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货有一些技巧，季言并不了解，贺振平便自告奋勇，一开始跟着刘大叔学习经验，后来就是自己东奔西跑的。

“做生意不是比豪气，一根菜，一颗果子也是钱，小钱不赚大钱难赚。不要批发商说一箱多重，就直接搬货了，我们要一箱一箱过称，少一斤都不行。”刘大叔道，除了弄清真实价格，他也很注重核对整箱的重量。

“哦，哦。”贺振平听后直点头，认真学习着。

“哈哈，还有啊，有时候你挑水果试吃试多了，批发商他们会不耐烦，这时候掏出一两块钱，说是买下自己尝的，他们一般就不会再为难你，由着你慢慢挑下去了。”

“嗯，我知道了，刘叔你懂得真多。”贺振平感慨着，摸摸鼻头，“让你这么帮我们，嘿嘿，真是有点不好意思。”

“哟，我咋没看出来你脸皮还挺薄的？”刘大叔一挑眉，爽快的笑笑，“哈哈，没多大的事，我自打第一眼见到你们，就知道你们不容易，这创业态度又这么积极，况且你们还是小薇的朋友，能帮的，我当然尽量帮。”

“嗯，你和程老师都是大好人。”

“哈哈，你们晓得就好。”刘叔心思一转，眼里一亮，“小薇是个好丫头，也帮过我们家，我看她好像对你那兄弟有点意思，我们要不要把他俩撮合撮合？”

一把这事扯到季言头上，贺振平的心就抖了一下，抓抓头装傻道：“这个……呃，呵呵……我其实也不大清楚季季是怎么想的。”

贺振平也想季言能早日成家立业，不过一想起他和傅恒默的那些荒唐事儿，眼下又养着傅恒默的儿子傅安，简直就当成了自己儿子一般，他就头大了。

“唉，你们年轻人呐，心思总是弯弯绕的，我老了，可是搞不明白了。”看出贺振平的为难，刘叔干脆挥挥手，也不自讨没趣了。

后来，刘叔自己也有事要忙，以防吃亏，贺振平和季言也很仔细的检查果蔬的质量，有时候顾璇放学之后也会一起帮忙，对于水果一定要逐一过目、过手，尤其是整箱批发的时候。在一箱水果中藏有一两个坏果很容易。开箱检查是很麻烦，却能避免损失。

一个月后，他们又遇到了新的问题。

由于没有掌握好顾客的需求量，在三伏天时，早晨进的果蔬晚上卖不完，到第二天，剩下的菜和水果全都烂掉或黄了。

烂菜坏果的霉烂很容易传染，贺振平听父亲贺远威说过，一批进错的水果造成的损失很有可能就会抵消当月所有的利润，如果是量大本小，进错当季主打货品，还有可能因为一批进错的水果而导致公司倒闭。

一连多日，这样的打击，换了别人肯定也就放弃了。但季言和贺振平这对兄弟，骨子里偏偏就有一股子倔强劲，说什么也不会放弃的。

顾璇帮忙查阅资料，根据各种果蔬的新鲜程度的判断和储藏技巧，让他们注意常销售的水果的一般进货和储存技巧，以免再度造成损失。

贺振平则决定让季言继续在摊位上经营，自己再骑着三轮车出去卖。在摸爬滚打中，他又发现了青山市场一带的生意是最好做的。他只要到这里卖东西，人们一听到他的吆喝声，都会不约而同出来买，而且，这里的人实在又厚道，从不会和他斤斤计较。

一个半月后，烂菜坏果的现象逐渐减少，他们的果蔬生意也越来越红火，不知不觉也就过去了一年。

这年才一月份，就一连下了几场大雪，以致于地面的积雪很厚。这种季节，果蔬最容易被冻坏了，必须做好防冻工作，将它们尽快卖出去，也能趁机提高价钱大赚一笔。

贺家院子内，贺振平和小贺喜是住在东面的两间平房里，他们的对面是季言带着顾璇和小傅安。

晚上，季言打开屋门，将自己唯一一件的棉大衣给脱了下来，也抖下了在外头沾上的积雪，大衣上也有很多补丁，真是穿了太久也舍不得丢。

见顾璇坐在炉子边看着书，季言搓搓手，也就坐了过去，和顾璇挤在一起取暖。

冻得麻木的双手对着炉火烘了烘，终于有了一丝温度，季言望向顾璇：“安仔已经睡下了？”

“嗯。”顾璇点头，目光却凝在季言的双手上。

“下次如果我有事回来晚了，你也先去睡吧，不要等我了。”季言累了一天，一抬胳膊，只感到腰酸背痛的，如今一忙起来，就无暇分心照顾傅安，多亏了身边还有顾璇。

时间久了，他这死脑筋居然也被扭转过来了，他不再后悔当初的决定，觉得养着一个莫名其妙的“表弟”，倒也不错。

“不行！”顾璇摇头，斩钉截铁道。

“你！”季言一怔，顺手戳了戳季言的额头，无奈道，“怎么我遇到的人，竟是些倔脾气的笨蛋白痴。”

顾璇一听这话觉得有趣，反问道：“难道你自己不是吗？”

季言愣了愣，揉了揉顾璇的头发：“大人的事，小孩子别管。”

“我不是小孩子！”顾璇十分笃定，很快发觉不对，唯恐季言生疑，又缓和了语气，“我很快就会长大的。”

季言淡淡“哦”了一声，不以为然，小孩子到了一定的年龄，就总以为自己长大了成熟了，于是翅膀就硬了，各种叛逆，这很正常。

随后，顾璇径自去打了一盆热水端了过来，季言有点搞不清楚状况，靠在沙发上颇有兴味的瞧着顾璇。冷不防的，顾璇就伸手抬起了季言的一条腿。

季言一惊：“喂，你？！”

“我怎么了？”顾璇眨了眨眼睛，表示自己很无辜。

“你……你要干嘛？”

季言额上的青筋又是一跳，下意识就要把脚往回缩，可顾璇却牢牢的抓住了，这小子一年四季都坚持晨跑，身体好得很，力气也比一般孩子要大的多。

“你别动，我真的不干什么，就是想给你洗洗脚。”语毕，顾璇早已很利索的脱掉了季言的鞋袜，将他冰冷的脚握在手心里。

“……”季言一时间呆了，像是有一股电流，从顾璇温暖的手掌通过脚心传递，一直流窜到了心窝，让一颗常年无人问津的心猛然跳了一下。

顾璇将季言的裤管挽起，将他两只冷透了的脚泡进了温水中，用手揉了揉，捏了捏，似乎这双脚才有了一丝丝的知觉，有些难耐的动了动。

这是顾璇平生第一次给季言洗脚，没有一点有损颜面的感觉，他的心竟是前所未有的轻松。

换作是以前的傅恒默，是绝对做不出这种事情来的，可现在他是顾璇，是要努力做好季言家人的顾璇。

“你……你这小鬼今天很反常，是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此刻，就连季言自己也没察觉出来，他的声音格外的温柔。

顾璇低着头，默默替季言擦干了双脚，这才开口：“季言，今天……是我的生日。”

第39章：喜安果蔬店

“季言，今天……是我的生日。”

从前，傅恒默只当季言是个情人而已，交身不交心，满足一时的欲望，随时都可以换别人来代替。

现在，顾璇当季言是自己的家人，他愿意坦诚自己的一切，让彼此更加了解。

“……”季言傻了半晌，一脚踹了过去，“靠，这种事你小子怎么不早说？”

很快的，季言立马站起身，看了一眼桌上的钟，不由的急了：“还好没过十二点，你……你想要做些什么，或者……想要什么东西，赶紧告诉我吧，看在你过生日的份上，我会尽量满足你的。”

看季言这副样子，顾璇笑而不语，摇了摇头：“我不想要什么，想做的事，也已经做了。”

“……”季言浑身一僵，一瞬间觉得双脚炙热无比，在自己生日这天，帮自己洗脚，顾璇这是怀着怎样的心意？

“季言，你的生日呢？你真正的生日是哪一天？”顾璇忽然问道，不是身份证上那些傅恒默刻意伪造的信息，而是真实的季言，他想要进一步的了解季言。

“……不记得了。”季言的心一痛，缓缓闭上双眼，声音也变得无力许多。

“是真的不记得了，还是不想去记得？”

季言：“……”

“以后，就跟我同一天过生日吧，好吗？”顾璇真诚的眼神毫无掩饰，仿如深水漩涡，让人只望一眼，便深陷进去而无法自拔。

季言动了动唇瓣，却没说出话来，一时算作默认了。

因为面对眼前这个人，他竟无法回绝。

第二年春，季言和贺振平用辛苦赚来的钱缴了大小三个孩子上学的学费，再还了程老师和朱大发一部分的钱，剩下来的钱，他们决定在越海路附近租个门面房，开一家果蔬店。

“一般街上的小摊贩主要是卖苹果、橙子等普通水果，因为这类水果的保鲜期长，不容易放坏；有了副食店，就会增加一些香蕉、西瓜、柚子等时令水果。要是我们开了店，出了普通水果外，还可以卖一些芒果、哈密瓜等进价较高的水果，这样收益也会比较多。”

贺家是做果园生意的，贺振平不愧在贺家呆过几年，对水果方面还是比较了解的。

刘叔听了，觉得开一家果蔬店总比依附在摊位上要来得稳定，所以见他们把摊位退了，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大力支持。

“不错啊，越海路在老居民区旁边，前面不远处就有公交车站，后面那条街就是医院，你们选在那里开店，还真是选对了地方。”

老居民区的居民没有供房负担，消费水平也比较稳定，只要摸清楚居民的消费习惯，生意肯定会兴隆起来。公交站台是人群集散地，顺手买水果带回家的人不在少数。除此之外，靠近后街的医院，还可以做果篮这个专线，生意也比较好做。

“其实一开始我和季季也不知道选在什么地方好，还是头脑灵光的小璇出的主意。”贺振平笑道，顺口就提起了顾璇。

“咦？小璇？他是……”刘大叔作思考状。

“哦，他是季季的远房表弟。”

刘大叔听完，眼里一亮，调笑道：“哈哈，季言呐，你能有这样的表弟，还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嗯。”

季言点头，他心里也明白，这一两年来，顾璇虽是个还在上学的孩子，却也极尽所能，帮了自己和这个家不少忙。

回到家中，贺振平跃跃欲试，有些按捺不住即将开店的喜悦。

“那个，季季啊，你说我们自己开的店，叫什么名字好呢？”

季言想了一会儿，瞄了一眼在一旁玩耍的小贺喜和小傅安，嘴里淡淡飘出两个字：“喜安……”

“啊咧？喜安？”贺振平瞪大了疑惑的双眼。

季言一拧眉头：“靠！我就晓得凭你那智商，是理解不了的。”

“喜安，是贺喜和傅安，分别取自他们的名。”

顾璇讲了出来，这其中的含义还是很好明白的，兴许是上天安排好的，这两个小家伙的名字里饱含“喜庆平安”之意，如今又因为缘分，让他们组成一个“家庭”。

“哇塞，季季，季大爷，你好有才！小的实在太崇拜你了！”这么一说，贺振平可总算明白了，没想到季言还挺心细，用“喜安”作店名，非常吉利，再适合不过了。

“喂，你崇拜归崇拜，不要突然又扑过来啊。”

“作为奖励，就让哥哥赏你一个香吻吧，来来来。”

“滚！你个二百五，发春了就去找隔壁家猪圈里的母猪去！”……

顾璇：“……”

于是，这两人又打成了一团，这是他们相处方式，培养感情的方式。

两个大人莫名打闹起来，两个小家伙就来看热闹了，小贺喜扯了扯小傅安的衣角：“安子，你有没有感觉到一阵寒意？”

“没有啊。”小傅安摇头晃脑。

贺喜悄悄指了指顾璇，压低声音道：“你看啊，你的小璇哥哥脸色变得好难看。”

“咦？有吗？”小傅安的视线顿时从季言身上转移到顾璇那儿，不过一瞧见自己的爸爸，小家伙就心花怒放，觉得即使爸爸绷着一张脸，沉默不语，也是超级帅气无敌的。

“有啊有啊，一直盯着我大哥看呢。”

“哦，因为平子叔叔总是抱阿言。”傅安早就发现了，除了自己，只要是别人一靠近阿言，顾爸爸的脸色就会有所变化，平子叔叔时常有着生命危险。

“这样啊，那我以后还是离季叔叔远一点好。”

顾璇：“……”

三天后，在一阵喜气洋洋的鞭炮声中，越海路新开张了一家果蔬店——喜安果蔬店。

喜安果蔬店的装修明快简洁，以绿色和蓝色等清爽的颜色为主。一进门，在门两侧合适的地方装上了镜子，使得店里的水果和蔬菜看上去品种更加繁多、琳琅满目，非常抢眼。

出口和入口分开，便于引导顾客采购路线；付款和过秤处也是分开，节约付款时间，从来不让顾客等待超过三分钟，不然他们等的时间长了，很容易就会产生负面情绪。

季言他们对于经常来买菜买水果的顾客们，零头也都会习惯性的抹去，而且，他们的秤总是高高的。客人打好包出门时，也会送上一小把葱和香菜，甚至还会添几个苹果橘子等等，顺便不忘说上一句“慢点走，下次再来。”

有了自己门店之后，季言和贺振平开始用大卡车运货，忙忙碌碌又过了一年，暂时没钱买新房子，不过他们换掉了一些老旧的家具，置办了一些新家具，也去旧家具市场，买了一部电视机。平时两个大男人可以看看新闻，体育频道，还有一些改编的武侠电视剧，家里的两个小孩子也可以看看动画片。

炎炎夏日，季言和贺振平从店里抱回来了一两个西瓜和甘蔗等，头顶上的大电扇一圈一圈的转着，几个大人小孩围在桌前，嘴角含笑，十分悠闲惬意。

“安仔，快过来吃西瓜。”季言一边唤着，一边往房间内走去。

“哦，阿言你先等等，我在画画呢。”

傅安简单应了一声，小家伙正用蜡笔专心致志的涂抹着什么，白嫩的小手和脸蛋上也都沾上了红红绿绿的颜色，看起来特别滑稽，不禁把季言给逗乐了。

季言笑笑：“在画什么呢？”

“画阿言你，小璇哥哥，阿喜哥，平子叔叔还有我啊。”傅安指着画纸上的几个高高矮矮的人，他们大手拉小手，嘴巴都是大大上扬着，“老师说，要我们在纸上画出最重要的人。”

季言揉了揉傅安的脑袋，眼里不禁就流露出宠溺之色：“呵，我们都是？”

“当然喽！”

小傅安露齿一笑，笑容干净纯粹，有种极致的清澈与光明。

“小崽子，那你画得也太丑了。”季言看着这幅乱糟糟的画，有点哭笑不得，拿起蜡笔就帮忙勾勒起来，“你瞧，像我这样，这人的眼睛要有神，鼻子要挺直，上半身和腿也要分出来……”

“阿言你好厉害啊，你画得比我们老师还好呢！”小傅安在一旁直拍手。

“去，少拍老子马屁！怎么？这个应该是我吧，你怎么把我画得比顾小鬼矮呢？老子我可是大人，身高好歹也快一米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