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里红尘客——疏楼宫灯
疏楼宫灯  发于:2014年11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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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小娘,是因为你还没有遇到你的那个劫,所以你才能这样置身事外。”

“哦?那我的那个劫会是什么样的人?”

“能带你走进红尘的人。”

属性分类:古代/宫廷江湖/未定/正剧

关键字:小倌文 骆小娘 路离江

第一章

我叫骆小娘,是这象姑馆里的三流小倌。

这片区是洛阳城里最热闹的区域,青楼楚馆层出不穷,而墨莲只是其中一个小小的象姑馆,我又爱偷偷懒儿,所以本该站在门口争着揽客的时节,我还披头散发地赖在床上。

“小娘!还没起床啊?你再这样子下去,看老爹不把你丢出去才怪!”推门而入的这个美少年,叫初茶,今儿才二八年纪,刚刚挂了牌,按这热忱的心,迟早都是头牌。

“行啦行啦,初茶你就少嚷嚷啦,你长得美则美矣,就这声音跟破铜烂铁似的。”

“你才是呢!”这个家伙入馆四年,因为厢房临近,所以每天都来我这闹闹。

随意换了衣裳,梳了发,便和打扮得跟天仙似的初茶一块儿招摇出来,好吧,他是鲜花,我是枯叶。

“哎,这不是初茶相公吗?今晚有约么?”迎面来了几位客官,笑嘻嘻地拦住了我们的去路。

“约啦约啦,几位爷真是不巧呢。”

“哎呦,我这心啊伤得呦,那站着陪我们聊聊吧。”

“这倒没问题。”暗地里连着我也拉住,这小子,没心思搭理这些下等的客人,总要拖我下水。

“听说街头的清秋雪又打死要逃跑的雏儿……”

“是么,真是可怜,据说长得还很标致呢。”

“有什么好可怜的?既然都进来了,还认不清自己的处境,死了也活该呢。”这花街柳巷里时时刻刻都在死人,在这十年了,早就听腻了。

“哎,你这小倌真是心狠啊。”

“爷,我心再狠也比不得你们呀,只顾着挑像初茶这样的美人捧着,我这个月再接不到客可是得被老爹活活打死呢。”

说完这话我就看见初茶投来“分明是你自己偷懒”的眼神。

“我倒是还没听说墨莲打死小倌的事呢。”

“也是呢,我到这四年了,也没听说过哪个小倌或者雏儿被打死的。”初茶适当地附和着。

仔细想想,这么多年来,墨莲还未出过一条人命。而其他女妓院和南风馆则已是家常便饭了,不是清倌不肯转红倌,就是雏儿逃不成,再不然就是被客人玩弄死的,可是墨莲,连最后这一种状况也没有。而我记得,老爹带来的孩子,大多数性子都是烈的,比如身边这位现在极想躺在男人身下的人。

“初茶,你怎么没想着逃啊?”

“哈,我说你这小倌,问的是什么问题?你自己也不是没想逃?”眼前的几位爷笑得肚子上的肉都在颤。

“我嘛,是自个儿跪着要进来的,怎么会逃呢?”

“喔?怎么就挑了墨莲呢?”这倒把几位爷的兴趣勾了起来,也确实没听过有什么人会自己哭着喊着要进娼馆。

“我这是他跪的最后一家。”突然插话进来的是老爹。

“敢情你是跪遍了所有的南馆才到了这啊?”客人们又毫不掩饰地笑起来了。

的确,既然自己卖身,自然是挑着像清秋雪这样的大堂子去的,不过瞧现在也只是个三流小倌,十年前的样子得有多惨不忍睹啊,难为老爹还是要了我这个没有自知之明的人。

“初茶,李家公子已经在等着了。”老爹客气地对着纠缠初茶的客人连说不好意思,几位爷自然是不会为我而留。

不过我开始好奇老爹用了什么办法留住这些烈性之人,墨莲可没有清倌。

“老爹,您是怎么TJ雏儿的?怎就没一个人逃呢?”

“我说,你有心思想这个,不如担心一下自己吧,没记错的话,这个月你还没钱进帐吧?”老爹杏眼一瞥,我可不敢造次,他要凶起来,我可就没命了,虽说还没有谁见过他生气,但总之老爹是不能惹的。

“嘿嘿,我这就去揽客。老爹别生气,气坏了身子我们墨莲的招牌可就砸啦!”

是的,墨莲的老爹,是这整片勾栏瓦肆最美的老鸨,若不是年龄大了,这挂了牌,还不得万人空巷啊。指不定从前是某大门户家的小唱呢。

不过话说他催着我接客,但却不逼着,谁听说过红倌半个月没接客还能这样毫发无损地开玩笑呀?

第二章

“小娘,有客人翻你的牌,在万灯红。”今儿个还没等初茶来闹,老爹倒是先来把我揪了起来。

“万灯红啊,这雅间可不便宜啊?哪个客官脑子进水了,花大价钱包下如此上等雅间却来请我这个三流相公?老爹,该不会是他看上你了,你不想去才便宜我的吧?”

老爹又是斜来一眼,似乎他就不正眼看人,如此一来却是媚态百生。

“你这张嘴,迟早给你惹祸。”

一路轻风扶柳般晃到了万灯红,呃,不小心闪到老腰了。

一边揉着腰,一边想,不知是熟客还是新主?刚才忘了问老爹了。

进门一瞧,不由得啧啧称赞,万灯红果然不负盛名,大小不一的宫灯闪烁着令人眩晕的红光,连轻纱幔帘都被晕染,若非知道这是秦楼楚馆,怕是错当谁家新嫁娘的花烛洞房罢。

这世道好男风竟至此,原本只能挂着白扁的南馆,现在纷纷挂了附庸风雅的牌子,这也就算了,连这雅间都要取名字哩。

听到门响,一直望着窗外舞榭的俊爷回过头来,好一位剑眉星目的公子哥呀。

“你是谁?”

我一愣,抬袖低头轻掩笑声:“这位爷您可真会开玩笑,刚刚才翻了我的牌,却问我是谁?”

闻言,他也没和我计较,继续回头透过窗户看着舞池的表演。

他看着初茶的舞蹈,我反而细细地观摩此人,真是眼熟,却不知在哪儿见过。

“噢,这不是谭爷吗?怎么今儿个不点馨儿啊?”

“你认识我?”

“怎不认识啊?这全墨莲的人都知道谭爷是馨儿的恩客,一来便直奔馨儿那儿,都不曾正眼瞧过我们,真是羡煞旁人,都说馨儿是三辈子修来的福分。”

“可是他却不领情。”谭爷苦笑,却没有回头。

啧啧,这话说得,连我这个一向锦心绣口的人都不好答啊,总不能附和着是呀,馨儿可是墨莲的头牌,捧他的人多了去了,少你一个不少。但也不能睁着眼说瞎话。

我不回话,谭爷也不搭理我,只顾看着初茶那小家伙卖力的舞蹈,怕不是看舞,只想心事吧。

我倒是无所谓,只是对这万灯红喜爱有加,像我这等小倌,能来雅间的次数不多,平日里接待的都是屠夫啊、小贩啊,年纪都可以是我爹了,有时候还得往自己的小厢房里带,可不像上等的相公,在前院里有自个儿的雅厢。

一盏一盏地看过去,做工真是精细啊,并蒂莲开、连理绿枝、比翼双飞、戏水鸳鸯、双龙戏珠,啧,把我卖了也买不起这一盏宫灯啊,真是贱命呦。

床是檀木做的,还带了淡淡檀香味,只可惜也沦落了这风尘,沾染了胭脂味。被子极丝滑柔软,该是上等蚕丝,比我身上的衣物不知好多少倍!懒得管那发呆的谭爷,先滚上床再说。

外面歌舞已谢,多数木窗早就吱呀关上,隔绝了屋里的靡靡之声。

见我正旁若无人地在床上打滚,谭爷吓得不轻:“你这是怎么了?”

“难得来一次,既然谭爷不解风情,就只有这床能陪我共度春宵了。”说着大大方方地亲吻了枕头。

“从不见馨儿像你这般。”谭爷笑道。

“那是,馨儿自个住着玲珑晚屏,还稀罕万灯红么?”

“是呀,现在玲珑晚屏里该是春色旖旎啊。”噫,这迷离的眼神真是勾人啊,“你说,曹员外就真的比我好吗?”

是呀,曹员外家世比你好,出手也阔绰,长得一表人才,才情更不用说,年纪轻轻便是员外,要说不足,也只有他是有妇之夫了。

自然这话可不能说出口,不然非得被谭爷“请”出去……

说实在话,馨儿对谭爷不冷不热的态度确实惹人恼,偏生谭爷又对他一往情深,真是让人妒忌啊。

罢罢罢,以我骆小娘的才貌还能在墨莲活下去,全靠一副善解人意的心肠。为情所困的人啊,小爷我就来开导开导你一下。

“谭爷,小娘就不明白,这墨莲这么多出色的相公,都入不了您的眼?”

“呃……他清高,行为端正,不似监坊里的人……”喂喂,他可不是清倌好不!“可是……你们这些人啊,都动不了真感情吗?朝秦暮楚的,玩弄男人于股掌之间。”

这话小爷可不爱听,翻身趴着停住晃动的双脚:“谭爷,这话可就错了,朝秦暮楚,玩弄感情的可是你们这些大老板,今儿捧这个的场,明儿翻那个的牌,何曾对谁真情实意过?那些闺房情话听多了,谁还敢当真啊?”

谭爷没有反驳我,只是叹息一声,盯着玉杯出神。

而我,却想起从前的馨儿来。

第三章

馨儿是难得的雏儿,入馆时十分乖巧,琴棋书画一教便上手,初蓄发便开始接客,三年过去了,他早已是墨莲的花魁之一,不过性子倒是变了很多。

还不是头牌的时候,馨儿也跟所有的小倌一样,心心念念就是找个好恩客,可以帮自己赎身,总是在客人耳边哀求:“爷,您带我出去吧。”

“爷,您买了我吧。”

在一声声“好好好”的回答与满腔热切之后,他依旧还在这里。那时候的他,傻得什么都信。

再温的水,冻久了,也会结冰,何况人心?

之后的馨儿就变了一个样,不再天真,从前他信的,现在都不信了,变得清高,更只认得银子,他说:“等到了年纪就可以赎回自己的卖身契了。”

墨莲墨莲,说白了就是一滩污水,人们都说莲出淤泥而不染,而在这,长出的莲终究也不是清白的。

人们记得名声在外的馨儿任性、挑客、冷傲,谁曾明白他的心也曾单纯过?若不是今天想起,恐怕我也记不得如今这一双一如死水的眼里也燃烧过怎样的火焰。

“可是我对他从来都是真的,他怎么就不信我一回?”谭爷突然的言语打断我的回忆。

人说,在成婚前,若能牵成三次他人红线,便可获得美好姻缘,我且信,就做一回月下冰人罢。

“或许不是不信,只是不敢轻易信。”

“此话怎讲?”

“谭爷您讲的话,许的诺,发的誓,跟别的爷一样,能爬到顶的人都是吃够苦的了,馨儿不敢确认您的心跟其他人的心是否一样,所以不敢轻易相信。”

“那他也不该对我这般冷漠,不曾想过我会伤心难过。”

“谭爷你何不换个方式想,那个姑娘愿意在如意郎君面前展露最不堪的一面?对馨儿来讲,最不齿的,便是这男妓身份。”

“你是说……他在乎我?”这乍起的火光可灼伤了我这原本就不大的眼睛啊。

“您若信得过小娘,就放胆将馨儿领了去。在青楼里,哪个小倌不愿早日跳出火坑?您别说说就算啊,倒是拿出点行动嘛!他在不在乎你,就看他跟不跟你走了。”

谭爷一下子兴奋起来,跳起来解开钱袋,将银子统统倒在桌子上数起来。我扶额:馨儿身价千两黄金,难不成您还带够了吗?真是痴人一个啊。

话说回来,有这么个人疼着,馨儿果真好命——好像这么说也不太对……

但是长得好的,运气确实比我这等人好一些啊,我骆小娘啥时才能走运呢?算了算了,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谭爷您就慢慢数吧,万灯红,今晚就让你侍寝吧,我来了!

第二天一大早地就听到院子里鸡飞狗跳,恋恋不舍地爬起来,才发现谭爷不知何时早已离开,难得老爹没有来赶我出去。

“宁簪!宁簪!你这个臭小子又跑到哪里去了!为什么我的房间又是一片凌乱!”

噢噢,又骂开来了,这对主仆,真是每天都要上演一出这样的戏码吗?

从窗子里望出去,一个绝代风华的美人穿着外衣站在房门口,看来昨晚又被某位大官人请上府了吧,此时正双手叉腰大骂着:“阿七!给我出来!你个不要脸的小杂碎!不要整天带着宁簪乱跑!”

“老张!管好你家阿七!宁簪不好好打理笼月都是你家阿七带坏的!若是再这样把我的笼月搞得乱七八糟的话!我就让老爹把你们父子俩赶出墨莲!”

哎呀呀,墨莲的另一位头牌相公九酝看来的确七窍生烟着呢,连老爹都搬出来啦。不过换做是我,遇上这种事也难有气度,左右是会气疯了吧。

“九酝相公,您消消气,别跟那混蛋小子一般见识,您大人有大量,高抬贵手,我保证没有下一次……”阿七的爹老张是墨莲里打杂的,急匆匆地跑过来点头哈腰。

“没有下一次!?这是第几次说这话啦?!看来那小子不吃点苦头是不行啦?我非要打断他的腿不可!”也不知九酝怎的就抽出一根木棍。

老张一瞧,死死抱住九酝的大腿:“九酝相公!九酝相公您使不得呀!气坏了身子怎么办啊……”

话还没说完,宁簪跑过来了,一副衣衫不整的模样,直接跪着九酝面前:“您要罚就罚我吧,不关阿七的事。”

“哼!你胆子还真大啊!让你收拾一下笼月,你看你都干了什么!?所有的衣物、饰品都翻了出来,连恩客赏的东西都敢动!反了你了?!”九酝一把踢开老张,好嘛,花魁就是花魁,连这野蛮动作都做得那么好看。

“你下次再跟着阿七那混账小子闹腾的话,我就让你跟着阿七他们打杂,干重活!墨莲还不缺你一个雏儿!”

“好呀好呀!“惹九酝生气的另一位主角不知死活地冒了出来。

“你个小瘪三!”九酝气到了,正要发火,突然想到什么,魅惑一笑,用手指抬起宁簪的脸:“或者,让你提早接客吧。十三岁正嫩着呢,长得也水灵,正巧我最近的客人多得忙不过来,有几个提出让你替我呢,不然就让你服侍他们吧。”

第四章

“不行!我决不允许!”阿七正要挣脱老张去护着宁簪,结果被老张狠狠打了一巴掌:“相公们说话轮得到你插嘴吗?!”

“呦,难不成……”初茶也出来凑热闹了,一只手摸上宁簪漂亮的小脸,“已经搞上了?”

这句话可把两个小儿弄得满脸通红。“我没有!请别乱说!”宁簪是个逆来顺受的孩子,就算这样生气,也只是声音大了些而已。

“未经人事的雏儿和小仆搞在一起,可是要浸猪笼的呦。”

连初茶都来调笑了,我可不能落后哦,结果一言已出,把两个孩子吓得直直看着我。

“胡闹。”老爹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我身后,可把我吓得,不知道人刚清醒容易离魂的么!好吧,虽然对小倌来说是大清早,但是现在的确是日上三竿了,没那么容易离魂。

老爹也懒得理我,直接走到九酝面前:“我帮你换个孩子使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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