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个是禁术。已经很多年没被提起过了。
老者这样解释到,众人恍然大悟。原来,祭台上的少年一直都没有说谎。不过是他们自己不信罢了。
夏羽熙仰躺在祭台之上,逆天换命么?这样一来,好多解释不通的地方就都能明白了呢。
此时,又有人提出了疑问。既然眼下的人不是宇文月,那真正的宇文月又在哪里?那人设计了这一切不都是为了保护真正的宇文月吗?现在所有人都明白了,躺在祭台之上的人不过是个替身棋子而已。
湿热的泪水滑落,夏羽熙真感激老天现在还让他有泪水可以流。可心里的痛却让他无论如何也忽视不了。
他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不会的。不会是自己想的那样的。他是那么的相信他,他怎么可以这么残忍的利用他的信任呢?不会的——
但事实往往残酷的让人心惊。
“快!快送医院。先把人救下来再说。”宇文恺见事情不对,立刻改了命令。
刚才还憋足了劲儿要要夏羽熙命的一帮年轻人也慌了神儿。这不是说明他们一直以来憎恨的对象弄错了吗?除了一两个迅速跳上高台去查看夏羽熙的伤势以外,好多人都待在了原处不肯动。
要知道,在夏羽熙被抓来的这几天里他们可干了不少好事儿。因为大家都认为这是个必死之人,所以怎么样对待都没有关系。可是现在他却被证明是无辜的,那犯罪的就是他们了。一旦夏羽熙伤好了,第一个被报复的大概也是他们了。
宇文恺的一声命令竟然没人理会,这让他这个族长情何以堪?
“你们都愣着干什么?!听不见我说话吗?”
宇文凌咬牙道“父亲,都到现在这个地步了。何不将错就错?反正他跟小月是一样的,即便不是同样的血脉也能成为小月的代替品。这样做还能保住小月。为什么不进行到底呢?”
宇文恺一愣,宇文凌的话说道他心里去了。如果可以选择,他自然更愿意保住自己的亲生儿子。他看了看高台上已经奄奄一息的夏羽熙,握了握拳。
“好!祭祀继续举行。”
宇文凌眼中闪过一抹狠辣,他亲自走上祭台去。在众人看不到的地方悄悄在自己的手上划了一条口子,鲜血相汇之后不一会儿祭台便有了反应。他拉着另外两人迅速退了下去。
这些小动作,别人没有看到夏羽熙却看得真切。不过,他并不感到意外,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话一点都不假。只是他倒霉了些,被灭的那个总是他而已。
左夜,我知道你已经回来了。可是,为什么你到现在还不愿意现身呢?
断断续续的记忆涌了上来。他记得初见沐恩时,他脖子上那块若隐若现的玉坠。那是他跟左夜一起在茗烟山庄的后山别墅里找到的。那天夜里,他莫名其妙的睡着了,恍惚间他感觉到了什么,好像是做梦一般,有人从他的体内拿走了什么。
第二天开始,腰间的酸疼感就没有消失过。他们以为他什么都不知道,而事实上他只是不愿意去相信罢了。
自欺欺人往往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就像现在这样。他付出一切,却换来这么一个结果——但是他还是想见那个人,哪怕只是最后一眼也好啊。
祭台之上已经是红光大盛,一阵阵透骨的寒意袭遍全身。生命之力一点点流逝,夏羽熙的意识也越来越模糊,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一个小时,或者十分钟都不到。
他记得答应过那个人一定会好好儿活下去。所以即便受尽了折磨,他也要咬牙坚持着。因为他始终相信着他。
但是,为什么到了现在他还不肯出现呢?是被困冥界了吗?都说叫你把人都带过去了你还不信,结果你看怎样了呢?
身体越来越冷,似乎连那最后的一点儿温度也要消失了的时候,夏羽熙忽然觉得好害怕,他不想死啊。十七岁,他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就要被夭折掉嘛?眼前闪过的一幕幕都是以前发生的事情,有已经去世的奶奶,也有学校的同学和朋友,还有和左夜一起的日子。
这是回光返照了吧?听说人在临死之前都会看到过去发生的事情呢。
到最后,你还是没来——为什么——
耳边的吵闹声越来越远,眼前的世界越来越模糊。他知道,时间到了。他觉得自己是罪有应得,这样死去也算是对那些被他害死的人有了一个交代了吧。只是可惜了那个孩子,他才刚知道他的存在,就要跟他一起消失了。
最后,当眼中的最后一张默片划过,夏羽熙只有一个念头,宝贝,如果真有下辈子,咱们爷俩相依为命吧。
台下,有人清晰的看见少年眼中的最后一点光亮消失不见。微微起伏的胸膛也归为了平静。
“他死了。”不知道谁轻声说道。众人错愕般的睁大了眼睛,似乎不相信。但是那紧闭的双眼,和没有起伏的胸膛却提醒着这群人,台上的少年已经停止了呼吸。
祭祀依旧没有停止,暗红的光芒之中,少年雪白的脸色显得尤为显眼。如果他还能睁开眼,便能有幸欣赏那些人百样的表情了。有人唏嘘不已、有人眼里流露着怜悯、有人幸灾乐祸也有人不忍再看下去。
但是现在这一切都已经跟他没有关系了。
不少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疑问,左夜早就已经带着他大哥离开了冥界。为什么至今都没有出现过?
少年与他的关系大家都心知肚明,莫非那左二爷是玩完儿了就不管了吗?听说他的府上最近又来了个美貌的少年。长得比台上这个可好看多了,这就喜新厌旧了吗?
这一刻,城北的别墅里。左夜看着一方夜空,心脏在那一瞬间被掏空了,什么也没留下。与此同时,铩单膝而跪。
“二爷,珑传来消息。羽熙少爷他——”
客厅里的人都知道他后面的话是什么——夏羽熙死了。这一切都在他们的预料之内,计划之中。但是却没有一个人为计划的成功而高兴。
左夜静静的站在窗边,眼前闪现的都是那张带着笑意的熟悉脸庞。此刻,他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他怎么可以死呢?他明明答应过自己会好好活下去的不是吗?羽熙,你不会死的对不对?
忽然,一阵微风吹过,左夜一抬头,就见窗外站着一个穿着黑色体恤和洗的有些泛白的牛仔裤的少年。少年脸色雪白,不带一丝血色。他站在那儿与他对视,眼神呆滞却又流露着痛苦与绝望——
“羽熙——”心脏,猛烈地抽痛。他跳出窗外,伸手的刹那少年却化作一缕青烟消散于夜空之中,再找不到踪迹。
“羽熙,别走。羽熙——”左夜轻声呼唤着“羽熙,我好想你。羽熙——对不起——”
静默。屋子里的气氛沉重到了极点。蓝羽握成拳的手掌都已经掐出了血;铩依旧跪在那儿他知道从今日起,左宅又要回复到以往的死气沉沉;沐恩站在一边,目光始终不曾离开过左夜;端木兄妹无言而立。
若说现在最受煎熬的是谁,那大概要是珑了吧。是他见死不救,也是他眼睁睁的看着夏羽熙走向死亡。远远地看着躺在祭台之上的少年,珑不禁要问,他们这么做值吗?
第五十二章:晚到的营救
当龙潜和文翰领着一帮人冲进来的时候,众人都还在沉默之中。林啸远远地就看见了祭台上的夏羽熙,眼睛都红了。他没想到现在竟然还会有人那活人来祭祀。
龙潜与文翰眼中一片寒意,举枪对着夜空扣动了扳机。人群一惊,赶忙让出条道来。三人冲上了祭台,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祭台上的红光忽然消失了。
“小熙?!”林啸冲到夏羽熙身边,入手的却是一片冰冷。他心中一惊,颤抖着手去探他的呼吸,却被文翰一把抓住了。
龙潜对身后的手下吼道,“你们他妈的磨蹭什么呢?快把担架给老子抬过来!救人!”
宇文凌见状迅速上前阻止,“你们是什么人?竟敢硬闯我宇文家族的重地!”
“爷是谁还轮不到你来问。你们记住了,这笔账爷迟早会跟你们算的。”
宇文凌眼神阴毒的看着龙潜,“人你们不能带走。祭祀还没有结束——”
他话还未说完,龙潜已经一拳砸了过去。宇文凌没有防备,鼻梁骨都给他打断了。
“你们——”
“哼!想用法术对付我们?那你可先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说罢,龙潜从怀里掏出一串佛珠来“人,我是俸苦悲大师的意思来救的。你们若是敢拦,尽管出手便是。”
文翰抬手看了看时间,“别浪费时间。我们必须尽快赶回去。”
“走!”龙潜盯着宇文凌,防止他耍什么阴招。这些人是横,但是再横也横不过那个老和尚。待文翰他们到达安全地带之后,龙潜冷笑一声,“另外在透露点儿消息给你们。你们这里有人涉嫌绑架和谋杀,警察三分钟之后就回到,另外还有执法工会的人。各位,慢慢享受。”
龙潜说完就跑去和文翰他们会合了。剩下的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选择了离开。剩下宇文家族的人都看着坐台上的宇文恺。
宇文恺看了看身后的几个老爷子,眼中尽是疲态。
“凌儿,你带着人把这里收拾了。我去前院儿里应付那些人。”
“爸,你累了。还是让我去吧。这里交给他们收拾就可以了。”
宇文恺叹气,“都这个时候了,还争什么争?那些人是你应付的了得吗?”
宇文凌还想再说什么,却在下一刻睁大了双眼。宇文恺察觉到异样回头一看,就见祭台上多了一个人。
那人蹲在祭台之上,修长的手指轻轻滑动,沿着那些纹路,触碰这里面的液体。白皙的指尖被染成了红色。
“这是他的血。”带着寒意的声音,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宇文恺表情僵硬,“不知道左二爷此刻到来是什么意思?”
左夜却不理他,指尖的血液冰凉,与记忆中的完全不一样。那个人的话,身体的每一个部分都该是温暖的才对。
“你们谁碰过他,都将付出代价。”话音落,其中的一个年轻人便双眼暴突,接着众人就见他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上了祭台。接下来,宇文恺就见左夜伸出右手抓住了那人的脖子“谁允许你碰他的?谁准你碰他的?!”
那人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左夜已经捏碎了他的喉咙。
宇文恺一口气没喘上来差点儿气晕过去,族里的几个老人更是两眼直泛黑。
“左夜!你欺人太甚!”
宇文恺怒急出手,但是左夜对他的手段却不躲也不还手,兀自承受着那些灵符带来的伤害。但是,他对年轻一辈的屠杀却没有停止。不到一分钟之内,就又死了三个人。这些人身上都有夏羽熙的气息。
他知道自己对不起小孩儿,但是只有这一次。从今以后,他会用生命来守护那人的每一世。他犯下的错,用他无尽的生命来偿还。
宇文凌在看到左夜一刹那,心底便窜出了一股恐惧感。他想逃,但是脚底像是生了根一般动也动不了。直到左夜走到了他面前,他才踉踉跄跄的后退了几步。
宇文恺气到吐血,眼见着左夜要对自己唯一的儿子动手,他也顾不得太多,拼了命的要阻止。
“你这算什么?!那孩子被抓不都是你默许的吗?他不是小月。你们不过是拿他当替罪羊而已。他的死难道你自己没有责任吗?!”
“我的罪,我自己会去赎。你们犯的错,也要付出代价。”
“你——”
面对如杀神一般的左夜,宇文众人都感到了深深地无力。他们打不过,唯有逃走。宇文恺拦着左夜让宇文凌快逃。此刻警察和工会的人已经到了院门口。宇文凌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向他们跑去,却在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被那人折断了双腿,割破了咽喉——
跑在最前面的警察只觉得眼前一花,接着就见刚才好好的人已经躺在地上濒临死亡了。
宇文恺怔在了原地,左夜倒是拎得挺清楚的,没伤他一丝一毫,却打掉了宇文家年轻的一辈。他知道,宇文一族算是彻底完了——
龙潜狂踩油门,用最快的速度把夏羽熙送到了城郊的一间小破庙里。那里,陈勤几个人带着一帮人早已把最好的医疗设备搬了过来。一个胖胖的大和尚正坐在一旁喝茶,听见轰鸣声他立刻放下了手中的茶杯,让身边的几个小和尚立刻准备救人。
大和尚人称苦悲大师,很多人都不知道他的来历,但是只要是跟他接触过的人都知道,这胖和尚绝对是个高人。龙潜小时候就被他收养过一段日子。以前觉得大和尚神神叨叨的有病,但是最近却发现大和尚绝对是个神人。
所以他才会带着人找他帮忙来了。
夏羽熙被抬进禅房时,身体已经开始僵硬了。林啸双眼通红,他觉得,这一次夏羽熙可能真的要永远离开他们了。
陈勤看到浑身是血的夏羽熙时,眼泪直接就掉了下来。抱着身边的李伟就开始哭。怎么会弄成这样了?走的时候明明还好好儿的啊,怎么再次见面就成这个样子了呢?
大和尚一探夏羽熙的脉象,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然后他问龙潜要回了那串佛珠就把人全都赶出来了。只留下两个小和尚给他打下手。
文翰靠在门边,抽着烟。说实话,他不觉得夏羽熙还有活过来的可能,在登上祭台的那一刹那他就注意到了,夏羽熙已经没有了呼吸。他看了看一边的龙潜,希望大和尚真的如他说的一般厉害吧。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大家的心也跟着沉到了谷底。当苦悲打开房门的时候,大家的腿已经站的没有知觉了。苦悲看了看众人,然后将龙潜和文翰叫了进去。把其他人都赶去休息了。
俩人进屋,就见夏羽熙脸上和身上的血迹都已经清理干净了。但是那张清秀还带着稚气脸上依旧不见一丝生气。
龙潜忍不住回头,“师傅,他——”
苦悲摆摆手,示意他们先不要说话,然后将两个小和尚送出去休息之后才让他二人坐下说。
“这已经是我能做到极限了。”
“大师,您的意思是——”
“他暂时死不了,但也活不成。”
两人面面相觑,这算是什么说法?龙潜烦躁的抓了抓头发“师傅,您能不能直说?别卖关子行吗?”
苦悲摇头叹息,“意思就是,我只可能救回他半条命。他的三魂七魄不全,部分受损,还有一些找不回来了。所以我现在就算是把他救醒,他也只是个半废之人,而且很有可能成为一个痴儿。”
文翰皱眉,“怎么会这样?”
大和尚掐着佛珠,幽幽开口,“这里面还有些事情你们大概还不清楚。这孩子被人换过命,命里注定过不了十八。”
“换命?”
大和尚点头,“是啊。换掉的还是命格。真不知道是谁造的这个孽啊。这孩子替人挡了一世的劫难啊。”
文翰想了想,问“大师,您知道左家吗?”
和尚一愣,“左家?哪个左家?”
“就是城北那块儿,住的是一栋古宅的那个。”
大和尚想了想,“你是说这孩子跟左家有关系?”
文翰道,“不瞒大师。我知道的也不多,只知道那个左夜与小熙是恋人关系,但是奇怪的是,这一次小熙被人谋害左家人的态度却十分冷淡。这点不得不叫人怀疑啊。”
大和尚沉默了半晌,才缓缓点头,“唉——这真是孽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