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问我他去做什么，你猜。

“老总！”严斐一从电梯里出来小李便眼尖地发现了。叫了一声后，他起身，奔到自家老总身前。

“今天沈先生还没来呢。”

细长的眼眸眯起，严斐看着自己尽职尽业的手下，笑得温煦如和风：“你又知道我要干什么了？恩？”

“额……”意识到严斐语气不对头，小李倒退了几步，陪笑道，“我就是随便一提……您不要当回事！”

懒懒地扫了他一眼，严斐显然不打算为难他，带着那温和的笑意便走了。

身后小李眼瞧着他走进角落处的隔间，心里暗暗地嘀咕：“看，还不是在等沈先生！”

晚上八点，沈熙元这才姗姗来迟。

其实他有点不想来的，但最后还是来了，也不知道为什么。

轻车熟路地步进隔间，却见严斐早早坐在那了，沈熙元一愣，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整整一个月都是自己一个人在这等，现在却有人在等他，算是风水轮流转吗？

恩……有点开心。

“来了？”正在看手机的严斐知道沈熙元进来却没有抬头，只是打了个招呼，眼睛一直盯着手机屏幕。

不能怪他忽视他，严斐这回是有正事。

手机屏幕上，此时显示的是一个女人的资料。一个不普通的女人，牵牛绕藤的重要大客户——东方集团总经理，席舞。

本来她一直是由牵牛绕藤的头牌“玖”负责的，现在出了点事，只能找别人了。

找谁呢，这事情不好做啊。

正沉浸在思绪中的严斐丝毫没发觉自己冷落了沈熙元，自顾自想着。

倒是沈熙元，一片寂静中忽然想到了一些总是被忽略的事，比如，他到底为什么会和严斐弄到现在这个局面？

一个月的时间，他在等他？为什么？

人回来了，两个人什么都没说，晚上见面，为什么？

现在，他在这，严斐在这，为什么？

这一切，为什么？

心乱如麻。用这句话来形容此刻心境再好不过。偏偏，有人还要再掺和一脚。

“沈熙元，我出去一下。”

皱眉，沈熙元不由地开口：“去做什么？”

“有客户。”

丢下这三个字，严斐走得干净利落。而他身后，沈熙元僵直了身子。

他怎么就忘了，他是个牛郎啊……

第十四章

从隔间出来，严斐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小李询问细节。

手里拿着东方集团总经理席舞的详细资料，他认真的听着小李的汇报，时不时指出需要注意的地方。

其实这次的生意和往常一般无二。不过是暂任一下席舞的假男友做场戏刺激一下某个男人。简而言之，激将法。

“我明白了。地点在哪？”

“就在对面。海州大饭店。”手指一指街对面豪华的建筑，小李的眼睛敏锐地捕捉到有一个人站在远处看着这边。

刚想开口告诉自家老总，转过头却发现严斐已动作迅速地走了出去，穿过大街，进了饭店大门。

张了张嘴，小李有点莫名其妙。当然这不是他该管的事，他也就没多留意，重新投入了工作中。

身后不远处，站着的人正是沈熙元。他默默地立在那，嘴角紧抿，手指关节隐隐泛白。

静默着想了一会儿，他终于还是迈开了步子，往某个方向行去。

目的地，正是海州大饭店。

海州大饭店大厅。严斐一走进去便立刻找到了此次的顾客——东方集团总经理席舞。

不是这个女人长得有多出色，而是她的气质，太引人了。她只是静静地，低头看着手中的纸张，头发简单地挽起，露出光洁的脖颈。那种出尘的气质，简直不是一个混迹商场的人该有的。

迈步走到她身前，严斐温和一笑，开口到：“席小姐。”

坐着的人闻言缓缓抬头，看向严斐。柔和的目光淡淡的，随后温婉一笑：“请坐。”

严斐也不客气，很是随意的在一边的沙发上坐上，含着得体的笑。

席舞看着他，满意的点头：“你应该知道要做的事吧？”

“知道。”

“好。再过五分钟他就会来了。我会挽着你上楼，在进楼梯前，你和我必须有亲密的表现，让他看见。这是他的照片。”将一张照片递到严斐身前，席舞的目光看着它，有些飘渺。

严斐接过来看了一眼。意外的，那个男人他认识。他是严逑公司的业务经理，个性吗……似乎有些冷淡，也就是呆板，就像……沈熙元。

“好的，我知道了。”

点头，席舞不再说话，目光一直看着门外的马路。就在她静静的看了几分钟后，忽然开口了：“来了。”

闻言，严斐迅速起身，换上一副温柔宠爱的表情。他将手递到席舞身前，就像最亲密的爱人。

席舞配合地伸出手站起来，脸上同样挂着温婉幸福的表情。只见他们两个人挽着手，缓缓转身向着电梯间行去，而身后，恰恰是刚进来的那个男人和沈熙元。

短短的路程走的十分漫长。在快要拐进电梯间的时候，席舞仿佛不小心般绊了一下，严斐立马伸手扶住她的腰，关切地低头询问，两个人的头凑得很近，近到，在有心人眼里额头相抵。

电梯门开，两个人亲亲密密地走了进去。

谁都知道，饭店上面都是房间。上去的目的，也显而易见了。

两道目光不约而同的紧盯着那道门，沉重而挣扎。

再说这边。

严斐挽着席舞上了电梯，按照她说的门牌号找到了一间房间，推门进去。

一进门，严斐便松开了手，随意的坐在沙发上，松了松领带。

看着房间里的另一个人，严斐撇撇嘴。

席舞的脸上挂着迷茫的表情，有些期待，有些不安。见惯这种事情的他毫不在意，自顾自打量房间。待看到床上摆着的浴袍时，严斐按了按太阳穴，决定洗个澡去去疲劳。

站起身，他走过去拿起浴袍：“我洗个澡。放心。我是有职业道德的。”

说完，他转身进了浴室。而席舞则坐在了床上，根本没把心思放在严斐身上。

他们不知道，在房间之外，有两个人正在挣扎。

最后，是那个男人先动了。

沈熙元默默看着那个和自己目的地一致的男人快步冲到那间房间前，像是下定决心般，破门而入。

“砰——”的一声，震聋欲耳。

此刻，严斐刚好从浴室洗完澡出来，两个人两双眼睛齐齐盯在那个男人身上，一个是预料之中，一个是惊喜和开心。

只见那个男人冷着一张脸，飞快地冲过去，一把抓过席舞的胳膊就往外走。没多久，房间便空空荡荡了。

严斐对此见怪不怪，他的任务是完成了，结局怎样不重要，反正，钱到手了。

慢悠悠走到门口，他打算关上门，睡一觉再说。

然而就在门将要关上的最后一秒，一双手忽然凭空出现，拦住了将要关上的门。随后，一个人走了进来，站在了严斐身前。

沈熙元默默地看着身前只穿着浴袍的人，目光晦涩不明。然而，紧攥着的手却泛着青白。

这一切的一切都在反复提醒着他——严斐是个牛郎，以前是，现在是，将来也是。那现在，到底算什么呢？

“你怎么来了？”说着貌似惊讶的话，但看上去严斐却淡然极了。

事实上，他确实一点都不意外。

“那个女人是谁？”很低很低的声音，就像在压抑什么。沈熙元暗色的眸子紧紧盯着严斐。

“啊，那个女人吗。客户啊。”

“啪——”就像脑海最后一根弦绷断了，铺天盖地的负面情绪席卷了沈熙元的脑海。

他的眼里带着痛苦的疯狂。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狠狠地一把带上门，沈熙元抓住严斐的手腕大踏步向前，丝毫不复往日平静将人甩到了床上。

看着严斐，他眼中时明时暗，然后，一步步逼近，直到最后无路可进。这样的姿态，完全就是将严斐压在身下般了。

“明明可以干别的，为什么要做这种工作！”

“牛郎有什么好的！”

“不就是钱嘛，我也给得起！”

“干这种工作，真脏！真贱！”

第十五章

明明口中说着毫不留情的讽刺人的话，沈熙元抓着严斐的手臂却在颤抖。

维持不了恶狠狠的表情，他支持不住般倒在了严斐身上，头埋在颈窝里，有些崩溃地将最想说的话说了出来：“为什么这样的人我也会喜欢上，我真贱，真的……”

说完这一句，就好像抽光了所有力气，沈熙元无声无息地躺着，看不见脸，看不见表情。

这句话终究还是说出来了。他喜欢上了严斐。不知不觉。

但，这怎么可以呢！怎么可以！

沈熙元深深地唾弃自己。其实早有所觉不是嘛？只是不愿承认。可是现在，他终于说出来了。然而，接下来又该怎么样呢？他不知道，不知道……

将自己的脸埋起来的沈熙元没有注意到，他身下的严斐此刻是一副什么样的表情。喜悦而无奈，满足而心疼。

其实一开始严斐就不是单纯地接的这笔单子。一开始他抱着的目的就和席舞一样，激将法。

在从日本旅行结束回来的那天，在牵牛绕藤看见沈熙元的时候，他就说过，这一次，他没机会后悔了，也没有机会逃离了。

沈熙元注定是严斐的。一开始，他给了他远离自己的机会，他却没有走，既然如此，他又怎么会放手？严斐从来不是好人，决定了就去做，不过过程方式如何。所以他设法让沈熙元面对自己内心，硬生生逼他明白自己的心情。

他知道沈熙元喜欢自己，不然他不会来牵牛绕藤等他，不会做一些自己都没意识到的事，不会在他醉了之后送他回房间，也不会在那一吻之后逃离。

他终于说出来了，真好。沈熙元喜欢严斐，严斐喜欢沈熙元。是谁说最先爱上的人注定会输，他赢了。

从那一次聚会遇见沈熙元开始，这是缘。他会喜欢上沈熙元，这是缘。

沈熙元一点儿也不觉得自己卑鄙。他得到了想要的结果，真好。

伸手将那人埋起来的脸庞抬起，他能感到自己颈项处有些微湿意。微微叹气，他看着沈熙元，说：“看着我。”抬起他的下巴让他直视自己，严斐一字一顿，十分严肃。

“我不是牛郎，我是牛郎老板。”

“……？”还没从纷乱的思绪中清醒的沈熙元愣愣的，他刚刚听到了什么！

“你没听错。牵牛绕藤是我的，我不是牛郎，我只是偶尔会接一些简单的生意，不卖身，真的。”认认真真重复了一遍，严斐心情很好。这个人终于表白了，真高兴。

“……”反复确认自己听到的是否是幻觉，沈熙元脸色红了又黑，黑了又红。最后，他伸手一拍将严斐甩到一边，整个人埋到了被子里。

谁能来告诉他，这是个梦啊！

回想自己前面的种种行为，沈熙元恼羞成怒了。这这这算什么！

把人好不容易从被子里拖出来，严斐嘴角含笑：“很高兴听到你前面说的话。”

“啪——”一只手拍到了他脸上。沈熙元怒气冲冲瞪着他。

“不早说！”

“你没问啊。”笑得开心的严斐回答得轻巧。就在沈熙元又有发怒的迹象时，严斐抓住他的手，用最认真的语气，说出了很久以前就想说的话：“我也喜欢你。”从很久以前。

恩……然后，空气凝固了。

这辈子沈熙元也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他竟然跟一个男的表白了，对方竟然还回应他了！

不可理喻！简直不可理喻！问题是……他现在心里止不住的喜悦感是为哪般！

抬眼看向严斐，沈熙元唇角抿起。现在……是两情相悦了吗？

“在想什么？”见沈熙元迟迟不说话，严斐忍不住开口问道。他的反应太过平淡，让自己很没成就感啊。

严斐默默地想，难道他的表白这么不动人？

“……”恢复一贯的沉默不语的沈熙元并不回答，只是盯着身下的人看。

严斐被他看的心里发虚。表白之后不是应该甜甜蜜蜜腻歪嘛，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啊……

“你……没什么要说的？”

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沈熙元点点头：“有。”

“是什么？”

“……”静默了一下，沈熙元一本正经开口，“我们在一起吧。”

那一板一眼的样子，完全就像是在谈公事。认真严肃而不容置疑。

迎上他认真的目光，严斐与他对视着，看到那双黑色的眼睛依然如以往般平静，看到那平静后藏着的些许期待。

然后他笑了，翘起唇角，笑出声：“呵~”

“笑什么。”不满的语气。

“没什么。”还在笑。

“……”

“我说沈熙元。”

“恩？”疑惑地望着严斐，沈熙元等着下文。

“我答应了。我们在一起。”

语毕，两个人对望着，却都不语。静默的空气里呼吸深深浅浅，有一种粉色的气氛在蔓延开来。

就在这时，严斐扬起脸，凑近沈熙元，轻轻在他唇上印下一吻：“就这么定了。”

语毕，将沈熙元从身上拉下来，一起躺着。

“睡觉吧。”

“恩……”

轻悄悄的空间里再没有了声音。严斐偷偷地摸索着找到了身边人的手，然后抓牢。感觉到沈熙元的回应，他满意地一笑，闭上眼睛。

忽然有一声微弱的低语响起。严斐听到沈熙元说：“其实你早就喜欢我了是不是？”

“其实今天你也是故意的对吗？”

“不过这样……也很好。”

聪明如沈熙元在初始的激动之后怎么会窥不破真相。

但既然是两情相悦，那边在一起吧。

自己主动又怎样。他才是最先被爱上的人。够了。

握着的手更紧。从此成定局。

第十六章

第二天是一贯早起的沈熙元先醒的。

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他猛地坐起来抓过床头的手机。看了一眼，九点。

“蹭”得跳起来，他低低地呼了一声：“糟，迟到了。”

然而一只手从身后抬起抓住了他的胳膊。只见严斐睁着略微迷糊的睡眼看着他，说：“今天周末。”

闻言沈熙元愣了下，很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梁，任由严斐拉着自己倒向那张大床不得不说酒店的床真的很大很柔软，人一躺下就陷下去了。严斐就着睡意翻过来胳膊搭上沈熙元，继续睡。

忽然想起牵牛绕藤里严斐的房间，那么诺大个房间，只有一个大衣柜一张大床一张办公桌一台电脑，真的很空啊。沈熙元默默想着，了无睡意。

侧过身子看着径自睡觉的严斐，他有些好奇。

他一点儿都不了解他，一点点都不。过去现在家人工作什么都不知道。同样的，严斐又了解自己多少呢？他不知道。

“严斐。”

闭着眼，严斐低声说：“叫我‘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