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没有听到那人说话？”

刘令摇摇头：“没有……”

“那骆海的手机在哪儿？”

“在里屋……”

沈严使了个眼色，程海洋立刻向里屋走去。

沈严转回头来，接着问刘令：“然后呢，从昨天晚上到今天出事前，骆海有没有见过什么人？”

“这个……就这庙里的这些人……不过我们到这儿后师傅说饿了，让我去给他买吃的，我就出去了，这中间他有没有见过什么人，我就不知道了……”

说话间，程海洋从里屋走了出来，他递给沈严一个手机，沈严看了看通话记录，最后一通电话是早上8点43分打的，通话人正是姜建东。

沈严死死捏着手机，手上几乎青筋暴起。

就在这时，门口响起一阵脚步声，只见程晋松、蒋睿恒等人急匆匆地走进了小院儿。然而，沈严却没有像以往那样走过去介绍案情，他对方礼源说：“礼源，你跟其他人留在这里陪法证，海洋，你跟我走，”沈严冷着脸说：“去找姜建东。”

说完这句，沈严快步向院外走去，他面色严肃步速飞快，显然是压抑着极大的怒火。程晋松等人都被沈严的模样吓了一跳。待沈严出去，程晋松立刻叫来方礼源：“礼源，出什么事儿了？你们头儿怎么发那么大的火？”

方礼源也不知从何解释起，只能长叹一声，摇了摇头。

沈严和程海洋上了车，沈严开了警灯，一路疾驰。车子很快便进了市区，程海洋看着走的方向，有点奇怪地问沈严：“头儿，咱们不去鹏程地产？”

“我们去医院，”沈严说：“姜建东现在肯定在医院。”

两人很快便来到了罗志强所住的医院，两人奔上楼，然而，还没等他们走到病房外，就听到了病房那边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

沈严与程海洋对视一眼：难道说……

两人快步走进病房，只见罗志强依旧躺在病床上，但是他身上连着的种种仪器都已经停止运作，他的妻子王娟正趴在他身旁嚎啕大哭，罗鼎兴也在一旁哭得老泪纵横，罗志源和罗鼎兴的助手正搀扶着他。姜建东站在一旁，脸上也带着一些难过的神情。

看来，罗志强最终还是没能熬过去。

见到眼前的这幅情景，程海洋略微有些犹豫，然而沈严却仿佛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他在那些人的哭声中走到姜建东面前，在姜建东略带诧异的眼光中冷冷开口：“姜建东，我们怀疑你与骆海被杀案有关，请你跟我们回警局接受调查……”

警局，审讯室。

坐在审讯室中的姜建东，脸上并没有什么紧张。他只是打量着屋内的布局，似乎在比较这里与H市的有什么不同。不一会儿，沈严和程海洋走了进来。沈严冷着脸将几张照片扔到桌子上。

姜建东一看，立刻变了脸色。

“这是骆海？”姜建东拿起照片辨认着，口气中带着极度的震惊：“怎么会这样？！”

沈严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冷着脸问：“今天上午八点至九点这段时间，你在哪里？”

姜建东惊诧地抬起头：“你怀疑我杀了他？沈严，我没……”

“回答我的问题！”

“我在医院，医院的医生护士和罗家人都能替我作证。”姜建东说。

“被害人在临死前最后一通电话是你打给他的，你们说了什么？”

“我们……”姜建东有一瞬间的犹豫。

“你问他陷害罗家的幕后黑手是谁对不对？”沈严替他接了下去：“你在罗鼎兴的授意下，背着警方用钱收买骆海，让他归顺你们，所以骆海的态度来了个180度的大转弯，还公开表示要为罗志强祈福。他这么做势必会激怒背后的真凶，所以凶手就下手杀掉了骆海。我告诉你姜建东，就算不是你动的手，骆海也是被你害死的！”

沈严说着，一拳砸上了桌子，把屋内的另外两人全吓了一跳。姜建东听着沈严的斥责，脸上现出复杂的神情，而程海洋则是看着暴怒的沈严，惊诧而又意外。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程晋松推门进来，对沈严说：“沈队，出来一下好么？”

沈严吸了一口气，恢复了冷静，他站起身来，对姜建东说：“如果你还有点内疚的话，就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说完，他转身离开了审讯室。

门外，程晋松看着沈严，有点关心地问：“你刚才怎么了？我在门外，都听到你吼人的声音了。”

“我不知道他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沈严的语气颇有些失望：“他也曾经是个警察，收买帮凶让人家叛变可能造成什么后果他不会不知道，我都提醒过他了，可他还是……”沈严说到这里，语带气愤：“一条人命啊！……”

程晋松刚才就问过重案组的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再加上沈严的这两句，也能大概拼凑出前因后果了。他拍拍沈严的肩：“各为其主，你也不能太怪他。行了别想这个了，我们有了一个非常重要的发现，”程晋松看着沈严，认真地说：“说不定，所有的谜题都会一起解开。”

Chapter 20 背后真凶

程晋松带沈严来到法证组的证物检验室，沈皓和李嘉宇正等在屋子里。程晋松一边往里走一边对沈严解释：“刚才沈皓在网上找到了一段视频，是一个网友拍的骆海被烧死的全过程，我们在里面发现了些问题。”说着，他对坐在电脑前的沈皓点了点头，沈皓会意，点开那段视频。

沈严看向屏幕，的确是骆海出事的录像。拍摄人离骆海的距离比较近，拍摄的效果很是清晰。

突然，程晋松指着屏幕说：“停！”

沈皓按下暂停键。

“倒回3秒，重新慢放一次。”

沈皓照做。

“你看这里，”程晋松指着屏幕对沈严说：“你有没有注意到，骆海的这个动作？”

沈严仔细地看着屏幕，这是骆海点火前的时候，只见他的眼睛在桌上扫了一圈，然后盯着一处露出了个有些意外的神情，而后，他向那里伸手，拿起了桌上的打火机。

“骆海好像有点意外……”沈严辨认着说。

“没错，因为这打火机根本不是他的。”程晋松确定地说：“一般这种烧香拜佛的仪式，点香所用的东西都应该是蜡烛或者是火柴，而很少会用到打火机这个东西。我刚才问过骆海的那个助手，他很肯定地跟我说他给骆海准备的是火柴。”

沈严回忆起骆海着火时的情景，明白过来：“所以，这个打火机是凶手放上去的？”

“是，”程晋松点点头，指了指桌上的一个已经被烧得半边焦黑的打火机：“这是我们在案发现场捡到的打火机，你看看就明白了。”

说着，程晋松对李嘉宇点点头。李嘉宇点点头，套上防火服与面罩，拿起打火机走到旁边比较空旷的位置上。

“注意看。”

李嘉宇将火机远远拿在手里，然后按下打火键，火机瞬间喷出一道巨大的火焰，足有半米多高，火烧了大概3秒钟的时间才灭了下去，而等火光退去后，沈严发现，李嘉宇的护具上被火舌燎出一道焦黑的痕迹。

“这个火机被人动过手脚，一旦点火，里面的丁烷会瞬间喷射出来，就会形成这种巨大的火舌，一般人没有防备，一定会被烧到。我们捡到这个打火机的时候，里面的丁烷都已经烧没了，我们给它重新灌上气，才发现的问题。”程晋松说着，接着补充：“我们检验过，骆海现场撒的香灰里被人掺入了磷粉，因此骆海在撒了时候，这些磷粉就沾到了他的身上。有了助燃剂，再加上这么个点火装置，骆海肯定难逃一死。”

“我们问过庙里帮忙布置的工作人员，”这次说话的是李嘉宇：“他们说他们摆桌子的时候，这打火机和香灰炉就已经在桌上了。也就是说，凶手是趁人不备拿走了骆海的火柴，再放上自己动了手脚的打火机和磷粉。”

“所以，凶手今天去过现场？！他一定是看着骆海中招，然后才趁乱跑出去的！该死！”沈严懊恼：当时就应该拦住那些人的！

程晋松知道沈严在想什么，忙对他说：“你先别担心，我还没说完呢。你还记得罗志强家的火灾吧？”

沈严抬头。

“我当时在火灾现场发现了罗志强的烟盒，”程晋松说着，拎起桌面的一个证物袋，里面装着一个被烧焦了一大块的金属烟盒。“这烟盒被压在倒掉的床头柜下面，开始我以为它是火灾发生后被烧到，然后消防员救火时把柜子碰倒，它才被压住的。可出了骆海这次的事儿以后，我发现一个问题，”程晋松说着，拿着烟盒走到李嘉宇身旁，放在李嘉宇被火烧到的护具边：“你看这两道儿像不像？”

沈严一看，果然，两道焦黑的痕迹十分相似！

“所以，罗志强家的火灾根本不是意外！而是凶手将一个同样做过手脚的打火机放进了罗志强家！”沈严顿悟：“罗志强一点火，那火机也这么烧了起来。而且那天罗志强喝醉了，还砸了好几个酒瓶子，所以大火才一发不可收拾！”

“是，这个可能性，比罗志强自己失手点着家的可能性要大得多。不过，”说到这里，程晋松皱了皱眉：“我们检查过现场带回来的证物，并没有发现这种打火机，就连打火机的残骸也没找到。我问过120的急救人员，他们说也没有在罗志强的身上发现过打火机，所以，我们缺少关键的证据来证明我们的猜测。”

沈严也皱着眉头想了起来——那东西会到哪里去了？那天只有罗志强在家，然后着火，接着……

！

一道惊雷在脑中划过。

“我知道那打火机在哪儿了！”沈严看向程晋松，眼眸中闪着晶亮的光芒：“你忘了么？当时还有一个人去过现场……”

重案组办公室。

“罗志源，男，26岁，他母亲叫张美舒，是罗鼎兴续弦的老婆。罗鼎兴这个人据说年轻时比较风流，他大老婆没死的时候他就跟张美舒好上了，还生下了罗志源。后来罗鼎兴大老婆去世，他就把张美舒娶进了门，罗志源也就成了名正言顺的罗家二少爷，那时候他都已经16岁了。四年后，罗志源在大一下学期的时候出国，之后就一直呆在美国念书。”秦凯对所有人汇报说：“我打给了罗志源的大学，据他的辅导员回忆，罗志源当时走得非常着急，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

“出国以后，罗志源就几乎不怎么回国，直到一年前他母亲去世，他才回来呆了一阵子，后来又回美国了。这次他是本月初才回来的。罗志源跟罗家人的关系比较一般，这次回来也没怎么住在家里，所以他的行踪，基本上没有人能说得出来。不过，”说到这里，秦凯看向沈严：“我问过姜建东，他表示，罗志强死那天，罗志源确实是很晚才到医院的，也就比我们早了不到十来分钟。”

江厉在那边接着补充：“我去电话局查过，骆海在最近一个月与一个陌生号码通过几次话，这个号码骆海没有存在手机里，而且每次通话后也都删了通话记录，我们是在电信局查详单的时候才发现的。那个号码我查了，是一个没有用身份证注册的新号，它第一次使用，也是在本月初。

月初，也就是最初王大庆的案子发生前十来天的时间。

“时间上的确说得通，”方礼源说：“可是罗志源跟罗志强和鹏程地产有什么仇，居然要杀掉自己的亲哥哥？”

“这些事，一会儿我们问问罗志强的妻子，大概就会知道了。”沈严说。

就在这时，程海洋推开会议室的门：“头儿，王娟来了。”

坐在会客室中的王娟，眼睛还带着明显的红肿，显然还没有从丧夫的悲痛中走出来。沈严简单地说了句“节哀顺变”，便直入主题：“我们这次找你来，是有些事情想问问你。这些问题非常重要，你一定要据实回答。”

王娟看着沈严无比严肃的神情，点了点头。

“你丈夫和他弟弟罗志源的关系如何？”

“他俩……”王娟迟疑了一下，说：“挺好的……”

“真的？”沈严直视着她。

王娟被沈严的目光注视，终于扛不住。她嗫嚅着说：“他俩，好像有点儿矛盾……”

“有什么矛盾？”

“就……我家有个保险箱，有次我无意中发现里面放了份文件，我一打开，发现是一份公证书，上面写着，罗志源在老爷子死后，会将所有老爷子分给他的财产，全都转赠给志强……”

“什么？”所有人都吃了一惊。沈严追问：“你确定？”

王娟看了一眼众人，点了点头。

“你有没有问过罗志强为什么？”

“我问过，可是志强他不说……不过有一次他喝醉的时候，提起罗志源来说过一嘴，说……”

“说什么？”

“说那家伙是畜生，乱仑的事情都干得出来……”王娟声音越说越小。

“乱仑？”重案组所有人一听都陷入沉思，与谁？……

“头儿！查到了！！”秦凯大叫着跑进重案组办公室：“联系上了罗志源大学时的一个室友，据他回忆，罗志源那时候的确曾经交过一个女朋友！两人本来处得挺好，后来不知为什么突然分手了，而也就是那之后没多久，罗志源就出国了。罗志源出国后没多久，那姑娘就自杀了。”

“自杀？死了？”

“嗯。我查到了那姑娘的照片，”说到这里，秦凯的脸上现出复杂的神情：“你看看吧……”

沈严一看，大吃一惊。他立刻吩咐：“秦凯，打电话给睿恒，让他对罗志强重新验尸，其他人兵分两路，去找罗志源！”

沈严和程海洋开车来到鹏程地产，沈严一冲进楼里就问：“罗鼎兴呢？”

前台被沈严的样子吓了一跳：“董……董事长他不在……”

“他去哪儿了？那罗志源在不在？”

“也……也不在……”

就在这时，沈严的手机响了，沈严接起电话，那头传来方礼源有些焦急的声音：“头儿，不好了！我们问过罗鼎兴家的保姆，她说罗鼎兴和罗志源在大约半个小时前出门了。”

“什么？！”沈严大吃一惊：“不好，罗志源要对罗鼎兴也动手！赶快找到他！！”

“怎么了？”姜建东听到前台说警局来了人，连忙跑了过来，他问道：“出什么事了？”

“你知不知道罗鼎兴和罗志源去哪里了？”沈严抓着姜建东的胳膊满脸焦急：“罗鼎兴有危险！！”

此时，墓园。

罗鼎兴缓缓睁开眼，第一眼看到的是眼前的墓碑，他吃了一惊，想要起身，却发现自己全身无力。他惊惶地左右探视，这才发现自己正坐在一台轮椅里，双手还被紧紧地绑在了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