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我刚才叫你你怎么不理我？”小男孩大约十岁左右，但是比瘦弱的黎思辰还是高了一个头，而他此时正抓着黎思辰的头发，低头挑眉看着他。

“痛……”黎思辰不明白为什么有人喜欢一见面就抓头发，可是他不敢反抗，只是怯生生地小声叫着，从来没有人教过他遇到这样的情况应该怎么做。

“嘿，”小男孩突然笑了，手上的动作突然加重，左右看了看站在他旁边的人，“这家伙真有趣，看看，他痛苦的样子是不是很漂亮，你们要一起来玩玩吗？我们有多久没有遇到过这么有趣的人了？”

话音刚落，黎思辰就被推到了墙角，之后迎接他的是接二连三的拳脚，直到打他的几个人累了。

“为什么，为什么要打我？”黎思辰低声呢喃道，他不明白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事，为什么会有人无缘无故就动手打人。

“为什么？”小男孩又一次抓起了黎思辰的头发，“呵呵，我只是看你不爽，小家伙，你等着，下一次你要是再让我看见，我一定见你一次打你一次，我们走。”

黎思辰捂着肚子，那里传来的疼痛告诉他今天发生的这一切不是假的，今天发生的事也让他明白了不是所有人都讲道理的，有那么一些人会无缘无故把别人视作敌人，然后拳打脚踢。

这一天的事黎思辰没有告诉米歇尔，但是从此以后他也没有出过门。

米歇尔听完黎思辰的话，心痛地抱紧他：“卡洛斯，小卡洛斯，你受苦了。”

“母亲，我没事，只要有你在，我什么都不在乎。”黎思辰回抱住米歇尔，在受苦之后有人为他心痛，这让黎思辰觉得自己是被保护着的。

过了好一会儿，米歇尔放开黎思辰，看着他的双眼面色凝重：“卡洛斯，我们不能随便被欺负了。”

“啊？”黎思辰愣住，都这个样子了接下来还能怎么办？以他的脑子根本想不出来解决的方法。

“你跟我来，”米歇尔拉着黎思辰的手，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米歇尔露出了与平时的和蔼完全相反的表情，这样子的米歇尔显得戾气十足，不过很快就消失，她带着黎思辰到了厨房，指着墙角的那桶倒了很多垃圾的脏水，“卡洛斯，把它拎起来。”

黎思辰看了看米歇尔，心里带着满满的疑惑，不过他还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拎起了那桶水，直愣愣地站在那里，不是他不愿意动，只是以他的力气拎了一桶水之后根本就动不了。

大概过了十分钟，黎思辰全身的力气几乎耗尽，身上都是汗水，他咬了咬唇，还是开口了：“母亲……卡洛斯拎不动了。”

米歇尔也看出黎思辰是真的没力气了，可是她却没有让他放下，只是道：“卡洛斯，你记住，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能主动认输，一个会主动认输的人一定不会成功，你明白了吗？”

“我知道了，母亲。”黎思辰眼中含着泪水，不明白一向都温和地米歇尔会突然出现这样的变化，咬着牙继续坚持着，就这样过了两三分钟，他的身体开始缓缓晃动。

“好，卡洛斯，非常好，接下来你只要把那桶水拎到阳台就可以放下了。”

“母亲……”黎思辰有些委屈，可还是一步步移动脚步慢慢挪到了阳台，这个过程同样用了整整十分钟，等到他把水桶拎到了阳台放下之后他就倒下了，再也没有力气，就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卡洛斯，记住刚才的感觉，”米歇尔跟在黎思辰身后也到了阳台，蹲下身看着黎思辰，“人的潜能是可以激发的，你从十几分钟之前就在说拎不动了，可是你却一直坚持到现在，卡洛斯，记住，不管发生什么事，只有当你的身体出现刚才的感觉才是真正耗尽了力气。”

黎思辰闭上了眼睛，脑海里一直回响着米歇尔的话。

就在这时，黎思辰感觉到米歇尔跨过他，他睁开眼，看到米歇尔轻轻松松地拎起那桶脏水，哗啦一下就泼了下去。

“是谁，是哪个混蛋？啊呸呸，脏死了，呜呜，妈妈，有人用脏水泼我。”楼下顿时响起了稚嫩的怒骂声，然后渐行渐远。

听到熟悉的声音，黎思辰噗嗤一笑，看着米歇尔，张开嘴，用了自己浑身的力气：“母亲，谢谢你。”那个声音他再熟悉不过了，就是那天揪他头发并让所有人一起打他的男孩。

米歇尔把小桶放在地上，伸出双手抱起黎思辰：“卡洛斯，你不需要谢我，刚才那桶水是你自己拎过来的，要谢，就谢你自己。”

“母亲。”黎思辰靠在米歇尔身上，闭上眼睛，心里是满满的感动。

第五章：龙套角色

如果有人问黎思辰他最感谢的人是谁，他第一个会回答的一定是张姨，如果没有张姨，他或许都不会活下来；第二个就是李狗蛋，虽然他在离开之后没有再回来，但要是没有他，他也没有接下来的机遇；第三个就是米歇尔，米歇尔让他的未来充满了无限的可能。

在国内，黎思辰并没有上过学，到了这里，米歇尔也没有让他去上学，只是请了一个家庭教师教授他各种知识，而米歇尔，教了他最重要的做人的道理。

“卡洛斯，快下来，我们一起去玩。”楼下突然传来小孩子的声音。

黎思辰抬头看着米歇尔：“母亲。”即使到了这里已经一年了，但是他无论去做什么事都会事先请示米歇尔，这是对米歇尔最基本的尊重，虽然她总是说这样的他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小孩子。

一年的时间黎思辰学完了小学的基础知识，语言能力也已经很强了，在吸收到足够的营养之后他的身体也窜高了，至少现在的他看起来像一个普通的十三岁孩子，只是瘦弱一些。

一年前，米歇尔带着黎思辰搬了家，而黎思辰，也在这里交到了他第一个朋友。

米歇尔看着黎思辰祈求的眼神，柔和地笑着，在大部分的时候，她都是一个很好的母亲：“去吧。”

“谢谢母亲。”黎思辰站起来，等到走到门口，他的速度突然变快了，几乎是冲下楼的。

米歇尔在后面看着黎思辰的样子，不由噗嗤笑出声来，大声道：“卡洛斯，慢些，注意安全。”

“我知道了，母亲。”远远地，传来黎思辰的声音，却是越来越远，到最后，在楼上几乎听不到他的声音。

黎思辰下了楼，在楼上见到他的小伙伴，同样是金色的头发，可是眼前的这个人的头发显得很是干枯。

“卡洛斯……”

“嘘，”黎思辰把食指放在唇边，“不要太大声，德里克，我母亲很聪明的，我们做的事不能让她发现。”

“嗯嗯，”德里克连忙捂住嘴，声音放低，“那我们快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黎思辰重重地点了点头，从车库里拿出一辆自行车，看了看手表：“快点，只有二十分钟了。”

说完，两人都骑上了自行车，刷地冲了出去，在这期间，两人都用尽了全力骑车，根本就没有时间聊天。

德里克是黎思辰在搬家之后遇到的朋友，那是在半年前，他出去的时候看到了被一群小孩子欺负得德里克，看着蜷缩着的德里克，黎思辰想到了自己，他想都没有多想就用米歇尔教的防身术救下了德里克，之后两人就成为了最好的朋友。

德里克家里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爸爸生病了，只有妈妈一个人工作养活他们一家人，德里克原本打算辍学外出打工，可是德里克的妈妈却不同意，坚决认定小孩子一定要上学，为了给家里减少负担，德里克找到了一份临时工的工作。

在知道德里克做临时工可以获得工资之后，黎思辰也动了心，之后每天德里克放学之后就会来叫黎思辰一起去打工。

到现在已经五个月了，黎思辰也赚了上千美元，虽然不算多，但是对于从来就没有工作过的黎思辰来说已经算是一份很大的收入了。

十几分钟之后，两人到了目的地，这是美国的一个影视基地，每天都会有来来往往的剧组，黎思辰和德里克一般在这里的工作就是扮一下流浪汉或者路边的乞丐，还有一些路人甲乙丙丁。

一部电视剧或者一部电影不可能全部都是大人，而那些扮演龙套的小孩又很少，所以两人的到来也给这个影视基地多了许多期盼，这半年来，只要是在这个影视基地拍摄的电视剧或电影，几乎都可以找到两人的身影。

更重要的是，来这里拍戏的导演只要是询问小演员，两个人都会被提名。

“卡洛斯，德里克，你们来了，快点，我这里有两个小角色，你们来客串一下。”

“好。”两人迅速下了自行车，熟练地找到了专门为两个小角色配置的衣服，主动站到了镜头面前，由于长时间都拍摄龙套的角色，两人对于镜头的熟悉感早已被锻炼出来了。

“记住了，卡洛斯，你今天饰演的是一个被人收买的小乞丐，一共有三场戏，一场是你跟你弟弟的相处，一场是被人收买，还有一场是缠住大老爷却被踢死；德里克，你演的就是卡洛斯的弟弟，只有一场戏，知道了吗？”

“知道了。”两个小演员，在一部戏中总是有轻有重，这一次黎思辰戏份多，下一次或许就是德里克了，谁都说不准。

黎思辰第一次演戏的时候什么都不会，而他们也不会因为一个龙套一次次得停下，于是黎思辰被无情地淘汰了，但是随着一次次的经历他的能力已经高了许多，虽然仍然有很多令导演不满意的，可至少不会一下就被淘汰。

小配角是不会有剧本的，他们只能根据导演的描述来相信自己内心里对于这个角色的理解，就像这次，导演只说他被人收买，可是却没说收买他的人是好是坏，黎思辰默默握起了拳头，不管怎么样，他一定要做到最好。

两人被带着来到了一个漆黑的小屋里。

德里克躺在床上，闭着眼睛，脸上被人涂抹了许许多多的黑灰，过了不多久，一个久病在床的形象就呈现出来了。

德里克睁开眼睛，那双碧绿的眼镜亮的惊人。

黎思辰笑了笑，他的眼睛也是绿色的，但不是天生的，而是用了美瞳，在这个大环境下，他那双黑色的眼睛不会被美国人所喜欢，所以在逼不得已的情况下，他使用了美瞳，经过了那么长时间，黎思辰也懂得了一些人情世故呢。

站在那里，身后却迟迟地没有声音，黎思辰回过头，看着导演坐在镜头前面沉默不语，他张了张嘴，什么话也没说，导演这个样子不是代表他没有台词吧？要知道，没有台词的戏是最难演的。

“开始吧。”导演皱着眉靠在椅子上，眼中直视着眼前的镜头。

似乎很不受重视？黎思辰回过头，眼睛扫过小屋，看着在自己身边的四五个摄像头，有些导演就是这样的，他们喜欢用四五个摄像头，然后找出其中最好的一个剪辑下来，这样的话即使演技再烂也总能找到合适的。

黎思辰低着头，满满沉浸在刚才导演给他讲的故事中，他的弟弟久病，但是他们却没钱治疗。

要说这样的方法还要感谢李狗蛋，要不是当初他教他装肚子痛，黎思辰也不会在后面总是受挫的时候想到那个方法开始自己的演戏道路。

就在这时，从刚才还颓然站着的黎思辰突然直起了背部，在镜头面前，就是他僵硬着身体站在重病的弟弟面前，即使不说话还是可以表现出他此时的心情，自责、无奈、无声的埋怨。

就连黎思辰都不知道过了多久，身后还是没有传来“cut”的声音，他微微抬头，看着躺在床上似乎很痛苦的德里克，只保证让自己的侧脸落在镜头下。

导演在看到黎思辰直挺挺站着的时候走了一下神，跟身旁的副导演交流了一下，忘了喊“cut”，结果就这么一会儿就听到了不远处传来了嘭的一声，一转脸他就看到了镜头下猛地跪在地上的黎思辰，此时镜头里的画面像是活了，病床上的德里克像是感受到了哥哥的情绪，转了一个身，那张脸暴露在镜头低下，嘴张开欲言又止，眼泪就这样落了下来。

导演看到黎思辰低下头，连忙叫道：“快，快把镜头放在跪在地上的那个小孩的手上，放大。”

镜头平稳而快速地移过去，刚巧一滴水从上面落下，落在黎思辰撑在地上的手背上，静静地，突然隐隐约约传来咚的一声，那滴水在黎思辰的手背上扩散开来，就在这时，镜头的余光的一角突然拍摄到外面墙角雨水淅淅沥沥落下。

在这时，整个镜头在这时突然变得鲜活，为了弟弟的病痛苦万分的哥哥，为了哥哥的痛苦而同样处在痛苦之中的弟弟，还有那两滴泪在镜头余光在下雨的情况下显得难以猜测究竟是他们真的在落泪还是屋子太破了所以雨进了屋子，但是无论是哪个，都很好地表现出了这对兄弟的困难。

“cut，好，非常完美。”导演最先站起来鼓掌，他以为这两个小孩子最多只能表现出没有大的过错的状态，但是现在的情况却非常出乎他的意料，尽管这里面还有外界因素天公作美。

黎思辰笑了笑，揉着腿撑着床站了起来，刚才跪下的那一瞬间真的是货真价实的。

德里克翻身下床，关心地问道：“卡洛斯，你没事吧？”刚才他就是被黎思辰的这一跪震住，所以才会落下泪，所以说事实上刚才整个画面的形成是有众多因素形成的，如果不是一开始导演走神，也不会有黎思辰跪下的举动，自然更不会有后来的一系列事情的发生。

第六章：精彩表现

见到德里克关心的样子，黎思辰笑道：“我没事。”说完，他膝盖上的裤腿就被德里克卷了起来，而膝盖处的淤青也显示出他的膝盖绝对不是如他所说的那样没事。

“卡洛斯，”德里克有些紧张，“不如你先休息一会儿。”

“不用，我真的没事。”黎思辰拉下裤腿，我还可以的，你不要跟导演说。

作为一个龙套是没有叫苦的资格的，这一点黎思辰在几个月前就知道了，那个时候的情形与今天的情形何其类似，而且那天的伤势也比今天要严重，只是他一叫苦，导演就直接让他离开，理由是他不需要一个会叫苦的龙套。

黎思辰明白的道理，德里克更加明白了，只是看到黎思辰略显苍白的脸他脑海中就总是回想起他膝盖上那个淤青，德里克知道黎思辰家里的环境比他家里要好得多，所以他开始后悔一开始叫黎思辰一起来影视基地。

黎思辰看着德里克的表情，拍了拍他的肩膀：“真的没事的，德里克，我需要这笔钱，而且是我心甘情愿做这个工作的，你先去领钱，我还有两场戏，等拍完那两场戏我们就骑车回去。”

虽然被黎思辰推攘着，德里克还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回头，吩咐道：“那你当心。”

“嗯。”黎思辰抿了抿嘴，见德里克一点点走远，他也走到了导演面前。

“卡洛斯小家伙，刚才演得不错。”一脸络腮胡子的导演笑着拍着黎思辰的头，这个导演平时都很温和，只是在拍戏的时候会要求很严格，黎思辰能够得到他的夸赞真的是非常大的荣耀了。

“谢谢导演。”黎思辰抬头便笑，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知道什么叫做人情世故了，也知道讨好一些人，虽然他做不到谄媚，但是在现在这样被夸赞的时候表现出开心的样子他还是做得到的。

影视基地来来往往的演员很多，来来往往的导演也很多，黎思辰与德里克一贯叫导演的时候都是直接叫，从来没有带过姓氏，只是现在，黎思辰在低下头的同时也开始思考是不是该记一下导演的姓名，毕竟这五个月来有些导演黎思辰已经见过不止一两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