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艹……痛死了！！”

骨头都好像被捏进肉里，甚至都有种正在断裂的错觉，刘万东被这股力道弄的苦不堪言，脸色惨白。

听到痛呼声，褚檀悠一下子清醒过来，慌忙扒开刘万东的衣领，检查肩膀。

只见少年圆润的肩头深深印着发紫的手印，麦色的肌肤泛起充血的红色，惨不忍睹。

褚檀悠见状慌了起来，手足无措的呐呐道：“叫医生，赶紧叫医生！！”

褚檀悠脸上的血色退得干干净净，透出凄薄的美感，他颤抖着手指想要抚摸刘万东的肩膀，却迟迟放不下去，碧色的翠眸头一次生出无助和惶恐。

“行了，别事了，一会就消下去了。”

刘万东着实不待见褚檀悠那副小媳妇的惨状，不耐的挥开悬在半空中的手，径自拉开椅子坐下。

怎么办，他又伤到万东了！！怎么办！怎么办！

脑袋好像不能思考别的事，不断盘桓的惧意一点点将褚檀悠的思绪抹杀，身体里流动的血液都好像冻结了。

“喂，别装电线杆了，赶紧弄点饭，小爷我到了饭点，饿的不行！”

恍惚了许久，褚檀悠才回过神，才想起今天来这里的目的。

仅一瞬，他就恢复成了往常优雅冷静的人，快速走进厨房端出豆浆和包子，道：“这都是我早晨现做的，赶紧趁热吃了。包子是你最喜欢的香菇菜心，要是想蘸酱就给我说啊。”

好像刚才激烈的争吵不复存在，屋子里又恢复和谐的状态。

隔着宣纸般脆弱的宁静下蛰伏着汹涌的暗流。

“那啥，菲特怎么没来啊？”刘万东状若无意的问了一句。

褚檀悠眸子里闪过一丝晦涩，想了想道：“大概有什么事吧，毕竟人造人是可以随意被差遣的。”

咬了一口香喷喷的包子，刘万东含糊不清的道：“泥猴攘他传闷视后偶背（以后让他专门伺候我呗）。”

褚檀悠眸子沉了沉，瞳孔深处有种阴寒的东西爬了上了，他掀了掀唇角，“好啊……既然你喜欢的话。”

此后一直无话，直到刘万东吃完饭，褚檀悠才幽幽说道：“估计你在这里呆的很闷了，我带你到外面转转。”

“啥？！”刘万东以为自己听错了，傻兮兮的问道。

“带你出去转转，以后你只要乖乖听话，想去哪我都不会阻止的，当然仅限于这个地下。”褚檀悠笑了笑，轻柔用食指擦去残留在刘万东嘴角的渣子，然后放到嘴里尝了尝。

“恶……”刘万东原本兴奋的好心情被这一幕完全破坏掉，但又不能说什么，只能恶声恶气的吼道：“快走吧！”

偷了腥的某人，狡黠的笑了笑。

看到刘万东跟在褚檀悠身后，门口守着的两个生化人没有阻止，只是很恭敬的问了好。

刘万东很是趾高气扬的冲两人比了个中指，这两货就跟黑白无常似的守在门口，连在门口望个风都不行，今天算是翻身农奴把歌唱了，虽然是借着某人的光。

到地下实验室的这段时间，刘万东是第一次出门。像是见到什么都新奇的小孩子，带着好奇的目光不停打量四周。

从房间出去，有一个长长的走廊，空荡荡的，只在顶上装着监视器和液晶显示屏，一盏盏照明灯敬忠职守的为这原本漆黑一片的地下带来光明。

请输入指纹。机械化的女声响了起来。

走到头后，一扇金属门隔绝了他们的去路，褚檀悠伸手按了一下指纹扫描仪，经过确定后，门瞬间打开。

看到门外的景象后，刘万东才觉得自己终于来到了人类社会。

宽阔的实验基地，被玻璃门分割成不同工作室，里面来回穿梭的男男女女周旋在滴答的仪器周围，完全没人注意到站在这里突兀的两人。

像是到了未来的科幻世界，刘万东睁大眼睛盯着只在电影里看过的情景。

先进的仪器，金属感强烈的空间，透明的玻璃房，一个个炫目的灯光，忙碌的科研人员。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迅速席卷了刘万东所有的感官。

“好了，这里没什么好看的，只是一些基础实验，等下带你看看最厉害的。”

“太……厉害了，走走！！再去看看别的。”

乘坐电梯来到了最深处，里面涌上的寒气让刘万东忍不住搓了搓胳膊，褚檀悠细心的为他造出一个隔离膜。

“奇怪，怎么不冷了？？”刘万东自言自语，有些奇怪。

不过没有思考多久，因为更吸引他，更让他震惊的东西抓住了他的眼球。

幽绿色的光芒下一排排椭圆形的玻璃器皿内装着年轻的人类，数根纤细的管子插入他们体内，惨白的身躯漂浮在营养液里，看起来没有丝毫生机。

“他们……还活着吗？”

“你看这里的仪器记录着他们的生命体征，维持在最低数值内，只要不低于这个数值就很安全。”

每个营养舱旁边都有一个小型仪器，上面反映着一些数值。

刘万东看不懂，但大概明白意思。

这些是活生生的人。

“你不用太在意，都是人造人。”感到刘万东有些灰暗的情绪，褚檀悠立马出声安慰。

“是……吗？”

怕刘万东心情不好，褚檀悠不敢再逗留立刻坐上电梯离开这里。

一路上，刘万东不复刚出来的兴奋，很低落，默默走在褚檀悠身后。

“啊……嗯……”一阵难耐的呻吟让刘万东回过神来。

他下意识寻找声音的来源，却见褚檀悠伫立在某扇门外，面无表情。

透过虚掩的门很清楚看到里面发生的事情。

刘万东一开始以为自己看错了，摇了摇头再次睁开眼睛，银靡火热的画面像匕首般凌迟着他的心脏。

那个在三个男人身下呻吟的人，真的是菲特……吗？

金黄色的头发已被汗水打湿，黏腻的贴在脸颊，少年柔弱纤细的身体被摆成各种奇怪的姿势，通体泛着靡艳的绯红，脸上羞涩的表情被银媚撕裂。

不知怎么的，有些痛恨自己出色的视力，为什么这么清楚，连那种不堪的细节都清晰的印在瞳孔中。

刘万东觉得有些脚软，又有些了然的痛心，他干涩的开口道：“走吧。”

拖着颓唐的步子刘万东恍惚的走在前面，他没有注意到身后，褚檀悠对着里面施行兽行的三个人微微笑了一下。

第37章

电影里的英雄最后抱着炸药消失在一片火光中，屏幕渐渐转暗，响起了哀壮的片尾曲。

巨大的液晶电视投射出的幽幽蓝光成为了屋里唯一的光源，黑暗里刘万东的表情模糊不清，他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显得很专注。

“万东，你要理解菲特，在这里的人造人没有人权可言，为了得到基本的生活用品，他们不得不用肉体去做交易……”

脑海里一直重复着褚檀悠的话，他记得自己当时很冷，表情很冷、身体很冷、心很冷……话也很冷。

“滚……请你立马滚出这里。”

连思考的神经都好像坏掉了，凭着本能下了驱逐令，刘万东已经记不清当时的情形，等到回过神来，屋子里已经没有人了。

他在恼怒，他应该很平静，他不应该这么难受，不管在最初流浪的那段日子里还是呆在集中营里他都见过这种事情，那时候，他完全没有感觉，甚至是理所当然的接受这种行为。

不知道是和平日子过久了，还是别的什么，看到菲特被几个人压在身下颤抖时，他几乎本能般的感到愤怒，想要把他拉出来，想要暴揍那几个混蛋。

理由呢？

刘万东不停问自己，到底为什么这么愤怒，不能自已，他应该无动于衷才是啊。

当脑袋里出现菲特羞涩腼腆的笑容时，他明白了，他并不是多么在乎菲特，而是出于对那份毫无污染的纯洁的眷恋和保护。从病毒爆发以来他遇见过形形色色的人，所有人抱着强烈的活下去的欲望毫不在意的伤害他人，就连他自己也渐渐麻木，渐渐退缩，渐渐接受这一切。

所以，当他遇见菲特时，他看到了心里渴望的纯洁，本能般的生出强烈的保护欲。

但，那份纯洁活生生的在他眼前被玷污，灭顶的失望淹没了他，心痛、愤怒、憎恶，仅仅是源于对菲特的失望……

露出苦涩的笑，刘万东动了动僵硬的身体从沙发上站起，关掉电视。

“呵，既然帮助你们夺回政权，拿点应得的利益也是应该吧。”

地下会议室，充满现代化气息的偌大空间里只有两个人，相互对峙着。

褚檀悠十指交握，略显魅惑的眉眼此刻竟锋锐无比，泛着森寒的冷光，盯着对面的交涉者。

“褚先生，你提供给我们的生化人数量本就少，你现在要求收回，我们没有办法答应。而且你提出的条件实在是太苛刻，我们根本满足不了。”中年男子一看就是老练的谈判者，油滑的周旋着。

褚檀悠优雅的翘着腿靠在背椅上，嘴角微微掀了下，道：“要求一半的生活物资这算是苛刻？全球唯一握有生化人的国家说这话未免有些谦虚吧？”

“话不能这样说，就算拥有生化人也不能解决劳动力的问题啊，丧尸肆虐很难进行正常的生产，我们的物资维持日常生活都困难，哪能拿出一半给您啊。”

男子被褚檀悠看的有些慌乱，咽了咽口水，使自己平静下来。

褚檀悠放下腿身体向前倾，顿时强烈的压迫感快要把氧气消弥，中年男子狠狠掐着自己的大腿，忍住想要夺门而逃的冲动。

对方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一丝不落的落入褚檀悠眼中，他微笑道：“别紧张，我只是很好奇，打着国际援助旗号出动生化人帮忙消灭丧尸，实际上搜刮各国物资的国家怎么好意思喊穷呢。”

“怎……怎么会，我们没有做这种事。”男子抖索着手擦着汗，抿了抿干裂的嘴唇，辩解道：“这是赤裸裸的污蔑，不知道哪里传来的谣言。”

“是不是谣言，我不清楚，但我要的东西你们必须要送到。”

游刃有余的谈判手段让人心惊，中年男子暗暗感叹一句，脑袋飞速旋转思考怎样将亏损最小化。

褚檀悠抬手看了看表，眉头不自觉的皱起。

到饭点了。

“好了，如果你送不过来，我只好自己去抢了。”褚檀悠话音刚落，从外面进来的人就带走了男人。

可怜的外交官嘴里还嘟囔着话就被拖了出去。

‘咚-咚’这种敲两下停一下的风格是菲特。

话说这里除了菲特就是褚檀悠，褚檀悠那货根本就不敲门！！

说实在话，他现在不想面对菲特，但……这样也太矫情了吧。

刘万东一个鲤鱼挺身蹬掉被子，连鞋子都没有穿光着脚去开门。

门外菲特端着饭迟迟没有进来，刘万东皱了皱眉，不耐道：“快进来！”

清秀的少年注意到刘万东恶劣的语气，不可察的吸了吸鼻子，他盯着刘万东光着的脚，嚅喏道：“万东……你怎么不穿鞋子啊，地下很凉的，别生病了。”

刘万东愣在原地半天没反应过来，过了会，闷闷答了句知道了，拧了拧眉回到卧室。

菲特认真的摆好饭，打开砂锅盖盛了一碗鸡汤，又用勺子把飘的鸡油撇掉，原本很枯燥的工作他每天都一丝不苟的做好，没有半点马虎。

橘色的灯光下他看起来格外的温暖，刘万东穿好鞋子后站在一边默默打量着菲特。

“菲特，你给自己盛一碗，也过来吃吧。”刘万东夹了一筷子菜，没有看对方。

“不……不用……我吃过了。”菲特听到刘万东邀请他同桌吃饭，激动地话都说不利索，清秀的小脸漾出了甜蜜的笑，眼睛里丝丝委屈也一扫而空。

“不吃以后就不用来了。”

听到这话，菲特迅速红了眼圈，拼命眨巴眼睛才没让眼泪流下来，他低头双手紧紧捏着裤脚。

“不要……赶我走……”细若蚊呐的声音传进刘万东的耳朵里，他嚼了嚼米饭，咽下后说：“要是不想走，就坐下来吃饭。”

刚才刘万东的语气真的把菲特吓坏了，他赶忙冲进厨房拿了碗筷出来，坐在饭桌上，低着头不敢动。

看到菲特可怜兮兮的坐在一旁，刘万东气不打一处来，吼道：“你特么不舀饭怎么吃啊，吃空气啊。”

菲特被吼的浑身一颤，手忙脚乱的盛了米饭和鸡汤。

刘万东心里叹了口气，有些后悔刚才这么大声吼菲特，但他就是见不得菲特小心翼翼的样子。

“你的脸……谁打的。”刚才两人离得远没有看见，一靠近，刘万东就发现菲特嘴角有瘀伤。

菲特猛地抬起头睁着大眼睛一动不动，嘴角还沾着一粒米，样子有些像受惊的兔子。

“问你话呢，怎么受伤了。”此刻连刘万东自己都没有发觉，他的语气变得温柔了许多。

“没事哦，擦了药呢。”菲特嘴角微微翘起样子有些开心，眼睛也显得亮晶晶的。

刘万东淡淡的嗯了一声，没有追问下去，他知道这伤怎么来的。

菲特嘴角还留着浅淡的痕迹，可想而知没上药前伤的有多厉害，地下基地的伤药都是高科技产品，伤口淤青基本喷上去就可以好，想来那些人为菲特上药也是为了掩盖罪证。

刘万东一下没了心情，放下筷子看着菲特狼吞虎咽的吃着饭。

这孩子着实可怜啊。

“怎么办，褚檀悠根本不松口，非要我们拿出一半的物资才答应不收回生化人。”

当初被血洗的救助中心又恢复了往日的安详与宁静，而且范围比以前扩大了很多倍，俨然成为一座小城市。从沙漠腹地的地下基地回来的中年男子正在和保守党领导商量今日被拒绝的事情。

“哼，他以为自己是谁，敢威胁我。我记得前段时间反馈的信息里提到褚檀悠在基地囚禁了一个男人。”

“是的，据说那个男人居住的地方被派了高阶生化人守卫。”

“嗯……想不到褚檀悠有这种事嗜好，很好……很好啊……”

男子露出了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

第38章

“菲特！我说过多少次，男人走路要把腰杆挺直。”

刘万东严厉的话语让少年不禁红了眼眶，鼻子酸涩的不行，想要哭出来，但是害怕让对方生气，用齿背死死咬住下唇，努力把要哭的欲望压下去。

他不能让万东看不起，他要坚强起来。

注意到菲特的背绷得笔直，刘万东点了点头，道：“记住身为一个男人，不要畏手畏脚，动不动就哭鼻子。作为男人最重要的是有骨气，宁肯站着死也不跪着生。”

“知道了。”

“大声点！”

“知道了！！”

“嗯，坐下吃饭吧。”

菲特这次很快就坐下没有忸怩，经过刘万东的教育他知道，男孩子是不能哭泣，也不能求饶的，不管什么时候都要挺直脊背，做事也不能拖泥带水。

脑袋里飞速回放着刘万东教育他时的样子，想着，便不自觉的挺直了腰杆。他偷偷瞄了瞄刘万东，发现对方没有注意到这，心里涌起一阵巨大的失落感，几乎本能般要把背松垮下去，但又硬生生的忍住。

【我要做的更好，万东会表扬我的】菲特这么想着，笑了笑，夹了一块排骨放进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