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的手即将碰到短裤时，容一反射性地抬起一脚踹过去，凌唯傲“嗵”的一声掉在地上，口中发出“嘶”的一声。

“今晚你就睡地上吧。”

“别，外面蚊子多。”

“咬死你活该！”

054章：干旱

第二天一早，凌唯傲刚走出堂屋，大懒突然在竹篮里站起来，冲着凌唯傲叫道：“好多包，好多包！”

“好多包，好多包！”小赖和小丑符合地跟着叫唤，院子里别提多热闹。

凌唯傲扬手去打，三只鹦鹉扇着翅膀麻溜地飞高，忽悠几下落在不远处的树枝上。

容母纳闷地从厨房里走出来，看见凌唯傲脸上胳膊上全是蚊子叮的包，红点密布，关心地问：“这是怎么了？怎么被咬成这样？”

“我自己不小心睡到蚊帐外面去了。”凌唯傲干笑道。

“看你这孩子多傻，让小儿给你找花露水擦擦就好了。”容母呵呵笑着回了厨房。

这时，容一一手提着小板凳，一手抱着昨天换下的衣服目不斜视地从凌唯傲跟前走过，准备到水井边洗衣服。

凌唯傲跟上去。

“猪儿，早。我帮你洗。”

“边去！”容一的脸被朝阳映得发红，狠狠地剜了他一眼。

凌唯傲不再说话，抱着双臂，勾起唇角对他笑。

容一窘迫地别开眼，把衣服放进装了水的水盆里。

这时，凌唯傲的手机响了。

“金袭，怎么样？”

刚听金袭说了两句，凌唯傲在容一旁边蹲下，往他身边凑近些。

容一隐约听出是金袭的声音，靠近手机，竖起耳朵听，一边趁凌唯傲没注意将内裤往最一堆衣服最下面塞了塞，先搓洗上衣和平角裤。

金袭说道：“我们的计划进行得非常顺利。从那天直到现在有不少人给我打电话问我还收不收粮食，我都应了。初步估计，整个县北边的镇都听到消息了。最近在外面上学、打工的人陆陆续续在回来，外面的情况可能非常糟糕，证明你当初的谨慎是对的。我们接下来继续散播消息？”

凌唯傲道：“不，再传的话就太刻意了，可能会引起怀疑。接下来你也开着车到处转转选择合适的厂址，既要表现出要办厂的意思，又不能告诉他人确切的办厂时间。”

金袭沉默了好一会儿，似乎摸不清凌唯傲的意图，但还是爽快地答应了。

凌唯傲在容一身边蹲了好一会儿，他还是在搓洗同一件衣服，看上去特别认真。凌唯傲琢磨了好一会儿，猛然间意识到什么，翘翘嘴唇，站起身：“我去给你拿衣架。”

容一看他走远，长舒一口气，快速把内裤挖出来飞快地揉搓几把。

不一会儿，凌唯傲拿着衣架出来，把衣架放到容一跟前，去菜园里找容父。容父用电泵从水井里抽水给菜浇水。

晾好衣服，容一去厨房接替容母的工作。鬼天气越来越热，容母只要一做饭能出几身汗。她早注意到容一和凌唯傲都不怎么热的样子，还以为是她自己比较胖才会更怕热，再一想容父也经常一身汗，她心里有些纳闷，但并没有多想，这也就省了容一要找借口对她解释。

凌唯傲拿着水管浇水，容父站在树荫下指点他每畦菜该浇多少水，不时闲聊几句，目光偶尔沉重地飘向菜园外。菜园东边的一块田就是他们家的秧田，里面的苗不少已经枯黄。再不下雨的话，今年的稻子就真的没有指望了。

055章：坦白

又过了几天，手机无法再拨打电话，只有固定电话还能用。在08、09年，天赐市这边掀起一股手机热潮，没装固定电话的直接买手机用，安装了固定电话的住户则都注销了固定电话，改买携带更方便的手机，以至于到如今外面的人要打电话回来只能打到村小卖部，再让小卖部的老板传话。

回乡潮在锦旗镇开始变得明显，在外面上学和打工的人陆陆续续地回来，几乎个个都比出去时瘦了几圈，回来时非常狼狈。据他们所说，外面的情势已非常严重。

北方城市多数缺水，一开始政府还竭力宏观调控，每日按人头发放瓶装矿泉水。但没过两天，政府出了新规，只有有本地户口本的人才能凭本领水，目的就是为了迫使外地人早日返乡，从而减轻本城市的供水压力。外地人也为城市的发展做出了巨大的贡献，如今却被如此歧视，终于在生存的压力中爆发，与本地人起了好几次冲突流血事件。那段时间，死了不少人。金国茂的儿子金剑是个比较胆小的人，但这次他的胆小反而救了他，他没有和几个老乡一起闹，而是用刚买的本来准备过年回家时送给他母亲的一只金戒指从一个本地人那里换了四瓶矿泉水，又用他积攒了好久的薪水才买给自己的生肖金鸡搭上了顺风车才回到天赐。

而南方城市则一直被雨患所困扰，大雨连下，淹坏了菜农们的蔬菜，保证自己吃就很难，更不用说供应给城里。因为大雨，商场店铺无法进购各种生活物资，当物资逐渐减少至匮乏，人们再也无法等下去，决定离开，寻找其他生路。在被雨水浸泡的马路上又有不知多少人丧生。

外面的这些事凌唯傲大概知道一些。他的卫星电话还能用，偶尔才和凌父通一次电话，因为凌父老是提醒他一月之约。每一次凌父提醒他“一月之约”就像是在讽刺他还没有追上容一，让他非常郁闷。

锦旗镇的人如今有些品出味了，虽然心里还是不太相信所谓的末世，但整体氛围的变化对他们的影响不可谓不大，尤其是老人们。对于以前经历过大饥荒的他们来说，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老一辈人之所以大都有存粮的习惯就是因为当年饿怕了，他们不想再次回味树皮、树根的味道。

凌唯傲让金袭在这时停下一切动作，低调退场。

金袭处理完手头的事情后，回到繁荣村，没有先回家，而是先来到容家。容一照旧把容母支开。

“唯傲，刚才来的路上还有几个人给我打电话，说是粮食不想卖了。看来我们的计划非常成功。”金袭忍不住满脸的笑意，神色间满是感慨和安慰。

凌唯傲称赞道：“非常不错。如果你和我生长在同样的环境里，成就一定不比我差。”

“哈哈哈……过奖了，”金袭大笑，随即问道，“不过我有些不明白，当初你为什么让我开着车到处转转选择合适的厂址，既要表现出要办厂的意思，又不能把准确的时间告诉别人？”

凌唯傲淡声道：“这个很简单。我不能让人看出我提前知道末世的消息，也不能让你被看出来。如果被人知道你提前知道末世的消息却没有公开，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很多人都是这样，你对他的许多好，他会记住并且心怀感恩，但只要你对他有一天不好，他对你的恨远比他的感谢要深。”对于人性，他比任何人都要了解。

金袭沉默许多，猛吸一口烟。

容父叹道：“斗米养恩，担米养仇。金袭，你已经做得够好了。”

金袭很快就想通了，他已经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做了自己该做的事就问心无愧。他笑了笑，说道：“我知道了。以后的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金袭走后，容父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容母奇怪地看他一眼：“叹什么气？”

容父道：“没什么。”

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个人担心，容一、容父和凌唯傲三人都不对容母提末世的事。如果她听别人提了，那就另当别论了。

容一看了看容父，对凌唯傲使了一个眼色。凌唯傲微微点头，拉着容母说话。

容一站起身对容父道：“爸，我房间的吊扇似乎不好使了，你看看能不能修。”

进了房间，容一把房门关上。容父没注意，直接抬头看吊扇，一按开关，电扇呼呼地转起来。

“这不是好的吗？”

容一拉过一把椅子让容父坐下，正色问道：“爸，您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神吗？”他并不担心容父无法接受空间这种神奇的存在，乡下人尤其是老一辈的人都十分迷信，相信神鬼的存在，每年过年、七月半（又称鬼节、中元节）和清明节的祭祀都不会有半点马虎。

“信，”容父回答得毫不犹豫，“你问这个做什么？”在他看来，他们一家四口都能健健康康的就是祖先对他们的庇佑。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但平平安安就是福。

“我也信，”容一握住他的手，“您别担心，我先带您去一个地方。”

容父疑惑地看着他，隐隐约约猜到些什么，沉默地点点头。

下一秒，他发现自己站在一个漂亮得不像凡间的地方。容一为免他担心，一直握着他的手腕没松。

“这里是一个受我控制的随身空间，当初您给我的那枚戒指……”

讲完空间的由来，容父仍处于震撼之中。相信是一回事，亲眼目睹又是另外一回事。

容一安静地站在一边，给他时间接受这个事实。

良久，容父才回过神，有些激动地道：“好，好，祖先是护着我们的，是护着我们的……”

容一笑道：“所以您别担心今年的收成问题，万一真的颗粒无收，我会在空间里种地，一有机会就拿一些粮食出来。”

“嗯……”容父拍拍他的手，神色变得严肃起来，“但这件事一定要保密！最重要的绝对不能让你妈知道，她嘴上就没个把门的！”

对于自家儿子的事，容母肯定能做到保密，但她向来嘴快，万一一不小心露出蛛丝马迹或者干脆说漏嘴，肯定会带来大麻烦。

“我也是这么想的，只是这样一来，万一今年收成不好，妈免不了发愁，”容一抓了抓头发，但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所幸我给她吃过灵药后，她的身体完全没有问题，倒也不怕她气出什么毛病，嘿嘿……”

容父好笑地看了他一眼。

“行了，就这么定了。你一定要记住，以后生活还是照常，免得引起别人的怀疑。”

“我知道，放心吧。”容一再三保证。

容父犹豫了一下，道：“你刚才说小凌那孩子也知道这个空间——他这孩子我和你妈都挺喜欢的，何况他还是你的救命恩人，我们都感谢他。但是俗话说得好，人心隔肚皮，他会不会……”

“爸，您放心，你儿子没那么笨，”容一笑着安抚，“他绝对不会有任何坏心思的。”至于他和凌唯傲能修真成“神仙”的事，太逆天了，他并没有告诉容父，只说他们是在按照师父留下的武功秘籍练武。

容父无奈地笑了笑，道：“你也别怪爸挑拨你们兄弟之间的关系。既然你这么信任他，那我就相信你的眼光。你们好好相处，人这一生能得这么一个朋友、兄弟也是福气。”

容一摇摇头。“您是我爸，都是为我好，我怎么会怪您？我们上来很久了，先下去吧。”

两人下了楼，看见容母正乐得直拍大腿，不知道凌唯傲对她说了什么。

容父打量凌唯傲片刻，觉得自己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从他开始接触凌唯傲，他就看得出这孩子的眼神一直很坦诚，没有一丝虚假。既然他是真心待容一、待他和容母，他就把凌唯傲当另一个儿子对待。

多了一个作掩护的人，容一从空间里拿东西出来更容易，容家的生活又提高了一个水平。容母常和村里的妇人们在一起聊天，其实早就觉得世道有些不对劲了，但如今一看自家老头子、儿子和“干儿子”都一点儿也不操心的样子，知道她自己多想也没用，索性也不多想了。

056章：凌唯傲的危机感

繁荣村虽然有七十多户人家，总人口两百多，但孩子们读书住校，年轻人在外面打工，身体健康的中年人也在农闲时出门找砌匠活儿赚些“外快”，实际留在村里的人并不多，这几天才有了人气。因为温度太高，学校放了假，无忧无虑的孩子们在村里到处疯跑，嬉闹声整天不停。

容一和凌唯傲一人戴着一顶草帽在菜园里给蔬菜浇水，看见东边邻居金国昌和他媳妇江延秀从村西边过来，经过他们家门口。两人的脸色都不好看，江延秀嘴里还在骂骂咧咧，不知道在骂谁。金国昌走在她旁边，一直没吭声。

金袭家就在村西，容一估计他们是从金袭家出来。金是繁荣村的大姓，村里三分之一的人都姓金。金袭的父亲金国胜、金国昌、村长金国隆和金剑的父亲金国茂是亲兄弟，排行从大到小。

“把辣椒浇完水就可以回去了。”容一拔掉菜地里的野草，对凌唯傲说道。没有听到回应，他纳闷地看过去。凌唯傲不知道在想什么，一副神游天外的表情，手中的水管无意地对准他，瞬间淋湿了他的裤子和鞋袜。井水是从地底抽出来的，非常冰凉，容一打了一个激灵，顺手摘了一条黄瓜砸凌唯傲。

“想什么呢！”

凌唯傲回过神来，很是不满地瞟一眼容一。他还能想什么？当然是在想是不是该早点儿和这猪说清楚。在容家待了这么久，看起来他和容猪之间的进展不小，但只要两人的关系不改变就根本不算有进展。

还斜眼瞅他？容一面无表情地指指自己的裤子。

“出水芙蓉，不错嘛。”凌唯傲赞道。

“我也让你芙蓉一个？”容一上前。

凌唯傲连忙把水管藏到身后，正色道：“猪儿，不能浪费水。”

容一睇他一眼，转身摘黄瓜和蚕豆做中午菜。

凌唯傲看着他的背影，开口道：“猪儿，我有一件事要对你说。”

“回去再说吧，这边也忙完了，”容一直起腰，呼出一口气，“太晒了。”

凌唯傲转念一想，菜园里确实不是谈事情的地方。

两人回到家，看见堂屋的椅子上堆满了衣物，春夏秋冬各季的衣服都有。容父和容母把所有的衣柜都打开了，正在满头大汗地翻找。

“回来了？”容父听到脚步声，回头问了句，继续手上的工作。他儿子可是个大学生，手该拿笔而不是拿锄头。之前容一要帮他做农活他都没同意，但自从知道他和凌唯傲在练功并不怕热，他就把地里的一些比较简单的活儿交给他们俩做。

“你们在找什么？”容一奇怪地问。

凌唯傲在水井边接了凉水洗了一把脸，又给容一端进来一盆。

容母皱着眉道：“这么热的天，小凌一直和你挤着睡也不是个事儿，我和你爸找找以前你姐用过的蚊帐，当时不知道被我放到哪里了。”之前他们以为凌唯傲只是做客几天就会离开，没有想到会住这么久。看情形，凌唯傲短期内都不会走，让他一直和容一挤着睡说不过去。

刚进门就听到这个“噩耗”，凌唯傲的脚步一顿，忙道：“伯父、伯母，大热的天就不用忙了，看你们都出了一身汗。我和容一挤挤没事，还能说说话。况且我们现在都在练拳脚功夫，住在一起也方便交流切磋。”

这最后一句话是暗示容父的，容父一听是这个理，立即被说服了，放下手里的衣服，对容母道：“既然小凌不觉得不方便，那就算了。乡下没什么娱乐活动，他们俩一起住还热闹些。”

容一对容母提过他在广州时跟着武术教练学过一段时间的武功，容母丝毫没有怀疑。而且她确实热得汗流浃背，也就不坚持了。几人把衣服分类叠好，放回衣柜。

凌唯傲下意识看向容一，容一微垂着头，刘海有些长了，挡住了他的眼睛，看不出他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