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偏差 下——浮图
浮图  发于:2014年12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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剪辑师看他醒了,就给他看自己弄的东西,陆讷刚想说话,才发现口干舌燥,嘴上还起了燎泡。剪辑师担忧地看着他,“陆导你是不是病了?我看你脸色不好,还在冒汗。”

剪辑师这么一说,陆讷还真觉得自己体温高得不正常,估计发烧了。

“陆导,你要不还是先去医院看看吧,咱别耽误革命的本钱。”

陆讷也没逞强,点点头,“那行,你们先弄着。”又简单吩咐了几句,陆讷就裹着棉衣出去了,上了车想起自己的医保卡还在家里,又把车开到自己住的那个小区去了。

打开房门,就看见茶几翻到在地毯上,上面的果盘、水果刀、遥控、烟灰缸……掉了一地,还有散落的蛋挞,有一个都滚到电视柜那边去了。陆讷的心像被针刺了一下,默不作声地扶起茶几,又把掉落的东西一一捡起来,蛋挞收进盒子里扔进垃圾桶,抽了几张纸巾擦了手,进卧室把医保卡找了出来,正要出门,手机就响了,一看,居然是家里的座机——

陆老太这小老太太特别要强,总怕给陆讷添麻烦,没事儿从来不给他打电话。陆讷连忙按了接听键。陆老太一开口先问陆讷忙不忙,会不会打扰他。

“没事儿,我现在有空,有事儿你说。”

陆老太的声音有点儿游移,“我想了半天啊,心里面总有点儿不放心,觉得还是跟你说一声比较好……前几天,也就三天前吧,有个三十多岁的戴眼镜的男人来我们这儿,到处问时榆的事儿。你知道,咱们这小地方好不容易出了个大明星,大家都挺兴奋的,人家问,就说了——”

陆讷眉头一皱,“不是早交代你了,什么都别说吗?那些都是狗仔——”一急,体温噌一下就上去了,顿时口干舌燥头晕目眩。陆讷扶着墙才没倒下来。

老太太着急地解释,“没说啥,大家都有分寸,知道有些事儿不能乱说,就说他小时候特别乖啊,学习好什么的——可那个男人还找到时榆他叔叔家去了,你乔婶亲眼看见的,那男人给时榆他婶婶钱,有一大沓呢,估摸着小三千的样子。你也知道,时榆跟他叔叔一家关系本来就不好,他婶婶老在背后嚼舌根,说时榆忘恩负义。我就怕啊,时榆他婶婶跟人说些有的没的。”

第六十三章

陆讷本来心情就糟,听到这个差点一头栽倒在地,勉强安慰了陆老太几句,挂了电话,一边急急地往外走一边给陈时榆打电话,一连打了两个电话都没打通。

医院里热闹得像超市,陆讷萎靡地坐在长凳上,嘴里被粗暴的白衣天使塞了一根体温计,手机响了,是陈时榆。

陆讷将体温计交给护士,跟陈时榆转述了陆老太的话,“总之,你多注意些,跟公司商量下应对方案……”

陆讷还没说完,陈时榆打断他,“陆讷,你声音怎么回事,感冒了?”

“有点儿吧。”护士麻木的声音插进来,“三十九度,烧得有点严重了,赶紧找医生开药打点滴。”说完,又面无表情地转向了下一个。

陈时榆在电话里问:“陆讷你现在在哪儿?”

“医院。”陆讷觉得有点儿冷,吸了吸鼻子,“不跟你说了,我去排队。”

陆讷挂了电话,拖着沉重的身体乌龟似的挪到二楼内科,走廊长椅上,人满为患,,老人浑浊的咳嗽,小孩撕心裂肺的哭声,交织在一起,病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传播着。陆讷神情委顿,把自己裹成一个球缩在椅子上,脑袋一点一点的,迷迷糊糊中听到护士在叫自己的名字,睁开眼睛,差点儿以皮球的姿势滚到地下。

看完诊开完药,又是排队付钱,排队拿药,排队被针扎,给他打点滴的护士面皮生嫩,估计毕业没多久,拿陆讷的手当皮球扎,刚扎完还没感觉,过了几分钟,手背就肿起来了。陆讷也没精神跟人小姑娘理论,自己拿着盐水瓶,找了地儿坐下。

电视上放着无聊的电视剧,离陆讷两个位子的距离,一个三四十岁的妇女抱着个正在打点滴的孩子,旁边,一个三四岁的小孩儿拖着两管鼻涕,拉着妇女的衣角,呆愣愣地瞧着他。

陆讷拿着手机,手指在屏幕上百无聊赖地划来划去,点开了通讯录,几秒钟后退出来,又点开通话记录,几秒钟后又退出,几次三番后,陆讷终究还是给苏二打了电话。

铃声响了一阵儿,电话被接起来,却不是苏二,是罗三,张嘴就是标志性的“小陆啊”。

“噢,三哥,怎么是你接电话呢,苏漾呢?”

“跟李明义他们泡汤去了,我们在温泉山庄这边,你找漾儿有事?要急事我给你把电话拿过去,要不急等他回来我跟他说一声,让他给你回电话。”

“不用,我没什么事儿,你让他好好玩儿吧。”

“你过来吗?”

“我就不过来了,你们玩儿吧。”

陆讷挂电话,闭了眼睛,很快又昏昏沉沉了,他是被一个男人的怒吼声吵醒的,睁开眼睛,循声望去,发现扎点滴的地方围着三三两两的人,小孩儿哭得几乎要背过气去,小孩的父亲一脚踹翻了椅子,几乎要扑过去,小护士吓得两眼通红。不用看现场,陆讷都能猜到发生了什么事儿,小孩儿血管细,不明显,本来扎针就难,小护士还技术不过关,小孩儿不断遭罪,能不把父母给心疼死?

护士长匆匆赶到,一边批评小护士,一边安抚患者家属,骚乱很快平息。陆讷正想收回目光,一个身影闯进陆讷的视线,他穿着浅灰色的羽绒服,衬得两条腿又细又长,戴着黑色绒线帽,架着墨镜,围着口罩,明显不想叫人把他认出来。

陆讷一愣,陈时榆已经看见他,大步地朝他走来。

“你怎么过来了?”

陈时榆拉下了口罩,目光上上下下地打量了陆讷一圈儿,说:“你怎么样?我听你电话里的声音就不对劲儿,你这个人反射弧比别人长,等你感觉到难受需要上医院的时候,情况肯定已经严重了。”

陆讷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满不在乎的笑,“没事儿,好久没生病了,一时之间有点儿没反应过来。”

陈时榆没吭声,就低着头看着他,因为戴着墨镜,陆讷也看不清他眼睛里的情绪,就感觉有点儿不自在,从前他从来不会这样觉得,但自从明了陈时榆对他的心思后,再回想起他看自己的目光,总觉得过分专注温柔,夹杂着一丝说不清的忧伤,让陆讷如坐针毡,恨不得立刻伺机潜逃。

陈时榆好像没察觉到陆讷的坐立难安,将两只手揣在羽绒服的兜里,在他旁边坐下,也不说话。陆讷只好开口,“我没什么事儿,挂完点滴就回去了,你也回去吧,这边这么多人,待会儿把你认出来,又是一阵骚乱的。”

陈时榆一笑,伸直两条长腿,“没事儿,我陪你,回去也是一个人。上医院的人谁还有心思看明星啊。”他低头看了看表,“都这个点了,你想吃点什么,我去买。”

陆讷一眼就看见了他戴在手腕上的金表,目光一时有些复杂,抿了下唇,问:“时榆,你真喜欢这表吗?”

陈时榆一愣,神态自然地回道,“喜欢啊,怎么了?”

“没什么。”陆讷在一秒钟之内改变了想法,将自己即将出口的猜疑咽回肚子里去,并且决定永远不再提及。

陈时榆站起来,重新将口罩戴了起来,因此声音显得有点儿闷,“你等会儿,我去外面看看有什么吃的。”

冬天的天黑得早,才五点半,外面早就灯火通明了,挂点滴的大厅里开始弥漫方便面的香味,电视剧已经播完,几个广告之后,进入了每天的娱乐新闻时间。女主持人一身红裙,温柔点说,长得有点儿像荒腔走板版的张曼玉,播报了几条不温不火的新闻后,忽然以百货公司大甩卖的亢奋语气连珠炮似的说道,“接下来这条新闻绝对称得上爆炸性,要说近年来最具话题性的明星那么以一部《笑忘书》而迅速走红的陈时榆肯定高居榜单前几名,虽然在金橡树最佳新人奖上惜败‘心爱的姑娘’秦薇,但这丝毫没有影响陈时榆的人气,从一个默默无闻的练习生到一夜红透大江南北的小天王,陈时榆本身可以算得上一部经典的励志剧了,橘子自己呢,也一直非常非常喜欢他,但是啊,但是,有最新消息爆料,陈时榆的身世,据说,比我们所知的还要复杂,似乎另有隐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我们来看看小编的整理报道——”

陆讷的心咯噔了一下,接下来,电视屏幕上出现一张陈时榆少年时代的照片。主持人的声音苍蝇似的喋喋不休,什么父亲曾是名震一时的高官,因为贪污落马,服刑期间因脑溢血身亡,母亲丢下稚子携款与人私逃,曾经的官二代一夜之间从天堂掉落到地狱,高中辍学,离家闯荡演艺圈,陈时榆短短二十几年的人生跌宕起伏宛若一部三十集的狗血大剧。

陆讷如有预感般抬眼看去,就见从外面回来的陈时榆,两只手上拎着满满的吃食,戴着墨镜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电视屏幕——陆讷看不到他的表情,但知道他绝不会好受。这些秘辛,上辈子直到陆讷意外过世,他才敢透露一两分,还是对着他这么一个死人。陈时榆的自尊心有多强,也只有陆讷知道。这条新闻,简直就是将他扒光示众,将那些努力掩盖的,刻意忘掉的污点赤裸裸地暴露出来。

也许这新闻能为他博得更多的同情,使他的故事更具传奇性,使他的关注度提高到另一个新高,但这绝不是陈时榆所愿意的,主持人说的每一句话,都在他的伤口上重新鞭笞。

“榆树——”陆讷小声地开口叫他,声音里掩盖不住担忧。

陈时榆像被惊醒过来似的,瞬间扭头看陆讷,目光如电。陆讷知道,自己应该表现得惊讶,毕竟这辈子陈时榆从未在他面前提过自己的身世,但陆讷装不出来。陈时榆的脸白得像纸一样,嘴唇微微抖动着,然后扭开头,躲开了陆讷的目光,一种极度的自尊和自卑如蚂蚁般啃啮着他的心。

陆讷想都没想地拔掉了针头,拉着陈时榆低头就走,边走边说:“无论怎么样,现在先不要回家也不要回公司,这两个地方肯定都是蹲守的记者,没跟公司商量出应对方法之前,不要接受任何采访,不要回答任何问题——”他抽空看了眼陈时榆的脸色,很多话又吞回了肚里,“算了,先去我那儿吧。”

陈时榆如同傀儡般被陆讷拉着上了车,系好安全带,车子上了平安大道,陈时榆才有些回魂了,隔着墨镜,静静地看着陆讷,问:“你早就知道了?”

陆讷没吭声,车子里只有空调轻微的风声。陈时榆深深地吸了口气,扭头望着车窗外的灯红酒绿,没有再说话。

车子开进陆讷住的那个小区的地下停车库,陆讷的手机响了,是苏二的。陆讷接起来,电话里苏二的声音漫不经心的,“在哪儿呢——”他的话没问完,声音戛然而止。陆讷的正前方,苏二正拿着手机倚着他的布加迪,眼睛直直地看着车内的陆讷和陈时榆。

陆讷张口结舌,将车子慢慢停下,有那么一刻,他居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

苏二面无表情地挂了电话,看着陆讷和陈时榆从车上下来,神情莫测,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了一下,然后锁住陈时榆,幽暗的目光如羽毛般轻飘,却又如武士刀般锋利,他并不比陈时榆高多少,因为倚着车子,视线上来说,甚至比陈时榆还矮了一个头,然而他的姿态依旧是睥睨的,目光由上而下地俯视,意兴阑珊间带着轻蔑和不屑,瞬间刺痛了陈时榆那颗敏感的心。

苏二的目光仅仅在陈时榆身上停留了一会儿,就朝陆讷走去。见到苏二的那一刻,陆讷心里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以苏二对陈时榆的厌恶程度,今天不闹个人仰马翻,那就不是苏二少了。苏二走到离陆讷两步远的地方,站定,两人对视了一会儿,陆讷张张嘴,正想解释,苏二忽然张开手臂,紧紧地抱住了陆讷,他那么用力,好像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把陆讷的骨头都箍痛了。

陆讷一愣,先是诧异,诧异过后一点儿尴尬,毕竟是当着自己朋友的面,他知道苏二心里面此刻肯定不痛快,但他忍住了没发脾气,多少令陆讷有点儿感动,感动的同时心里面也有酸汪汪的难受,这些日子,两个人就是在不断地冷战、吵架周而复始中,弄得彼此都精疲力尽,但这个突如其来的拥抱,瞬间让陆讷的心软了下来。他缓缓地抬起手臂,像拍小孩儿般拍了拍苏二背,然后再缓缓地收紧的手臂,用力地回抱了他。

苏二将脸埋在他的颈窝,吸了口气,抬起头,深深地看了眼脸色惨白几乎将嘴唇咬破的陈时榆,嘴角缓缓地拉开一个充满恶意的弧度。

第六十四章

手机铃声打破了地下停车库的暗潮汹涌的寂静,陈时榆已经在一瞬间收拾好自己的情绪,镇定地走到一边接电话。电话是经纪人Lisa姐打来的,陈时榆简单地跟她说了下自己的情况,就挂了电话,走到陆讷面前,说,“我的经纪人马上就过来接我,今晚我住酒店,就不麻烦你了——”顿了顿,他接着说,“你们上去吧,我到外面等她。”

陆讷张了张口,终究没拒绝。

大概等了十来分钟时间,陈时榆的电话又响了,他看了看屏幕,没接,笑着对陆讷说:“我经纪人来了,我走了。”

陆讷点点头,看着他离开,转身进了电梯。

房间里,提前回来的苏二躺在沙发上,翘着脚漫不经心地翻着一本杂志。陆讷将钥匙放到玄关柜上,上回两人闹得太僵,有陈时榆在场的时候,好歹还有个默契表现得若无其事,现在独处,却多少有点儿不自在。

陆讷脱了大衣,走到一边背对着苏二倒水,边问:“你不是到温泉山庄去了吗?”

最后一个尾音被一个拥抱切断,苏二不知何时走到了陆讷身后,伸出胳膊轻轻地框住他的肩。陆讷没动,苏二的胸膛贴紧他的背,胸腔的心跳声一下一下仿佛闷雷般击打在陆讷身上,有那么一刻,在灯光的配合下,两人之间显得格外柔情百转。

然后苏二用力地掰过陆讷的脑袋,凑上去就去吻陆讷嘴唇,撬开他的齿关,在他的口腔内翻搅。因为发烧的关系,陆讷的口腔温度比平时要高,像干燥的炭火。

陆讷反应过来,赶紧扣住他的脑袋,分开两人的嘴唇,道,“别,我感冒了,别传染给你了。”

苏二黑阗阗的眸子盯了陆讷一会儿,依旧不依不饶地凑上来,陆讷退无可退,四片嘴唇终究还是贴在了一块儿,火热的舌头勾缠,手伸进对方的衣服里面,干燥的掌心抚摸对方的皮肤,带起微微的颤栗,两具年轻的身体纠缠着,跌跌撞撞地倒在沙发上。

陆讷的后脑勺撞在沙发扶手上,一时头晕目眩,满天繁星,跟进了星象馆似的。就这么一会儿,体温噌一下又上去了,口干舌燥外带汗流浃背。苏二趴他身上,额头贴着他的额头,嘟囔,“你还真生病了啊?”

“骗你干嘛?”陆讷有点儿有气无力,瞪着苏二像只外强中干的纸老虎。

苏二的眼里荡漾着狡黠而愉悦的笑意,又低头在他嘴唇上啜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想起什么,问道:“那你刚刚给我打电话,是在医院?”

陆讷点头。这回苏二沉默的时间有点长,眼睑下垂,浓密的睫毛覆盖住眼里的情绪,轻轻地问:“是陈时榆在那儿陪你?”

陆讷无法从他的眼神或者语气里得到任何讯息,但不妨碍他认为苏二又脑补过头,立刻抬起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别瞎想。”停了停,继续说,“时榆他,家庭环境不好,从小到大性子都比较孤僻,我算是他唯一的朋友了。他奶奶过世后,他独自在外漂泊,吃了很多苦,他可能就把我当成一份寄托。”老实说,对着自己的恋人阐述兄弟对自己的感情,不是一般的别扭,陆讷说得磕磕绊绊,有些词不达意,“我不会因为这个而跟他翻脸,或者刻意疏远他,如果我这么做了,就是彻底推翻了我们曾经二十几年累积起来的感情,彻底否定陈时榆这么个人,我会觉得我自己是个彻头彻尾的人渣——我知道你可能很难理解,我就是跟你这么一说。我会把握好分寸。从前我拿他当兄弟,以后,也不会有其他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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