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险

回到高脚楼，李寻和万俟央收拾好东西，准备出发。

秦沐在前面拦住，神色倏然，说道：“我跟你们一起去。”

李寻皱着眉头，心里警惕起来，他们要出去也是昨晚才决定的，这家伙是怎么知道的？不是他不相信人，而是防人之心不可无，更何况这里处处透着神秘和诡异。

“我和你们的目的虽然不同，可是要去的地方应该是相同的。”秦沐苦笑，也明白李寻他们的顾忌，便解释道：“祭司对我说，如果我要救我朋友的话，就要替他上山解决一件事情，我想这也跟你们要做的事有关吧！”秦沐微微眯起眼睛。

“不行！”万俟央毫不犹豫地拒绝道，双眼目光如刀般直刺入秦沐灵魂，秦沐毫不示弱地回瞪着万俟央。

过了好久，万俟央没有再理会秦沐，而是拉着李寻从他身边绕过。秦沐的衣服后背已经浸湿了，没有人知道他刚才承受了多大的压力。

万俟央和李寻翻身上马，朝山的深处进发，而秦沐也骑着马紧跟其后，奇怪的是万俟央并没有再阻止，好似默许了秦沐的行为。

山中古树成荫，遮挡住阳光，在给他们带来凉意的同时也让视线变得昏暗。偶有几只鸟从森林中飞过，传来阵阵悦耳鸣叫。

李寻斜眼看了看后面的秦沐，又看了看旁边的万俟央，万俟央神色如常，李寻养气功夫也好，将疑问憋着心里，索性也没说话，林中只能听到马蹄踏碎落叶之声。

大山里因为人迹稀少，没有什么路，即使有也被岁月给掩埋掉了，不过李寻他们一路走过来，仿佛好像有人为他们开了一条路似的，杂草上面的砍痕也是新的，这也愈发的坚定了他们的信念。

约莫走了一个多小时，李寻发现了山林里有一眼泉水，旁边还有空地，李寻和万俟央将杂草清理好，秦沐则走到另一边也清理了一小片空地，从背包里拿出一些干粮，一边吃着一边打量着四周。

忽然他脸色大变，另一边的李寻也皱起了眉头，万俟央不动声色地不知在哪里变出一把军刺握在手中。

三人很有默契地一动不动，只是眼珠子在转来转去，一只黑影从泉边一闪而过，秦沐的手快速一动，朝那道黑影射出几道寒光。

也不知中没中，那黑影怪叫一声，跃上了旁边大树的枝桠，双眼在黑暗中闪闪发亮，犹如鬼火，死盯着刚才攻击他的秦沐。

李寻一行人才看清了这道黑影的面目，这怪物头大而长，鼻骨两侧各有1块骨质突起，其上有纵向排列的脊状突起，其间为沟，外被绿色皮肤，脊间鲜红色，其红色部分伸延到鼻骨和吻部周围。构成了一个色彩鲜艳的特殊图案，就如鬼怪一般。

秦沐暗骂娘，朝另一边的李寻和万俟央喊道：“我们遇上大麻烦了！这是鬼狒狒！”

李寻听闻也失色了，鬼狒狒的学名叫山魈，成年的山魈性格暴躁，凶猛好斗，能与猛兽搏斗，牙齿长而尖锐，爪子也十分锋利，而且臂力也非常大，能一爪抓破最坚硬的头盖骨，发起怒来，敢和狮子搏斗。

这看样子便是一个成年的山魈，李寻如何能不惊，随即掏出一把匕首，做出格斗姿势，就在这时，山魈或许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身子往前一跃。

万俟央哼了一声，不进反退，朝冲过来的山魈跑了过去。

山魈见有人竟敢冒犯自己，一声怒吼，手掌带着破空之声便呼啸着朝万俟央扇去。

万俟央一个错身，和手掌擦肩而过，这种身法有一个很符合的名字，叫刀尖上的舞蹈。因为施展着要在有限的范围内闪避攻击，以最小的代价做出最精妙的躲闪，而一不小心计算错误便可能是身陨的下场。

万俟央一个错身，飞身跃起，军刺闪着血光直刺向山魈，山魈也是机灵，一只手挡住脸部，刚才拍向万俟央的那只手再次砸去，竟是围魏救赵。

万俟央冷笑，军刺挥出，一道深可见白骨的伤痕出现在山魈手上，万俟央没有那么大力气破开那山魈的皮糙肉厚，不过在那一瞬他接连挥出了九刀，砍在同一位置。

万俟央一招得手也不应战，在那山魈挥动的手臂上借力，稳当地落在地面，山魈的手掌顿时落空，拍在一棵古树上。

看着那被拍出碗口大的缺口的古树，三人微微吃惊，要是落在他们身上肯定不死就重伤。

就在万俟央退后之际，秦沐从后面扔出几个飞镖，让本欲追击的山魈不得不进行闪避。万俟央瞅准时机，手上军刺脱手，刺穿了山魈的大腿，山魈一声惨叫，重心一个不稳，李寻终于出手了，飞奔向山魈，手上匕首掷向山魈，他的实战经验不多，所以没有贸然上前，而是寻找着最好的时机。

匕首没入山魈左眼，只听见一声哀嚎惨叫，山魈在地上挣扎着，不久后便没了声息。

第一次体会到杀人（兽）感觉的李寻，脸色一白，好在之前见过万俟央杀人，这时也做好了心理准备，加上杀的是动物，所以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脸色铁青铁青的，心里还是很不好受。

还没等三人缓过劲来，森林里传来阵阵猿啸，这时就连万俟央的脸色也变了，这啸声和刚才的山魈极为相似，而且听起来啼叫的还不止一只，三人顾不上什么，抓起行囊便上马向大山深处奔去。

也不知跑了多久才没听到身后追来的声音。

经过这次的事情，万俟央也似乎开始认同秦沐的随行，再没行走多远，天色已近黄昏，三人没有选择继续前行，而是一起搭好帐篷，晚上的森林可是很危险的，况且他们已经深入了十万大山，刚才的山魈就是个很好的例子。

在周围收集了些干枝和枯草，在清理出来的空地上点燃了一堆火，在野外露宿，这是必须的。

晚饭后，天色完全黑了下来，夜里的森林就像巨兽的大口，阴森森的，夜风吹来，温度下降了好几摄氏度。

三人约定好守夜的顺序，第一班是秦沐，李寻和万俟央便走进自己的帐篷里，准备养足精神。

躺在帐篷的睡袋上，耳边不时传来风舞动树叶的沙沙声，李寻的思绪纷沓而来，最后也不知道想着什么，沉沉地睡去。

森林里，距离营地不远处的几匹马顿时骚动起来，不时传来一些嘶鸣声。守夜的秦沐警觉起来，手里的狼眼手电的光线射了过去，另一只手上握着几个黑溜溜的东西，小心翼翼地向马匹处探去。

万俟央顺地弹起身，冲出了帐篷，手里已经拿着一把黑漆漆的军刺，在火光下反射着寒光。

李寻这时也从帐篷里走了出来，他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心里多了一种压抑的感觉。

秦沐一眯眼，看到几个黑影一闪而过，手里暗器立即射了出去，这时万俟央和李寻也犹如离弦之箭冲了过来。

李寻拿起手电往前一照，瞳孔急剧收缩，只见三匹马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一匹马的脑浆溅了一地，另外两个也被开肠破肚，血蔓延到他们脚下。

“不好！”万俟央连忙招呼着两人回营地，空地上的火堆兀地一下子暗淡下来，一道身影从一间帐篷破开个大口子，极速蹿出。

“靠！”秦沐手里寒光一闪，那黑影大叫一声，速度愈加地快。万俟央眼里闪过一丝戾气，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来到黑影的前方，手里军刺又是一劈，黑影又是一声惨叫，掉落一些东西在地上，跃入森林不见踪影。

“好聪明的山魈，简直是通灵了！”李寻看了看地上掉落的东西，是秦沐的行囊，脸上满是凝重，山魈身为灵长类，本身就具有一定的智慧，不过这群山魈懂得计谋，这就诡异了。

“将我们的马杀死，减弱我们的速度，想要将我们困杀，而且还声东击西，要偷走东西，不简单，不简单……”秦沐看了看形势，便明白过来，继续说道：“我们收拾收拾东西，每人抓紧时间休息，天亮我们就走吧，不然心里总是不踏实。”

万俟央和李寻都赞同地点点头。

第二天天蒙蒙亮，三人随意吃了些压缩饼干，收拾了下东西，便继续赶路，只不过没了马，他们只能步行，可奇怪的是，这一路上山魈竟然没再出现过。

李寻他们被一片湖水给挡住了去路，“祭司跟我说，要去的地方便在湖的对岸。看来我们差不多到了。”秦沐看到这湖泊，笑了笑说道。

这片湖泊并不大，或许说是潭更为合适，李寻他们绕远了一点，总算来到山川的裂缝前，这裂缝很大，大概是由于地壳运动造成，像一个天然形成的洞穴一般。

万俟央回头对李寻说：“你要找的孙逢武很可能便在这里面。”

秦沐脸色坚定，率先跨了进去，李寻和万俟央紧随其后。

洞穴之内，一片漆黑，三人连忙打开狼牙手电，一边行走一边观看里面的情况。

这是一个典型的喀斯特地貌，里面溶洞众多，好在秦沐有祭司给的地图，而万俟央也好似来过这里，对这地方并不陌生。

头顶的石钟乳在灯光的照射下显得千奇百怪，不停地滴水下来，这片空间就只有滴水的滴答声和脚踏水的声音，一时诡异之极，李寻心里的不安更是明显，不过都来到这里了，他也只能紧咬牙关，继续朝里面深入。

第42章：造化钟神秀

没等深入很久，里面有一条人工打造出来的隧道，隧道两旁每隔一丈便有一盏灯。

“这里就是苗族巫术传承的一个试验点。这寨子里的族老祭司便是在这里选出来的。”万俟央走向一盏灯旁，掏出打火机点上，绵延不断的长灯一个接一个地亮了，光芒通向前方的黑暗，那百灯齐明的场景颇为壮观。“几个候选者共同进入里面，谁能经过考验出来，就是新的族老祭司。”

“如果出来的不止一个呢？”

“那就相互厮杀，谁赢了就谁当。”

万俟央如火炮制，点燃了另一旁的火，不过眼前的情形倒是让李寻感到别扭，一般这种地方一向都是蝙蝠的喜爱之地，可这里太干净了，就算是试验地，也实在说不过去。

一行人缓缓前行，没等走出多久，前方是一道祭坛，祭坛后面是一条笔直的楼梯，深不见底，灯光也在祭坛这里中断了，李寻猜测，这后面的楼梯，才是真正的试验开始。

三人互相看了一眼，一起走了进去，这种石阶爬起来很费力，显然是苗人在开凿的时候并不仔细，凹凸不平，很多时候脚要很小心地才能稳稳地踏上去。

李寻边走边往后望，这时那祭坛已经变成一个小小的光点，黑暗如潮般向他们挤来，李寻不禁打了个寒颤。

不知走了多久，万俟央皱了皱眉，停下脚步：“不对！”

闻言李寻和秦沐也顿住，带着疑惑看着万俟央，万俟央回想着上次来这里的时候，那时有人引路，他也没太注意周围细节，不过他有一点很确定的是，上次所走的路，绝对没有这次的那样长，而且他刚才在墙上刻下了标记，现在又看到了。

“鬼打墙？”李寻没遇到过这种事，只能按照自己觉得相像的事物猜想。

“差不多。”回答他的是秦沐，“生物运动的本质是圆周运动，我们之所以能走直线，是因为参照物的问题。而现在我们肯定已经迷失了方向，鬼打墙的原理就是墙的小角度位移形成8子形造成视觉的假象，人为的布置一些地面标志物，让我们下意识的做出错误判断。”

“那我们现在怎么做？”李寻见秦沐说得头头是道，心想这次肯定有救了。

秦沐愣了一下，耸了耸肩：“我只知道这石阶或许是故意弄成一宽一窄，凹凸不平，其中有一定的规律，不过我不知道破解的办法。”

秦沐看到李寻的脸色一下子就暗淡下去，心里不禁泛起一阵无奈，他本来就不擅长这些，要他看看风水，捉鬼还行，这种破解机关的事一般都是那个人做的，想起那还躺在床上的人，秦沐的目光充满温柔。

秦沐咬了咬牙，说道：“也不是完全没办法，虽然有点麻烦。”秦沐看着李寻和万俟央，等待他们的决定。

两人缓缓点头，事到如今也只能看秦沐的了。

秦沐从背包里掏出三枚铜钱和一个卦盘，看他那样子，似乎要进行占卜。

李寻的眼睛突然一亮，他看见秦沐所用的铜钱中竟有一枚大齐通宝。

大齐通宝，现存世仅两枚。一枚的右上方缺一角，钱币界称之为“缺角大齐”，另一枚的钱上钻有4个小孔，被称为“四眼大齐”。“缺角大齐”由清朝的江南名士戴熙所藏，后来戴出投水自尽，死前将大齐通宝等物深埋地下，至今仍未被人发现。“四眼大齐”是以为藏家孩童踢的毽子上发现的，此枚大齐通宝虽然不缺角，但因为做毽子，被钻出四个小孔。后被著名收藏张叔驯重金购得，藏之密室，从不示人，且因而自号“齐斋”，大齐通宝的珍贵可见一斑。

而秦沐手中的这枚大齐通宝品相完好，包浆浑厚，显然是传世之宝。

秦沐自然不知道李寻在一旁对自己的铜钱一番评头论足，他将三枚铜钱放于手中，双手紧扣，眼睛紧闭，合掌摇晃后放入卦盘中，连扔六次。

“离火卦！”秦沐眉头轻蹙，手中掐算推演，随即将卦盘和铜钱收起，对李寻他们说道：“跟着我走。”

还没走到多远，秦沐又一次停下，拿起铜钱再次起卦，又是一番推演，秦沐一行人走走停停，终于眼前一片开阔，三人竟然已经不知不觉中脱困了，到达一个空地，想必是给那些试炼的人休息调整用的。

李寻不禁佩服起秦沐，本来没抱太大希望，愣是让他们走出来了，现在他才知道天下之大，奇人异事不仅仅只有他。

回头一看，却发现秦沐的脸色煞白得惊人，刚才的推演计算显然不是那么容易的，况且秦沐用的是占卜术中较为复杂，需要心力极多的六爻之术。

万俟央看了秦沐一眼，这种手法他也曾经在一个道士上见过，并且成就了如今的他。

几人在这小片空地中稍作休息，填了填肚子，李寻看了看时间，他们光是在那个楼梯上，就逗留了两个多小时。

三人起身，万俟央的手电筒向隧道深处打去，只是这强光像是被黑暗侵蚀了一般，显得格外微弱，并不能照出很远。

李寻他们走着，只是这隧道好像越往深处越宽，道路好像向下倾斜着，一股股冷风迎面而来。

“怎么越往里走越冷了？”秦沐因为刚才推演还没恢复过来，对周围的气机颇为敏感。

“的确。”秦沐这样一说李寻也觉得了，现在的温度已经让他也略感不适。

万俟央没有任何反应，他的心思飘向了前方，上次他在一个人的带领下来到这里，最终就在前方止步。

他想起里面的存在，头皮仍有些发麻，不过这次他可是做好了准备，再次无功而返不是他的性子。

随着三人脚步的逼近，一阵“嗡嗡”的声音越来越大，一行人的脸色凝重，这应该就是苗族的考验之一了。

一个转弯，前方豁然开朗。

“这！”

眼前的一幕让所有人惊呆了，一个大大的溶洞，七彩雾气缓缓飘动，星星点点，一闪一闪，忽明忽亮，煞是动人，其中沙沙作响，如海潮一般，以溶洞为地点，旋转着。

李寻的眼睛里倒映出七彩的光芒，映出那一个个的光点，整个溶洞里，竟是一片蛊虫之海，数以万计的如萤火虫般的虫子，身子散发朦胧的光，将整个溶洞应得如同仙境一般。

光点汇成的海洋如浪潮般向四周扩散，融入一个个连通着的溶洞，李寻望着一个飘过来的光点，下意识地用手一接。

万俟央瞳孔收缩，喝道：“快缩手！”他当年进来时，一个同行的人用手触摸了这种小虫子，身上便突然起来，诡异的红色火焰扑腾而起，将人吞灭，最后剩下幽幽白骨才熄灭。

李寻心里也泛起一阵莫名其妙的惊恐，如同拉萨见到万俟央那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