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沐风啜了一口杯子里的酒：“以前咱们俩一起来这儿时，你总给我点跟你一样的东西，所以你才不知道。”

韩野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确实连自己的恋人喜欢喝什么都不知道。

自己对林沐风总是习惯性的不关心，可他没想到原来打从一开始自己就是这个样子，但是林沐风从来都没拒绝过他。

“你当时应该直接跟我说的，”韩野说，“或许我能早点知道。”

林沐风笑了一下：“这个还需要说出来吗，除了第一次你请我喝的是酒，之后每次我的杯子都是满的。我以为我你能发现呢，我从来都不喜欢喝牛奶，”他看着自己的面前的酒杯，“不过你也是好意，我总不能不领情，况且我也不能在别人面前拂你的面子，要不然你又该不高兴了。”

韩野觉得心里很难受。

林沐风总是这么关照他，曾经家里买的最多的饮料就是牛奶，但却是林沐风最不喜欢的东西。

难怪韩铭秋一开始极力反对他们俩在一起了。

“我对你一点也不好，你一直都知道，那你为什么一开始要跟我在一起呢？”韩野问他，“你为我放弃了那么多东西，我还伤害到你，你为什么还要一直忍耐我？为什么会喜欢我呢？”

“为什么？”林沐风扭头看向他，好像在自言自语，“因为当时就是喜欢啊，谁知道是为什么……一喜欢上就想不了那么多了，觉得只要心里在乎就什么都无所谓，什么都能忍受。”

直到最后发现这样是行不通的，两个人在一起需要的是双方共同的感情，哪怕一方多一点一方少一点，也不能只有一方在无条件付出。

韩野心里一震，默默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林沐风扭过头，看着这个他曾经那么喜欢，喜欢的差点把自己的一切都奉献出去的人。

韩野英俊的脸上还能看出当年的意气风发，眼神凌厉，眉锋上扬，带着点桀骜不驯，那是自己心动过的模样。

现在的他消瘦了不少，眉眼间也有些憔悴，少了些当年成名时的傲气，多了点遭受挫折后颓废感。

不过就算是这样，他也依旧有吸引仰慕者的魅力。

林沐风把头转了回去，笑了笑，没有了前两次的悲愤，很坦然地接受了韩野的道歉。

“我之前确实想过要恨你，毕竟你那样对我……你从来都没有把我放到跟你平等的高度，”林沐风低头看着杯子，“我还是那句话，你没有把我当作是真正的爱人，咱们俩之间啊，更像是雇主和保姆。”

韩野张张嘴，想要说什么。

“可是后来我也想清楚了，分手不可能只是一个人有错，”没等他开口，林沐风就打断了他，“虽然是你出轨在先，可是你也说了，我们之间早就应该谈谈。是我的性子太懦弱，总以为事情会变好的，结果就拖成了这样。所以，我也有我的责任。”

他喝了口饮料润了润嘴唇：“有些话我也一直都想对你说，以前我总是说不出口……可能是不敢吧，但现在再不说就没机会了。”林沐风看向他，“韩野，你是一个非常恶劣的人，无论是性格还是对人对事的态度，我想韩大哥应该也不止一次这样说过你，可你估计也从没放在心上过。其实你就像个宠坏了的孩子一样，希望所有人都顺着你的想法，觉得自己做的事别人就应该赞同。你太倔强又太自我了，就算是犯了错也很难找到自己的错处，更难去跟别人道歉。”

韩野被说的脸色有些发白，他看着林沐风，好像第一次认识他一样。

他从不知道林沐风还有这样一面，会喝酒，会咄咄逼人地说话，也会不给自己面子。

分手后的林沐风更精神了，脸色比起以前要红润许多，连性子都变开朗了。

现在的他坐在酒吧里，再不会有人觉得他与这里格格不入。

“我那时仰慕你，跟你在一起前就知道你所有的缺点，可当时我不在乎……或者说我早就有这种觉悟，打从跟你在一起时我就做好了分手的准备。五年时间也算是够了，而且还是我甩的你，也算是赚到了吧。”林沐风说着，笑了两下。

韩野低着头，感觉自己的手指发颤：“那你……从来就没想过我们会长久吗？”。

“怎么能没想过呢，韩野，你可是我第一个喜欢上的人啊。”他停了一下，“可是韩野，这句话我应该问你，你有没有想过两个人一直走下去呢？”

韩野被问到了，却一时说不答案。林沐风此时就像一个老师，逼问着自己的学生。

他不回答，林沐风也不再看他：“你可能压根就没爱过我吧，恐怕连喜欢都没有……你呀，哪怕不是跟我，和别人，你也没想过要长久下去……你就是这样的人。”

“我不是！我想有别人陪着我，我心里也有你，”韩野突然急了，辩解道，“你以为我真的会跟一个自己没感觉的人在一起吗？林沐风，我是喜欢你的，你不能这么说我。”

林沐风嘴角翘了一下：“是啊，可能你是喜欢我的吧，多少有一点，”他话锋一转，“不过跟你的画画比起来，你对我的喜欢实在是少的可怜，比如说你这次出轨，事实上也是因为画不出东西心里不顺……而不是因为我。”

韩野觉得喉咙有些发苦，发不出声来，这点他反驳不了，比起感情，自己确实更想在艺术创作上有所成就，也因为这样，他才会一直忽略别人的感受。是自己从没好好珍惜过他。

林沐风是真的变了，他现在可以毫无负担的说出自己的错误而面不改色。

韩野眼睛有些干，心里一阵阵的发闷。

其实他连自己都没能好好了解过，他还没有自己的哥哥和曾经的恋人更了解自己。

这也难怪会遇上瓶颈了吧，一个不懂得爱，不了解自身，学不会倾听的人，在艺术创作上又能走多远呢？

“你这次约我出来到底是想说什么？”林沐风突然问道，“不会只是想聊天吧？”

韩野回过神来：“我确实有些事想跟你说……”

只不过我也想看看你。

后半句话他没勇气说出来。

“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林沐风说，“不过我大概能猜出来，还是你画画上的事吧？”

韩野垂下了眼睛。

林沐风等了一下，见他没说话：“是不是韩大哥找你谈过了？”

“没错。”他说。

韩铭秋确实听从了林沐风的劝告去开导韩野，也帮自己的弟弟找到了一个机会——出国深造。

韩铭秋在一所欧洲的艺术大学给韩野拿到了一个进修名额，需要他出国学习两年。

林沐风静静的听着。

“我现在真的后悔极了，”韩野突然自嘲的笑了起来：“沐风，我为了画画一直不关心你，还伤害到你，没想到最终却还是你帮了我。”

林沐风怔了一下：“这……没什么……就当作是我为你做的最后一点事吧。”

听到林沐风的话，韩野渐渐没了笑容，他感觉自己内心深处好像有什么东西啪的一声断掉了，再也回不来。

林沐风这话一说出口，就代表他真的跟自己断了，不仅仅是感情上，还有以后的人生。

一瞬间，他尝到了心痛的滋味。

9、汤均宁

“韩大哥给你找的机会挺好的啊，你不想去吗？”林沐风问。

“也不是，”韩野说着，尽量表现得让自己正常一些，“只是前段时间张教授说想让我去大学里当老师……我觉得也不错。”

张教授是他们以前大学里的导师，这次让他留校任职也是在知道了韩野的情况后想给他一个机会。

“当老师啊，嗯……这样也好，毕竟一个人的成就到最后都会变成教育别人。你这也算是提前了一步……我知道你在犹豫什么了，”林沐风看了他一眼，“你是不是怕自己将来出国后还是找不到方向，可是留校的话，又觉得虽然稳当却有点儿屈才？你找我谈是觉得对不起我，所以打算让我替你做决定，由我来决定你的人生？”

韩野不吱声。

林沐风笑了，他伸手拍了拍韩野的肩膀：“韩野，虽然你个性恶劣，但是你的天赋和才华是众所周知的，明眼人都瞧得出来，只是以前你没失败过，现在觉得害怕了而已。”他收回了手，坐直了身子，“我不能替你做决定，这是你的未来，你得自己做出选择。你有实力，也有能力独自面对这些。”

林沐风说完伸手掏出了钱包。

“你要做什么？”韩野不解的看着他。

“结账走人啊，”林沐风拿出钱放在吧台上，“你的我也请了。”

韩野被这一下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你现在就要走吗？”

林沐风冲他一乐：“不走还干嘛？我已经把能说的都说了。韩野，无论你选择哪条路，你只要记清楚一件事：别埋没了自己的才华。最起码……也得对得起这次的分手吧。”

韩野还想说什么。

林沐风没给他机会：“其实你心里已经有了决定对不对？”他微笑着，起身离开取回了自己的外套，“韩野，你不需要再觉得对我有所亏欠，我们已经两清了。”

临走前，他对还在迷茫的人说了最后一句话：“不过以后你可要学着好好照顾自己……如果将来你有了另一半，也请记得好好照顾他。我走了，再见。”

林沐风说完，洒脱的转身离去。

刚走到门口，酒吧大门忽然开了，从外面走进来一个高个子男人，面色匆忙。

林沐风猛地瞪大眼睛，惊讶地看着这个人：“周飏？你怎么……”

周飏愣了，有些心虚：“我……我路过……你也在这儿？这么巧啊！哈哈！”他干笑两声，站在门口。

林沐风无语。

周飏有些紧张，林沐风像是看穿了他的内心，弄得他有些慌张，好像做错了什么事似的。

“你开车了吗？”林沐风问他。

“开、开了。”他有点磕绊。

“那走吧，我有点累，赶紧回去吧。”

“哦，好……”周飏忽然变高兴了，拉着林沐风就走了出去。

大门刚开开就关上了，还带走了两个人。

韩野也看见了这个上次跟林沐风一起的男人，他总感觉这个叫周飏的人对林沐风的感情应该不只是简单的朋友对朋友。

不过，自己已经没资格管那么多了。

他转过头。

他现在只希望林沐风在这之后能遇上个好点儿的人，过得比以前好就行了。

韩野呆呆的坐着，忽然觉得自己今后可能再也见不到这个曾经肯一心为自己着想的人了……

只不过，林沐风在走之前还是给他留下了点什么东西。

韩野苦笑着端起杯子，把里面的东西一饮而尽。

……

周飏刚进门就被带了出来。出了大门后，他想起刚才的窘样。

居然说路过！自己这脑子能不能比大波聪明点儿啊！

周飏懊恼的使劲敲打着自己的头，引起路人好奇地注目。

林沐风好笑的看着他，高大英俊的成年男人在路边做出这种动作，真的很引人注目。

上了车，林沐风笑着看他：“谢谢你来接我。”

“嗯？没什么……”周飏的脸红了，还没有缓过神来。

这时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是为什么跑到这儿，不过他还是有些不好意思，不管怎样，自己这种举动看上去多少有些像在跟踪别人……

“我确实很担心你，”周飏不好意思地说，“我本来以为你又是跟韩铭秋出来见面，没想到是韩野……你跟我打声招呼也行啊！这么不声不响的，我还以为你怎么了呢……”

他今天又闲得无聊想去接林沐风下班，结果却跟着他来到了这么一个地方。周飏站在门口，怎么看怎么觉得这里跟林沐风的气质不相符。

本来他想不通林沐风怎么会来这种地方，还在犹豫要不要进去找人，后来居然看到韩野也进去了。周飏的心里开始泛起酸来，他明白这是人家两个约好了的。

等了一段时间见人还没出来，他就忍不住想进去瞧瞧，结果一下子就这么跟人撞上了。

“那个……沐风，你们这趟算是……彻底结束了吧？”他小心翼翼又满怀期待地问道。

“嗯。”林沐风点点头，面带微笑，“让你担心了，没跟你说一声就出来到这么晚。”

他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涌起一阵阵的暖流。周飏毕竟是真的关心自己。

“没什么……”周飏看着他笑眯眯的双眼，脸有些发热。

林沐风之前喝的是酒，还连喝了两杯，这会儿出来了感觉有些上头，脸颊也红了起来，看着像是个秋收的红苹果，让人想咬一口尝尝，眼睛里也像是聚满了水光，又柔又亮的望着自己。

真是勾人。周飏咽了口口水，心里直打鼓。

他最受不了这种温柔的神情了，脑子一热就把自己一直以来想说的话吐了出来。

“那沐风……咱们两个在一起吧！”

……

顾醇在国外举办完一场时装秀——这是他几个月以来辛勤努力的成果，不用说又是大获成功——所有的时尚报纸杂志都在报道他的消息。

每天连觉都睡不上几个小时的辛苦劳作，必将有属于它的甜美果实，一直以来都是这样。

刚从欧洲飞回来，顾醇伸了个懒腰，躺在自己红色跑车的副驾座上长吁一口气，事情忙完了之后就会觉得非常疲劳。

车里的冷气开得很足，他觉得头有点疼，连带肚子也难受了起来。

“顾先生，你是不是累了？”汤均宁边开车边问，随手把空调温度调高了一点，“我想你就该累了，喏，后面的包里有我准备的零食，还有保温杯，里面是热茶，你要是饿了就先垫点儿，咱们一会儿回去了再吃饭。”

顾醇盯着旁边男人的侧脸，眨巴眨巴眼睛：“你连这都准备好了，想得真周到啊。”

汤均宁笑了，脸上露出两个酒窝：“这不是我应该做的吗，你要是累出毛病来麻烦的可是我呢。”他温和的说着。

汤均宁现在是顾醇的贴身助理，但事实上还有另外一个特别的身份——顾醇的追求者。

顾醇听后怔了一下，随即高兴地从后座上拿过背包，取出保温杯，里面是汤均宁自制的奶茶，还是温热的，喝着刚刚好。

顾醇心满意足的喝了两杯，又吃了点包里的点心，总算觉得胃里不那么难受了。

“看来你还真的挺会照顾人。”他又舒服的躺了回去。

汤均宁笑了笑没说话。

顾醇没事干，又开始盯着旁边开车人的脸看起来。

“阿宁，你为什么会追求我呢？”他突然问，“我很好奇你追我的动机。”

“顾先生，你都问过好几次了，”汤均宁说，“因为我喜欢你啊，从很早以前开始，从我第一眼看到你设计的服装，还有你的照片的时候，就已经情不自禁的喜欢上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