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妈妈……为什么要离开我？”这么叫着的黎思辰用的是中文，或许这才是他内心最深处的渴望。

柳善辰拉开黎思辰的被子：“卡洛斯，起床了，待会儿还要拍戏。”

“唔，”在听到声音的那一刹那，黎思辰就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看着柳善辰露出了笑容，张开手，“善辰哥哥，抱抱……”

柳善辰愣了一下，却还是伸手抱住了黎思辰，等到抱住的那一刻，他突然就感觉到黎思辰的身体很热，而且热的不正常，脸上伸手放在黎思辰的额头上：“好烫，卡洛斯，你发烧了，为什么不吃药不找人？”

“习惯了，而且很舒服，”或许是在发烧迷糊间，黎思辰露出了被他深藏在心底的小孩子心性，蹭了蹭柳善辰的胸口，双手紧紧抱着他的腰，“善辰哥哥，你对我太好了。”

“好好，很好，那你先躺下休息一下，我去给你拿药。”柳善辰稍稍松开手正打算放心黎思辰，没想到却被他抱的更紧了，对于刚才黎思辰脱口而出的习惯了三个字不知道为什么柳善辰心里出现了一丝钝痛，究竟这个孩子以前经历了什么。

“我不想松开，善辰哥哥，你的身体好舒服。”

“卡洛斯。”听着黎思辰的胡搅蛮缠，柳善辰的声音突然严肃了起来，如果不吃药，这病加重了就不好了。

或许是柳善辰的严肃的态度起了作用，黎思辰猛地松开了柳善辰的身体，双手张开就任由自己往下倒去。

柳善辰一把抓住黎思辰的手臂，好歹减缓了黎思辰往下的冲势，虽然是柔软的弹簧床，但这样倒下去也不会舒服：“卡洛斯，你给我安分点，好好休息，我去给你拿药知不知道？”虽然语气不善，可最多的还是无奈。

“呵呵，好好玩，”就在柳善辰想要离开的时候，黎思辰再次抓住了他的手，“善辰哥哥，我们再来一次好不好，从来没人陪我这么玩过，我们再来一次嘛。”边说着，他边晃着柳善辰的手臂，那双一直都迷迷糊糊的眼睛也睁了开来，灵活地转动着。

“好好，我先去拿药，待会儿再陪你玩，好不好？”柳善辰继续无奈，只是这一次他的语气却柔和了下来，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平时看起来那么成熟的黎思辰也会有这么孩子气的一面，而且还这么——幼稚，虽然最后那个形容词柳善辰实在不愿意说，可事实确实是如此。

“啊？”黎思辰的脑袋好像转不过弯来，张大了嘴啊了一声，不过在过了一会儿之后他就慎重地点了点头，脑子似乎转过弯来了，伸出小拇指，“那我们拉钩，听说拉钩之后就不能反悔的。”

还拉钩？柳善辰有些迟疑地看着黎思辰，长这么大了他从来没有想过会在某一天跟一个孩子用拉钩的方式定下约定。

而一旁的黎思辰见柳善辰没有反应，不由急了，使劲晃着柳善辰的手臂：“善辰哥哥，你就答应我嘛，不然我就是不吃药。”

“行，行，我们拉钩。”果然病人跟醉酒的人都是不可理喻的吗？

听到柳善辰答应了，黎思辰咧开了嘴笑了：“我就知道善辰哥哥最好了，”说完，他再次伸出了小拇指，柳善辰也无奈地伸出小拇指勾住了黎思辰，“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变谁就是小狗。”这么说完，柳善辰正打算缩回手，小拇指却被黎思辰勾住了，“还有最后一步，要是最后一步不完成这个约定就不算成功的。”

“好吧，还有什么？”到了这个时候，柳善辰也不在乎多上那么几步了，只是他开始探究为什么平时的黎思辰跟现在生病状态的他就像是两个极端，如果说前者成熟过头的话，那么后者就是心智弱小的代名词，就像是一个七八岁的孩子，这么想着，他也没打算说出来，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是有着自己的秘密的。

“还有盖印子，”黎思辰伸出大拇指，笑着看着柳善辰，“善辰哥哥，我们约定哦。”

“好。”柳善辰跟黎思辰完成最后一步，正打算劝解对方放开自己，没想到黎思辰却先一步放开了他。

“善辰哥哥，谢谢你。”这么说完，黎思辰就缩进了被窝，不过是一会儿，他就闭上了眼睛像是睡着了。

柳善辰见着这番变化有些茫然，过了好一会儿才失笑，松了一口气，摸着黎思辰的额头：“卡洛斯，我给你去拿药，只有吃了药病才会好起来知道吗？”

“嗯。”黎思辰闭着眼睛应了一声，并没有多余的话，乖巧的不像样，与刚才的胡搅蛮缠也是完全不一样。

只是柳善辰却只以为黎思辰累了，转身就出了门。

而已经出了门的柳善辰没有发现身后的黎思辰在他出门的那一瞬间睁开了眼睛，那双清明的眼睛哪里像是刚才迷迷糊糊的样子。

事情只有黎思辰自己清楚，如果说一开始他确实是迷迷糊糊间才会做出要拉钩的事的话，后面的他却是清醒了却不敢表现出来，不过拉钩的事情确实是他很久以来的期盼，而柳善辰满足了他的愿望：“谢谢你，善辰哥哥。”他又说了一次。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柳善辰拿着一杯褐色的水走了进来：“卡洛斯，导演说既然你感冒了，今天就不用去拍戏了，这是感冒冲剂，虽然味道不是很好，但是为了你的身体着想，还是要乖乖地喝下去，知道了吗？”或许是因为发生了刚才的事，柳善辰话里话外还是把黎思辰当成了小孩子，用的口气也是用哄小孩子的语气。

“我知道了，”黎思辰从床上爬起来靠在床头，或许是因为在发烧，他的两颊红彤彤的，浅笑着接过柳善辰手上的杯子，连眉头都不皱一下就一口气喝了下去，等到喝完之后他才张嘴哈了一口气，显然对于这个味道也不是很能接受，把杯子还给柳善辰，他继续笑着，“谢谢，我想我休息一下就会好了，善辰哥哥今天还要去拍戏，就别管我了。”

“好。”柳善辰捏紧了手心里的糖，他原本还想着如果黎思辰不愿意喝就拿糖哄一下，要不是为了问人要糖，他也不会出去了那么长时间，只是没想到回来之后黎思辰又像是变了一个人，已经不复刚才的孩子气了，这样的黎思辰不会硬逼着他做什么，只是却让柳善辰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黎思辰缩回被窝，低声道：“既然今天不要拍戏，我就好好休息，相信明天就会好了，这样的话也不会浪费大家的时间，”说完，他才察觉到柳善辰还在，不由抬起头，“善辰哥哥，还有什么事吗？”

“没事。”柳善辰手捏的更紧了，只发出细碎的窸窸窣窣的声音，在这个寂静的房间里却各位明显。

黎思辰盯着柳善辰的拳头，刚才那个声音好像是从那里传出来的，想着，他眼中就泛上了好奇的光芒。

“卡洛斯，嘴巴苦不苦，要不要吃糖？”柳善辰突然问道。

“糖？”黎思辰眼中的光芒更深。

“是啊，”柳善辰摊开手，露出手心里包裹在红色包装纸里的糖，小心撕开，放到了黎思辰的唇边，“来，去去苦味。”

黎思辰张口就吞下，甜滋滋的味道在嘴里蔓延开来，掩盖了刚才的苦涩：“好甜啊。”

“那就好，那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这一次柳善辰毫不迟疑地出了门，等到关上房门，他重重地松了一口气，像是刚刚完成了一个很重要、也很困难的任务。

第二十一章：小屁孩啊

感冒的这一天，黎思辰又是整整睡了一天，期间午饭晚饭都是金雅送过来的，当然，她在送饭过来的时候也免不了一顿心痛的说教，按理说一个人如果单纯淋了雨是不可能立刻就感冒的，除非这个人没有好好照顾自己才会引起感冒。

而在第二天，黎思辰早上五点就起床了，绕着片场跑了整整半个小时，直到各部门的工作人员一个接一个起床。

“呼——”黎思辰停下了脚步，今天第一天就跑了整整半个小时对他来说实在是很累，只是要想有一个不易生病的身体的话，好好锻炼却是必须的。

“卡洛斯，你怎么那么早就起床了？”金雅刚刚出门就见到了黎思辰马上要进门的身影，连忙拉住他，“你的身体还没好呢，不好好休息那么早起来做什么？”

“我没事的，雅姐姐，我的感冒已经完全好了，只是昨天躺了一天了，早上实在是睡不着就起来走走。”黎思辰笑着说道，对于金雅，他是从心底里就带有感激之情的，他不想让她担心。

“真的吗？”金雅疑惑地探手放到黎思辰的额头上，“咦，好像是真的好了，简直太神奇了，就算是一般人感冒发烧也要一个礼拜才会好，看来卡洛斯你的身体不错嘛。”说着，她笑着拍了拍黎思辰的肩，只是在她笑的同时却没有注意到黎思辰略带苦涩的的表情。

在以前，如果黎思辰感冒是不会有人理他的，外面送饭的人只是顾着任务，从来不管他在木屋里有没有吃饭，如果不好的快一些他就会饿死，不管这种事他也同样不会跟金雅说。

黎思辰扶额，现在生活好了就总是会想起当初那段日子，只是在他自己看来，当他在亲身经历的时候除了偶尔会感到孤单之外就没什么感觉了，大概是现在有了对比所以才会觉得以前的生活真的很烂吧。

“雅姐姐，那我先回去换身衣服，待会儿还要拍戏呢。”黎思辰笑着说道。

“好好，那你快些回去。”金雅虽然关心黎思辰，但是关心不够细心不够的她也注意不到黎思辰的异样，有的时候有心没心全看细节，对于黎思辰，金雅只是当成一个不一样的小孩子稍微关注一下而已，如果现在在黎思辰面前的是米歇尔或许就会有完全不一样的对话。

“嗯，”黎思辰进门，在马上走到门口的时候却看到他的房门外站着一个人，熟悉的身影让他觉得有些感动，“善辰哥哥，我没事了，还有昨天谢谢你，要不是你，大家也不会注意到我发烧了。”

听到黎思辰的话，柳善辰皱了皱眉头，回头看着黎思辰：“你已经说了不止一次谢谢了，而我只是帮了你一次而已。”

柳善辰一说，黎思辰也注意到了，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反正谢谢不嫌多，而我也确实要谢谢你，要不是你……”

见黎思辰又想重复刚才那番话，柳善辰连忙制止：“好了好了，别说了，好歹你也叫我一声哥哥，关心关系你也没什么的，你难道会对你的亲人说谢谢吗？”

柳善辰只是一个反问让黎思辰明白有些人之间是不需要谢谢的，但是黎思辰却真的开始思考这个问题了，只见他偏了偏头努力思考着，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慎重地点头：“会的。”

不过是两个字却让柳善辰讶异了一下，反问着：“会？”

“嗯，如果他们对我好，我一定会谢谢他们，不过如果是母亲的话我不会说谢谢，但我会报答母亲。”黎思辰不知道所谓的亲人是什么概念，但是他知道有分血缘和无血缘的，如果是有血缘关系的那些人的话，他一定会说谢谢，而米歇尔的话，在黎思辰心里有着与众不同的地位，所以想法自然也会不一样。

柳善辰敏感地察觉到了黎思辰嘴里两个词的差距，在他心里似乎所谓的母亲不代表亲人，但是胜似亲人，而他问话的亲人却被黎思辰排除在外，他还记得昨天早上的时候黎思辰迷迷糊糊用中文喊出来的妈妈，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说的应该是“为什么要离开我”。

想到这一点，柳善辰收起好奇之心，淡笑道：“原来如此，你母亲对你很好。”

“嗯，她对我真的很好，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黎思辰说着，突然想起来什么，又加了一句，“之一吧。”除了米歇尔之外还有一个张姨，那两个人在黎思辰心里的地位是平等的。

“哦？”柳善辰诧异了一声，“挺有趣的，那我呢？”还没经过脑子，这句话就脱口而出了。

“你……”黎思辰似乎有些苦恼，摸着脸颊很无奈，掰着手指开始算，“最重要的有两个人，还有很重要的，三个吧，善辰哥哥你是很重要的人，”李狗蛋和德里克，那两个都算是他的伙伴，只是话一说完，还没等柳善辰回答，他就否定了自己的话，“也不一样，善辰哥哥你跟他们又不一样，你比较大，我也不知道该怎么算。”

“不知道该怎么算就不要算，”与其跟众多的人一样，不如让自己独立出去，这样的地位还特殊一些，柳善辰把手放在黎思辰的头上，“你今天还会跟兰斯演对手戏，想好怎么演了吗？”

说到这个，黎思辰又苦恼了，自从前天回来之后，只要是清醒的时候他就会思考究竟该怎么演，也一次又一次地重播那一段，只是想了很久他也想不出有什么好办法，总觉得在那样的兰斯身边无论自己怎么演都会让大家忽视自己，这种感觉很不舒服，是他开始演戏以来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

“难道你忘了还有我吗？”柳善辰本不想主动戳穿，只是看着黎思辰苦恼的样子还是觉得不忍心。

“你？”黎思辰看着柳善辰，突然笑了，“对哦，还有善辰哥哥你，那就麻烦你了。”他这么说着，似乎完全忘了前段时间两人的不愉快，只有他心里知道，自己仍然在跟自己较劲，只等有一天让所有人承认自己，但是米歇尔说过，有资源不用的是傻瓜，一个成功人士一定要善于使用身旁的所有资源，虽然黎思辰不是很明白这句话，可是他却主动做了出来，而对于柳善辰，他心里更多的还是感激。

“嗯。”

很快，该起床的人纷纷起床了，兰斯的妆有些麻烦，也是化妆最久的，而在化妆间，他看着一旁坐着的黎思辰却再一次升起了想激一激的心思：“卡洛斯，你是不是怕了我了，所以昨天一整天都不见人影？”

“兰斯先生，我昨天发烧了，一整天都躺在床上。”黎思辰如实回答，脑海里不断重复刚才柳善辰对他所说的话。

“原来是真的发烧了吗？”兰斯笑道，语气中带着浓浓的戏谑，“我以为你昨天是故意假装感冒在房间里练习呢，不过小孩子家家的，再怎么练习都不会有多大成就，小卡洛斯，这样吧，如果你说你输了，我就不再跟你抢戏好不好？”

到了现在，黎思辰也知道了这个人是故意的：“兰斯先生，我以为抢戏是小孩子才会做的事，你都是大人了，不要这么幼稚好不好？”说这话，黎思辰的口气中也带了些许委屈。

而黎思辰这番话一出，化妆间里的人纷纷低声偷笑。

黎思辰一脸茫然，他当然不知道他随口说出的一番话正中要点，大部分的时候兰斯都跟一个小孩子一样无理取闹，而在这化妆间的人都是知道这一点的，只是从来没有人敢提起。

而兰斯则是瞬间怒了，拍桌而起：“抢戏怎么就幼稚了？这是抢镜，为了让自己在大屏幕上多出现一会儿，让自己角色能够让更多的人喜爱，你这个小屁孩懂什么？”

“我是小屁孩，”黎思辰撇嘴，低声抱怨道，“跟一个小屁孩抢戏就是幼稚。”

“你你你……你这个小不点……”兰斯指着黎思辰，却无话可说，毕竟事实就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