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人——又重阳
又重阳  发于:2015年01月0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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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

吕炀叹气轻笑,给白君凌盖上被子,拿着书去客厅继续看了。

白君凌又做了个梦,他梦见有人带着一篮子鸡蛋跑到家里来跟他爹娘提亲,老神君吹胡子瞪眼的说不同意,你凭什么要娶我家君凌,来人撸起袖子到灶台旁炒了一盘鸡蛋,老神君吃完之后二话没说直接拎起白君凌的脖子扔给那人,抚掌而笑:“犬子就交给你了!”任凭白君凌怎么捶打都没有用。

——然后他就给吓醒了。

看一看床头钟还是三点多,秋分日一过黑天越来越长,白君凌眯起眼睛适应了黑暗之后转头看见旁边睡姿糟糕得一塌糊涂的吕炀。

“睡没睡相……”说着把手轻放在吕炀头上,缓缓运功,“真是送聘礼头一次见到送炒鸡蛋的,都是什么怪梦。”

等吕炀早晨再次醒来,就什么都不记得了,除了床垫上几个大洞让他很是费解之外,好像没什么其他的变化。

第七章

最近电视里在第一百零一次重播西游记,吕炀没事儿闲的就在家看,至少每次白君凌来帮他收拾屋子的时候他都在目不转睛的盯着屏幕上的猴子笑得正欢——也不知道都在笑什么。

“这个老头儿是谁?”白君凌指着屏幕上手执拂尘的老者问。

“太上老君啊。”

“……”

“怎么你没看过《西游记》?这么童年的片子。”

“没、没看过。”

“还是老版的东西比较好玩儿。”

“呃,是吗。”

白君凌看着屏幕上的老人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好,其实天上的太上老君就是个老不休,年纪一大把了还以一副少年人的形态来回溜达,右脸上一颗梨涡,看见谁都笑,你若是看见他也跟着嘻嘻傻笑可能下一步就是给拎回去陪他练练手(加引号),扫扫地(加引号),抄抄书(加引号),生不如死。

其实白君凌从小到大见过三清的机会少儿又少,元始天尊从他出生开始就在闭关,如今几千年还没出关,太上老君倒是经常出来,不过遇见他就没什么好事儿,至于灵宝天尊传说中经常四处仙游,好像也只有蟠桃宴的时候远远见过一次。

——不过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太上老君远没有电视上演绎的这么苍老。

“最近上班怎么样?看你们公司也不常加班哦?”

“刚入职还在学习期啊,最近也不需要结算当然不忙。”

“累的话给你加菜,啥时候进入结算期了告诉我就行了。”说完,吕炀又回去专注的看电视了。

“好。”

最近白君凌上班都骑着他的二手自行车去,到地方一问才知道单位没有自行车车库,所以只能停在保安室里。他去问保安哪儿有停车的地方时保安一边抠牙一边说地下停车场,凭大楼ID卡就能停车,你拿卡去,结果一听白君凌骑的是骑行车立刻笑了出来回答现在哪儿还有骑自行车上班的啊……然后白君凌就有些郁闷。

——自行车怎么啦,自行车就不是车啦,自行车怎么着也比你走路快!

等到深秋的时候吕炀的腿脚也好得差不多了,可以撇开拐杖下楼散散步,白君凌的工作也差不多步入正轨,一到月末就四脚朝天,而就在他忙的时候玄青的学校给他打来电话请他去学校一趟。

“你做了啥?”白君凌问玄青。

玄青铁青着脸坐在白君凌公司楼下的咖啡馆里,一言不发。

“跟同学打起来了?”白君凌又问。

“不是。”

“跟老师打起来了?”

“……”

“你不会真跟老师打起来了吧?”

“也没有不是打架,”玄青抿了一口茶,迅速搜索脑内词汇组织语言,想着如何能给白君凌简便的阐述一下事情的来龙去脉,想了半天最后还是只说了一句话:“学校查寝我没在而已。”

从白君凌还在学校的时候就一直是这样,M大查寝室是出了名的严格,从大一到大三均是如此,而且大一还查得格外严。记得大三的时候寝室有一个同学晚上要跟女朋友出去玩,特地叫了别的学校的朋友来躺在床上骗过检查员,结果还没骗过。

“几次你没在?”

“忘了,大概四五次吧……”

“哥们儿五次要记过了诶,到底第几次?”

“这上哪儿能记住?”

“……好吧,那你为啥没在寝室啊,也没来我这儿。”

这句话正巧击中了玄青的膝盖,只见玄青一口茶没喝好呛了嗓子狠狠咳嗽了几下,咳了半天才恢复正常,说:“我去宋晓宁那儿了。”

“……”

白君凌觉得自己仿佛知道了什么,又仿佛什么都没知道。

最后学校是吕炀代替白君凌去的,因为白君凌实在是忙到手脚抽筋儿,就差化出两个自己的分身,一个去学校找老师面谈,另一个帮自己搞定这些碍眼的表格。

吕炀哼着歌开车来到M大,轻车熟路的走到宋晓宁的办公室,毫不客气的拉开椅子坐在宋晓宁的位置上等人上课回来。下课铃一响宋晓宁带着玄青回到办公室便看到吕炀四仰八叉的瘫在椅子里,手上还没停着在玩神庙逃亡。

“你这样子怎么看也不像是学生家长来找老师谈话的嘛。”宋晓宁开口吐槽道,其实本来查寝不在的事儿归学生社区管,但是玄青缺寝次数太多几乎已经到了要记警告处分的程度,他便颠儿颠儿的跑去说我来吧我来吧,把事情给揽了过来,毕竟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害玄青夜不归寝的人就是他宋晓宁。

“本来听阿凌说要找家长的人是你,我们立刻就不一点都紧张,再听表弟说不回寝的原因还是你,我们又觉得我们才是有理的一方,我们——就是大爷!”

“……”by宋晓宁

“……”by玄青

“哦当然,我也觉得现在有点走后门的感觉。”

玄青抽搐着嘴角道:“谁是你表弟……”

于是本来是学校找家长的一件事儿变成了老师给学生家长细致的解释到底为什么学生没回寝室。宋晓宁的意思是他在外边开了个绘画班,辅导艺术生的,开的时间也不是特别长,最近还刚走了一个助教,他就临时拽了玄青去帮忙,下课时间通常比较晚回学校不太方便就让玄青睡画室旁边的休息室里了。

吕炀听完就觉得哪儿不对,思前想后又觉得这个解释很完美。再仔细想了想,他试探性的问:“你不是有车嘛,为啥不把人家送回学校来啊。”

宋晓宁搭在吕炀肩膀上的手猛得一使劲:“是呢,我怎么没想到呢,还是你聪明。”

“……操,你轻点捏啊,前几天脚刚好我不想肩膀也骨折。”

从M大校门走出来,吕炀抬头看看M大校门上为人师表几个大字,恨不得一脚踹上去以解心头之委屈,顺便怀疑了一下宋晓宁这么多年装的人模狗样的到底累不累。

“喂阿凌,我从宋晓宁的魔掌中逃离出来了。”

“怎么样他都说了什么?”白君凌用肩膀夹着电话,双手在键盘上一刻不停的飞舞着。

“他说……不,也没说什么,总之就是下次他会注意点的。”吕炀想了想还是决定隐瞒中间比较重点的部分,毕竟作为表哥,他有点想不出来白君凌知道宋晓宁到底安了什么心之后,会不会一路杀到学校来把宋晓宁给肢解了。

“什么叫下次注意点,还敢有下次我就把他肢解了。”

“……”

“区区凡人,何德何能!”

“这句话我是不是在哪儿听过……”

“肯定是《西游记》里,不用问了。”

“哦哦。”吕炀接着说:“你今天加班哦?用不用给你送点东西去吃?”

“尽管来,我可能八点多才能下班。”

“哦了,现在我回家做饭去。”

吕炀带着保温盒坐上车子的时候才想到,他根本不知道白君凌在哪儿工作,于是又忐忑着给白君凌打了个电话。

“丹腾大厦,知道吗?10楼。”

“知道啊,还挺近的哦……”话还没说完,那边白君凌已经挂断了。

丹腾大厦位于城市中央,吕炀在晚高峰中颠簸了差不多四十分钟才到地方,想想每天早晨白君凌骑着自行车从开发区到市中心到底是多闲,吕炀就又有点觉得他这个房客真是一天神叨叨的……

把车子停在马路对面,吕炀拎着保温盒仰望丹腾大厦,一股熟悉感油然而生。

“十楼?十楼不是我爸的公司嘛……”

第八章

小时候吕炀的家里不是特别富裕,父母创业很辛苦,所以经常留他一个人在家。后来稍微好一点,吕炀的母亲身体却渐渐的差了下来,不过那段时间也能留在家里常常陪着儿子。好景不长吕炀高中的时候母亲生病去世了,父亲倒是很想常陪着吕炀,可惜一手建立起来的公司也没留给他多长时间在家赋闲。吕炀高中毕业的那年父亲娶了一个女人回家,吕炀一直都管她叫刘姨,刘姨是个正经过日子人,对吕炀也很好,但是毕竟不是亲生母亲,刚上大学吕炀便逃命一般从家里搬了出来,一年也不怎么想回家一次——自然去父亲公司的机会也很少。

“这就是命……”吕炀抬头看着高楼林立的市中心默默叹了一口气。

吕父的公司在丹腾大厦10楼,刚建立的时候只能窝在市郊一个厢房的小门市里,之后一点点扩大,先是搬进市区,后来占用了大厦10楼的两个房间,直到现在盘下了10楼的全部地方。

其实吕炀不怎么想上去,可能是他还处于中二期没走出来的缘故(……),每次看见老爸都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于是他再次拨通了白君凌的电话。

“喂……阿凌,你能下来取一下饭盒吗,我实在是不爱上去。”

“那还是我回家再吃吧,我的屁股黏在凳子上了。”

“……字面意思还是比喻?”

“废话当然是比喻!”

“可是你回家菜就不好吃了啊。”

白君凌换了个肩膀夹着电话听筒:“或者让保安替我送上来也行,总之我现在是不能挪动地方的。还有事儿?没事儿我挂了。”

“好吧好吧,我给你送上去。”

吕炀深吸一口气,在保安处办了临时通行证(从前吕父给过他一张大楼通行证,让他偶尔来公司玩,不过没过多久就不知道扔哪儿去了),伴着风萧萧兮易水寒的男声朗诵BGM走进了电梯。

大概是出于结算期大家都很忙,刚走出电梯发现10楼灯火通明,并不是吕炀想象中只有白君凌一个在孤军奋战,吕炀到前台问白君凌在哪个位置,小姑娘用怀疑的目光打量了吕炀一会儿,抬手指向角落的一个小格子:“那边那边。”

“哦好,谢谢你哦。”

吕炀走过去的时候白君凌在狂躁的揉自己的头发,一缕缕的都被揉乱活像个鸡窝。吕炀大学在经济学院学的是金融,不过宿舍正好和工商院上下挨着,他们在四五楼,工商院在六七楼。他一直以为金融系学的东西已经够多够杂够麻烦得了,结果有一天他去楼上找个人,路过寝室听见里面会计系的学生在嚎叫“日哦我们今年又考13门考试课!!!还有考查课没算呐!!”……于是他好信儿去教务网上查了工商院会计系的课表,密密麻麻从早到晚的课程安排让他很是怀疑这到底是大学课表还是高中课表。

所以从那时开始他一直都对学会计的学生肃然起敬,真是一群身先士卒,永远比其他人放假晚,课程多,考试多的好学生(……)。

“我带晚饭来了。”吕炀见桌上被表格铺满了,就只能拉个凳子来坐下,随手把保温盒放在地上。

“诶诶诶诶诶,地上不能放吃的!我们大概已经三天没扫地了。”

“没关系在饭盒里呐。”

白君凌回过头来,斩钉截铁的说:“那也不行。”

“准备什么时候吃?看你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放下工作。”

“再过五分钟。”

吕炀知道,白君凌这句再过五分钟和他每天早晨看着闹表说的话代表同一个意思,五分钟后还有另一个五分钟,也许后面还有更多的五分钟在安静的排着队。一般来说吕炀的早晨要经过三个五分钟才能起床,但是以他对白君凌目前为止的了解来看,应该这后面至少还有二十来个五分钟。

“干脆我喂你算了。”

“……”

“看你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吃饭,这样可以同时进行,当然边吃饭边工作对身体不好。”说着吕炀打开了保温盒的盒盖,一时间饭香四溢,远在隔板另一端的其他同事一边吸着鼻子一边心中暗自陶醉,顺便肚子还很不争气的咕噜了一下,再看看自己手边放着楼下小铺卖的肉夹馍/手抓饼/鸡蛋饼/炒饼,同事们心想……果然还是大米饭最好吃了!!

“呃不,我说……”

“嗯?”

“我自己会吃的。”

“两个小时后会吃?”

“可、可能。”

吕炀微笑着举起了勺子,也可能是白君凌的错觉,他觉得这勺子好像在一瞬间弯了那么一下……

“别废话,赶紧吃饭!”

“……好。”

白君凌夺过勺子狼吞虎咽的卷完了保温盒里的饭菜,由于吃得太急连打三个饱嗝,吕炀从办公桌上抽出纸巾递给他,心满意足的像个终于看见挑食的孩子吃了一碗红萝卜的妈妈一样。

“我还做了乳酪你吃不吃?”

“还有啊?”

“吃还是不吃?”

“吃。”

“听话,吃完了好工作。”吕炀得意的从小盒里拿出一块长得特别丑陋的乳酪出来,“今天第一次试着做,长得不怎么地口感还不错你自己吃吃看。”

白君凌颤抖着手拿起一块被挤得掉下来的碎渣渣试了一口:“还真挺好吃……”

“那你都吃了吧。”

在天上的时候白君凌家有个乳母,从他出生的时候就一直在白家当差,白君凌小时候起居吃饭都是乳母伺候,所以从小他一直都很喜欢这个慈祥的乳母。后来白君凌的小弟小妹们陆续出生,乳母也越发忙碌起来。好像是四弟还是六弟出生的时候特别不爱吃饭,乳母开始搂着哄着小孩子偏生一口不吃,结果有一天乳母突然改变了策略,在弟弟面前直接把勺子捏碎了,然后微笑着问孩子:“你是吃,还是不吃?”……白君凌觉得刚刚的吕炀,和那个乳母简直同出一门,师承一处。不过后来白君凌的弟弟妹妹们都因为这个对乳母格外的畏惧,纷纷表示再也不敢耍性子不吃饭了,总体来说效果还是很卓着的。

在其他同事热切的目光注视下,吕炀收拾好保温盒问白君凌:“你几点下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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