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ve to the Hell(情书)——靥笑锁清秋
靥笑锁清秋  发于:2014年12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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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筠清皱着眉头思考他的话,突然身子一震,睁大眼睛,「你……」

「新生命是冲淡痛苦的最佳途径,我的离去不会造成任何损失,」季浅靥不论是声调还是表情都很平静,「我给了葛靖煌一个机会,让他自我悔改和更加恨我的机会,那些旧事会随着我烟消云散,一切都会好起来。」

宿筠清拼命地摇着头,试图挪动脚步,却被季浅靥警告性质的眼神瞥到,再也不敢乱动。这就是季浅靥说的,把一切都解决了?不管是陈年旧事,还是可能会带来的隐患?言下之意,他死了,季家也会有个光明的未来。都说自杀是不负责任的做法,那处理好了一切后续的自杀算什么?

「小清,你真的挺好的,」季浅靥转过头看着他笑,「我只跟两个人说过什么该吃什么不该吃,一个是他,一个就是你。以前他从来没听过我的,但是你听了。」

宿筠清感觉大脑已经开始混乱了,他突然意识到这件事的严重性和真实性超乎了他的想象,他忍住心里惊恐的疼痛,语无伦次地说:「既然你也觉得我挺好的不行就我们两个凑一对吧!」

季浅靥眨了眨眼,道:「我们两个都是受哪里有未来。」

如果放在平时,宿筠清一定会离这个毒舌美少年远远的,可是现在他快要急出一脑门汗来了。

求求你,快点说些什么啊!

看出了宿筠清的紧张,季浅靥淡淡一笑,道:「回去吧,小清。我下定决心要做的事情,没有人能阻止。要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三年。」

接着,他漠然的目光闪烁着晶莹的光点,看向宿筠清,「跳楼肯定比车祸死来得更疼吧?这里掉下去绝对会全身粉碎性骨折内脏破裂大出血,但是只要不是头先着地就不会立即死,」他淡淡道,「我想知道,他当时疼吗?呵,一定很疼吧……我想知道,有多疼。」

没有任何征兆地,或者说有但却是宿筠清来不及反应的,季浅靥用十分优美的身姿动作翻过了那道栏杆。时间一下静止,声音一下消失,画面变成了空白,永远定格在了这一瞬间。

这是时隔多年宿筠清再次如此接近死亡,一次是自己的,一次是他人的。

当一个人真的想做什么的时候,就算是牢狱的铁栏也拦不住,更别说这不及半腰的栏杆了。

宿筠清下意识地冲过去想拉住对方,但却被身后一股巨大的力量拉住,然后狠狠地抱住,生疼生疼的。

他听到自己带着哭腔的声音,扯疼了自己的耳膜——

「顾据啊!我们害死他了!」

没能阻止,就是帮凶。

15.The Love

又是三天,可是这三天就像三年一样,表面漫长,实则恍然。

季浅靥的死被隐藏得很彻底,没有一家报社报导,也没有听到多余的人谈论,可能也是因为这三天宿筠清只是呆坐在床上发怔的缘故吧,根本不了解外界的动向。可是,总感觉……那个漂亮的少年就同从未到过这个世界来一样。

这样的保护很好,可以免去流言碎语,但也一并抹去了他存在的痕迹。想着想着,都会怀疑起曾经共同的记忆是不是出了差错,那些经历和碎影是不是单纯的臆想?

宿筠清眼神呆滞地望着电视里女主播的嘴一张一合,却丝毫听不进她在说什么,他一下一下地咬着塑料勺子,手里捏着的酸奶瓶已经被捏爆成畸形的团状了。

其实,宿筠清现在的思维正处于完全的发散性状态,他根本无法控制它、命令它,所以才会出现这样神不守舍的情况。眯着眼睛嘎嘣嘎嘣地咬着塑料勺子,宿筠清漫无目的地想着,死亡果然是作为人类应该有的终结,因为再有趣的人生也会失去乐趣而感到无聊,死亡成了结束空虚的唯一途径。对于那个干净的阳光美少年来说,从葛念之死去的那一瞬起,他就没有活下去的动力了吧?虽然不是他们那个围城一般的圈子里的人,但可以理解葛念之对于季浅靥而言是怎样的存在,从根本上说,就跟他和顾据是一样的。

这个世界太残忍,所以我需要活下去的力量。

与其他志向高远的人不同,我只是,把这种信仰放在了同为人类的他身上而已。

我爱他,哪怕我们将一起通向地狱。

清脆的断裂声从嘴里发出,宿筠清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口腔里火辣辣的疼痛起来。

该死的,是谁说这玩意儿通过了ISO9001的质量认证的?他只是磨个牙而已就断了!差评!绝对差评!

「吐出来!」

宿筠清抬头,就看见不知何时进来坐在他床旁边的沙发上的顾据,此刻正一脸阴沉地看着他,俊美的面容上带着一股说不清的压抑。长而密的睫毛投射出了一片羽扇状的阴影在下眼睑处,衬得那里的黑眼圈更加明显。

突然觉得有点对不起顾据,其实这三天来他心情也不好吧?本来睡眠就不好的人,这下根本就没休息好……

「呵呵……呵呵……」宿筠清赶忙吐出被咬断了的勺子,然后看着顾据不住傻笑,「牙口好,吃嘛嘛香!」

顾据没好气地把勺子的尸体拿过去扔掉,二话不说凑近了他,冷冷道:「张嘴。」

看到顾据放大的俊颜,宿筠清立刻耳朵发烫,视线飘忽不定。顾据仔细地观察了一下只是口腔内壁划破了,牙齿牙龈什么的并没有伤到,这才放开了宿筠清,但脸色依旧很难看。

「三天,」他缓慢地说,「你低落了三天。」

面对这样陈述性的语句,宿筠清还是很难忽略其中的含义,但他也并不打算隐瞒,「因为,我从来没有朋友,大部分时间,我看不到别人。你知道的,哥。」

兴许是因为这一声哥而有些许缓和,顾据的脸色好了一些,淡淡道:「你不需要在意那些,你只要在我身边,把一切都交给我就好了。」

的确,这是我一直以来都追求的,呆在顾据的身边。

但是,我不能否认我眼里已经看到的,那个与我很相似的生命。

「我只是,有负罪感而已。」

不管当年葛念之的死是谁造成的,最后承担后果的人只有季浅靥一人而已,迷茫也好,痛苦也罢,没有人能和他分担。所以在惩罚了葛靖煌之后,他选择走向灭亡。不知道顾紫昱是出于什么心理又扮演了怎样的角色,但顾弘胥明显是有着很深的执念才会说出那番话,如果自己能阻止季浅靥,结果就不一样了……

「负罪感?」

宿筠清的视线恍惚,喃喃道:「是啊,就好像是个可恶的杀人犯一样……」

经过军训之后的皮肤颜色深了些许,但是依旧泛着健康的光泽,顾据离宿筠清很近,他带有探究性地看着他,眯了眯眼,「所以,你很讨厌杀人犯?」

宿筠清觉得嘴巴很疼,就没有马上回答这个问题,其实在心里,他想说,杀人是否罪不可恕只取决于这个杀的对象是谁。

可是,没有听到回答的顾据似乎有些微妙的变化,他移开视线,落在了纯黑色的床单上,「听说过9·23煤气爆破事件嚒?」

宿筠清茫然地摇了摇头,他的生命中有三年的空白期,这件事估计就是那段时间里发生的吧。

顾据瞥了他一眼,淡淡地叙述道:「是10年的9月23号,本市的林南路有户人家的煤气爆炸,炸死了一个出租车司机,当时整栋楼里只有她一个人在家,所以只有她死了。因为她是出租车司机,作息并不规律,事发时接近中午。」

林南路……

宿筠清总觉得提起这个话题的顾据并不很妙,林南路那个地方是市里有名的贫民区,那里的人基本上还住在老式的棚户房里,用的是煤气而不是天然气,且白天几乎没人,因为都得出去做工。那里聚集的是城市的垃圾,很肮脏的地方,也很混乱,如果发生这样的事情似乎还挺正常的。

顾据没看宿筠清的表情,而是简单道:「那里每天都会有人死去,但是这件事却被大肆报导了,为什么?」

宿筠清茫然,为什么?提醒市民注意安全使用煤气?

「因为,」顾据嘴角微勾,露出了一个近乎邪恶的微笑,「那不是意外事故,而是一起凶杀案。」

不知为何,那股不妙的感觉愈发清晰起来……

「死者四十八岁,女,祖籍安徽,但从小长在本市,小学毕业水平,进入RS出租车公司担任司机,工龄三年。在那之前,她做过超市零售员,保险推销,广告传单发送,甚至私人公司的杂物搬运工。」

这种履历,就是社会最底层的老百姓的典型,有一种这样的人死了很可怜,活着也很悲哀的想法,毕竟并不是所有社会底层人士都很善良有爱。

顾据的表情很淡漠,他平静道:「事发之前当事人曾连续三天疲劳驾驶,回到家后就蒙头大睡,煤气阀门泄露的时候她根本无从得知,因此爆炸时她也不可能逃生,她的尸体被火烧得难以辨认,一开始,警察判定这是一起意外事故。」

被案情慢慢吸引过去的宿筠清追问道:「那是怎么会变成凶杀案的呢?」

顾据看到宿筠清感兴趣的样子,微笑着摸了摸他的头,道:「因为,有人发现,房子里并没存放易燃易爆物品,光是煤气爆炸的火势不会达到案发时的程度。」

宿筠清惊讶,「你是说……」

「知道嚒,小清,」顾据眼神淡漠非常,口气却很温和,「要想销毁一场大火的证据,最好的办法就是引燃另一场大火。」

宿筠清忽然感觉脊背发冷,勉强笑了笑,道:「看哥说得这么明白好像亲自实践过一样……」

然后,他就在顾据隔世而冷静的眼神里慢慢消声,他听到顾据不含感情的声音漠然地响起:「煤气爆炸,着火了;来不及灭,又着火了,就是这样。」

几个呼吸错落,宿筠清听到了自己不规律的心跳声。

已经不能再明白了,事实就是,眼前这个曾经用毒品杀人的少年成功地再次高智商犯罪了,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做的,但很明显,他做得十分成功。

优秀得不可思议的顾据有着一张完美的脸和一身绝顶的天赋,这个人,就这样用那双迷人的眸子不带丝毫柔情地看着他,优美唇形的一开一合。这回,听得很清晰。

「我在八月份的时候坐过她的车,她的言语很粗鲁,最不可原谅的是,她碰了我的伞。因为这样,我才丢掉了我的伞,之后我就淋雨生病了,」顾据皱了皱好看的眉头,似乎在回忆当时的情形,「呵,我最讨厌被医生看到我倒霉的时候了,这全是拜这个人渣所赐,不是嚒?」

碰……

人渣……

宿筠清抓住自己的手拼命克制它不要颤抖,但绝不是因为惧怕而颤抖。

顾据没有注意宿筠清僵硬的动作和表情,有些困惑道:「我很奇怪,人类的存在究竟有什么意义,又为什么要有交流和群居?如果可以,我不想和任何人有所交集。快乐的,是我的,悲伤的,也是我的,能完全属于我的只有我自己,任何试图抢夺和扰乱这一点的人都不需要继续存在。这样,根本不需要法律。」

「所以,我先打电话给交通局告诉他们一个车牌号并言明这辆车挡住了我的路,然后我顺利要到了车主的手机号,通过手机号,又查到了个人信息……我等了一个月,直到她累倒了再也爬不起来的时候,才结束了这一切。」

这么平静的陈述过程,才更加显得残酷无情。

可是,这个优秀到不像话的男人,就是我爱的,且过分得变态的男人。宿筠清恍惚地看着这张完美无缺的脸,努力地平稳呼吸。

我也不知道人类存在的意义是什么,更不知道为什么要有交流和群居,我只知道,我想看着他,抱着他,让他知道我爱他这件事并不糟糕。

也许是这一瞬间的眼神太过苍凉,顾据的呼吸一滞,一字一顿道:「我就是那个杀人狂,那个变态。」

他看着我,用冷漠而又疏离的眼神,那双幽深的眼睛不带任何感情地看着我,像在看一个毫不相干的人。

突然觉得心脏很疼,连带着肺部也开始剧烈地疼,宿筠清的手狠狠地抠这纯黑的床单。大脑拼命地叫嚣着快点吸气啊,可是却完全做不到提起呼吸。

他的嘴是张开的,可是没有一丝空气进入,就像是丧失了呼吸的能力。

我期盼的温暖,每次都会在他看着我的时候得到,我一直渴望着他的注视,就算只是一瞥也好。可是现在我所赖以为生的一切都没有了,我感到,非常的恐慌。

还有,好痛苦……

「你害怕了?」

顾据笑了,很优雅,很迷人,一如往日,只是今天看起来格外残酷,带着一股浓浓的恶质,戏谑又暴虐。

宿筠清摇着头,用力闭上眼睛。

——不要……

——不要这样看着我……

「看着我!」

他巨大的吼声暴起,宿筠清的身体不由自主地一颤,惊愕地看向他。他身上优雅的气质仿佛从未存在过,而是一副暴戾凶残的模样,可是依旧让人觉得他很优秀。

因为我还是改变不了我爱他的事实。

然而,这样的顾据也同样让人本能地感到恐怖。

突然,宿筠清被顾据狠狠地压倒在床上,巨大的冲力有种整个床都会塌掉的感觉,紧接着手腕被紧紧地捏住,骨头都快碎了的痛感让宿筠清眼里产生了生理泪水。但这只是开始,因为他感到下身一凉,皮肤暴露在空气里一下子激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然后,顾据死死盯着他,目光暗沉汹涌,里面聚集着剧烈的风暴,他近乎咬牙切齿地说:「你是我的……你不能逃……是我的……是我的!」

在他最后一句低声的咆哮声里,宿筠清终于忍不住痛叫出声,那滚烫的器官进到干涩的身体里之后他清楚地听到了类似于锦帛撕裂的声音,然后,那里就更加热烫了,与此同时也不再干涩,变本加厉地疼痛起来。

顾据没有意识到宿筠清的不妥似的,残忍地抽出后又狠狠地一撞,宿筠清拼命咬住了嘴唇,充血的眼睛里倒映出顾据神经质的扭曲面容,染上了疯狂而绝望的悲恸。

全身都像不是自己的一样疼,比上次死掉的时候要疼得多,那次只是胸肺,而这次是四肢百骸无一处不疼。他甚至以为,又要死一次了。而且,这次是连同灵魂也会被一道无情地撕裂。

一次又一次的撞击连呼吸都要失去了,就好像早已忘记该如何吸气了……疼得要死掉了。

真的,就这样死掉也没什么不好……

因为不管怎样我都改变不了我爱他啊!

宿筠清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从紧闭的眼眶里流出,然后直接从脸上掉下去,一滴接着一滴,大概是量太足了所以连顺着脸颊流下的唯美过程都省略了吧。

接着,他感到顾据的动作停下了。

「筠清?」

顾据的声音好像带着点困惑,同时,温和得仿若往昔。

「筠清?你怎么了!」

宿筠清意识恍惚地看着眼前发黑的画面,对着模糊的人影,很想告诉他别急,我只是一下子疼得转不过弯来,缓一下就好了。

可是顾据紧抱的双臂开始颤抖,然后一点一点松开。

宿筠清猛地睁大眼睛,试图看清楚他,当然这不可能成功——不过这也就足够了,我说过,就算只是一个片段一个轮廓,我都可以认得出他。

「对不起……对不起……」

他像复读机一样开始反复念叨这句话,低沉的声音有些神经质,嗯,也非常惊恐。

然后,他放开宿筠清感到他放开自己想往后退。

顿时,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眼泪,它像不要钱一样往下砸,他顾不上这些了……而是,死死地抓住他即将离开自己身体的手。

——不要……离开我……

宿筠清发不出声音,但他只想说这个,就跟处在梦里的海水中一样,他只能抓到他却不能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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