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最美是暧昧——江洲菱茭
江洲菱茭  发于:2014年12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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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叶凡笑眯眯地答:“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唉……我们心理也不平衡啊……我们以前是睡沙发的,就在这间办公室里。”

军官们面容讪讪,得!这会儿再也没人抱怨了。

某天中午,三人午睡,陈叶凡一声声撕心裂肺地咳嗽,老贾云淡风轻地说:“吃药吧,你这个一意孤行研究别人身体而忽略自己身体的搞生物学的!”

陈叶凡一边咳嗽一边说:“感冒嘛,吃药一周,不吃药七天,请给我一个吃药的理由。”

话音刚落,周隆旭走过来,不由分说背起陈叶凡大步流星朝医务室走去,陈叶凡惊得目瞪口呆,趴他背上一时之间连咳嗽都忘了。

老贾“腾”坐起来,简直瞠目结舌,瞪着俩眼珠子傻不愣登地目送他俩离开,呆了好一会儿,一脚把苏慎行踹醒,“你这个乌鸦嘴!”

苏慎行睡眼惺忪,捶着额头问:“怎么了?”

“怎么了?大同世界了!”

苏慎行头一歪,带着入梦前的恬静表情说:“儒家‘仁政’理想的最高境界,废除剥削摒弃阶级……”眼瞅着要睡着。

老贾又一脚把他踹醒,冷笑,“封你一个丞相当当怎么样?你这个被大自然淘汰的劣质基因携带者!大同世界里全是你们这种货色!”

苏慎行惊愕,“还有谁同了?”

“小凡。”

“不会的。”苏慎行靠回躺椅闭上眼,懒懒散散地说:“他是搞遗传学的,理科生,缺乏最起码的感性思维,神经粗陋得如同南京长江大桥的桥墩,任船东南西北撞,他自岿然不动,船瘪了,他还在。”

老贾惊魂略定,深觉有一二分道理在内。

日子如同白驹过隙,晃晃悠悠临近十一长假了,在此期间,耿清让神龙见首不见尾。也没人来催苏慎行快速拿出明孝陵设计方案,我们的苏大讲师下棋钓鱼参加搜食协会的活动,就没务过正业!

长达两个多星期,两人见面次数寥寥无几,某天耿清让打电话告诉苏慎行,说在东郊山下施工时挖出了一堆瓷罐。

勤务兵将苏慎行接过去,跳到坑底,举着碎瓷片面朝阳光照了照,“初步判定,南朝遗物,具体是宋齐梁陈哪个时期的,我才疏学浅,完全分辨不出。”

“也就是说……学术价值不高?”

苏慎行乐了,“我的前因能推导出你的结论吗?叫他们停工,通知考古部门。”

耿清让也跳了下来,眯着眼睛与苏慎行并肩审视瓷片,“他们用小刷子……能在两天之内把整个区域的文物全刷出来吗?”

“小刷子做不到,挖土机倒是能在两个小时内把文物全挖出来,至于还是不是完整的……不在挖土机的考虑之列。”

“既然你也这么认为,那就用挖土机好了。”

苏慎行将瓷片一扔,“耿清让!!”

耿清让哈哈大笑,一把抱住他,“好了好了,开玩笑的。”对旁边的下属说:“叫他们停工,通知文物部门。”低头暖融融地看着苏慎行的眼睛,“你什么时候能把对文物的关爱放四分之一到我身上?”

除此次之外,苏慎行已经十天没见到他了。

星期五下午,苏慎行在校园里遇到了钱院长,被老头拉进办公室下了一下午围棋,过足瘾时太阳都快落山了。

苏慎行下楼绕过回廊,远远看见耿清让正弯着腰低着头查看后备箱,苏慎行走过去弯着腰跟他一起聚精会神地查看——后备箱被蹭掉了一大块漆,斑斑驳驳甚是惨烈。

耿清让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指着蹭掉的痕迹说:“你看,这图案像不像荷叶?水面清圆,一一风荷举。”

苏慎行看着他的眼睛沉默不语,“古诗词学得不错。”取下门把上的纸张,上书本校某教授的姓名、科室、电话号码,以及简短的道歉。

“耿先生,您得承认,蹭车是一项技术活!”

耿先生深有同感,“特别是蹭我的车。”

苏慎行扫了圈儿停车场,说:“耿先生,您不能怪蹭车的人,主要是周围全是宝马奔驰雷克萨斯,这是个成本问题。”

耿清让哈哈大笑,“我要是你,就会顺着话头往下接:耿先生,今晚吃荷叶蒸饭?”

“哦?”

耿先生接着说:“荷叶蒸饭没了,这是个成本问题,材料倒没什么,主要是我的人工费实在太贵,你消费不起。”

苏慎行笑,“那这个世界就再也没人消费得起了。”说完举步朝门口走去。

耿清让一把卡住他的脖子拽过来,打开后门塞进车里,“请你吃大闸蟹。”

“阳澄湖的?”倾身靠到驾驶座椅背上,“大闸蟹太廉价,我要吃荷叶蒸饭,主要是你的人工费贵!”

耿先生茫然地回过头来,“……荷叶蒸饭……怎么做?”

两人无言对视,苏慎行大拍额头,开手机上网查荷叶蒸饭的做法,然后念给耿清让听。

耿清让说:“你最好每天坚持检查一下手机是否有电,给你打电话80%处于关机状态。”

直到念完了,耿清让说:“现在的关键已经不是我的人工费了,上哪里找荷叶?硬件不过关,软件没法发挥,这是经济基础与上层建筑之间的关系,没听过巧妇难为无米……呃……之炊吗?”

听他硬生生改口,苏慎行哈哈大笑,摸摸他的脑袋以示表扬:“很好!很有自知之明!”

正好碰到红灯,耿清让反手勾住苏慎行的脖子拽过来,贴着耳朵说:“现代社会已经不主张男主外女主内了,家庭的分工基本无法区分出男女之别来,特别是对我这样的上海男人来说,从小的教育就是出得厅堂入得厨房。关键的分工点……”停顿片刻,声音哑哑的,“……在卧室里。”

苏慎行安稳如山,“军人阶层的思维观念说到底还是丛林法则,力量决定一切!简单粗暴!元朝!”

元朝先生吻了吻他的鼻尖,启动汽车缓缓前行,“对你,军政府主义是唯一有用的。对了,那盆欧碧还没凋谢,比你坚强,你这几天做什么了满眼血丝?”

苏慎行高妙一笑,掉过头去,“我忙。”下午忙于下围棋,盯着黑白子消耗了几个小时的脑细胞,别说红血丝,没倒头大睡就已经坚强如松柏了!

进入军区大院,苏慎行拍了拍耿清让的肩膀,“看,中心花园。”

耿先生转脸望去,笑了起来,“这都秋天了,荷花为什么还不凋谢?是不是坚强得太过分了?”

“荷花是否凋谢不是重点,荷叶没有枯萎才是关键。”苏慎行一把勾住他脖子,笑眯眯地说:“现在我相信这荷叶确实是你们连队自己种的了。”

进了家门,苏慎行坚持要吃荷叶蒸饭。耿清让一巴掌拍在他头上,“你最大的乐趣只是想看我在众目睽睽之下跑到水里偷荷叶,然后被人嘲笑。”

“其实……”

耿先生笑眯眯地等着。

“其实……你趴在池边伸长胳膊偷荷叶,我也没什么不同见解。”

耿清让哈哈大笑,将他搂过来,吻住下唇吮吸,“行为太恶劣。”

苏慎行端着茶杯站在阳台上笑眯眯地看着他阔步径直走到荷塘边,捡了根树枝,将荷叶拨弄到池边摘下。

苏慎行大呼无趣。却见,池边原本几个闲聊的人纷纷聚拢过来,指手画脚也不知在说什么,苏慎行饶有趣味地等着耿清让被人民群众的舆论围攻致死。

却不成想,耿清让又捡起树枝,一次又一次地拨弄荷叶,活活摘了七柄,一人发一个,也不闲聊了,呼呼啦啦全走光了。

苏慎行摇头叹息,一错眼,看见芦荟花架旁正放着那盆欧碧,花瓣翻卷色泽暗淡,估计花期快到头了。

苏慎行蹲下身,对干涸开裂的培养土甚为惋惜,“哗啦”一杯茶全倒了进去,泥土被热水一冲,创伤瞬间被抚平了。

耿清让回来之后,苏慎行问:“他们都被你教会怎么做荷叶蒸饭了?”

“是啊,包括南京军区司令员。”耿清让走进厨房,打开水龙头洗荷叶。

苏慎行跟进来,“他怎么这么闲?”

“你是说司令员?”一把将苏慎行拉到身前,前胸紧贴后背,环上腰身,“跟我一起洗……”

“是啊。”苏慎行仰起头来,脑袋枕上肩膀,喘息微重,“我闷。一起洗什么?”

“你希望洗什么?”侧过脸吻上嘴唇,苏慎行气息粗重心跳砰砰,蹭了蹭鼻尖,“出去等一会儿,很快就好,你先去吃螃蟹。”

苏慎行靠在门框上大口大口喘息,喉结上下滑动。耿清让歪过头来,情不自禁地微笑,“要不要跟我一起……”

苏慎行打断,“你别……过来……六点……多了。”

“没关系,晚饭可以慢慢吃,我们有一整夜。”

苏慎行直接走到桌边坐下吃螃蟹。

厨房里,耿清让问:“慎行,明天十一长假了,你有安排吗?”

“排满了。”

“不能空出一两天跟我去北京旅游?”

苏慎行笑问:“你去北京是为了旅游?”

“我去工作,但是不耽误你旅游啊。”

苏慎行一摊手,“北京人普通话太标准,文科生基本听不懂。”

第二天一大早耿清让就走了。

长假最后一天,傍晚时分,苏慎行正端着摄像机给老贾录制赚外快的远程授课视频,就听“砰”一声巨响,苏慎行手一抖,老贾一口闷气呛进肺管里,齐刷刷看过来。

陈叶凡惊恐万状地挂在门框上。

两人立刻紧张起来,“怎么了?”

陈叶凡哭丧着脸,“慎行,我需要你的理论指导我迷惘的人生。”

“哪方面的?明朝我熟,民国我精,台湾我凑合。”

“同性恋!”

苏慎行与老贾面面相觑。想法不可思议地一致:周隆旭终于挑明了?

第十五章

三人往餐桌边一坐,老贾咳了一声,“前天讼棍说我们楼最近鬼魅横行,我当时还厉声训斥了他无故宣扬神秘主义,但是现在,我非常赞同他的想法……是吧……这都66%了。”

陈叶凡哎哎直叫:“本质区别!我跟慎行有本质区别!他是主动的,是先天携带了淘汰基因。我那是被骚扰,精神与肉体的双重性骚扰!”

老贾问:“到底怎么回事?”

陈叶凡长长叹了口气,“北门商业街,我们常去的旧书店,顶层架子上有本65年版的《进化论》,我够了两下没够到,突然有双手伸到我腋下,把我托起来,我当时冷汗都下来了,回头一看,你们猜是谁?”

“周隆旭?”两人异口同声。

陈叶凡惊愕,“我的描述里有暗示吗?”

“你接着说,然后呢?”

“然后?没有然后了,我跑回来了。”

“所以……”苏慎行走去倒了三杯水,“……你的意思是……你想告他尾随守法公民欲行不轨?我要提醒你,讼棍曾经告诫过我,有生之年最好竭尽全力避免与任何兵痞发生法律纠纷。”

气得陈叶凡一脚踹在他腿上,“你现在长期混迹于同性恋狭小的圈子里,语言理解能力严重退化!”

“好吧,”苏慎行把水杯放下,“专业的指导就是……你有什么打算?”

陈叶凡大翻白眼,转向寻求老贾的帮助,“他的身高对我是打击,他的职业对我是打击,他的性别对我是天覆地灭的打击!”

“打击是双向的,详情请参照牛顿力学原理。换言之,你也可以打击他嘛。”

苏慎行架着二郎腿优哉游哉地说:“至于如何打击……我觉得你早就积累了丰富的实战经验,你一个本楼层夹杂在文科生中的搞生物学的,被两个文科生日以继夜乐此不疲地言辞攻击,是吧……虽然我们是善意的,但是,你完全可以避重就轻嘛,比如说,善意是最重的,你尽量避开,尖酸刻薄的言辞是最轻的,你可以照搬不动地采纳嘛……”

老贾在旁边帮腔:“你别总看他的身材,你多看看他那周身盘旋不散的兵痞气质,”反手给了苏慎行一肘子,“对你也适用!”

苏慎行严正抗议:“现在问题的结症是小凡,我那里盘根错节进退维谷暂时解不开了。”

老贾没理他,接着对陈叶凡说:“你的背后是我和慎行,加起来是什么?是整个中华民族灿烂的文明史,自古文贵武贱,即便他是研究航天的又能怎么样?能摆脱他是军人的既定事实?以贵压贱天经地义!伤害他的感情、折磨他的精神、迫使他无地自容主动放弃!”

陈叶凡转脸看着苏慎行,“通常,你是怎么压制耿清让的?”

苏慎行喝了口水,“事实上,我感觉他扯淡的功力可能比我高。”

另两人惊恐,“本拉登?恐怖分子终于遇到本拉登了?”

苏慎行失笑,“本拉登的本质依旧是恐怖分子,所以,恋爱嘛,最美的是暧昧,两个恐怖分子的零和博弈。最近,我跟他正处于若即若离的‘若离’状态,我正在考虑是给他鼓励还是就此结束。”

陈叶凡往苏慎行肩膀上一趴,乐呵呵地问:“说说,怎么个鼓励法?怎么个结束法?”

老贾在旁边看得直搓牙花子,嘟囔:“这圈子真不是人呆的,瞧这都是些什么人?难怪大自然要淘汰你们,难怪普罗大众要歧视你们,一个兵痞,一个文痞,又一个兵痞,一个搞生物学的……”

文痞和搞生物学的齐刷刷地转过头来,老贾赶紧高举双手,“OK!OK!虽然我的理智告诉我,我应该同情耿清让先生,因为慎行正打算玩弄他的感情。但是,慎行啊,你是依据什么认定他对你若即若离的?”

“长假前,他说要去北京,然后,他去没去,无人知晓。今天,长假最后一天,他是不是真在北京,在北京做什么,何时回来,这些,无人知晓。你看……嗯?这种情况用什么来解释较为合理?”

陈叶凡恍然大悟,“你想他了?”

苏慎行莞尔,“这就是你认为的合理解释?我决定给他点鼓励。”

老贾促狭地靠过来,“他没给你打电话?也没发短信?”

陈叶凡说:“你可以打给他嘛。”

老贾一巴掌抽他脑袋上,“出的什么馊主意?电话不是重点,面子才是关键!你让慎行那金贵的面子往哪里放?”

陈叶凡直接掏出苏慎行的手机,大呼受不了,“你都没开机……你几天没开机了?你长点心吧!”开了机拨给耿清让,没一会儿,听筒里传来:“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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