见沈茂寻一时没有答话，淳妃的脸色便不是太好看了，轻哼了一声，边上早有会看眼色的侍女走上前来，一脸我为你好的表情对沈茂寻道：“沈太医可能只是想到了旧事太过感慨了吧，娘娘如此宽容慈爱，沈太医要惜福才是。”惜福你妹！一脸小爷不知好歹的表情是要逼得我把早饭都吐出来吗？敢不敢表现得正常一点？他转眼看见了淳妃脸上赞同的表情，险些心跳停滞，敢不敢说自己是装的，敢不敢说自己这全是演技？他真不敢相信这世界上还有这样的人啊！难怪小说中女主就算到了最危急的关头也不肯投靠淳妃，这样的人只怕给了你一个笑容都相当于是施恩了吧，她简直不能更适合淳妃这个封号了，淳跟蠢的发音它就差不多啊！

到了这个时候，沈茂寻也不好再装傻了，他到了宫里之后多见的是老谋深算精明可怕的女人，像淳妃这款的还是第一次见，就当看了个稀奇吧。沈茂寻干咳了一声，做出一副感动不已的模样，双眼含泪，特别特别认真的道：“娘娘的宽厚待人实在是让臣感动不已，臣必竭尽全力为娘娘分忧，只愿娘娘早日为皇上诞下皇子。”说完这话，沈茂寻简直要为自己的演技感动哭了，遇到奇葩果然是增长演技的一大捷径啊！这时候淳妃的面色终于恢复了之前的平静，她笑着道：“你既然能体会我的苦心，也不算是真正达到无药可救了。”沈茂寻脸上的笑意险些就要挂不住了，无药可救你妹啊！小爷我还不想伺候你这样的奇葩呢，要是生下来的皇子跟她是一个系列的，长大之后不得拉低整个皇室的智商平均水平啊，那才叫真的可怕呢！

沈茂寻内心里吐槽归吐槽，但回归到他的专业方面，他还是很有职业道德的，他凝神把了会儿淳妃的脉搏，随及皱起了眉头，这位娘娘按理说应该是娇养长大的才对，平日的补药什么的也没有少过她的份额，怎么体内阴气会那般重呢？体质太偏寒了，于子嗣上也是有碍的。他还有些拿不太准，索性又开了辅助系统，他就这么给淳妃开了药也行的，只是之后要是出了什么差池，他岂不是要一辈子都得赔给这个淳妃了？这位主可是他除了系统以外遇上的最为可怕的对象了，不过系统好歹还有些逻辑可言，但这位她真的知道逻辑是什么玩意嘛？

辅助系统果然是这个时代的一大利器，可以说是无往而不利，这次自然也不例外。只是让沈茂寻觉得奇怪的是，辅助系统的结论着实有些奇怪，这淳妃不能怀孕的原因竟是因为她的子宫周围有只极阴的虫子，按系统的分析，那虫子虽然害得她不能生育，但在房事方面更加厉害，也有一定的养颜防止衰老的作用，这也能够解释为什么建华帝会在如此没有共同语言的情况下，还多次来淳妃宫中了。而且系统给出的资料里还说，这虫子是需要在本人知情的情况下才能植入的，这些内容若是有心人去找，典籍中都有记载的，尤其是不能生育这一点，典籍中都记载得非常详细。

只是那些爱美的人不知道，这些虫子其实也有一定的毒性，若是给她植入的蛊师发动，这女子便会因为阴毒发作病亡，只是这虫子在蛊师中也算得上是珍稀品种，在后世就渐渐失传了。若是后世有丁克家族那样的人在不知道副作用的情况下做出这样的决定，沈茂寻还可以理解，毕竟她们不需要孩子，可是这里是皇宫，淳妃是建华帝的妃子，看她的模样还是很想要个孩子的，但她只要去查一查典籍，便会知道这虫子的副作用，这说不通啊！

沈茂寻长久的沉吟惹来了边上那机灵侍女的关注，她急淳妃之所急的先开了口：“沈太医这边可是有什么麻烦，若是需要支取什么贵重的药材的话，太医尽管说出来就行，我们娘娘这点权利也还是有的。”沈茂寻在宫中那么多年，也耳濡目染了一些别的太医和稀泥的本事，他心中有了疑惑，到底不敢这么大大咧咧的把怀疑说出口了，只是看着那侍女道：“不知娘娘之前吃过些什么药，这体质偏寒的症状可大可小的。”那侍女眼眸一亮，在淳妃的示意下去翻出了之前的太医给出的药方，与此同时，沈茂寻也就按照他没使用辅助系统之前的想法，给淳妃开了张方子。

接过了那侍女递过来的方子，沈茂寻仔细读了一遍，叹了口气道：“臣的方子与这几位太医开的并没有什么不同，娘娘在吃药的同时，也应该多走动走动，吃些补阳气的药。”淳妃的脸色立马沉了下来：“你是叫我去皇后面前献媚，还是到婉妃那里去贴她的冷脸。此事不必在提，当初我姐姐的事情，说不定就是她们两个弄得鬼，叫我去看她们这是绝无可能的！”沈茂寻气结，我就是叫你出去走动走动，要不要这么神展开啊吐艳！不要显得你是真这么傻好嘛，光是你体内的那条蛊虫就已经说不清楚了！

沈茂寻在这处大变了样的润善殿实在是呆不下去了，把方子留下，他随便找了个理由就落荒而逃了，只是这点疑惑还是一直存在他的心中，叫他一直揪着心，却不知道该跟谁一起商量，要说是可信赖的人，在沈茂寻心中就只有江远清了，可他偏偏被禁足了，他到底能用什么理由去端王府找他商议呢？

而在他走后，淳妃与她的贴身侍女也针对沈茂寻有了一番讨论。“左使对这个太医为什么这般在意，就属下看来，他只不过是个很普通的少年罢了。”那侍女微眯起眼，侧过身来阴测测的道：“你是在质疑我的想法？”淳妃脸色一白，毫不犹豫的跪倒在地，轻声道：“属下不敢，属下不敢。”那侍女嘿嘿笑了一声，原本看起来非常饱满的胸部忽然动了一动，一只巨大的虫头从他的颈侧冒了出来，一双冰冷的黑色无机质一般的眼睛直勾勾的看向了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淳妃。

在那左使弯下腰去扶起淳妃时，那虫子几乎就要挨上淳妃的脸颊了，吓得她脸上一点血色也无，却不敢挣脱左使的搀扶。左使将她扶了起来，也就很快的放开了手，显得很是不愿与人挨着的模样，他瞧着淳妃惨白的脸，笑眯眯的道：“我当初费了那么多力气把你姐姐解决掉，把你送进宫来，你便应该知道，在我心中你还是很有分量的，可不要让我失望啊。”淳妃咬了咬唇，低着头道：“属下自当全力以赴。”那侍女轻声一笑，仿佛自言自语一般的道：“那人居然知道破解我的蛊虫，他会是那么简单的吗？”

午夜梦回之时，沈茂寻猛然从梦中惊醒，后背已经被冷汗湿透，他坐起身来只觉得莫名的后怕，梦里的那双眼眸着实有些吓到他了，只是那双眼，他到底是在什么地方见过呢？

第六十二章

就算一晚上都没有睡得踏实，沈茂寻第二日还是得爬起来做他应该做的事，比如为于萦看诊，又比如完成太医院分配下来的任务。不过令他奇怪的是，到了太医院，却没见今日本该当值的赵太医。

见沈茂寻望着赵太医的位置微微皱起眉，旁边早有那伶俐的内侍凑了过来：“赵太医他今日被大长公主请去看诊了，道是大长公主身子有些沉重，竟是起不来身了。”沈茂寻恍然大悟，他就说呢，这宫中等级实在是森严，连地位稍微低一些的妃嫔有时候也是请不动御医的，但那人若是佩雅大长公主，也就说得通了。

大长公主不仅地位高，又是建华帝的长辈，建华帝当年能够打败二皇子，大长公主的支持的确是功不可没，到了建华帝掌权多年后的现在，大长公主一系的势力，就算没有兴安帝时期的那般风光，那也是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沈茂寻心中微微一动，是了他怎么忘了，宫外有势力有地位的贵人也是有资格请动御医去看看的，只是如何与达珍郡主联络，要她主动请自己去府上看诊，这却是个问题了。

没待沈茂寻计议妥当，外头便来了个神色匆匆的小宫人，道是于贵人被几位主位临时给邀了去，几人在婉妃处设了宴，叫于贵人一起去赏花，因为婉妃宫中的菊花在整个宫中都是极有名的，其他人虽然与婉妃不和，但宫中几乎有头有脸的如淳妃等等，都去了。虽说于萦怀着皇子，是要避开人好好将养着的，只是她常在宫中，到底还是要与人打好关系的，如今她全宫主位只有她一人不去，只怕她这些年来打好的关系便要断了一半，是以到底还是收拾了东西，去了婉妃宫中。只是她心中不安，便吩咐下人来请沈茂寻，以防万一。

婉妃膝下已有一女，对孩子的需求虽然也强烈，但到底没有其他人迫切，毕竟她已经证明了她能生，比之嫁进来将近十年却还是一无所出的皇后，她有底气多了，而与她同是建华帝还是太子是的妃嫔的陈贵妃早已经死了多年，她一向以为自己是这后宫中仅次于皇后的人，便是没通知皇后便在自己宫中设宴，招待后宫众妃，她也觉得是理所应当的事。

只是看到那个打扮得极其华美的淳妃进了殿，她脸色有瞬间的变暗，她就不明白，这女人蠢得连自己都忍受不了，建华帝是如何能每个月去她宫中两三回的，虽然不如自己，那也是这宫中难得的恩宠了——对比起那些半年甚至一两年都见不到皇帝的妃子，她们的确是相当受宠了。这个女人到底有什么魅力？

在这个时候，女主还只是个新晋的答应，在后宫之中，连个水花都溅不起来的那种小人物，便是婉妃听说了她的受宠，也没把她当做是竞争对手，毕竟这女孩的父亲到现在也才刚刚升任四品而已，更别提什么家族助力了。后宫之中如今只有两位妃子，其上就只有皇后了。连贵妃等等都没有，婉妃自觉自己的竞争对手就只有淳妃了，看着那个言笑晏晏的女子，婉妃恨得牙痒痒，她真是讨厌陈家的人，无论是聪明的那个，还是这个看起来很蠢的。

但当她看见于萦被小内侍搀着走了进门时，婉妃就再没了享受众星拱月的虚荣想法，而是心中一沉，连脸色都有些变了，她早早的便派人通知了下去，只是跟于萦说一声有宴会就行，并不要真的把人请来的，于萦身子又弱，这孩子万一有个什么，自己就算是浑身都是嘴，也解释不清楚啊！

婉妃脸色的变化，其他人自然不会错过，举杯应和之时，多多少少都会往于萦处看上一眼，目光扫过她的小腹时，眼中几乎是遮掩不住的羡慕，倒是淳妃还坐得住，她微微一笑道：“于妹妹也来了，尽管坐下吧，在这里若是觉得不开心，姐姐到时候亲自把你护送回去。”

于萦脸上的笑容差点没挂得住，这是怎么个情况？她轻声道：“婉妃姐姐处花草极美，我也是向往很久了。”她下意识的向婉妃投去求助的目光，婉妃的脸色终于恢复了正常：“淳妹妹有心了。我自然会照顾好于妹妹的。”话里话外却是将于萦给摘出来了。

于萦趁此机会落了座，才觉出自己满手心都是冷汗，腹中也有些抽抽的疼，只是她不敢去抚自己的肚子，建华帝子嗣稀少，后宫中只有自己这是第二回怀孕，旁的妃子羡慕自己的不少，若是自己还在这么大庭广众之下摸自己的肚子，少不得有些什么风言风语出来，她这个孩子是想自己养的，大儿子养在皇后宫中，作为皇后对付陈氏与夏氏的棋子，于萦已经很是心疼，这个小儿子她是一定要保住的。

而沈茂寻此时，已经守在了园子外头，内里都是宫中女眷，他也要避嫌的，只能听进进出出的内侍们八卦一下内里的状况——于萦现在成了淳妃打击婉妃的一颗棋子，这情况沈茂寻都看得出来，婉妃等等自然也看得出，但淳妃这人是不能用常理度之的，便是这样低劣的手段她也是乐此不疲，借着于萦来讽刺婉妃什么的，她做起来毫无压力，这下子就算婉妃脾气再好，对于萦也难免有些怨言了。

面对淳妃的咄咄逼人，婉妃也只能是尽快的请人摆饭了，不然要再让淳妃说下去，她指不定还要得罪谁呢！大概过了小半个时辰，于萦便觉得自己有些不对了，她肚子有些发沉，不是她一开始感觉到的那种一抽一抽的微疼，而是发沉，而这是不可能的，她的孩子也不过才三个月，都没怎么显怀，怎么会显得发沉呢？她觉出不对来了，这个时候，便是她再看重与婉妃与后宫众妃的关系，那也是比不过这个孩子的，她咬了咬牙，往桌面上一扑，捂着肚子低声呻吟了起来，便是只有两分疼痛，看她的模样也就有十分了！

要是这里只有婉妃与于萦两人，说不定婉妃还会拖上一拖，要是于萦的孩子真的没了，她才真的开心呢，只是如今面对着这么些人，她哪里敢授人以柄，只能满面焦急的去找人请太医来，那小内侍对她的颜色心领神会，这个时候就不必跑得那么快了，请来的不是御医也是可以的。只是他们哪里料得到沈茂寻就候在门外呢？

一番忙乱过后，沈茂寻终于送了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这孩子总算是保住了。他一转过脸，却见建华帝正站在他身边，沈茂寻吓得差点撞上背后的床柱，无声无息的出现什么的，是他们江家的天赋技能吗？简直太吓人了。

建华帝叹了口气，轻声道：“沈太医，如今的情况如何了？”沈茂寻恭敬的道：“微臣幸不辱命。”建华帝这才松了口气，他子嗣实在单薄，仅有两个孩子不说，成婚五年都没有好消息，他实在是被这问题困扰了多年了，如今得知自己的孩子没事，这自然是个再好不过的好消息。他神色复杂的看了看昏迷不醒的于萦，示意沈茂寻跟他一同出来——既然孩子已经没事了，也该清查一下这问题是出在哪了，谁要害建华帝少得可怜的孩子，便要有承受建华帝怒火的心理准备！

建华帝坐在上首，手中轻轻拍了拍椅子的扶手，皱着眉道：“这是你们谁做的，自己承认的话，我还能给你个全尸。”建华帝说这话时，面上并没有多大的火气，但语意之坚定，没有人会怀疑他所说的真实性，这其中就包括了婉妃。

婉妃这个时候也顾不得自己的面子了，姿态什么的也被她抛在了脑后，跪倒在地满脸都是泪的道：“陛下请相信嫔妾，嫔妾真的什么都没有做陛下，臣妾也是母亲，知道做母亲的感受的，今日设宴嫔妾只是派人通知了于贵人一声，并没有强求她一定会去的。”建华帝看向了于贵人身边的小侍女，那侍女低着头道：“娘娘本来也不打算去的，只是那内侍一再强调，这宫中的主位全都去了，只差娘娘一人了如何如何的，娘娘才出的门。”

婉妃哭得更是伤心：“陛下请一定要为嫔妾做主啊，嫔妾没有做过就是没有做过。”这时偏偏有人来报，道是来于贵人宫中通知他去参加婉妃宴会的那个内侍，已经在房内自尽了，婉妃一愣，哭得更是可怜：“那奴才定是别人安排了来要陷害嫔妾的，请陛下明察。”沈茂寻在一旁看得真是叹为观止，这后宫中女子的技能实在是丰富多彩，这梨花带雨的小模样真是我见犹怜，只是看建华帝的模样，并不是太相信。他那双冰冷的眼睛在婉妃身上打了两转，终于有了决定：“婉妃驭下不严，禁足三个月，月例减半一年。”

除了婉妃之外，负责给于萦传菜，给于萦那桌送酒，所有与于萦接触过的内侍宫女都没有那么好运了，建华帝再也无需用仁弱的外表来伪装自己，看那些下人磕着头哭泣着求饶的模样，建华帝眼也不眨的决定了她们的命运：“其他人，杖毙。”沈茂寻虽然只是守在一旁，都觉得很是不忍，还没等他开口，建华帝便道：“所有为这些人求情的人，与她们一起杖毙。”那些人面露绝望的被行刑处的人给拖了下去，婉妃也有些怔然，这些人原本都是她宫中的，而今看着她们被拖了下去，没了性命，她忽然感觉一阵心寒，眼前一黑，就这么晕了过去。

沈茂寻僵硬的坐在他自己的位置上，他从未如此真切的感觉到，自己只是个普通人，他知道建华帝这是在杀鸡儆猴，甚至让他在一旁，也有震慑他的意思，只是这么多人命……他有些承受不住了。若是这个时候那个人在自己身边，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