喇叭声渐渐消失，他隐隐听到了粉丝们此起彼伏的“wet！wet！”手指突然狠狠一颤。林谬屏住呼吸，视线往人群扫过去。不出意料的看见了他所找的。

那个人戴着墨镜，露出的半张脸微微露出笑容来应对身边围成的人群。五个乐队成员都被警卫队护在中间，却还是防不了人群汹涌中探过来的一些张牙舞爪的手。呼喊的声浪震得人耳朵发痛。

林谬无法控制内心那种压抑到难受的感觉，更无法说清楚到底那张巨大荧幕上放大的脸还是这远远的一瞥真人更要来的有冲击力。他只知道，他的心在剧烈的狂跳，鼓捣着呐喊着要走到那个人面前去，尽管他看不见他。

刺耳的喇叭声突然从后方响起，林谬狼狈的回头，发现前面的车队已经缓缓移动，他弯下身子进入车内发动车，却看不清眼前的路。

一成不变的镁光灯和巨大的声浪让周定皱起眉头，不过隐藏在刘海和墨镜之间，尽管走在成员中间，手臂也不经意被粉丝伸出来的手尖锐的指甲划过，细微的疼痛，他低头一看，长长的淡淡的红痕。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动作。

周定突然抬起头，墨镜挡在眼前让整个世界变成茶色，阻隔了冬日太阳带有淡淡温度的光热。视野里突然出现一个身影，周定钉在原地，后面的人推攘着他却移动不了，ban转过来顺着他视线却没看见什么特别的，说道：“怎么不走了？”

周定不回答他，只是抬手摘下墨镜，露出刘海下一张完整的脸，引得粉丝连连尖叫，场面渐渐趋向不可控制的状态。Ban表情变得严肃，夺过他手里的墨镜又戴上，把他往前推去，周定顺从的走。

果然，看错了。

周定从来不怀疑，时间一长，梦境和现实就会恍惚重叠，到最后谁也分不清谁是谁，所有感觉都有可能是大脑制造出来的幻象。只是，在沙漠里亟待渴求水的徒徙之人不抱希望冲向海市蜃楼，那么，要绝望的跪在原地渐渐枯竭生命吗？

离开市区很快车流就分散，林谬不必再卡在车队中进退不得。他顺着路标一路开上了半山腰，同样是郊区，东郊和西郊是完全不一样的。风景绝佳，地势起伏的西郊遍布别墅，名副其实的富人区，相反东郊则只是一些普通人家的住户，连市区边缘的地价都比不上，治安环境都一般，多是老旧的居民楼。

转了个弯入眼就是一栋小别墅，对对门牌号显然就是他所要找的屋子了。停车下车，他站在铁门前向内观望，这一路开过来对比一下也知道这栋屋子其实算不上这片区域最好的，但无可置疑是最隐秘的。倒是很适合名人居住。

林谬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大周末的不在家好好休息要跑到这里在门口张望显得做贼一样。只是……想到那个人住在这个屋子里心里某个角落就不由自主的柔软下来，空荡很久的地方好像被什么灌注进去一样很舒服，让人眷恋。

虽然有铁门，门上只是挂着最简单的锁链，足够长，稍微挣扎一下普通体型的人都可以从缝隙中钻过去，林谬无奈的摸摸铁锁，莫怪会被闯空门。过了那么久，林谬也不知道周定成了什么样的人，屏幕上精致的脸被妆掩盖了原来的青涩，身高也向上拔节，越发修长挺拔。肖似记忆又跳脱记忆。

不过透过铁门看看不大的庭院，晚秋的落叶还散落在地上，角落杂草蔓生，精心修饰的植被被覆没看不出原来的风姿，占地不大的两层别墅外墙上贴着的釉瓷砖染上风雨的痕迹，墙角青苔滋生。好歹从大门通道门前的小路还是清理得比较整洁的。林谬几乎要怀疑这里真的有住人了。

十年弹指一挥间，昔日少年成大人，甚至是天王巨星，他的名字在许多人口中传来传去，专辑席卷整个亚洲，歌声征服许多人，阵容巨大的粉丝团体。再怎么回避有关他的一切，林谬也知道周定的一切。他无法阻止偶然听到的他的嗓音，无法遮挡频频出现的杂志封面，无法扯下大街小巷的巨幅宣传，无法阻止身边人窃窃的讨论他的一切。他不想刻意去知道，却全都知道。

Wet出道至今都是顺风顺水，一路人气高涨，也许在现代好听的歌喉，出色的外表便能长时间的保持大众的喜爱感。不同于其他乐队成员，主唱周定的粉丝阵容更为强大。不仅仅因为他是主唱，或者他的声音，或者他的外表，而是周定除了乐队其他活动从来不出席，公众也渐渐习惯了他的低调存在，公司也不再强求他出席各种活动，毕竟拉锯战从来就没有使周定屈服过。好在这样神秘的作风更引起了剧烈的反响。

周定从来就不在意这些。他无所谓是否欲拒还迎，只是单纯的不想出席，成为著名乐队主唱是顺着他的计划来，却不包括他要满足大众的需求。就像现在，周定被ban推着坐在沙发上，对面是sunny公司的总经理陈韶言。周定微微勾起嘴角，联想一下sunny公司的工作领域那么这一趟的见面便不言而喻了。

“你好，周定。”陈韶言伸出手。周定回握。对方的笑容不同于平常人的客气反而很诚挚的，令人心生好感。

“我很喜欢你的乐队，唱歌很好听，今天一见面，果然本人也很好看。”

“谢谢。”周定笑笑算是回应，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开场白。

“小定，陈总经理可是特地来跟wet见面的呢。”ban看他没有特别的表情波动，插进来说道：“关于净音的代言想跟你谈谈。之前没有跟你提到是怕你不肯来……”ban以往伶俐的口齿都含糊了。

“James他们呢？”周定问到其他人。

“这是一个系列的饮料广告，当然需要整个乐队的配合。之前ban已经跟大家打过招呼了，大家都没意见，所以今天问问你的意愿。”陈韶言说话很是淡定。倒是ban有点窘迫的不敢看周定……（囧平常那个精明伶俐伶牙俐齿精打细算的ban呢……）ban心里哀嚎，六年来不知道磨破多少次嘴皮子了谁不知道他从来没搞定过周定。上头又把这种棘手的事推给他。

“那也好，把我抹掉就可以了，James他们还是可以凑成一个系列的。”周定无所谓的说，ban狭长的眼睛瞪大，又气又无语：

“哪有排除主唱组成一个系列的？这样的残缺还不如单独代言。”

“那也可以，我无所谓。”

Ban感觉自己额头青筋暴起，这样风起云淡无所谓的语气句句戳中他的怒点，一时哑口说不出话来。

“周定，你不需要立刻作出决定，有足够长的时间可以去考虑的。”陈韶言没什么怒气，淡淡的说道。想必他也知道说服周定不是一时半会。

从ban车上下来的时候，周定看了他一眼，脸色还是很难看。他忍不住笑出来，对方习惯的用狭长丹凤眼瞪他。

“小兔崽子，老是跟我抬杠，要气死我了。”

“ban你也不老啦。不过再这样皱巴巴一张脸真的就要提前步入中年人的队伍了。”

“好了我走了。”

“小定，”ban叫住他，“我知道你不喜欢，但毕竟这次新专辑的发行和宣传上上下下的活动都少不了sunny公司的协助。”

周定点点头。

“不管为什么，如果不可以……我也不会强迫你。”

周定的眼睛在路灯下很是耀眼。

“嗯，谢谢。”

Ban停车一会直到屋内的灯光亮起，松弛下绷紧的脸，若有所思的开车走了。

周定靠着流离台想事情。

他很矛盾。把自己挂满整个世界，到底想要干什么？心里其实什么都明白只是大脑不承认，想要把自己铺天盖地的钻进那个人的世界，时时刻刻的覆满所以关于自己的一切。可是又害怕犹豫，不想要接触其他媒体，好像可以安慰自己并不存在那样的念头，自己也是想隐匿的。

林谬在那栋房子左右逛了一会，看看天色不早了就开车下山，开到路口时跟一辆黑色的面包车擦身而过。穿过整个城市回到东郊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车前灯在夜幕中照出一片光亮的区域。那么多年其实他从来没有打算过离开A市，尽管往往要在两个城市之间奔波，虽然托口说毕业当即在这里找到工作并且就这样定下来了，林谬其实也知道这都是可有可无的。小公寓当然没有停车的地方，他在附近找了个停车场寄放。走回去还是有一小段路程的，似乎有点无聊，林谬掏出手机，对着阴森森的屏幕打字：

“今天怎么样？”按下发送键，显示发送成功。

过了几秒握在手里的手机开始震动，林谬点开：

“还好。”例行的两个字。对方从那个时候起说话就成了这样的模式，林谬渐渐的就习惯了，看见的时候也不会再掺有任何情绪。

第7章：入屋

休息的时间一如往常是很惬意的，可惜周定时不时要想想怎么回绝sunny公司，虽然让ban做夹心饼干他也不好意思，但是这件事从来就不需要考虑的，周定从来不觉得自己会改变心意。很久以前那个人就曾嘲笑他是个认死理的人，固执，拉不回头。也确实如此。

“小定，再问最后一次，你真的不愿意吗？”ban在电话里死乞白赖的问了又问。

“我不会改变主意的。”周定说着就要挂电话，那边ban似乎感觉到了，狂喊“等一下！”他的手卡在半空中只好又放回去。

“嗯？”

“好吧不纠结这个，下午你来录音室一趟。”

“现在不是休假吗？为什么还要去录音室？”

“新近的乐器都到了，James他们需要练一下手，最好你也去才可以调适一下音色啊。安啦，我会派人去接你。”

周定皱眉，“你不去？”经纪人就该随身跟着吧。（苦命的ben囧有没有发现他就是任劳任怨的小媳妇命呢周定俨然是旧时代剥削阶级的地主……）

“哎呀你忘了上次跟你提过要加强你屋子的保全系统吗，对方公司派了一个人来我得去看着呀万一这是个你的狂热粉丝不是引狼入室吗或者人家狂抠你的隐私拿去网络散发赚钱啊做不良事情啊我都要负起责任呀是不或者说对方是偷窥狂装完保全顺便给你装了针孔摄像机日日偷窥你的私人生活……”ban噼里啪啦一大堆。

“停。”周定开始头痛。“ok，我不管，你说了算，ok？”

“哦呵呵小定这些就交给我吧肯定保证你的安全和隐私……”周定这次毫不犹豫的挂断电话。（谁能想到势利又精明的金牌经纪人ban其实是个聒噪的长舌妇说话不打标点并且还有被害妄想症呢……囧ban君原谅我如此抹黑你的形象，其实撇开这些怪癖你还是个不错的人捏……相信我你绝对不是个怪咖，是咩亲们？

台下热烈举手：是……

Ban：就这点来说你一点都没有信服力你知道作为金牌经纪人我的金口良言是多么珍贵多少人想要听到我一句评价哪怕是个臭骂一顿更不用说溢于言表的赞美……

囧我们还是飘走吧，某人又开始不打标点说话了……）

意外的是第二次来这里是ban载他过来的。本来约好直接在房子前见面只是偶然在餐厅遇见，于是顺理成章的一起吃饭一起去西郊。（当然林谬的车子还停在较远处的公司楼下，至于为什么吃个午饭要这么久可以解释为因为距离约定时间还早所以林谬先生决定慢悠悠的去吃饭顺带逛一下大街吗……囧）

不过看见ban林谬还是很惊讶的，这家小餐馆虽然食物不错却显然是普通大众消化的地方。人气天团经纪人ban想必也是富贵之人出现在这种小地方满令人惊讶的。

正想着要不要跟对方打招呼呢ban已经走过来了，“林经理真是巧啊。”

林谬也笑笑点头。

“吃午餐？”

对方习惯性的推推镜框，“对啊，可以一起坐吗？”林谬不回答，主要是对方已经自顾自坐下来了。

“既然碰上了吃完一起去看房子吧。”ban熟门熟路的点了餐，说完这句话开始东拉西扯。

“林经理真是年轻有为啊，这么年轻就当上了安特公司的经理。”客套。

林谬放慢了进餐的速度。

“直接叫我林谬就好。”

“嗯，林谬。”从善如流。

“林谬是本地人吗”开始盘问。（那啥，ban还是个满无聊的人……纯粹无聊不是对谬谬感兴趣捏）

林谬摇摇头，“我是B市人。”

“B市啊？那还挺远，怎么跑到A市来了？”他又推推眼镜，远远看过去还以为他在谈很严肃的事情。

“在B市读的大学毕业后就留下来了。”

“嗯。”ban的午餐送上来后他不再问话，埋头猛吃风卷残云。

林谬呆了一下，突然发现自己应该要加快进餐速度。唉，这就是两个人吃饭的烦恼。好多年没有经历过的事情。

一路跟着ban坐上车，坐在副驾驶上林谬其实感觉很微妙。他很少开车，更很少被人载，此外……他稍稍打量后车座，很是宽敞的加长车厢，车窗都贴上了密密的黑色玻璃纸，当然只是阻隔外面的视线，往后看一清二楚。林谬不由得揣测，那个人坐在后面时是哪个位置，哪个姿势，还是戴着墨镜吗。

Ban注意到他往后的视线却也没说什么。他只当成一般人的好奇心态。林谬却感觉整个空间很窒闷，虽然坐在前面，后面却好像会传来那个人的气息一样，包围他整个人。

稍稍闭眼，似乎他就坐在后面。同一辆车，两个人在不同的位置上，只不过被时间给错开了而已。

疲惫的时候靠在车上，还能想起那些旋律吗？林谬没办法对自己否认其实他是不敢听，光是旋律就好，如果听清楚了也许他会控制不住内心宣泄的情感，像大坝决堤一样，一发不可收拾。淹没他整个人，毁灭所有有关的世界。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门前。

Ban熄火下车，林谬从那边绕过去。两个人站在铁门前一脸无奈的盯着那个锈迹斑斑的大锁。Ban一脸嫌弃地伸出纤长的手臂往里面稍微用力推出一条缝隙，林谬还没来得及反应时ban已经一闪身进了门内。

……

林谬头上冒出几条黑线。

“额，你没钥匙？”ban洒脱的一摊手，

“别看我，我也不想每次都这样进来，不过唯一的那把钥匙早就被主人弄丢了。”

林谬衡量了一下自己的身材和门缝大小，得出结论，也不多说废话侧身进门。没几步两人已经走到大门口。林谬盯着那扇木质大门转头看ban，说道：“这个有吗？”

Ban耸耸肩，从墙角的盆栽下摸出一把钥匙。

回头就看见林谬以一种“难怪会被小偷光临”的眼神看着他。

“呀，不要酱紫啦，小定早上走的时候特地给我留的，平常当然不可能这么随随便便。我们还是挺警惕的。”

林谬不置可否，光看那扇铁门就知道所谓的警惕程度有多深了。不过……

“你叫他小定？”

“是呀，小臭屁孩一个嘛。”（囧某人开始女王了……）

林谬听到这句话忍不住笑出来，老实说这个词和被描述的对象真的很不搭不过从ban嘴里听来又很顺其自然。大众偶像周定也老大不小了在经纪人眼里却是个臭屁小孩。

进门拖鞋开灯，林谬一眼扫过去，屋内的格局一览无遗。从玄关进去就是客厅，正中摆放电视柜和沙发，客厅后面的空间应该是储物室，右手边用玻璃门隔开厨房和饭厅，左手的走廊伸向里面虽然看不见，不过猜得出来是洗手间和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