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睿恒回忆起昨天晚上秦凯说的聚会地点，顿时恍然大悟！

他笑着凑到李嘉宇面前：“你昨天晚上看到我了？还看到我‘朋友’了？”

李嘉宇埋首工作，不理他。蒋睿恒见他如此表现，更加明白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李嘉宇昨晚见到自己了！而且肯定还见到自己身边的人了！他现在这么生气，其实是在……吃醋？！

想到“吃醋”两个字，蒋睿恒的心情顿时好得不得了，他打量着李嘉宇绷紧的脸庞，满足地欣赏着难得一见的奇景。不过蒋睿恒也知道，这种误会可大可小，还是尽快解释清楚为妙，于是，他只是看了两眼便再次开口：“其实你误会了，我跟他不是……”

“你跟谁怎么样都不关我的事，”李嘉宇骤然打断蒋睿恒的话：“只是作为朋友我想提醒你，‘朋友’太多容易出问题，你还是自己注意点比较好。”

听到李嘉宇这话，蒋睿恒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他皱起眉毛：“李嘉宇，你这话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就是希望你别一时爽过了头，惹出大问题。我不想你过完十一月十一接着要过十二月一！”（注：12月1日是世界艾滋病日）

大概是被怒火冲昏了头，李嘉宇这句话脱口而出，而当他说完，他才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他连忙抬头，却见蒋睿恒的脸色已经变得铁青。

“所以，你就是这么看我的是么？”蒋睿恒冷冷地问，声音中已不复刚才的笑意。

“我……”李嘉宇张口想解释，可是还没来得及说，就被蒋睿恒打断。他嘲讽地挑起嘴角：“李嘉宇，原来在你眼中，我是一个这么滥交的人？或者说，你根本就觉得gay都是滥交的人吧？”

“我其……”

“你不用说了！”蒋睿恒一挥手：“谢谢你的提醒。你放心，且不说我没有艾滋，就算我有了，咱俩只碰过手，连嘴都没亲过，我一定不会传染给你的。以后我会尽量避开你，绝不会让你被我传染到！”

蒋睿恒说完这些话，大步向门口走去，他将手中的早餐砸进垃圾桶中，装豆腐脑的餐盒撞到桶底，发出巨大的响声。盒子瞬间爆裂，豆腐脑汤汁飞溅出来，喷了一地。

李嘉宇被这响声吓得全身一抖。

扔完东西，蒋睿恒缓缓地回过身来，他看着李嘉宇，嘲讽地挑起嘴角：“亏我曾经……”

说这句话时，蒋睿恒的眼神中透着冰冷，还有不难察觉的失望。那眼神让李嘉宇浑身一凛，心仿佛都抽痛了一下，可是，还没等他说些什么，蒋睿恒已经走出办公室，并大力甩上了房门。

李嘉宇看着蒋睿恒离开的方向，心中的躁郁比刚才还要多了几分。他恼怒地将手中的东西砸向墙壁，然后一屁股坐回椅中，懊丧地叹了一口气。

半小时后。

许柔跟苏墨涵、沈皓有说有笑地走进办公室，几人开门，却发现李嘉宇正拿着拖布在拖地。

“嗯？嘉宇，你今天怎么这么勤劳了，连保洁的活儿都干了啊。”许柔笑着说，刚说了一句却又皱起眉头：“不对，这屋里怎么好像有股味道？……”

“哦，是我刚才不小心，把豆腐脑撒地上了。”李嘉宇边拖地边解释，只是声音听起来没什么精神。

“豆腐脑？”许柔瞪大了眼睛：“嘉宇你不是吧？晋哥的雷区你也敢踩？！”程晋松从不允许自己的组员在办公室中吃东西，一方面是因为他有洁癖，但更重要的是出于工作考虑——毕竟法证组办公室内证物众多，一旦被食物污染到证物，会是很严重的事故。

李嘉宇苦笑一声，低头继续擦地。

苏墨涵看出来李嘉宇不太对劲，于是低头关心地问：“嘉宇哥，你没事吧？”

“没事……”李嘉宇话还没说完，程晋松就走进了办公室。他走进了门就停住脚步，皱起眉头：“谁在办公室吃东西了？”

声音很严肃。

许柔等人没敢出声。

“抱歉晋哥，我本来想出去吃的，结果不小心弄撒了。”李嘉宇开口。

见答话的是李嘉宇，程晋松表情中掠过一丝意外，他没再多说什么，转头对屋内的其他人开口：“重案组那边来电话，刚刚有工地发生了命案，有人被砸死。小柔墨涵沈皓带上东西跟我走。”程晋松说完这些，再次看向李嘉宇：“嘉宇你留下，把这里清理干净。”

程晋松说话的语气虽不严厉，却也没有以往常见的笑容，而他安排完之后，便转身离开了办公室。其他几人看看李嘉宇，不知说些什么，只能给他一个安慰的目光，然后也相继离开。

李嘉宇看着走空的办公室，一阵浓浓的无力与失落，沉沉涌上心头。

按照给出的地址，法证组一行人很快来到了一个建筑工地。重案组的人已经到了，程海洋正在警戒线外等他们。

“这是个动迁的小区，三天前开始进行拆楼。今天早上工人们按计划推倒最后一栋，可推完清理现场的时候却在石头堆下面发现一个人，工人们搬开石头，发现人已经死了，便赶快报了警。”程海洋带着众人踩着高高低低的碎石往里走了一段路，然后手向前方一指：“喏，就在那儿。”

四人走向前，一眼便看见前方地上有一具尸体。尸体面冲下趴在地上，周围堆着不少碎石。看样子是从废墟堆里扒出来的。尸体旁边，沈严刚刚正在跟一个年轻人说话。

看到程晋松出现，沈严走了过来，皱着眉头问程晋松：“你知道睿恒病了么？”

“睿恒病了？”程晋松也吃了一惊，他们昨天晚上见到蒋睿恒的时候，这人看着很精神，一点也不像生病的样子啊？……

沈严指了指旁边，一个人走上前来，正是刚刚和沈严说话的年轻人，程晋松这才认出来，这是蒋睿恒的助手，实习法医小王。

“抱歉程组长，蒋医生今天早上打电话来说不舒服，今天请一天假。”小王有点抱歉地说。

程晋松认识这个小王法医，这人是前不久刚到警局的实习的法医系研究生，还不能算是一位真正意义的法医官。以往他都是帮蒋睿恒打打下手，并没有真正验过尸。程晋松皱眉问：“你没给他打电话，告诉他发生命案了，需要他过来验尸么？”

小王一脸为难：“我打了，可是蒋医生的手机关机了……”

程晋松眉头皱得更紧——睿恒不是这么没交代的人啊？……

那边小王还在解释：“不过我给他发短信了，他看到应该会回复我的……我想我先过来，看看能不能有什么帮上忙的……”

程晋松看小王一脸抱歉的神情，知道为难人家也没什么用，于是点点头，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这样吧，你先帮忙记录一下现场，然后把尸体运回去，等蒋医生回来了再做详细的尸检。”

打发走小王，程晋松才转过头来，沈严看着他说：“今天看来要你们多帮忙了。”

众人来到尸体边，这是一个成年人的尸体，这人下身穿着一条长裤，因为灰尘的缘故已经看不出本色，他上身却是赤裸着，上面布满了伤口。而最严重的估计是头部，后脑几乎被砸扁，脑浆都溢了出来。

沈皓忍不住转开视线，这死相真是够惨的了。

沈严在一旁解释：“据施工的工人说，他们发现碎石下好像压着人后就赶快扒开石头想救人，可是打开发现人肯定没救了，于是就没敢再动。所以也不知道这人到底是什么人。”

程晋松盯着尸体皱眉，许柔和苏墨涵的表情也有些奇怪，许柔看向程晋松，似乎在询问他的看法。

程晋松并没有说什么，只是让沈皓给现场拍照后，然后说：“把人翻过来看看。”

秦凯和程海洋走过去翻过尸体，露出死者的脸——是个男的。

而就在这时，旁边围观的工人们发出一阵声音。他们相互看着议论着，很多人脸上都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

“怎么了？你们认识死者？”方礼源追问道。

工人们看向工地负责人，负责人见状只好开口：“这人叫王大庆，是之前负责这片小区动迁动员的人。”

沈严走过来，对负责人说：“说具体点。”

负责人犹豫了一下，说：“其实我们跟他也不算太熟，只知道他是负责动员这片小区人员动迁的。每次动迁的时候肯定会有人不愿意搬，就需要有人去做工作，王大庆就是干这活儿的。这片小区也是这样，大多数人早就搬走了，但有几户就是不同意，弄得我们的工作也没法进行。王大庆为了这事儿来过好多次，我们也就是这么才认识他的。直到上周那几户人终于都搬走了，我们这才开始干活儿。”

“既然人都搬走了，王大庆为什么还会来工地？”

“这个……我们也不知道了，不过王大庆这人爱喝酒，以前就经常找人陪他一起喝酒，有时候喝多了就会跑这边儿来睡觉……”负责人说完好像想起了什么，急切开口：“警察同志，他今天肯定也是因为喝多睡着了，才没听到我们的广播的。我们动工之前真的广播警告过好多次的！……”

“头儿，如果是这样的话大概就能说得通了，”秦凯凑到沈严的耳边说：“人喝多的时候都会觉得热，你看这王大庆这么冷的天儿光着上身，估计就是喝高了自己脱的，看来这应该是起意外。”

沈严没说话，不过看表情就知道，他也觉得秦凯的分析有道理。然而就在这时候程晋松走到沈严的身边，皱着眉头低声对沈严说：“这个案子有些问题。”

重案组几人一听都是一惊。沈严问：“什么问题？”

“王大庆不是被砸死的。”程晋松表情严肃地说：“在被砸之前，他就已经死了。”

Chapter 03 诡异的自首

“什么？！”重案组的所有人都大吃一惊。程海洋忍不住压低声音追问一句：“晋哥，你说真的？”

程晋松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眼神：“王大庆如果是被砸死的，那么现场会有大量的血迹，可是现在的现场找不到多少血，死者身上的伤口上出血量也非常少，这就说明死者在被砸之前已经死了。刚才小王帮着测量过死者肝温，估计死者应该在昨天半夜就死了。”

“半夜？”方礼源皱眉：“那死者的死因到底是什么？是自杀还是他杀？”

“这个就要等睿恒详细验尸之后才能知道了。”程晋松对沈严说：“所以，你们还是好好调查一下死者的情况吧。”

沈严点头，转头吩咐众人分头去向搜集资料。

众人立刻忙开，大家将工地上30来个工人问了个遍，得到的信息却并不是太多。这些工人们以为是他们砸死了人，都害怕得不敢多说话。大家费了半天劲，终于从一个工人嘴中挖出了一条有用的消息。

“头儿，”程海洋对沈严汇报说：“有两个工人跟我说，他们曾经见到王大庆野蛮逼迁。”

“什么时候？”

“就是上周。他们说最后剩下的那几户住户不满意动迁费，怎么说都不愿意走，王大庆急了，就半夜拿石头把人家的窗玻璃给砸了，还拿大水管子往里面冲冷水……”

沈严皱起眉头：“有这种事？”

“恩。”程海洋点点头：“他们听说那几户人家好像去告过，不过却没人管。最后被弄得实在受不了，才搬走的。工人们说王大庆做这些事儿的时候似乎一点也不怕被人告，估计是有人给他撑腰。”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王大庆就有他杀的可能了。”江厉说。

沈严点点头，对其他几人说：“大家再去仔细问问关于王大庆逼迁的事情，另外联系跟王大庆一起工作的同事，把整件事查清楚！”

“是！”

因为出事的地点是一个拆迁的工地，所以现场除了砖块之外，还有一堆各式各样的垃圾，这给法证组的工作增加了相当大的强度，当众人收集好所有证物回到警局的时候，都已经是下午了。程晋松打发其他人开始对证物进行分类，自己则把李嘉宇叫进了办公室。

“抱歉晋哥，今天早上的事情是我不对，我不该在办公室吃东西。”还没等程晋松开口，李嘉宇先承认起错误来。

程晋松没有了早上的严厉，他带着些关心地问：“嘉宇，我知道你不是个会犯这种错误的人的，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李嘉宇摇摇头：“没有，没事。”

程晋松没做声。李嘉宇那张脸没精打采的，怎么看也不是没事的样子。不过他不愿意说，那估计应该是私事吧。

于是，程晋松点点头：“如果你想休息一天的话，可以跟我说说。”

李嘉宇仍是摇摇头：“不用了晋哥，我没事。”

“那好，今天的案子带回来的东西不少，之前的证物整理可能要先放放，你一会儿跟小柔墨涵了解一下情况，然后开始化验证物吧。”

“好，晋哥，如果没事，我先出去了。”李嘉宇说完，起身离开了房间。

程晋松无奈叹了口气，他坐了一会儿，决定去法医室看看。

让他颇为意外的是，当他来到法医室的时候，蒋睿恒竟已经回来了。此刻他已经换上了法医的白大褂，正在跟小王说话，似乎是在了解情况。

“诶来了啊？”蒋睿恒看到程晋松进来，打了个招呼，然后又转头吩咐小王：“你先去准备一下吧，我一会儿就过去。”

“你身体怎么样了？”程晋松走过来，看着蒋睿恒说。

“没事儿了。”蒋睿恒与以往一样笑得毫不在意：“我知道命案的事儿了，我一会儿就去验尸。”

就在蒋睿恒说话的时候，程晋松嗅到一丝淡淡的酒气。

“你喝酒了？”他皱着眉毛问。

蒋睿恒一愣，继而笑笑：“你还真不愧是搞法证的。”

程晋松很是意外：“你不是吧？大白天的不来上班，居然跑出去喝酒？！出什么事儿了？”

蒋睿恒笑了一下，笑容中有一点点苦涩。

“你们这都是怎么了啊？一个一个的有事儿都不说，嘉宇今天也是莫名其妙的……”程晋松说着，却发现蒋睿恒在听到李嘉宇的名字的时候，眼光瞬间暗了一下。程晋松一怔，一个念头瞬间闪过脑海。

程晋松犹豫了一下，试探着开口：“喂，睿恒……你出去喝酒，是不是，和嘉宇有关？……”

蒋睿恒看了程晋松一眼，眼神中的情绪有复杂有失落。

程晋松记起，蒋睿恒平时特别愿意与李嘉宇斗嘴，只是大家平时都相互开玩笑的，谁也没有太在意。难道说睿恒对嘉宇……可是，嘉宇应该是喜欢女人的吧？而且，程晋松清清楚楚地记得，睿恒曾经说过，绝对不会搞“办公室恋情”这么危险的事的……

“你和他……”

蒋睿恒拦住程晋松的话头：“是哥们儿的话，就别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