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禟？”胤禛冷眼看着这个纨绔皇子，心中不屑。

胤禟站在胤禩身边，微微朝胤禛点了点头：“四哥。”

“你怎么也来了这里？怎么认出我们的？”对胤禩来说，胤禟才是他真正意义上的兄弟。不比与殷旭间的勾心斗角，不比与胤禛从前有芥蒂，这个弟弟，无论自己穷困潦倒还是圣眷正浓时，他都不离不弃的跟在自己身边，忠心不二。胤禩亲切的执起胤禟的手，将他拉入内堂，几人坐在椅子上谈道。

胤禟见了胤禩，心情极好，他说：“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来的，明明已经断气了，醒了就在这儿了。手下人传话说殷旭要换交易人，还把照片给我看，我就认出八哥了。”胤禟决口不提胤禛，显然懒得理他。“后来手下人说你们遇刺，我就广发人手出去找你们，最后终于被我找到了。”

“来之前我和你四哥还在想要怎么与这个察猜交涉，谁想竟然是你？如此，接那下来的工作便好开展了。”胤禩看着胤禟跟自己一样死而复生，不由激动。

胤禟摆手道：“说这些见外的做什么，八哥有什么吩咐只消说一声，弟弟立即去办。”

一旁的胤禛见两人旁若无人似的聊得投契，不禁有些泛酸，他硬插进来道：“也没什么别的事，不过是关于这边的生意。胤禟，你知道你做的是什么生意吗？”

胤禟满不在乎的笑道：“毒品。四哥有何见教？”

胤禛严肃质问：“这东西害了多少人，你却还在发这东西的财？”

胤禟可不像胤禩心软心善，他嚣张惯了的。从前在宫里就仗着自己母妃宜妃受宠，对众兄弟不屑一顾，就连太子也被他气的不轻，遑论胤禛？他从没将这个四哥放在眼里过，因此才有日后的种种恩怨。此时重生，胤禛没了皇位，胤禟就更不怕他了，面对胤禛的质问，他冷笑着嘲道：“四哥忘了，你已不是当今圣上了，弟弟要做什么发什么财弟弟心里有数，横竖碍不到你，四哥管的是不是太多了？”

胤禩见胤禛脸色不好就要发作，忙在他之前劝诫胤禟道：“四哥随口一问罢了，别没规矩。我与你四哥都是想你干些正当行业，别碰这些。”

胤禟自然不会对胤禩无礼，他只朝胤禛道：“说的冠冕堂皇，可惜四哥自己在殷氏也是个摘不清的。若说不想发这个财，还要巴巴的求着殷旭将泰国这边的摊子交给你做什么？”

胤禩点头：“你说的对，我们也不是干净的。殷氏的本质相信你也清楚，干的都是违法的勾当。我们只是想一鼓作气，端掉殷氏这个老窝。”

胤禟在胤禩耳边辩解道：“八哥，弟弟没说你……”

“我知道。只不过我说的是事实。小九，如若我跟四哥想端掉殷氏这个毒窝就必会连累到你……你的生意，你……怎么想？”胤禩抬头询问道。

时过境迁，他与胤禟的情分再高，也不敢保证胤禟重生在这异世，在见过了那么多诱惑之后还能听自己的。

胤禟却抿唇一笑：“八哥怎么做弟弟就怎么做，不过一盘生意，比不得八哥重要。”

胤禩听罢温雅一笑，胤禛却更觉厌恶。

胤禟贵为皇子，一点皇子的规矩都没有，看看他此时搂着小八的手，成何体统？他冷冷的道：“九弟能明白就好。”

胤禟却不理他，径自对胤禩说：“听说八哥遇险，弟弟担心死了，现下见到你没事我才放心。你们那个房子怕是已经被人惦记上了，不安全，不如去我那里住吧。好久没见八哥，弟弟有一肚子的话要对八哥说。”

“你做这偏门生意想必也得罪了不少人，你那里就安全了？”胤禛哼道。

胤禟毫不客气的讥讽道：“能护八哥平安就是安全，四哥若不想来，弟弟也不勉强，请便！”

一席话堵得胤禛哑口无言，胤禟甚是高兴。

三人商榷之后，决定先去胤禟那里。

胤禟还是如前世一样，爱金钱爱美婢。刚走进胤禟的宅子，就见两个貌美如花的年轻女子摆着婀娜的步子袅袅走过来，其中还跟了一个眉眼清秀的少年。他们规矩的站在门口迎接胤禟进门。

胤禛发现那个少年的轮廓样貌有点熟悉，仔细一看，俨然就是胤禩少年时的样子。他强压下心里对胤禟的鄙夷，跟着进屋。

胤禟挥退了那几个下人，亲自将两人带到卧房，对他们道：“我已经派人去打听究竟是谁想要你们的命了，相信很快会有结果。”

“你一个人在这里，住了多久？”胤禩看着装修考究精美的屋子，不经意问。

胤禟笑道：“没多久，两三年吧。”

胤禩点头：“辛苦你了。八哥不知道你……不然定不会让你一个人住在这里……”

见胤禩又陷入了情绪中，胤禛忙道：“他一个人逍遥自在过的不也挺好，那么多美妾伺候他，比你我幸福多了。”

几人用了些餐点，才各自回房休息了。胤禛再不愿意，也不得不做出识相的样子让出点时间来给胤禩和胤禟独处。他一个人歪在床上看电视时，忽然有点想念起老十三。

胤禟给胤禩安置的卧房朝南，通风好又宽敞明亮。一打开窗户就看见一片开的正艳的花，差点给胤禩造成一种‘他是来度假’的错觉。

“八哥，你怎会与他在一处？”胤禟枕在胤禩的大腿上，懒懒问。

胤禩被问的一愣，随即道：“同是殷家的人，见到了不就在一处了。毕竟是亲兄弟，在这世上还有个依靠。”

胤禟哼了一声，冷笑道：“亲兄弟就不会害的弟弟……看八哥今日语态，是跟老四达成共识了？”

胤禩的手轻抚过胤禟的发际，不轻不重的答了句：“算是吧。”

胤禟惊诧的睁眼：“八哥，你也同意老四的观点，要端了殷氏？你知不知……”

胤禟的话尚未说完，胤禩就将他细长好看的手指抵在胤禟的唇间，轻声道：“我知道，我有自己的打算。小九别问。”

胤禟见胤禩这样执着，便不再追问。他的目光停留在胤禩儒雅的脸上，而后移到他精致的锁骨上，最后顺着胤禩白皙的肌肤探进他包裹在短褂中的一片风景中。他起身抱住胤禩的腰，在他耳边魅惑道：“八哥劳累，弟弟来伺候你。”说罢刚要抬手解开胤禩的衣襟，却被胤禩拦住。

“小九……别再这么做。”胤禩道，语气里带着疼惜。

胤禟不解：“八哥怎么了？以前不都是这样……”

胤禩打断他：“那是以前！若你还听我的，便住手。”

“弟弟不懂……”

胤禩淡淡解释道：“这辈子，我只有一个心愿，那就是你能好好活着。八哥，从来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君子……”

胤禟闻言却清浅一笑：“弟弟从来都知道。八哥你一直……就是个冷心之人，凭别人对你再好，你也能不为所动……只是，这些都是弟弟自己自愿的，我以为你知道。”

“就是知道，才不能放任你继续下去。胤禟，我不会爱你，别对我费心……”胤禩说的决绝，不留一丝余地。他不是不知道胤禟对他，一直都是有想法的，不是不知道他身边的那些婢女，总是有某处像极了他才会被召进王府，就像今日，他不是看不见那个俊秀的少年，与当年的自己何其相似。

当年他一直知道却不阻止，的确是抱着利用他的念头。甚至在胤禟第一次给自己泻火时，自己也没有拒绝。

只是那个念头，在上一世得知胤禟没了的消息后，就犹如倾盆大雨，将胤禩心里残留的最后一点的欲望之火浇灭的无影无踪。

这个弟弟对他付出了全部的身心，到头来得到的是什么？

身为兄长，竟连自己亲弟的性命也保不住……胤禩不止一次的懊悔。

自己为什么当初不阻止他荒唐的行为？

明明是不爱的，若不是想利用他给了他错误的信息，胤禟怎会为了他走上那条不归路？

如今重活一回，胤禩是再也不愿这样了。胤禟有自己的人生要走，他不能再用这样肮脏的手段留住胤禟为他卖命。

胤禟却仍旧抱着胤禩不松手，他喃喃道：“我知道你不爱我，你爱谁呢……你谁也不爱……其实你恨他们瞧不起良母妃，你自己又何尝不是呢……娶她，看重的也只是安亲王的势力……就连对我对小十，也不全然是真心的……”

胤禩叹气，疲惫道：“既是知道，又何苦来？”

“八哥，你知道吗？自从那年我看着你孤身一人站在雪地里落寞的身影时，看见你对太子的羞辱不做任何反应时，我就决定爱你。”

“你总是这样，表面上八面玲珑长袖善舞，其实谁都走不进你心里，包括良母妃包括皇阿玛……每次我看见你的笑容就想起那日你站在纷飞的大雪里那阴冷的表情……那时我就在想，就算全世界都背叛你，我也不会背叛你……我何尝不知道，你允许我近你身，只是想拉拢我，为你在宫里铺一片光明大道罢了……可是我不在乎，如果我能做到，我都会去做。皇位，人命，只要你想要的，我都会为你去夺……我一直努力，到今天，你终于推开了我……可是八哥，我心里却是高兴的……”

“小九……”胤禩的声音有些哽咽，这些背后的故事他从不知道，不知道小九竟对他……有这么深的执念，他原以为，那只是一时的情欲和喜欢罢了。

“因为你心里，终于有我了。也许不是爱，但我还是高兴……”胤禟仍旧伏在胤禩怀里，低低的说：“我听你的，八哥，我等了一辈子，哪怕再等一辈子，我都可以……”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6 章

“太子平日里横行霸道也就算了，他老四凭什么在这儿狐假虎威？”

“皇上？哼，不过是个包衣奴才生下的儿子，还真当自己是孝懿皇后嫡出的了？”

“八哥，咱们这就递牌子进宫去，去问问他将老十滞留在张家口是什么意思？区区总兵也敢为难皇子？谁给他的胆子？”

“落得如今的下场，弟弟不悔。若再选一次，弟弟仍旧会跟着八哥，你想要什么，弟弟拼了命都会为你去夺回来。”

“八哥放心，弟弟已经帮你打点好了，禁所是破旧了点，可八哥忍忍，等着弟弟……”

“不过是发遣西宁，八哥别难过…迟早有一天，咱们兄弟会再聚…”

眼前尽是胤禟眉眼如画的脸，耳边尽是他说过的话。这个弟弟，倾尽身家倾尽所有去帮助他，到头来，却被胤禛发遣去了西宁，最后……那时胤禩怎会知道，这一别，竟是永远。

“小八，小八……”

眼角有湿润的泪滑落，冰冰凉凉的渗入肌肤。直至耳畔传来胤禛的声音，胤禩才幽幽转醒。

“四哥？”胤禩迷迷糊糊的睁开眼。

胤禛点头，他伸手扶着胤禩坐起身来，道：“方才我瞧见老九走远了，才过来看你，你怎么了？梦魇了？”

“大概是累极了，小九见我睡着了便出去了。”胤禩刚刚梦见胤禟最后凄惨的模样，此刻见到始作俑者，不免心中难过。他偏过头不去看胤禛。

“做噩梦了？”胤禛抬手就要为胤禩擦去额上的汗珠，却被胤禩伸手挡开了。

“梦见小九了……他最后…”话语哽在喉咙里，胤禩竟是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胤禛明白这是胤禩的心病。胤禟和盈秀一直是他最看重的，当年他为了打压胤禩，对他二人使了极残酷的手段，这也是自己这么些年来最后悔的。胤禩神色痛苦，胤禛见了心里难受，却还不敢开口安慰，只得轻轻拍着胤禩的背，帮他顺气。

“无妨，弟弟都明白的。如今小九都活过来了，都过去了。”胤禩道，像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可笑的是胤禛，他竟不知是该怨恨胤禟还是该感谢胤禟。若是胤禟死了，只怕自己与胤禩之间永远都会横着一根刺，永远剔除不掉的一根刺。若是胤禟没死，他与胤禩之间的心结是可以解了，可他实在是不想见到那个时不时就会蹦出来膈应他一下的弟弟，遑论他对胤禩，还存着那样恶心的念头。

事情牵扯到胤禟，胤禛只能无奈的点头，问：“他与你说了什么？”

“一些闲话。不过有件事，弟弟想与四哥商量。”胤禩难得的郑重道。

“何事？”

胤禩缓缓道：“我知道四哥是定要铲除殷氏的，弟弟也会竭尽所能的帮你，只是这事现在不仅关联到你我，还牵连到小九。他在泰国的买卖做得这样大，多少会有仇家，我们若是与他分家，只怕那些仇敌寻上门来他会自顾不暇……不论如何，弟弟都希望四哥能等小九铺好退路后再动手。”他顿了顿，一字一句道：“小九这条命，我是保定了。如果四哥不答应……”

尚未等胤禩说完，胤禛便抢道：“答应。只是你别这样说话，我听了心里难受。胤禟是你一直当做宝贝来护的，我怎么会不知道？若是以前，为了皇位还想着打压你们，现在我对你……还怎么会再下这样的重手？”

胤禩淡淡点头：“多谢四哥。”

胤禟和胤禛，都对自己有别样的想法，这是胤禩重生后从没有想到过的。

原以为再活一回，就能够脱开前世的枷锁烦忧，好好的尽兴的为自己活一回。没有那个勾心斗角的紫禁城，没有出身尴尬的皇子身份，没有金銮殿上让自己迷失了许多年的皇位，没有谋划，没有算计，没有陷害，也没有最后的失望痛苦……谁知，兜兜转转竟又回来了……

胤禩轻笑一声。无所谓了，反正自己终究只是个没心的。以前没有，现在没有，将来，也不会有。浮华乱世，无论他们的喜欢有几分真心几分利用，都与自己无关……

下午的时候，胤禟又过来了，他换了一身休闲服，戴了副墨镜，衬着他的刺猬头，整个人看起来英俊帅气，与胤禩胤禛是完全不一样的气质。

“八哥，有兴趣去看看工厂吗？”

胤禛扬眉：“制毒的工厂？”

胤禟讥讽道：“这可是弟弟在泰国的老窝了。要是四哥一人，就免了吧。你这人从来不念旧情，弟弟可不敢跟你攀交情。可是八哥在，弟弟放心的很，八哥不会出卖弟弟。”

胤禛哼了一声：“我要的是殷氏，要你这破烂摊子干什么？”

胤禟没有理他，转头问胤禩：“八哥去不去？”

“反正闲来无事，去看看吧。”胤禩道。

几人上了一辆越野，一路往工厂开去。

胤禛坐在副驾驶，胤禟陪着胤禩坐在后排。

“怎么后面还有辆车？”胤禛从后视镜里看到不远处还跟着一辆越野，他小心问道。

胤禟笑笑：“都是我的人，跟着以防万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