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心迟雨——向秋寒
向秋寒  发于:2015年01月0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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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也是,徐沿坐在柜台上,吃力地读着书。一般人看一页只要几分钟,他却要花费几个小时。

“嘀嘀——”报警器倏地响了。徐沿抬头,一个浓妆艳抹的女子手上拿着好多东西,也不让他结账,直接就往外面走。

徐沿绕过柜台跑出去,双臂张开,一脸坚定的拦住女子。

“钱。”

女子笑了笑,眼神里充满了鄙视,“我给钱了,你记性怎么这么差啊!”

徐沿用力地摆了摆头,“没有。”

“真给了!我放你桌上了,傻子,你的报警器坏了,找人修修吧。”

徐沿一听这话,赶紧跑回柜台,却发现上面空空的,只有他的那本书。

他转头朝门口看了看,女子早就没有了踪影。

徐沿泄气的摊在椅子上。他知道,他又被骗了。

徐星放学之后,买了盒饭给他爸带来。

他爸看到他的时候,脸上的呆滞褪去了。

徐沿撇了撇嘴,眉头紧紧皱起,委屈的说道,“钱。”

每次徐沿这表情的时候,徐星就知道怎么回事儿了,一定是有人又不付钱就走了。

当然这样的人很少,大部分人看徐沿可怜,还是会给钱的。

“没事儿,爸,明天还有。”他太小,而他爸又是个傻子,被欺负了,能说什么呢?他只能安慰他爸,明天还会有钱挣。

“嗯。”

“来,吃饭吧。”

徐沿乌黑的眼珠转了转,接着伸出手,摸了摸徐星的头。“乖。”

徐星任他摸着,心底却在暗暗发誓,他一定要好好学习,将来才有能力保护他爸。

35.公司

打那以后,岳邵洋隔三差五的来,美名其曰,看望他儿子。乔宇特想讽刺他,“您要是实在想的紧了,就把您儿子接回去吧!”

好在岳邵洋也没再做什么出格的事儿,乔宇也就懒得理他了。

乔宇决定,从此以后,把岳邵洋当路人来看。但是别指望他能给这个人好脸色,他没那么大度。

知道岳邵洋要拿他的心脏给周瑾的时候,乔宇也不是没有伤心过。可转念一想,不就是个爱嘛!他不稀罕!他只要活着,快乐的活着。如今他就生活的挺好,乔宇很知足。

乔宇是放假了,大部分人还得上班。比如顾泽恺,比如岳邵洋。

岳邵洋在K市也开了家广告公司。他聘请了一个总经理来经营公司,而他这个董事长,一般是不去公司的。

今天岳邵洋召集了董事会,打算总结一下近期的工作成果以及修订一些管理章程。

被岳邵洋漆黑如墨的眼睛盯着,董事们也都不敢懈怠,认真的提交议案,连平时总是大大咧咧的秘书,也低着头一门心思的整理,记录着。

会议整整进行了三个小时,才在午饭前结束了。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他们都知道,自己老板脾气不好,背景也半黑半白的。惹恼了他,甭想以后能有好日子过!

不过有一点,他们很感激岳邵洋,那就是,岳邵洋让他们穿便服来上班。大夏天的,要是穿西装,打领带,那还不把人闷死啊!公司是有空调,可是路上没有!

所以说,岳邵洋在领导上还是恩威并施,极具风范的。

岳邵洋穿着白色的衬衫,简短的黑发更加衬托起他面部的凌厉。他从十五楼坐电梯下来,一路上都是员工的问候声,以及一些芳心萌动的小姑娘爱慕的眼光。

“邵洋!”刚刚走到大厅,就听到了有人叫他,岳邵洋朝声音传来的地方望去,原来是消失了好多天的周瑾。

既然已经知道了,这个人不是他一开始所记挂的男孩,岳邵洋也不想再见他。

因为每次见到周瑾,岳邵洋都会觉得心痛。他像个傻逼似得追了周瑾十几年,而那个本来很纯真可爱的男孩,却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受苦。他们的再次相遇,也是很操蛋的!他竟然误把乔宇当做替身,那么残忍的伤害他。

不过周瑾毕竟是他爱过的人,岳邵洋也没办法对他太狠心。他只是眉头皱起,问道,“有事儿找我?”

“我今天就要回B市了,你不来送送我?”

“晚点儿还有个会要开呢!我让谢坤送你吧。”岳邵洋双手插在裤兜里,微微眯着眼,一派悠然自得。他当然没什么会议了,他只是不想浪费时间,跑去送周瑾。

“也好,这是我的新号。过几天巡演开始,我就不在B市了,记得给我打电话。”周瑾似乎又变回了那个优雅温顺的男子,他没有为岳邵洋的敷衍生气,反而眼角含笑。

岳邵洋接过了那张卡片,等周瑾一走,就把卡片扔到了垃圾桶。

他想,他可没心情再给周瑾打什么电话,乔宇还没追回来呢!

乔宇刚从医院窒息的气味中逃脱,待在家里无所事事。

也不知道他看了什么冒险电影,非要去攀岩。

顾泽恺怎么可能同意?你说你身体还虚弱着呢!就想着去冒险,能不能安分点儿啊!身子折腾坏了,你不在意,有人心疼着呢!

36.攀岩

乔宇也是个倔脾气,你不跟我去?成,我自己去!

简单的带了点必备物品,就背着个包走了。

你问顾泽恺为什么不拦着?他也想拦啊!可人是在他还没起床的时候,就悄悄地走了。他拦得住嘛!

顾泽恺没跟着,可有人跟上了。

岳邵洋这段时间成天的失眠,睡不着了就在院子里躺着。

这天,他正在躺椅上数星星呢,就看到乔宇蹑手蹑脚地从隔壁院子里出去了。

岳邵洋赶紧追上去,“乔宇,你这是要去哪儿?”

乔宇没理他,你管得着嘛!

两人就这么沉默着,直到进了一片山林。

乔宇对这里也不熟悉,就拿出地图,想要找找那座所谓的K市第一峰。

岳邵洋多少有些不高兴,他上赶着跟上来,乔宇却不搭理他。可岳邵洋什么都没表现出来,毕竟他曾经默默地喜欢了周瑾十几年,对乔宇,他也能这样。

甭管人理不理他,他就是不放手!

“啊——”乔宇突然一脚踩空,掉到了一个深坑里。

岳邵洋若有所思,也没注意,跟着掉了进去。

落下去的时候,岳邵洋下意识的搂住了乔宇。所以最后乔宇没事儿,岳邵洋的腿却摔折了。

“你没事儿吧?”岳邵洋有些胆颤心惊,这洞口太高,他们爬不上去。他的眉头紧蹙着,抱着乔宇的双手也在不断地使劲儿。

乔宇摇摇头,他没事儿,有事儿的是岳邵洋吧。

乔宇挣开岳邵洋,抬头观察着洞口。从洞口到底下,目测有三米多高。四周没有可供攀爬的藤蔓,不过在靠近洞口一米的地方,有一块凸出来的岩石。

岳邵洋也看到了,他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先让乔宇出去。至于他怎么出去,右腿会不会残疾,都不重要了。

“乔宇,你过来,踩着我肩膀,应该能够得着那块石头。”只要踩到了那块石头,乔宇就能爬出去了。

乔宇听到这话,良久的沉默着。

洞内很黑,隐约有些光线从杂草的缝隙里设进来。淡淡的光芒下,岳邵洋那张英俊的脸更加清晰。岳邵洋疼的直喘粗气,却咬着牙,一脸担心的看着乔宇。

最终,乔宇还是点了头,他不想死。

岳邵洋的右腿已经骨折了,可他忍着痛,让乔宇踩在他肩膀上。乔宇虽然瘦弱,但也是一个成年男子了。

“啪——”就在岳邵洋支撑着乔宇站起来的时候,他清晰的听到了骨头错位的声音。

岳邵洋疼的差点儿跪下去,但他愣是扶着洞壁,稳住了自己。因为他的肩上,是他此生最爱的人。

他伤了这个人太多,这次,他一定要让乔宇,平平安安的回到上面。

岳邵洋低着头,脸上的五官紧紧拧在一起。再高一点,再高一点,乔宇就能出去了!

他猛地直起身子,终于让乔宇够到了那块凸出来的岩石。

岳邵洋看不见,但他能感受到,乔宇的双脚渐渐地离开了他的肩膀,然后,他听到了乔宇奋力向上爬的声音。

泥土跟衣物的摩擦声渐渐消失,岳邵洋脱力般地倒了下去。

一秒,两秒,一分钟过去了,上面也没有传出任何动静。

“乔宇?”岳邵洋大声喊着,“你还好吗?”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没人回答他。

怎么可能?乔宇不可能丢下他,岳邵洋目光冷静,一眨不眨地盯着洞口。

然而,三十分钟过去了,乔宇仍旧没有从洞口露出头来。

岳邵洋心里的期盼逐渐化为了绝望,他身上没带手机,如果乔宇不回来救他,或是帮他报警的话,他就是死在这里,也不会有人发现。

岳邵洋清楚,他是自作自受。他把乔宇当做替身,侮辱他,殴打他,甚至还要杀他。乔宇虽然侥幸活了下来,又怎么可能原谅他呢?

其实岳邵洋早该认清了,无论他做什么,乔宇都不会为之动容了。

他只是不甘心,他不想再次失去乔宇。

岳邵洋闭上眼睛,脑海里一幕幕的回放他和乔宇曾经相处的日子。

初遇,他惊讶于那个人跟周瑾一样的容貌,毫不犹豫地,他说要包下他。乔宇明亮的眼睛看着他,“你这么肯定,我会同意?”

后来他们在一起了,每当他嘲讽乔宇,乔宇总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让他更加深信,这个人毫无羞耻之心。

他偶尔兴起,想对乔宇温柔点,他给乔宇做了粥,乔宇吃的狼吞虎咽。他揶揄乔宇,让他慢点吃,乔宇撇着嘴,“我那是饿了!”

还有,他那次让乔宇学周瑾的微笑,乔宇勾起嘴角,温和的笑着。现在想来,乔宇笑容背后的落寞,隐藏的太深。

37.折返

回忆虚掩的大门缓缓阖上,岳邵洋的心里就像破了个大窟窿,怎么也补不回来。

你负过一个人,如果你不爱他还好,一旦你后知后觉爱上了,那就如毒药蚀骨,痛彻心扉。

越想越不是滋味,岳邵洋索性不想了。

不知过了多久,细小的尘埃悠然飘落,岳邵洋条件反射般的闭上眼睛,把它们隔绝在眼帘之外。

“岳邵洋,你死了吗?没死就吱一声!”

略带嘲讽地声音传来,岳邵洋猛地睁开眼睛,“乔宇?”

“我把绳子扔下去,还有岩石塞,你会用吧?”

“不会,而且就算我会,我也没办法爬出去。乔宇,我现在不能动,一动只会伤的更严重。”岳邵洋不紧不慢地的回道,乔宇竟然回来救他了!他感觉,那已经熄灭的小火苗,又猛地蹿起来了。

乔宇扒拉开洞口的杂草,向里面探着头,“你可真事儿,还好我借人电话,打了110了。等着吧,应该快来了。”

“乔宇。”

“哈?”

“你还喜欢我嘛?”

“问这干嘛?你不会以为我回来救你,就是喜欢你吧?我只是良心上过不去。本来我就想着,把你扔这儿算了!后来都走到山下了,还是过不去心里那道坎。你说我不救你,那就成了变相杀人了不是?”乔宇有点鄙视自己,他到底还是干不了坏事儿。

“谢谢。”不管是什么原因,谢谢你能回来,乔宇。

洞口的光芒撒到岳邵洋身上,照亮了他苍白,却又浅笑着的面容。一瞬间,乔宇的脑子乱哄哄的。恍惚间,他又回到了他们相遇的第一天,英俊的男子眼神里满是倨傲和张扬。

乔宇坐起来,背对着洞口,说道,“谁稀罕你的谢谢了?你只要保证,以后别出现在我眼前就行!”

“这不成。”岳邵洋没有一丝犹豫,断然拒绝了。

乔宇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气得咬牙切齿,半天,才低语似得,从嘴里蹦出一个字,“操。”

岳邵洋听到了,翘起嘴角,眼神里星光熠熠,“乔宇,小时候的事儿,你记得多少?”

“基本都忘光了,我这记性,太差!”乔宇疑惑岳邵洋突然换了话题,他缓了缓,还是回答了。为了避免岳邵洋晕过去,跟他聊聊也好。

“所以,你也把我忘了对吗?”岳邵洋拉长声音,一句话,长的仿佛过了一个世纪。

“你?嘿!我可不记得我认识你这么一号人物!”

“乔宇,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呢!你觉着我生下来就是个混混嘛?”

乔宇琢磨了许久,特认真地说道,“我看像!”

“像你妈个头!”岳邵洋好笑的骂了一句,乔宇的身子突然一僵。得,语气又重了,岳邵洋怕乔宇伤心,急忙说道,“呃,我是说,我们以前遇见过。那次我在街头哭呢,你走过去安慰我。”

乔宇被他的话吸引了注意力,转过身看着洞里的岳邵洋,“什么时候的事儿?我怎么不记得了。你还哭过鼻子?真想拍下来,给大家伙瞧瞧呢!”

“有什么好奇怪的,小屁孩哭不是很正常嘛!”乔宇有一点,岳邵洋现在瞅着非常心疼,这小子难过了,也不会表现出来,嘻嘻哈哈的话锋一转,就遮掩住了。他叹了口气,尽量平和的说道,“你应该也好奇过,为什么我对周瑾会那么执着吧?因为,我把他当成你了。”

乔宇嘴巴张的老大,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这笑话可不好笑。”

“我巴不得这是个笑话呢!可这偏偏是事实!乔宇,如果我告诉你,我爱你从来都是你,你会跟我在一块吗?”

老天爷在耍他吧!岳邵洋爱他?还爱了很久?乔宇暗自嘟囔了好久,才尴尬的笑了笑,硬着头皮说,“不可能了!岳邵洋,要是以前的我听到,肯定会乐呵个半天。但是都过了这么久了,再浓的感情也淡了。我现在,是真的对你一点感觉都没有了。”

“是吗?”岳邵洋早知道会是这个答案,也没有失望,只是敛下了笑意,望着乔宇陷入了沉思。

38.红灯

顾泽恺醒来发现乔宇不见了,他以为乔宇在院子里跟小黑,小白那两只猫玩,也没在意。

可是等他洗漱完毕,去了院子里,却发现空无一人。那两只猫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顾泽恺一拍脑门,不会吧?这小子真去了?他又没有接受过专业训练,只是在网上查了一些资料,就跑去攀岩,这是嫌命太长了吧?

找到手机,顾泽恺迅速的按了专给乔宇设置的快捷键,结果过了几秒,铃声在屋里响起来了。靠,竟然连手机也不带?

顾泽恺再也无法镇定了,他匆忙的走向车库,开着车冲了出去。

乔宇之前跟他说过,让他一起去K市第一峰,顾泽恺也就不乱找了,直奔宣山而去。

K市的天空,一片湛蓝。顾泽恺忧心忡忡地看着远处水天交汇的地方,那里,宣山巍然屹立。

周末的街上,总是有许多人。顾泽恺经过一个路口的时候,没有注意到红灯,直到差点撞上了一个人,顾泽恺才停了下来。

他有些疲惫的皱着眉头,乔宇,如果你再不回应我,迟早有一天,我会坚持不下去的。

道路前面的那个人慢慢转身,一脸的茫然无措。

徐沿换了一身衣服,浅灰色的T恤让他的皮肤显得更加白皙。

顾泽恺走下去,站在徐沿旁边,问道,“没碰着吧?”

徐沿疑惑地摇摇头,等到看清楚来人是谁,又露出了一个让人心笙摇荡的笑容,“顾。”

顾泽恺从来不知道,傻子的微笑也可以这么美,但他顾不上欣赏,他还要去找乔宇。而且见到徐沿,他就会想到那天他做的蠢事儿。

“以后过马路小心点儿,像我这样,闯红灯的人很多。”顾泽恺也不管徐沿能不能理解他的意思。只是把人扶到路边,盯着徐沿看。

良久,徐沿才点点头,朝顾泽恺举起手中的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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