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宋风又不辞而别,还是留书说自己在尚家已经呆了太久,如今尚未渊恢复了,萧千吟也没事了,自己也没什么事情了,想好好地趁着年轻去浪迹天涯,领略一下各地的风光和人情风俗。
顾追风作为一个习武之人,那日萧浪开口说话,他在门外当然听见了,他欣喜地简直想破门而入,可想到里面的那两个人,还是生生忍住了,幸而萧千吟好容易地就气呼呼地走了,顾追风简直是立刻闪入屋内,原以为已经走出了那段阴影的人,却又是那副呆傻的样子,无论顾追风说什么,就是不说不动的死人样。
于是准备打道回府的顾追风又厚着脸皮继续留在尚家。
32.绝食
顾追风的算盘打得十分响,既然萧千吟能让萧浪对外界有反应,就让萧千吟来刺激萧浪,无论是好坏,起码能使他不是这样子一直呆呆愣愣。
可萧浪自从萧千吟去找他那天晚上起,不要说有对外界有什么反应这种好的事情发生,之前萧浪每天这样子,起码顾追风喂他吃饭会吃,现在干脆饭都不吃了,紧抿着嘴不肯配合,若是顾追风用强硬的方法强迫他吃,就吃什么吐什么,到最后连胆汁都吐出来了,吓得顾追风再也不敢来硬的,差遣萧家的下人去找大夫来看是怎么回事。
大夫瞧了之后却说他身体无碍,应该是主动性地绝食,若是病还可以医治,若不是病而是萧浪自己主动想要绝食,顾追风就不知道要怎么办了,强制地喂没用,和他说话,甚至是求他吃他根本没反应。
无奈之下,顾追风只好去找萧千吟,那日萧千吟和萧浪的谈话他听的一清二楚,知道萧千吟已经知道自己就是他的父亲,说实话若不是为了萧浪,他根本没有这个脸留下来,可现在萧浪除了对萧千吟有说过话以外,对谁都一个样子,顾追风只好硬着头皮去找萧千吟。
萧千吟那日在萧浪那里受了气,被尚未渊安抚了一路之后气就消了,对于他是萧浪生的,顾追风是他的另一个父亲这回事,他想了一圈也就没在意了,一个从小不将自己当成儿子,一个干脆就从来没出现过,反正都逃不出他是萧浪的儿子这个事实,他是男人生的女人生的都是一个样。
可他一直对萧浪气他这件事情耿耿于怀,萧千吟就是那种什么事情都要强的性格,以前尚未渊失忆的时候,对他没感情,他都要表现出一幅孤傲冷艳的样子,表示自己对他更没感情,何况这次气他的是害了自己吃了这么多苦的萧浪,本来想再找个机会去找回场子的,谁知道顾追风自己就找上门来了,带给他一个让他恨不得放鞭炮庆祝的消息。
绝食,你有本事绝食,你有本事饿死自己!萧千吟在心里恶毒地想着。
于是他干脆不搭理顾追风,甚至见都不见他,让他干着急去。
不过,顾追风也不是傻子,他请不动萧千吟,他还不能找尚未渊么。
尚未渊如今正是春风得意之时,自己的眼睛看得见了,记忆也恢复了,萧千吟也回来了,还给他带回来一个孩子,如今江湖上谁敢来找尚未渊的麻烦,尚未渊也乐得清闲,日子还是如以前一般,哪里有作恶之人,尚大侠就去行侠仗义,没事的时候就在家陪着萧千吟,照看尚言,小日子十分惬意。
对于尚家这两位一直赖着不走的不速之客,尚未渊连宋风这种对自己的内人有非分之想的人都可以让他长住了,何况还是自己名义上的岳父岳母(大雾),便让沈管家好吃好喝地伺候着,随便他们二人住。
顾追风岔开了时间,找尚未渊不会和萧千吟在一起的时候来找尚未渊,尚未渊正在院中练剑,就是天下第一厉害的人,也要每日勤修武艺,才不会荒废掉。
顾追风不欲打扰他,闪身在一株繁茂的矮树后面,不过也是多此一举,尚未渊早就注意到他的气息了,只是手上的剑法未停。
背着手站在树后,顾追风赞赏地看着眼前的人,眼中露出惊艳之意,他虽然更习惯用刀,但他见过不少人的剑法,其中算得上登封至极的,一个是萧浪,另一个是在眼前的尚未渊。
萧浪练剑的时候,剑势偏向凌厉,出招非常快,倾向于先发制人,而且招招致命,阴狠毒辣,在他剑下只有两种人,打得过他的人和死人。
而尚未渊练剑,则是和人融为一体一般,真正如古人所云,剑在心中,剑就是人,人就是剑,就算是一柄普通的剑,也如被注入主人的生命一般,他不知使得是什么剑法,明明招式并不复杂,却让顾追风觉得自己的眼睛看得很累。
顾追风一直看着尚未渊练剑,直到他收了招,才从树后面走出来,抚掌道:“尚贤侄的剑法真是登峰造极,佩服佩服。”
尚未渊收了剑,抱拳谦虚笑道:“顾伯父谬赞了。”
“我虽然用的是刀,可也见过不少使剑之人的剑法,唯独尚贤侄这剑法……怎么说,”顾追风顿了顿,皱着眉头似乎在找措辞,“简单而又奇特,我虽看了一遍,却半招都没记住,不知道是什么招式。”
“这是家师以前教的一些剑法,”尚未渊边请了顾追风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坐下,边道,“太久没练,很多都生疏了,就拿出来使使,零零散散的我也不太记得名字了,只记得这些招式和心法罢。”
顾追风不知尚未渊这样说是真的不记得了还是不想说,不过每门每派也都有不能为外人道的武功心法,顾追风才不会去傻傻地追问,见尚未渊不说,便开怀道:“哈哈,只记得重要的就够了,名字那劳什子的东西本来就是没用的摆设,不记得也罢。”
尚未渊也笑道:“顾伯父说的很是,像我一介武夫,能将那些字认识就很够了,这些个什么笈什么经还真是记不住几个。”
两人这无关痛痒的话扯了好一会,尚未渊行走天下,结交甚广,扯皮于他而言比吃饭还简单,顾追风不说正事扯,他就天南地北地陪他扯,直到二人将下人端上来的茶喝的差不多了,顾追风才想起此行的正事。
尚未渊听了顾追风的请求之后犯了难,说实话萧浪别的不说,单他派人杀光了无辜的树篱村人这一条,就够尚未渊杀他千次万次了,留他一条命都是看在萧千吟和顾追风的面子上,他的生死尚未渊根本没有理由顾了。
可现在顾追风找上门来,请求自己去找萧千吟劝说萧浪,这实在是特别难为他的事情,一方面顾追风算是他的长辈他没理由拒绝,另一方面萧浪算是他的仇人于情于理他都没义务去管他。
顾追风见尚未渊面露难色,抓住尚未渊放在石桌上的手,渴切地道:“尚贤侄,如今只有你一人能帮我了,就算看在我的面子上,帮我劝劝千吟好不好,小浪虽然以前做了很多错事但他怎么说都是千吟的父亲,就算伯父求你了。”
尚未渊见顾追风一脸渴切只差没跪下来求他,手也被他紧抓着不放,十分头疼,道:“那我试试罢,不过千吟的性子上来了谁的话也不会听,能不能成功我就不敢保证了。”
尚未渊来找萧千吟的时候,萧千吟正在纳闷一件事情,而且特别纳闷。
前几天尚未渊将尚家的机关布置细细地和萧千吟说了,告诉他就算是有天大的本事,萧浪也不可能让人真的将尚言抓走,这也是他为什么以前可以放心地出去行侠仗义放他们二人在家。
也就是说萧千吟的无知让他白白被萧浪用假的尚言威胁了那么久,为他做了那么多事情不说,还差点被那个蠢男人给上了。
这些统统都过去了,萧千吟纳闷也没用,所以他纳闷的不是这个事情,而是,以前萧家的那个权力象征名为无名的玉雕,本来被萧青孙送回来一次,尚未渊不是说没人能闯进来么,可那玉雕是怎么丢的,难道还真是它自己能长脚走出去不成?
后面它又被李小意带到尚家,那次刚好赶上萧千吟离家出走,尚未渊病情发作,那个玉雕被沈管家放在他们的房间里收着,可昨天萧千吟想起这回事让沈管家去找的时候,发现那玉雕又不见了!
将这事拿去问尚未渊,尚未渊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尚家的机关未破,说明那贼人不是闯破机关进来的,可若不是闯破机关进来的,那玉雕也不可能真的自己能长脚走出去。
难道是有内贼?
可尚家的下人就那么几个,都是知根知底的,都有些防身的武艺但要在萧千吟和尚未渊的眼皮子底下偷走玉雕,根本没这个可能。
这让萧千吟十分地迷惑,若是以前,他肯定将这个疑惑抛给李公子,可这次醒来后听说李公子在他失踪的时候,明明知道他的去向却不报,就算理解他萧千吟心里也很不舒服,僵着不跟他来往。
想去问萧浪,又觉得自己已经拒绝顾追风不去看萧浪了,现在凑上去十分没意思,于是就自己一个人在那里瞎纳闷。
(( ̄▽ ̄”)为毛我觉得这货这么别扭)
“爹爹,你在想啥,眉头皱的好深。”尚言用胖乎乎的小手摸着萧千吟的眉头,软软道,将萧千吟从思绪中拉了出来,尚言以前就比较黏他,自从他中毒昏迷醒来之后就更黏着他了,5岁大了还老是喜欢萧千吟抱,萧千吟也就宠着他,肚子里揣一个怀里还抱一个。
“你爹爹在想你这么大了怎么还不知道羞羞脸,还喜欢爹爹抱呢。”尚未渊从外面进来,笑道,同时抱过萧千吟怀里的尚言,亲了一下他软软的脸蛋,笑道,“这么大了不练武不习字,是准备长大了去种地呢。”
“哼,父亲你为什么要想起我们。”尚言别开脸,不开心道。
“哎,你这小鬼头,”尚未渊好笑地敲了一下尚言的脑门,“以前我不记得你们的时候就一天到晚地缠着我,问我什么时候才能想起你和爹爹,现在想起来了怎么不开心了。”
尚言小胖手摸着自己被尚未渊敲的地方,委屈道:“以前父亲没想起我们的时候,从来不让我习字练武,还天天带着我出去玩,现在就天天黏着爹爹,爹爹都有小娃娃了,你再黏着爹爹,他也不可能再又有一个,黏着爹爹就算了还来管我,哼。”
“你……”尚未渊又好气又好笑,小小的孩子打也不是骂也不是,真的这一年多来他失踪,萧千吟也没心思管他,至于小小年纪疏于教育,这都这么大了,除了顶嘴撒娇什么不会,他五岁的时候就在师父的教导下开始教育坏人了。
果然是人比人气死人,连将自己和自己的儿子比都没得比。
“你以后少教坏孩子,”一旁的萧千吟听了尚言的一番话若有所思地皱眉道,“整日里跟小孩子讲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看把言儿教的。”
萧千吟想起以前尚言所说的尚未渊和他说过,抱着爹爹睡觉,给他再生个小弟弟之类的话,立刻将此事和尚言现在的话联系起来,不能打骂小孩,只能教育大人。
尚未渊:“……”
他何其无辜。
33.落水
尚未渊将尚言放在地上,拍了拍他的屁股道:“刚刚我看到沈爷爷又带他的小孙儿辉辉来找你玩了,快去看看。”
尚言正处于爱玩的年纪,一听说有小伙伴来找他玩,立刻就不黏他们二人了,欢呼地去找他的小伙伴,尚未渊看着奔得飞快地小身影,笑着摇摇头,萧千吟也无奈扶额叹气道:“这样子纵容他玩下去,迟早要成为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
“这一年言儿确实疏于管教了,”连一向纵容孩子的尚未渊也点头附和道,随后又摇头笑道,“不过,言儿虽然虚岁已经六岁了,其实也不过才五岁不到的孩童,是不是我们两个小时候都起步太早了,以至于觉得言儿也要小小年纪就应该什么都会,别人家的孩子这个年纪都还在玩泥巴抠墙角。”
“言儿本身就天资不佳,当然要比别人努力更多才能和别人达到一样的水平,”萧千吟十分不赞同尚未渊的观点,斜眼看着他道,“如今你也恢复了,别整日就知道去帮别人打打杀杀的,事实证明世间少了你尚未渊太阳照样天天出来,也该好好教教言儿。”
“好好好,”尚未渊微笑着附和道,萧千吟同时蹲下身,扶着萧千吟的腰,一首摸着萧千吟的肚子道,“如今你身体不便,这些事情就别操心了,好好养好身子才是。”
萧千吟看他又在揶揄自己,厌恶地拍开他的手道:“离我远点。”
尚未渊非但没放开,反而紧了紧手,问道,“千吟,你恨你的爹么?”
“我的爹?”萧千吟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冷笑道,“你是说的那个将我当成棋子的爹还是那个我压根就没见过的爹?”
“那你知道我行走江湖,为何从来都不报自己的师门派系么?”尚未渊不回答萧千吟的话,反而问了个无关的问题。
萧千吟与他一起那么久,还真不知道尚未渊师从何人,只知道他有个叫云锦的师姐,他也有时候好奇会问他的师父是谁,他这么厉害他的师父肯定也很厉害,这么厉害一个人物,萧千吟当然也会好奇,不过都是被尚未渊岔过去,他见尚未渊不肯说也就懒得问了,所以他至今还不知道尚未渊师门的那些事。
如今尚未渊提起来,萧千吟就想到那时候他不肯告诉他,讽刺道:“你师父肯定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人物,才使得你不好意思说出来,怕丢了你尚大侠的脸。”
“你啊,”尚未渊好笑地刮了刮他的鼻尖,被萧千吟厌恶地挥开,尚未渊干脆不顾他的反抗,将他从椅子上拉起来,自己坐到他坐的地方,然后拉着萧千吟坐在自己的腿上,手上暗暗用劲,任萧千吟挣扎也无法挣开,尚未渊抱住他道,“你就不能往好的方面想么,非得把人都想得那么坏。”
萧千吟见挣扎不开干脆放松身体,将整个重量都放在他的怀中,听了尚未渊的话,哼唧道,“人之初,性本坏。”
“你……”尚未渊被他噎得说不出话来,随后恍然大悟道,“难怪我说言儿小小年纪怎么一张嘴那么会说,这肯定都随你。”
“哼,随我怎么了,随我起码还能被你尚大侠看上,要是随你的话都没人看得上你。”
尚未渊:“……你这是在夸我还是在损我。”
萧千吟不耐烦道:“有屁快放,瞎扯皮给我滚出去,我现在看到你就烦。”
尚未渊看萧千吟一脸的不耐烦,心里不禁感慨万千,果然尚言说的没错,自己为什么要恢复记忆呢,没恢复自己的时候萧千吟可不是这样子的,甚至萧千吟还会引诱自己,想起他喝醉酒的那一晚萧千吟的表现,尚大侠简直要自制不住流鼻血了,身下的小兄弟也随着主人脑中浮现出来的各种销魂画面蠢蠢欲动。
可自从那晚之后,他们就再也没有做过那种事情了,起先是尚未渊还没恢复记忆对萧千吟感情不深,不愿意做,而后是萧千吟被萧浪给弄到萧家了没法做,后来萧千吟被他救回来了,毒也解了,但因为肚中有孩子,怀有孩子的头几个月是不能行房的,所以尚未渊一直忍到到现在,想想也好几个月了,圣人也忍无可忍了。
萧千吟坐在他的怀中立刻感受到了他的变化,不禁绿了脸,怒道:“尚未渊,你不要太过分。”
“哎哎,千吟你别这样,你也知道我们已经好久没那个了,如今美人在怀,我不可能像柳下惠一样坐怀不乱嘛。”尚未渊安抚着怀中的人道,和萧千吟在一起的时候就总忍不住天马行空地说各种话题,倒差点把正事给忘了,“其实我一直不愿说我师父是谁的原因很简单,因为我师父不仅是我的师父,还是我的杀父仇人。”
“什么?”萧千吟不可置信地问了句,“那你还叫他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