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的秘密 上——牛角弓
牛角弓  发于:2014年12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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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洲往那边扫了一眼,郑辞正沉着脸往外走,涂小北跟在他身后,脸色比他还要难看。庄洲忍不住摇了摇头,“这两个人也不知是什么毛病。”

凌冬至有点儿意外,“你也认识他们俩?”

庄洲点点头,“我父亲跟郑家的老一辈认识,到我们这一辈交情平平。跟涂家呢,有过一点儿过节……”

凌冬至忙说:“要是有什么商业秘密你就别说了。”

庄洲笑着说:“哪有那么多商业秘密,就是两家做买卖,本来是个公平竞争的事儿,结果其中一方总是用一些不入流的手段搞恶性竞争。你说,这关系还能好得了吗?”

“是不能好。”凌冬至嘴里还咬着一块腊肉,腮帮子鼓鼓的像只小松鼠,“搞恶性竞争的是你不?”

庄洲不动声色地反问他,“你说呢?”

凌冬至讨好地往他碟子里夹了一块鸭子肉,“那当然不是了。我可相信你了。”

庄洲拿他没办法,“那你又是怎么认识他俩的?”

“我呀,”凌冬至垂下眼睑,用筷子在一堆萝卜干里翻找腊肉,一边语气淡淡地解释说:“大学那会儿我和郑辞是同学。我们俩关系不错,然后涂小北就像今天这样似的,没少跟我找事儿。挺不痛快的。后来他俩就出国了。”

庄洲很敏锐地抓到了问题的关键,“郑辞追过你?”

凌冬至抬起头与他对视,眼神中略有些自嘲,“这件事儿你要说追,还不如说我被耍了。”

庄洲挑眉,“什么意思?”

凌冬至轻轻吁了口气,“一个人跟你表白,然后没过几天就说对不起啊我们不能在一起啊我要出国啊……你会怎么想?”

庄洲的眉头皱了起来,“姓郑的就是这么干的?”

凌冬至点点头,“最要命的就是涂小北,他不光会耍泼还会告状,他有个哥哥你知道吧?这人弄一帮子地痞跑学校来找茬,还把我的画室给砸了。当时……反正闹得影响挺坏的,你知道么,就因为这个,我差点儿没毕业。”

庄洲的眼神有点发沉,语气却满是不屑,“这还真是涂盛北能干得出来的事儿。”

凌冬至能察觉到庄洲有点儿动怒,这种情绪上的波动并不明显,但他确实感觉到了。不知怎么,他心里竟有几分微妙的熨帖。

“想替我报仇啊?”凌冬至跟他开玩笑,一顿饭越吃气氛越沉重实在不是他的本意,“不用啦,这都过去八百年的事儿了。我可不想再跟这种人打交道了。”

庄洲没接他的话,却动手把他面前的那份只剩下萝卜干的腊肉炒萝卜干给撤到一边,又喊来服务员重上了一盘。

“菜点的够多了。”凌冬至心里挺高兴,面上还假模假式地劝他,“剩了多浪费啊。”

庄洲像是看出了他的小把戏,脸上重新流露出笑容来,“走的时候给你买点儿他这里的腊肉,你带回去,自己蒸一蒸就能配米饭,弄点儿芹菜蒜苗炒一炒也行,省事儿还好吃。”他可是知道凌冬至的厨艺的,像这种又好吃又好做的东西,对他的吸引力应该是最大的。

果然凌冬至笑得眼睛都眯缝起来了,“他们店里让客人这么买吗?”

庄洲眼中笑意加深,“别人不行咱们行啊。不是还有和宽的关系吗。”

凌冬至假惺惺地客套,“那多不好意思啊。”

庄洲忍不下去了,隔着桌子在他脑袋上揉了两把,“行了啊,意思意思就行了,再客气下去我就当真了。”

凌冬至连忙闭嘴。他在超市里也买过腊肉,不过味道比这店里做的差多了,既然庄洲能给他弄到,他傻了才会拒绝呢。何况这么好吃的肉肉,小样儿它们几个也一定会喜欢的。不过这东西有盐,不能给它们多吃。

庄洲的手从他的脑门上顺下来,就势在他脸颊上捏了捏,“你是不是不爱吃菜?”

“谁说的?我最爱吃菜了。”凌冬至不怎么高兴地甩开他的手,“都是大老爷们,注意一下自己的举止啊,庄先生。”

庄洲继续逗他,“那咱们再要个炒菜心吧。”

“够了,真够了。”凌冬至死命拦住,“你不能这么浪费食物!太可耻了!”

庄洲大笑,原来凌冬至的性格里还有这么好玩儿的一面。

凌冬至才懒得理会他这么幼稚的把戏,腊肉炒萝卜干已经送上来了,这个菜里面放了不少切碎的红辣椒,最下饭了。

“慢点儿吃。”庄洲帮他把盘子换到跟前,“对了,画展颁奖典礼你去不去?”

凌冬至一边嚼着东西一边问他,“你也去?”

“去啊。”庄洲笑着说:“我听说颁奖典礼还有电视台全程转播,这可是咱们滨海市本年度的文化盛事。庄氏是赞助商,我去露露脸不正好给我们做做宣传么。也显得我们支持文化事业啥的。”

凌冬至本来是不打算去的,不过听说庄洲都要去,心里又有点儿动摇。

庄洲又说:“颁奖典礼之后还有个聚餐,就是你们这些参赛选手跟省画协那帮评委,还有就是我们这帮出了钱的赞助商在一起吃顿饭,聚一聚。我听和宽说地点就是定在这里。”

“那我也去吧。” 凌冬至双眼一亮,随即又有点儿小小的烦恼,“不过画协那帮人总是灌酒,这一点很讨厌。”

“没事。”庄洲淡淡一笑,眼底一片从容,“那天我负责接送你。”

从福安居出来的时候,地上已经积了薄薄一层雪。路灯的光映着满地雪光,空气都仿佛变成了暖暖的橘色。车辆和行人比白天要少很多,风也停了,凌冬至听见雪花扑簌簌落下来的声音。空气里有一种特别的味道,凉丝丝的,沁人心脾。

没有白日里的喧嚣,眼前的世界变得宁静而美好。

庄洲把他送到楼下,凌冬至开门下车的时候,他也跟着下来了,凌冬至指了指二楼那个亮着灯的阳台,“我家。”

庄洲看见了那一团暖色的灯光,也看见了贴着阳台的落地窗向下张望的几只毛茸茸的小脑袋。

庄洲忍俊不禁。

凌冬至把手缩在嘴边呵了口气,嘿嘿地笑着说:“天冷,它们都是临时来避难的。”

庄洲注意到了他的这个小动作,摘下自己的围巾套在了他的脖子上。围巾薄而软,还带着另外一个人的体温,贴合在皮肤上的时候有一种特别的温暖。

凌冬至忽然觉得无法拒绝。

庄洲细心地替他系好围巾,俯身过去在他的额头极快地印上了一个轻吻,“晚安,冬至,早点儿休息。”

“晚安。”凌冬至稍稍有些局促,不过并没有躲开。

庄洲笑了起来,摆摆手,小跑着回到了车里。

凌冬至目送他离开,抬手摸了摸额头上被他亲吻过的地方,转身时不自觉地微笑了起来。

33.新目标

凌冬至一推开门,就看见几个毛茸茸的小脑袋正趴在阳台通往客厅的玻璃门上向里张望。跟刚才在楼下看到的姿势几乎一模一样,只是换了个方向,从看楼下的八卦换成了看刚进屋的……他。

凌冬至囧了一下,心说在它们眼皮底下自己还能保留点儿隐私么?

小样儿最性急,看见他进来不耐烦地拨拉阳台门,跳着脚喊:“冬至!冬至!怎么就你一个人,那个家伙真的走啦?”

凌冬至假装没看见它,自顾自地脱了外套,又换了拖鞋,目不斜视地提着庄洲给他买的腊肉进了厨房。正要往冰箱里塞,想了想又挑出一条不太肥的切碎了蒸上。冰箱里还有一些剩米饭,热一热拌在一起,正好给这帮小家伙们加个餐。

香味飘出来的时候,几只猫猫在阳台上有点儿呆不住了,开始上蹿下跳。凌冬至无奈,只能过去露个脸,安抚一下这帮没有耐心的小东西。

“好香啊,”西崽抽抽鼻子,一副垂涎欲滴的小模样,“是肉肉吗?”

“是腊肉,”凌冬至把阳台门拉开一点儿,自己盘着腿在地毯上坐了下来,“不过味道有点儿咸,我拌点儿米饭,你们都别吃多了。”

几个小脑袋忙不迭地点头。

“还冷吗?”凌冬至摸了摸阳台地毯上的那条厚毛毯,“要不要我把窗户关紧?”

为了这帮小家伙出入方便,角落的那扇窗户总会留一条缝隙。平时还好说,今天这个温度恐怕就会有点儿冷了。

小灰半拉身子窝在毛毯里,懒洋洋地舔了舔爪子,“没事儿,这个角落是背风的,再说还有毯子,地板本身也是暖和的,不会冷。窗户关上的话,别人想进都进不来了。这样的天气,麻烦……”

小样儿和旁边两只不怎么常来的野猫也连忙点头说不冷。

凌冬至喜欢阔朗大气的风格,房子装修的时候为了营造出一个没有隔断的视觉效果,特意把地板从客厅一直铺到了阳台上,地板下面是地暖,捎带脚的也从阳台绕了一道。本来是怕冬天的时候阳台温度太低花木难活,现在倒是便宜了这些借宿的小客人。

小样儿不满地拍打拍打他的膝盖,喵喵叫了两声,“冬至你不要打岔,刚才我们可都看见了。那个男人,他亲你了!”

凌冬至脸颊微微一热,随即就有些恼羞成怒,“都谁看见了?没看见的等下都有腊肉拌米饭吃,看见的都别吃了!”

剩下几只面面相觑。

小样儿不满地抖了抖耳朵,“你不会是想假装不承认吧,喵。”

“不承认怎么了,”凌冬至捏了捏它的小耳朵尖,“我还不能有点儿隐私了?跟谁亲一口还要跟你们汇报吗?”

西崽一般都会站在小样儿这一边,今天虽然有美食诱惑着,它还是很坚定地跳出来替小样儿辩解,“可是上次我们去追求艾米的事都告诉你了!”

凌冬至很无赖地反驳它,“那是你们自己说的,我又没问。”

“真不讲道理。”小样儿和西崽对视一眼,彼此都有些忿忿的,“耍赖!”

凌冬至得意洋洋地站起来,“都老实等着,我去给你们弄夜宵。”

他刚走两步,就听小样儿不怀好意地说了一句,“冬至,你其实是不好意思了吧?”

凌冬至脚下一个趔趄,作势要扑过来揉搓它们,“我看看到底是谁不好意思啦?”

猫猫们手忙脚乱地钻进毛毯下面,喵喵喵的笑成一团。

那天在福安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霍晴没提,凌冬至当然也不会去问。不过接下来的几天她看着都不怎么高兴,通知凌冬至出席颁奖典礼的时候表情也很凶,大有你敢不去我就跟你没完的架势。凌冬至也没敢跟她讨价还价,老老实实就答应了。到了颁奖那天,庄洲又早早打电话说好了过来接人,凌冬至换了身比较正式的衣服就跟着去了。

颁奖典礼还是老一套,市领导讲话、省画协的负责人讲话、企业家代表讲话、评委讲话、参赛选手代表讲话……等等。等市领导开始公布获奖名单,已经是一个小时以后的事儿了。凌冬至的作品没什么悬念的又得了个金奖。上台领奖的时候,他看见庄洲坐在企业家代表的席位上冲着自己笑。

那一刻,凌冬至忽然觉得能参加这样一个活动似乎也不错。

颁奖典礼结束,接下来的就是吃吃喝喝的环节了。这也是凌冬至比较反感的一个环节,但他刚拿了奖,评委里头还有沈长生沈老在座,他不去露个脸还真不太好。再说他跟庄洲也说好了由他接送,他也不想反悔。

福安居二楼最大的包厢里摆了五桌,前面两桌是领导和企业家代表,一桌是画协的人,剩下两桌都是本次画展的参赛选手,说起来其实也都是本地的选手。家在外地的那些选手,如果本次比赛没有拿到名次,人家压根就没有浪费时间往滨海这边跑。

凌冬至拿了金奖,人本身又挺招眼,少不了要跟着一众参赛选手到领导那一桌去敬敬酒,以示谦逊。毕竟是人多的场合,级别最高的还有个主管文化教育这一块的副市长,所以也没遇到什么麻烦,就算是画协那个每次看见凌冬至都色迷迷的秃头也收敛了不少。不过凌冬至还是有点儿心烦,一圈酒敬下来,找个借口就从包厢里出来了。他这会儿其实有点儿后悔了,一开始光想着自己资历浅,这样的场合不过来晃一圈好像自己多狂妄似的,而且福安居的饭菜又很好吃,来了才反应过来这种场合哪里能让他消消停停地吃顿饭呢,还不如上次跟庄洲单独过来吃的好。

走廊里清静一些,凌冬至刚被灌了几杯酒,脸上有点儿热,头也有点儿犯晕,不想这么快就进去,便沿着走廊慢慢溜达到了楼梯拐弯处的休息厅。他正靠着窗台一粒一粒地剥着花生吃,就听见身后响起一个男人的声音,“凌冬至?”

声音挺冷,听着没什么温度,语气也不是很友好。凌冬至回过头,看见身后站着一个个子瘦高的男人,嘴里叼着一支烟正上上下下打量他。凌冬至喝了点儿酒,脑子有点儿反应不过来,只觉得这男人看着稍稍有些眼熟,就张嘴问了一句,“你谁呀?”

男人的脸色不太好看,“我是谁不重要,我只问你一句,你最近见过郑辞没有?”

这话听着就不是一般的耳熟了。凌冬至挑了挑眼皮,“我想起来了,你不就是涂小北的哥哥么?怎么,以前还知道雇几个流氓出头,现在这是亲自披挂上阵了?”

涂盛北皱了皱眉头,“我只是跟你谈谈……”

“你跟我有什么好谈的?”凌冬至嗤的一声笑了起来,“不就是为了你们家二少那点儿破事儿么?麻烦你回去转告涂小北,他喜欢的东西别人未必看得上。这天底下的人怎么可能都跟他一个品味呢?”

涂盛北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你知道我的意思吧?”

凌冬至继续剥花生,虽然面前的人讨厌了点儿,但花生总是没有过错的,“不知道。我也懒得知道。”

涂盛北皱了皱眉,又松开,“好,那我换个说法。郑辞是不是找过你?他现在……”

凌冬至打断了他的话,“我跟郑先生不熟。他怎么想跟我没关系。你找错人了。”

涂盛北冷笑,“你倒是把自己摘的挺干净。”

“你愿意相信自己家人这也正常。”凌冬至挑着眉头反问他,“我就问你一句:你们有什么证据能证明我跟郑辞不清不楚?”

涂盛北盯着他,眼神颇有种冷森森的味道,“真要让我拿到什么证据,你以为你还能站在这里跟我说话?”

“那我就没什么可说的了。”冬至拍了拍手上花生壳的碎屑,“我以前一直觉得涂小北有妄想症。现在看来,这属于你们的家族遗传病。”

涂盛北眯了眯眼。

不远处的走廊里,包厢门打开,庄洲走出来左右看看,冲着这边走了过来,“冬至?”

凌冬至答应了一声,转过头对涂盛北说:“麻烦涂先生转告二少,我已经有了正在追求的目标。拜托你们,不要再用那些想当然的借口打扰我的生活。”

涂盛北瞟了一眼他身后正朝这边走过来的庄洲,神色愕然,“你说的是……庄二?”

庄洲离得还挺远,凌冬至觉得这样的距离庄洲应该听不见他们的对话,于是放心地胡说八道,“是啊,涂先生不觉得庄少跟郑辞相比,能把他甩出去几条街了么?有这么一个追求目标,换了是你,会不会看得上郑辞那种吃里扒外的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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