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情缘之惜君——晨妆
晨妆  发于:2014年10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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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案:

 江湖上的腥风血雨,楼台内的明争暗夺。 当年的一场邂逅注定牵绊一生;而今的一场对决必须决出输赢。 谁是谁的劫?谁又是谁的克星。 大地为盘,万物为子,布人生之局。 谁冷静自持?谁笑说天下? 智者乐水,仁者乐山。胜负早由山水而定,唯有智者执迷于山之美。 【小段子版的文案】 越凌风:“我能强留你一时,就能强留你一世。” 封翎月:“同是男子,岂能为君之妻?” 越凌风:“有情则可!” 封翎月:“若真有情又何须强留。” 越凌风:“那是因为我有你没有。” (文案是坑人的,慎入吧。) 内容标签:年下 强强 强取豪夺 江湖恩怨 搜索关键字:主角:封翎月,越凌风┃配角:万小刀,千墨┃其它:风月阁,驭鬼楼 第一卷 第一章:一剑禅心云水 内容提要:扯开一场肉骨血雨,为见一剑禅心云水。 一盏清茶,配上悠悠琴声,似再也美好不过。生满青苔的石壁上铺着一层薄凉月光。封翎月停下撩动琴弦的指尖。乜斜着眼,眼底露着七分寒凉隐着三分柔 情。停落在弦上的手指尚未收回。只见一道剑光破空掠过,拂过琴面,断了琴弦,伤了指尖。 封翎月后仰而去,安静的搁置在一旁的剑随着他的动作出鞘,带起一阵轻柔凉风。与破空而来的剑光在胸前三寸处交错相抵。 “若非月圆之夜,就算天地颠覆,风铃依然不响。这就是你?”与封翎月执剑相对的少年道。 封翎月道,“那是外人给的定义。”语气轻缓,犹若微风拂柳,轻轻掠过,带起圈圈涟漪。 亦如晨间叶上清露,随着晨风摇曳,从叶上滑落,坠入池塘,惊起串串涟漪。再有晨鸟震动翅膀的声音阵阵响起,他静坐楼前,抚琴一曲,饮晨露一杯。看 早间风光一回。一切都是那么的宁静,又都是那般的美好。 而今夜,本与往日也没什么区别。皎洁的月光将这幽暗的小楼照的明晃晃的,他带着他的琴和剑坐在楼台上,看着池面,赏着刚盛开的朵朵白莲,时而凝神 看看池中锦鲤。指尖曲悠扬婉转,似有情又似无情。剑在身侧,静在心底。 小楼外是波澜惊天,死神已来。 小楼内是云天宁静,无风无浪,只有琴声悠悠,风吹叶摇,池水微皱,锦鲤来回。 世间人总是千奇百怪,而似封翎月这般奇怪的人只怕是再也不会有第二个了。楼外楼内都是他的栖身之所。外面毁之已尽,里面又岂能安然。看着死神濒临 自家门口,他不惊不慌,看到死神手中的剑已逼迫心口,他淡然浅笑。悠然的问出一句,“听说你叫越凌风。” “我好像天生就是你的克星。”越凌风自豪的应道。眼前这个男人,凭借手中一柄‘禅心云水’走遍天下,无人不惧。今日却要败在他的手中,这叫他如何 不自豪。 封翎月微皱眉头,眼底笑意已收,僵硬着面目。握剑的手微微一松,剑脱手坠落。左脚微微一抬,看似已落地的‘禅心云水’剑竟又倏地一下腾空跃起,似 有灵性又生有眼睛般的自动飞回了封翎月之手。整个动作竟似浑然天成,并非后天磨练,身法诡异,笑容柔和。随着笑容的荡开,修长的身形幻为模糊幻影 ,似魅般消失在越凌风眼前,剑下。当越凌风反应过来之际,封翎月已静静的站在栏杆之上,仍旧半闭着眼睑,目光宁静的俯视着池中青莲。 “若非十五,封翎月绝不外出杀人。但这并不代表有人杀入家门他还会坐着待死。”封翎月陡然睁眼。 越凌风面上一抹浅笑化为大笑。咧嘴大笑,露出一排洁白似玉般的牙齿,笑声坦荡,只似一个风流酒客,“若你杀不了我又当如何算?” “若当真有这个意外发生,我又岂有活命的可能。”封翎月说的坦然。丝毫没有已身临生死紧张,越凌风笑的越发的骄傲,兴道,“使剑若寄禅心于云水, 清逸逍遥,悠然自得,似在云水之间,跨越尘世,心系万物,万物又无相。今日能与‘禅心云水’一较高下纵然是死也了无遗憾。” 语罢,越凌风又故露惊恐道,“只怕似‘禅心云水’这样的剑杀不了人。” 封翎月听如未闻,已经出鞘的‘禅心云水’似已化作千万利剑,同向对手刺去。越凌风则是安然的站在原地,等着这一剑贯穿自己的身体。蓦然间,他竟然 也有些想知道死在‘禅心云水’之下的那种感觉了。 强烈的剑风,萦于天地间的杀气。这些都在越凌风闭上眼睛的那一霎消失的荡然无存。宁静的面相清秀爽朗,一袭青色短衫被剑风惊起,着急的扯着闭眼享 受的主人,催促着他赶快发招应敌。 剑势柔和缓慢,却在眼睛一闭一睁之间来到胸口,正低着越凌风的心口。越凌风霎时睁眼,笑的轻浅,随意垂在身侧的手骤然一动,剑已脱手而出。从封翎 月左侧脸庞掠过,断了几缕黑发。脸上留下了一道红痕。 而那已经刺破越凌风衣衫的剑,却断了剑刃。 封翎月面色微暗,面对着越凌风。微微的皱了皱眉头,不由轻叹一声。施施然的叹出一句,“原来竟然是他。” 越凌风道,“我的剑已脱手而去,你的剑也已断裂。我伤了你的脸,你破了我的衣。你说此局输赢是谁?” 封翎月目无一物,面色宁静,好似根本没听见越凌风的话。可这话他却着着实实的听进了心底。并且落在了心上。只道,难怪初见此人就觉得熟悉的很,原 来竟是五年前欠下的孽债。 越凌风弯腰拾起落在身前的半截剑刃,惊叹道,“竟然是玉石打磨而成?” “赢的是你。”封翎月正视着越凌风道,“若非你刻意偏了剑锋,伤的又岂是封某之脸。” “呵!”越凌风笑道,“可刚才你若不刻意折了剑刃,破的又岂止是衣襟?” 两人相视,却恍如隔世。明明彼此都清晰的在彼此的眼眶。却好似什么也看不见。因为什么都看不见,一切都幻若虚无,所以封翎月选择了闭眼。 越凌风不知足的要求道,“杀人未必要用剑,岂可就此停下?” 封凌月目光淡然,应道,“我的命是你的。若要拿去,我自然甘愿奉上。”话音还未落,封翎月就已主动运功伤了自己的肺腑。体内气血乱涌,原本润泽如 玉的面孔瞬间变得苍白无色。清澈的眸子蒙上层层血色,眼睑已经拉下。苍白面孔露着安详之态。 越凌风顿时乱了,他没想到封翎月竟会忽然如此。以自己之命来换自己心中假恋。他又怎会真的让封翎月死。屠杀风月阁上下数千人,只为能见他一面,与 之一言,熟不知这人竟然独自呆在幽静小楼,悠然抚琴,聆听风月阁上下狂风波澜,不惊不动。直到最后,也都心若止水,仿佛一切都还安然无恙,宁静美 好。——最残忍也不过如此了。 而眼下,这人却因一个屠杀了风月阁上下数千人的人而附上自己的性命。 ——为了自己仇人而自弃生命! 天下又怎会有这般奇怪之人? 第二章:计中还有一计 内容提要:无情阁主引君落泪,入戏太深徒惹情殇。 静谧的房内是他微弱的呼吸。 越凌风不安的踱着步子在房外来回。只听‘吱呀’一声开门声响起,越凌风急忙拦住走出来的医者,“他可还好?” “回少主……”医者是个年轻男子。 话还未罢,越凌风就已抢门而入。直跑到床边蹲下,紧握着封翎月冰凉的手,竟有两行清泪划过了脸庞。“封翎月……封翎月……”他一手紧握着封翎月的 手,一手轻轻地拍着封翎月的脸。一旁的老医者有些茫然的站在一根圆柱旁,不知是该走过去劝说还是该默默的走开。 刚才走出去的年轻男子又折了回来,对老医者道,“师父,梁总管受伤了,让您过去看看。” “那这里?”老医者有些犹豫,但另一方也是惹不起的人物,只好交代道,“千墨,这边你好生照看着,风铃阁主所遭的是内伤,万万不可轻易移动。” “是!” 少年名唤千墨,是个孤儿,从小便跟着老者行医。后来入了驭鬼楼,如今跟在越凌风身侧。 师父走后,千墨就站在刚才师父所站的位置。偷偷的瞄向跪在床前,惊慌的趴在一个男人身上的少主,那是他最尊敬的男子。曾经,他以为那个男子绝对不 会为了谁而流泪,而他错了。那个男子也非铁石心肠,怎会无泪? “少主!”千墨悄声走近,“阁主的伤势已暂时稳定下来,只需要静养多日便可好转。” 越凌风擦去了眼泪,他本想亲自运功帮封凌月疗伤的,可现在的情况不容许他这么做。在这充满阴谋和暗杀的场上,他需要保持最好的体力和状态来应敌。 “他什么时候才能醒来。”越凌风平复心中乱绪,再次回过神来时,又恢复了那副千年不变的模样。 “明日应该能醒。”千墨应道。 越凌风浅吁一口气,在床沿坐下,手指抚过封凌月似雕刻出来的英俊眉目,深刻轮廊。悠悠问道,“刚才听说梁意受伤了?怎么伤的?” “风月阁的老阁主郎清离出现了。”千墨道。 越凌风蹙着眉,疑道,“郎清离,他不是在五年前就已经死了吗?” 千墨不说话,越凌风道,“他们在什么地方交的手?” “就在风月阁后的邪狼山。” 越凌风听到邪狼山几个字,落了魂的面上顿时有了血色,“那不是风月阁的禁地吗?”随即吩咐道,“看好他。” 千墨礼貌点头。越凌风从他身边走过,千墨目光追随着越凌风的背影而去。 影子消失在门口处。千墨有些失落的望着空无一物的门外,面露伤感,静静的守着躺在床上的人。他也不明白,这两个从未见过面,并注定只能活一方的人 ,竟会让他最尊敬最深爱的男子落泪,慌张。 越凌风很快就到了梁意受伤的地方。月光的照耀下,茵茵绿草上洒着几点血迹,还有几张断裂的落叶,并无甚打斗的痕迹。 越凌风明白,与郎清离过招,除非是他有意让你出手,否则你绝对没有出手的机会,“摘叶伤人?”越凌风拾起地上落叶,叶子被锋利的剑刃均匀的从中划 开,分为两半。端详片刻,越凌风随手一弹,半片的落叶倏地一下飞出,直直的钉在对面的树干上,“果然没有死。” 确认一遍后,越凌风又回了风月阁,这一次,他没有在第一时间回去看那个让他惦记了五年的男人。 站在梁意的房外,目光往内探了探,问道“梁总管伤的如何?” 一旁守着门的武士应道,“听说是伤了肺叶,失了很多血。” “千老师傅怎么说?”越凌风又问。 “千大夫还未出来。” “哦?”越凌风疑惑了一下,刚才他这一探,并未看见房内除了梁意外还有别人。“怎没见人?”说罢越凌风便走进房内。房内果然没有人,只有梁意半坐 着斜躺在床上。 越凌风主动给自己倒了杯茶,端着茶杯悠悠的走到床前,浅抿一口,“千老师傅呢?” 梁意生的很动人,白皙的皮肤,黝黑的眉目,高挺的鼻梁,红润且美丽的嘴。咋一看还让人以为是一个女人。 “若不让人这么说,你会进来吗。”梁意眼露可怜色,似自嘲般的道。 越凌风转着手里的杯子,悠哉哉的踱到床边坐了下来,“原来是玩着心眼呢。” 梁意将脸转向床内,不愿与越凌风对上,“你去过邪狼山了?” “去了。”越凌风道,“看来他真的还活着呢。” “这就是我不明白的地方,明明还活着,却还眼睁睁的看着风月阁惨遭灭门。”梁意不明的道,“和封翎月一样,明明可以出手,却等着死亡。” 说着说着,梁意的语气里竟然多出了些酸味儿,“听说你为了他哭了?” “千老师傅说的?”越凌风无意一问,又接着道,“他是个能让人哭让人笑,让人念念不忘的人。” “你看上他了?”梁意又问。这次他不在面朝内侧,带着忧伤的眸子凝视着越凌风俊美爽朗的脸庞。 “我要留下他。”越凌风坦荡荡的道。坚定的眼神好似在诉说着某种诚恳的誓言。 “他不是一个能留得住的人,也不是一个该留的人。”梁意担忧的提醒道。 “他能为我而死,我自然能留得住他。该不该留,不是你说了算的。”越凌风说的自信。 梁意面色却变得更加的惶恐,越凌风看了他一眼,起身欲要离去。梁意伸手拉住了他,道,“今晚留下来陪我。” 越凌风冷道,“你还是先养好身体吧,记得学聪明点,面对强者别独自拿命去面对。你输不起。” 一句话深深地挖去梁意心头一块肉,梁意紧咬着唇,不再出声。从一开始他就知道这是一个冷血的人,可偏偏还是陷了进去。本来一开始说好的也只是彼此 玩玩而已,可玩着玩着就一不小心的附上了真心。而可悲的是,动心的却只有他。 因为郎清离还活着的事让越凌风越想越觉得离奇,更让他觉得离奇的是,这两位阁主都是举世无双的高手,可当他们面对自己家惨遭洗劫的时候都没有出手 ,反倒是冷眼旁观。将自己的人当做畜生般送到敌人的手中,任由宰割。 ——这到底是他们的引君入瓮之计,还是其它的什么? 越凌风想不通,只怕除了他们自己也没有人能想得通。 第三章:而今不提往昔 内容提要:乱绪锁眉凭栏而眠,琴声扰梦曙光已现。 昨天夜里,越凌风坐在栏杆上,背靠着柱子就睡了过去。今天他是在缭缭琴声中醒过来的。醒来的时候正看见封翎月安静的坐在楼台上抚琴。 对于那个冷静自持的男人,看得久了,越凌风心里也生了些怕意。迎合着琴声,越凌风揉了揉眼睛,从栏杆上跳了下来。正见千墨站在跟前,陡然吓了一跳 ,“你何时来的?” 千墨道,“一直跟着阁主,很早就来了。” “他的伤?”越凌风有些担心,但更多的却是怀疑。他并不相信他,哪怕那是一个能让自己落泪心疼的人。 “很重。”千墨给的回答还是这样。 越凌风并未多问,罢了罢手,“先下去吧。” 千墨识礼的退下,越凌风走上楼台,坐在封翎月跟前,端详着封翎月的模样,好似仔细揣摩着什么,越看,越凌风越觉得有趣,反倒‘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 一声突然蹦出来的笑声打断了琴声,封翎月抬起头来,凝视着眼前的年轻男子,悠声问道,“今年你多大了?” 这次倒轮到越凌风惊讶了,越凌风不是很肯定的道,“十五岁吧?嗯……差不多就这么大。” “哦。”封翎月淡淡的应了一声。 “问这作甚?”越凌风纳闷着。 “你本名叫什么?”封翎月又问。 “越凌风呀。”越凌风两手一摊。 “五年前,你叫什么名字?”封翎月换了一个问法。 “那你得先告诉我,为何你宁可眼睁睁的看着风月阁灭亡也不愿意出手?”越凌风问道。 封翎月走到池塘边,仰望着东方放出的曙光,却没说话。 “那我们换一个问题可好?”越凌风哄着他。封翎月依然未语。越凌风问,“为何愿意因我一句话就死?” 封翎月这次面上倒有了颜色,“因为我知道你会救我。” “呵!”越凌风闻言冷笑,“可我一样能杀了你!”越看封翎月冷静的模样,越凌风越觉得可怕,似封翎月这样的人,只有在睡着了的时候才是最安全的, 最美丽的。可偏偏要让封翎月安下心来睡一觉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封翎月浅笑不语。 越凌风道,“郎清离没有死的事你知道吧。” “你看见他了?”封翎月对此并不觉得意外。 越凌风走到封翎月身侧,硬将封翎月拉了过来,面对着自己,“我很讨厌看到你这副模样!” “明日便是十五,我会离开,以后再也不归来。”封翎月道。见越凌风听罢不语,封翎月又补充道,“不到十五,我绝对不会离开这里,到了十五,离开后 回不回来,全在我。” 越凌风听罢目露愤色,扬手就给了封翎月一个耳光。清脆的耳光声响彻了清晨,惊起几声鸟鸣。 封翎月也怔住了,他也没想到越凌风竟然会这样打人,且打完后还露出一脸无辜之色。清澈的眼眸蒙上朦胧的雾水,竟有些楚楚可怜的模样。看的封翎月一 呆一呆的。 越凌风伸手扣住封翎月下颚,讽道,“你以为你还是风月阁的主人?你以为你是走还是留还由得你?” 封翎月听罢合上了眼睛,心里泛起万千波澜。是呀,他怎么忘了,他已经不是这里的主人了,来去岂由自己?除了一死,他又怎还有自由? 越凌风忽然扬声大笑了起来。封翎月眼睛睁开一条缝,看着笑得后仰的越凌风,封翎月伸手抓住了越凌风的肩头,越凌风忽的停住了笑声,往封翎月靠近了 一步,倾身吻上封翎月的唇。封翎月大惊,却是怎么也想不到越凌风竟然会忽然吻自己,慌着想要将人推开,后颈却被越凌风死死的捆住,后仰不得,左右 挣扎亦是徒劳。不得效果不说,反倒提高了越凌风的兴致。使他吻的越深越狠。 舌头霸道的撬开牙关,在封翎月口中来回,索取! 封翎月气的血涌上了脑门,只觉得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越凌风竟也没及时发觉,只觉得眼前人气息越来越弱,直到近乎不存的时候他才松了开。此时才 忆起封翎月是个受伤之人。 “封翎月……”感觉到封翎月身体软了下去,越凌风这才感觉到可怕,急忙扶着他躺下。人刚躺下,就有一缕血液从嘴角里流了出来。“封翎月……”越翎 风又叫了几声。依然没有回应,只觉得封翎月气息越来越弱,本就因伤苍白的面孔此刻变得越发的可怕惨白。此刻越凌风也顾不得其它,将封翎月扶了起来 ,度了些功力给封翎月,直到封翎月面色恢复了些,他才停止输送功力。 “封翎月……”越凌风叫道,封翎月艰难的睁眼看了他一眼,面露憎恶之色,撇过了脸去,也不说话,也不睁眼。 “封翎月……”越凌风只以为他又晕了过去,扶着封翎月的肩膀晃了晃,见封翎月并没什么反应,又打算运功给他。封翎月这才又睁开了眼睛,挣扎着想要 站起来。却被越凌风一拦,困在了怀里。 “我不想告诉你五年前我叫什么,是因为五年前我没有名字。直到认识你,我才想给自己一个名字,所以才叫越凌风。”越凌风一本正经的应道。 这话听在封翎月耳中,却只会让他倍感恶心。 “留着你的好心去待别人罢。”虽然声音柔缓,却丝毫没有情感,冰凉的宛如一汪秋水。 “可我不想留给别人。”越凌风听罢也不气,反倒起了一抹笑意,笑意一直流连在眼角。半眯着眼睛,似笑非笑的目光落在封翎月脸上。 封翎月想要挣脱,却被越凌风困得死死的。 越凌风道,“才不管以前你是谁,做过什么。以后你就只是我的人。” 封翎月恨不得想要给他一巴掌,甚至一剑。可他现在却连挣脱的力气都没有,只是气的脸红到了脖子处。见他这番模样,越凌风又想到封翎月还受着重伤, 若是真把人气着了,可就不好了,只道,“先好好休息吧,明天你不准离开风月阁。我会派人看着你的。” 封翎月皱褶眉头没有说话。目送着越凌风离去。 充满了自信,年轻且富有魅力的背影很是迷人。他走得潇洒,笑的坦荡。怎么也不似一个魔头,可偏偏江湖中,世人口中的越凌风就是一个可怕的魔头,使 人闻之胆颤。 第四章:那时恩今朝仇 内容提要:沦陷为囚旧友来探,久封岁月温存再现。 封翎月抬手抚上自己的唇,刚才那种感觉说不上是厌恶,只是惊讶!惊讶的让他难以接受,只想将人推开。 五年前的画面对于封翎月而言已经不算清晰了。他不是一个念旧的人,如今还记得当时的事不过是因为当时在执行任务的时候,郎清离再三又再三的交代, 只需杀了长者,留下小的。 一剑‘禅心云水’夺去了一位历经沧桑的老人的性命,也让一个年仅十岁的孩子失去了依靠。可那个孩子并不恐慌,眼中反而有种解脱的色彩。封翎月不是 一个喜欢管闲事的人,可他也被那个孩子的目光所吸引了。想到一个年仅十岁的孩子没了依靠,在这大千世界要如何存活,心里便起了怜悯之心,留了一封 银子在桌上,便随风而去。动作轻盈,飘逸宛如仙人,来去如风,亦如他手中的剑。 那一次,他本以为从此他再也见不到那个孩子,却不知在半个月以后,他又在街上碰上了他。那天的夜色很深,走在路上就只听得见冷风嗖嗖的刮着。一个 身着华衣锦服的中年男子似也有龙阳之癖,见那孩子生的好看,便想收为己有。恰不巧的又让封翎月碰上了。 同样的一剑‘禅心云水’,同样的死亡状态。这一次,孩子的眼中出现的是笑意,温暖的笑意。 封翎月走到孩子身边,站了会儿,孩子仰着头看着他,目光清澈,消瘦稚嫩的脸上已刻上了风霜。 封翎月弯下腰和孩子对视上,看了会儿,他说,“避开禅心云水的最佳办法就是已静制动。禅心云水不杀乐静好善之人。” 当他回到风月阁想找阁主问清楚为何要留下那孩子的时候,才发现,阁主郎清离早已不知去向,阁中上下已经挂满了白绫,对外已宣告阁主去世的消息。而 他,则是最后一个知道这件事的人。 郎清离留下过一封信函,信中只说了两件事,第一件事就是风月阁交予他之手。第二件事就是,以后那个孩子如果需要什么,都给他。 当年的一切,都因为郎清离的离去成了不解的谜题。那时埋藏在郎清离心中的秘密。也是他永远的迷惑。 “清风不解君心惑,往事悠悠绕心头。”不知是谁念起了这么一句。 封翎月应声回神。只见一个与自己一般大的男子跳上小楼,坐在他的琴案上。秀美的手指拂过琴弦,撩起一串穿似清泉般的泠泠琴声。 “你来作甚?”封翎月乜了男子一眼,目光又转向了楼外。 “这话倒是问的奇怪了,以前我万小刀何时来何时走,你从不问为什么。今日可是吃了甚么不该吃的药?”万小刀又倏地一下窜到了几边,拿起放在几上的 茶具瞅了瞅,又闻了闻,“倒也没人给你下药。” 封翎月颇觉无奈,万小刀是他的朋友,也是他的敌人,这位是敌也是友的客人远道而来,让身为主人的他万般为难。往日他还是风月阁的主人,倒还好些, 如今他也不过是个阶下囚。 万小刀道,“你打算明晚走吗?” 封翎月没有回答,刚才越凌风说了,会派人看着他,想必明晚是走不了了,可他又不愿意在这里继续下去。 那一个吻留下来的味道还氤氲在口中。越凌风洒脱的背影,坦荡的笑容,时而甜蜜时而刻薄的语言。 想着这些,封翎月脸竟不受控制的红了起来,心也乱了起来。 万小刀一惊,“莫不是你已是他的人了?” 封翎月听罢脸更是红的厉害,刚才被之强吻的缠绵景象似晨雾一般萦绕眼前,怎的也挥之不去。 见封翎月失态的模样,万小刀越发肯定自己心中的想法。可这天下有谁能逼封翎月做他不愿做的事呢。想到此处,万小刀便觉得不可能,只道,“告诉我,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一上来就看你面色不对。” 封翎月怔怔的,不想回答。而且也不知要如何回答。这天下没有人能逼他,又有什么事能让他为难呢? 万小刀一把抓过了封翎月的手腕,只觉封翎月脉象凌乱,重伤在身。万小刀心里大惊,面色恐慌,但更多的还是诧异,这天下有谁能伤得了他封翎月!“怎 会?” 封翎月抽回了手,“你且走吧,今日我不能请你喝酒了。” 淡淡的语气入耳,万小刀难受的皱着眉头。心有千语,却不知如何开口,见封翎月心中郁闷,也不愿在给他添堵,“明晚我来接你。” 封翎月想了想应了,毕竟他也不想留在这里,可若是越凌风当真不放他走,凭他现在的状况固然是走不了。若是有万小刀相助,要离开风月阁自然不是难事 。 夜晚,风有些凉,月有些凄。封翎月还站在楼台上,这一天他都站在这里。越凌风来的时候他平静的脸上浮现了哀愁之色。可哀愁中却还隐着一点他自己都 没有发觉到的暖意。 越凌风从他身后抱住了他,将头搁在他的肩膀上,两臂环着他的腰。柔和的呼吸落在他的耳背。 越凌风轻柔且带有威胁的声音在他耳边低低的响起,“别挣扎,否则我不保证会做出什么事来。” 封翎月皱着眉,想将他这话当做耳边风。可又想到他还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孩子,又经历过那么多为人不知的沧桑经历。 一个人,到底要付出多少,才可以在五年的时间内,从一个一无所有的孩子变成今日驭鬼楼的少主,这个过程所要承担的压力,抗下的委屈到底有多少,他 难以想象。 或许,这个孩子也只是累了,只需要一个肩膀可以依靠而已。 封翎月便真的不再动,似尊木雕般站立着,站的稳稳妥妥的让他靠在自己的肩上。“我知道我杀过很多人,做过很多恶事。可若是从来一次,我还是会这么 做。”越凌风低声道。似个受了委屈的倔强孩子在对着自己的信仰表示自己的决心。 “翎月……”越凌风将下巴往前方捋了捋,侧着脸,嘴贴着封翎月的耳,轻声唤着,“我只想这样叫你。” 封翎月不太习惯越凌风的说话方式,动了一下身子,越凌风却紧紧的抱着他不放,呼吸声中却多了些哽咽之声。 “明晚别走可好?”越凌风似请求般的道,“我真的害怕我留不住你。”语气越发的软弱。 第五章:一夜同榻而眠 内容提要:四壁孤冷心中无意,同榻而眠梦中谁人。 封翎月没有回答。 良久,越凌风松开了抱着他的手,绕到他面前,对上他的脸庞,轻声道,“听说你在这里站了一天了。该休息了。” 封翎月道,“你在何处遇上郎清离的?” 越凌风闻言忽改柔和面色,正色道,“此事与你无关!” 封翎月也不退步,“我该不该休息又与你何干?”他很想可怜这个只有十五岁的孩子,可对上这个孩子一面严肃的样子,他又实在是可怜不起来。五年足够 改变一切了。洗去曾经的无能,成就今日的辉煌。五年的时间已经够了! 他不是一个孩子了!封翎月很想这样说,可每当看见越凌风柔弱的一面的时候,他又狠不下心。或许,那就是前世欠下的债。 就好像越凌风也不愿看见封翎月冷静的样子一样。太过冷静的人总是可怕的,他们将自己的感情都尘封在了心底最深处,他们永远都不会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因为他们只知道自己该要什么,需要什么。 越凌风冷眼看向他,一收刚才柔情,甩袖而去,“既然如此,你便死在此处吧。我也懒得管你,为报你当年之恩,我也会送你一口棺材。” “这才是他!”封翎月对自己道,轻轻地合上了眼睛,斜靠着栏杆。 离开后的越凌风也不知道该去哪里,此刻梁意身上还附有伤,也不太方便。无趣的在外走了一圈,便回了书房,招手唤来一个丫头,两人便在书房内云雨一 番,听着身下女人娇柔的嗔嗲之声,他只觉得心烦的很。内外难受,便从女人身上爬了起来。挥手将女人赶了出去。 一人坐在房内,对着一盏孤灯,角落昏暗,四壁冰凉。唯有身畔一盏灯火有点温度。他拿过桌上一本书随意看了起来。才翻了两页便没了兴趣,也不知是什 么书。合上书页一看,原来竟是《茶经》。他从不看这类书籍,也难怪他看着会觉得无聊,甚至不懂。 没有欲望,也没有睡意,房外一道黑影闪过。“什么人!”越凌风喝道。 房外的人顿住了脚步。轻声应道,“是我。” “千墨?”越凌风心下疑惑,熟不知千墨怎会来此。 便让千墨进来,“什么事?” “风铃阁主离开小楼往后山去了。”千墨应道。 “他去后山做甚?”越凌风疑道。 千墨怯生生的道,“他问起了郎清离的事,我便一一说了去,熟不知风铃阁主听罢便往后山处去了。” 越凌风怒瞪了千墨一眼,也未出言责备,急着夺门而去。封翎月身上有伤,所以一路都是步行,走的虽快,但也及不上越凌风的轻功快。 但等越凌风追上他的时候,他已经看见了梁意受伤的地方。 封翎月缓步走过去拾起一片遗留在地上的落叶,蹙着眉头,回身看着已经赶来的越凌风,道“郎清离并未出现过。” 越凌风走上前去,一掌催开了封翎月手中落叶,“不是说不到月圆之夜,你不会离开小楼吗?今夜怎会是个例外?” 封翎月不以为然的道,“凡事都有个例外。” “那以后你也不用回小楼居住了。”越凌风严厉道。怒火萦面,随即换了语气道,“你怎知郎清离未出现过?” “七年前郎清离就不再用这招伤人。”说罢封翎月右手轻抬,单掌一挥,临近的几根枝桠上生着的绿叶离枝飞起,被锋利的掌风均匀的划开,纷纷飞卷而起 ,似千万飞刀般倏地一下飞出,全数钉在了对面的岩石上。“从那个女人死在那招之下后,他就再也没有用过那一招。” 越凌风惊讶的看着封翎月,他所惊讶的不是封翎月的话,而是封翎月的功夫。 “你不是身受重伤吗?”越凌风问,眼中满是不信任。 封翎月回视着他,没有说话。 封翎月开始往回走去。他确实身受重伤,而且伤的很重。可为什么身受重伤的他还要花费那么大的功力来做这对自己毫无帮助的证明呢?这开始让他自己也 有点想不通了。 回到风月阁,越凌风没有再让封翎月回到小楼,而是将他留在了自己的房间。 封翎月不愿,可因刚才动用功力,又因本就有伤在身,所以犟不过越凌风。 一夜同榻而眠,越凌风脱去自己身上的衣,也帮封翎月身上的衣脱了去。盖着同一条被子,睡着同一个枕头。 越凌风将人拦在怀中,让封翎月枕在他的胳膊上,这样他就只需要低下头就可以触碰到封翎月的发,轻闻着发间的清香。越凌风很喜欢封翎月身上的味道, 封翎月也是一个手染鲜血的人,可他的身上却有着一股出淤泥而不染的莲的清香,使人陶醉。 虽说抱得佳人在怀是件幸福的事,可对越凌风而言却是痛苦至极。因为这个佳人他现在还碰不得,而偏偏身体的欲望又是越忍越强烈。 被一个比自己小了五岁的人抱在怀里,这让封翎月觉得很不自在。可他又挣不开,这并不是说他的能力真不及这个小了自己五岁的男子,而因心底的某个地 方,身体的某处,有一种奇特的感觉,它正依附着这个小了自己五岁的男子在成长。 翌日醒来的时候,越凌风已经不在房间了。房内多了一个陌生男人。那个男人生的很好看。封翎月曾经也见过。 他是越凌风手下的人,名唤梁意,也是驭鬼楼里的大人物。 “少主可还好伺候?”梁意出言调侃道。 此事本就难以言齿,再加上封翎月本就刻意逃避着,忽然一下有人问出口来。他一时语塞,不知如何作答。然,他也没必要回答。封翎月动作轻缓的起身, 披上外衣,转身叠好被子。对梁意更是视如不见,只身走了出去。 从昨夜离开小楼的时候起,他就打破了对自己的约定。而今能够约束到他的怕是再也没有任何人了。 梁意追了出去,随手一扬,便有几个长的彪悍的汉子围了上来,将封翎月架住。梁意冷嘲道,“别以为伺候完少主你就是少主夫人了。”说着,梁意就狠狠 的给了封翎月一耳光。封翎月倒也不气,只是冷眼看去,苍白的面孔无神无色,只有一抹浅浅的说不清情绪的浅笑。 “押到暗牢去,将他与那些饿死鬼关到一块儿。”梁意得意的笑着。他是赢家,他赢了这个抢走了他少主的人。他将这人关了起来,从此这人便可任由他折 磨。可身为赢家的他,却没有胜利后的满足,封翎月那目空一切的眼神让他觉得可怕,甚至感觉到了虚无。透过封翎月的眼,他看到的自己是一无所有的。 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感使他觉得惶惶不安,促使着他赶紧杀了那个叫封翎月的人。 第六章:痴人怎知自痴 封翎月也未做反抗,只是随了这群人将自己带去未知的地方。 而梁意却只当封翎月是因身受重伤无力反抗。“哼!”梁意一声冷哼,愤怒、骄傲一同涌上心头,既愤又喜的他洋洋的伸了个代表着胜利的大懒腰。却未想 到这个太过兴奋的大动作会扯开还未愈合好的伤口。刺骨般的伤痛感袭遍全身,痛得他蹲在墙角蜷缩了起来。 “梁总管!”慈祥的声音轻缓的响在梁意耳边。梁意拧着眉头,睁开一条眼缝,“千老师傅……” 年迈的千大夫见状急忙给梁意施了几针,梁意面色才渐渐好起来。 千大夫叮嘱道,“梁总管,这封翎月碰不得。” 梁意闻言不悦,缓了缓气,向千大夫施礼谢道,“梁意多谢千老师傅救命之恩。” “这是千某该做的。”千大夫并未直视梁意的目光。半垂着头,双目无神,脸上岁月留下的皱痕每一道都诉说着无奈,和看透。 “梁总管且听千某一言罢,封翎月确实碰不得。”千大夫极力劝道。梁意不听,手捂着伤,“碰了他又能如何,越凌风还能杀了我不成。” 千大夫听罢甚觉无奈。梁意傲视着前方,“我不仅仅要碰他,还要杀了他。如今找不到郎清离所在,郎清离留在我身上的伤就得由他来还。而且还得十倍百 倍的奉还!” 千大夫自知劝说无用,只得识趣的闭嘴。苍老的眸子凝视着梁意自傲的背影,摇头叹息,千墨这时才从树荫后走出来,扶住千大夫,“师父,这可如何是好 ?” 千大夫罢了罢手,仰视着阳光明媚的无云天空,“因果早定,岂是你我凡人所能左右。” 千墨思量着道,“要不要通知少主?” 千大夫叹道,“今早少主便应约而去了。只怕今日是回不来了。” “何人的约?”千墨也心感奇怪,今日是十五,如果封翎月要走,就必然是在今天。在这个特别的日子里,越凌风会去应谁的约?又是谁的约,能让越凌风 放下封翎月。 “万小刀。”千大夫是叹息般吐出几个字。 “可是‘刀出必断魂,魂断不见血’的万小刀?”千墨说这话时也不由收住了所有表情,面相极其严肃,这仅仅只是提及万小刀的名字而已,若万小刀当真 就在眼前,又得吓坏多少人?这还真是难以预料。 “路径幽魂地,幽魂幻烟过;欲向阎罗殿,罗王烹茶待。能让驭鬼楼都怕的人也只有他万小刀了,能够在这个时候请走少主的人,除他还有谁?”千大夫脸 上的皱纹皱的更紧了。 千墨清秀的脸上也浮现了恐慌担忧之色。他相信越凌风的实力,可万小刀的实力又有谁能够断定?一个能让幽魂让路,阎罗王烹茶以待的人,会是一个什么 样的人?何况此人踪迹隐秘,极少出现,众人也都将他塑造成了传说。熟不知此刻传说已成了现实,而且就在眼前。 千大夫沉冥了片刻,向千墨道,“你去暗牢那边看着,千万莫让人伤了封翎月。” “是,师父。”千墨领了师命便往暗楼处去了。 千大夫则是回了药房,备了许多转治打伤、刀伤、灼伤等药物。这或许是为封翎月准备的,也或许是为梁意准备的,自然也有可能是为驭鬼楼中的任何一个 人而备。 备下药,千大夫倚门拂须叹道,“只盼少主早些归来,万小刀莫要来才好。” 千墨走进暗牢。暗牢并非名字所形象的那样是黑暗的。它比任何一个地方都要明亮,四方皆由厚厚的铁壁封锁起来,铁壁上挂着的是明晃晃的刀剑,以及各 种刑器。这里的刑器和别的地方的有些不一样。它们不仅仅长得千奇百状,而且还很好看。在它还没有落在你身上的你时候,你只会以为它是某种稀奇的玩 物。 ——然,这些刑器都不是属于驭鬼楼的,它们是属于风月阁的,如今的风月阁灭了,它们也有了新的主人。而这一刻,它们将在它们的旧主人身上留下深深 的烙印。 暗牢上方镶着几颗夜明珠用来当灯用,四壁悬挂着的刑器反射着夜明珠的光芒,将这无光的暗牢照耀的宛如白昼。 只见封翎月被两个大汉束缚着,静静的站在暗牢中央,等待着梁意挑选刑器来招呼自己。 梁意则是一副要将人慢慢折磨至死的表情。绕着宽大的刑房走了一圈又一圈,悠缓缓的道,“你对这里比我要熟悉多了,你说哪件刑器更适合你?” 封翎月抬眼相对,目光空灵,梁意瞧之心下竟有种受辱的感觉,只觉得封翎月对他的视如不见而又似已将自己尽收眼底,甚至心底的眼神而感到愤怒不安。 手胡乱的在铁壁山一抓,从铁壁上抓下来一个弯钩,勾住封翎月下颚,阴冷着脸道,“本想将你跟那群饿死鬼关到一块儿让你慢慢等死。可现在,我不仅仅 不要你死,反而要你永远地活下去!” 说话间,梁意的目光已从封翎月的身上移到了千墨的身上,“小千大夫的医术虽及不上他师父,但也是一代奇才,学有所成。” 封翎月却也听如未闻,反倒合上了眼睛,也不理会那钩子已经渗入了自己的皮肤,勾住了自己的骨头。面色安宁,恰似一个完美的人偶,一副宁静乖巧的模 样,任由主人玩耍毫无怨言的神态。 “好!好!”梁意连着大叹几声‘好’。声还未落他手上的劲就加大了,正欲使劲一拉,好将封翎月的下颚拉成几瓣儿。千墨急忙拼劲全力期身上去紧紧的 抓住了梁意的手,惶惶道,“梁总管,只怕您这一拉下去,就是天上神仙也救不了他了!” “我就是要他死!”梁意黑宝石似的眼眸已瞪出了眼眶,整张面孔都充满仇恨和愤怒,闪烁的目光中又蕴含着耻辱。那种耻辱是源自他的心底,他觉得封翎 月那双明亮的眼睛能够看穿他的一切,包括他华丽外表后的狼藉,爽朗干净下的龌蹉下流。 “我要他死!我要风月阁上下全都死!全都死!”梁意崩溃的大声高喊着,握着铁钩的手却缓缓地松了开。 千墨呆呆的看着他,不敢靠近,也不敢离开。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梁意才渐渐地平静了下来。千墨也才松了口气。 看了看封翎月的伤,暗自庆幸道,还好未伤及胫骨! 虽说未伤及胫骨,但还是让人惶惶难安,毕竟封翎月的内伤还很重。若是越凌风不赶快赶回来,也不知梁意要闹到何时才肯罢手。在这里能够管住梁意的人 也只有越凌风了。 第七章:楼中人雨中莲 就在千墨觉得为难之际,只见一粒细小之物从外飞设进来,正好打在梁意的翳风穴上,梁意应着风声昏了过去。 越凌风似一阵风般来到梁意身后,将人接入了怀中。刚才竟是越凌风用一粒珍珠为暗器,点了梁意的睡穴。 千墨及众人躬身唤了一声“少主”。 越凌风将人交到千墨手中,“送他出去。” “是!”千墨终于松了口气。看了封翎月一眼。 封翎月依然面无表情,安静的站着,好像在思考着什么,又好像真的只是一个木偶,对外界的变化丝毫没有任何的感觉。 “原来你就是想到这里来?”越凌风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封翎月回过了神。却没有说话,冷漠的眼神轻飘飘的从越凌风脸上拂过,又回归到了身前那堵墙 上。缓步走了过去,轻抚着冰凉的铁壁,不由的蹙起了眉头。 越凌风一把抓住了封翎月的手,用力将封翎月扯了过来,面对着自己,“你要来,说一声即可?为何要做那么多多余的事。” 封翎月道,“请注重自己的身份。” 平静到极致的呼吸,冷淡到冷漠的神情。 身份?这两个字对月越凌风而言,他早已将忘记了。 “什么身份?”越凌风冷嘲道,“好……那你告诉我,你与万小刀到底是有多熟,连字迹都可以模仿的那么像。支走我,只为来这铁壁封锁的暗牢,这里到 底有什么?” 越凌风顿了一顿,又道,“对我,你又了解多少?就连梁意的事你也无一不晓?” 最后一句,越凌风说的有些无奈。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封翎月淡淡的应了这么一句,随即又有些失落的叹了口气,“只是没想到你会这么快的就发现了。” “是!如果不是我这么快就发现了,此刻的你已经是一个死人了。”越凌风狠狠的盯着他。 清晨醒来他所见的不是曙光,而是挂在床帘上的竹笺,笺上写有地址时间,还有一个名字,——万小刀。 他以为万小刀真的来了。可他却忽视了枕边的人。 在去赴约的路上,他一直心绪不宁,越想越不对劲。可他怎么也想不到风月阁的阁主封翎月竟然会与万小刀是旧识。 万小刀没有朋友,这是天下人都知道的事。封翎月也没有朋友,这也是天下人都知道的事。 偏偏这两个没有朋友的人却彼此成了朋友。 他会放弃赴约,只因他相信,万小刀要找一个人,绝对没必要用这样的方式。所以他半路折回了。 “你太小看梁意了。”越凌风似担心的提醒道。 封翎月却不领情。冷眼看着越凌风,冷静到极致的道,“屠杀风月阁上下数千人,却对我百依百顺。你这是希望我向你感恩呢,还是其他的什么?” 越凌风闻言心里一凉。他却怎也没想到封翎月会说出这么一句。 随即,封翎月又补上一句,“这里没有我想要的东西,我是不会留下的。” 越凌风以同样的口吻说道,“这天下还没有我留不下的人和物。” 话音未落,已有人来报,“少主!主上来了,正在找您。” “他怎么来了?”越凌风皱了皱眉头。担忧的看着封翎月,封翎月漠然以对,仿佛一切都是意料之中,并不觉得有什么奇怪。 “封翎月!就算我死,我也会拉着你一起下地狱的。”越凌风冷言相逼。封翎月却不在意,索性在地上坐了下来。 万小刀今晚会来,驭鬼楼的楼主也来了。 今晚,注定不是一个平凡的夜晚。而自己能否走出去?这才是他封翎月该担心的。 走进厅堂,只见一器宇不凡的男子身着一袭宽松的黑色长袍,慵懒的斜倚于一张太师椅上,使得整张太师椅看起来太过于娇小,似容不下那男子的身量。 “主上!”越凌风屏退了从人。偌大的厅堂只有他们二人。 “想不到风月阁竟然是这幅模样,咋一看还以为是一女子居住的别院。”男子明亮的双眸环视着四壁,对越凌风招了招手,“风儿,过来坐。” 越凌风有些拘谨,“主上怎么忽然来了?” 男子身子往后微微一仰,“封翎月呢?” “在暗牢。”越凌风道。 “听老千说你对他不错?”男子似笑非笑的眼里似要飞出刀片一般,直勾勾的盯着越凌风。 “是。”越凌风并不避讳。 男子抖了抖衣袍,半眯着眼睛,“为何不杀了他?” “因为郎清离还活着。” “何以为证?” “梁意与郎清离交过手。” “梁意可还活着?” “活着。” “与郎清离交手还能活下来的人,天下只有一个。”男子拉长了语气,倾身靠前,伸出修长的手臂,绝美且富有力道的手指划过越凌风的脸,“那个人便是 本座!” 越凌风并不怀疑男子的话,定眼看着男子道,“可梁意确实还活着。”越凌风也并没有打算要将与梁意交手的人可能并非郎清离的事实说出来。 “那只能说明与他交手的那个人不是郎清离。”男子肯定的道,语气中不缺乏唏嘘叹息,“不过还活着就好,当年的账今日还可以在算一算。” 越凌风没有说话,只觉得背后有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自己。那是一双嗜血的眼。 男子道,“万小刀今晚会来,加强戒备。” “是!”越凌风应道。 男子又补充道,“我要他有来无回。” 这同样也是越凌风心中的想法,虽然他并未见过万小刀。可他却一点也不希望这个人活在世上。 暮色越来越浓,天边忽变,起了黑云。这不是天色暗下来的迹象,是要下暴雨的前兆。 晚风吹起,池中荷叶摇曳,几朵洁净白莲也随着晚风摇摇晃晃,似要从枝头晃下来一般。越凌风瞧着,心也开始不安的晃着,急忙走到池边,向池子里走了 过去,两手捧起那株晃的最厉害的莲,生怕它一不小心从枝头摇了下来。 天色昏暗,已有稀疏雨滴从乌云中落下,落入池中,也有的落在了荷叶上,细细的叮叮咚咚的声音密密麻麻的响起。 又有雨滴打在了花上,看着花瓣被雨滴吹打,似要散乱开来。越凌风竟然心慌了起来,不知所措的腾出一只手想要为它遮雨。 却有一把伞抢先遮了过来。 越凌风回身看去。 “真是孩子性情。”似嗔怨般的语气中含着甜蜜气息。来的人正是驭鬼楼楼主的亲弟弟冯浅。 “你怎么来了?”越凌风冷着脸问道。又斜乜了眼池中荷。只见雨越下越大。风也越刮越厉害。 “说是想你了,哥哥就带我来了。”冯浅向越凌风伸出了手。越凌风却往池子的另一边走了过去,然后上了岸,走入檐下。 浑浊的天空,下着浑浊的雨,雨水落在池中,荡起串串涟漪,将清澈的池水也扰成了一片浑浊。唯有莲叶仍翠,莲花仍白。丝毫不受这浑浊空气、暴雨的影 响。反倒是白的越发的净了,翠的也愈浓了。 “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越凌风道,“你那双只会握笔泼墨的手杀不了人,只会坐等被杀。” “哥哥也常说‘江湖不是文人的江湖’让我避开些。可偏偏我一出生就在驭鬼楼,要避也得避得开才行。”冯浅似不在意。绕着池沿,走到越凌风身畔,收 住了伞,与越凌风一同站在檐下,从侧面看着越凌风浑浊无光的眼,“一到风月阁就听说了你与封翎月的事,你真打算留下他?” “此事与你何干。”越凌风不愿提及这事。 “我倒是可以卖你一个人情,若是他愿意留下,我也可以向哥哥说情容他留在驭鬼楼。” “不用。” 越凌风留下一抹凄冷的背影给冯浅。冯浅含笑凝视着远去的人,自言自语的说道,“真是有趣儿……” “更有趣的还在后面。”同样充满调侃气味的语调在冯浅耳后响起。冯浅应声望去,叫了声“哥哥”,便起步走了过去。倚在黑袍男子的怀中。 “知道吗,郎清离还活着。”男子低头吻了吻冯浅的额头。冯浅却轻声叹道,“真是喜欢凌风呢。” “心思在外面的棋子,总是不能留的。”男子轻抚着冯浅的脸,美丽的手指徐徐的从脸庞移到脖子,再从领口滑入衣襟,轻车熟路的就寻到了冯浅最为敏感 的地带,轻揉了几下,冯浅便似无骨人一般软在了男子的怀中,娇柔的喘息着。 第八章:鲜血染就夜色 子时已过,万小刀并未出现。就在每个人都以为万小刀不会来的时候,他来了。越凌风站在屋檐下,他的身侧所站之人是冯浅。 冯浅笑看着越凌风的侧脸,越看越入迷。 宁静的夜,风雨声连续不断,火光照亮了部分黑暗。 一道闪亮的光芒划过夜空,同时也有几盏灯火熄灭。越凌风一把将冯浅推了开,正好推入了一旁的黑衣男子怀里,避开了迎面而来的亮光。 亮光闪过,‘叮咚’一声响。只见身后的圆柱上多了一柄小刀。刀刃全部莫入柱中。而那被推入黑衣男子怀中的冯浅也在刀声过后断了最后一口气。 黑衣男子不信的摇了摇冯浅的身子。冯浅没有任何反应。 越凌风也紧着赶到黑衣男子身畔,将手指放到冯浅鼻尖,又探了探冯浅的脉搏,果然已经断了呼吸,没了心跳。 “刀出必断魂,魂断不见血。好一个万小刀。”黑衣男子叹了两声。低下头深深地在冯浅脸上落下一吻,便轻松的将人交给了一旁的随从。笔直站立着,面 色严肃,沉声问道,“安排了多少人?” “全部。”越凌风应道。 黑衣男子满意的点了点头。“将封翎月带来!” 话刚出口,封翎月就已出现在他眼前。 黑衣男子面色微改,冷哼一声,“果然是举世无双!” “楼主过奖了。”封翎月拱手道,“风月阁在下便交予楼主,只是在下这具躯壳却不能留在此处。” “哦?”黑衣男子面露迷茫之色,扯开衣襟,露出宽阔结实的胸膛,款步走到封翎月面前,在两人距离拉到最近的时候他才停止了靠近,无奈的道,“这道 伤是郎清离留下的。” 封翎月听罢略微颔首,示已听到。 黑衣男子又转身指着冯浅道,“这条命是丢在万小刀手下的。” 封翎月依然是略微颔首。 “你说,这该如何算,一个是你的阁主,一个是你的朋友。” 封翎月道,“但这两个人都不是我。” “有意思。”黑衣男子满意的看着封翎月。 “嘿,你这人倒真是没良心。我可是为你才来的。”话音刚到,就有一股子强风扫过,封翎月已在瞬间后退了十余步。待音落之时,封翎月已被人携着跳过 了屋顶。 “好快的速度!”黑衣男子应声追去。越凌风也随着追了去。两人一前一后将万小刀与封翎月困在了中间。万小刀倒也不急,封翎月更是安静。 “原来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孩子。”黑衣男子半眯着眼睛看着万小刀,隔着重重雨帘,映着昏暗的灯火,“生的倒还不错。” “原来楼主还好这一口。”万小刀也不生气,反倒是小心的将封翎月附在身后,侧身往左侧偏去,斜斜的看向越凌风道,“和你这义子倒是刚好可以配成一 对儿。” 越凌风是他的义子没错。只是不管是人前人后,越凌风都从未叫过他一声义父。 越凌风将剑指向万小刀,“放下他,你可以走。” “天下还没有人敢从我万小刀手里抢东西。”万小刀既然来了,又怎会空手而归。封翎月隔着雨帘看了看越凌风。寒冷的目光,充满了霸占欲和血腥的味道 。杀气四溢,随着狂风暴雨挥洒在世界的各个角落。 风,吹过丛林,吹落树叶。 封翎月好像看到了什么。黑暗的夜里,有人抬手摘下了几片树叶。树叶似暗器般离手,射向众人。 越凌风闻着风声,往上空一跃,避了开。那黑衣男子也轻轻侧身避了过去。万小刀左手拉着封翎月,右手小刀脱手而出,与空中飞来的叶子交错而过,叶碎 刀毁。 “好强的内力!”四人同时叹道。 封翎月忽然挣开了万小刀的手,“我要留下。” “什么?”万小刀以为自己听错了。 “是他来了。”封翎月道。 万小刀皱了皱眉头,也没阻拦,他知道,只要封翎月决定了的事,就是没有办法改变的,除非人死或者看透。 越凌风看着封翎月朝自己走了过来,面色还有些惊讶。已有暗箭朝万小刀射了过去。 黑衣男子似笑非笑的看着万小刀身形轻移,若燕子般穿梭在箭雨之间。只经眨眼的功夫人就已经闪到了几丈之外。 黑衣男子紧着不放,越凌风却只是远远一望,冷静的站在原处。 风月阁外,幽幽林中,暴雨连连。 举目张望,一片黑暗。 已有密密麻麻的脚步声紧随着两人的停下而赶来。 “今夜你是离不开了。”黑衣男子似惋惜的道。 万小刀回笑道,“刚才你也说了,我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孩子,长得也还不错。既然长得不错,又还年轻,功夫也还不奈,我可舍不得死。” 黑衣男子早已没了耐心,拔出黑袍之下隐藏的黑色长剑。剑在手,慵懒神态终于有了些精神。 万小刀倒是不急的缓缓说道,“你觉得你的剑法与封翎月的比起来如何?” “尚未比过。” 万小刀道,“两年前我倒是与封翎月比过一次,想知道输赢吗?” 黑衣男子摇了摇头,万小刀主动的说道,“结果是他输了。” “今晚你的对手不只有一个。”黑衣男子提醒道。今日,风月阁里里外外机关重重。高手如云,就算他万小刀有着飞天遁地的本事,只怕也难全身而退。 万小刀道,“放心,我命大,能从封翎月剑下活下来的人都不会死得很早。” 黑衣男子冷笑了两声,“我会让你知道你的命到底有多大的。”说罢,男子还未出手,已有人抢先出了手。将万小刀困在中央。 十人一组,轮流而上,万小刀一开始倒还招架的住,来回几招便将人收拾了。可驭鬼楼的人却好似浪潮一般的多,这里刚死了,下一批有紧着填了上来,好 像永远也不缺送死鬼一样。 万小刀自然也知道此处不可长留。可他也离不去。人如潮涌,前后左右皆被堵的死死的。眼看缺口就要露出来了,却又有人堵了上来。 夜空下,雨不停,偶尔闪过一道闪电,只见地上尸体如山,血液与雨水融合,形成条条溪流,流往山下。 就在万小刀疲惫至极,夜色将阑。暴雨终于缓了下来。 合着清晨的凉风,黑衣男子罢手让人停止了所有动作。只身向万小刀走近,“你觉得你还走得了吗?驭鬼楼最不缺的是什么,想必你也知道。” “最不缺送死的人。”万小刀应着他的话。 “你觉得你还能撑多久。”男子问的轻松。 万小刀回答的也很诚实,“好歹也能撑到天亮,因为我很喜欢曙光。” 男子满意的打量着万小刀,靠着湿润的树干蹲下了身去,仰视着万小刀略微狼狈的脸庞,“为了一个封翎月值得吗?” 万小刀没有及时回答,男子接着自己的话道,“为了他,送了自己的命,值吗?此刻他正留在驭鬼楼,而你却要为他而死。” 见万小刀不说话,男子继续说着自己的话。“我可以多给你几个选择。死在这里,或者跟我回驭鬼楼。” “我说过的,你是一个很美的少年。而你也知道,我刚好就好这一口。”见万小刀略微惊愕的模样,男子不厌其烦的解释着。 第九章:幽林阳光山水 万小刀神秘的笑了笑。 风月阁上下一片混乱,黑袍男子携带万小刀款步向越凌风走近。越凌风躬身叫了声“主上”。封翎月微微皱眉,看了万小刀一眼,万小刀回了封翎月一个笑 容。 黑袍男子问道,“怎么回事?” 越凌风有些为难,封翎月替他开了口,“冯浅不在了。” “看来你这个弟弟是死了也不安分呢……”万小刀拖长了语调道。 黑袍男子斜睨了万小刀一眼,却也没说话。 所有人都陷于沉默中。最后还是黑袍男子长叹道,“让大家都休息吧,一个死人,找到找不到都一样。” “是。”越凌风领了命令,又让人传了下去。黑袍男子拉过万小刀,神秘一笑,“走吧。” 目送走了万小刀和那黑袍男子,封翎月目光一片浑浊。转向身畔的越凌风道,“想知道郎清离在哪就跟我来。” 幽静的山林,雨后的山路格外的湿滑。 天边已经放出了晨曦的曙光,地上是常年累积下的落叶,腐烂的落叶上留下的是野兽的脚印。 封翎月的手指停在印有浅浅脚印的树干上,越凌风也跟着看去,道“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盗走冯浅的尸体,一路以轻功代步,并且还能躲过驭鬼楼上下那么 多双眼睛的人……只怕是没有……” 封翎月沉思着,“你当真相信‘魂断不见血’的说法?” 越凌风摇了摇头,“刀过皮肉,怎有不见血的。” “那冯浅死的时候可曾见过他流了血?”封翎月问。 越凌风摇了摇头,“可他确实没了呼吸和心跳。” 封翎月没在接话,又往前走了一段。晨曦的光辉越来越浓。柔和的光芒撒在刚被雨水清洗过的绿叶上,闪着晃眼的光晕。 “冯浅没有死?”越凌风开始疑惑了起来。“还是说,他并不是死在万小刀的刀下。可万小刀又为何不否认呢?”越凌风喃喃自语着。 封翎月只觉得脚下好像有什么东西动了动,整个人便失去了重心,往后仰而去。越凌风急忙伸手扶住封翎月,“小心点,路滑。” 封翎月往后退了一步,只听四周响起一片风铃声。泠泠的铃声似连绵暴雨般连续不断,热的人心慌神乱。 越凌风紧紧的握住封翎月的手。那诡异的铃声好似来自四面八方,似就在耳边响起,可仔细一听,又好似来自遥远的天边。让人寻不到它的真实位置。 “冯浅!”封翎月咬牙憋出两个字。眉头随着铃声的响起越皱越紧,“郎清离……” 沉思中的封翎月面色越来越痛苦,手上的劲道越来越大,反握着越凌风的手,捏的越凌风骨节直响,越凌风却也忍着未出声。 良久,封翎月只觉得浑身冰凉,身体往前一倾,喷了口热血出来。“翎月!”越凌风急忙扶着封翎月靠着一旁的树干坐了下来。并脱下自己的外衣给封翎月 垫上。 封翎月清澈的眸子微微一转,落在越凌风的脸上,眼露内疚神态,吞吐了好久一句话才断断续续的问出了口,“当年……可……是我将你送往了驭鬼楼?” “翎月。”越凌风轻轻的拍了拍封翎月苍白的脸庞,生怕封翎月就这样昏了过去,再也醒不来了。“翎月……”他又叫了一声。 “是……还是不是?”封翎月厉声问道。像是责备孩子般的语气,但更多的还是责备自己。 “你的伤太重,我们先回去吧。”越凌风极想避开这个话题。驭鬼楼给了他今天,可也给了他永远也抹不去的梦魇,让他今生今世都逃离不了驭鬼楼这块魔 域。 生,依附驭鬼楼,死亦是死在驭鬼楼。这将是他毕生的宿命。 封翎月点了点头,自言道,“我知道了……” “郎清离是真的死了。”封翎月回归了正题。聆听着耳畔风铃声,“此铃不停,我们就别想走出这片树林。” 越凌风伸手抚平封翎月的眉头,“别怕,我们会走出去的。” 对上越凌风单纯且坚定的眼神,封翎月只得暗生内疚。原来,他欠这个少年的不仅仅只是一份安然。当年杀了那个老人,让一个孩子失去了依靠。后来杀了 一个富家败类,他以为自己拯救了一个少年。熟不知,时隔不久,他又亲手将这个少年送入了驭鬼楼。 那件事已经过去很久了,他记不清了。只是如今偶尔想起那个孩子的眼神,让他还觉得内疚。 时隔五年,那个孩子还用相同的眼神看着他。而他却早已不记得那个孩子了。 今朝的相遇,是还五年前的旧债。还是塑造一段新缘。 “等你长大了可以来找我报仇,我一直都在风月阁等着你。”——这是他将那个孩子送入驭鬼楼时对那个孩子说的话。 后来,那个孩子真的长大了,真的来风月阁了。 风铃声,声声不断。 封翎月伸手入怀,从中取出一个银色铃铛。运力将铃铛送入上空,金色的阳光洒在银色的铃铛上,放射出各色的光芒。封翎月在地上运气操控着铃铛转动。 光线四散开来。萦与四周的风铃声却渐渐的淡了下去。 随即已有九个身着白色长衫,带着雪狐面具的男子出现于林中。 越凌风站直了身子,挡在封翎月跟前。 四周风铃声断,封翎月也收起了腾飞在空中的铃铛。没有了刺眼的光芒。也没有了刺耳的铃声,林子里安静的可怕。 晨风吹起,枝叶开始摇晃,死寂的林子里终于又有了一点儿声音。偶尔还有雨露从青翠的叶子上掉落,从上一张叶子坠落到下一张叶子上,发出叮的一声响 。也有的直接落在了地上,又是滴的一声响。慢慢的,林子里变充满了‘滴滴叮叮’的声音,飒飒的风声成了‘叮叮滴滴’的雨滴声的伴乐声。 “世人皆知风铃阁主手中的‘禅心云水’举世无双,熟不知风铃阁主最厉害的不是那柄剑,而是那风铃声。”其中一个戴面具的男子说道。 封翎月道,“风铃声杀不了人。” “今日你手中无剑,不知你的这双手是否也能杀人。” “你的剑,就是我的剑。”封翎月语气清凉,话音刚落,人已跃起,快速、准确的夺过了那男子手中的剑,剑在手,握剑的手指微微一动,雪亮的剑刃在空 中划过一个漂亮的弧度,割断了刚才说话男子的咽喉。 剑过咽喉,刃不沾血。 只见那原本高高的站在树枝上的男子‘忽’的一下从枝上坠了下来,热血从咽喉汩汩的流了出来。染红了腐烂成黑色的陈年旧叶。 越凌风也未闲着,在封翎月夺剑的时候他也已杀了两人。 与封翎月的手法比起来,越凌风的剑法更快更毒。九人很快就成了他的剑侠亡魂。 “这是什么人?”看着死在地上的九个人。越凌风问向封翎月。 封翎月道,“人都杀了,我怎么知道。” “留着他们也不会说,倒还不如问你。”越凌风挑了挑眉,弯腰摘下一人的面具,就在面具离开脸的那一霎,一张原本还算完美的脸瞬间腐化,青烟缭缭升 起。一股腐臭的味在林间散开。 两人闻着味道不对,急忙往后撤去。只见那具被解下面具的尸体已瞬间腐烂成泥,唯有一袭白衣如旧。 腐臭味充斥了整个幽林。 封翎月望着地上剩余的几具尸体道,“真是比万小刀还要恐怖。” “万小刀?”越凌风对万小刀并不了解。 或者说,这个世界上并没有人了解万小刀。 也没有人知道万小刀的名气是如何响起来的,更没有人知道他的名字是如何传遍江湖的,以至于驭鬼楼会害怕万小刀的原因,这些都没有人知道。 万小刀就是一个诡异的存在。莫名其妙的就存在了,莫名其妙的就让江湖人都怕他了。最后也莫名其妙的就和封翎月相识了。 “冯浅没有死,他就在这里。”封翎月的目光开始在林间搜索着。过了片刻,封翎月收回了目光,唏嘘道,“或许,冯然也在这里。” 冯然是冯浅的哥哥,驭鬼楼的楼主。这点是不可置疑的,越凌风却疑惑着问,“冯然怎么会在这里?” “这是你们驭鬼楼的事。”封翎月对此并不感兴趣。 “现在我能确定的是,郎清离确实是五年前就死了。”封翎月接着道。 越凌风自然是相信封翎月的话的,可他不相信冯然会在这里,刚才冯然明明是和万小刀一起回房去了。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万小刀会跟冯然回来,但他确信 ,只要一个男子单独跟冯然走入了房间,没有一个时辰是不会出来的。 冯然就是那样的一个人,嗜色如命。他贪婪美色,只要是美丽的东西都别想从他手下逃脱,而万小刀恰好就是个美丽的难以形容的人。万小刀的美是从骨子 里散发出来的,浑然天成,不许任何雕琢和刻意装饰。他的一瞥一笑,举手顿足间都有一股独一无二,令人窒息的美。 如果冯然带着这样的一个人进了房间,又怎么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出来。 绕着林子,有些漫无目的的走着。 好像是在散步一般。 走过了树林,走上了一条小径,又走到了一条小溪边。在小溪的对岸,立着一栋四合院。 四合院依山而建,有点像毕基族的吊脚楼。 楼里传来了阵阵笑声,还溢出了酒香。封翎月挥袖扇了扇迎面飘来的酒香。叹道,“又进邪狼山了。” “邪狼郎山很可怕吗?为什么你们风月阁要将它视为禁地?” 在越凌风眼中,邪狼山和别的地方并没有什么不一样的。这里安静,有山有水。适合修身养性,也适合练武修习。可偏偏风月阁的人却将他视为禁地,不准 踏入。 “走吧。”封翎月的目光在对面的四合院上停留了会儿,又继续沿着小溪往上而行。“或许答案是该揭晓了。” “什么答案?”越凌风问。 “关于冯然的答案,还有郎清离。”封翎月坦然道。并且奇迹般的冲越凌风笑了一下。 清和的笑,明媚的容颜,生于浑浊江湖,却始终干净如初。 越凌风沉迷于他的美,每看他一眼,越凌风就想多靠近他一点。可又担心自己身上的晦气会沾染那个出尘不染的男子。 “翎月……”越凌风伸手拉住了封翎月。 封翎月“嗯”了一声。 “你不累吗?”越凌风问。 封翎月不想说,他确实很累。他活了二十年,却没有那天似今天这么累过。以前想什么问题他都可以慢慢的想,静静的想。可今天他却要边杀人边想,边提 防暗中是否有敌人,又要边探望前方的路,还要判断自己的想法是否正确。 除了这些,他还要想身畔这个少年…… 好像,有些事,他必须为这个少年去做。无论他愿不愿意,他都必须去做。 第十章:仙居酒色氤氲 又往前走了一小段,越凌风算是明白为何风月阁的人会将邪狼山视为禁地,并且不容许任何人踏入了。 邪狼山确实很可怕。它只是美得可怕,一片祥和,站在山顶往下看去,翠绿的山间绿水萦绕,大大的四合院内大人小孩嬉戏闹成一团。闭上眼睛,聆听这清 澈的笑声。越凌风也有些陶醉了。 封翎月沉沉的叹了口气,“如果你喜欢上了这里,你就注定只会成为输家。” 越凌风明白封翎月的话。每个活在世上的人都希望自己即有着称霸天下的本事,又有着合家团圆的幸福。这是所有人都希望的。同样也是越凌风所希望的。 “要想坐拥天下,这些就是必须放弃的。”越凌风压下心中所愿,“你确定冯浅会在这里?” “他只能在这里。”封翎月走在前面,越凌风紧跟在身后,走入了邪狼山后的村庄,村里人都用一种好奇的目光看着他们。 好奇的目光中充满了热情,也有胆大的孩子朝他们递来果实。 封翎月面无表情的从所有人身前走过,顺着立在路边的路牌走进了一个医馆。 医馆立在河岸,从外貌看来,医馆已建了有些年头了。门口坐着一个已过了花甲之年的白发老人,老人拿着一根烟杆在门槛上敲了敲,又用一个细小的铁钩 将烟斗中的烟灰掏了出来,放了些新烟进去,点了火,开始‘吧嗒吧嗒’的吸了起来。 “打扰了,傅先生。”封翎月恭敬的向老人施礼。老人眯着苍老的三角眼,斜乜了封翎月一眼,沉长的叹道,“你来了……” “我来找梦茵。”封翎月向老人说明来意。 “梦茵带着人去羊角沟了。”老人边说边指了指方向。 封翎月的眉头又拧的紧了些,越凌风心下更是好奇,封翎月不是说是来找冯浅的吗。怎么到了这里却开始询问一个叫做‘梦茵’的人。 “多谢。”封翎月两手抱拳向老人行了告别礼。转身临走之际,封翎月又顿住了足,“傅先生,如果可以,请您带着大家离开吧。现在还来得及。” 老人却似没听到一般,继续吸着烟,‘吧嗒吧嗒’的声音成了宁静的医馆里唯一的声音。 “怎么回事?”越凌风问。 “冯浅去了羊角沟。”封翎月急着道,“我们需要赶快一些。”说罢,封翎月已施用轻功而行,越凌风急忙追了上去,劝阻道,“你的伤太重,在这样下去 你会死的。” 封翎月并未说话,只是不要命了般的赶着路。 好在羊角沟并不算远,一路轻功急行,只花了两盏茶的功夫就到了。 停下之际,封翎月喘了两口粗气,嘴角溢出了丝丝血迹。又定神运功调理了一番才继续赶路。 封翎月知道越凌风心里在怀疑什么。道,“五年前的事,我必须知道答案。而现在我也没有办法给你肯定的答案,必须赶在午时之前找到冯浅。” 听封翎月也这么说了,越凌风也不在追问,此刻他只担心封翎月的伤。 往深山里走了一段路,一个自然形成的山洞出现在眼前。见那山洞,封翎月面色终于轻松了点,“到了。” 越凌风紧跟着封翎月进了洞中。洞内后有经人工改造过。和一般的居室并无什么区别,有灯照明,也有矮几、桌椅,还有茶具棋盘等物。 矮几上放着一盘还未下完的棋。洞中弥漫着一股药香味,越凌风打开还在火炉上煎熬的药罐,“是治内伤的药?” “千大夫也在呢。”封翎月冷嘲道。 山洞深处果然传来了‘咚咚’的脚步声。“风铃阁主,好久不见。” “也没有多久。”封翎月道,“冯浅走了?” “这里没有冯浅。”千大夫提着一盏油灯缓缓地从洞中走了出来,到了封翎月跟前他才熄了灯。 “梦茵呢?”封翎月又问。 “她马上就来。”千大夫细声细语的道,又向越凌风微微的弯了弯腰,“少主!” 越凌风此刻头上的雾水更是重。一点眉目也没有,可他也不着急,因为他知道,这些谜题马上就要揭晓了。 向越凌风打完了招呼,千大夫又向封翎月道,“你不该带少主来的。” “人已经带来了。”封翎月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是呀!人都已经来了,也就没有必要再走了。”一个清脆悦耳的女声从洞内传了出来。 听到这个声音,封翎月紧张的面色倒是放松了不少,只是身体却绷的更紧了。 一个身姿窈窕的女人踏着莲步缓缓走来,脚尖触碰到洞中积水,惊起一串泠泠之声回荡于洞中,空灵、清澈。 “面色怎么这么差?”女人伸手欲抚封翎月苍白面孔。 封翎月逼了开,女人做出一副嗔嗲模样,“我知道你受了伤,也知道你要来,所以特意将千大夫也请来了,还特意给你熬了药。可你却偏偏这番无情……” “冯浅在你这里,对吧?”封翎月并未拐弯抹角,他知道,对这个女人,拐弯抹角是没有用的,玩弄心计、字眼,这个女人不会输于任何一个人。包括风月 阁的上一任阁主郎清离。 “冯然也在呢。还有你最好的朋友万小刀也在。”女人得意的扬起下巴,似在邀功一般。 “想他们了吗?我带你去看他们可好?”女人又做出一副善解人意的样子。 越凌风越发的想不明白这个女人到底是谁了,能够将风月阁和驭鬼楼的人玩弄到一块儿去,可不是只要有一点儿本事就可以的。 封翎月自然不能拒绝,因为他想要得到的答案就在这个女人和冯浅的身上。 这个女人本该死在七年前的,可偏偏她却活到了现在。 而那个应该活着的人,却在五年前死了。 “来,把药喝了。”女人细声细气的道,芊芊玉指捧着粗糙的瓷碗,将一碗浓浓的药捧到封翎月面前。越凌风身形若电般的闪到封翎月跟前,带封翎月接过 了女人手中的碗,将碗口贴到自己的嘴边,自己喝了一口,确认无毒后才将药递给了封翎月。 “真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女人宠溺的看着越凌风,细心教育道,“你想呀,要是这碗药里真的有毒,你喝了中了毒,而他又身受重伤,又怎会是我的对手 ,到时岂不是你们两人都要死在我手里了。” 这一点越凌风并不是没有想到,可他还是这么做了。 封翎月清澈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异样的神色,接过了药碗,一饮而尽。 见封翎月喝完了药,女人笑得更开心了。 她带着封翎月和越凌风离开了山洞,顺着山路走入了更深的山林。深深的山里,上好的木头搭建起来的别院,绿林围绕,精致脱俗。还未入林,就已听到嘻 嘻哈哈的笑声。还有连绵不断,喧嚣杂乱的丝竹声。 能将悦耳动听的丝竹声弄得杂乱闹耳也着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封翎月因伤太重,体力有些跟不上,一路爬涉早已筋疲力尽。远远的越凌风就已听到了那串笑声中的熟悉声音。 有冯然的笑声,还有冯浅的笑声。 再仔细一听,还有冷笑讥讽的声音。那是万小刀的声音。 万小刀喜欢喝酒,喝完一坛酒他就喜欢摔酒坛子,所以还有酒坛子摔碎了的声音。 封翎月就只听到了摔酒坛子的声音。 穿过林间小径,青竹编织的门边立着一块石碑,石碑上印着几个清秀小字——‘长仙居’。 “原来已成了这幅模样。”封翎月沉长叹道。“仙无居也已成了长仙居。” “你觉得可好?”女人轻声问。“原来的那个名字我不太喜欢,所以就换了。” 封翎月提步走了进去,刚踏入长仙居的门就有几个身着白色长衫,带着雪狐面具的男子拦了上来。 女人挥了挥手,那些人又自觉地退了下去。 “走吧,他们就在楼上。”女人说罢又将手搁在了越凌风的肩上,她好像真的将越凌风当做孩子了。“你也一起来哟。” 越凌风避开了女人的手,走在封翎月身侧。心下已经大致猜到了这个女人的身份。但他没有说出口。这也是他第一次发现,自己对这个江湖知道的实在是太 少了。 至于封翎月口中那‘五年前的事’,他更是一无所知。 随着女人上楼,已有人将门打了开。只见屋内白烟氤氲,冯然半敞着衣衫,面色疲倦的斜倚着竹塌,手指有意无意的撩动着斜放在大腿上的七弦琴。冯浅依 旧是一副书生模样,端坐在冯然身侧。而万小刀则是在女人堆中喝着酒。 氤氲,混乱的气氛并没有因为有人忽然到来而安静。一切都如旧。 冯然挑眉看向越凌风,冲越凌风招了招手,“风儿,过来。” 越凌风面色难看的走在房内,女人停在封翎月的身边,“那孩子还真是好看。我有点想留下他了呢。” “你是怎么做到的?”封翎月直接问出心中疑惑。这是换做是谁都做不到的事,可这个看似柔弱的弱女人却做到了。 女人低下眼睑,左手玩弄着右手。云淡风轻的说道,“这个呀,就这样做到了。” “我们再去别处看看可好?”女人伸手握住封翎月的手。封翎月翩然一动,宛如春燕,轻巧的避开了女人,闪到了越凌风身侧,狠狠的叫出了女人的全名, “郎梦茵!” “这还是我第一次看见你生气呢……”女人拉长了语调,轻声笑道,“不过你生起气来倒是多了几分人情味,更让人喜欢了。” 第十一章:楼里暗藏密道 越凌风冷笑一声,暗道,果然是郎清离的亲妹妹。一个本该死在七年前的人。 封翎月道,“收手吧,村里的人是无辜的。”郎梦茵惊愕道,“你也有怜悯之心叻?”封翎月闭目不答,面色苍白、沉重。 感觉到气氛越来越僵硬,杂乱的丝竹声也停了下来。男男女女们的笑声也停了下来。就连万小刀喝酒的声音都小了下来,唯有冯然还抚弄着腿上的琴。 郎梦茵仰首笑了几声,走至冯然身边,玉足一抬,踢飞了冯然腿上搁着的七弦琴,“你不是要找郎清离报仇吗?我已经帮你杀了他,你说……你该怎么感谢 我呢?” 冯然慵懒的伸了个懒腰,推开了身侧的美人,顺手将冯浅拥入了怀中,“我会杀了你。” “郎清离的继承人就在这里,为何你不将那旧账算于他身上呢?”郎梦茵疑道。 “是你杀了郎清离,又不是他。”冯然不厌其烦的解释着。 “哼……”郎梦茵轻蔑的冷哼一声,笑出了口,宽大的长袖似风般从冯然面上拂过,只听冯然痛苦的哽咽了一声,便没了呼吸。 谁也不确定冯然到底是死在谁手里的。只知道当郎梦茵离开冯然身边的时候,冯浅的手正捂在冯然的腰侧,那里插着一把匕首,热腾腾的血液正从冯浅的指 缝间流出。而郎梦茵身上从不携带任何兵刃,所以,那匕首不可能会是她的。匕首既然不是郎梦茵的,那冯浅又怎么会杀深爱着自己的哥哥呢?可凡事总有 个例外,所以没有人能够确认冯然到底是死在了谁的手里。 “你……”越凌风见状惊讶片刻,手中剑倏地脱手而去,似虹般窜过,郎梦茵往后一翻,避开一剑。玉臂扬起,水袖飞卷而去,卷住了越凌风的剑,“剑不 是好剑,用剑的人倒是个不错的人。”语罢,郎梦茵已轻易地就将剑折作了两截,丢在地上。“真想见识一下风铃阁主的禅心云水呐。” 越凌风自然是了解封翎月的现状的,此刻的他还能那般笔直的站立在人前就已经是极限了,哪里还有力气弄剑杀人。 封翎月自己又何尝不清楚自己的状态,他将一切的希望都寄托在了越凌风和万小刀的身上。——这是他有史以来下的最危险的赌注。 若是放在五年前,或许万小刀还杀的了郎梦茵,可今日,只怕是力所不及了。 万小刀依旧轻松的喝着酒,似乎这一切的变化都未影响到他。 封翎月道,“借你的剑一用。” 郎梦茵从地上拾起刚折断的剑丢给了封翎月,“这里只有一柄断剑。” 封翎月刚接过剑,就听冯浅的声音在寂静的房内响起,“这里还有一柄好剑。” 众人目光转移到冯浅身上,只见冯浅有些吃力的从冯然的衣袍下取出一柄剑来。手握长剑,颤巍巍的走至封翎月跟前,“这是我哥哥的剑。” 封翎月道了声“谢谢”,接过了剑。 郎梦茵道,“据说当时,我哥哥也曾败在了你的剑下。” “记不太清了。”封翎月淡淡的回答。 “好呀,如果我也败了,我就告诉你你想知道的事。” “败在我的剑下时,你就没开口的机会了。” 郎梦茵邪魅一笑,封翎月手中的剑已刺出。越凌风想要阻拦,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剑势已发,无形似风,快如闪电。只见封翎月人剑合一,穿透郎梦茵的身 体,霎时间地动山摇,木楼坍塌。 ‘轰轰隆隆’似地震般的声音绵绵响起。刺耳的尖叫声似要将耳膜震破一般,银乱的房内亦在瞬间变得凌乱且狼藉不堪。封翎月手中的剑已离手直向冯浅的 胸膛而去。一张绿叶从冯浅身前飘过,与剑刃相撞,剑刃与绿叶同时碎为粉末,消失在混乱的房内。 冯浅嘴角勾起一抹浅笑,是荣获胜利后的满足与自豪。 楼房坍塌,地面下陷。封翎月的身体也在往后倒去。 越凌风只看见了他昏迷倒下的身体,未瞧见碎在他身前的剑刃和绿叶。 “翎月……”接住封翎月的身体,越凌风着急的唤着他的名字,封翎月软依在越凌风的胸膛,心猛地跳动了一下,吐了好多血在越凌风的身上,顿时将越凌 风吓傻了眼。 “喂……封翎月……” 地面摇晃,站不稳的人随着地板的下陷而往下陷去。 崩塌过后,天昏地暗,四壁湿冷。越凌风抱着封翎月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寻不得一丝光线。 看着浮现眼前的地道,冯浅得意的笑了笑。抬眼看着还端坐矮几前,手执酒杯,安静品酒的万小刀,冯浅嘴角的笑意又隐匿而去。 “我们打个赌可好?”万小刀冲冯浅轻佻一笑。 冯浅自然是忌讳万小刀的实力的,“怎么赌?” “我和你一组,越凌风和封翎月一组。如果我们先从地道里走出去,就算你赢,如果封翎月他们先走出去,就算你输。”万小刀道。 “你知道这条地道是什么吗?”冯浅嘲笑着万小刀的愚昧。 “不知道,谣言说邪狼山后藏有举世无双的剑谱,据说就是藏在这里面。而你,不也是为了这个谣言而来的吗?” “哈哈……你错了,剑谱什么的谣言我压根就没听说过,我只知道当这条地道打开的时候,整个邪狼山就会被毒烟萦绕,不出一个时辰,这座绝美的山峰就 会化为一座枯山,这里的每个生灵,都会死亡。而这条地道,就是通往外界的唯一出路。”冯浅罢了罢手,走到万小刀身前坐了下去,“我是为了杀你们而 来的。这条地道本是风月阁的后门,是他们为自己准备的,若是哪天风月阁当真不保,他们就会一举逃往邪狼山,顺着这条地道逃出去。而那些追兵则会如 同邪狼山的生灵一般,死于毒气!” “你看……”冯浅伸展开双臂,环视四周,“外面,叶子已经开始凋零了。风月阁里住着的就是一群胆小鬼。” “很遗憾,刚才你没有跟他们一起下去。”激动完后,冯浅拉下眼角,做凄怆状道,“所以,现在你有两个选择,跟着我走或死在这里。” “你不杀我?”万小刀惊奇的问。 “不杀。” “可我为什么要跟你走,地道就在眼前。”万小刀不是白痴。冯浅自然也不是白痴,“留你在此,是因为你是个聪明人,也是个能人。我需要你。” 万小刀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而我也是个聪明人,只有聪明人才知道聪明人想要什么。” 万小刀听罢也觉得有趣,便问道,“那你说,我想要什么?” “你想要男人。”冯浅邪邪一笑,“你想要封翎月!” 万小刀面色一僵,他确实想要那个男人,可那是一个谁也碰不得的男人。 “因为封翎月说他要留下,所以昨夜已经逃出去的你,又顺着我哥哥的局演了一场戏,重回风月阁。”冯浅自知自己说的没错,自是信心满满,顿了顿,继 续道“而你能出现在此,不过也是因为你知道封翎月一定能找来这个地方,你担心他的安全。此刻,他身陷险境,命悬一线,你却要与我打赌,你以为我肯 定会上当。等进入地道后你就会借机与我岔开,找到封翎月,带他离开地道,这么做是因为你知道地道中路线纵横错杂,很难找到出口,就连封翎月也不知 道出口所在何方。这个局是我策划的,我自然比你们任何人都要了解,你只有利用我。可我偏偏没有上当,这让你很失望吧……心思如此慎密,他在你心里 的地位一定也不低吧。” 万小刀不否认冯浅说的很对。本为主的他已转身为客,而封翎月又生死一线,他没有选择。被人捏住了软肋,他又能反抗多久。“你的条件?” “我说过,我需要你。”冯浅道,探头往地下望了望,“听,凌风还在叫他的名字呢,听这语气好像很担心呢……” “多久?”万小刀又问。 “若说一辈子的话,你自然是不愿意的,就一年好了。接下来的一年归我。我保证封翎月能活着回到地面上。”冯浅沉思了会儿又补充道,“回到地面上后 的事我可就不管了。” “真是个舍不得让人占去半点便宜的人。”万小刀仰首饮下杯中仅剩的酒水。 “这个世界上能占万小刀便宜的人可不多,好不容易逮着机会,岂能轻易放过。”冯浅将手往万小刀肩上一搭,万小刀纵身跳入地道,“再不走就等着毒气 流入地道中罢。” 冯浅也跟着跳了下去,寻着石壁上的机关,封锁了地道的入口。冯浅点燃石壁上的油灯,凭借微弱的光芒开始在地道中搜索封翎月和越凌风的下落。 地面湿滑,所经之地都留有痕迹。 滴水的声音回荡在空荡荡的地道中,回音缠绵,始终散不去。顺着这条唯一的通道走了好一会儿的功夫,竟也未瞧见地上有留下脚印或者划痕之类的痕迹, 也没有任何人说话或者呼吸的声音。在这封闭的静谧空间里,只要有那么一丁点儿的声音都会显得特别的响亮,可这里却只有滴水声。 封翎月和越凌风就好像重来没有在这里出现过一般。 “我们是不是走错道了。”万小刀心下着急的很。 冯浅也同样觉得诧异,很快又很确定的否认道,“不可能,刚入地道口只有一条通道,须得往前走两箭之地才会出现岔道。” “我们再往前走一箭之地看看。”冯浅提议道。心里亦好奇越凌风和封翎月到底会在哪里。 第十二章:事无常油灯尽 封闭的石室响起丝丝咳嗽之声。一道石壁被缓缓推开,“人差不多已经走远了。”郎梦茵柔弱无力的声音在寂静的地道中响起。 越凌风透过石缝望了望,人影确实已经远去。石壁上的油灯也即将油尽灯灭。 “你的伤?” 昏暗的灯影下,郎梦茵面色苍白,胸前淌着大片血迹。大片的阴影下,她的脸色显得越发的苍白。“我的伤没得救了。” 此时的封翎月已经昏迷了过去。郎梦茵将手附上封翎月的手,将自己仅剩的一份内力度给了封翎月,用尽自己最后的一点力气替封翎月治疗内伤。 越凌风惊诧的看着她,她轻轻一笑,“我也不是那么的想他死。” 越凌风不明白这个女人,当年为了一个男人与自己的哥哥争锋相对。而今又用尽自己最后的力气去拯救一个被自己弄得只剩一丝呼吸的人。 封翎月在痛苦中睁开了眼睛,他还躺在越凌风的怀中,郎梦茵也还活生生的坐在他的身前。 “你还活着。”封翎月喘息着道。 “活着。”郎梦茵无奈的笑了笑。刚才两人交手之际,封翎月刺出的那一剑,她轻易的就避了开,却不知有人会在她身后下手,用她所传的功夫给了她最致 命的的一击。断裂的剑刃从身后飞来,无情的贯穿了她的身体。 也就是那最致命的的一击,让封翎月剑锋一转,将剑指向了冯浅。 “冯浅是你的人?”封翎月问。 郎梦茵背靠着冰冷墙壁,手向墙壁上的机关摸去,一道石门拉下,关闭了通道口,封锁的小空间里只有一间小小的石室。刚才他们就是躲在这间小小的石室 中,才与冯浅和万小刀错了开。 “他想要驭鬼楼就只有先杀了他的哥哥。因自身实力不足,而我又缺少一个帮手,所以只得选择他。”郎梦茵说着又抬眼看着越凌风,“当然也不可能放过 你。” “而我……”郎梦茵说着冷笑了起来,笑声凄凉,孤独,还有说不尽的沧桑。“咳咳……”笑的太吃力,她有些喘不过气来。上气不接下气的喘息着,越凌 风急忙腾出一只手扶住了她,冰着脸道,“你这也是自作自受。” “所以我从未埋怨过谁。”郎梦茵抬手挪开了越凌风的手,自己捋了捋身子,“七年前我就已认识冯浅了,今日这个局,两年前我和他就已经开始计划,并 且实行了。……只是、只是我没想到他竟然会……竟会在最后背叛……好在我从未相信过他……” 封翎月面无表情的听着,目光打量着已封闭起来的石室。 说着,郎梦茵已撑不住,开始呕起血来。她也不让任何人碰她,只手沿着石壁往上攀沿,循着一块略凸出来的小石块按了一下,另一道石门在她身后打开, “冯浅手中的地图是我修改过的,沿着这里一直往前走便可离开地道。” “那……”越凌风欲言又止,他本想问万小刀会如何,可一想,如果让封翎月知道万小刀此刻正跟冯浅在一起,只怕封翎月又要不安心了,也就将话噎了回 去。 封翎月道,“当真是你杀了郎清离?” “记得,冯浅最擅长的是装死,不是杀人。”郎梦茵向他们二人叮嘱道。 封翎月还想再问些关于郎清离的事,可郎梦茵已带着轻浅的笑意,拉下眼睑盖住了她清澈的眸子。再也说不出任何话来了。苍白的容颜在昏暗的灯影下显得 宁静又祥和。 “就把她留在这里吧。”越凌风扶起封翎月,走过了石门。他们所走的方向与冯浅他们所走的方向是相反的。 接下来一路都很顺畅,没有任何的阻碍。 眼看就要到了出口处,封翎月忽的顿住了脚步。 越凌风道,“怎么了?” “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封翎月往后望去,黑压压的一片,深深的叹息了一声,又回过了身,前方有微弱的光芒。至少可以证明天色还未暗。 “走吧。”很快,封翎月目光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清澈无波,空洞无神,了然已将一切都放在了红尘之外。 地道的出口是风月阁中的那栋小楼,小池塘边的假山下,一个小小的被人遗忘的小洞口。两人从中走了出来。 池中青莲随风摇晃,吹着细细的微风。封翎月站在洞口,望着小楼,闭了闭眼。 “少主!”梁意的声音从楼上传了下来。 越凌风循声看去,冷淡淡的问道,“何事?” 梁意从楼上望下来,自然也看见了越凌风身边的封翎月,面色微变,道,“小千说你们都出去了……发生什么事了?” “此事过后再细说。先别告诉其他人我已回来的事,你去将千墨叫来。”越凌风命令道。梁意虽心下不愿,可因是越凌风的命令,他也没有理由拒绝,只得 离了去。 没过多久,千墨便提着药箱,带着两个随从来到了小楼上。 越凌风让千墨看了看封翎月的伤。 千墨只说,“伤的很重,但不至于要命,可也不轻,须得仔细调养两个月才可好转。” 但见封翎月没了生命危险,越凌风也就安了心。便道,“出去后别说我已回来的事,若是有冯浅回来的消息立刻过来告知我。” 千墨听着心下疑惑,但也没问什么。 “翎月。”越凌风拿过一件袍子给封翎月披上。 封翎月静静地看着前方池塘,“地道分两端,出口有两处,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天黑之前他们应该能回到这个地方。” 封翎月这话是在提醒着越凌风,让他做好准备。 越凌风道,“你呢,郎清离的事,放下了吗?” “在你没出现之前,我已经将他的事忘了。如今想来,又还有何区别,何况郎梦茵已死,他们的恩怨,自然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与我们外人又有何干系。” 封翎月叹道,“倒是驭鬼楼的事,你需得自己多加谨慎了。” “在驭鬼楼五年,与冯浅相处五年,我从未怀疑过冯浅。冯然与他相处一生,毅然也为怀疑过他,熟不知最后会是他……”越凌风也惋惜道,回身走进房内 ,将封翎月的琴取了出来,“趁着这点时间,弹一曲给我听可好?” 第十三章:当时风月旧画 封翎月淡淡的看着雨后放晴的深蓝色天空,他已经一天一夜又近一天未合眼了,现下已是疲倦不堪,越凌风的兴致倒是好得很,还取来了琴。 封翎月淡淡的抿了抿嘴,在案前坐了下来,越凌风将琴摆放在他面前,封翎月随着自己的情绪随便拨弄了一曲。琴音悠扬婉转,含了些疲倦凄怆之情。当琴 声落下的时候,越凌风已经靠在封翎月肩上睡了过去。 封翎月轻轻的撩开越凌风散落在脸庞的发,有些无奈的叹了声,“果真还未长大。” 越凌风轻起薄唇,慵懒的吐出一句,“让我靠会儿。” 原来没睡着呢。封翎月无奈摇头,手指继续在琴弦上起舞,跳动。断断续续的琴声犹如他的心声。吐露着哀伤、凄凉,还有些绝望。原来,不知从何时起, 心如止水的他已经多了这么多不属于他的情绪。 仅仅只是一朝一夕的时间,他好像已经回到了七年前,迷迷糊糊的从郎清离所走过的路上走了一遭。也大致猜测到了那个死在他手下的老人的身份。还有此 刻靠在他肩上的少年的身份。 执行那次任务时,郎清离再三交代留下孩子。只因这个孩子是他最重要的人的孩子。 有些事,或许已经没有办法确定了。但它的存在是必然的,无法改变的。这个少年的存在就是无法磨灭的证据。 五年前,四时轮回更替,恰逢枯叶纷飞的秋季,他刚从外界回来,还未来得及坐下抚琴一曲,品茶一杯就被郎清离叫了去。郎清离给了他一张画像,一个地 点,一个时间。让他杀了画像中的人。 他没有问为什么,可郎清离却再三交代,一定不能杀了那个孩子。 画像中的老人虽生的一副恶相,对人也苛刻残忍。不是一个好人,可当他的剑穿过老人的心脏的时候,老人面容安宁,并无半点遗憾,仿佛等待这一刻已经 很久了。 那个时候,他隐隐的看见了破烂的木头房子里挂着的陈旧画卷。画卷并不是真的陈旧了,只因太久没有打理沾染了太多的灰尘,遥遥望去,可以分辨出画卷 中的人物是一个女人,除此再也看不出其它的来。 他当时并未多留意,杀了人,完成了郎清离所交代的任务。便草草的离开了。而今看见在昏暗的光线下死去的郎梦茵,他好像又看到了那副陈旧的画卷。画 卷上,窈窕淑女不清晰的脸庞,蒙染了尘埃也依旧清丽脱俗的倩影。 循着回忆,封翎月轻轻的挪开了靠在他肩上的越凌风,将自身的袍子脱下,垫在长凳上,让越凌风躺了下去。自己走进了小楼内,去了那间他并不常去的书 房。 这里的书房里存放着的总是些武功秘籍,江湖往事,他并不喜欢,自然也就不常去了。书房内挂有一个男人的画像,至今他也不知道那个男人到底是谁。 原本他以为,这个男人是郎梦茵的爱人,可细想一下,若当真是郎梦茵的爱人,郎清离又怎么会将他挂在这个书房,并有事无事的就来这里看望一番。 小的时候,封翎月也见过这个男人几次,只是每一次看见他的时候,都是郎清离火冒三丈的时候。随着时间的累积,两人吵得也是越发的厉害,直到最后, 一见面甚至就会打起来。越打越厉害,一旁看戏的郎梦茵看不过去了,便上前劝阻。郎梦茵的劝阻只会增强郎清离的火气。最后也是那个男人负伤而去,郎 清离胜利转身,留下一个凄凉的背影,一个人独自依着栏杆,喝着闷酒。 随着时间的过去,那个男人也没有再来,郎梦茵也没有再来。自此,一对亲兄妹完好的感情,就因为一个男人而破灭了。 封翎月不是一个多事的人,对于这桩事他只当做没见过一般。 直到七年前,郎梦茵回来了。两人在邪狼山后相见,对决了一场,他亲眼看见郎清离摘下碧绿如洗的树叶,强大的内力驱使着薄弱的叶子,使叶子变得犹如 刀剑一般的锋利。穿过空气,穿过了郎梦茵的身体。 那一次,他看见了郎清离哭泣,痛苦的哀嚎响彻了整个山野,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有见过郎清离动武,用剑。从此,郎清离不再杀人,风月阁也极少接刺杀 任务。以至于风月阁的人数越来越少,在江湖中的低位也大大的下降。 时隔两年,终于有了郎清离想要杀的人。那个看似已过半百的老人,其实正是眼前这幅画面上的年轻男子。 ——只是,到底是什么,让一个如此年轻的男子在短短的几年之内变得如此沧桑,皱纹满面,青丝雪染。 还有那个孩子。 封翎月猜想不到。他很想从眼前这幅画卷中再寻到些什么,可他什么也寻不到。男子的眼神清澈的宛如一潭净水。 就此望去,他的浓密的睫毛,两道似剑的黛眉,每一笔,每一画,每一道神韵都是那么的宁静,洁净。 可死在他剑下的人,却是那么的沧桑,疲倦,苍老,浑浊的目光沾染着世俗中的贪嗔欲念,微微锁起的眉头中隐含悔意。 回忆,让封翎月蹙起了眉头。因为健忘的缘故,封翎月想不起关于那个人更多的画面。所以他觉得痛苦。 想着想着,封翎月便靠在书桌上睡了过去。当他醒来的时候,身上已经多了一件袍子,那件袍子是他垫在越凌风身下的袍子。想来越凌风应该也已经醒了, 此刻应该正和冯浅较量着呢。 驭鬼楼的事他不想管。风月阁的事他也不想管,五年前接手风月阁是因为他别无选择。 此刻夜色正浓,小窗外还洒着离离细雨,封翎月起身取下挂在墙上的画卷,拉开了门,门外并无任何人。 他径直走入了幽静的小道,顺着熟悉的路线走出了风月阁。 因为他挑的路线是最偏僻的,也是外人所不知的,所以一路上并无遇上什么人。 有些事既然在风月阁得不到答案,他只有去外面找。 外面的世界,千奇百怪,他曾凭借一柄‘禅心云水’名响天下,无人不惧,可他却极少出门,对外界所知更是不多。除了杀人,便是在风月阁内静修,对江 湖的了解,也只是来源于一些简单的书本和信笺。 忽然间,要凭借一副画像,去确认当时名震江湖的风月阁阁主郎清离那不为人知的私事,倒真是让他举首无措,不知该从何处开始。 ——更不知证实此事的意义到底何在? 可他就是想要去确认自己心底的那个想法。他不希望那只是他的猜测。 ——也或许是因为这还关系着一个少年的真实身份。 第十四章:山下茶庄偶遇 深夜,露水打湿了长衫,封翎月走走停停,总算是在天亮之前离开了立有风月阁的那座大山。久违的外界,清晰的空气带着淡淡的清甜味,使人陶醉不已。 路边,客人稀疏的茶馆,旧草棚顶上升起缭缭青烟。封翎月弹了弹衣角上的泥土,将长袖倦了起来,走入茶馆,要了碗稀饭,白面来填饿腹。 店家也算热情,动作也够快。很快就将稀饭白面端了上来。又扯开嗓子吆喝了一声,随口问,“少侠这是赶去何方?” 封翎月神态淡然,从竹筒中取出筷子,有些迟疑的应道,“随意而行。” “呵……” 封翎月轻灵的声音刚落,就听一声轻浮笑声从拐角的路口传了过来,“竟然有人在风月阁门前说随意而行。” 也不知是何处来的狂徒,只见一行人走入茶棚,问老板要了些好菜,好酒,将就着在封翎月边上的桌子上坐了下来。 “而今能在此处随意而行的,若非世外高人便都是驭鬼楼的人。只怕这位公子也不是什么世外高人罢。”其中一个较胖的年轻人将手中大刀往桌上一放,哐 当一声巨响,几乎似要将这茶棚震塌下来一般。 “二弟,莫要惹事。”胖男子边上的瘦小子一把拉住了他。 “就你他妈的那么怕事,才让嫂子让人给抢了去。如今风月阁的人都死光了,这小白脸十层就是越凌风那小子的床伴儿。奈何不了越凌风,杀了这小子也当 是出了口恶气。”胖小子说着就吐了口口水。直直的向封翎月身上吐去。封翎月稍微捋了捋身子,一口本该吐在他身上的口水恰不巧的落在了他的脚边。 “与驭鬼楼的人说理是说不清的,只需他们将人放了就行了。”瘦小子是一副柔弱好欺的样子,说话也曼斯条理的。可他修长而有力的手指,修剪的短而整 齐的指甲,结实的手臂,举手顿足时的轻盈动作,这些都已暴露出他不是一个好欺负的小子,而是一个用剑的高手。 他的手里没有剑,正如封翎月的手中也没有剑一样。 那个胖小子一看就是个行事鲁莽的人,哪里经得住人劝,或许那瘦子也并非真的是在劝阻他。 只见那胖小子随手将一杯茶水向封翎月泼了过来。 封翎月紧皱着眉头,自己还重伤在身,刚出风月阁就遇上了没有头绪的麻烦事。也着实属于出门不利,看来下次须得先看黄历再决定出门时日。 封翎月虽然自己侧身避开了破来的茶水,可那茶水却似有了眼睛般的顺势飞向了他横放在桌上的画卷。封翎月急忙捋开画卷,因害怕茶水湿了宣纸,晕开旧 墨,急忙将画展了开,抖去了纸上残水。 画中人英俊潇洒,眉清目秀,不得不说是个难得一见的美男子。 “呵……”那胖小子又笑了几声,拉长语调调侃道“原来是抱着画像下山帮越凌风寻找小美人的呢……” 那瘦子自知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作势强拉着胖子坐下,向封翎月赔礼道,“舍弟鲁莽,得罪之处还请少侠见谅。” 封翎月看也没看他一眼,拂开了画上的水质,挂在茶棚外晾了晾,因水质不多,晨风也还算大,很快就将画上水吹干了。 封翎月坐回了原位,安静的吃完了面食,放下银两起身之际侧脸看向那自以为聪明的瘦小子道,“爱自作聪明的人不会永远都那么侥幸。” 瘦小子愤恨的捏碎了手中瓷杯。封翎月动作清逸的取下挂着的画卷,轻描淡写的问道,“你费尽心思想要看我画中何物,此人你可认识?” 瘦小子深吸了口气,乖乖的道,“二十年前名震江湖,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一风大侠。” “一风。”封翎月念着这个名字。他倒是听过这个名字。具记载,这个人与风月阁可是有着不共戴天的大仇,一风一生夙愿便是瓦解风月阁,让郎清离不得 好死。可当时名震江湖的两人,若真是对决起来,又怎会是似小孩子打闹一般,你一拳我一脚,你骂我一句,我还你十句,似老婆子般的喋喋不休,他们手 中的剑好像从来没有真正的指向过谁。 “只可惜,七年前一风大侠就已隐退江湖。”瘦小子又补充了一句,好似再问,你为何会找他? 封翎月昂首望着已露朝阳的天空。长吁一口气,背对着茶棚,向那瘦小子说了声多谢。便走了。 “表哥,我们不能放他走。”胖小子说罢已经领着人拦了上来。此刻,那瘦小子是真的想要拦住那胖小子,可是已经拦不住了。 七个从人,已经将封翎月团团围住。胖小子也已拔出手中的刀。正与封翎月交手。 封翎月几次都有意饶他一命,可那胖小子却不领情。每一招都直取封翎月命脉。封翎月的状态自然不能脱战,可又无法脱身。 “住手!”那瘦小子一声厉喝,胖小子果然住了手。瘦小子赔礼道,“舍弟多有得罪,还请风铃阁主莫要见怪!” 封翎月面色微改,这人果然已经猜出了自己的身份。封翎月淡淡的道,“无事。” “多谢风铃阁主饶命之恩。” 封翎月对此话只是听如未闻,有如此心计的青年自然不是等闲之辈。可若是等闲之辈又岂能在江湖中立足。 封翎月不想去官这些闲碎之事。天下变局,由强者掌控,而他已经败了,既然败了,又何必再挣。游走山水间又何尝不是一大乐事。 当年,一风与郎清离的手上牵着同一条红线,使他们的由仇人成了不能相爱的爱人。争吵、对打、咒骂,他们始终无法真的向彼此痛下杀手。 郎梦茵随一风而去,彻底的激怒了郎清离,偏偏郎梦茵又在七年前回到了风月阁。一场免不了的旧恨新仇的残杀就此发生。郎清离又怎是真的无情之人,对 自己的亲妹妹又怎能真的痛下杀手。他恨自己。也恨一风。 可偏偏一风就是那么冷血的人,他辜负的又岂止是一对兄妹的感情。毁掉的又岂止是一个风月阁。 关于一风的情史,有册记载,有妻如凰,得子如龙。一生钟其一,别无旁氏。 而又有传言,一风虽有妻室却好龙阳。刺郎清离败后,为避险难,弃其妻携其子,带其爱人退隐江湖。 “一风……”封翎月颇无奈的看着手中的画。想着那史册记载,江湖传言。算是明了了几分。 杀长者,留小的。这是郎清离的再三交代。 现今江湖中还流传着不少关于一风的事。众人都只知他深恨郎清离,熟不知他已将心付与郎清离。这两人的爱情是如何开始的如何结束的,外人都不了解。 唯一了解这一段情的人是郎梦茵,可郎梦茵已经死了。 “唉,能让其一对兄妹都付之深情的人,也着实不简单,好在你我都出生的晚,没碰上这样的人物。”越凌风的声音冷幽幽的响在封翎月的耳后。 封翎月收回了飘忽在天际的目光。心里一颤,竟不知越凌风何时以来。 现在,越凌风又怎么有时间抽身来寻他。 封翎月惊诧的看着越凌风,越凌风潇洒自得的耸了耸肩,弯起嘴,灿烂一笑,“其实他的事我很清楚的,想知道怎么不问我呢。”越凌风似埋怨着不听话的 孩子一般,却忘了自己正小了封翎月五岁。 封翎月道,“你怎有空闲?” “你若不在身侧,我又怎能按下心来忙碌。”越凌风一把将封翎月搂在怀中,撒娇似的将下巴搁在封翎月的肩上。完全无视了边上的一行人。 “越凌风!”那胖小子始终压不住心中火气,已拔刀向越凌风杀去。 越凌风伸手在那胖小子手腕上轻轻一点,那胖小子手一松,刀落地,发出一声清脆的响音。 越凌风慵懒的打了个哈欠,“隔了几辈子都能感觉到你想杀我。可你要找的人真的不在我手上。” “翎月,我们回去吧,别理这些人。老说我们驭鬼楼的人不讲理,他们其实才是最不讲理的,无凭无据的就来向我们驭鬼楼要人。”越凌风似孩子般的在封 翎月身上蹭着,封翎月很想推开他,可身子又被这人抱的紧紧的,怎的也使不上力。愈是挣扎愈是无用,反倒急红了脸。 眼冒怒火,越凌风也知道自己玩过了火。急忙安静了下来,只是抱着他,不再在他身上蹭来蹭去。 那瘦小子道,“那掳走内人的小厮确实自称是驭鬼楼的人,此事只怕还得请少主费些心了。” 越凌风本不想理这人,可为了让封翎月知道自己还有点良心,便道,“那你自己上驭鬼楼寻人去吧,若是寻着了就把人带回去,若是寻不着,可别说我驭鬼 楼欺你弱小。” 一听这言,众人皆面露惊愕,不敢相信这会是真的。心下更是担心进了驭鬼楼就出不来了。越凌风这个魔头的名声在江湖中可是响的很的,魔头的话又岂可 信。 看出了众人的担忧,越凌风道,“若是不愿去也就罢了,我也不阻拦,以后莫要再来我驭鬼楼要人便罢,此事我也不做追究了。” “翎月,我们回家吧。”说着,越凌风又冲封翎月贴近了些。 “如此便多谢了。”那胖小子虽说鲁莽,但也不是好作态之人,眼下看越凌风与封翎月这番亲昵模样,心下也觉得恶心,便领着众人向风月阁走了去。 第十五章:情之真假难辨 听着那远去的胖小子的怨骂声,越凌风付之一笑。封翎月尴尬的看了越凌风两眼。冷声道,“放开!” 对上封翎月寒冷的目光,越凌风只得放开了手,命令般的语气道,“别走!跟我回去!” 封翎月道,“杀了我或让我走。” “我不杀你,也不会让你走。”越凌风拦住了封翎月的去路。 “那就只有你死。”封翎月为难的道。他自是清楚自己不可能真的杀了越凌风。 “现在的你杀不了我,你也不会杀我。”说罢,越凌风已快速的封住了封翎月的穴道。“我活着一日,就不会让你离开。” 封翎月无奈的皱着眉头,任由越凌风将他抱上了备好的马车。越凌风虽才十五岁,可个子已与封翎月差不多大,因长期与腥风血雨中往来,明箭暗枪中来回 ,整个人看上去倒是比实际年龄要成熟稳重许多。虽封翎月比他大了五岁,可因与世无争,恶吵好静,使他少了几分与年龄相配的气质。从外貌看来,整个 人比同龄的人倒要小上那么一两岁。 就此看去,这两人间的年龄倒是相差无异,反倒是将封翎月衬的像个柔弱书生,哪里有点少侠的气质。 “你说,你一练武之人,怎的轻成这样。”越凌风将封翎月舒适的放在了马车内的软榻上,自己也在塌旁坐了下来。 车轮转动,车已驶向风月阁的方向。 行驶于山路上的马车颠簸摇晃,封翎月红着脸,白了越凌风一眼,面色显得有些难看。身体前后摇晃个不停。 越凌风俯身躺在他身侧,将他拥在了怀中,“可是颠簸的太厉害了,身体不适?” 封翎月想要躲开,可又因被点了穴道,动弹不得而力不足。只得生了满腔闷气。 越凌风解释道,“这车已是你们风月阁内最好的车了。” 越凌风搂着他纤瘦的身子骨,俯下头冲他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是否有舒服点儿?反正上山的路也不远,若当真是颠着难受,我抱着你上去便是了。” “不必。”封翎月本还想在说些什么,想让越凌风松开手,可却始终不知该如何开口,心下又害怕越凌风会打蛇上棍。只得由了他,想来只是抱着倒也没什 么。 “回头一定的好好地给你补补,若一直这么瘦下去可不行。”越凌风体谅的道,还时不时的在封翎月身上摸了一把试了试,心疼道,“真是瘦的只剩下骨头 了。” 封翎月受不了他的絮絮叨叨,想要装作听不到呢,可那声音就在耳边。想要无视那不安分的手呢,偏偏那清晰的触感又麻酥酥的绕着神经不散。 越凌风也因封翎月的安静而变得更加大胆,一双如玉石般美丽的手绕到封翎月的腰前,顺着上衣缝合处滑了进去。 封翎月的皮肤是冰凉的,透过薄薄的皮肉,可以感觉得到,他的血液、骨头都是冰凉的。 一个浑身冰凉的人,被一双冰凉的玉手轻轻一摸,竟有了些温度。 封翎月不适应的抬眼怒视着越凌风。 越凌风也知道自己玩得过火了,可他偏偏不想收手。反而想要更多,他知道,当封翎月自由的时候,他就永远也不可能有这样的机会。 虽然这样的手法很下流。可他越凌风不就是一个下流的人吗?江湖人口中,他就是一个魔鬼,嗜血、贪婪,无耻,卑鄙。只要可以达到目的,只要可以得到 自己所需,他就会不择手段。 可就是这样的一个魔鬼,他也忽然良心发现了,不想用那卑鄙下流的手法来占有这个似仙一般的绝世佳人。 越凌风的手顿了顿,嘴角笑意隐藏,整张脸僵硬的没有任何的表情,倒是那一双修长明亮的眼睛透着些无辜之色。 封翎月冷冷的道,“你的手太凉了,冻得人骨子生寒。” “呵呵……”封翎月正经的话逗笑了越凌风,越凌风并未将手拿出来,反倒是往下挪了去,暗道,同样是杀人不眨眼的人,说起话来差距竟然是如此之大。 若不是越凌风了解封翎月的性子,也免不了要误会封翎月这是在刻意引诱自己了。 “翎月。”越凌风将脸凑到封翎月肩窝里,隔着衣衫咬着他,柔软的发摩着封翎月的脸庞。封翎月闭着眼睛,只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 “你不该对我这么好的。”越凌风仰起头,俯视着身下人无双的容颜,整个人就好似最好的玉工雕刻出来的绝美玉人儿一般。 “我从未对你好过,虽然救过你一次可也杀了你的家人。”封翎月说话的语气有些颤抖,却也依然冰凉。 “还说没有。”越凌风邪恶的看着他,手却已在封翎月的私密处来回抚摸。越凌风忽然瞪大了眼睛,惊奇道,“硬了呢……” 封翎月脸直红到了耳根处,紧咬着嘴。泛红的眼眶中含着的不仅仅只有怒色,还有情欲,甚至还有期待,但更多的还是羞耻。 越凌风俯身吻住他的眼睛,呢喃着道,“我一开始就是抱着这种心态与你相近的,其实,在一开始,你一剑杀了我,就真的什么事都不会有了。可你却手下 留情了。” 自己种下的劣根,结下的孽果,自然须得自己服下去。这个道理封翎月是懂得。可偏偏此事不能用这个道理来诠释。 “松手!”两个字狠狠的从封翎月口中吐出。嘴唇启动之时,还有丝丝血迹从中流了出来。——他自己咬伤了自己。 越凌风摇了摇头,腾出另一只搂着封翎月腰的手,用力的搬开了封翎月的嘴,将两根手指伸了进去,霸道的撬开封翎月紧紧咬住的牙关。柔声道,“别为难 自己,就让我帮你释放出来吧……” 封翎月挣扎着,清澈的眸子里蒙上了清澈的液体。凝结为水珠,顺着眼角留下,淌进了耳朵。 越凌风伸出舌头,舔去了他落出的泪。游走在封翎月私密处的手移了出来,轻巧快速的解开了封翎月的上衣。完美如玉般的身体浮现在越凌风眼下,他俯下 身,不放过任何一个地方的亲吻着那具完美的身体。聆听着身下人咽喉里憋出的似怨似骂又似欢愉的沉吟声。 从这具身体上,越凌风没有得到想要的快感,可他却觉得很满足。当他的嘴落在封翎月两腿间的时候,他的内心比任何时候都要满足。虽然他还想要跟进一 步,彻底的让这个男人成为自己的人。可最后他还是忍住了,他很清楚,如果真的做到了那一步,他将会永远的失去这个人。 不知是在痛苦中,还是享受里,冷静自持,从不越矩的封翎月在一个少年的口中释放了自己。 晶莹的液体顺着那个年轻的少年的嘴角流下,带着些银靡之色。 少年将插在他口中的手指抽了出来,扬手抹去嘴角的液体。轻抚着封翎月的脸,锁骨,直到胸膛的肌肤。 “若非你自愿,我不会……”少年的话还未说完。 封翎月已懒得去听,他闭着眼睛,如火烧的脸庞依然流露着宁静之色,若非脸上那片殷红为证,只怕越凌风也不敢相信,刚才自己真的有帮他做过那样的事 。 越凌风无奈的起身在他身边坐下,“世间怎就有你这般无欲的人……” 无欲?这两个字听在封翎月耳里,冷笑声却回荡在心里。 若真无欲,刚才又怎会……怎会…… 只是,比起这些,他更需要的是一片宁静。而不是被欲望充斥的狂热生活。 一座清静的小楼房,一片清澈的小池塘,生的正翠的青莲,开的洁白的莲花。还有池塘里来回的锦鲤。池塘边美丽的假山。 那样的宁静,才是他最想要的。 月夜,坐在楼台上抚琴一曲。 清晨,也在楼台上抚琴一曲。 锦鲤和青莲都会倾听他的琴声。 而他也会静下心来去听青莲和净水的禅音。 第十六章:身在家却是客 一路上,封翎月都没有再发出任何的声音,连呼吸都变的更静了。越凌风蹲在塌前,俯视着那张脸。直到马车停下,封翎月陡然睁眼,越凌风淡淡的笑了笑 ,“睡得可好?”语气中也带满了笑意,他自然也知道封翎月根本就没有睡着。 封翎月又闭上了眼睛。越凌风似看着可爱的小孩童一般,俯身在封翎月脸上亲了一下,事后还厚颜无耻的抿了抿唇,“甜甜的。” 封翎月的神态有些复杂,情绪更是说不清,清澈的眼眸又变得黯然,一副厌倦又无奈的模样。越凌风用手撑着下巴,低声道,“如果你会自己乖乖的跟我回 去呢,我就解开你的穴道让自己走。如果不能呢,我还是亲自抱着你进去的好,如此一来,免了你在人前使我丢脸,也免了让你逃走的风险。” 封翎月愤恨的咬着嘴,怒视着越凌风,因愤怒而久久不能说话。越凌风自作主张的将他抱了起来,“看你这不情愿的样子就知道你一定想逃。” 感觉到自己被人打横腾空抱起,封翎月终于松开了被咬出了牙印的唇,忍着隐痛道,“我自己能走。” “说的如此心不甘情不愿,我可不放心。”越凌风不依不饶的将他抱下了马车,当着众人的面将人抱入了风月阁内,在众目睽睽之下,越凌风带着一脸掩盖 不住的魅笑将人抱进了自己的卧房。 迎来的自然是一片‘闲言碎语’,那些闲言碎语听在越凌风耳中,自然是让他兴的合不上嘴。封翎月的面色越来越差,本就身有重伤,又被越凌风这么一气 ,毫无血色的脸庞一片惨白,就连被咬红的嘴唇也微微泛白,起了硬壳,还渗有血丝。 越凌风心疼的看着他,收住了面上笑意。取而代之的是愧疚,后悔。满足了自己的小心愿,却委屈了自己心上之人。 “来人!”越凌风轻喝一声,在门外候着的人推开了门,“少主有何吩咐?” “速将千墨找来。”越凌风道。 封翎月依旧冷眼看着他,眼神复杂。越凌风有些迟疑的解开了封翎月身上的穴道。穴道刚解开,封翎月就翻身靠向床沿,吐了好大一口血来,越凌风伸手欲 帮他,却被封翎月一手推了开,封翎月自己扬手用衣袖擦去了嘴角血迹,便挣扎着要起身离开。 越凌风又狠狠的将他推回了床上,“你现在这样能上哪去?” “与你何干!”声音冰冷若霜雪,每一粒寒霜都落在越凌风身上最脆弱的角落,冻得他浑身打颤。 越凌风也紧紧的皱起了眉头,用力的将人压回了床上,并盖好了软被,换了之前的温柔,取而代之的是他行走江湖的霸道阴冷,“我杀了风月阁上下,毁了 你的栖身之地,你就不想杀了我报仇?” 封翎月闻声冷笑,恰在此时。千墨已提着药箱走了进来。 越凌风将身子往一旁挪了挪,急着向千墨道,“快帮他看看。”刚才的阴冷霸道又消隐不在,这还真是一个善变的人。 千墨的手刚触到封翎月的脉搏,脸色就大变,目光落在封翎月未掩合好的衣襟下,那被吸允出来的印记刺的千墨心口发疼。越凌风急忙道,“很严重?” 千墨有些害羞的摇了摇头,面容尴尬,小声道,“风铃阁主……他本受的就是内伤,不应急于房事……” “哐——”一声清脆而又刺耳的瓷器破碎的声音随着千墨话音的落下在门外响起。 “什么人!”越凌风闻声回首望去,同时已射出一根长钉,钉子穿透窗扉,深深的钉入了屋外的柱子里。“喵……”一声猫叫声响起,悠悠绵长……似已彻 响了整个风月阁。越凌风打出一掌,掌风推开了窗,只见一只黑猫从廊上跑过,木栏下多了一个碎了的旧瓷花盆。 越凌风与封翎月两人都被千墨一语说的哑口无言,心下为难,封翎月本就难看的面色,又变得更加的难堪了。 越凌风咳了两声,做了个手势,示意千墨继续看。 千墨得知此事,心里也恍惚的很,想到封翎月和越凌风两人,心里便是些堵得慌。 带着沉重的情绪看完了封翎月的身体,又开了几副药,说是按时服用,最多三个月封翎月的身体就可完全康复。只是近期莫要再行房事得好。 越凌风交代千墨要亲自熬药,每次服药须得先通知他,因他想要亲自看着这个人将药喝下去他才放心。 千墨走后,越凌风安静的在封翎月身边坐了会儿。 封翎月只是闭着眼睛,眉头微锁,额头也皱起了几丝皱纹,整张脸都紧绷着,心里好像正思考着十分沉重的问题。 越凌风再次大胆的伸手碰了碰他,“我一直以为,灭了风月阁你会恨死我。熟不知……” “风月阁内的人本也是该死之人。死在谁手里都一样,早晚都是这个结局,我又何须给自己徒添烦恼。”封翎月淡淡的道,呼吸却越发的沉了。这个时候了 ,他还是那么的压抑着自己。 “其实……”越凌风欲要解释。封翎月忽的打断了他的话,“若当真觉得心里不安,便由我离开吧。”顿了顿,封翎月又道,“或是杀了我,就和杀了其他 人一样,手起刀落。对你而言应该不难。” 越凌风不愿在与他说下去,“封翎月不是一心求死的人。”留下一句,甩袖而去。 对上越凌风的背影,封翎月只得冷笑。他本不是一心求死。只是别无去处而已。想要给自己一个归宿,可以让自己沉静下来。可天下之大,他却无处可去。 佛说他心有所欲,手上血迹太多,不收容他。尘世喧嚣,而他又太过安静,容不下那繁华闹市。 风月阁很适合他,这里安静,这里充满了血腥味。可这里已经换了主人。这已经不再是属于他的地方了。 “我已安排驭鬼楼的十大高手守在门外,你是想死还是想走已由不得你,现在你最聪明的做法就是乖乖的活下去。”越凌风的声音霸道极了。 封翎月笑了笑,这个少年还真是…… 任谁也不会有这个少年多变了。更不会有这个少年那般霸道。 屋外,有一人偷偷的观望着屋内的动静。 那人透着窗缝,往内看了看,只看到封翎月的侧影,看不见其表情。没过多久便离了去。路上,那人避开了人群,往药房方向去了。 药房内,千墨正心事重重的抓着药,就连有人忽然来到了身后也未发觉。 “小千。”来人轻轻地拍了拍千墨的肩。千墨忽的回神,一副受了惊吓的样子,深深的喘息着,“小刀?你怎么来了。走路也没个声音。” “是你想事太入迷了,看你一回来就心事重重的,可是那人伤的太重没得医了?”小刀担心的问。 千墨摇了摇头,“也不是很严重。” “你……还好吗?没有人为难你吧。”千墨继续着手中的动作。这个男子是他在风月阁门口捡回来的。昨夜千墨遇见他的时候,他已身中剧毒,昏迷在了路 边。千墨用师父留下的药丸救了他,并将他带进了风月阁。却不知这个男子的真实身份。这个男子也只告诉了千墨自己叫小刀。 小刀摇了摇头,愉快笑道,“我很好。” 千墨松了口气,“那就好,风月阁里的东西不可随便碰,到处都布满了机关,好在你的内功不错,自己及时运功护住了经脉,未让毒入蚀肺腑,否则就真是 神仙也救不了你了。” “小千可比神仙厉害呢。”小刀真心实意的夸赞着。又将话题转回了刚才的话题,“那个病人是什么人物,看他是被少主抱着回来的,怎得又让人把他关了 起来。” 说罢,小刀又沉思了会儿,接着道,“听说少主有龙阳之癖,就算是个男宠也不至于让驭鬼楼的十大高手都守候门外罢。还怕人跑了不成。” 千墨做出一副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的样子,摇头叹息,无奈道,“那个男子原是风月阁的阁主封翎月,熟不知怎么的,竟让少主看上了他,少主对他还百依 百顺的,此事我们也不敢提,更别说管了。往日主上还在少主心下还有些忌讳,可如今,主上已不知去了何处。听说已是凶多吉少了……”说着,千墨又为 难的叹了一声,目光迷离,身子往后仰去,靠着椅背,继续道,“驭鬼楼现下看上去是平静的很,可实际上,二公子已经与少主斗上了。最后输赢谁知呢? ” “二公子?”小刀问,“这二公子是何许人?” “二公子是主上的亲弟弟,在楼中无权无名,可也小瞧不得,暗地里他倒也有几分势力,对楼主这个位置也是窥视已久。此事本来连主上也不知道。”千墨 解释罢,又道,“与你说这些干什么。在这里想要活的长久些,就少知道些。” “你知道的那么多不也一样活下来了?”小刀托着腮,两眼盯着千墨直看,“再说这主上都不知道的,你怎么就知道了。难道你是二公子的人?” 千墨一听便急了,也怕了,“别胡说了,此事我也是听师父提及的,你可千万莫要对外人提及,免得惹出祸端殃及了自己。”说着,千墨又长吁短叹了起来 ,“也不知师父去了哪里,已经许久不见他老人家了。” “放心吧,我不会乱说的,你师父也会没事的。”小刀伸手在千墨头顶揉了揉,千墨勉强笑了笑,“我师父他那么厉害,一定不会有事的。” 第十七章:心事迷离难说 越凌风刚处理完手中的一些琐事,揉了揉眉心,正欲舒舒神,看看幽蓝的天空放松一下疲倦的眼,抬眼却被一抹黑影挡住了视线。 顺着幽暗的影子向上看去,正是冯浅似笑非笑的脸。越凌风又垂下了头,提起笔在纸上随意画着。越凌风的字写的并不好,可他的画却是极好。画中无骨荷 花随风摇曳,栩栩如生。 “我看就是王冕的荷也未必有你画得好。”冯浅走到越凌风身侧,伸手握住了越凌风握着笔的手,“何时也教教我?” “笔随心动,不过是个念头罢了。”越凌风骤然松手,身子往后一摊,软塌塌的倒了下去,“说罢,你想怎么样。” “你是驭鬼楼的少主,我不过一介书生,能如何?”冯浅提起笔,在画上提下了两行诗,小心翼翼的落下最后一笔,向越凌风问道,“我提的如何?” “二公子文采举世无双,谁敢说个不好。”越凌风冷眼相望,“只可惜凌风不懂得诗词,难领会其中意境。”说罢,越凌风已起身而去。冯浅轻声细语的吐 出一句,声音不大不小,恰好能让已经走到门口的越凌风听见,“你不想见一见郎梦茵了吗?” 越凌风闻声而停,却也没回头,“她已经死了。” 冯浅笑着,“尸体也是可以看的。”含笑的目光追随着越凌风而去,强大的手劲捏碎了手中握着的珠子,温和的笑容变得凛冽,“你早晚都是我的!” 越凌风心里烦躁的很,这五年,他一直忽视了看似柔弱的冯浅,今日细查起来才知道,驭鬼楼中大半势力均属冯浅,这是连冯然也不知道的,若是冯然知道 ,他也就不会死在冯浅手里了。 越凌风站在走廊上,望着蓝天,长吁一口气。面相老成,一点也不似只有十五岁。浓浓的眉微微拧起,锋利的唇却随着心里的想法裂了开,锐利唇线变得柔 和,随即拧着的眉头也松了开。也不知他心里想了些什么。只见他带着几分甜甜的痴笑,沿着长廊走了一回又一回。这神态倒是与他的实际年龄有几分搭调 。 只是笑的是越发的痴了。 天色渐渐地暗了下来,千墨端着熬好的药向他走了过来,“少主,风铃阁主吃药的时间到了。” 柔和的声音将越凌风从幻想中拉回了现实,越凌风接过千墨手中的药,“嗯,好。”就说两个字。 千墨也有些傻了,现下越凌风应该很苦恼才对,怎的会笑的如此轻松。 越凌风走后,小刀走到了千墨身后,拍了拍傻傻的千墨,“看什么,傻成这样?” 千墨捂着心口短吁了口气,避开了小刀,“你怎么老喜欢在背后吓人。” “是你总喜欢独自发愁发傻。”小刀辩解着。 越凌风端着药走进卧房,封翎月还是那样安静的站在窗口,清澈的眸子迷离无神,眼神涣散的望着窗外。 越凌风将药放到桌上,将封翎月叫了过来。封翎月也不与他犟,一口气就将药喝了下去。越凌风高兴的张开手将封翎月抱在了怀中,做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 子,“你就不能别惦记着走的事吗?” 封翎月有些厌恶的推开了他,又走到了窗口。 “翎月。”越凌风也跟了过去。封翎月淡淡的‘嗯’了一声。 听到封翎月的回应,越凌风心下难受的感觉又立马消失不在,原来封翎月也并不是那么的讨厌自己。或者说,他根本就不讨厌自己。 越凌风斜靠窗棂,看着封翎月消瘦的侧脸,“你说冯浅……该拿他怎么办?”他确认,封翎月一定知道很多关于冯浅的事。 封翎月垂下眼睑,凝聚涣散眸光,目光锁定在眼前少年的脸上。良久,淡淡的吐出一句,“那是你们驭鬼楼的事。” “可你是未来驭鬼楼楼主的夫人。这不也是你的事吗?”越凌风又耍起无奈来了。他知道,自己必须时时刻刻的缠着这人,直到他烦了,接受了,他就可以 安心了。若是放松一刻,说不定这个人就会消失了。就像昨天的阳光一样,一个不小心,就过去了。无论第二天再怎么努力,也都找不回与昨日相同的阳光 了。 封翎月果然被这句话给逗生气了。睨了越凌风一眼,转身就离开了窗口,走到桌边坐了下去。好不容易重聚光辉的眸子又变的涣散无神,盯着桌子上的瓷杯 发着呆。可也依然能够看出他内心的惶惶不安。 “反正我今生就得娶你。”越凌风不依不饶的追了过去,在封翎月跟前坐着,又厚着脸皮的拉住了封翎月冰凉的手。 对上越凌风似孩童般的笑颜,水汪汪的眼睛,封翎月无奈的憋了憋气,抽回了手,又短叹两声,“同为男子岂可为人之妻。” “那如果你是女的,你就会嫁我为妻了对吗?”越凌风没大脑的说着。笑的却是又痴又傻,眸光清澈无邪,与江湖中的魔头越凌风宛若两人。 封翎月狠狠的看着他,想着刚发生不久的事,心下更是恨,莫不是越凌风已将自己当做了女人?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越凌风急忙解释着,“同为男子又如何,有情便可。不是吗?翎月。” “若是有情,又岂需强留。”封翎月说的越发的轻声了。 越凌风道,“那是因为你太无情了,连骨子里都是冰凉的。” 封翎月天生体寒,可他却并不怕冷。越是冷,他反倒是越喜欢。 越凌风紧紧的握着封翎月的手,一副再也不要松开的样子,“我们出去走走可好,黄昏下的风月阁是最美的。” “我已看了近二十年。”封翎月淡淡的拒绝道。 越凌风吞吐着,脑子里直想着该说点什么,或者做点什么来惹佳人一笑。可他又实在是想不到什么来。冯浅的威胁还在眼前,可他却满心思的惦记着这个惹 他心慌的男子。 呆在这个男子身边,他可以觉得满足,可以安心。可他却也依然无法放下驭鬼楼。只有成为驭鬼楼的楼主他才可以掌控他人的命运,他才可以自由。 只有自由的人,才有资格傲视群雄,睥睨天下。在坐享山河的同时,又怀拥佳人。 他贪心,他嗜血,可他也同样爱着…… 透过那单纯的,充满了欲望的眸,封翎月似已看出了他内心所想。轻描淡写的道,“你大可去忙,在我的伤还没好之前我逃不出去,也不会白费力气去做那 无功之事。” 越凌风又紧紧的抱了抱他,侧脸在封翎月脸上亲了一下,“为了伤能好,以后能够从我身边逃走,你可一定要好好吃药。” 还真是孩子气!封翎月在心里默默叹道。 第十八章:情虽深意不合 越凌风又是忙到深夜才睡了去。冯浅在外偷窥了许久,直到越凌风睡下才悄悄地关好半合着的窗。 “看够了?”冷的让人发颤的声音幽幽响起,这个声音对冯浅而言自然不算陌生。所以在他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脸色变得自然是比常人要难堪许多。 “是你?”冯浅略惊讶的看着背靠红漆圆柱,两手环抱胸前的万小刀。万小刀放下抱在胸前的手,扬起左手捋了捋披散下来的发,“我以为你已经忘了我了 呢。” “想忘,可是不敢忘。”冯浅也冷着面回答。两人很有默契的离开了这条长廊。他们都很清楚,只要在这里多停留一刻,就有可能会吵到刚刚睡下的越凌风 。 “跟你合作还真是件危险的事。”边走,万小刀边道。 冯浅道,“还是那句话,我需要你。” “咿!”万小刀忽的顿住了脚,冯浅也停下,回头看了他两眼,然后继续走。万小刀也跟了上去。 冯浅道,“我需要你,可当我知道你不可能在为我所用的时候,我只能想法子先杀了你。” “看来我的存在对你的威胁很大呢。”万小刀摸着下巴道。忽然放快了脚下的速度,修长的身影宛若落叶般随风飘起,绕过长廊上的柱子,飘到冯浅的前面 停了下来,“我从来没打算要与你有何瓜葛,只是你们真的很烦人,老是盯着风月阁不放,又困住了他。” “如果越凌风成了驭鬼楼的楼主,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是你的了。”冯浅笑的狡黠。 “是呀,所以我主动来找你了。”万小刀也不拐弯抹角,凌冽的眸光对视着冯浅的目光。 冯浅思量道,“可我又偏偏不想让凌风死。你说要怎么样才能让他不死,又能心甘情愿的将楼主的位置让与我呢?” 万小刀摇了摇头,“这个很为难。”说罢,万小刀也笑了,比冯浅还要笑的更诡诈,又扬起左手摸了摸下巴,咧嘴一笑,道“或许我可以看着你们互相残杀 ,两败俱伤。看来今日我来找你是多余的了。” 冯浅皱着眉头,学着万小刀的样子轻缓的摇头,“万小刀的名声可没有凌风坏,连凌风都做不出这么没良心的事来。何况是你。” “我正努力着让自己的声誉变得更黑。” “可我还想让你看看一个人。”冯浅心下一转,好似想到了什么,一张脸姣媚若狐狸,狡黠亦若狐狸。 “什么人?”万小刀问。 “死人。”冯浅说罢做了个请的姿势,自己已向前方走了去。他们所去的地方正是风月阁后的邪狼山。 提着灯笼,将就着昏暗的灯光,穿过一片幽林,顺着一条崎岖山路往山上走了去。路上只听山泉泠泠,隐隐间还可以听到一片笑声。 邪狼山上草木已经枯萎了一大片,唯有靠着山下的小片树林还绿的青翠,坐落在溪流对岸的四合院中,酒香弥漫,肉香浓郁,这本来应该是一个很美好的地 方,却被那些沾染了俗尘的胭脂熏的变了味。 冯浅领着万小刀走入了院中,挥了挥手,喧嚣的四合院顿时安静了下来,静的连风吹草动都是静悄悄的。唯有那股酒肉香的味道还未变。 走过前院,一路上冯浅有意无意的提起两人一起走过地道的那段经历,“说实话,你能活着从里面走出来真的是一个奇迹。” 万小刀并未回答他这句话,对万小刀而言,那不是奇迹,而是侥幸。若不是在地道中遇上了两个不该遇上的人,只怕他这辈子都走不出那个地道了。 冯浅又道,“你也一定遇上了郎梦茵对吧?” 万小刀知道,这会儿自己是不能在沉默了,但他也没打算敷衍,诚然道,“是遇上了,不过她已经死了。” “如此说来,那张真的地图应该在你的手里了。”冯浅提高了兴致。 “什么真的地图?”这并非万小刀装糊涂,而是他真的不知道,他遇上郎梦茵的时候,郎梦茵已经死了。他是挪开了郎梦茵的尸体,在她的尸体下发现了机 关,所以才有幸走入了另一条岔道,遇上了另一个人。 “地道的地图。”冯浅以为万小刀在说谎,这一次他说话的时候并没有放过万小刀的眼睛。锐利的目光希望可以从万小刀的脸上刮下点什么来。可万小刀一 脸轻松无辜的样子显然是什么也不知道。冯浅只好作罢,既然万小刀不知道,他也不想多提关于地道中的事,只道,“走吧,我要带你去的地方马上就到了 。” “但愿那个地方没有开启地狱之门的机关。”万小刀做出一副紧张的样子。 “放心吧,我还指望你帮我想对付凌风的法子呢。” “你对他还真是情深意重呀。”万小刀调侃道。 冯浅无奈一笑,面相苦涩,“可是郎有情,君无意。” 两人不再继续这个话题,继续往前走着。过了后院,走了一小段的路,饶了两个弯,有一个深深的水潭,潭边种满了荷,夜里点着灯,有几个少女坐在灯畔 ,守着油灯。 见冯浅到来,少女们纷纷施礼退下。冯浅指着潭中的竹筏上躺着的女子,“看到了吗?现在,我还希望她能够活过来。可她偏偏已经活不过来了。” 万小刀若有所思的看着他,等待着他继续说下去。 冯浅踏上一叶轻舟,也让万小刀坐了上去。两人划到潭中的竹筏边上,冯浅伸手摸着女子的睡颜。“我的功夫全是她教的,所以我很感激她。” 万小刀‘嗯’了一声,示意他继续说。可冯浅却好似真的伤心的说不出话似的,久久的也憋不出一句话来。 断断续续的好久,终于说上了主题,“她教过我很多,可最实用的还是装死。她说,会装死的人一定就是最会骗人的人。所以……” 见冯浅又停了下来。万小刀接着说了下去,“你以为她在装死?” “一开始我真是这么以为的。可都这么久了,她是真的死了。”冯浅有些失落。 “是你亲手杀了她。你应该很清楚。”万小刀有些急了,当时他是有亲眼看见冯浅在背后下手杀了郎梦茵的。 冯浅不仅仅危险,而且烦人。一开始的交谈会让你有心去提防他,直到你被他弄得心烦意乱的时候,危险就随之而来了。与他交手更是烦人,他基本不动手 ,可偏偏就在你以为他不会动手,你可以轻易杀了他的时候,他又会忽然动起来,不知不觉的就取了你的命,或则让你生死不得。 只要与冯浅说上一句话,那么危险就将与你紧随,除非死亡,否则它将一直紧随。 “现在,你明白我为什么带你来见她了吗?”冯浅问。 万小刀摇了摇头,这个死人,确实没什么可见的。想了会儿,万小刀道,“死者应该入土为安,还是葬了吧。” “可一天拿不到我想要的东西,我就一天也不想葬了她。”冯浅有些无奈的道。“既然不在你的手里,那应该就在凌风的手里了,那个时候封翎月已经重伤 在身不省人事。” “什么东西?”万小刀问。 冯浅依然没有打算告诉他,“所以,你必须帮我对付凌风。我不仅仅要凌风活着,还要他活在我身边。只有这样,你才有机会将封翎月带出风月阁。” 万小刀无奈的笑了笑,“你们驭鬼楼的事还真是麻烦呢。” “肯定不简单。”冯浅竟有些得意的扬了扬下巴。“好了,我们回去吧。” 走回了四合院,万小刀道,“你自己回去吧,这里有酒有肉,我想在这里多留会儿。” 冯浅自然没有拒绝,“你若是喜欢,以后大可常住。” 翌日天明的时候,冯浅依然似没事人一样,依旧神采奕奕,一点也不显得疲惫,推开越凌风的房门,越凌风却已不在房内。 走出房间,只见封翎月正在两人的陪伴下悠闲的散着步。冯浅远远的看了一眼,没过多久,封翎月身边又多了一个人。 越凌风走至封翎月身边,扶着封翎月,轻声问道,“昨晚睡得可好?” 封翎月淡淡的道,“很好。” 越凌风打了个哈欠,“可我睡的一点都不好。” 封翎月没有接话,越凌风道,“一个人睡着老觉得缺了点什么。” 封翎月一听这话就知道越凌风心里想什么了,急忙打断了道,“吃药的时间到了。” 越凌风翻了个白眼,撅了撅嘴,“千墨还没将药熬好呢。” 话刚落,就看见一个清秀少年端着笨拙的药碗走了过来,恭恭敬敬的唤了声“少主”,又恭恭敬敬的将药奉了上去,“风铃阁主,吃药的时间到了。” 封翎月接过药碗,一口将苦的要命的药给喝了下去。 越凌风也不好继续刚才的话题,便道,“翎月,我想听你弹琴了,弹一曲给我听可好?” 见越凌风一副不依不饶,期待不已的样子,封翎月也不忍心拒绝。心底,他对这个年轻的少年总是充满怜爱的,他希望自己可以尽自己所能给这个少年更多 一些。可他却不想与这个少年走的太近,每一次的靠近都会让他已如止水的心胡乱的跳动着,还老想着些夹七夹八的肮脏画面。 “嗯。”封翎月应了。 依然是在封翎月最喜欢的幽静的小楼上,对着小池塘,风拂青莲,琴音悠悠。 越凌风昨夜想了许久,总觉得将人困在房里不对,念及封翎月又受了重伤,在房中憋得太久了对身体也有所伤害,便让他可在风月阁内自由来往。为了防止 他逃走,又就让人轮替着跟着他。 封翎月也没有刻意刁钻,既然可以随意走动,他便出去走走。 就好像现在一样,既然可以抚一曲琴,他便安静的坐下来,对着自己喜欢的景致,弄一曲。身边还有一个聆听着,默默的听着他的琴声,亦是听着他的心声 。 越凌风又和上次一样,听着听着便靠着封翎月的肩膀睡着了。嘴角还挂着笑意。封翎月颇无奈的摇了摇头,轻轻地挪了挪越凌风的身子,将自己的外衣脱下 来给他披上,又有意无意的撩着琴弦。 弦随心动,琴音亦是心声。 第十九章:叹旧时看今朝 时日总是轻飘飘的从身边掠过,因封翎月暂时丢开了离开的想法。越凌风也没有刻意的将人囚禁,封翎月喜欢这栋宁静的,没有名字的小楼,他也让封翎月 搬了回来。 他又回到了这栋宁静的小楼,日子过得和这里的岁月一样的宁静。青莲在不知不觉中凋落,莲花也在时光的磨砺下坠毁,落入了莲池。池中枯叶落花不知是 被人打捞了起来,还是腐烂在了池中,成了淤泥。从此他再也没有看到过莲的影子。过了那个莲叶碧绿,莲花盛放的季节,连吹进楼中的风都变得有些寂凉 了。 过去的点点滴滴,今日的温馨宁静,使他变得有些迷惑了。这段时光里,他看过了莲花盛开,看过了莲花凋零,绿叶在风中干涸,变得泛黄,枯燥,最后在 风中干裂,被撕毁。留下枯瘦的枝梗,一切又都从美好变成了萧索。从宁静变成了死静。 风凉凉的,他的身体已经大好。对这个没有了青莲的地方他似乎也不在怀恋。望着洁净的案几上放着的断剑,修长晶莹的洁白手指从剑刃上拂过,刺骨般的 冰冷穿过指尖肌肤,冰凉了全身的血液。 这段时间越凌风一直都很忙,他也知道越凌风都在忙什么。 就算知道,他也没有打算帮他,因为只有越凌风忙的时候他才会空闲。才可以摆脱越凌风的纠缠。 现在,就是他离开的最佳时机。驭鬼楼依然看似平静,暗中浪潮却已翻滚好久,只需有人轻轻一挠,就可以掀起巨浪,推翻整个驭鬼楼。虽然每个人都看似 清闲,可实际上,每个人都生活在浪尖上,一不小心,就将被卷入暗潮,永无翻身的可能。 “入秋了,天冷。”越凌风的声音又毫无预兆的在他身后响了起来。随着一件毛茸茸的披风已盖在了他的身上。 封翎月侧眼看去,神情复杂。越凌风淡淡笑着,将人拥在怀中,慵懒的打了个哈欠,脸色疲倦至极。又将下巴抵在封翎月的肩上,长长的吐了口疲倦之气, “这几个月累死我了。听千墨说你的身体已经大好了。” 封翎月点了点头,越凌风抱着他的手不禁的收的紧了些,“那你是不是打算走了?” 越凌风知道,这天下,没有任何一个地方任何一个人可以困住封翎月,可他偏偏就是想要将他困下来。 见封翎月不说话,越凌风轻轻的一口咬上封翎月的耳,低着声音道,“我又多安排了二十个人守在外面,风月阁的每一条出口都已派人守着了。我不会让你 走的。” 关于这些,封翎月自然是知道的。可他要走,就算整个驭鬼楼的人全都挡在他的面前,他也一样能走。 忽然间,他近乎死水的心忽的荡了荡,“你……应该把这些势力保留下来对付冯浅。” “你若不在,我要这驭鬼楼作何?是你太不让我安心了。”越凌风疲惫的道,拉着封翎月往塌上躺了去,鼻尖抵着封翎月的发端,“屠杀风月阁上下,只为 让你能够依附于我,可你偏偏又是那么的强大。对此看的又是那么的淡然,仿佛看透红尘的老者等待着宿命一般。一点儿也不反抗,安静的接受着,就连恨 和仇都不肯施舍一点给我,莫说其他的了……许多时候,我都在心里将你与自己作比较,只是一直都没有答案……不过现在我有答案了,你才是这个世界上 最无情的人,也是最狠的人……”说着越凌风又沉沉的叹了一声,低沉着声音缓缓道,“以后你得天天睡在我身侧,否则我会无法入眠。” 封翎月凝视着越凌风的眼,静静的听他喃喃细说。原来,自己才是这个世界上最无情的人。看着风月阁上下数千人,死于他人之手,他冷漠旁观不悲不喜。 有很多残忍的屠杀,他都是有能力阻止的,可他偏偏又都是坐视不理。 原本,封翎月心里已经做好了离开的打算,此刻,对上越凌风疲倦到苍白的脸,那念念不舍又带着几分哀怨的眼神,他又犹豫了一下,或许,自己应该为他 做点什么。至少,那样可以让自己安心。当初是他将人送进了驭鬼楼,如今他总不能让这个少年死在驭鬼楼罢。 看过了那么多的杀戮,自己手上已经缠了那么多的怨魂,而今,再做一点错事,或许也没什么关系。不过是多点罪孽罢了。 想来,冯浅也不算什么善类,对自己亲哥哥都能下杀手的人,体内又还流有几分热血,心下又还有几分良心。 见越凌风渐渐的睡了过去,封翎月在房内点了安神的香,他希望越凌风可以好好的睡一觉。 刚走出寂静的小楼,他就看到了自己想见的人。 冯浅立于风中,洁白的衣袂随风飘扬,白皙若雪的皮肤透着几分柔和的光泽,却毫无血色。见封翎月从楼中走了出来。冯浅在风中笑了笑,扑朔迷离。 封翎月顿住了脚步,从冯浅的眼中,神态,外貌,他看不到任何情绪以及不妥之处。除了美丽,还是美丽。冯浅就是一个被美包裹着的人。 “你终于走出来了。”两人对望了许久,冯浅终于开口说话了。封翎月道,“吓着你了?” 冯浅摇了摇头,“没,虽然很难想象,可我还是猜到了。” 冯浅又道,“凌风可是把你看得都死的,我可是用尽了法子也没有办法靠近你一步。” 封翎月道,“靠近我对你也没什么好处。” 冯浅笑了笑,“先不说这个,有位贵客一直在等你喝酒。” 封翎月想了想,实在想不出到底是什么人来,何况他并不喜欢喝酒,只道,“走吧。” 在宁静的花园里,这个萧索的季节里,菊成了唯一的装饰品。 万小刀端坐在一张石桌前,手里拿着一块白色丝缎擦拭着已经很明亮的刀,刀面反射着太阳光,一团光影在园子里晃来晃去。 对于万小刀的出现,封翎月有些惊诧,但也并未表现出来。他又看了看冯浅,冯浅脸上的笑意倒是越发的浓郁了。 一张清净无暇的年轻容颜却刻着一副老谋深算的神态,冯浅向万小刀道,“现在你若要将人带走,我保证,绝对没有任何人会阻拦你。” 封翎月皱了皱眉头,凭借冯浅的一句话,他已经推算出了万小刀与冯浅的关系。 万小刀没有回答冯浅的话,目光直直的掠过冯浅,落在封翎月身上。那一霎,万小刀只觉得自己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碎了一样。漆黑的眸子闪烁着泪光,手 里的刀却忽的一下掉在了地上,手里那拿来擦刀的丝缎也随着掉在了地上,随着风在地面翻滚,一直滚到了封翎月的脚边,挽上了封翎月的脚腕才停了下来 。 “你什么也不用说了。”万小刀道,“我已明白。” 这句话也不知是对冯浅说的,还是对封翎月说的。话音落下后,万小刀径直从冯浅和封翎月中间走了过去。 三人谁也没有阻拦谁。因为谁也拦不住谁。 只是万小刀走后,冯浅的面色越发的沉重了,似阴云盖顶,愁不堪言。封翎月道,“外面风凉,二公子自己保重。” 一语落下,封翎月也走了。他所去的地方是风月阁曾经的书库。如今那里已经变了,往日的书都已被丢了出去。 第二十章:谁记幼时戏言 这只是一个书库,并非藏书阁,这里堆放着一叠又一叠的书,高高的,厚厚的。有古老的也有当下的。只是没有风月阁的。 所有的书,杂七杂八的堆放在一起,随着门的打开,吹进一股凉凉的风。凉风卷起地上薄薄的灰尘。封翎月扬手挥了挥扑面而来的尘土。对随行的人道,“ 你们下去吧,如果少主问起,就说我在这里等着着他。” “是!”随行的两人弯腰施礼,不带任何声音的退了下去。 封翎月开始在这堆积起来的厚厚的杂书堆里寻找他想要的东西。其实他想要的那一部分并不难找,或许只要抓一个人来问一问就清楚了。可偏偏他又是一个 不相信任何人的人,只要是从人的口中说出来的话,他都是带着七分怀疑三分信任的去听。 而这些陈旧的书本上所记载下来的,他则是带着五分怀疑,五分信任去看。万千世界,真真假假,又有谁说得清呢。剩下的那五分,他则是凭借自己的直觉 去猜测。这样就算是错了,他也怨不得别人。 看书,所得到的资料信息并不完整,也没有十分的可信度。只因他喜欢看书时的那份宁静,所以他选择了这样的方法。 从一开始,他就是一个奇怪的人,所以他也一直用着奇怪的方法去处理一些平常的事。 随手拿下最上面的几本纸书,弹开上面的灰尘,指尖飞快的翻动书页,空洞无神的目光静静的看着翻动的页面,也不知他是否真的看清了里面的内容。 日暮时分,冯浅也来书库这边看了会儿,只见本就凌乱的书库被封翎月翻的越发的凌乱。而封翎月却丝毫未感觉到,坦然自若的站在凌乱的好像垃圾一样的 书堆里,继续翻阅着。 冯浅似怀疑的问向管理书库的人,“这里面还有什么重要的值得翻阅的东西吗?” 管理书库的是一个年过六十的武士,因年迈做不了其它的,便被调来了此处,老者有些不自信的摇了摇头,冥思道,“都是些没用的,少主还说要将这些要 拿来烧掉,可主上觉得驭鬼楼中空房子多,就全都堆放到了里面去。” “为何又搬到风月阁来了?”冯浅问。 老者答道,“是主上命人搬来的,说是等安定下来后,将旧书打理一遍,整齐的摆放起来会显得很有文学气派。” “我怎未听说过?”冯浅皱着眉头,似不相信。 老者苍老的目光飘忽在尘土飞扬的书库,神态悲凉,“主上说想给二公子一个惊喜。” 惊喜?冯浅呢喃着念着这两个词,他喜好读书,喜欢古老的文学,也喜欢清静淡雅的阁楼。 曾经,他对冯然说过,他喜欢被青葱的大山包裹起来的别墅,里面有临水亭台,有优雅的阁楼,有清澈的大小池塘,有各种奇花异草…… 冯然安静的听他说完。然后笑着道,你说的是风月阁吧。 风月阁?那个时候他还不知道风月阁是什么地方。只问,听著名字怎像烟花之地? 冯然乐不嫌疲的解释着,风月阁不是烟花之地,是地狱之地,那里的每一个人都是魔鬼,杀人的魔鬼? 冯浅又问,难道比驭鬼楼还要让人害怕? 冯然说,我们也忌讳着他们,他们也忌讳着我们。 冯浅似乎明白了,问道,既然被称为地狱之地,与我所说的又怎会相似? 冯然将他搂在怀里,俯下身,吻着他额前的发,柔声道,哥哥会送你一个与你话中一模一样的别墅。 “先下去吧。”冯浅也往另一条小径走了去。仰望着夕阳染红的天色。原来,他的哥哥还记得那个承诺。那不过是他随口一说。后来,连他自己都忘了,却 还有一个人记得。 封翎月看的很入神,书库外来回的人也很多。那些凌乱的脚步根本就没有办法打扰到他。 可偏偏有一个规律而又轻盈的脚步声将他从书海中唤了回来。 封翎月停下了翻页的动作。有些无奈的在书堆上坐了下去,手里捧着的书已经翻到了最后一页,只要再往后翻一页,他就可以看到这部书上写下的结局。 ——这本已经被书虫吃的满是虫眼的书,竟然让他的手不自觉的颤抖了起来。身后轻盈的步伐也随着他的停下而停了下来。 浓郁的药味也随着风飘了进来。 封翎月知道。是那个人来了。那个别人口中的魔鬼少年。 封翎月将书页合上,悠缓的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向少年道,“你来了。” “吃药的时间到了。”越凌风黝黑的眸子在眼眶里打着转。心跳却是沉沉的,心里的恐惧感使他忽的一下扑了过去,紧紧的将封翎月抱住,哽咽着道,“不 是说好的,我睡觉的时候你要在我身边吗?” 封翎月想要伸手去抚摸这个哀伤的少年,可他的手却停在了半空里,怎么也落不下去。说话的语气也一如往日般冰凉,“我何时说过?”他确定自己并没有 说过这样的话,只因这个少年太过自负,只要他说了,就当是别人答应了,也不问问人家是否真的答应了。 沉静了会儿,越凌风收住了泪,也松开了抱着封翎月的手,“千墨在外面等着,里面灰尘太重,先到外面把药喝了吧。” 暮色,宁静的小楼,越凌风是在千墨的声音下醒过来的,醒来的时候身边的人已经不知去向,只听千墨一如往常般,轻声细语的道,“少主,风铃阁主吃药 的时间到了。” 越凌风闻言一惊,莫不是他趁着自己睡着的时候走了?慌忙之下,急忙寻人来问了一番,这才知道他去了书库,还遇上了冯浅和一个陌生男子。他不知道那 个陌生男子是谁。可听属下人的诉说,那个人定不简单。 醒来,也未整理形容,就急急忙忙的跑来了书库,深怕自己赶来晚了会扑一场空,还好,当门打开的时候,所期待的人就在门内。 封翎月喝完了药,又重新回到了杂乱的书库。让越凌风也跟了进去,身畔少年依旧一副惶恐不安的样子,深怕会错过了什么。 封翎月看着心里作疼,一个十五岁的少年,到底要经历多少,才可以走到今日。 看似不经人间烟火的少年,双手到底做了多少丧尽天良的事,才可以成为世人口中的魔头。 金色的光辉穿过窗格,洒在少年的身上,给少年修长挺拔的身影多添了一缕色彩,也多添了一份凄凉。 封翎月冰凉的手指落在少年的额头,划过少年额前的碎发,手掌在少年的脸上投下一大片的阴影,挡住了少年的眸光。 那些陈旧的书本上所记载的资料并不多。也并非句句属实,可东一句西一句的拼凑起来,他也看到了完整的一面。 驭鬼楼上下,大片的势力都握在冯浅的手里,这个少年手中所拥有的小部分就像是大千世界中的埃尘。只要冯浅稍微用点力,这粒埃尘将不复存在。 这几个月,这粒‘埃尘’竟然也从这滚滚狂风中撑了过来。 “累吗?”封翎月问。 越凌风诚实的点着头。封翎月笑了笑,这个被血侵染的少年,他还是诚实的。 “你很聪明,知道该利用什么。”封翎月收回了垂怜的目光。又拿起刚才自己还未翻到最后一页的旧书,悠悠道,“什么时候让人把这些搬出去晒一晒,多 点阳光的味道总是好的。” 第二十一章:旧时事乱心绪 越凌风扇了扇扑鼻而来的灰尘,“呵呵……”讥讽的轻笑了两声,“我本就是一个低贱的人……” 封翎月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可心里却将那句“你不是”来回说了数十遍。并不他不愿说出口,只是无论他怎么努力也没有办法将这句话说出口。他知道, 冯浅一直都对越凌风抱有想法,熟不知用情会如此之深。甚至不惜拿驭鬼楼为代价。 冯浅一直将驭鬼楼看的很重要,因为驭鬼楼在江湖中的地位已经无法超越了,它可以让人闻之胆颤,也可以让人敬而恭之。它的诱惑无人可以阻挡。冯浅就 是被诱惑的一个。只要坐上那个位置,就拥有主宰天下的权力。 驭鬼楼的厉害之处就好像他的名字一样,‘驭’‘鬼’——到底需要多强大的底气和胆量才敢起这样的名。 曾经,风月阁与它齐名,只是风月阁的上一任阁主郎清离死后,风月阁自身的势力以及在江湖中的地位都大大的下降。最后终于成了驭鬼楼的囊中之物。使 驭鬼楼又更上了一层楼。 “你喜欢看书吗?”封翎月理着越凌风肩头的发,又帮越凌风扑去了肩膀上落下的灰尘。此刻,封翎月的眼中,越凌风就是一个受了伤的孩子,需要的是安 抚,是关爱和温暖,而不是责骂和冷漠。 越凌风摇了摇头,倔强的转过了眼,垂下眼睑,看着书库中的某个角落,“不是武功秘籍,不是杀人的暗器,也不是致命毒药,更不是救命的解药。读来何 用。” 封翎月道,“有一天你会明白的,它会是救命的解药。” 越凌风又将目光转了回来,盯着封翎月无瑕的容颜。洁净而高傲,像庙中的莲花,不染尘世,静静开放在一个大水缸中,却也不容任何人轻视亵渎。 “有吗?我不信它会这么厉害。”越凌风不信,眼波一转,霸道而倔强。轻快的抢过封翎月手中那本被虫吃去了一小半的书,倔强地目光落在那沾满了灰尘 的封页上,在岁月的洗刷下变得黯淡的字迹,两个歪歪扭扭的字刺痛了越凌风的眼。——“前梦”。 前梦,是多少年前的前梦?还是前生的那个前梦? “这里有许多真真假假的故事,有名人传记,也有兵器介绍,诗词解读,佛家偈语……多的让人看不完的东西,还有以前看书的人写下的笔记,也还有某位 怀着思念看书的人写下的片语……自然也有带着怨恨看书的人落下的一两声骂语。”封翎月又拾起另外一本,随意的翻了翻,将书递到越凌风面前,“就是 这些零碎的,那些断断续续的笔记。怀念,还有怨恨让我看见了驭鬼楼的另一面。” 越凌风含泪听罢,忿恨的丢开了手中的旧书,扬手就给了封翎月一个耳光,“少那么自以为是。你那双眼睛看不透所有人……连你自己都看不透……” 越凌风真的生气了,气红了眼睛。恶狠狠的推开了封翎月,冲出了门外。 封翎月回身凝视着远去的背影,清澈的眼中竟然也闪烁起了光芒。孤独而悲凉。 人影远去,封翎月走过去拾起被越凌风丢下的书,翻开了最后一页。可偏偏最后一页什么也没有,漆黑一片,是被墨迹染黑的。照着金色的夕阳,还可以看 见陈年的痕迹。 书是用麻线缝合起来的,从缝合的地方还可以看见,被泼了黑墨的那一页后还有被撕掉的痕迹,细细的痕,和略松的线,看的出有人从这里撕了几页带走。 那人带走了这个故事的结局。也掩盖住了故事的一小段过程。 “凌风……”封翎月望着空荡荡的门外,吞吐的喊出这个名字。声音很小,小的连他自己都听不见。千墨站在门口往内看了看,然后不动声色的离了去。 寂静的夜,封翎月悠闲的走在月光下,他不去担心越凌风,只因他相信,能够走到今天的越凌风不会那么轻易地就出点什么事。 他也无处可去,这里已经不再是以前的风月阁,更不是他的归宿。悠闲的走在这宁静的小径,只因他别无去处,只有默默的走下去。 “翎月……”越凌风的声音轻飘飘的,好似虚幻的,回响在寂静的小径上。封翎月应声看去,前方,暗沉沉的路口,越凌风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两手随意 的垂在身侧,没有丝毫防备的站在那里。好像是一直在那里等待着封翎月来。 两人相对的目光都是那么的哀伤,悲凉。目光交错在光线昏暗的小径,爱与怨也交错在这黑暗的小径,两人像是隔了几世的情人,又像是缠绵了几生的宿敌 。等待了几世两人终于重逢,谁也说不出话来。任由目光中的怨念自由的缱绻厮杀。 最后,也不知道是谁败了。 封翎月向越凌风走了过去。在越凌风身前停了下来,温声问道,“怕吗?” 越凌风摇了摇头,“我赌得就是冯浅的骄傲,他一直坚信我会败下来,终有一日会服从在他的脚下。而我……终究都是不会败的。” “值吗?”封翎月又问。 越凌风淡淡的笑了笑,笑容一直延续到眼角、眉梢,停了好久也未散去,“你不是也在帮我吗?” 当然是值得的,他最在意的人也在帮着他,也希望最后胜利的人是他。如果这都还不值,那到底什么才是值得的。 封翎月没有说话,越凌风往前俯了俯身子,轻轻的在封翎月唇上酌了一下,“你去那灰尘扑扑的书库,不就是了解冯浅的底子和驭鬼楼的现状么。虽然方法 很让人诧异。” 封翎月又被越凌风气的说不出话来。这个人确实够坏的,总是习惯跟他装纯真,总是喜欢将自己的爱强施在别人身上,也不管别人接不接受,霸道的以为, 既自己然给了,那么别人就必须收下。 “先回去吧,此事明日再说。”驭鬼楼的事封翎月虽然有了一定的了解。可他脑子里却依然是一团乱,无论他如何厉害,如何聪明,冯浅的势力终究是最大 的威胁,要想铲除又岂非朝夕能定。 “好。” 两人都心照不宣的收起了那份哀凉,前后走进了幽静的小楼,封翎月侧脸看着紧跟在身侧的越凌风。 越凌风扬了扬眼,“我说过的,你不在我身边我睡不安稳。” 进了房间,封翎月看着房中仅有的一张床道,“你睡吧。”说罢,便盘膝在一根四角圆凳上面坐了下来,闭着眼睛,宁静的面孔,好像已经入睡了一般。 越凌风颇觉无奈,拿过一根很矮的凳子在封翎月跟前坐了下来。将下巴搁在封翎月的腿上。 封翎月无奈的睁开眼,摇了摇头,可他又不忍心将人推开。有意拉开两人的距离,却无意间将彼此间的距离拉得更近了。 封翎月轻叹了一声,道“床上睡去。” 越凌风一脸贼笑。封翎月道,“不可碰我。” “为何?”越凌风一脸纯真的问。 “同是男人,有什么可碰的,何况你还……”封翎月说着又将话噎了回去。见越凌风一脸坚持着要听的样子,颇无奈的道,“何况你还小。” 越凌风听罢,笑的倒是越发的狡诈,封翎月自知自己没有说错话。越凌风确实还小,才十五岁,这个年纪本不该沉迷于男女之事。可因他是驭鬼楼的少主的 缘故,也无人说他什么,反而还会赞他几句倜傥风流,所以一直也都由他这么放肆了。 越凌风道,“那等我大一点了是不是就可以了……” 封翎月气的想要立刻掉头就走。越凌风急忙拽住了封翎月的胳膊,做出一副知错了样子道,“好了好了,算我说错了……我就抱着你睡。再说,上次我们还 ……” 见封翎月脸色越来越白,越凌风急忙识趣的闭上了嘴,现在的封翎月已不是他想拦就能拦得住的,若是真把人给气走了,他也不知要上何处去寻。 秋夜微凉,两人和衣而卧。虽是盖着被子,可因和着衣裳,睡得并不踏实,越凌风总是不经意的就将被子踢了开。又因每次踢开了被子,封翎月都会小心翼 翼的帮他再次盖上。又使得他百做不厌的重复着踢被子的动作。 到了后半夜,越凌风是真的乏了,可心里却兴的静不下来。封翎月也累了,安静的躺着,呼吸平稳。 越凌风翻了两趟身,还是睡不着。 封翎月也觉得心里乱乱的,他明明是想里这个少年远一点的。却还是经不住这个少年缠,总是败下阵来,任由摆布,好像真的成了这个少年手中的木娃娃, 任由摆弄。 深夜,有没有灯,两人都睁着眼睛,谁也看不见谁。两人都很安静,他不踢被子了,他也不再需要帮他盖被子了,都以为彼此已经睡了过去。 想到对方可能已经睡了过去,越凌风索性大大的翻了一个身,将自己的一条腿和大半个身子都压在了封翎月身上。还有一只手也紧紧的搂着封翎月的肩膀。 封翎月没有动,做出一副熟睡的样子。 身上的人呼吸的有些急促,凌乱,好像做梦了。梦似乎还不安稳。 那本残缺的书里,书写着的正是几个大人和一个孩子的故事,而那个孩子,此刻正在封翎月的身边,长成了十五岁的少年。想着书中不完整的情节,那些零 碎不全的残忍过去。这个已经成了英俊少年的孩子,此刻做的又是什么样的噩梦?是往昔,还是可怕的未来? 是心疼,还是怜悯。封翎月合上眼睛,轻微的吐了口重气,是出于怜爱还是同情?他的手扶上了少年的身子,小心翼翼的将少年抱在了自己的怀里。 第二十二章:醉欲池缠绵欢 兴许是因为昨夜睡得太晚的缘故,睡着后,越凌风就像死了一样。就连封翎月何时醒来,何时离开的他都不知道。看来,睡在封翎月身边是够安稳,可也有 危险。他睁开眼睛的时候梁意竟然已在房内。越凌风惊讶的道,“你何时来的?” 梁意笑的柔和,“刚到不久。” 越凌风又打量着房内,梁意道,“他去处理一些关于二公子的事,药已经吃过了。”梁意边说边拿着湿帕子走到越凌风身前,蹲下身,半跪在越凌风身前, 扬着手,也半仰着脑袋,帮越凌风擦着脸。他喜欢用仰视的角度去看这个少年。越凌风很自然的接受着梁意的殷勤。闭上眼睛,舒适的吐了口气,“冯浅的 势力着实是可怕得很,就连最难收拢的敬七也被他拉拢了,真是……” 梁意不以为然的憋了憋嘴,“对二公子而言,收拢敬七并不难。” “哦?如何说?”越凌风诧异道,敬七手下的天苑高手如云,是驭鬼楼最不可缺少的一股势力,就连冯然也得敬他七分。这也是他这个名字的由来。当初越 凌风也探过他的口风,此人性格诡异,为人冷漠,向来不喜与人接触,任何人与他说话至少都得保持七步的距离,当然,对敬七而言如果可能的话距离自然 是越远越好。 梁意依然只是笑了笑,端过一杯清水给越凌风,越凌风漱了漱口,深深地吸了口气,觉得精神多了。 梁意起身在床沿坐了下去,诡异的笑了笑,“他就一个缺点可供人突破。” 越凌风听的有些不耐烦了。他向来最讨厌的就是有人与他拐弯抹角。梁意也知道越凌风的性子,所以并未停顿太久,将自己往越凌风肩上靠去,“他也喜欢 男人,特别是像二公子那样的。” 越凌风正了正身子,让梁意靠起来舒服了些,沉了片刻,道,“你怎知道?” 梁意紧贴着越凌风的耳吐了口气,“就怕说出来少主会生气了!” 越凌风不以为然的合上了眼睛,一手枕着自己的后脑,一手拥着梁意似无骨般的身躯,梁意道,“如果连这都不知道,我又怎么会知道他在替二公子办事呢 ?” 原来如此!越凌风叹了口气,算是自己糊涂了。似敬七那样从来不与人多说半句话,不与人多靠近半分,除非是那不得不靠近才可以实施的云雨之事,又还 能有什么方法靠近他。 梁意低头在越凌风颈子上亲了一下,比女人还要柔软美丽的手熟稔的滑进了越凌风的衣下,轻车熟路的就寻到了越凌风身上的敏感地点,轻轻地画了两个圈 ,又轻轻地按了按,嘴角勾起一抹媚笑。 越凌风有些抗议的动了动,梁意将手撑在越凌风身侧,撑起身子,俯视着越凌风,轻轻一吻落在越凌风的唇上,灵活的似条小蛇般的舌倏地一下就窜入了越 凌风口中。越凌风回吻了会儿,又无情的推开了他。 梁意的情绪低了低,“一时半会儿封翎月也不会回来。再说少主又何为为了一个男人而束缚了自己。” 越凌风并未回答,只是冷漠的直视着从上俯视着自己的美艳男子。梁意不习惯越凌风在这个时候对自己冷漠,便有些气了,“这几个月你也太将就着他了… …” 这一点,越凌风自己又何尝不知道。只是,那不是将就,是他想要借此将人留下。 越凌风很清楚自己亏欠了梁意什么,可是,他不能一直以这样的方式来偿还。以前玩玩是因为自己一心所系的人不在身侧,觉得彷徨无靠,梁意的主动和随 性的心态很符合他的需要,自然也就将就着接受了,彼此都只是玩玩而已。可如今,好像一切都不一样了。梁意也不再是玩玩,而是动了真情。 “少主。”梁意委屈的叫了一声,一只手撑着身子,另一只手却不安分的解开了越凌风的衣,顺着越凌风精瘦且结实的身体,动作悠缓的滑落到两腿间,轻 轻地握住那已经硬起的部分。似捡了宝的孩子一般,高兴的玩弄着那坚硬的部分,还时不时的低头,伸出舌头轻轻的舔着。 越凌风长长的呻吟了一声。梁意横跨着坐在他的身上,弯下腰将脸俯在越凌风的身上,灵活的舌卷着那殷红的肉粒,时舔时咬,感觉到肉粒在膨胀时,梁意 又恶意的咬上一口,又惹来越凌风一声低沉的呻吟。越凌风恶狠狠的骂上一句,“该死的妖精!” “少主不喜欢我这样?”梁意有些委屈的抬起头,端庄的坐了起来,面带无辜色。手却不安分的捏着那刚被他舔过咬过的地方。 越凌风也是气血方刚的少年,哪里经得起梁意这番挑弄。身下那物早已高高的扬起,随时准备着进攻。 越凌风捏了捏梁意秀挺的鼻梁,“就你这样子,也能坐上驭鬼楼总管的位置……如今看来,也不过是全凭着这功夫了。” “这功夫好,爽了自己也爽了别人!”梁意颇得意的一扬下巴,同时已将腿打的更开了,手顺着自己的身体滑下,寻到越凌风的身体,摸索到越凌风那已经 火热的玩物,将它的顶端顶着自己的后茓,自己缓缓的坐了下去。 紧到窒息的感觉;空虚被填满的满足让两人同时沉吟出声来。 “少主……我,我一直……想问你……一个问题……”梁意在越凌风的身上上下动着,断断续续的银靡呼吸,充斥了这个早晨。 越凌风也未闲着,一边抚着梁意的身体,一边无意的道,“你也想从我口中探取点什么?” “哈哈……”梁意狂笑了两声,忽然停下了上下抽动的动作,狡黠一笑,“我心里怎么想的你还不清楚……”说着,梁意已翻身从越凌风身上下来,仰躺在 一侧,越凌风顺势扑了过去,将人困在两臂间,威胁以视。 梁意玩魅的握住越凌风身下那分泌着晶莹液体的火热之物。修长洁白的腿勾上越凌风的腰身,将自己完全的缩到越凌风的身影之下,还贪婪的仰头咬了咬越 凌风的乳尖,媚笑道,“不过是想问一问,你这年纪怎的那里就长得那么大了。若是再等年纪大些,会是什么样儿的……” “等年纪再大一些,你自然就知道了。” 被梁意这般妖媚的男子勾住,着实是一件难忍的事,那也不是一件能忍的事。越凌风丝毫不懂得怜香惜玉的就将梁意的身子一提,又将两腿往上再挪了挪, 使两腿分的更开。挺身插了进去。 而屋外,那位似仙般的人物,他那双听惯了刀剑声和禅音的耳朵忽然听到了屋内这般的对话,还有那银靡的喘息。心下,一股从遇到过的巨浪在无情的翻滚 着。搅的他直想吐。 为了不让自己吐的太难看,他默默地,无声无息的离了去。 而屋内,一切都还在继续。 至于停下,那好像已经是很久以后的事了。 第二十三章:别院空人无踪 封翎月有些失魂的转身,还未走到楼梯口,就撞上了急冲冲跑来的千墨。几个月相处下来,封翎月对千墨也了解了八九分,身在驭鬼楼还能保有那份少年原 有的纯真也着实难得。 见千墨焦急不安,手脚也都微微颤抖,封翎月急忙问道,“小千大夫,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急成了这样?” 这里的人都唤他小千大夫,熟悉的人也都叫他小千。 见是封翎月,千墨也未隐瞒,道,“是小刀……二公子刚才让人来将小刀带走了!” “小刀?”封翎月愁的皱了眉头。昨日他刚见万小刀和冯浅在一起,那两人的关系并不简单,可万小刀若要断了那层不简单的关系也不难。 千墨道,“他也不是什么大人物,风铃阁主未听过他的名字也实属正常。”千墨细细的解释道,“上次也不知他是触碰了风月阁的什么机关,身中剧毒晕倒 在了风月阁外,我便用师父留的药救了他,小刀为了感谢我对他的救命之恩,他便常过来帮我些忙。也不知怎么的,昨日小刀一来就喝酒,一直喝到昏了过 去,口里还不停的说着什么,迷迷糊糊的,今天早饭刚过不久,二公子就让人来将小刀抓了去……” 说着,千墨眼睛又越发的红了,“若要怪,只怕也得怪我。小刀心直口快,定是将我说二公子的话说了出去,惹了杀生之祸。此刻能救他的怕是只有少主了 。”千墨想到自己曾向小刀说起过冯浅有某位之心的事,心下更是内疚,自以为是这件事给小刀带来了麻烦,说着,千墨又担忧了起来,“只怕少主会不愿 意,毕竟小刀只是一个无名之人。风铃阁主代我向少主说一说罢!” 千墨一转,将希望寄托在了封翎月的身上。 可此刻,那春光萦绕的房间,又岂是他愿去,能去的?封翎月一时走了神,千墨有些为难的道,“罢了,还是我自己去吧。” 封翎月一听,急忙拦住了千墨,道“你放心吧,小刀不会有事的。”封翎月有些敷衍的道。但这话也并不是没有依据,能伤到万小刀的人能有几个呢? 再说,要是让越凌风知道万小刀在风月阁内,也不知会怎么样。而且千墨还不知道万小刀的真实身份。若是知道后,千墨又会怎么想。 封翎月虽奉命杀人,但他却也不喜伤害美好之物。在他的眼里,千墨的单纯就像山间那股不染尘俗的清泉一般。 看千墨依旧不安,封翎月道,“我过去看看。” “少主?”千墨有些迟疑,若是让封翎月一个人去。只怕到时候越凌风又得怪罪他了。 “他忙,你就在这里等他吧。”封翎月不想多说。关于越凌风,他也不想多提。可他还是想做完自己想做的事。 眼下,驭鬼楼的几股主要势力全部握在冯浅的手里。只要冯浅一句话,就可以决定越凌风的命运,他不想让一个初成的少年就这样葬身在了驭鬼楼。何况当 初还是他将人送入了驭鬼楼。 可想着要将这个人继续留在这里,他又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至于何处不对,他也懒得去想了。此刻,他想的,只是早点处理完这些麻烦,早点抽身而去 。 等越凌风从房中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映着暖和的阳光,面色还算不错。 千墨叹了口气,原来竟然是少主睡着了,难怪风铃阁主只让他在这里等着。 想到封翎月对越凌风的好,千墨心里竟然也有几分羡慕起来。并非嫉妒,不知从何时起,越凌风在他心里的位置好像已经不再是原来的位置了。 “少主!”见越凌风站在长廊上,慵懒的撑着扶栏,望着天空。千墨放低了声音,拱手作揖。 “小千大夫?”越凌风疑虑了一下,随即又拍了拍脑袋,道“我怎忘了,是翎月吃药的时间到了。” “啊!”听闻‘吃药’二字,千墨脑袋顿时白成一片。刚才他一直只记得要在这里等越凌风,竟然将熬药的事给忘了。 见千墨脸色惨白,越凌风又好像想起了什么,自责的叹了一声,扶着额头,叹道,“看这太阳,午时早该过了……唉……” “呵呵。”梁意的笑声从静谧的房间内传了出来,随着他的笑声,他的人也款步走了出来。一袭白衣轻飘飘的披在他高挑纤瘦的身架上,再配上他让女人都 为之羞愧的脸,倒真是好看的不行。“真难想象这就是江湖中无一不闻之丧胆的越凌风!” 面对梁意的嘲笑,越凌风眼神瞬间变得冰凉无情。面相也变得严肃。 对此,梁意颇满意的躬了躬身子,“这才是驭鬼楼的少主!” 见势,千墨急忙插话道,“风铃阁主……他去找二公子了。” 梁意愉快的耸了耸肩,“动作挺快的,真不愧是封翎月。” 千墨并未听懂梁意的话,又将小刀的事再次与越凌风说了一遍。越凌风和梁意听罢,两人同时变了脸色。锐利的目光在空中对峙,两人同时翻身跳下了楼, 只听倏地一声风响,那两人便已消失在了千墨的视线之内。 又留千墨胆战心惊的站在楼上。 当越凌风和梁意赶到冯浅的住所的时候,他们所看见的是一所空宅,什么都没有。茶杯中的水早已冰凉,想来人已经走了很久了。 越凌风对外叫了一声,一个仆人走了进来,那仆人也不知冯浅去了何处。 梁意走到西边的一个小屋,一脚踢开门,抓起一个正趴在桌子上睡去的中年男子,厉声问道,“二公子去了何处?” 那中年男子被梁意吓得直接跪了下去,连连磕头,直哆嗦着道,“小的……小的不知……”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谁,少在这里给我装傻。”梁意蹲下身去,纤美的手指抬起中年男子的下巴,狠狠的扣住男子下颚,指甲深入了男子的肌肤,冷幽幽 的叫出男子的本名,“秦桑……” 男子一听‘秦桑’二字,一改刚才懦弱,右手飞快地一转,一柄弯刀已凭空出现手中,直直的向梁意削去。 梁意早已料到他有这一手,扣住男子下颚的手一松,已有一把匕首握在手中,紧贴着男子的咽喉,并且已经割破了男子的皮肤,紧贴着喉管。 “除非你不再想见到你的妻子了……”梁意出言胁迫道。 越凌风悠哉哉的斜靠着门扉,看着梁意和那个叫做秦桑的男子的表演。 秦桑是江湖中有名的刀客,她的妻子名唤语琼,是个倡家女,这两人间的感情来的着实不容易,能修成正果自是更不容易,为了躲避世俗舆论,两人于十年 前就已经隐退江湖,却不知其已被冯浅收为己用。并且还那么的死心塌地。 这不得不让越凌风又对梁意刮目相看。同时,也让越凌风觉得害怕,若是那日梁意真的与自己对干起来。自己又有几分能赢的把握! 第二十四章:路太黑寻人难 “杀了冯浅。”秦桑坚定的看着梁意。梁意眼里放出一丝笑意,将渗入秦桑皮肤的匕首拔了出来,往后退了一步,“放心,我比你更想要杀了他。” 秦桑也收起了刀,“赶在他回来之前杀了他。” “他去了哪里?”越凌风懒得在听他的废话,如果可以,越凌风自然不希望他活着回来。 秦桑道,“不知道,上午他让人抓来了个年轻小伙子,后来封翎月又来了,几人一起在房内私语了许久,也未见有人出来。” 秦桑说的是实话。梁意却不信,想要继续逼问。越凌风动了动手,内力催起一股强风,似刀剑一般的掠过枝头,截下一节树枝,树枝倒似活物一般,离开了 原来的枝头,忽的一下窜到了室内,直直的贯穿了秦桑的咽喉。 对上秦桑口目皆圆的表情,越凌风淡然道,“今天我杀不了他,与其等他回来折磨你和你的妻子,倒不如杀了你,让他给你妻子一条好的后路。” 已经断了气的秦桑竟也听清了越凌风的话。狰狞的表情慢慢的变得柔和了起来,闭上了眼睛,张的大大的嘴巴竟也合上了些。虽说死的依旧很难看,但表情 也算是安详。 想到风月阁下的地道,邪狼山的地下世界。 越凌风眼波微转,眼底流出三分神秘,对梁意道,“回屋看看去,应该有机关。” 两人又回到了冯浅的房间,搜寻了一番,果不其然,寻到了一条通往底下的暗道。 梁意惊愕道,“想不到风月阁内竟是处处暗藏玄机,让人意想不到。” 越凌风已提着灯走了下去,梁意紧跟在越凌风身后,走着又道,“不过二公子是怎么知道的?” “想知道?”越凌风邪魅一笑。梁意略显惊诧,越凌风很少露出这样的神情。 见梁意受吓模样,越凌风道,“冯然死了,你应该已经猜到了吧。” “驭鬼楼上下的人都已经猜到了,只是无人敢提这事。全被二公子压的死死的。”梁意叹服道。“实在是难以想象二公子是何时开始行动的。这么大的事, 驭鬼楼上下,那么多的人,关于此事,居然无人敢多提及一个字。” “所以,就算驭鬼楼上下,每一个人都希望冯浅死,却也没有一个人敢真的动手。因为没有人了解他的势力。”越凌风道。“多留意着脚下。” “嗯。”梁意应了一声。两人顺着地道走了老长一段路,地道一直是直的,直直的通往另一头,而另一头却好像永远没有边际一样,无论如何,都走不到头 。 越凌风和梁意都感觉到了奇怪之处。停了下来,梁意心里也耐不住的慌了起来。越凌风回想着自己和封翎月坠入地道时的场景,当时地底下也是一片平滑, 什么都没有。可郎梦茵却随手在墙壁上一按,就有一扇石门在看似无奇的石壁上打开,一间小小的石室出现眼前。 举目望去,两壁皆无异常,地面残留着些许水质,石壁湿滑。越凌风将自己手中的灯交给梁意,手开始在墙上摸索起来。寻了许久,也未寻出任何不对的地 方。 见越凌风的动作,梁意又将灯放在了地上,学着越凌风开始在墙壁上摸索着。前前后后摸索了许久,石壁仿佛玉石一般的平滑,没有任何凹凸不平的地方, 就在梁意叹息着,欲向越凌风提道,先离开,等做些细解后再来探的时候,梁意摸到了一个略微凹下去的地方,手指轻轻地一按凹下去的一个石凹,耳畔忽 然传来了疾风。 越凌风脸色一变,急道,“你碰了什么?” 越梁意诧异,指着自己刚才所按的地方。只听那风声越来越大,昏暗的灯火在风中摇曳着熄灭,羽箭划破空气的声音似蜂鸣一般,薨薨的,脚下的地面开始 摇晃起来。 两人努力使自己保持平,拔腿往后跑去。可地下实在是晃动的厉害。一个重心不稳,两人便都摔在了地上。 身下地板忽然倾斜,两人直直的往地底摔了去。 也不知顺着那倾斜的地板滚了有多远,当停下来的时候,眼前不在是漆黑一片。似被月光照亮的空间,一个老人将越凌风扶了起来,又去搀扶已经撞破了脑 袋,昏迷过去的梁意。 “千大夫?”越凌风惊讶的看着年迈的千大夫。 千大夫向越凌风躬了躬身,“少主。”语气谦卑。 千大夫在梁意身上点了几下,又用一面干布擦去了梁意脸上的血迹,在越凌风和千大夫轻声的呼唤下,梁意醒了过来。 “这是?”看着陌生的地方,梁意一时没反应过来。 千大夫道,“没事了。” 越凌风道,“千大夫怎么会在这里?” 千大夫道,“此事先不提,里面的东西别乱碰。” 越凌风道,“小千一直很担心您。” 千大夫叹道,“我知道。” 对于千大夫的身份,越凌风在心里做了个大概的推算。一个与郎梦茵有着重要关联的人,又在驭鬼楼为医,到底会是什么样的人? 这几个月来,他一直生活在地下,断绝了与外界的联系,到底是为什么。刚才,自己又怎么偏不巧的掉在了他这里? 千大夫手中的灯笼里装着的是一颗散发着皎洁光芒的珠子。 “冯然死了?”千大夫无意一问。 “嗯” “是死在冯浅手里的?”千大夫又问。这一次,他的面色倒是凝重了几分。 “嗯” 越凌风依然是淡淡的恩了一声。 顿了顿,千大夫长叹了一声,也停住了步伐,向越凌风问道,“千墨还好吗?” “还算好。”越凌风想了想道。 千大夫道,“那就好。” 说罢,千大夫又缓缓的往前走了去。梁意只觉得心里发凉。“千大夫,您这是要带我们去哪里?” “郎清离。”千大夫道。 “郎清离?郎清离不是已经死了吗?”越凌风确认自己没有记错,郎梦茵说过,郎清离是被她亲手杀死的。 “他就死在这里,还在这里。”千大夫笑了笑,脸上的每一道皱纹都在笑着,笑的诡异而沉重。 “冯浅一直都在找他。我们必须赶在冯浅之前找到他。”千大夫催促着,又加快了速度。 走了一段,又忽然停下,千大夫从怀中拿出一张破旧的地图,看了看,骂道,“该死的!机关那么多!” “这是什么?”越凌风走上前去,探头看了看千大夫手中的地图,千大夫将地图一收,歉意道,“这个不能给少主看,请少主退后些。” 越凌风本想坚持去看,却被梁意一把拽住了,梁意将越凌风往后拉了拉,靠着墙壁,梁意紧贴着越凌风的耳,细声道,“先看看再说,总觉得千大夫有点不 对。” 越凌风不以为然,道,“那么大年纪了,早该老糊涂了。” 第二十五章:爱成茧自不知 只见千大夫独自琢磨着地图,在那块小的可怜的地盘上转着圈,干枯的手指颤巍巍的指着墙壁和地面比划着。一会儿走到这儿,一会儿又走到那里,嘴里好 像还念着一串数字。看摸样应该是在计算。算来算去,都快一个时辰过去了,梁意等的有些不耐烦了。 越凌风倒是越来越平静,俊朗的脸上绽开一丝笑意。梁意张口,越凌风急忙用手堵住了梁意的嘴,两人都未出声。 又等了片刻,千大夫郁闷的神情终于有了起色,眼开眉笑起来,看准了地方,狠狠的一巴掌拍了下去,使劲的按着那并无什么出奇的墙壁,费力的转动着手 掌,覆盖在手掌下的壁面也开始旋转起来。转动着的壁面只有手掌那么大一块地方。随着千大夫的手掌,转了半圈。 等千大夫转完后,一切又都恢复了宁静,并没有什么变化。梁意有些失望。千大夫往后退了一步,仅仅只过了刹那时间。光滑的没有任何杂质的壁面上冒出 了细小的石钉,每一个石钉上都刻有细小的文字。 “这是?”越凌风惊讶的看着墙壁上的石钉,揣摩着石钉上的文字。千大夫捋着他仅有的几根白色胡须,自豪的仰着头,道,“这就是这个地下城的核心之 地。这里有三百六十五根石钉,每一根石钉都是一把钥匙,你要去往何处,就按一下相应的石钉。然后门就会打开,路就会出现在你面前。” “这太诡异了!”梁意诧异的不敢相信的叹道,禁不住的扬手,想要去碰一碰,确认其真实性。却被千大夫一把拦住了,“千万别乱碰,二公子、封翎月和 万小刀都还在地下,若是碰到了不该碰的,只怕他们就走不出去了。” 梁意很快就从诧异中清醒了过来,听千大夫一言。梁意道,“那样就不用我们动手了,如此正好。” 对于梁意,千大夫摇了摇头,越凌风道,“千大夫可知道他们身在何处?” 千大夫摇了摇头,叹道,“刚才若不是少主不经意触碰到地道中的机关,我也不知少主在此。看来他们并未触碰地道中任何机关,或者……” “或者什么?”千大夫说着停了下来,越凌风追问道。 “或者是封翎月动了手脚……但这个可能性并不大,知道这个地道中机关的人都已经死了。封翎月不可能会知道。”千大夫摇了摇头。停了会儿,道,“这 几个月,我一直在里面研究这张地图,这些机关,直到今天才勉力寻出了些眉目。” 见话风已转,越凌风紧着问道,“千大夫是如何得到这张地图的?还有郎梦茵?” “此事……适宜之时再说吧。”千大夫迟疑道。寻着墙上机关,寻到自己需要的‘钥匙’,按了下去,一道封合已久的石门缓缓打开。带起一阵‘轰轰’的 响声。 石门打开,眼前的通道依然是一片黑暗,只是在黑暗的另一头,闪烁着莹莹光芒。光影下,可以看见有几个人前后紧紧的走在一起。 或许是因为石门打开的声音太过响亮了,行走在那头的人都停下了脚步,回望着这一边。 “应该是二公子他们。”梁意细声道,声音很小,但在这小空间里却显得特别的洪亮。 “过去吧。”千大夫略无奈的道,自知是避不开这些人了。已领先走在了最前面。梁意看了看越凌风,越凌风没做出反应,紧跟在千大夫身后。 离前面的几人越来越近。那几人的身形也越来越清晰。一个是万小刀,一个是冯浅,还有一个冷傲若梅,洁净若莲的男子。似梅如莲,这般绝尘的男子除了 封翎月又还能是谁。 距离越来越近,谁也没有说话。明珠的光芒照亮了前方的路,才发现,在离他们三人不远的地方还有另外一个男人。 男人身形高大,脸有点方,五官深刻,线条明朗,总的说来这个男人长得还算好看。衣衫半合,露出诱人的胸肌。越凌风向那男人看了一眼,“敬七大人怎 会在此?”语调悠缓,眼神轻蔑,似并不将此人放在眼中,仿佛看着的不是让人敬畏生寒的敬七,而是看着一条狗。虽然这个男人很可怕,但他还不足以让 越凌风胆怯,若真想坐稳驭鬼楼楼主的这个位置,就必须先使这个男人退步,至少不能让他临于你之上,或是平齐。 敬七也并未因为越凌风轻蔑的眼神而动怒,反倒是退身让在了一边,“少主先请!”语气硬朗,高傲的他说这话的时候并未低头,也并未弯腰,手握长剑, 笔直的站在那里,动也不动,似块石雕一般。凌冽的目光直视着越凌风,带着几分敬仰,却又隐着几分暧昧。 越凌风似已习惯了敬七这个样子,并未放在心上,径直向冯浅他们走了过去,在封翎月身边停了下来,扬手欲弄封翎月额前散落下来的发。封翎月退了一步 ,动作轻快避开了越凌风的手。越凌风的手尴尬的落在了半空中,却也依旧不气的道,“有事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 封翎月没有回答,好似偷窥般的眼神轻快的从梁意和越凌风身上掠过,心底泛起一丝涟漪,不禁垂下了眼睑,挡住了清澈的眸。 “看来我们很顺路。”冯浅笑道。打破了死静的气氛。 越凌风对冯浅从来没有过什么好脸色,这次自然也一样,“好像不顺路,我是来带他走的。” “如果他愿意的话,你们就一起走好了。”冯浅很放心的道。目光从还带着几分醉意的万小刀身上轻轻的飘过。 万小刀喜欢喝酒,却极少醉成这样。 气氛越来越尴尬,也越来越燥热,好像随时都可能有热血喷溅一般。这些人,都不是沉不住气的人,偏偏这个时候,每个人都压不住心中怒火。就连敬七心 底也泛起了波澜。 千大夫摇了摇头,退一步道,“既然都是来寻郎清离的,就一起吧。什么仇都放到外面玩去,我想,也没有人想要死在这里。” 闻言,醉意不散的万小刀笑了,“还是千大夫明白事理。”说罢,万小刀又向千大夫作了一揖,“小刀拜谢千大夫的救命之恩。” 听了万小刀的话,千大夫眼里满是笑意,那双苍老的眼里好像就只有万小刀一个人了一般,丢了手中灯笼,去扶万小刀,“你这孩子,就是不听你师父的劝 ,若是不来这风月阁,岂不是什么事都没了。如今倒成了醉鬼。” “此话,上次千大夫已经说过了。”万小刀哀怨道,并不愿意听这话。 “看你醉成这样,没个一两天是醒不来了,老实说,定是把我的酒都给偷喝光了。”千大夫责备道。 这一言一语的,好像真的已将剩下的五人都当做了虚无。五人交换了一个眼神,谁也不知道万小刀的师父是谁。 众人都仔细一想,眼神互换,原来这一行人中,也没有谁知道千大夫的来历,当这些人来到驭鬼楼的时候,千大夫已经在驭鬼楼很多年了。所以也从来没有 人怀疑过千大夫的来历,每个人都当他是生来就在驭鬼楼的。 可怕的寒意从脚底直升到了心尖。 第二十六章:未觉醋意隐生 见众人皆面露紧张,气氛也越发的沉闷,千大夫道,“我与小刀的师父本是旧交,已有近三十年尚未联系了,若非前次在地道下与小刀相遇,至今我还不知 惜老头已经收了个徒弟。” “小刀的师父是?”封翎月问道。 “惜金。”千大夫回答的也干脆。 “那前辈?”封翎月再次惊叹,惜金原至‘惜字如金’这个词。惜金老人向来不会多说一个废字,早在三十多年前就已经隐居了起来,如今江湖中关于这个 老人的记载已经少之又少了。想不到万小刀竟然还有这么神秘的一位师傅。曾经,封翎月也有幸与万小刀的师父见过面,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那位白发苍 苍不喜说话,只会浅笑的老人竟然就是惜金老人。老人的身边还有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那位姑娘也不爱说话。听万小刀叫那小姑娘哑姑,也不知道她倒 地是真的哑呢还是也和惜金老人一样,只是不喜欢说话罢了,“前辈是赢千神医!” 千大夫捋着胡须颔首,意味深长的叹道,“想不到还有人知道这个名字。” 封翎月的记忆力很好,看过一篇的东西可以马上记下来,可他也很健忘,当时记住的,过不了两三天就会忘得一干二净。无论是看过的书,还是做过的事, 或者说过的话,所以,封翎月的做事效率一向很高。直到如今,所有经他手的事,他都会在未忘记之前给处理的妥妥当当的,事后也会忘得一干二净。对于 一个如此擅忘的人,能记住已经消失在江湖中三十多年的名字着实是件难事。 封翎月道,“二位前辈虽是同门,可却是一人喜文武,一人迷医道,所习完全不同,自出道后,二位前辈相聚一起的时间也随之减少,无论是当时还是如今 ,都甚少有人知道二位前辈的关系。晚辈也是前两天翻阅旧书时偶然看到了一篇,其中记载的就是二位前辈的事迹。” 千大夫点了点头,“走吧,郎清离的尸体就在前面的石室中。”说着千大夫斜斜的看了眼冯浅,有些不耐的道,“你想知道的也在前面。” “其实,我就是带他来找千大夫的。”万小刀指着冯浅向千大夫道。 千大夫依然弓着腰,提着灯笼,走在最前面,步伐时快时慢,众人也都小心的跟着。一路上也无人说话,只是越凌风时不时的会向封翎月靠近,封翎月每次 都不着痕迹的避开,越凌风乐此不疲的继续重复着靠近的动作,也不觉得丢人或者难堪。来来去去的,封翎月也懒得避了,也就由了他去。可心里总还是不 高兴的。前一刻还与人在床上缠绵悱恻,这一刻就想自己献殷勤,好像真的是全心全意的一样。 想着这些,封翎月又时不时的往梁意身上看去,梁意对此好像并不是那么在意了。好像曾经因为嫉妒而为难自己,前一刻还与越凌风云雨翻腾的那个人并不 是他一般。“诶……”封翎月几不可闻的叹了一声,无奈的垂下了眼。这个细微的动作却被越凌风收进了眼底,越凌风索性放开了胆子去拉封翎月的手。死 死的将封翎月的手握在自己的掌心,任由封翎月如何挣脱,他总是轻而易举的就将其扣住。 映着闪烁的光影,封翎月怒视着越凌风,越凌风痞笑着,贴近封翎月的耳畔细声道,“你身上怎的尽是一股子酸醋的味道。” 封翎月正是怒火满怀,怨气萦眉,经越凌风这么一提,封翎月只觉得更气,已有要与之交起手来的意向。恰在此时,众人皆停了下来。 “到了。”千大夫道。摸到墙壁上嵌着的机关,将石室打了开。 此间石室,与别处确实不同,打开石门,入眼的不是伸手不见五指般的黑暗,光明如昼,石室的中央放着一张床,床上躺着两具白骨,白骨下是腐烂了的锦 衣华服。 “这是?”梁意惊愕的看向石壁,四壁上画满了简体图。 千大夫眯起一双苍老的眼,看向冯浅,“虽然不想让你看见这些,但终究是缘分。” “缘分?”冯浅冷冷的笑了两声,目光从石壁上掠过,并未做太久的停留,“这么大的工程,复杂而又巧妙的机关设计和捉摸不清的纵横路线,他就是想将 这留给自己做坟?” 没有人接冯浅的话。冯浅走到石床前,摸了摸白骨下的灰烬,又拾起一截已经断裂的白骨,握在掌心,狠狠的将它捏成了粉末,随着五指张开,粉末徐徐的 飞洒开来。好像烟雾一般,萦绕,盘旋。 “郎清离?”冯浅仔细的揣摩着那两具白骨,似在做仔细的分辨,准确的确认,到底谁才是郎清离。 “这就是郎清离和一风。”千大夫挡在了石床前,隔开了冯浅和白骨间的距离,“逝者需安,生前之事何须计较。” 听到郎清离和一风,再想想冯浅口中的‘坟’,封翎月道,“此地道,这并非郎清离所建。从风月阁成立以来,每一任阁主都在忙于修建地道的事,一直未 停过,直到上任阁主郎清离与世长辞,才停了下来。这不是他的坟墓,这是一条逃亡之路。” 冯浅的目光终于再一次落在了冰冷的墙壁上。上面刻画着的是郎清离一生所做的事。那都是郎清离自己一笔一划的刻上去的。封翎月皱着眉头,画并不算精 致,而且还很凌乱。好在刻痕够深,并没有因为时间的流逝而被磨平。故事也还算完整。 四壁都画的满满的。也不知这第一笔到底是落在何处,很难寻到故事的源头。 梁意琢磨了半天,也不知是觉得无趣还是什么,自身依着墙壁坐了下去,浅浅的睡着了。 敬七则是未进入石室,一直在外面,他是一个不喜欢与人靠近的人。石室太小了,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没有办法拉开。 万小刀对这些所谓的江湖中事自然没有多大感觉,再加上本身就还有点醉意,也慵懒的坐在了地上。 越凌风倒是看的津津有味的,时不时的还向几人说着画中所记载的事。 “原来如此。”冯浅看罢只是淡淡的说了四个字。 封翎月浅浅的叹了一声,转身走出了石室。千大夫寻着石床下的机关按了下去。 第二十七章:怜意转生爱意 内容提要:暗夜无光浓情外溢,身陷情事旁骛不管 机关被按下,石壁、地面、上方都开始摇摇晃晃起来,“千大夫,您这是做什么?”万小刀从醉意中清醒了过来。梁意也忽的睁眼,倏地一下站起来,想要 逃走,却又无处可逃。 封翎月刚走到石室门口,石门忽的下坠,脚下冰凉的地面已裂开了细缝。越凌风来不及出声,似股疾风般的向封翎月扑了过去,将人推了开。 地面裂开,两人抱作一团,顺着凹凸不平的地面急速的往下滚去,也不知滚到了何处。当两人停下来的时候已经与众人分了开。更不知其他人的安危。然而 ,其他人的安慰对越凌风而言也不重要。梁意是颗不可缺少的棋,可其他人呢。在他眼里,心中,什么都不是,可多可少。其中还有那么一两个,他倒是希 望他们能够死在里面。 “翎月。”越凌风半坐起来,轻轻的晃着封翎月的肩。 封翎月神态淡然,深深的吸了口气,熟悉的味道入鼻,心下一颤,眸光微微一闪,又拉下了眼睑,挡住了眸子,越凌风道,“也不知这是什么地方,不过… …我们一定可以出去的。”越凌风抬头望了望,有稀疏淡泊的月光在头顶上方很远的地方闪烁着。 封翎月并未理会他的话,头枕在越凌风的手肘上,心里很安稳,可却也很慌乱。那本该属于他的房间,本该属于他的床,这个少年却和别的男人在他的房间 里床上戏水同欢。 封翎月深深地吸了口气,似要平复心中的那点不平之感。 “翎月。”越凌风轻轻地唤了声。封翎月冷冷应道,“梁意的生死着实重要,你快回去寻他罢。我已无事。” 越凌风一听,心里先是一紧,随后又是一笑。然后又是心疼,寻着黑暗,越凌风未回答,俯身向封翎月吻了去。严严实实的将封翎月的嘴堵了起来。 黑漆漆的地方,封翎月看不见越凌风的模样,自然也未想到越凌风会忽然俯身来吻自己。惊讶、错愕,有些呆呆的,仿佛一切都静止了一般,越凌风含着他 的唇,时清时浅的咬着,细细的品尝着。 过了刹那,封翎月算是从惊愕中惊醒了过来,随意垂下且被越凌风束在怀中的手动了起来,想要将人推开。越凌风任由他推着,身体如山一般,不动不摇, 吻越来越深,封翎月偏头想要躲开,却又被越凌风一手给拦了回来。下颚被越凌风狠狠的扣住,紧闭着的嘴也被捏了开,越凌风的舌头滑入他的口中,将他 的舌给倦了出来,含在自己的口中,吸允着……火热且缠绵的吻。 本身尚不知身在何处,欲望又迷惑了心智。越凌风只想,若是此刻就这样死在了此处,也算是值了。 爱人在怀,心里只有自己。旁人旁物都无法融入这两人的世界,此刻的他们是属于彼此的。没有任何第三方的介入,他们是安全的,不会受到任何打扰。更 不会遭到任何事物的阻扰。 封翎月终还是沉沦了,在黑暗里,伸手不见五指,仰头只有遥远的上空有朦胧光晕的黑暗里,他放任着自己,不在推阻。他的身体和他的心终于融为了一体 ,和自己的意志,迎合着与自己相拥的少年。 越凌风腾出手,脱去了自己的衣裳,将它垫在封翎月的身下,便开始伸手去解封翎月的衣。封翎月穿着向来简单,很是轻易的就将其解开。凉若寒冰,滑似 锦缎般的皮肤触的越凌风心底都是冷的。 …… 封翎月断断续续的喘息已近乎连接不上一般,还夹带着沉沉的呻吟声。银靡的呼吸溢满了整个空间。 封翎月已近乎麻木,除了痛,再无其它的感觉。他从来不知道身居一个男人之下,竟然会让他那么难受。 可他不后悔,如果从来一次,他还会这么做。 那在他身体里抽动着的的膨胀之物颤了几下,一股热流宣泄在了他的体内。两人都停了下来,越凌风扑在了他的身上,安静的大汗淋漓的喘息着。过了片刻 ,恢复了平静的呼吸,越凌风翻下身侧身在封翎月身侧躺下,摸着黑暗将封翎月拥在怀中。又摸着衣服,擦去了腿间的液体,“翎月……”越凌风轻轻的擦 拭着他的身体,同时也轻轻地吻着他的身体。封翎月的手伸到身下,紧紧的握住越凌风的手,两人都僵持着,保持着这个动作不再动。 “以后,少杀些人吧。”封翎月低声道,柔软的语气好似交代遗言一般。引来了些伤感。 “你说杀便杀吧,你说留就留吧。”越凌风宠溺道,脸在封翎月的颈窝里磨蹭着,温和的呼吸落在封翎月冰凉的皮肤上。手从丰盈的臀间滑过,仍有一股粘 糊糊的炙热液体。越凌风诧异了一霎,将手收了回来,放在鼻尖一闻,果然!还是出血了…… 越凌风心疼的自责起来。终还是弄伤了他。 “先睡会儿吧,睡醒了,我们在想办法出去。”越凌风道,“或许等天亮了,这里就有光了。” “嗯。”封翎月轻轻的应了声,便枕着越凌风的肩膀睡了去。 凹凸不平的地面割的越凌风浑身不舒服,可他又不敢乱动,深怕扰了沉睡的封翎月。忽然,越凌风有些怨恨这里的黑暗了。黑暗里,他拥有了他,却看不见 他,当一切都宁静下来后,他甚至觉得,刚才的一切都好像幻觉一般,不是真实的。 他想要明亮的灯光,在明亮的光线下,他才可以看见那张俊美的容颜,他才可以安下心来。 可偏偏一切都安静的那么的可怕。封翎月的呼吸很低很安稳。 越凌风也有些疲倦了。扯过衣服将封翎月裹了起来,自己又紧紧的将他抱着,凉风,寒意,全都落在了自己身上。好不容易睡过去了,可没多久又被冻醒了 过来。 每一次醒来,越凌风都会寻着封翎月的脸亲一下才安心。 经一夜的折磨,天终于亮了起来。越凌风却在天亮起来的时候睡着了。 封翎月紧皱着眉头,望着晨曦的曙光,又偷窥了两眼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紧紧的抱着自己的少年,他赤裸的身子正暴露在寒冷的空气里。浑身冰冷的不 像话。 “真是个孩子……连照顾自己都照顾不好……”封翎月叹道。动了动身子,身下已痛的麻木,可又担心扰到了沉睡的少年,只好咬着牙忍着。当他起身时才 发现,这裹在他身上的衣服已皱的不能再穿了。而且自己的头也晕乎乎的,根本就没有办法站稳,一个踌躇便往前跌了去。好在地方空间较小,上半身撑在 了墙壁上,没能跌到地上去。 从一堆衣服中,封翎月寻出两件还能穿的给少年盖上,自己却只有依靠着墙壁站着。后面着实是痛得厉害。 凉风也吹的他浑身颤抖,又拿起自己的外衣披上,这才勉强靠着墙壁做了个短暂的休息。待到呼吸平稳后,他本想运气调理一下,熟不知他这么一做,身下 反倒是痛的更厉了,紧皱着眉头,狠狠的一口咬上自己的手,这才憋住了痛苦呻吟声。 总的来说,这种感觉比死还要难受,死不过是刀起刀落,可这……简直就是活生生的折磨,使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下体还有些湿漉漉的,封翎月的手有些 颤的往自己身下伸了去,摸到的是些黏糊的,带着些红色的半凝固液体。 因冷,越凌风捋了捋身子,扯了扯身上盖着的衣,好像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沉睡的面孔忽的一紧,眼睛忽的睁了开,封翎月急忙撇过了头去,偷偷 的寻到衣袂,将自己的手擦了个干净。 “醒了。”越凌风道。 封翎月冷冷的应了声,“嗯。” 越凌风甜甜的笑了笑。封翎月红了脸。越凌风打了个哈欠,起身翻了翻衣裤,叹道,“好在这外衣、裤子都还能穿。” 封翎月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越凌风识趣的闭上了嘴。将昨夜拿来擦拭下体的那件衣服丢了开,寻着其它的往身上套去,望着上方柔和的晨光,“应该不是很 高,我先上去看看。” 封翎月依然是淡淡的‘嗯’了一声。 越凌风两臂松展开,两脚蹬着凹凸不平的壁面,似行走在平地一般,轻而易举的就上了去。掀开了掩盖在洞口的植物,外面,正是风月阁后的邪狼山。 越凌风站在洞口望了望,对面的石壁上还深深的钉着几排风干了的树叶。——这正是几个月前,梁意受伤的地方。 越凌风又纵身跳了下去,一把拦住封翎月道,“上去吧,没事。” 封翎月挣了挣,想要自己上去,不想依附与越凌风,可自己又实在是无能为力。越凌风邪邪一笑,道“别犟了,我抱着你上去。” 封翎月怒的眼里随时都能冒出火花来一般。越凌风急忙收住了奸诈的表情,不在与封翎月进行口舌之战,因为封翎月会在没开口之前用眼神杀死他。 到了地面,封翎月挣开了越凌风的手,想要自己走,可没走两步却因身下疼痛,一不小心身体往一旁倒了去。又似瞄准般的歪进了越凌风的怀中。 越凌风道,“别逞强了,不行吗。” 封翎月气的几乎想要杀了他,若非因你,自己又岂能落至这番模样。 越凌风做出一副知错了的表情,许久,封翎月才缓下了情绪,道“也不知他们是否已经平安出来。” 越凌风道,“回去看看自然就知道了。” 封翎月面色沉重,想了想,道,“或许,他们不会回去了。” “哦?此话如何说?”越凌风想不明白。他们怎么可能不会回去。冯浅那么想要坐上楼主的位置,敬七自然是不会离开驭鬼楼。封翎月还在风月阁,万小刀 又怎么会离开。千墨也还在驭鬼楼,千大夫又怎么会离去。 “等等再说吧。若是不回来倒好,回来了……”封翎月想着,没有将话继续下去。 第二十八章:莫笑郎君多情 封翎月又是被越凌风抱着回了风月阁。 越凌风为了不再一次惹怒封翎月,所以这一次他绕开了所有人的目光,似贼般的飞檐走壁,穿过幽暗的小巷,躲避着行人的踪迹。 封翎月有些为难的闭着眼睛,直到越凌风将他放在了床上,轻轻地道,“到了。”封翎月这才睁开眼。 越凌风冲他一笑,轻轻的抚上他的额头,惊愕道,“怎么发烧了?”封翎月只觉得自己头晕晕的,胃里也有些难受,熟不知竟然病了。 越凌风又自作主张的将手伸进了封翎月的裤子里,皱着眉头道,“果然还是……” 封翎月动了动身子,以示反抗,越凌风将他按住,拉过被子给他盖上,叮嘱道,“先躺着别动。” 越凌风急忙吩咐了下人去准备热水。 越凌风坐在床边,温声道,“先躺着休息会儿,别睡着了,等洗完澡在好好地睡。” 封翎月也未搭话,似并不在意,闭着眼睛,面目冷静,心里却是乱乱的。虽然已经很疲倦了,但还是睡不着。便想起了郎清离的事,道,“你说一风待郎清 离是怎样的?” “嗯……”越凌风想了想,“像我对你这样的吧。” 封翎月只当越凌风没个正经,生气,不想理他,可又不得不理。 越凌风道,“郎清离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夺走了一风的儿子,催眠了其心智,恶作剧的将其送入了驭鬼楼,阴差阳错的让人以为一风的儿子就是驭鬼楼的二公 子。熟不知真正的二公子已经被人害死。一风又以为自己的儿子已经死了。因此,两人结下了解不开的仇,不是你死便是我亡。偏偏这两人又相爱了。你说 不像我和你,像谁?” 越凌风所说的,都是郎清离刻画在石壁上的,四面石壁,刻满了郎清离与一风的一生。郎清离是一个极端的人,就算一风死了,他也要与其同在一穴。一风 被杀后,他将其尸骨带了回来,两人一起长眠地下。为了不被外人打扰,他选择了除却风月阁阁主以外无人知道的地下世界,连同那张底图一同带入了地底 的石室中封闭了起来。 偏偏,他的亲妹妹,郎梦茵又一直生活在那条地道里。 他想要安宁,郎梦茵偏偏不让他如愿。 郎梦茵是恨她的哥哥的。所以她唤醒了冯浅沉睡着的记忆,让冯浅一步一步按着她的计划走了下去。可最后她还是算输了,冯浅早已不相信她,寻着最合适 的机会,杀了她,结束了她短暂而又悲戚的一生。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聊了好些时候,热水终于好了。越凌风遣退了所有人,坚持着将封翎月脱了个精光,放进水中。自己也脱了个干净,坐了进去。 越凌风拿着帕子帮封翎月擦拭着身体,封翎月躲了开,恼道,“我自己来。” “都这样了,还要自己来。”越凌风怨道,封翎月犟不过,只好由了他去。可越凌风却越发的不安分了,手竟然往封翎月身下探了去。 封翎月缩了缩身子,皱着眉头。 越凌风柔声道,“疼?”封翎月点了点头。 “忍着点,得把留在体内的东西清理出来,否则会更难受的……”越凌风哄着道。封翎月满脸通红。——此事他竟然还不知道。 当越凌风的手碰到那已经肿起来的穴口的时候,心里也颤了颤,竟然……肿了……说来,也怪自己太过……太过大意了。 手指在穴口来回始终不敢深入,越凌风在心里暗自的骂着自己。脸上也不再有笑容。 封翎月安慰道,“没事。” 越凌风呆了呆,仰起头来看着封翎月,这聪明无双,名震江湖的封翎月竟然是个大白痴。“傻瓜。”越凌风满脸哀怨。 见越凌风自责的难以自容,封翎月也不在犟了,目光也变得柔和,低声道,“真没事……” 这低低的一声,倒是触的越凌风心尖都发麻。越凌风期身吻上封翎月的嘴,疯狂而又霸道,似不让封翎月喘气一般。手指也缓缓的动作,他希望这样可以减 轻封翎月的痛苦。让那些东西残留在体内是会出大事的,必须弄出来。 封翎月时不时的沉吟一声。被吻得脑子一片空白,整个人都软酥酥的,确实减少了不少疼痛感。 差不多了的时候,越凌风将他从水里抱了出来。 宽大的床上,蓬松洁白的丝被盖在身上,很暖和,也很舒服。 越凌风道,“你先睡着,我出去会儿。” 见越凌风要走,封翎月抓住了他的手道,“若是他们都回来了,什么也别动,什么也别做。” 越凌风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可还是点头应了。 顿了会儿,封翎月又不放心的道,“如果所有人都回来了,只有冯浅没有回来,一定要做好防范准备。可能会有意想不到的事发生。” “放心吧,我知道。”越凌风幸福的蹦出了房间,小心翼翼的合上了门,叮嘱着不准任何人进去打扰。又只身往药房方向跑了去。只见千墨恍惚不安的坐在 门口,越凌风简单的向千墨说了几句。千墨动作熟稔的就配好了药。配这种药对千墨而言简直就是信手拈来,这不是说他医术有多高深,而是在驭鬼楼内, 这样的事发生过的实在是太多了,也太平凡了,他们的主上好这口,少主也喜欢,连那温文尔雅的二公子也是其中一个。如今他就是闭着眼睛也能将这药给 抓对了。 见越凌风兴高采烈的样子,又来要这样的药,想来是将小刀的事给忘得一干二净了。千墨死气沉沉的,好像断了气一般,话在喉中,难以出口。 越凌风刚走到门口处,似又想起了什么。回身向千墨道,“小刀没什么事。会不会回来就得看他自己了。” “真的!”千墨闻言大喜,惶惶不安的心瞬间兴奋紧张起来。 越凌风咧嘴一笑,没再多说什么。提着药便走了。寻了个没人的地方,生了个小火,自己守着药罐儿在那里熬着药。边拿着蒲扇扇着火,边用手撑着下巴, 托着腮,思考着要如何骗封翎月将这药喝下去。如实说自然是不行的。若仅说是退烧药,只怕他也不信! 这个问题倒是使越凌风沉思了好久。久到他已经忘了冯浅的事,驭鬼楼的事。 第二十九章:屋外秋叶飘摇 好在越凌风将药递到封翎月面前的时候封翎月什么也没问的就接了过去,一口气给喝了个尽。封翎月擦了擦嘴角,淡淡的看向窗外,“今年倒是与药结下了 不解之缘。” “噗……”越凌风一口笑了出声。封翎月依旧只是淡淡的看向他,悠悠然的问道,“他们可回来了?” “还没。”越凌风也觉得有些纳闷,为何偏偏就他们二人回来了,其他人了呢?好像其他人都是串通好了的一般,故意将这两人支开。 封翎月道,“没回来也好。可以趁着这点时间瓦解冯浅的势力。” “也不知冯浅用的是什么手段,竟能将那么多人尽数收入手下。好在他并不得人心,谁都希望他能够早点消失,他人这么消失,要想收拢那股势力并不难。 ”越凌风说的轻松。封翎月也点头表示赞同。 越凌风又让千墨准备了些消炎的药。每次给封翎月擦药的时候,都会导致封翎月误会,以为越凌风又要露出本性。 来回两三天,封翎月的身体也算是恢复了正常。可人却又瘦了一些。越凌风让他坐在自己的身上,从后面环着他的腰,将下巴搁在他的肩上,有意无意的蹭 着,“你说,要是你一直这么瘦下去那可了得。” 封翎月似未听见一般,随手拿过案上的文件翻了翻,有些惊讶的道,“敬七回来了?” “两日前就回来了。”越凌风有些不耐烦,似乎并不愿意听到这个名字。 “怎没听你说起过。”封翎月随口一问。 “除了万小刀和冯浅,其他人都回来了。”越凌风道,“我以为你都知道。” 封翎月有些羞愧,又将文件放了回去,也不愿在听,“都是驭鬼楼的事,我怎知道。” 心里,好像总有那么一块疙瘩。其他人都回来了,梁意也回来了呢…… 越凌风将他的脸扳了过来,手指顺着他的唇滑过,“怎么了,不高兴?” “没事,只是有些乏了。”封翎月动了动身子,想要从越凌风身上站起来。越凌风却死死的将他固定在自己腿上,张嘴咬住他的耳垂,柔声呢喃着,“你呀 ……” 封翎月顺势往越凌风怀里依了依。越凌风的手伸进他的衣内,贪婪的摸着每一寸肌肤,顺着精瘦结实的肌肉线条摸到胸前那凸出来的一点,揉捏拉扯着。封 翎月道,“别闹,大白天的。” “大白天的又怎的了……”越凌风一点也不放过,环着他腰的手,指尖灵活的转动着,瞬息间已解开了他的腰带,将其衣服拉下,半挂在身上,肌白胜雪, 洁如白莲。越凌风轻轻的吻着他的背脊,时而轻轻的咬上一口,略微急促的呼吸尽露贪婪本色。“上一次黑漆漆的,什么都没瞧见,这一次得让我看过够。 ” “你……”封翎月回头看着他,一脸无奈之色,在越凌风看来却是妖媚至极。仰头便吻上了封翎月的嘴。 一道从门口挡过来的影子使得二人停了下来。越凌风动作似闪电一般的将封翎月的衣拉了上来。面色平静的怒视着站在门口的人,“你来作何?” “是万小刀回来了。”梁意垂着头,似什么也未看见一半。 “知道了。”越凌风冷冷的应道,梁意抬眼偷偷的看了眼坐在案后的两人,无声的退了去。 越凌风这才略松抱着封翎月的手。封翎月起身在另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了杯清水,浅酌一口,“你可问过千大夫,关于地道的事?” “问了,他只说是时机未到。”越凌风也觉得无奈。从一开始他就对这个老大夫尊敬三分。拿他当长辈一样的敬着。 封翎月道,“或许等时机到了的时候就晚了。” 越凌风也拉过一根凳子在封翎月跟前坐了下去,似要时时刻刻的将这人收在眼中。 封翎月望着手中杯子,轻轻的转着,看着杯中剩下的水在杯子里打着转儿。叹了一声,沉吟道,“冯浅应该比我们任何人都要早回来。”说罢,又顿了片刻 ,“但愿我的猜测是错误地吧。” “说来听听。”越凌风将手放在封翎月的腿上,扯着封翎月的宽袖玩弄着,面上带着些孩子气,又带着些男子的刚阳气息。 早熟稳重与天真稚气在他的身上结合的恰到好处。 顿了会儿,越凌风索性将脑袋也搁在了封翎月的腿上,侧眼仰视着封翎月的模样,“说来,这千大夫是偏向冯浅的?” “千大夫在驭鬼楼近四十年,你可知他想要什么?”封翎月问。 越凌风摇了摇头,驭鬼楼里,谁怀疑过一个治病治伤的老大夫?平日里除了取药看病的时候,又有谁将这个老大夫放在心上过? 封翎月道,“静观其变吧。或许,他什么也不想要呢。” “也或许,他是要坐观虎斗呐……”越凌风悠悠的吐出一句。“不过没有理由……” “天下之事,有几件事是有理由的。”封翎月微微锁眉。 屋外的风呼呼的吹着,偶尔吹着两片落叶从门前飘过,偶尔也有两片落叶被吹进了屋中。 “可他都是一个半入土的人了。”越凌风叹道,似要从中寻出一些希望。 “老年人总是寂寞的,越是寂寞的人就越喜欢看乐子。”封翎月轻轻的扶着越凌风的发,越凌风将头抬起来,直直的盯着封翎月清冷的眸,眸光沉静而清冷 ,没有什么声色。 时光,仿佛就在两人对峙间停了下来。秋,是个寂寥且萧索的季节,凉飕飕的秋风吹熟了粮食,这是一个丰收的季节,可也吹黄了绿叶,吹枯了青草。吹走 了许多代表着美好的东西。让大地都成了一片枯黄,就连那盛开在这个季节花儿都是金黄的。 真是一个奇怪的季节,奇怪的难以容下别的颜色。 “翎月。”越凌风叫了一声。 “嗯”封翎月淡淡的回视着他。 越凌风道,“我想要你。” “哦”封翎月依旧轻声应道,没有什么波澜,表情也是那么的平静,目光还是沉静而清冷。 越凌风轻轻一挥手,一股风似从袖中飞出的一般,将开着的门吹拢了起来。拉着封翎月的手放在自己的腹下。动作轻快的褪去封翎月的衣,自己褪去了裤子 ,放出那被关闭已久的欲望。托着封翎月的腰,使他在自己身上坐了下去。 怨道,“我的翎月怎么就这么笨呢……” 封翎月咬着牙,刚刚恢复的身体还经不起太大的折腾。身下的疼痛使他不由的皱起了眉头。 越凌风两手托着封翎月的腰,让他慢慢的动着。偶尔也咬着封翎月胸口的红色小点儿吸着,咬着,将它吸的红红的,肿肿的。 封翎月咬着牙,呼吸沉沉的,因为越凌风所坐的不是椅子,只是一根四四方方的高脚凳子,封翎月的手只得不知所措的撑在凳子上。垂着头,长发顺着披下 ,散落在了越凌风的肩头,呼吸也落在了越凌风的肩头。 越凌风仰头吻着他的脖子,顺着脖子舔舐到他的耳根出,手也顺着背脊抚上他的后颈,怜道,“要是每一次都这么憋着,憋坏了可怎么办?”说着,越凌风 一手绕到封翎月身前,抬起封翎月的下巴,轻轻的吻着封翎月紧咬着的唇,舌头轻盈的从唇缝间舔过,淡淡的腥味入喉,无奈道“又咬出血了……” 第三十章:楼台酒满人走 有那么一些人,他们好像总是喜欢偷窥别人。就连一向不喜近人的敬七也是如此。屋内银靡的呼吸,以及迷情的画面使他往后退了两步。长长的叹了一声便 顺着铺满了落叶的小径走了去。 万小刀也从另一条小径上走了过来。感觉到有人靠近,敬七顿住了步伐,规律的音调不大不小的响起,“你来有事?” 万小刀轻松的笑了笑,耸了耸肩,示意并无什么事,“就是想找个伴,喝个酒。” “怎么个喝法?”敬七问。 万小刀依然只是笑了笑,从敬七身边走过。敬七比万小刀高了半个头,个子也比万小刀大了一圈。 万小刀并不矮小,可与敬七站在一块儿,那他就是一个小个子。“走吧。” 万小刀带着敬七去了素日封翎月最喜欢的小楼。 入秋的无人小楼难免有些萧索。因封翎月不在,也没人打扫,落叶洒了满地,池中的水也下降了不少,已有污泥露出了水面。青莲的干梗暴露的秋风中,摇 曳着。 楼上,素日放琴的矮几已经被移了开,楼台上堆满了酒坛。两人各站一边。万小刀道,“我们就比谁喝得多。” 敬七笑了笑,万小刀两腿交叠着坐在栏杆上,背靠着柱子,拿过一弹开了封,往自己口中倒了一大口,随即又将酒坛抛给了敬七,敬七手稳稳接住。万小刀 笑道,“你还怕我下毒不成?” “万小刀身上何处没有毒。”敬七也不忌讳。“别人不知道你,我还不知道,与你说话都得小心几分,说不定你呼出来的气息就是致命的毒药。” “你也太看得起我了。”万小刀擦了擦嘴角上留下的酒液,随即又展开手中挡在鼻子前,挡住自己呼出来的气息,好似要尝一尝,它是否真的有毒。 敬七也靠着栏杆坐了下去。“这样喝下去,你是想醉死我呢还是撑死我?” 万小刀思量了会儿,道“那我不醉死你,也不撑死你。我们换个玩法可好?” 敬七并未回应,万小刀继续道,“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若是答上来了,我就喝一碗,还容许你再问我一个问题。若是答不上来,你就喝一碗。还得让我继续 问下去。” “原来是套话来着。”敬七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 万小刀已不知从身后何处掏出了两个碗,一个丢给了敬七,一个留给了自己。“反正这话我是问定了。” 敬七率先给自己倒了一碗酒喝了下去,“问吧。” 万小刀弯着嘴角,连眼角都是笑意。现在的敬七是高兴地,在一个人高兴的时候什么事情都是很好解决的。 万小刀问道,“你是喜欢越凌风多一点呢,还是喜欢冯浅多一点?” 敬七听罢也笑了,又给自己添了一碗,“都不多。” 万小刀有些失望,自己也喝了一口酒。反正喝酒也不一定非要打赌的输了或是赢了才能喝,想喝的时候就喝了。谁知万小刀一口酒刚流进咽喉,敬七又补充 了一句,“只是都想上而已。” “嗤……”万小刀一下没忍住,硬生生的喷了口口水在碗里。 敬七依旧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给自己的空碗又添了个满,将碗横抛到万小刀手中,“你还用那个碗吗?” 万小刀举了举敬七扔过来的一碗酒,道,“谢了。你要是没什么问的我可就当你弃权,问下一个问题了。” 敬七眯着眼睛看着即将干涸的池塘,“封翎月为什么喜欢这里?” “我不知道。”万小刀如实回答。敬七却舒了口气。 “下一个。”敬七轻松的继续了下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还赖在这里不走?” 万小刀想了想,依然只是摇了摇头,“不知道。” 敬七无奈的抓过一个酒坛,自己喝了一口,又继续了下一个问题,“突然对你有了点兴趣,要不我们来一次如何?” “啊?”万小刀惊讶的瞪圆了眼睛,好在这一次没有喷出一口口水来。随即又恢复了平静,依旧笑道,“你都说了,我浑身上下都是毒……” “洗干净了就放心了。”敬七丝毫不放。 万小刀颤了颤身子,对敬七的一鸣惊人倒是生了七分钦佩。“还是不洗的好,毒死了你,免得你还祸害旁人。” 敬七也笑了,万小刀道,“这次可轮到我问了?” 敬七垂眼不语,万小刀道,“驭鬼楼的二公子是如何死的?” “二公子没死。”敬七如实回答,“当年老楼主确实让我杀了二公子,可我放了他。我将二公子的面具送给了一个孩子玩耍,后来冯然为了寻弟弟跑了出去 ,寻到了那个拿着二公子的面具的孩子,将他接了回来。见过二公子长相的人只有少数,偏偏冯然不在这少数之中,冯然只识得那个面具。所以,二公子没 有死。后来我还为了活命杀了老楼主。” “素问万小刀说话最不算数,这一次的可算数?”敬七倒是还惦记着刚才的话。 万小刀狡黠的笑着,不言也不语。敬七示意他继续下一个问题,“老楼主为什么要让你杀了二公子呢?” “他怀疑二公子不是他的儿子。” “真是够狠啦。” “那一家人都够狠。” “呵呵……那你可知那二公子后来去了何处?” “不知道。” “真是可惜了,想来长大了也一定是个大美人。” “可不是吗。出生的时候他就已经长得很好看了,就是因为长得太好看了,老楼主才怀疑那不是自己亲生的,为了不让自己的父亲看着心烦,所以他才一直 戴着面具,不让自己父亲看见自己的模样,可最后老楼主还是忍不住的想把他给杀了。” “我看你是垂涎他的美貌才放了他的吧。” “可不是吗,偏偏等他长大了我又不知道他在哪里。真是挠心呢……” “哈哈……驭鬼楼的人果然不是人。” “跟不是人的你说话首先得自己也不是人才行呢,那样才能正常的沟通……不是吗?” “有理。”万小刀表示赞同。向敬七举碗,敬了一碗酒。敬七就着酒坛喝了一口。 万小刀撇嘴一笑,抿了抿嘴道,“怎么办,我想要耍赖的性子又犯了。不想毒死你了。” “我也不喜强人所难,等你回心转意即可。”敬七并不在意,眼底流出一丝笑意。万小刀望着堆放的整齐的酒坛,“这些全给你,谢过了……” “不客气。”敬七冲万小刀离去的方向淡淡的看上一眼,独自安静的依靠着栏杆,喝着孤独的酒。 一抹白影似随风飘摇着一般的飘上了楼来,徐徐的落在敬七身前,一把夺过敬七手中的酒坛,身子一软,软进了敬七的怀,尖尖的手指却牢牢的扣住了敬七 的下颚,“雅兴不错嘛……” “若是不错,又岂会独自喝酒?”敬七动作缓慢的拿下那扣住自己下颚的手,放在嘴边,轻浅的吻着。 冯浅一把将手收了回来,站直了身子,俯视着带着几分醉意的敬七,“凌风是我的,你不准打他的注意。” “其实我不介意大家一起玩的。”敬七厚颜无耻的笑着。手顺着冯浅的腿往上摸着。 “确认了自己的父亲是一风,感觉有好些吗?”敬七的手已摸到他的腿根处,隔着衣服揉着那已有些硬起来的一物。 “当然,只要知道自己身上流着的不是冯家的血,我就很高兴。那一家人不是人……好在那一家人都死绝了……对了!听刚才你的话,好像还剩下一个,也 不知落在了何处……不过我会把他找出来的。”冯浅咬紧了牙关,似废了很大的劲才将这话说出口。穿着整齐的衣衫也被敬七解了开,敞开,衣袂随风飘扬 ,洁白顺滑的皮肤光泽柔润,裤子也被褪到了脚腕处,身体的前部分尽数暴露在空气里。 也不知是那个爱听墙角的人发出了一声低沉的惊呼。冯浅目光顿时变得凌厉起来,尖尖的指尖动了动,地面落叶奇迹般的尽数飞起。朝那声音发出来的地方 射了去。那在墙角偷听的人连惊叫都没发出一声就断了气。 “还是那么狠。”敬七摸着他的楠根来回玩弄着。时不时的又往那两颗圆圆的肉球上捏上一把。手又灵活的顺着股间绕到了后面,循着那柔滑的洞口按了下 去,“可痒了?” 冯浅沉吟了一声。 敬七满意的昂起头看着冯浅满意的表情,笑道,“真是天生的狐媚子,跟你比起来,女人又算得了什么。” “可还是满足不了你呀……”冯浅仰着头喘息着。 “呵呵……” 两人便不再说话,只是互相给予,索取着。 直到结束,冯浅理好了衣,手指撩过敬七的发,“我要离开了,半年内,你我是不会再见了。” “半年后呢?”敬七问。 “或许,你会死在我手里,也说不定呢……”冯浅挑眉一笑。又狠狠的捏着敬七的下颚道,“别打凌风的主意,他只能是我的。” “可他正和封翎月在一起呢。好像……天雷勾地火……对就是那种……”敬七努力的寻找着适合描述他们的词。 “哼……”冯浅冷笑着,没有回应这句话。他走的和来的时候一样,轻轻地,没有一丁点的声音。 敬七依然背靠着栏杆,叹了一声,“到底谁比较狠呢?” 第三十一章:是谁与世长辞 秋,无疑是一个富有诗意的季节。它也有它的独特。寂凉掩盖不住它的美,鲜血,也侵染不了它湛蓝的天空。 已经干枯到翻卷起来的落叶随着秋风在地上互相追逐着,像是玩着游戏的孩童一般,它们也有它们的乐趣。那静静的躺在地上的少年,血染红了他那一袭胜 雪白衣,而那些因风而喧闹,而追逐的枯叶却在少年的身上堆积了起来。有的落在了少年的身边,还有的落在了离少年有点远的道路上,亦还有一部分,随 着风从地上飞了起来,在少年的身上停留了一霎,然后又随着风飞走了。也有的盘旋在少年的上方,似乎很流连不舍。 下午时分,终于有巡查的队伍发现了少年。身穿黑色紧身短衫,黑色长裤,黑色长靴,手握黑色长剑的武士在离少年一丈远的地方停留了下来。 一队共四人。 这四人都面蒙黑纱,只露出了一双眼睛,浑浊的眸子在眼眶里打着转,互相望着。几人沉默无声的交流了好一会儿,才决定由一人先走过去看看那被秋叶掩 盖住的少年到底是谁。 黑衣武士用手中的黑色长剑刨开盖在少年身上的叶子。秋风乍起,叶子随风而起,忽的尽数腾空飞起,还带起滴滴血液。叶子飞卷起来时发出的‘扑扑’声 有点一群黑鸦一同震动翅膀飞起的声音。而飞散开的秋叶,又似蝶儿一般的美丽。只是那染了血的蝶,有些渗人。使人不敢直视。 那黑衣武士也只是一个普通人,黑色的衣掩盖不住他的胆怯。叶子腾飞的那一霎,他吓得颠簸着往后退着。另外三人急忙拔出了手中长剑,同时也扶住了往 后颠簸的那个黑衣武士。 叶子散尽,少年安静的躺在地面上,面容俊美而安详。微微睁着的眼睛,眸光清澈且宁静,他的嘴角,竟然是微微弯起状,那是一抹幸福安宁的浅笑。只是 ,他的衣,还有他躺着的冰凉地面,都已被他体内流出来的血给染成了别的颜色。 身下,灰白色的石板上多了一成粘糊的液体,衣也被染成了刺眼的红。依稀还有些白色的地方未被渲染上色。 “是……是梁总管……”其中一人吞吐道。 仅仅只有四人的队伍,却在这一瞬间乱了方寸。几人皆不知如何是好。急促、茫然,谁也未上前半分,几人在慌乱中用眼神做了交流,商量完后一人离开队 伍而去。随着,又有两人分散到两方,留下一人守在原地。 等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一大队人和越凌风赶到了这里。封翎月自然也在其中。 越凌风上前去看了看梁意的面容,修长而有力的手指从梁意眼皮上拂过,眼皮盖了下来,挡住了眸子。 “他死的很安详。”封翎月语调清冷。 越凌风向那一直站在原地守候的人问道,“可有人碰过尸体?” “回少主,没人碰过。”那黑衣武士如实回答,又将遇见尸体时的情景说了一遍。 越凌风吩咐人先将尸体收了下去,并且还把现场给清理了干净。 面对越凌风所做的一切,封翎月没有说一句话,一个字。默默地看着。 直到夜晚,秋月悬挂枝头,越凌风备了一壶清酒,两个酒杯,让封翎月陪他喝一杯。封翎月向来不喜欢喝酒,每一次也都只是浅酌一小口。眸里,尽是那个 将苦憋在心底的少年。 一杯接着一杯入喉,一壶酒就这么被越凌风一人给喝了个尽,封翎月手中那一小杯酒,还剩下了一小半儿。 月光下,越凌风的眸子黑的越发的明亮了,越凌风望着封翎月傻傻的笑了笑,然后又低下头独自笑了笑。 封翎月伸出手抚顺越凌风被晚风吹乱了的黑丝,眸光柔和。 “他……”越凌风紧紧的咬着唇,低着头,始终也只憋出了这么一个字。时间,安静的过着,风的变凉提醒着他们夜渐渐的深了。 封翎月又让人温了壶热酒过来,倒上一杯递给越凌风。 越凌风又接着喝了好几杯,身子往后一仰,背靠在椅背上,深深的吸了口气。此刻的房内已经点上了一盏灯。 透过窗,还有月光照入。沉静的房内依然很明亮。 “我不想他死……”越凌风道。神态严肃,语气坚定,眼神却是迷茫的。仿佛他所看的并不是眼前的景象,而是那已经过去了许久的曾经;也或者,是一抹 从未出现过的幻想。他的眼神是飘渺的,也是恍惚的。 眸光变化也很快,时而模糊,时而清澈,时而暗淡,时而悲伤,时而愉快。 封翎月静静地看着,什么也没说。那双眸里的秘密,别人是看不透的。直到越凌风的眼里也流出了眼泪。封翎月心里抽了抽,随着,手也抖了抖。杯中的酒 水散落了出来,湿了光洁的桌面,酒水映着月光和灯光闪烁着,那一抹淡淡的酒水之光,也好像隐藏着什么秘密似的。 封翎月停在半空中的手渐渐的放了下来,将杯子轻轻的放在了桌面上。 这一晚,两人就这样默默无言的过了一晚。第二天,除了封翎月,所有人都显得很精神。一夜间,驭鬼楼的人好像都聚集到了风月阁。 只是那些人,都在风月阁外,没有进来。 梁意的尸体是越凌风亲自安葬的。他亲自给梁意擦干净了身体,梳好了发,换上了一袭洁净的白衣。将他安葬在了风月阁后的邪狼山山顶。最高的地方,举 目是茫茫天际,低头是山川河流,还有田园农家。只是,四周一片荒芜。几块石头堆起来的小坟堆上用一块碗大点的石头压着几张纸钱。 封翎月默默地看着他做完这一系列动作。 然后两人在梁意的坟前坐了一下午。临走的时候,越凌风拿出一支玉箫,吹了一曲。语调婉转,情意浓郁,封翎月只是深深的吸了口气,依然什么也没说。 只是面色越发的冷清了。 曲终,箫断。 越凌风将箫折成了两截,一截放在了坟前,一截被掷到了远方,仿佛被丢进了深深的云层。 回去的路上,越凌风终于说了一句话,“那天,他是跟着万小刀和敬七去了小楼。算算死亡时间,差不多就是万小刀离开的时候。我看过他身上的伤口,似 飞刀窜身而过。他的身上有七道伤口,伤口三寸长,与叶面薄厚差不多宽。每一道伤,都贯穿了身体。” 他说话的语气很冷,也很静,没有半点起伏和波澜。 “不是万小刀。”封翎月道。 越凌风没有说话,顿住脚步,站在山路上,仰头看着日落后的天空。蓝蓝的天空,白色的鱼鳞云,任风也吹不散。 第三十二章:越凌风从前篇 日落后的傍晚,飒飒的风响,林立的高楼,幽静的小道。 都说风月阁最美的时候就是夕阳西下的时候和夜幕渐渐落下的时候。可偏偏生在美景中的越凌风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忧郁的黑色眼眸,无悲无喜的冷峻面 孔。 或许,相对于别人而言,几年前的事,就仅仅只是几年前的事。可他呢?那不仅仅只是一些事,是会缠绕着他一生的噩梦。 身侧的这个男人,他恨过,爱过。 那个已经躺在了地下的男人,他是否也爱过? 多少年前的暮色下,他亲手安葬了自己的母亲。平日里有些疯癫的母亲在临死前将自己的手交给了一个陌生男人。不瞑目的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那个时候,他的十指还很短,也还很软,又软又短的十根手指头在地上刨了一个大坑,将母亲放了进去,堆上了黄土。等忙完那一切的时候,他的手指已经 被血和泥染遍,那天,他也在坟前坐了一个下午,傍晚的夕阳也一样很美,那个时候的景象于此刻有些相似。身边有一个比封翎月还要美还要安静的男人。 那个男人会喝酒,会发呆,会静静的远望,还会逼着他运气静坐。他不是一个听话的孩子,也不是一个安静的孩子,所以他经常被男人打。 母亲说,那个男人是他的叔叔,叫一风,是全天下最厉害的人。 可他却从一开始就不喜欢这个全天下最厉害的人。当一风第一次出现在他和他母亲面前的时候,他母亲的脸色就变了,将他推出了门外,紧紧的闩住了门。 他听到一风叫他母亲师姐。 透过门缝,又看到母亲近乎绝望的笑容。 “杀了我吧。” 听到这句话的一风也楞住了,握着剑的手抖了抖。 “我十四岁的时候,你说过娶我,我十六岁的时候,你与别人私定终身还有了孩子。我二十二岁的时候,你说等报了杀子之仇就带我浪迹天涯,可如今?你 却告诉我……呵呵……”凄凉而绝望的冷笑,比刺骨的风还要冷的让人害怕,“郎清离……他呀……” “郁怜,此生是我负你。”一风的声音更是寒冷。 柳郁怜却已拔出了一风的剑,往自己脖子山抹去。一风急忙拉住了她,大声喝道,“郁怜!” 郁怜是他母亲的名字。他母亲姓柳,是当时柳家庄最美的女人,柳老爷最疼爱的女人。柳郁怜的父亲一生只收了一个徒弟,便是一风。柳老爷将自己毕生所 学都传给了一风,希望一风可以做自己的女婿,可偏偏成年后的一风与别人私定了终生。从始至终,都没有人知道那个女人是谁。因此,一风被逐出了柳家 庄,从此再未回来过。而柳郁怜也嫁给了一个平凡无奇的人,生了一个可爱的孩子。可她却不喜欢那个孩子,更不喜欢那个男人。日日郁郁过日,有一天, 她终于疯了,疯的杀了她的丈夫,还有柳家庄上下。这一闹,便成了江湖悲剧,也成了一个江湖笑话,人人茶饭后的话题。 因此,一风又回来了,他什么也没解释。而她也什么都没说,怀中的孩子哇哇的哭着。两人间安静的就只有孩子的哭声。终于,一风说,等报了杀子之仇就 带她离开江湖。 那个时候,她才知道一风已经有了孩子。因为一句话,她也终于有了盼头。可最后,她还是绝望了。 一风走了,很少回来。而她也是时而疯癫,时而安静。 最后,一风的剑还是割断了柳郁怜的喉管,那是越凌风亲眼看见的。 越凌风从窗子里爬了进去,拉着已经倒在地上的母亲,母亲拉着他的手,将他的手交到了一风的手中。 这,便是他人生的开始。 与一风生活在一起的越凌风见识到了一风疯狂的变老的过程。十岁那年,一个宛如风一般的男子的到来结束了一风的生命。那天,他笑得很开心,心里也很 害怕。可更多的还是恨。他恨这个男人为什么要在一风最痛苦的时候杀了他,为什么不让一风在折磨中死去。他是废了那么大的劲才找到可以让人如此生不 如死的毒药!偏偏这个男人,就这么结束了一风的生命。 那个男子所经之处,暗留芬芳,沁人心脾,剑过咽喉,不沾血迹。 翡翠一般的剑,玉一般的人。看着一风死后,男子轻缓转身,体态轻盈,似随时都会随风而去。越凌风的心在他母亲死后,第一次跳动了一下。只见那个男 子走了两步,又顿住了脚,留了一封银子在桌上。然后御风而去了。——他真的不是凡人吗? 越凌风并未安葬一风,拿着那一封银子,留下一抹清冷的笑,抹了把鼻子,头也不回的走了。 外面的世界并没有他所想的那么好。一路上跌跌撞撞,也不知走到了何处,有时候为吃一口饭被人打得浑身淤青,有时候为桥下的一块栖身之地反而被人推 入了河中。 无处可去,无处可留,他只好漫无目的的走在没有人的小巷。 没想到,就是这样漫无目的的走着,他还能遇上那个会御风而去的男子。只是这一次,是那个男子将他从别人手下救了过来,那个男子还告诉他,避开禅心 云水的最佳办法就是已静制动。禅心云水不杀乐静好善之人。 因为禅心云水,他知道了这个男子的名字,也给了自己一个名字。 往后的许多夜里,他都会经常梦见那个握着禅心云水剑的人。每一次梦中,他都会追着他跑,从他身后抱住他,有的时候他也会亲吻着他。他也不知道自己 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可就是不停的做着类似的梦。 又是一年后,他终于又遇见了那个握着禅心云水的人,只是这一次,他不是救他,而是将他送入了魔鬼之狱,他将他送入驭鬼楼的那扇大门的时候,他说了 最后一句话:“等你长大了可以来找我报仇,我一直都在风月阁等着你。” 就是那句话,让他在驭鬼楼中坚持了下来。 也就是因为坚持,他才遇上了梁意。 那一年,他已经十三岁了。眉目越发的清秀。以最优秀的成绩站在驭鬼楼的大殿之上,殿上的黑袍男人高高的俯视着自己。冷幽幽的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 “越凌风。”他回答的很干脆。 “凌风……”倒是黑袍男人身边的白衣公子呢喃了一句,“长得很可爱呢……我……呵呵……第一次见着就很喜欢呢……” 黑袍男子捏了捏那白衣公子的脸,“喜欢就让他做我们的干儿子可好?” 白衣公子不情愿的别过了脸,就这样,他驭鬼楼少主的身份就这么定了下来。他有了一个义父,是驭鬼楼的楼主冯然。一切来得都是那么的顺利。可事实上 ,一切都没有那么顺利。 时间过得很快,他长得也很快。十四岁那年,他第二次见到冯然的时候,冯然已经不再用那种俯视的目光看他了。而是站在他的面前,与他平视着。气氛凝 结了许久,冯然道,“这一年,你的成绩很好。” 他略微垂着头,轻声道,“多些主上夸赞。” 冯然闻言笑了,伸手抬起了他的下巴,侧脸打量着那张清秀的脸庞,“不叫我义父也好。” 冯然生的很好看,很有魅力,锐利的眸光里嵌着几分柔情。已经进入驭鬼楼那么久了的越凌风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冯然的习性。可他……他不想在一个男子身 下贪欢,那一天,他紧咬着牙,从唇缝中憋出了两个字,“义父……”他以为一声义父,一层并不存在的父子关系可以让他逃过一劫。可他错了。 冯然道,“别叫我义父。”说着便一手揽住了越凌风的腰,越凌风的手紧紧的扣住了剑柄,还在鞘中的剑随时都可能刺出去。 “主上!”不知是哪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竟然在这个时候闯了进来。 冯然脸色一变,松开了揽住越凌风的手,“何事?” 站在门口的少年白衣黑发,有点像那个几年前御风而去的男子,可越凌风知道,这个人不是他。这个人叫梁意,在驭鬼楼里,他的容貌仅次于冯浅之下。冯 然对他也抱有几分意思,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梁意每一次都能巧妙的避开。使冯然可望而不可即。 路过越凌风身边的时候,梁意给了他一个眼神。让他自己找机会离去。 那天,梁意用自己换了他。 也就是那一天,他的心里第一次生了内疚和感激。后来梁意来找过他几次。他都拒绝了,也让他看轻了梁意。可梁意也不是好打发的人,无论他如何冷淡, 梁意总会如期而来,态度永远都是那么的随和,也从未提及过那次的事。 直到一天,他喝了些酒,梁意也喝了些酒。他说,“谢谢。” 梁意笑了笑,很无所谓的道,“有何可谢,主上的技术真的很不错……”说着,梁意又邪魅的歪着脸看着他,将身子斜靠在他的肩上,“不过是玩玩而已, 各取所需吧……” “是呀,不过是玩玩而已。”他叹道,一样美丽的人,一样的白衣黑发。那天夜里的缠绵,是意外,也是注定。 他与梁意的关系建立起来是如此的简单。 终于等到了那一天,他亲自领人杀入了风月阁。终于看到了那个清冷如霜,美如皎月的男子。他本以为他们之间会有一场少不了的对决,可他错了。那个男 子清冷的眉目,淡漠的眼神,睥睨一切的眸光,七分冷淡,三分柔情——真的,真的好像脱俗的仙人。 就是那七分冷淡,三分柔情,让他更像将这个惦记了几年,恨过恋过,从未忘过的人深深的刻在了心上,并且想将他压在身下,像压着梁意那般。 封翎月!果然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这是他对他的评价。 而梁意呢?他好像从未记住过这个人。可如今,这个人已经躺在了黄土之下,他又是那么的心疼,内疚!甚至还期望着时间可以从来。 第三十三章:回溯往日光阴 回到风月阁,越凌风与封翎月两人都很有默契的往小楼方向走了去。刚踏过那扇月牙门,两人就停了下来,疯狂的吻到了一起,仿佛那所谓的哀伤,所谓的 隔阂早已消失不在。 他们的世界,只有他们自己,没有别人。 可越凌风心里却不停的想着梁意,那个已经死去的人,那个人总是那么的主动,总是那么的缠人。总是恨不得将越凌风时时刻刻的栓在身边,只可惜梁意的 能力不足,永远都无法栓住越凌风这样的人。 “翎月……”舌头卷过封翎月的耳郭,封翎月深深的喘息着应了一声。 “你一定不要出事……一定不要……”是恐惧,是多余的担心。越凌风心里扑通扑通的跳着,深怕梁意的结局也会落在封翎月的身上。 封翎月心里微微的疼着,从昨天一直痛到了现在,一直未停。此刻,他只是怔了怔,第一次主动的回应着越凌风的动作。疲惫不堪的人,欲火燃烧的眸,吻 也不在温柔,衣衫脱落,越凌风将他积压的无路可退,从身后紧紧的顶住他的身体。用自己的腿将封翎月的两腿分了开,对着那小穴插去……来回的抽插。 越凌风紧紧的扶住封翎月的腰,时不时的将手伸到前面去,握住封翎月摆动着的楠根来回套弄。除了喘息,沉吟,肉体碰撞的身体以外,再也没有别的声音 。 他们不再说话,封翎月闭着眼睛,摆动着身体,这一次,他没有紧紧的咬住牙关。那放浪叫声让他自己也觉得有几分可耻。可他不否认,他确实爱上了这个 比自己小了五岁的少年。他也确实喜欢他缠着自己的感觉。有这个少年在身边,他是安心的。 “慢点……慢点……”封翎月终于有些承受不住的开始请求着少年慢些。 越凌风反倒是越发的用劲,每一次都顶到了最深处。“唔……”封翎月尝尝的呻吟一声,将自己的手放到了嘴边,狠狠的一口咬在自己的手臂上。 越凌风松开了握住封翎月那里的手,一双常年握剑的手顺着封翎月玉一般的身躯往上摸去,直到肩头处才停了下来,紧紧的困住封翎月的肩,将封翎月弯着 的身体板正,两人紧紧的贴在一起,他从身后吻着他的耳背,脖子,背脊…… 朦胧的眸光,散落在地的白衣,完美无瑕的身体,看不见脸的身影,越凌风几乎也分辨不清自己怀中所抱着的人到底是谁了。 他不是很确定的叫出了一个名字,“翎月……” “嗯”封翎月的声音很低很沉。 越凌风将脸紧贴在他的背上,停了会儿,身下又开始缓缓的动了起来。 又是那撩人欲火的喘息声。 夜里,越凌风做了一个梦,很长很长的梦。梦中有前尘,有未来。他梦到了封翎月的剑,梦到了冯浅的模样。冯浅那双清澈的眼眸里,好像永远都是那么的 干净,干净到让人难以相信他也有龌蹉的一面。 封翎月的剑正对着他,问他为何要杀了风月阁上下那么多人? 冯浅在一旁清冷的笑着。 梦里,这个画面一直重复上演着。第二天,越凌风也是在这个噩梦中清醒了过来,醒来的时候,封翎月已经不在床上。屋外传来了琴声。 似流水般的音律中透着丝丝冰凉和怨。 越凌风揉了揉眼睛,披上衣,走到门口,斜倚着门框站着,“我……我……”他说话有些吞吐,心中的话,终究还是没有办法问出口。昨夜的梦却一直缠着 他。 醒来,他不知道梦里的是真的,还是眼前的这幅画面是真的。 他杀了风月阁上下那么多人,毁了封翎月的栖身之地,封翎月应该恨他才对。怎么会……怎么会那么宁静,这世上怎么会有封翎月那样的人。不报仇、不怨 恨也就罢了,反而还来帮助自己的仇人。 就连当初的自己也曾憎恨过他…… 越凌风越想越觉得头痛,梁意对他的好是有来源的。可封翎月呢? “醒了。”封翎月淡淡看了他一眼,目光还是那么的清冷,语气还是那么的随和,神态依旧淡然。 越凌风深深的吸了口气,用手撑着额头。 封翎月起身,递了一条湿帕子过去,道,“擦把脸吧。” 越凌风眼神有些迷茫,是那种前所未有的迷茫。但他依然接过了封翎月所给的湿帕子,擦了擦脸,神态清爽了许多。 封翎月又递给他一杯水,让他涑了涑口。这一系列的动作,都让他想到了梁意。只有梁意才会做的这些事,如今封翎月竟然也会做了? 越凌风自己将杯子放了回去,走到楼台上的栏杆上坐了下来,目光凝视着那已经干涸的池塘,“你为何不恨我?” 封翎月坐回了琴前,手指拂过琴弦,没有发出一丝的声音。“为何要恨你?” “我杀了风月阁那么多人,毁了你的风月阁?”越凌风用极不相信的语气问道。他不相信封翎月对此一点想法都没有。 封翎月抬起眼睛,看着他,目光清冷一如既往。“哦……”却也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越凌风皱着眉头。 封翎月顿了半响,道,“以前郎清离还在的时候,风月阁上下没有人敢抱怨一声。他们无时无刻不是全神戒备,时刻准备着接受任务,执行,完成……郎清 离去后,我便放松了许多,本以为大家的生活会轻松许多,情绪会放松许多。可却不知,每天夜里都听到恶鬼般的哀吼声。” 说着,封翎月又拉下眼帘,盯着落在琴弦上的指尖,“你知道为什么吗?” 越凌风摇了摇头。 封翎月道,“因为,以往他们杀的人太多,忽然一下安静下来了,便害怕了。每天,风月阁里都有人自杀,每天都有人出逃,可那些逃出去的人还是死了。 ”说着,封翎月又顿了顿,“他们是死在自己手里的,没有人可以杀了他们,他们都是风雨阁里训练合格的杀手,他们的实力绝对不在我之下。” 封翎月轻叹了一声,嘴角勾起一抹嘲笑。越凌风瞧着心里生疼,却依然只是远远的瞧着。 封翎月道,“后来,风月阁里的醉鬼便多了。有的人害怕,可又不敢拿着刀抹自己的脖子,只好借着酒壮胆,有的人喝了酒,你一刀我一刀互相杀死了,解 脱了。有的人胆小,喝了酒却也一样胆小,只敢躲起来。……当然,也有人想要阻止这样的情况继续下去,可又有谁阻止的了。人心是自己的,他们自己都 害怕了,后来连那些想要阻止此事进行下去的人都害怕了。所以这种情况也就只有继续下去。我每天都在这里抚琴,品茶,赏荷,也同样每天都在听那些来 自自己人的哀吼,厮杀,惨叫。” “我救不了他们,他们自己也救不了自己。”封翎月依旧淡然的看着越凌风,那一抹浅笑化为了苦笑,“你替他们做了他们想做而又不敢做的事。何况,他 们死后的所有罪名还能由我来承担。有何不好?” “翎月。”越凌风捧着他的脸,轻声唤道,这个看似清冷高傲、目空一切的人,心里却藏着一颗如此柔弱的心,他和普通人是一样的,他有他的胆怯和想法 ,他也有他的自私和伟大,只是又有谁能真的懂他。 “害死他们的人是我,与你何干,又恨你作何。我帮你一次,就当是感恩吧。”封翎月侧过脸,避开了越凌风的目光,唇却刚好碰上了越凌风的手。 “我……我先去处理些事情。”越凌风逃避似的转身离开了,他不敢想象,如果封翎月真的继续帮着自己,结局是否真的就会和梁意一样。这个萧索寂寥的 小楼,注定会一直萧索寂寥下去。因为这里住着的是一位无趣的主人。 第三十四章:冬已至秋渐远 从那天过后,越凌风与封翎月在一起的时间减少了许多,就算两人偶尔相聚一起,也不过是忘我的缠绵。两人间的话本来就不多,如今倒是越来越少了,甚 至连那柔和的目光也被沉默给掩盖了。 越凌风不在似从前那般老是缠着封翎月不放。现在他有很多事情都要亲自处理,再则是因为他还刻意阻止了封翎月,不再让他帮助自己,所以他不得不暂时 拉开两人的距离。另外也还有一个让人头痛的问题,就是敬七在他眼前晃来晃去的频率也增加了不少。从前敬七倒是会远远的看上他几眼,那个时候越凌风 并未将此放在心上,自从梁意告诉过越凌风,敬七喜男色后,越凌风对此也就有了些结缔。在加上敬七本就心怀不轨,这让越凌风对他更是排斥。 而封翎月,似乎比以前更加的安静了。幽静的小楼内,除了他再也没有别人。偶尔万小刀会来,但那也只是偶尔。 秋,即将走到尽头。风凉的刺骨,身上的单衣换成了夹衣,还添了丝绒。万小刀提着壶热酒来小楼小坐了会儿,喝完了酒,封翎月弹了首曲子。 万小刀正欲和往常一样无声的离开,却还是在走到门口的时候顿住了脚步。“你打算一直这么下去?” 封翎月没有回答,指尖撩了撩琴弦。断断续续的发出两声响。 万小刀眯了眯眼,颇为无奈的走了。 今年的雪下的也比往年要早些,九月末天空就已经开始飘稀疏的雪花了。 到了十月下旬的时候,下了一场前所未有的大雪。就是在下雪的这几天,越凌风来小楼看望了封翎月几次,问了一下封翎月需要什么。封翎月淡淡的摇头作 罢,只道,“千大夫最近可有做什么?” 越凌风的回答也比往日冷淡了许多,“和往年一样,看病,治伤。” “那江湖呢?有什么变化吗?” “江湖……”越凌风为难的皱着眉头,终还是摇了摇头,“没有。都很平静。” 封翎月道,“听说江湖上多出了一个叫做辰风门的门派。也不知是何来历?” 越凌风皱起来的眉头又皱的紧了些,“你还是知道了。” “与其拼劲法子拦着这些消息不让它流入我的耳,倒不如告诉我,让我帮你出个主意。”封翎月道,话语冰凉到了极致。越凌风却是冷笑,“知道了又如何 ?已经派出了十七杀,结果依然是毫无所获,没有人知道辰风门到底建于何时,其掌门又是谁?这些都没有人知道。它就这么凭空出现了,一夜间震惊了江 湖。响彻了武林。” “我记得我有说过,如果冯浅没有回来,让你早作准备。”封翎月道。 越凌风将目光转向了外面,雪,染白了山林楼台。 越凌风喝了口酒,叹息了一声,“天冷了,多添点衣裳,这段时间我不能来了,若是倦了……” “我不是孩子。”封翎月淡淡的打断了越凌风的话。 这短短的几个月,比往昔的十几年过得还要漫长,仿佛已经走完了一生一般。前几个月的时光,仿佛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和今生一点关系也没有。 那一次越凌风走后接连十多天都没有来过。雪也一直连续下了十多天。地上堆了几尺厚,也没有人打扫。那池塘也被积雪填平了。封翎月披了件洁白的丝绒 披风,走出了小楼,小楼外却已经挂上了红绸。处处流露着喜庆之气。 万小刀静静的站在小楼外的石阶上,提着壶酒,撑着把白色的油纸伞,挡着雪花。 “你终于肯走出来了。”万小刀用平常不过的语气问道。封翎月也是在平常不过的点着头。 “有什么喜事要办吗?”封翎月问。 “过几天就是越凌风的生辰。”万小刀道。 “他还记得自己的生辰?”封翎月不相信的道,越凌风最记不住的就是自己的生辰,也可以说越凌风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生辰,他的母亲并不喜欢他。讨厌 到连一个名字都没有赐予他。 “一个生辰罢了,随便挑个适合的日子也就过了。”万小刀似乎并不在意。 封翎月吸了口冷气,缓缓的转回了身,又走回了小楼,“你提着酒,想必就是来寻我喝酒的,进来吧。外面风寒。” 万小刀跟着封翎月进了楼去,两人相对而坐,无言举杯。 封翎月及少喝酒,往日万小刀来找他喝酒,他也只是弹琴相伴,或是以茶代酒。他讨厌酒入喉的感觉,那种感觉和杀人没什么区别。 “听说,驭鬼楼的主要势力都已经转到风月阁来了。”封翎月问。 “如今的风月阁已经是驭鬼楼的风月阁了,转过来了也很正常。”万小刀提醒着他,现在已经不再是从前了。 封翎月道,“他什么时候继位?” “等驭鬼楼下的三十三个重要人物都到齐的时候。”万小刀道。“已经来了三十个了,就差二公子冯浅,落霞谷的应离,望风楼的张立。” “冯浅……”封翎月有些为难的皱着眉头,喝了一杯,“应离和张立都与冯浅有着很深的交情。这是江湖中人都知道的事。他们合成三公子,冯浅——文、 应离——武、张立——艺……这三人……” “他们会来的。”万小刀自信的道。封翎月眼波流转,停在万小刀的面上,万小刀道,“因为辰风门那边透来了消息,辰风门的掌门有意将自己的妹妹嫁入 驭鬼楼。想必他们的掌门会在万小刀继位的那天出现。” “你也相信辰风门是冯浅所建?”封翎月问。 万小刀冷笑了一声,“能不信吗,千大夫说的。” “赢千……真是个厉害的人呢。”封翎月叹道。万小刀道,“他只是老了。” “是呀,老人家寂寞,没有热闹看,总是觉得日子难熬。”封翎月用手撑着脑袋,在桌案上靠了会儿。 沉静了会儿,万小刀道,“你……打算怎么办?” “我吗……”封翎月嘴角微微的弯了弯,笑容讥讽,“等等看吧……”他终还是不愿意离开。 “你爱上那个孩子了?”万小刀不敢相信可又不得不信。 “他不是孩子……”封翎月坚定的道。 “他永远也不可能像你对他一样的对你。”万小刀道。 “都是男人,哪里会婆婆妈妈的计较那么多。”封翎月又喝了一杯。好像有些醉了,脸有些发红,眼睛亮的迷人。 万小刀看的有些痴了。这个人,总是那么的惹人心疼。 他的美,就好像他那迷醉明亮的眼睛一般,就那么乌黑明亮的在你的眼前,可你却永远也捉摸不清那双眼里到底藏着什么,到底美在何处,迷人又在何处。 他就是可以留住你的神,让你为他着迷。 “何时让你师父陪千大夫下一局棋吧,老人家在一起总该有聊不完的话。”封翎月带着些醉意,语气悠缓。 “哑姑和师父老是在一起下棋,一下就没完,我连插句话的机会都没有。”万小刀也觉得无奈。一个是连一个字都不愿意多说的老人,还有一个是被叫做哑 姑,从未有人听到过她说话的女人。这样的两个人对弈的时候,旁人又怎有机会插话,他们又怎么可能会回应你的话。 今日这壶酒,两人一直喝到了夜幕拉下也没有喝完。直到越凌风的到来,打断了两人的雅兴。万小刀提着剩下的半壶酒从越凌风身边走过,越凌风看了万小 刀一眼,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身影交错,话语淡若清风,“你还在风月阁?” “你要逐客?”万小刀回应的语气一样的云淡风轻。 “很想。”越凌风冷冷的吐了两个字。 也不知道万小刀到底有没有听到越凌风的话,因为在越凌风说出那两个字的时候,万小刀已经走远了。 “怎么喝了那么多?”越凌风扶着靠着桌案趴着的封翎月。 封翎月抬起眼帘,凝视着近在眼前的脸,伸手揽上了越凌风的脖子,仰起头,吻了上去。两人额唇都是冰凉的。 封翎月伸手便去解越凌风的衣,越凌风将他打横抱了起来,“到床上去,这里冷。” 封翎月沉默着,算是应了。 第三十五章:事难料心不安 封翎月还是有点醉,吻使他的心智越发的陶醉,忘我。 一番云雨过后,越凌风让他靠在自己的肩上躺着,伸出一只手将他半楼在怀中。松软的棉被盖在身上,挡住了寒风。 “与辰风门结亲也算不上一件坏事。”封翎月淡淡的道,语气柔软。 越凌风叹了口气,将露在外的上半身滑进了被子里,躺了下去,“连这事你也听说了?” “冯浅……此事不能拒绝。”封翎月叹道,目光迷离,闭了闭眼睛,吻着越凌风的侧脸,心上的疼痛化为泪水流出了眼角。他封翎月何时如此懦弱过……竟 然会因为一点点感觉而落泪。“将风月阁的暗牢封了吧,别再让人进入了。” “为何?”越凌风问。 “我也不是很确定,我想,那里面一定有一扇门,门后一定会有一条暗道,通往着外面的某一处。”封翎月道,当初他心甘情愿的被梁意抓进了暗牢,就是 想去看看,那里是否真的有那么一扇门存在。可他什么也没看到,四面铁壁,坚不可摧,一片雪亮,宛如白昼。可他的直觉告诉他,那里一定有着一扇门, 通往着外界的某一处,可以使人在最危机的时刻逃生,也可以将风月阁至于水火之中。郎清离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他从来不会让自己陷入险境,无论身在 何处,他都会给自己留下最安全的退路。有的时候那最安全的退路也会带来最大的危机。 “好,明天我就让人封了它。”越凌风应道。两人又是缠绵的拥吻在一起。最后相拥入眠。 第二天越凌风早早的就离去了,封翎月睡得很浅,听到了离去的脚步声,却装作一副沉睡的样子。 一离开小楼,越凌风就让人封了风月阁的暗牢,还安排了人看守在外,禁止任何人出入。 除了被合称为‘三公子’三人,驭鬼楼的人都到齐了,连派出去调查辰风门的十七杀也回来了。十七杀是由十七个人组成的一支队伍,十七人形影不离,从 来不出现在阳光之下,常年黑衣裹身,他们也从来不会走在有光线的地方,以至于从来没有人看清过他们的模样。江湖中还有部分人认为十七杀其实就是一 个人。 刚走到大厅,越凌风就听到有人来报,说是应离和张立已经到风月阁山下了。问是否要派人去迎接。 越凌风没有说话。封翎月缓步走了过来。 越凌风惊愕的望去,他没想到封翎月会来,从梁意的事情过后,封翎月就再也没有走出过那栋小楼。越凌风也从来没有让他走出来过。今日封翎月的突然出 现,让众人都惊愕了一番。 主要还是因为驭鬼楼的众人都以为封翎月早已离去,此刻正光明正大的走入了大厅。还似没事人一样的走向他们的少主。 “人既然来了,没有人去接,他们也会来。”封翎月淡淡的道,语气又恢复了往日的冰凉,“何必浪费力气去做那无用之事。” 来报的人一副惊恐模样,完全没有意料到做出这样的回复的人竟然是风月阁的‘余孽’——封翎月。越凌风微微点头,“不接就不接吧。” “封翎月!”霎时,一声历喝从外传了进来。封翎月抬了抬眼,循声望去,一个三十岁左后的汉子大步走来。脚下力道甚大,每走一步都让人觉得地下在摇 晃一般。与那汉子一同而来的还有一个身穿青绿长衫,手握檀木折扇,书生模样的清瘦男人,男人偏高,可又瘦的吓人,以至于整个人看起来都很吓人,特 别是那张皮包骨头的脸,略凸出来的两颗无光的眼珠子。 这两人跨过门槛时都狠狠的瞪了封翎月一眼,随着又恭恭敬敬的向越凌风行礼,“少主!” 越凌风未言,过了片刻,一阵寒风吹着几片雪花飘入了门内,敬七随着寒风无声走来,嘴角带着一抹似笑非笑的笑意。看着越凌风的眼神依然带着几分暧昧 几分仰慕。 那汉子向越凌风道,“少主为何不杀了这小白脸?风月阁的余孽怎可留!”说罢便向封翎月动起手来。肥胖且黝黑的手掌挥起一阵强风,强风如刀直直的从 封翎月面前割过,封翎月步伐轻易,体态轻盈,堪比空中飞雪,轻轻飘起,速度却快若闪电,不着痕迹的避开那汉子一掌,又迅速的站回了原地,好似根本 就未动过一般,只是身后的桌子凳子,帘子,皆被那汉子推出来的一阵掌风给削成了两截。 “驭鬼楼的洪寂先生和卿渊先生。”封翎月清冷的目光从那汉子和青衫男人身上掠过,语气清冷,神态温和,未将这二人看做敌人,也未将自己看做败将。 他,就是这样随和且清冷的人。可心底的尴尬,却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正是。”卿渊拱了拱手中折扇,钦佩道,“风铃阁主果然名不虚传。” 封翎月神态依旧淡然,越凌风道,“忽然到来可有事?” “我们来……”洪寂抢话欲说,却被卿渊伸手拦住,卿渊折腰向越凌风深深一拜,“无事,只是刚才看风铃阁主向这里走来,便跟过来看看,刚才是卿渊和 洪寂冒犯了,还请少主与阁主见谅!” 那洪寂显然心有不甘,卿渊狠狠的瞪了一眼,又暗里扯了扯洪寂的衣角,示意暂且作罢,别再提及封翎月的事。 刚才两人忽见封翎月,本是起了杀心,欲杀了封翎月向少主邀一大功,可刚才一见,凭借两人之力显然是杀不了封翎月。再看越凌风与封翎月态度,显然外 界传言是真的,这两人间,果然有着那短袖之情。 “哼!”洪寂不屑的冷哼了一声,两人又一同向越凌风施礼告退。 敬七两手抱在胸前,背靠着门扉,目送着两人离去,又略有兴趣的打量着封翎月和越凌风。 “你还有事?”越凌风冷声冷气的道。 敬七将手放了下来,收住了不羁之态,“属下是来寻风铃阁主的,有些话想单独与风铃阁主说。” 越凌风皱了皱眉头,这敬七是什么样的人,他已经摸索清了七八分,抛却那一身功夫不说他就是一个痞子。吃喝嫖赌,哪一样他都未放过过。他吃的喝的都 是最好的最珍贵的。嫖吧自然不用说,只要是看得上眼的,他都会想法弄到手。赌!这或许就是敬七最可怕的地方,敢与他赌的人定要有足够硬的命和钱才 行。 “你又打什么注意?”越凌风也不与他拐弯抹角。 封翎月做了个请的姿势,两人便一同走了出去。 越凌风并未跟去,心里乱成一团,他相信封翎月的实力,可他也相信敬七的无赖劲和下三滥的手段。 第三十六章:尴尬的人和情 “要喝什么?”敬七问,也不等封翎月回答,他又自作主张的自话,“我这儿只有酒和水,没有茶,就喝杯水好了。”敬七让人给封翎月捧了杯水,自己喝 了口酒,一副正经的靠着椅背,“我一直以为你够聪明,可从你今日的举动看来,以往是我高估你了。” 封翎月自然知道敬七说的是什么。他确实不应该这么冲动的就出现在驭鬼楼,何况还是在那么多双眼睛下,并且还回答了该越凌风来回答的话。 “你这么做只会毁了你自己。”敬七道。 封翎月抬起眼,“你只为找我说这个?” “难道你以为还有其他的?”敬七转着酒杯,眸光深邃。嘴角浅笑依旧。“你是个聪明人,我想也不需要我说的太多。” 封翎月看了他几眼,浅吸口气,松展开皱着的眉,“你待他,又有几分真意?” “你不该问的。”敬七手劲很大,语气很重,瓷杯被捏碎在掌心。封翎月优雅的起身,默默的离去,起步间没有一丁点儿的声音。长发随着衣袂而飞舞。屋 外,雪飞依旧,越凌风已站在门口。“你跟来作何?” 越凌风未说话,是呀,他跟来做什么呢。在驭鬼楼里,他竟然容许自己的属下和一个‘余孽’如此潇洒的从自己跟前离开,而自己却还要用从容淡定的目送 着他们离开。“或许,我更该杀了你。”越凌风说话时的样子很可怕,还有咬牙切齿的那种愤恨,紧锁的眉也微微颤抖,封翎月将目光移了开,雪和寒风从 两人中间吹过。越凌风一把将封翎月拉入了怀中,将他的脸紧紧的贴在自己的胸膛上,冷着声音道,“那样我就不会为你担心半分了。” “现在,也还不算晚。”封翎月依旧很犟。躺在他的怀里,泪淌在眼眶,梁意与他痴情缠绵的画面,幸福的喘息,是挥之不去的魔音。封翎月深深地吸了口 气,动了动身子,想要推开他。越凌风手上的劲却大了几分。 那些陈年旧事,本该让他过去的。何况梁意已经死了。此事早该烂在心底了,可封翎月总是会不经意的想起。梁意死时,越凌风的表情,梁意死后,越凌风 的变化。曾经多次,他都想问一句:你到底待谁才是真意? 可他问不出口,因为他是封翎月。 而今,他更是弄不清自己,自己是将自己当做了什么?他记得自己是谁,可做的事,却不是自己应该做的。 他不该出现在驭鬼楼,不该帮助越凌风。因为他是封翎月,是风月阁的阁主。从各种角度来说,他与越凌风都是敌人,可在这没有任何压力和胁迫的情况下 ,他选择了放纵自己。以最尴尬的身份,帮助着最尴尬的人,守候着最尴尬,也是随时都可能消失的一段情。或许,那一段情,也只是自己的一时臆想,并 非真实。 “明日,我不会在出现。”封翎月淡淡的道。 “嗯。”越凌风也是淡淡的应着。他不愿封翎月卷入驭鬼楼的事情里。 第二天过得很顺利,这一天被定为越凌风的生辰,这一天,越凌风成了驭鬼楼的楼主,这是双喜的一天。第三天,封翎月和万小刀在小楼里喝着酒。小楼一 如既往的冷清着。 万小刀说,“冯浅来过,他没有提要将自己的妹妹嫁入驭鬼楼的事。” “他的那位妹妹是什么人?”封翎月问。 万小刀道,“谁知道。他哪有什么妹妹,不过是捏造出来的一个人物罢了。他的那份心思……知道的人都知道。” “唉!”封翎月叹了一声。万小刀道,“你当真不打算走了吗?” “明天就走。”封翎月说,迷茫的目光落在茫茫的白雪里,“也不知今年的雪会下到什么时候。” “谁知道呢,已经有十年没有遇上过这么大的雪了。”万小刀拢了拢封翎月松开的衣,“你又瘦了很多。” 封翎月笑了笑,“明天,一起走吧。毕竟我们都不是该留在这里的人。” “对了。”封翎月好像又想起了什么,“你可听说过舞娘这个人。” “怎么没听过。”万小刀道,“是个侠女,朝廷和百姓对这个人都是尊之敬之。为人耿直豪爽,又洁身自好,江湖中又有几人不晓得。” “那就让她做冯浅的妹妹吧。她……应该会愿意的。她的年纪,应该与他相仿吧。”封翎月道。 他和万小刀的谈话就到了这里。 夜幕拉下,屋檐挂着的灯笼已经点燃。封翎月去了越凌风的住所。隔着精致的雕花窗,他看见了屋内的人,原来……自己真的不过如此!封翎月漠然的闭上 了眼,雪花随风盘旋。屋内,那几前对坐的两人,是谁?他再熟悉不过。越凌风终究还是越凌风! 屋内的另一个人好像发现了封翎月的存在,目光投望窗边,封翎月心里哆嗦了一下,随即闪了开。 越凌风问向那人,“看什么?” “以为窗没关好,有些冷风。” 越凌风听罢也看了去,窗是关的好好地。 那人又说,“或许是我太怕冷了……” 越凌风淡淡的,未说话。那人又拿起酒壶为两人填满了酒,带着几分嘲讽的语气问道,“你一生可曾真的爱过谁?” 越凌风并没有回答。那个人又问,“你留了封翎月,为何不杀了他?一直这样下去可不是什么好事,他毕竟是风月阁的阁主,而今你已是驭鬼楼的楼主,许 多事情你必须做出决定。” “能为己用,为何要杀!”冷酷的语气还真是一如既往呢。 “我看,是你动心了,连你的名字都……罢了,还是让他加入驭鬼楼吧,这样就名正言顺了。我想,大家都会同意的,毕竟他是个难得的人才。” “名字……你懂什么。加入……哼……”还是那么冷酷的语气。“今日到此为止吧,少喝些酒,让自己保持几分清醒。” “如今的驭鬼楼。谁还能威胁到你,冯浅有他的辰风门,我有我的天苑。”说着,那人又笑了几声,“其实,我真的不介意大家一起玩的。叫上封翎月也不 错,如果他愿意的话。” “我觉得我现在就可以杀了你。” “你会吗?少了天苑,可是驭鬼楼的一大损失呢。”说罢,那人也不再多留,带着些嘲笑甩袖而去。门关上的那一霎,越凌风疲惫的躺在了地上。 如今的他可是驭鬼楼的楼主。冯浅的势力已经在驭鬼楼之外,对他亦无半分威胁,只是有的时候冯浅缠人的功夫太难对付了。敬七是一个很会做交易的人, 也是一个很懂得如何占便宜的人,可他却不是强人所难的人。 他,到底在犹豫什么呢? 第三十七章:坚不可摧的牢 夜渐渐的深了,风里,屋檐下的灯笼轻轻地摇晃着,笼中的灯火也随着摇晃着。这一晃起来,地上的影子也跟着晃了起来,眼睛里的路和景也都跟着晃了起 来。 越凌风深深的吸了口气,站在门口吹了会儿凉风,喜庆的气息还没有过去。值守的人恭恭敬敬的向他施礼,越凌风罢了罢手,让人都退了下去,望了望已经 堆积满了石阶的雪,脚,踏出了门槛。 门口还有些没有扫干净的积雪,穿透鞋底的凉意冰着脚心。 迎着寒风,走过了一条又一条的廊子,地面上留下的脚印又被落下的雪花掩盖。这雪好像永远也不会停歇般的下着。偶尔路过一个地方,还可以看见几个偷 懒的人围着一个火炉打着寒战,疲惫的人,连有人从自己身边走过都没有感觉。 亦或者是因为,这么冷的天,根本就没有人会在这么深的夜里走过。 前路越来越荒凉,雪堆积的也越来越厚,风是凌冽的,树上的积雪落下‘簌簌’的一阵响。 当越凌风的脚步停下来的时候,他的面上忽然浮现了忧愁之色,“竟走到了这里……”在门口踌躇了会儿,越凌风还是走了进去。 封翎月还坐在炉子前,炉子边还放着一个酒壶,屋内,弥漫着酒气。 “万小刀没走吗?”越凌风问。 封翎月抬眼看了看他,摇了摇头,心里却不是滋味。为了逃避自己心中复杂的情绪,便挑了个话题道,“杀梁意的人不是万小刀也不是敬七。” 越凌风在他面前坐了下去,“怎么忽然说起这个了。” 封翎月冷笑了一声,“也没什么……就是想起了,说一说。敬七可说了那天除了万小刀以外还有谁出现过?” “我没问,也没去调查。”越凌风正色道。 就这样,两人间又沉默了。 越凌风伸出手,指尖小心的触碰到封翎月的脸,他从未如此小心过,自从成为驭鬼楼楼主的那一霎起,便有重重无形的压力压在了他的肩上。无时无刻不在 提醒着他,封翎月留不得,留不得……每天总有那么一些人在他面前提起要如何处理封翎月的事。 梁意为他所做的,也无时无刻不出现在他的眼前。为了他,梁意放弃了自己,让自己沉沦。封翎月动作轻缓的端起一杯酒,仰头饮尽。越凌风皱着眉头,他 这才发现了封翎月不对的地方。“梁意……如果没有他,我走不到今日。”越凌风大胆的猜着封翎月的心,吞吐着解释着。 封翎月却是不轻不重的应道,“嗯。” “这几日,是我太忙了。”越凌风又道。因为有些口不对心的缘故,他说话时垂下了眼睑,与其说太忙,不如说是不知如何是好,他从不否认自己对封翎月 的感情,可梁意的付出,还有自己的今日……他必须要在这中间做出选择。选择封翎月,将面对的必将是一场逃避不了的内外大患,梁意亦是一道抹不去的 影子。若是选择那个位置,那权势,就等于放弃了封翎月,选择了自己,以后注定要一个人走下去。这无疑是一个让人头痛的选择,曾经的付出,只为了见 到那个叫做封翎月的人,曾经千百般的努力着,只为有朝一日可以坐拥天下,与一人共白首。 可当他坐拥天下的那一刻,他才知道,天下与共白首注定要舍弃一样。 曾经,他与封翎月一同站在高高的山顶,俯视着翠绿的山间,绿水萦绕的人家,封翎月就对他说过:如果你喜欢上了这里,你就注定只会成为输家。 可他不喜欢山水间的宁静,他喜欢权势和眼前的这个人。在这两者间,——他已开始怀疑自己对封翎月的感情。 “要喝酒吗?”封翎月忽然问,“听说喝酒可以解愁。” “能给我点时间吗,我……”越凌风抬起眼睑看着他,水汪汪的黑眸,闪烁着宝石般的光芒,纯真若孩童般的神态。封翎月弯了弯嘴角,连同眼睛也弯了弯 ,那双弯起来的眼睛,比新月还要好看,只是眼里那嘲笑、讥讽的光彩,却比利刃还要伤人。 “梁意……他是因为我死的。”越凌风终于还是似个孩子般说出了那句噎在心中的话,“我只是希望你能给我点时间……我不想让他的影子一直停留在你我 之间……” 封翎月抬手擦去他眼角的泪痕,“你该娶一个漂亮的女人为妻。”依旧是那种不轻不重的语气。 “辰风门的二小姐,会是一个很美的女人。” “翎月……”越凌风再也忍受不了他的冷漠和不在意,封翎月并未逃避越凌风的目光,只是轻轻静静的望着他。越凌风扬起头吻上他的唇,他不希望再次听 到这样的话,一点也不希望。 “翎月……”手隔着衣衫摩挲着封翎月的下体。封翎月只是沉默的回应着,身子往后倾去,仰躺在地上,任由那少年欺压在自己的身上。 爱上一个人,就注定是沉沦。 何况他封翎月爱的还是一个不能爱的人。 冲冲撞撞的闯入了自己的生活,莽莽撞撞的就拿去了自己的心。当他一只手里握着自己的心的时候,另一只手却握着另一个人的曾经。此刻他正惦着两只手 上的物体的重量。衡量着,到底该如何选择。松开那颗心,会让自己伤心,松开那‘曾经’,会让自己自责,若是两样都放了开,他会完全的丢掉自己。 “翎月……舔、我……”他将那高扬着的,炙热的,送到封翎月的嘴边。 封翎月张口就将他吞了进去。舌头绕着他转动着。时吐时吞,时深时浅。呼吸越发的沉重,低沉。他丝毫不让自己停下来。或许,只有这样才可以停止自己 想要去说话的冲动。他其实也有很多话想说,其中最想说的便是——“你可曾真心爱过谁?”“你和敬七到底达成了什么样的协议……竟然可以让他帮你… …”“冯浅可曾提出过什么别的要求?”“你……你待我可也是玩弄之心?”…… 可这些还有那些,他都不愿去问,也不能!只因他是封翎月!这些话,那些爱到下贱才会问出口的话,那些只有女人才会计较的问题,他这辈子,都无法光 明正大的去计较。 越凌风的手插进风翎月的发中,来回抚弄着,忽然间,在高朝到来的那一霎,一切都好像静止了似的,他紧紧地按着封翎月的脑袋,让封翎月紧贴着自己, 一挺腰,将自己直直的送到封翎月的咽喉深处,宣泄在封翎月的口中。封翎月将那一股带着腥味的液体尽数吞下,抬起有些疲倦和憎怨的眸,凝视着越凌风 的模样。那张俊秀的脸庞,也有着和他一样的疲倦之色。 越凌风将自己从封翎月口中拔了出来,封翎月却忽然伸手托住他的臀部,手滑到股间,摸到那最神秘的从未遭到过侵犯的地方,“我想要你!” 越凌风怔住了,封翎月正经的面上忽然浮现了冷嘲的神情。 封翎月用另一只手擦去了还挂在嘴边的液体,扬了扬眉角,伸手握住了越凌风的手,“我累了,抱我到床上去吧。” 越凌风沉默着将封翎月抱回了床上,依然和往日一样,帮封翎月掖好了被子。封翎月道,“多情伤人伤己,无情却只伤人。” “翎月……我……” 封翎月止住了越凌风的话, “莫要困住了自己,情字就是最坚不可摧的牢,如果可以,毁了它。”封翎月也不知这话到底是说给越凌风听的还是自己的听着,他只觉得自己累了。想要 找一处安宁的地方,好好地睡上一觉,听一听禅音,看两页佛经,寻一份宁静。情字太伤人了。盘膝静坐蒲团之上,是否可以淡化那情字所赋予的伤痕? 越凌风沉默了半响,终还是对着封翎月点了点头。 第三十八章:就此别不回首 当夜,封翎月一夜未眠,越凌风伸手将他揽在怀里,睡得很沉。 翌日,依旧是天还未亮,越凌风就已起床而去,封翎月将脸紧贴着越凌风所躺的地方,那里还留着他的温度和气味。是永别的时间到了,他很清楚自己的选 择是对是错,留在这里,注定是永远的错误,离开或许不是最好的选择,但至少可以去寻一份宁静。封翎月深深地吐了口气,等确认越凌风已经走远后,他 起床点了灯,穿好了衣,整理好了房间的一切。喝了杯热茶。万小刀已在门口等了他许久。 “从后山走吧。”封翎月淡淡的道。 见封翎月什么都未带,万小刀有些惊愕,“什么都不要了吗?” 封翎月轻声道,“以后都用不上了。” 一路上都还算顺利,并未受到任何的阻扰。偶尔路过一个门口,或者一个关卡,也只会见到看守的人守着火炉打着瞌睡。身边还摆着一壶热酒。万小刀缩着 肩,时不时的叹出一声,“这天可真冷。” 封翎月也未接话,一路上都安静的可怕,寒风吹的越是响,就越发的让人觉得安静,白雪茫茫,所经过之处留下的深深脚印,很快就再一次被新落下的雪花 掩盖。 一路上二人几乎都是以轻功代步,只有这样才可在堆积起了几尺深的雪地里行走。 到了山顶的时候,封翎月在梁意的坟前停了会儿。万小刀回首凝望着风月阁的方向,只觉得心里空空的,好像有什么东西落下了一般。 山的另一边,那个山坳里,曾经有着农家和农田,如今已是一片死寂,没有炊烟,没有孩童,也没有老人。当那道闸门打开的时候,毒气外泄,这里的一切 都死了。那些淹没在白雪之下的曾经,还有郎梦茵死前的宁静面孔。封翎月深深的吐了口白色雾气。 “我第一次来到这座山上的时候,是在郎梦茵死的那一年。”封翎月忽然道。 万小刀道,“关于她的事,我听说过一些,并不是十分了解。” 封翎月边用手刨开梁意坟上的积雪,边向万小刀道,“那天,你为何会与冯然一起出现在长仙居?” “我以为你不会问我这个问题。”万小刀也有些意外。 “本来是不打算问的,当年郎清离要杀自己的亲妹妹,可他下不了手,最后反倒死在了自己的妹妹手中。”说起这些事来,封翎月也会和常人一样,面露同 情之色,“郎梦茵死的那年,我第一次走上了这座山,第一次走进了山下的村庄,第一次遇见了傅先生,第一次知道傅先生有一个孙女,叫做梦茵。她一直 带着面纱,可却也能看出她是一个很美的女人。” 万小刀静静的听他说着。封翎月搓了搓被雪冻僵的手,向万小刀道,“你还带有酒吗,借我喝一口。” 万小刀将酒壶递了过去,封翎月喝了口酒,心里便觉得暖了些,“我一直以为她叫傅梦茵,却未想到她叫郎梦茵,直到冯浅的尸体消失的那一刻,我才蓦然 醒悟。或许郎梦茵根本就没死,后来郎清离的失踪与她一定有着脱不了的干系。” “哦?怎么个醒悟法?”万小刀好奇的问。 “死人怎么会突然消失,何况那个时候……在我们与冯然交手之时,那股突然袭来的强大内力……有的人,就是那么的会装傻装死……冒充郎清离伤了梁意 的人是冯浅,最后杀了梁意的人也是冯浅,对吧?他的功夫大多都是郎梦茵所传,会让人将他误会成郎清离也实属正常。”封翎月凝眉回忆着,面色有些痛 苦,想了好一会儿,只见他更加痛苦的揉着眉心,“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会很轻易的就忘记一些东西。” “或许是太累了……”万小刀拿下封翎月的手,紧紧的将封翎月的手握在掌心,冰凉的感觉浸透了心扉。 “死人怎么会忽然消失了呢,当时若真有高手潜入,我们那么多人怎么会发现不了呢……当时我们都忽视了那个看是柔弱的冯浅,他才是真正的高手。只是 ,当时我怎么就没想到呢……非要等他都动手了才发现。”封翎月努力地回忆着,“他没有死,你知道,可你却没有揭穿他。” “都过去了,别再想了。当时,我只想带走你,其他的事我不想管。”万小刀解释道。 封翎月又问,“可你走了又为何要跟冯然回来了呢?” “这些事,还提他做什么。”万小刀笑了笑,垂下了眼,晃着酒壶,踱步走到另一边,望着茫茫无际的远方。“你都没走,我当然要回来。你不也说冯浅是 装死吗,回来一次还可以看一场闹剧,也不算吃亏。” “以后,我不会在回这个地方了。”沉寂了会儿,封翎月叹道。杀戮与计谋相结合,看似仙境般的风月阁实比地狱更让人想要躲开。 “梁意……像臭牡丹一样的人。”封翎月又忽的吐出一句。 万小刀听罢忽的一笑,“怎么好好的一个人到你这里就成了一朵臭牡丹了……” “生的很美,很招一些让人厌恶的虫子,只要一碰,手上就会有洗不去的臭味。可他却从未真的去伤害过谁。付出便无怨无悔,就算是死,也那么的安宁, 也不管目的是否达到,尽了全力,就算失败他也能安然。”愈说,封翎月眼中的佩服神色愈浓,最后却是长叹出口,“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我确实很厌恶 他,最后一次见到他时,我却很佩服他。能将人生看得如此透彻,也着实不易。” “倒是第一次见你如此钦佩一个人。却不知会是他!”万小刀两手抱在胸前,缩了缩身子,在寒风中打了个冷颤,“难不成你不是想走,而是想在这里陪着 他?” 封翎月笑了笑,是那种很难得的笑,嘴角略微一勾,眸光流转,暗藏笑意,“走吧。” 万小刀也释然一笑,这个人,他终于决定离开了。 走过了几重山,天色暗了下来,雪飞的天气,茫茫一片,模糊了前路,更是模糊了方向。 万小刀回望了一下来时的路,封翎月一直往前,连头都未回一下。 万小刀忽然顿住了脚步,封翎月独自走了会儿,感觉到人并未跟上来,回头看,只见万小刀不舍的凝视着身后的方向。 “怎么了?”封翎月问。 “我忘了一件事。”万小刀道。 “什么事?” “你先走。我去去就回。”说罢,万小刀便以最快的速度消失在了封翎月的视线之内。 ——第一卷·完—— 第二卷 第三十九章:生在世伤在心 暖气萦绕的房间,弥漫着一股难闻的炭火燃烧的味道。 万小刀悄悄的推开了后门。 听到嘎吱的开门的声音,千墨有些疲倦的转过身,原以为只是风又把门或者窗给吹开了,却不知,在门的背后,会是那个熟悉的身影,他浑身是雪,他的发 也被风雪打湿,眼里带着兴奋的笑意。 千墨忽的站起来,披在身上的白色毯子滑落了下来,盖在了燃烧着的炉子上,瞬间便燃烧了起来。千墨和那站在门背后的人都没有去理那在炉子上燃烧起来 的毯子。 千墨扑进万小刀的怀里,低声的哽咽着,细微的抽泣声传入万小刀的耳朵。万小刀紧紧的锁着胳膊,将千墨勒在怀中,紧紧的,生怕一松手就会丢开了一样 。 “我来……”万小刀抱着他移动着脚步,从门外移到了门内,用自己的后背轻轻的抵着后门,使门合了起来。 “你去了哪里?”千墨打断了万小刀的话。从万小刀怀中抬起头来,黑宝石似的眸子饱含着泪水。 万小刀欲言又止,千墨拂过万小刀额前的发,怎么弄成了这样,手又在万小刀身上摩挲了一圈,“整个人都湿透了……”心疼的语气,含情的眼眸。千墨拉 着万小刀来到火炉旁坐了下去。这才留意到已被烧坏了的毯子,急忙将毯子从炉子上拿了下来使劲的踩了几脚,将燃着星星火花的地方给踩灭了去。惋惜道 ,“可惜了这毯子……昨儿个主上刚派人送来的,又被我给烧坏了。” “这些日子天冷,你可得注意些。”万小刀道,“我是来跟你道别的……” 千墨面色忽的一下又变回了刚才独坐在炉子旁时的惨白,许久才回过神来,道“道别?!” “我要回去了。”万小刀说,“本来已经走了,可又想起了你,想回来跟你说一声。” 千墨缓缓的低下了头,轻轻地‘哦’了一声,便没了后话。寂静的房间,火石燃烧着,偶尔发出几声‘嗤嗤’的声音,短暂而刺耳。 万小刀搓了搓手,“嗯……那个,谢谢你的救命之恩……以后……”话只说了一半,另一半被生生的堵在了口中,两半冰凉的唇印上了万小刀的唇,柔软的 舌舔过嘴唇,缓缓地深入到口中。青涩的从每一刻牙齿上走过,留下淡淡的清香与甘甜,使万小刀也不知觉的伸出舌头舔了舔那舔着自己牙齿的舌。 舌尖相碰,“嗯……”柔和缠长的沉吟似从千墨的咽喉里憋了出来,少年红润的脸庞写尽了青春的青涩与大胆。 万小刀吃惊的不知该如何是好,手悬在了半空中。 良久,千墨胆怯的缩回了舌头,离开了万小刀的唇。低着头,脸红了脖子。手颤巍巍的握住万小刀的手,嘴巴一张一合,却始终未说出话来。 眼眶里的泪忽的一下流了出来。万小刀急忙抹去了他脸上的泪,“怎么就哭了……” “我……”千墨眨了眨眼,又有更多的泪流了出来。万小刀叹息着,心里有些疼,耐心的替他擦着眼泪。 “你……要去哪里?以后我们再也见不着了?”千墨努力地让自己将话说的够清楚,可还是带满了抽泣声。 “还会再见的。”万小刀道。 “你说谎,你从一开始就在骗我……要是你一开始就告诉我你叫万小刀,我定然不会救你……可你……你一直骗我!”千墨又忽的一下将万小刀推了开。“ 万小刀是什么样的人,江湖中人,谁人不晓,有谁能找到他的行踪!他要走,他要去,没人能留,也没人敢拦!” 万小刀怔怔的,有些内疚的站在千墨面前,熟不知自己竟给人留下了这样的影响,“我……那个……对不起……”吞吐的话不成句。千墨也没有用心去听。 只听千墨含泪抽泣道,“你走吧,以后……谁管以后呢……” 万小刀踌躇着,心似刀割,他就是因为这个少年才折了回来,本来只想告别而已,熟不知会闹成这样。 恰在难以解释,局面僵硬之时,门外忽然想起了阵阵敲门声,还有熟悉的声音隔着门传了进来,“小千大夫……” “越凌风!”万小刀一惊,若是让越凌风看见他此刻的样子,那可就不好了。便急忙找了个地方躲了起来。 千墨扬起袖子擦去了脸上的泪痕,又用湿帕子擦了擦脸,这才去开了门,恭敬的施礼,“主上!”语气中还带着点哀伤。 越凌风倒也是个细心之人,一听千墨的声音便听出了端倪,便道,“可是出了什么事?”说罢,又让千墨抬起头来。 千墨一副柔柔诺诺的模样,心里七上八下的,却还要想着如何去编一个谎言,来掩盖自己的情绪。 越凌风见千墨久久的也未憋出一句话来,便问,“可是千老师傅又出了什么事?”在千墨面前,越凌风还是习惯称千大夫为千老师傅,这好像已经养成了一 种习惯。从他进入驭鬼楼的那一刻起,他就是一直这么称呼他的。 “师傅……”千墨依旧支支吾吾的,目光从房中转过,也未瞧见万小刀的影子。 越凌风自然也注意到了地上的水迹,还有后门处散落的碎雪和冰渣。又看了看被烧坏的毯子。 千墨自知越凌风心下已经起了怀疑。急忙道,“师傅他……他匆匆的来了,然后又匆匆的走了……也不知道为什么……与我说了些道别的话,莫名其妙的… …像是要将我永远的抛弃了一样……” 听千墨这么一说,越凌风暂时放下了心中疑惑。 千墨又急忙拿过越凌风抱在怀中的红色绸缎。问道,“主上拿这来做什么?莫不是又是拿来送给小千的?” 越凌风咧嘴笑道,“你倒是想得好,我就是让你看看,拿这个给翎月作身衣裳可合适?” “这……”千墨便开始仔细打量起了料子。颜色很艳,很美,料子很滑,是上好的缎子。 越凌风道,“翎月向来喜欢素色的,我倒是觉得艳丽点的更适合他。” “若是风铃阁主穿上定是好看,只怕……风铃阁主会不愿……”千墨担忧道。 越凌风又抢过了缎子,“有你这句话就够了,他会穿上的。”说罢,越凌风便又离了去。又是走到门口才顿足,向千墨道,“对了,毯子坏了就坏了,回头 我再让人给你送一条来。” “哦”千墨有些心不在焉的应道。 第四十章:红绸断随风散 越凌风刚走几步,目光还在绸缎上未注视到前方的路,更未发现身侧的变化。只听刀锋割碎雪花的声音刺破空气。传入耳中。 越凌风有些急促的往后一扬,避开一招。侧目望去。只见一柄飞刀深入柱中,随即又是一声风响,‘叮铃’的一声,酷似银铃般的声音惊空而过。露在柱外 的刀柄已被一柄大刀给削了去,只身刀刃嵌在柱子里。 “什么人!”越凌风喝道,还带着稚气笑容的脸庞,顿时冷酷若霜雪,双眸锐利似刀剑。一脚踏上栏杆,跳出廊外,跃上枝头,只见地上留下两行浅浅的脚 印。一道黑影串入了对面的屋檐之下,身形一闪,便转入一条弯道,消失不在。越凌风紧着追去。抛开部分红绸,还剩有部分仍旧整齐的抱在怀中。 被抛开的红绸四散开来,飞散在窄小的院落,似层层红色烟雾一般,萦绕与院中,笼住了所有出路。 霎时,又有两个黑衣人从廊下拐出,速度轻快,出刀如风,却不及刚才那道闪过的影子。 为尽快抓住刚才刻意将自己引到此处又逃走的人,越凌风腾出还抱着绸缎的右手,红绸被尽数抛入空中,随着寒风漂荡,一段飘于空中,一段被锁在了院中 圆柱之上,红绸飘飘然然,若云烟一般紧绕院落,不散不灭。 隔着层纱,人影模糊,越凌风拔出藏于袖中短剑。短剑出鞘,随即斩下一段红绸束于剑柄,手握绸缎,短剑似箭一般的射出。略施巧劲,似箭般飞出的短剑 横空而过,一招断了那两个黑衣人的喉咙。 白色的雪地染着红色的血迹。 剑在断了那黑衣人喉咙的同时,也断了那飞舞于风中的红绸。越凌风一拉绸缎,剑又迅速的飞回了手中。 默默的感受着断裂的红绸随风而去,越凌风只觉得心里空空的,寂寂的。待红绸随风飞尽。又有四个黑衣人出现在廊下。锐利的目光从那四人身上扫过,越 凌风扬了扬眼角,“就你们?”轻蔑的语气,不屑一顾的眼神。 四人不语,一同而上。身法相同,紧紧相连,宛若连环,环环相扣。分散四方,将越凌风死死的困在中间。 越凌风冷哼一声,身法更是快,快过了寒风和目光。只听一声风响,越凌风手中的剑已抵在了一人的咽喉处,剩余三人却已噗地一声倒在雪地上,血液以脖 子所在之地为中心,缓缓的向八方洇开,形成一个一个并不规则的圆。 越凌风抵在那黑衣人咽喉处的剑尖又往前移了半分。冰冷着声音道,“逃走的那个人是谁?” 那人黑纱下的眼睛微微的眯了起来,眼角和眉梢都微微的向上扬了扬,看样子,他应该是在笑。 越凌风轻轻地吐了口气,白色的雾气从他面前散开,剑尖又往前伸了半分,那黑衣人依然保持着刚才的笑容。 越凌风同情而又不缺嘲讽的冷笑道,“原来你们不是一伙的,难怪差距如此之大。”说罢便欲杀了那黑衣人,不留活口。 “你怕了!” 剑已过黑纱,深入皮肤,那黑衣人突然开口道。 越凌风冷笑一声,“如果我没猜错,你们应该是青山门的八大弟子。只可惜……只来了六个。施展不出你们的绝技!” “青山门只有六大弟子,从来没有八个!”那黑衣人说话语气仍旧傲的很。 “嗯……还有两个已经入了驭鬼楼。本座怎么给忘了!”越凌风嘲笑似的挑开了他的面纱。黑纱之下,是一张清秀的脸庞,面若宣纸般的白,小巧的鼻子, 红润的小嘴,似墨画出来的眉目。优美柔和的完美线条……眉目间,竟有些梁意的神韵。 “两年前如我驭鬼楼的那两人早已死去。今日又死了五个。你是唯一剩下的一个。”越凌风背过了身去。“本座可以给你一条活路……” 话刚出口,音还未落,跌倒在地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越凌风回首一看。微微的蹙了蹙眉…… “竟然……”越凌风叹了一声,他本想放了这个年轻的少年,却不知他竟然借机自寻了短路。 “罢了!”越凌风对空叹道,径直走入了廊下,望了望那个不明的影子消失的方向,然后又走向了回去的路。 刚走出院落。越凌风便遇上了巡视的人。 “如此下去,这驭鬼楼只怕就是别人的驭鬼楼了。”越凌风自言道,随即召来了巡视之人,让人收拾了院中的尸首。 回到大厅,越凌风又召来了卿渊,将今日所遇与卿渊说了一遍。 卿渊皱着眉头,鼓了鼓凸出来的眼睛,枯瘦的脸庞显得有些狰狞,道,“依属下之见!幕后之人并非青山门之人。青山门那小小的门派,岂敢于驭鬼楼为敌 !” 越凌风问,“可有头绪?” 卿渊冥思片刻,道“青山门与驭鬼楼到未结怨,当年那两名弟子投入驭鬼楼也是心甘情愿,此刻其余六弟子一同前来,只怕也是为了另外两位,试图挽回师 兄弟之情,刺杀主上应不在他们的计划之中。” 越凌风赞同的点了点头,越凌风挽着手中仅剩的一截红绸,低眸轻叹。 卿渊道,“既然是在药房之外遇刺,就应从药房查起。” “寻出源头定是必然。”越凌风两手撑在桌案上,眸光涣散,无名指和中指时不时的敲打着桌面,“如果真与千墨有关……” 越凌风话至此处便停了下来。卿渊上前,奉上一截断刃,“这是从柱子里取出来的。” 越凌风只是看了一眼那截刀刃,就皱起了眉头,冷幽幽的吐出三个字,“万小刀!” “来时属下已派人打探过,这段时间,小千大夫确实与一个叫做小刀的人有来往,小千大夫称说,小刀是驭鬼楼的人。可属下派去细查的人来报却说,驭鬼 楼根本就没有小刀这个人。”卿渊说的极其谨慎。 “如果是他的话?”越凌风的眉头又拧的紧了些。半年前,进入邪狼山后,落入地道之下,万小刀与冯浅的对话,他确实有听到。如果说此事当真是万小刀 所为,也不无可能。只是……万小刀为何要等到这个时候才动手?难道就因为自己要给封翎月做一套红衣?让万小刀误认成了嫁衣? 可那房间里的水迹,后门处的雪和冰渣,还有千墨的神态! “小千说谎了!”越凌风忽然道。 卿渊提议道,“何不找小千大夫当面问个明白?” 越凌风罢了罢手,“此事暂且不说,驭鬼楼内混入了青山门的人你又该如何解释?” 卿渊急忙跪下,五首伏地,“因近日驭鬼楼主要势力正在大部分的往风月阁转移,在此事上,是属下疏忽于职,忽视了会有小人钻此空子。还请主上责罚! ” “如果本座没有记错,这件事情应该是洪寂和南宫九在处理!”越凌风放低了声调。 卿渊道,“主上!洪寂……生性粗狂,这事若交予他,属下实在是不放心!” “给你两日时间,将这些事都给清理干净了。若是有误,提头来见。”越凌风厉声道。 “属下领命,谢主上恩典!”卿渊应罢,便弓着身子退了下去。 “慢着。” 越凌风又叫住了他。 卿渊在心底打了个冷颤,他对越凌风的不了解实在是太多了,曾几度试图揣测越凌风的想法,结果都是以失败告终。现下更是生怕一不小心就将命丢在了越 凌风手中。 越凌风道,“这几月,若是有谁要出入风月阁,必须得有本座的令牌才可放行。” “属下谨记!”卿渊暗自在心中抹了把冷汗。这才真的放心的退下。 “小千呀小千……”越凌风摇着头。“为何你师父如此?你亦是如此?” “不然怎么会是师徒呢?”一个嘲笑的声音在厅中回响。 “你最近倒是来的勤快。”越凌风带着敌意的目光直直的射向那从门口缓缓走近的人。 “大家都忙着,我自然是清闲的。”敬七虽承认了越凌风这位主上,却仍未真的将越凌风当主上敬着。时常还会出言调戏。 越凌风道,“也对,只有等大家都闲了,你才忙的起来。” 敬七只是默默地看着他,眼底又多了几分暧昧之意。 越凌风从桌案上翻出一封信函,丢到向敬七,敬七稳稳的接住。越凌风道,“这是你上一次拒绝的任务,这一次,若要拒绝,便滚出驭鬼楼罢!” “哦?”敬七面露疑色。“什么任务?”带着几分好奇的将信函打了开,上面落着两个清秀的小字,——‘舞娘’。 “杀了她吗?”敬七问。 越凌风肯定的看向他,一副不耐。 敬七道,“上一次拒绝,是因为派给我任务的人是冯然,而她又是一个女人,还是一个很美的女人。这一次,我接受,是因为拍给我任务的是一个男人—— 举世无双的男人!比女人更吸引我的男人。”说罢,敬七发出两声轻笑。又道,“新年前后,我不杀人,怕坏了喜气。偏偏过不了多久就是新年。” 顿了顿,敬七拱手道,“三月初一,属下定将舞娘的头颅给您奉上!” 越凌风听罢也不忘回笑他一句,“原来敬七大人不好女色传言竟是假话。” “这世上能让我动心的女人,也只此一个。偏偏,有一个更让我动心的男人在……”敬七说罢也不忘向越凌风送去柔情眼波。 潇洒的转身,稳而轻的步伐。 越凌风有些不安的摸着案上放着的信函和文件。刚才也不知怎么的就寻出了落有‘舞娘’这个名字的信函。还交给了敬七。或许……是因为敬七曾经拒绝过 这次任务,他也只是想让敬七为难罢! 心里那种不敢的感觉,如浪潮般翻滚着…… 第四十一章:内外之乱(一) 敬七走后,越凌风拾起那片从柱子里取出来的刀刃,在自己的胳膊上划了一道不深不浅的伤痕,“来人!” 音一出,便有人应声而来,“主上有何吩咐?” 越凌风拧着眉头,刻意将有伤口的手露出来,“请小千大夫过来!” 那人领命而去,没过多久千墨便着急的赶了过来。轻快而熟稔的动作,很快就处理好了越凌风胳膊上的伤,“伤口不是很深,过几天就好了。”千墨的语气 很低。 “嗯。”越凌风后仰着身子,拉下衣袖,用那带伤的手抚过千墨额前碎发,勾起千墨垂下的脸,“告诉本座,今日刺杀本座的可是万小刀!” 千墨轻微的哆嗦着身体,他知道,越凌风是真的生气了。他也知道,这件事的实情是瞒不住的,可他还是没有办法将事实说出口来。 千墨黝黑的眸子闪烁着胆怯的光芒,张了张口,却未说出话来。越凌风继续逼问道,“是还是不是?” 千墨移开了看着越凌风的目光,怯生生的道,“属下不知!” 越凌风硬将他的脸扳了过来,面对着自己,“看着我的眼睛!在回答一次!” 那种不容背叛的眼神,千墨已经不是第一次看见了。这一次却让他特别的害怕。心里藏有秘密的人总是心虚的。 “属下……不知道”千墨的声音有些颤,越凌风疲倦的松开了扣着他下巴的手,“你的性子,我了解,可万小刀……他不是一个值得的人。” 千墨听罢也只是垂着头,对万小刀他不后悔,从慢慢沦陷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了会是什么样的结局。或许,他的人生不应该得到完整,曾经默默的、对越 凌风那似爱非爱的感觉每一次都刺伤着他,万小刀的出现,是意外也是缘分,万小刀的离去却是固然。他的爱……注定要以分别收场。 “今天,那个人不是你师父,是万小刀吧。”越凌风换了种语气问道,这仅仅只是朋友间的关心。 “嗯”千墨低着头承认了。 “下去吧。”越凌风挥了挥手。 天色阴沉沉的,小歇了会儿,越凌风召集了所有重要人物,在厅中议事,这是冯然死后,驭鬼楼第一次召集众人,商讨要事。说道此事,固然少不了要提到 冯然和冯浅的去向,冯然的死,到今日,都还未在江湖中真正的公开。冯浅的去向也未告知过任何人。这两人在世人眼中,就好像是突然消失了一般。这自 然也在别人口中落下了口实,都说是越凌风为了夺位杀了冯家兄弟。 只因敬七和十七杀还有南宫九都站在了越凌风这边,那些爱说是非和胡乱猜疑的人心里也多了几分顾忌,未敢将这些话传开。心中不公,却也都承认了越凌 风这位新主人。 厅内一共四十多人,这中间的每一个都是江湖中响当当的人物,每一个人手中都有着一股不可小觑的势力。就是这些人站在了一起,才有了真正的驭鬼楼。 “主上!有一事属下不明!还请主上明示!”一个满头白发满脸皱纹的老头出列道。 “说!”越凌风心下已经明了这位老人要说什么。 “为何要将驭鬼楼的核心势力全部转向风月阁,难道真如外界传言,主上是为了一个叫封翎月的男人。” “哼!”果然猜的没错,越凌风冷冷的挑了挑眉,勾起嘴角,“义父在世时便有此意,本座如今不过是完成义父当年未完成之事罢了。” “刘先生,当年主上,确实有此意。”又有一人走出列来,先是向越凌风施礼,后又向那说话的老人拱手,“此事南宫公子可以为证。” “南宫九……”老人脸上的皱纹都皱到了一块去,脸上疑惑更是说不清。他姓刘,单名一个陌字,在江湖上被人称作怪刀刘陌,后来因万小刀的忽然出现, 他的声望才被压了下去,使知道他的人也越来越少。两年前因心中不平,还向万小刀约了一战,后来以战败告终,一直呆在冯然身侧,心存不平,毕竟在他 的眼里,万小刀只是一个孩子。 刘陌一直是冯然身边最得势的人,因此,在各个方面都得罪了不少人。刘陌眯着一双苍老的三角眼,目光从众人身上掠过,却未发现南宫九的存在,“他怎 没来?” “刘先生……”悦耳的声音从厅外传来,紧闭着的大门随之缓缓打开。凉风侵入,众人面上肌肉都颤了颤,一个年轻貌美的男子身后跟着四个黑衣蒙面人, 那四人抬着一个担架,躺在担架上的人被一面白布给盖住了。男子走到前面位置,“拜见主上!” “嗯”越凌风颔首。大门随之合上,那抬着担架而来的四人也退得无影无踪。 “十七杀!”不知是谁惊喝一声。 男子面带浅笑,回望着众人,“刚才四人确实是十七杀。”说罢,男子蹲下身去,掀开白布,已经成干尸状的尸体浮现在众人眼前,那一袭华丽的黑衣仍旧 不改当年威严,任谁见了那一袭黑衣都要颤抖几分。 “这是?”只有刘陌道出了两个字。眼中含泪。 众人皆平静的站在原位,未敢出列。“南宫九……”刘陌指向男子,愤愤的喊道,“我看就是你们这群乳臭未干……”刘陌话只道了一般,便有一柄雪亮的 长剑从他身后刺来,贯穿了咽喉,众人也只看到了刘陌身体倒地,未见那出剑之人。宁静的厅内回荡着液体滴落在地面的声音,余光循着声音看去,只见有 滴滴红色血液从最黑暗的地方滴落下来,落在不起眼的昏暗角落。 “这就是十七杀!”不知是谁唏嘘一声,长长的吐了口气。那低低的唏嘘声和呼吸声,在此刻听来,竟是洪亮异常。 “阿九……”越凌风站起了身。 南宫九拱手弓腰,“在!” “告诉大家,这是怎么回事。”越凌风的语气中带着些哀伤。 南宫九道,“据属下与十七杀调查,是二公子杀了自己的哥哥,后二公子又隐匿踪迹。” 顿了顿,南宫九又道,“十七杀已在调查二公子下落,尚无音讯。” “哼!二公子一文弱书生,哪有此之力。依我看,是你……是你这小杂种谋害主上,加害于二公子罢!”语还未罢,便已挥出手中长鞭,鞭过之处,留痕三 寸,越凌风端坐高位,冷若冰霜,鞭至面前,仍旧面不改色,一柄从上而下的长剑挡住了长鞭。长鞭卷住剑身。 那挥鞭之人,用力一拉,那被卷住的长剑被他拉动,连带着那握剑之人也被他硬生生的拉了过来。只是…… 只是那握剑之人不像是被柔弱无力的拉过来的,反而是自己飞过来的,速度快若闪电,还被鞭子卷住的长剑直直的刺入了那挥鞭之人的心脏。 此时,另已有几人按耐不住,抱着豁出去的心态一同而上。其中更是有人抱着送命也要伤越凌风一丝半毫的心态,与之一搏。 越凌风静静的坐着,凝视着厅内变化。——这不是他想要的结局!可那些不能为己所用的傻瓜,早晚都得铲除。如果那些傻瓜会自动送上门来,他又何必亲 自动身! 混乱中,南宫九看了越凌风一眼,但随即又落下了眼睑。越凌风看向敬七,敬七面色冷静,向越凌风投来的目光仍旧带着几分暧昧。 越凌风厌恶的避开敬七的目光,心下倒是多了几分烦闷。 就在越凌风觉得烦闷之时,已有两柄长剑从左右两方同时袭来。速度之快,快过了‘禅心云水’。 越凌风一怔,正欲前倾避开,却见前方已有一柄被铁链锁住刀柄的大刀朝自己飞了过来。 第四十二章:内外之乱(二) 后无退路,左右和前方皆被赌的死死的,越凌风心里一惊,拍案而起,熟不知上方已有一面白纱飞卷而下,白纱如雾,还散着浸人心脾的馨香。 越凌风面色仍旧如初,自知已无退路,便也不在挣扎,安然如初,宁静的眸子里竟然毫无惊慌之色,等待着破绽的出现。果然仅过弹指一刹,那从左侧刺来 的长剑便比右侧刺来的那一剑快了几分。差距浮现,南宫九飞身而上,身形之快,无法比拟。 南宫九稳稳的落在越凌风身侧,食指与中指夹住从左侧刺来的长剑剑刃,轻轻一折,剑作两截,南宫九将自己手中一截断刃当做暗器射出,划破了从头顶卷 下来的白绸,同时越凌风也已轻而易举的就将右侧袭来的敌人解决。四人同时出招,本是天衣无缝,置人于死地之局,却被越凌风与南宫九在刹那之间拆的 支离破碎。正面飞来的那一刀更是被洪寂一掌给劈成了粉末状。 南宫九看了洪寂一眼,洪寂有些痴的傻笑着,急忙向越凌风施礼道:“主上受惊了!” “无事!”越凌风冰冷的回应,目光淡然,此刻的大厅里已,血已成了唯一的色彩,被活拿了九人,死了十二人。 看着地上的尸体,越凌风略带惋惜的道,“将尸体收下去。” 音落,便有人利索的将尸体收拾了干净。而那被活活拿下的九人,越凌风却也只是冷冷的看了一眼,“都杀了吧!” “你这小魔头,对自己人都如此狠心,若是让你继续活下去,岂不是要害尽天下之人。”空灵若梵音的般的声音,朦胧若雾般的白色纱幔随着声音的荡开在 厅中缓缓散开。一女子现身其中,静若雕像,美若仙人,手握三尺长剑,剑柄处束有一节约有百步之长的红绫。 越凌风看向女子,做沉思状,良久道,“驭鬼楼中好像没有姑娘这位人?” “我自然不是你驭鬼楼中人。”女子不屑的道,“今日已与众侠谋划好要取你性命,奈何你本事太强,小女子自愧不如。熟不知你这小魔头嗜血成性,对自 己往日属下也如此狠心,不闻不问,犯了错便冷哼一声,杀了作罢。” “难不成还要本座放了他,再给他机会。”越凌风也耐性的与女子周旋了两句。“姑娘姓名?” “无姓无名,当今陛下垂怜,赐号舞娘。”女子眼波微转,手中剑便已飞出。 “原来是你。世人口中的侠义女子,看来今日是来行侠仗义的。”越凌风自言自语的说罢,便向敬七道,“这个任务是你的,看来等不到三月初一,你就得 完成任务了。”越凌风手指轻轻的在飞来的剑刃上一点,便将刺来的剑给弹了回去。 那舞娘的侠名也不是捡来的,一手操控着绕与厅中的白绸,一手控制着卷着长剑的红绫,白绸飞卷,迷惑身畔敌人,长剑在外,直向目标人物。 “或许吧。”敬七上前一步,利索的斩断了那束着剑柄的红绫,舞娘一怔,往后颠簸了几步,同时已有两把雪亮的刀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越凌风道,“到如今,有谁是进了驭鬼楼还活着出去的,你可以自己算一算。” “哼!”舞娘扬着下巴,不屑的道,“今日来,就没想过要活着离开。” “你这丫头,看你年纪与本座倒是相仿,怎的这脑子就差了那么多呢……”越凌风略有兴趣的走下去,蹲在舞娘身前,“是有人故意让你来送死的吧。我越 凌风在外行走那么多年,都未遇上过你,你也未主动找过本座麻烦,说……那个人是谁?” “放在往昔,驭鬼楼还有风月阁作牵绊着,不敢与朝廷为敌,如今风月阁已灭,驭鬼楼势力大增,若不趁着你这小魔头新任之时杀了你,铲除驭鬼楼,来日 可还有机会!”舞娘着实是个无心机的女人,句句所道,皆是心中所想。 “风月阁和驭鬼楼的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做尽了残害天良之事。人人得而诛之。”舞娘恶狠狠的瞪着越凌风。 越凌风眨了眨眼,漆黑的眸子闪着晶莹的光芒,无邪若孩童。这到让舞娘看的有些痴了,世人口中的小魔头,竟也有着如此好看的眸!想着,舞娘又不由冷 哼一声。 “今日我死,来日你也一样会不得好死!”舞娘说罢便扭着脖子往那架在她脖子上的刀刃上撞去。 越凌风急忙伸手在她身上轻轻一点,点住了舞娘的穴道,“道出幕后者,本座会考虑让你死的好看点。” “我不相信,会是朝廷的主意,朝廷若要灭我驭鬼楼,岂会派你一个小丫头来捣乱。”越凌风拿开了架在舞娘脖子上的刀,抬起舞娘的下巴,目带威胁的道 ,“驭鬼楼里最缺的就是像你这样的漂亮女人,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开口……” “你……”舞娘紧咬着牙关,终于还是被越凌风的这句话给吓着了。她终究还是不经人事,经不住这番恐吓。 越凌风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等待着她开口。 舞娘支支吾吾的,除了泪落出眼眶,却也没有别的动作,嘴里也没有吐出越凌风想要听的话。越凌风耐心的等待着,不轻不重的道,“天生丽质,文武有成 ,得百姓尊敬,陛下深爱,你说你,要什么没有,为什么要为了一个不轻不重的江湖人卖命。要是哪天……尊敬着你,爱着你的人,看着你被赤裸裸的挂在 墙头,或是飘在水面,你说……他们会是什么样的感想……那个与你谋划着要杀我的人,又会作何感想?” “你少唬人,我……我不怕死。”舞娘确实不怕死,可她怕被侮辱。她向来洁身自好。生平最厌恶的便是那些肮脏龌蹉之事,若是自己那天真的死的如此难 堪,只怕是到了地底也会没脸活下去。 她骄傲,她也有实力。所以她从未失败过,从未受辱过!更从未想过会有这么一天。当这一天真的来临的时候,她不知所措,害怕,怨恨,后悔……以往从 未有过的感觉全都化为泪涌出了眼眶。 “告诉本座!那个人是谁?”越凌风继续问道。 敬七忽然上前道,“主上大量,何必为难一个小姑娘。” 越凌风回头凝望着敬七,“从未想到过,会让你动心的女人,竟然会是一个小丫头。” “可她确实是个女人!” “那好呀,本座就给你个面子,送给你。只是……你别忘了自己接下的任务!” 第四十三章:内外之乱(三) “多谢!”敬七简单的道了声谢,带着舞娘直接从众人面前走过。任谁也都心有疑惑,可任谁也没有胆子开口问为什么。刚才的这一场源于自己人的恶战, 还有越凌风身畔站着的南宫九、洪寂、卿渊,还有那在暗处随时都可能出现的十七杀。 越凌风看了南宫九一眼,“这里你来处理。” “是!”南宫九应道,语气低柔,却也不失威严。 步出门槛,越凌风抬眼往小楼方向望了望,又想到那断裂的上好红绸。心感惋惜,本想往小楼方向走去。可又因麻烦缠身,脱不开身,只好叹息作罢。“翎 月……”越凌风垂下眼帘,半挡住含着柔情的黑眸。 绕过两条廊子,越凌风顿住了脚步,在拐弯的地方,敬七沉稳冰冷的声音低低的响起,“是冯浅让你来的?” 舞娘一怔。 敬七背靠着柱子,仍旧与舞娘保持着七步距离,“他跟你说过我?” 犹豫了会儿,舞娘道,“他说,关键时候,你会救我。”黝黑的眸子闪烁着纯洁无暇的光芒,她咬住左侧嘴角,斜着目光看着敬七,“你跟他什么关系?” “或许,是该我来问你,你何时与他认识的。”敬七问道。 “初秋的时候。”舞娘道。“冯浅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但这次让我来杀越凌风的人确实不是他。他告诉我你会救我,是因为我也曾救过他一次。如果当时 我知道他就是冯浅,我就是死也不会救他!” “我自然知道他不会杀他。”敬七看也没看她一眼。“救你,不是因为他,而是因为我不能让你死在别人的手里。” 舞娘有些迷惑。 敬七斜着眼睛看了她一眼,“你的死期需要由我来定,你的命也只能落在我的手里。”说着,敬七将一封泛黄的信封丢到舞娘手中。舞娘打开信封,取出里 面的纸片。 敬七道:“三月初一,你的头颅将会被放在越凌风的面前。” 舞娘笑了笑:“果然,你们这群人,谁都不信任谁。” 敬七也笑了笑,道:“我们这群人,若是信任谁,就活不到今天了。” 舞娘将纸片放回了信封中,将信封丢换给了敬七,“今日你放我走,来日你定会后悔!” 敬七没有在说话,雪花在风中盘旋,飘舞,偶尔有那么一些碎雪被吹到他的面前,落在了发丝间,落在了衣领里,也落在了肩上,手上,还有他手中的剑上 。 舞娘昂着下巴,骄傲的道:“今日你救了我,我便欠你一条命,来日你若要取我性命,我定双手奉上!” 敬七依然没有说话。只见红影一闪,雪地上留下了轻轻浅浅的脚印,舞娘的踪影却已不在。 还有一截红绸从朦胧的雾霭中飘了出来,徐徐的飘到了敬七的面前。越凌风运气内力,轻轻的推出一掌,掀开树上积雪,积雪被内力融化为液体,顺着掌风 似条有劲的长鞭一般直直的从敬七面前跃过,与那从雾霭中飘来的红绸交错而过,并将红绸击的粉碎,零碎的散落在雪地上。很快,飘舞的雪花又将那零碎 的红色碎片掩盖。铺上了一层新的雪白。 “如果不出意外,过两天她就会与那幕后之人会面。”敬七淡淡的道。 越凌风道,“过两天,你还能找到她,你这不是欲擒故纵,而是放虎归山。” 敬七道:“我找不到他,二公子能找到她。” “哦?”越凌风偏着脑袋看着敬七,眸子里有闪烁着稚童般的目光。“你何时有了未卜先知的本事?” “驭鬼楼中的每一个人都有这个本事,只是看谁大谁小。”敬七回视着越凌风,像是先生教育着学生一般。“主上难不成连这点小本事都给忘了。还是主上 觉得这已经无用了?” 越凌风冷眼相望。凝结的气氛,寒风凛冽。两人身周的积雪都在融化。强大的内力如火般燃烧着,越凌风恨他,恨他的自以为是。恨他那睥睨一切的眼神。 只有身居高位,至高无上的人才可以用那睥睨的目光去看别人,而敬七,他不配!他只是一个属下,一个只改听命与他的属下!他凭什么用这样的目光来看 他。 就在凝固的,冰冷的气氛快要燃烧起熊熊烈火的时候,南宫九忽然出现了,“主上!卿渊那边……出事了……” 越凌风道,“什么事?” 南宫九还未来得及将话道出来,就听到似逃命般急促又凌乱的脚步声传来。 “主上!不好了,风铃阁主那边……起火了!”来的人是洪寂,他说话,走路还是大大咧咧的。满口喘着粗气,还满脸都是热汗。 小楼离这里并不是很远,洪寂的轻功也还不错。这并不长的一段路,居然可以让一个轻功不错的人跑的大喘粗气,并且还带着满脸热汗,还是在这严寒的深 冬。 越凌风蹙了蹙眉,洪寂大大的吸了两口气,继续道,“风铃阁主……风铃阁主不在了……” 越凌风一听,便化为一道厉风而去。当他赶到小楼的时候,小楼已经被烧成了漆黑一片,茫茫的白雪落在漆黑的木头上。越凌风近乎忘我的奔赴到楼中。此 刻……他还寻得到什么?除了黑色,便是白色。 大火过后的气味难闻到了极致,风也寒到了极致。 “这里是谁值守!”越凌风冷声问道。 无人应答。 锐利的目光最终还是落在了高高瘦瘦的卿渊的身上。 卿渊拂了拂袖,弯腰施礼道,“回禀主上,这里……自从上次主上吩咐不准任何人打扰风铃阁主后,这里便无人值守!” “无人……”越凌风脑海一片空白。他说过那样的话吗?仔细回想,好像是有说过。因为封翎月好静,因为驭鬼楼的人总是会拿异样的目光去看他,他怕封 翎月心里会难过,所以他将这里当做了一片净土,除了他和封翎月,他不希望还有任何人靠近。 可如今,这片净土……已经成了一片焦土。 越凌风蹲下身去,拾起一截黑炭,那是刚刚烧成的,可已经被寒风给冻成了冰块,握在掌心,全身冰凉。 他没有回头,看着前面倒塌的楼房,内力尽聚手上,催开了寒风,掀起了落下的积雪,露出了漆黑的木头、碳石、灰烬……还有被热温融化的雪水。 “翎月……”越凌风张口却无声,那个声音不停的回荡在心底。敬七上前一把拉住了他,贴在他的耳边道,“你就那么喜欢让属下人看笑话!” 越凌风仍旧用那阴冷的目光瞪着敬七。 一旁的南宫九开口道,“还不快将封翎月给找出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一语入耳,越凌风闭了闭眼,将泪水全都给噎了回去。封翎月的功夫那么厉害。他是不会死在一场大火之下的。 他一定活着,一定就在某一处。 “守住各处出口,禁止任何人出去,翻地三尺,也得将他给本座找出来!”越凌风的这句话是对卿渊说的。 卿渊肚子里的那颗心,早已悬在了喉咙处。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得罪越凌风了。只是……他也不明白越凌风为何会一而再而三的放过他! “是!”卿渊应道。随即便吩咐了下去。他可以猜透所有人的心思,唯独猜不透越凌风。这个明明很容易就看透的少年,他的弱点就摆在众人眼前,可众人 却都耐他不何! “他这是要逃走吗?否则有谁,能一把火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这里烧的这么干净。”越凌风近乎绝望的看向那被烧毁的阁楼,此刻,他就站在楼上,可楼已 经不是楼。 第四十四章:内外之乱(四) 若是封翎月要逃,又有谁能拦得住,可他又为什么要用这样的方法呢,悄悄地走了,岂不是很好……想到这里,越凌风开始担忧起来。两手随意的下垂着, 五指却已紧紧的捏成了拳头,紧咬着下唇,眼眸上的雾,比眼前的雾霾还要深,还要浓。忽然,一人从被烧毁的架子下面寻出了一具尸体。 “主上!”也不知是谁在越凌风耳边轻轻的叫上了一声。越凌风走上前去,冷静的站在那被两人抬着的尸体旁。面目已被烧的全非,那一袭白衣……已经没 有白衣了……衣衫零碎,被烧焦了乱七八糟的裹在那尸体之上,大部分都紧紧的粘在了身骨之上,和那被烧干了的皮肉紧紧的融在了一起。他美丽的发没了 ……绝尘的面孔也没了,还有那与生俱来的脱俗冷傲……全没了,此刻他所看见的,是一个黑漆漆的,分不清是什么的物体。 “还有一张琴。”仍旧分辨不出说话的人是谁。“琴是在尸体下面取出来的,烧毁了大半,留下了一小截,从木质上可以看出是一张很不错的琴。” 说不清是什么感觉……越凌风闭了闭眼睛,所有人都等待着他的话。他皱着眉头,体内好像有一股热流在逆转,有血液从鼻孔里流了出来。没有人敢靠近, 此刻站在他的身边,就觉得整个人好像被火烧着一般。 那抬着尸体站在他面前的两人,已热的满身是汗。 越凌风长长的吐了口气,缓缓地抬起手来,擦去了从鼻子里流出来的血液。同时,手指也从嘴角拂过,他松了松口,一口血吐了出来,被他吐在了宽大的袖 子上。身后的人,谁都没有看见他受伤的样子,只有他面前,那两个抬着那具尸体的人,惊恐的抖着。 越凌风望了望浓雾深处,飘舞的白雪,在这一瞬间,好像已经小了许多。“安葬了吧。怎么说也是风月阁的阁主,怎么说也曾与本座有过几夜欢愉。”说罢 ,越凌风轻轻转身,步伐轻盈,长长衣摆随风荡起,拇指从中指上划过,一道雪亮的好似刀光一般的光芒从他的长袖下飞出,掠过那抬着尸体的两人的咽喉 ,留下一道细小的红色痕迹。 他不再回头,一步一步的往前走着。没有人敢靠近他,连敬七也不敢。 路过南宫九身边的时候,南宫九仍旧如常的微微的弓了弓身子。越凌风轻轻地吐出一句,“放出消息去,就说封翎月受辱难忍,自杀了。” “是!”南宫九应道。白皙的脸庞被寒风吹起了薄薄的红晕,从嘴里,鼻里呼出来的气息在他脸前形成了散不去的雾霾。 越凌风离开后,没有人知道他去了何处,更没有人敢跟去。 最后也是南宫九下了命令,将这被烧毁的地方处理的干干净净,未留任何痕迹。 弥漫着浓烈药味的地方,越凌风轻轻的扣了扣房门,他还是尊重人的。他没有听到屋内回答的声音,慢吞吞的步履声,似拖着般的来到了门口处,拉开了合 着的门。千墨面色卡白。 越凌风望着他,目光凌厉。 千墨让到一边,让越凌风进了房间,又给越凌风捧上了热酒。越凌风接过酒,并未饮,只是不轻不重,不悲不伤的吐出一句,“你可都听说了。” “就那么一会儿的时间,风月阁内都传遍了。都说……风铃阁主自杀了……”千墨本来有些怀疑,可见越凌风来了,他信了。 “在那里,我闻到了浓浓的酒味。”越凌风端着酒杯,端详片刻,将就洒入了火炉中,顿时便燃起了火燎,很快,火燎又灭了去。“是谁?有那么多的酒, 舍得用那么多的酒去烧毁那栋楼!” “那场火,来得很快,去的也很快,它燃起来的时候没有人敢靠近,洪寂的轻功不差他来告诉我这个消息的时候,看得出来他刚从那场火中来回过一次。卿 渊也知道自己最近做错了很多事,害怕我为难他,也拼命的往火里扑了一回。结果这两人都空手无获。”越凌风说着,又停了下来,看了看千墨,又转了转 杯子,然后又看了看千墨,又盯着杯子看了会儿。许久,又才缓缓的继续说道,“他们的身上都有着淡淡的酒味儿。倒是南宫九去的时候,火应该差不多都 停了。”说罢,越凌风又将杯子往鼻间靠了靠,浅浅的吸了吸气,闻了闻。“就是这个味道。” 千墨盯着他,心下不安,可他也无话可说。因为他也不知道。 越凌风道,“或许,是我错了。在知道千大夫身份的那一刻起,就该杀了他,也杀了你。可我没有那么做,如今,千大夫走了。” 千墨瞪大了眼睛,惊讶的看着越凌风。 越凌风道,“你也有那么多天没有见到你师父了吧。” “我也不知道师父去了何处?”千墨同样担心着。“我师父……他……是什么身份?”千多虽然听不懂越凌风的话,可他也知道自己的师父不同寻常,特别 是来到风月阁后,好像整个人都变了,变得对驭鬼楼和江湖中以及朝廷的大事小事都无所不知无所不晓。 “小千。”越凌风俯身看着千墨,又长又尖,十分有力的手指勾住千墨的下巴,凌厉的目光直直的落在千墨的脸上。 千墨害怕的后仰了一下,他从来没有见过越凌风如此空洞的眼神。 “我知道你很无辜,可这天下无辜之人多着了。我不杀你……我会留着你,或许,你师父不会回来,可万小刀一定还会回来……万小刀不可能走远的……” 越凌风说罢便丢开了千墨,他来的时候很安静,去的时候也很安静。 没有风声,也没有脚步声。 “封翎月呀……封翎月……”越凌风站在门口对着白茫茫的天空叹了一声,好像想到了什么,紧缩的眉头微微的松了松,可随及又皱的更紧了,面上愁容也 更多了“现在这么忙,你却还要给我添乱,真是不让人省心,你不是说你会帮我吗?为何却又让我徒添烦恼……” 轻轻的叹息,空洞哀伤的眼神。白的跟宣纸一样,没有任何表情的脸庞。 “你若要死,又何必费如此周折,我若要留你,又岂会让你真的就此离开……明明说好的在一起,明明说好的不分开……为何就反悔了呢。还是只是为了放 我放松警惕,你才……才会装的那么让我安心?”心里,那些话一次又一次的重复着,他寻不到答案。他越来越弄不清封翎月这个人了…… “我会让你自己回来的!”越凌风轻轻地对着天空吐出一句。 风雪,就在这句话飘向天空的时候停了下来。 雾霭,却没有因为什么而变得淡薄。仍旧那么浓……那么深……那么沉…… 第四十五章:内外之乱(五) 天空,随着忙碌的动作、急窜的脚步声而暗了下来。 眼前,还是白茫茫的一片,越凌风负手站立在廊子里,目光凝视着眼前的一片迷茫,他的呼吸很安静,神态也很安静。这两日发生的事情确实有些多了。遇 刺,内乱,大火。不过这些他都不在意,他在意的只是曾经那个住在小楼中的人。他怀疑过自己对他的感情,只因自己曾经太信任自己对他的感情了。梁意 的死让他有些为难。 无论他如何怀疑,他始终没有想过要放那个人走,或者是让他死。 越凌风比任何人都要确信,那个人还活着,而且一定还活的好好地。他更相信,那个人一定还会偷偷的打探关于自己的消息。他也不知道自己的这些自信来 源何处。 今晚,天空已经不再飞雪。 或许是因为那个人走了,这些雪也跟着走了。 越凌风扬起手,长长的,沉重的袖子下垂着,寒风吹过,凌空的大袖子也只是轻轻的颤了颤,不像那悬挂在廊子两侧的帘子那样,轻轻地飘着,不停的荡着 。 扬起手,接住的,是从手面和指尖掠过的寒风,落在掌心的,是顺着檐角落下来的雪水。 原来!雪不在下了,积雪就开始融化了。——这一切,似乎来得太快了些。 吹过廊子的风也不在是会呼呼的响的那种了,宁静的,可它却比那种一直不停的响的风还要让人生寒,越凌风也不由的打了个冷颤,空气似已凝固。忽然, 似清风般的剑风掠过耳际。越凌风皱了皱眉头,停在半空中的手忽的一转,已停在太阳穴处,食指和中指紧紧的夹着冰冷的剑刃。 “近日的这些人,怎么老喜欢偷袭。难道江湖中所谓的豪杰都是些只会从背后杀人的人?”越凌风冷嘲一声。指尖用力,折断了剑刃,又轻轻的将手中那截 断刃掷出,只听一声沉闷的声响,那偷袭他的人已经被断刃贯穿了咽喉,死在了雪地上。 “翎月……”越凌风伸手扶着自己手中的剑,“若真的能死在你的禅心云水之下,我或许就不会这么痛苦了。” 越凌风也只是轻轻地,长长的吐了口气,浓浓的雾气在他面前散尽。他往长廊的另一头走去。 却发现在长廊的另一头,已经有一个人在等着他了。 越凌风扬了扬下巴和眼角,“你是谁?” 那等他的人道,“杀你的人。” “你在那里等我,难道你不从我背后下手吗?”越凌风问道。 “杀你,本该从背后下手,可我知道,从背后下手也未必杀的了你,倒不如正面交锋。” “反正都是死,又有何区别。”越凌风的语气有些疲倦了,他知道,眼前这个人绝对不是他的对手。只要自己动动指尖,就可以取了他性命。“近日混入驭 鬼楼的人倒是挺多的。你又是怎么混进来的?” “杀了一个人,换了他的衣服混进来的。”那个人回答的很诚实。斯文、充满书生气的眉宇间萦着杀气。 “如果在前几个月,你们要来杀我,那一定是个很好的时间,只可惜你们错过了。”越凌风惋惜的道。 “前几个月,我们一直在,只是不敢动手。” “哦?现在怎么又敢动手了?”越凌风问。 那人回道,“万小刀要杀你,忽起的辰风门也刻意为难你,朝廷也已经动手了,你觉得你能撑多久?” “既然这样,你们为何还要来送死,直接等着我死不就得了。”越凌风似不明白那些人的想法,明知道是来送死的,也明知道有人比他们更想让他死,可这 些人还是要争着抢着来送死,而且一个一个的,络绎不绝。 “我们的死可以缠的你筋疲力尽。”那个人回答的很诚实。“只有等你疲惫不堪的时候,他们才有机会下手。” 越凌风眼里露出天真的神情,“看在你还算坦诚的份上,我让你先刺一剑。” 对话就在这里终结了。那站在长廊的另一头的人点头应了,他虽然比不上越凌风,可能够混入驭鬼楼,并且无声无息的来到越凌风的身边,还不让越凌风发 现,自然可见他的功夫还不错,轻功自然也是上等。 越凌风静静的站在那里,等着他的那一剑刺出来。 任由挂在廊子两侧的白色纱幔飘荡着,那个人就是不肯出手。 越凌风却也耐心的等着。 “你能否在答应我一件事。”那人拔出了剑,问道。 越凌风冷静的看着他,让他说下去。 “我死后,将我火化洒入风中。” “这不符合我的做事规则。”越凌风冰冷的回答。 这一剑是从正面刺来的。越凌风也遵守承诺,站在原地未动,只是这一剑并未刺到越凌风的身上,那握着剑的人就已经倒在了地上。在那人的身后,一个文 静的白衣公子手里握着一柄沾血的折扇。轻轻地摇晃着。 “为什么要这么做?”越凌风道。 南宫九将手中沾了血的折扇丢入了帘子外的雪地里。随即便有人来将那两个死人和沾血的扇子都收走了。 “属下还不想主上死。”南宫九道。 “你觉得本座会死在他的手里。”越凌风不信。 南宫九道,“主上可知此人是谁?” “本座只知道他的剑比不上封翎月的剑。” 不在飘雪的风月阁却天天飘着血,这个被白雪渲染成琼玉般的风月阁里总有着鲜血飞溅。每天都有着人在不停的死去。 封翎月已死的消息,已在江湖中传了遍。 却无人因此而叹息半分,所有人都庆幸着,因为封翎月死了。 在世人的口中,封翎月也不是个谦谦公子,更不是一个善类。正如封翎月自己所言,风月阁内的人本就该死。所以他的死,是众人的解脱,也是自己的解脱 。 寒风中飘荡着的白色纱帘似浓雾般的存在着。帘内的人都静静,安静的吃着菜,喝着酒。檐下挂着的风铃时不时的发出几声声响。 敬七放下了筷子,喝了口酒,然后端正的坐着,抬眼看着越凌风道,“你打算一直这么吃下去?” 越凌风听罢只是淡淡的看了敬七一眼。一旁的南宫九也放下了筷子,道,“自从二公子不在以后,敬七大人的话好像更多了。” 敬七满不在意的回了南宫九一个无所谓的笑颜,“确实如此。” “看来,还是让二公子回来管管你好,如果一直让你这么下去,太放肆了,可不行!”南宫九的语气还是很低很柔。 敬七满不在乎的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如果你还能将他请回来的话,我很乐意接受。” “不用我们请,他已经请我们了。”说着,南宫九将一张请柬递到敬七面前,敬七看了看,竟然皱起了眉头,而且还越拧越紧,好像很痛苦的样子。随即又 沉长的叹了一声,“原来这么快!” “快?”越凌风半闭着眼,“是你太慢了。他真的有一个妹妹。” “他的这位妹妹好像还很不简单呢。”南宫九也意味深长的叹了一声,“据说在元宵佳夜,天下英豪都会聚集到辰风门,那时,辰风门的掌门人会从中选出 最优秀的少年,那个少年不仅仅能够抱得佳人归,还可以得到掌门人继承人的位置!” “驭鬼楼的二公子可真是将名利地位看的淡薄的很啦!”南宫九刻意放低了语调,凝视着敬七道,“或许,也是因为二公子还放不下敬七大人,所以这才打 算将辰风门抛了出去。” “或许吧。”敬七又为自己斟满了就酒,仰首饮下。他还记得冯浅离开时说的话,半年……再见之日,或许就是彼此的死期。原来,这再见之日又要提前了 。 敬七又接着喝了两杯,然后什么也不说的就起身而去了。越凌风没有拦他,也没有看他。待敬七走后,南宫九向越凌风道,“风月阁内混入的外来人物实在 是太多了。不可以再继续下去了。” “由他们去吧,你我还活着就好。”越凌风无所谓的道。顿了会儿,越凌风又问道,“万小刀呢?可有消息?” 南宫九道,“除了小千大夫,没有别人见过万小刀。自从那次大火之后,万小刀就再也没有出现过。直到今日,风月阁内的人都只进不出……可风月阁里确 实没有万小刀这个人。” “哦,对了!”越凌风应罢又问“都有些人什么混了进来?” “有朝廷的,也有各大门派的,还有众人口中的一些无门无派的江湖侠客,市井英雄。” “像舞娘那样的?” “各种样子的,已经处理了一部分,但还是不够干净。” 话到此处,这个话题也就打住了。 越凌风道,“准备一下,明日陪我出去一趟,是出远门,不用通知任何人。至于什么时候回来还不知道,风月阁就留给他们玩吧。” “是。” 第四十六章:内外之乱(六) 出了风月阁,越凌风面上浮现一抹似恶作剧的笑容,回首眺望着已经被远远抛在身后的风月阁。随即,脸上的表情又变得有些凄伤。 南宫九道,“他们可以应付。” 越凌风没有说话,只是踏着规则的步子,一步一步的往前走着,速度平缓,却也不慢。没有了封翎月的风月阁对他而言只是一个空壳,要来何用? 他还记得自己曾经说过,若是没有你,我要那个位置来做什么。 如今,便是应了那句话。没有封翎月的地方,他可以放弃的如此干脆。 “他性子好静喜莲,应该会去江南。”越凌风望着遥远的天际,深深的叹了一声。南宫九安静的站在他的身后,就好像影子一样,不离不弃,不吵不闹,随 着越凌风的动作而动着,随着越凌风的想法而变着。他是一个聪明人,也是一个懂事的人。 “他也一定知道我知道他喜欢江南,所以他一定不会去江南。”越凌风似自言自语的道。 一直沉默着的南宫九道,“他一定会去一个我们都找不到的地方。” “那个地方会是哪里呢?”越凌风颇无奈的仰头看着天空,微微的撅着嘴,好似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南宫九道,“如果不是江南,他便会去边荒。会穿过大漠,会去塞外,或者别的国家。” “不会的,他还希望可以知道我的消息,他不会走那么远的。”越凌风犟的好像孩子一样,谁的话也不听,可谁的话他都想听。听了,他便也只会否认。 南宫九想了想,“万小刀是他唯一的朋友?” 越凌风摇了摇头,“他们之间的关系,朋友这个词还概括不了。” “那如果他没有了地方可去,万小刀是否会帮他?”南宫九道。 越凌风听罢,思量了会儿,有些不愿意的点头,“他当然会帮他。”因为,万小刀的心里也有着这个男人呀! “那他们一定会去找惜金老人。恰好惜金老人又喜山水宁静,对天下之事又都是事事关心。老人虽然不愿出门,却老喜欢听人说及那些与己无关的天下大事 。”南宫九道。 越凌风也表示站同。“只是天下山清水秀的地方那么多,名山奇山更是处处皆有,何处去寻?” 南宫九道,“蜀中。” 越凌风想了会儿,道,“是个不错的地方。他应该也喜欢。” 朴实而漆黑的马车上,两人静静的坐在车内,一路上车子摇摇晃晃。走走停停,观了四处风景,也听了四处风声。 因为过两天就是大年三十的缘故,外出赶路的人已稀疏无几。 越凌风掀开车帘,探头望了望天际,“这里倒是没有那么大的雪。” 赶车的师父附和着应道,“前半个月下了好大一场雪,近半个月倒是天天大太阳,晒得人懒洋洋的。” 越凌风抬眼看了看前方,一家还开着门迎客的客栈坐落在道路旁。越凌风取出一张百两银票递到赶车的手里,“师父,就在前面驿站停下吧。” 师父和声应道。 车子停下,越凌风看了看快要落下的夕阳,还有客栈内飘出来的酒香,深深的吸了口气。跟在越凌风身后的南宫九向那车夫道,“你可以回家了,接下来的 路我们会再雇一辆车。” 打发走了车夫,南宫九又主动的进了店里,选了最好的房间,还有最好的酒菜。 越凌风站在外面一直看着夕阳,感觉得到南宫九就在身后,他喃喃道,“这次驭鬼楼的损失会很严重。可我不后悔,因为这个方法是最快最干脆的。” 南宫九对此并没有做出回复。 越凌风又道,“等找到了他,我就带他回驭鬼楼,再也不要留在那风月阁了。真是一个危险的地方。” “驭鬼楼也不安全。”南宫九道。越凌风静静的听着南宫九继续说下去。南宫九却深深地吸了口气,仿佛鼓足了勇气才将话说了出来。“只要有人的地方, 都不会很安全。” “这位小哥说话倒是有几分意思。”也不只是哪里来的粗野汉子接过了南宫九的话。 那豪迈的语气并不让越凌风觉得厌恶,越凌风回头看了眼那说话的汉子,生的确实够彪悍的,体形似有两个南宫九那么宽大。那人带着斗笠,披着蓑衣。见 越凌风和南宫九都凝望着他。他摘下了斗笠,又取下了蓑衣。他的头顶只有几根稀疏的头发,头发辫做辫子盘在头顶,露出了秃秃的亮亮的顶,蓑衣下是一 件狼皮外衣。外衣是中长的,直到膝盖处。 越凌风凝望着他,他说,“半个月前,我们这里来了个小哥,说话与这位小哥倒是想象的很。” 说着,那个人又仔细的打量着南宫九,又看了看越凌风。“二位也是外地来的?” 南宫九道,“正是。” 那人又道,“往何方去?” “巫山方向。”南宫九彬彬有礼的道,“曾听说,除却巫山不是云,便想去看看。” “这个时候,你要去看云?”那人显然不信。 南宫九温和的笑了笑,南宫九本就生得好看,一身文弱的书生气质,眉宇间又不少男子的刚阳硬气。说起话来又是一副十分诚恳的模样,要想让人不信也难 。 那人又笑了,“半月前来的那位小哥也说要去巫山看看巫山云雨。” “哦?”南宫九道,“那位小哥是?” 那汉子是这家驿站的老板,他姓杨,名二牛,这是一个在普通不过的名字了。杨二牛说,他是这里远近闻名的大人物,这里的大事小事他都知道。每年靠着 这家驿站营生,店里有几个伙计,还有他老婆帮忙打理,所以他便有很多空余的时间结交朋友,和朋友一起去打猎,一起去剿土匪,扬张正气。因此,杨二 牛这个名字便也远近闻名,在方圆百里内更是家户喻晓。 南宫九问那个小哥生的何等模样。杨二牛说及那小哥的模样的时候,顿了好久也未找出合适的词来,更不知道要如何诉说,“嗯……他呀……他……像仙人 ,那一身白衣服可比巫山的云要好看。” “哦?”越凌风端详着杨二牛的眼睛,好像是在确认他是否在说谎。 杨二牛道,“这位小公子是?” “这是我家公子。”南宫九道。南宫九并未告诉杨二牛自己的实名,只让人叫他阿九便是。 “看看时间,那位公子也要回来了,到时候二位看看也就知道了。”杨二牛说罢,又与南宫九唠嗑了几句。 南宫九倒也什么话都能聊,一说就没个完。 越凌风也知道南宫九这本是。南宫九说话就像他杀人一样。杀人的时候可以想杀就杀,什么人都不挑,只要他想,便杀!说话也是一样的。 那二人聊着聊着,不知怎么的,又聊到了那位像神仙般的公子身上。这次杨二牛却是惋惜的叹了一声,“说起来,那小哥的老婆倒是配不上他。” “她老婆怎么了?”南宫九问。 “也没什么,本来是个不错的女人,可站在他身边就显得……” 说到这里的时候。老板娘来了,硬是当着二人的面拧着杨二牛的耳朵,将杨二牛给拖走了! 对此,杨二牛似乎已经习以为常,一面笑着向越凌风和南宫九赔罪,一面求着老婆放手…… 南宫九冲他一笑,又向越凌风道,“你说那位公子会是谁?” 越凌风没兴趣的道,“我怎知道。” 南宫九道,“我倒是想见一见那个人了。” 越凌风又喝了口酒,“随你。”心下更是没什么兴致,安静的凝视着面前的一桌好菜,时不时的吃上一口,目光却是迷茫的。望着门外。好像在等着什么人 忽然走进来!是等杨二牛口中的那位白衣公子?还是在等他一直都想找的封翎月? 是呀,只是想想。他是希望封翎月可以从门口走进来。可他也知道,封翎月是不可能从哪里走进来的。 想着想着,越凌风忽然放下了筷子,又让伙计拿来了个碗,倒满了酒,仰头就喝了个尽。“驭鬼楼这次原本不需要付出那么大的代价就可以处决了那些闲杂 之人。” “驭鬼楼的一切都是主上的,只要主上愿意,天下也是主上的。”南宫九回应的声音一如既往般的温和。“只要主上愿意,怎么做都可以,哪怕毁了驭鬼楼 ,也没有关系。” 第四十七章:内外之乱(七) 入夜后的天空,有几颗稀疏的星辰,还有一轮朦胧的月,看来明天又是一个不错的天气。越凌风安静的坐在窗前,冷风吹了进来。南宫九就静静的站在他的 身后,两手抱在胸前,同时也抱着越凌风的剑。只要南宫九在身边,越凌风的剑都是在南宫九手里的。 灯影下的枝桠在寒风里摇曳着,子夜的钟声已经敲响。南宫九低低的问了一句,“明日是否继续赶路?” “你不是想看看那个白衣公子吗,就留下来看了再走吧。”越凌风慵懒的应道,这样宁静的夜,他总是止不住的想着那个宁静的人。总是希望时光可以停留 ,越是宁静的地方,那个人越是容易出现。仿佛只有在与世隔绝的地方,他才可以看见他。 血腥的江湖里,他手中的剑穿过别人的身体,却从来不会沾染一点点血迹。琼玉打磨而成的剑,透着点点翡翠般的绿。 虽说剑身和剑柄还有剑鞘都是绿色的,可当他杀人的时候,剑却是雪亮的。亮的刺眼,使人会不自觉的挡住眼睛。却又忍不住的睁开一条缝来,因为,谁都 想看看那柄剑,和那握剑的人,还有那似无形的剑势。 越凌风将手伸向窗口,触碰着吹来的寒风,好像触碰着那个人的脸庞一般,温柔的流连着。披在肩上的黑色披风往下面滑了滑,南宫九俯身替他理好。 越凌风轻轻地吐了口气。 夜越来越深,风也越来越冷。 在越凌风视线所能触及到的地方,朦胧的月色下,有星星点点的剑花闪过。越凌风蹙眉道,“原来,宁静的时间总是短暂的。” 南宫九道,“看这样子,不过是普通的打架斗殴罢了。” 越凌风仰头探望了一番,笑了笑,“这次你可判断错了。” 南宫九也看了过去,虽然距离遥远,他却看见了挣扎的人痛苦的样子,越凌风道,“看到了?” 南宫九摇了摇头,“就是一群会点三脚猫功夫的人,欺负一个女子而已。” 越凌风悠缓的站起身来,依然只是望着远处笑了笑,“睡吧。这声音听多了对耳朵不太好。” 南宫九道,“是。” 躺在还算暖和的被窝里,闭着的眼睛微微的颤抖着,平缓的呼吸时而短暂急促,时而悠长平缓。眉头有的时候也会微微的皱一皱,南宫九则是盘膝坐在一根 高脚圆凳子上面。越凌风的剑就在他的手中,安详而苍白的面孔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那种苍白色给人一种没有呼吸的感觉,使人不寒而栗。越凌风翻过身 ,侧脸看向他,看着看着,便也不自觉的叹了口气。“翎月……你为何就要走呢?” 然而,回答他的却是死一般的寂静。 翌日,天还未明,越凌风就已起床站在了窗口处,冰冷的目光俯视着整齐的摆放在驿站外的几具尸体。朦胧的黄色灯光下,不能说话的尸体将这个清晨承托 格外的宁静。越凌风仔细的数了一遍又一遍,一共八个人,每个人身上都有两道伤口,一道在心口处的位置,一道在咽喉处。两道伤都是致命的伤。明明一 招就可致命,可那杀人的人却偏偏用了两招。这让越凌风百思不得其解。 不久,南宫九的身影便出现在了那些尸体前。只见杨二牛又对南宫九说了些什么。南宫九附身检查过那八个人的伤口后,又回到了楼上。向越凌风道,“心 口上的是剑伤,咽喉上的是刀伤。” 越凌风听罢点头,南宫九继续道,“如今天下能有此剑法和刀法的人,只有两个。” “封翎月、万小刀。”越凌风说出了这两个人的名字。 “那八个人就是昨夜欺负一个女子的八个人。”南宫九又道。 越凌风背靠着窗口,又斜着眼睛看了看那八具尸体,“这几个人连用剑的资格都没有。又怎么值得他们二人同时动手。” “这也是我想不通的地方。”南宫九道。 “那个女子呢?”越凌风问。 “杨二牛说她在房间里休息,已经睡了过去,受的伤很重,孩子没了。”南宫九一一说道。 “孩子?” “她怀孕了,已经有几个月了,可昨夜没了。”南宫九道,有些惋惜。 “是个可怜的女人。”越凌风道。又问,“那个被说得像神仙一样的男人回来了没?” “没有。”南宫九摇头,“杨二牛说,她昨天和那个男人一起出去的,半夜的时候女人回来了,男人却没回来。今天老早杨二牛就被一个黑衣人从被窝里拉 了出来,等他睁眼的时候,就看见了门口的八具尸体。” 天际已越来越亮。围着尸体的人也越来越多。 越凌风道,“昨夜我并没有听到有人回来的声音。” 南宫九道,“我也没有听到。” 越凌风道,“如果那个女人真的是自己回来的,我们不可能会听不到任何声音。” 南宫九也赞同。昨天晚上,特别的宁静,连风声都是静悄悄的。在这么宁静的夜晚,任何的风吹草动都会掀起一阵悉索的声音,在江湖里,驿站里,道路上 ,任何的声音都很难逃过越凌风和南宫九的耳朵。 可昨夜,他们却什么也没听见。那个女人回来时,却什么声音也没有。而杨二牛被人从被窝里拉出来时,更是没有任何的争吵声、抱怨声、惊呼声。那八具 尸体被整齐的摆放在驿站门口,亦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无论是一个人也好,一群人也罢,要将八具尸体整齐的摆放在门口,就不可能寂寂悄悄的什么声音都没有。 可昨夜,却安静的好像死了一样。 “我们何时离开?”南宫九问。危险的气息在靠近,他知道,不能在这里停留的太久,麻烦的事已经缠上身了,若是再不走,只怕就再也走不了了。 越凌风却轻轻地敲了敲窗棂,故意弄出点声音来,“我不想走了。” 南宫九也只是沉默着,他从来不会反对越凌风所做的任何事。 过了会儿,越凌风道,“我去看看那个女人。” 南宫九道,“吃过早饭再去吧。反正她也走不了。” 越凌风也觉得不错,“也好。” 第四十八章:内外之乱(八) 早饭过后,越凌风又在窗边坐了会儿,看了看天边随风飘动的云。宁静的远山,松软的白云,落在身上的阳光是暖暖的,吹在面上的风却是冷冷的。 当越凌风再次看向楼下的时候,那里的尸体已将被收走了。是被官服的人收走的。杨二牛也叫来了几个朋友,一起在楼下大厅后的一个小室里商讨着这件事 。 越凌风道,“现在应该可以去看一看那个女人了。” 这一次,南宫九没有拒绝,跟在越凌风身后。 那个女人的房间是半合着的,门缝里还传来了女人难受的呻吟声。南宫九踏步上前,敲了敲房门。里面传来一个清脆的女声,“谁呀?” “店里的客人,阿九,来看看受伤的夫人。”南宫九轻声轻气的道,语气慢到了极致,深怕说快了里面的人会听不清楚。 一个十五六岁扎着两条辫子的小姑娘走过来将门打了开。“进来吧。” 越凌风看了眼那个小姑娘,笨拙的衣裤将她裹的严严实实的,使得整个人看起来有些木讷,倒是那张脸生的水灵可爱。 因被人盯着看,小姑娘垂下了脸,不自在的努着嘴。 越凌风移开了目光,却也没说话,南宫九走过去问了问那个女人的伤势。 越凌风也只是站在门口,远远的看着,床上的女人好像并没有清醒过来,煞白的脸庞已没有了半丝血迹。南宫九向坐在床边照看女人的妇人说了几句,妇人 冲南宫九点了点头,从被子里将女人的手取了出来,南宫九拿出一张白色手绢,盖在女人的手腕上,探了探脉搏,道,“这位夫人昨夜何时回来的?” 那妇人想了想,说“不知道,等发现的时候已经这样了。” 越凌风道,“她的身体如何?” “很虚,需要最好的补品,可她现在又偏偏只能进食清淡的食物。”说着,南宫九又道,“如果今日她醒不过来的话,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越凌风自然知道南宫九没有说谎。 “这位夫人本就身怀六甲,再加上前不久又受过内伤,昨夜遭此一劫……能坚持到此刻已是极致。”南宫九又补充了一句。 越凌风沉默了片刻,道“救她吧。” 南宫九点了点头,便让那妇人和那小姑娘退了出去。或许是因为这两人与这个女人并不亲的缘故,她们什么也没说,反倒觉得解脱似的走了,大意的将两个 男人留在了一个女人的房间。 替女人疗伤后,南宫九将她平放到了床上。又很温柔的盖上了那还染着血的被子,只听女人艰难的摇着头,眉头痛苦的拧在了一起,苍白的嘴唇吃力的一张 一合,柔弱的气息似从嘴里飘出来的一般,“别……别去……翎月……别去……” 越凌风的耳朵一向很尖,这个宁静的房内,那声音自然也没能逃过越凌风的耳朵。 越凌风步伐轻快,瞬息间已到床边,伸手将那女人从床上抓了起来,厉声问道,“你刚才说什么?你叫的人是谁?他去了哪里?” 一连串问话,似暴雨般,深深的伤害着气息微弱的女人。 女人本就处于浑浑噩噩中,被越凌风这么一摇一晃,一拉一扯的,合着的眼睛翻了两个白眼,绝望的脸上竟然浮现了希望,可那一抹希望随机又消失不在, 取而代之的是苍白无力的面色。嘴唇轻起,“救他……”说罢,女热已经合上了眼睛,气息也逐渐衰弱了下去,手却指着门外。 “你给我起来说清楚!”越凌风又狠狠的晃了晃女人,“你是谁?你是谁?” 问了几声,回答他的却是恐怖到极致的静。 “翎月!”越凌风咬着牙,南宫九轻轻地扶住越凌风的肩头,“或许不是那样,毕竟这个女人身怀六甲,从时间上来说,他不可能是风铃阁主的妻子。” 越凌风深深地吸了口气,恢复了面色,刚才的失态好像并未有发生过一般,他依然是那么的平静。冷漠的眼神从床上的女人身上掠过。冰冷着声音向南宫九 道,“立刻让千墨过来,无论这个女人是谁,本座都要让她活着。” 南宫九只是恭敬的听从命令。 越凌风凝望着床上的人,手紧握成拳,“如果那个男人真的是他的话,我会让他看着你是如何被折磨着活下去的。我要你永远的活着……直到他后悔着来求 我……” 越凌风本来就是魔,人人闻之胆颤的魔。 他嗜血,他喜欢折磨人。 他冷漠,他干净又果断。 越是冷静的人,越是多疑的人。至少,越凌风是这样的,他冷静,因为他想到了千万种不可能发生的可能,每一种意外的发生,他都有他的法子来对付,所 以他从来不害怕。 如果,封翎月当真是为了这个女人而离开。这个女人的后半辈子,或许真的只会生不如死。 在有一种人的世界里,永远都不容许出现的就是背叛和欺骗。凡是背叛他,欺骗他的人,都得死。因为他坐的是至高无上的位置,需要的是永恒的忠诚。 一个这般的男人,曾也为了一个男人而屈身过。 此刻看着床上的女人,越凌风轻蔑的乜了一眼,两手交叉着环抱在胸前,锐利的眉目间透着股冰冷的气息。他踏着相同大小的步子,轻轻缓缓的走出了房间 ,不轻不重的合上了房门。在门口处,越凌风又盯着那等在门口的小姑娘看了眼,从自己身上取下一串明珠递给小姑娘,“照顾好她,如果她死了,我就让 你也死。” 小姑娘被他盯的浑身直抖,越凌风将串珠给小姑娘戴上,“如果你把它取下来了,我就把你的脑袋取下来。” 这次,小姑娘却是连抖都不敢抖了。一张脸白的比那床上的女人还要可怕。可眼里却有几分欣喜之色。 离开驿站的时候,南宫九又放了重金,说是要在这里过完年再走,让老板娘多备些东西,房间也要打扫的干净些,除此以外,南宫九还将整个驿站给包了下 来,不容许再做别人的生意。 对南宫九的做法,越凌风很满意。 两人来到昨夜那女人受害的地方,越凌风仔细的走过每一寸土地。 “那个女人是谁?”越凌风问道。 南宫九道,“那个男人叫她小雨。是雨水的雨。” 越凌风又问,“姓什么?” 南宫九也摇头,“不知道,从女人的行李中,只找出了银两和换洗的衣服。银两都是碎银,衣服都是白色的。没有任何杂色。料子很普通,随处可见的那种 。” 越凌风忽然顿住了脚,“还有其他的吗,比如发簪、胭脂、剑、匕首之类的。” 南宫九道,“没有其他的。” 越凌风身体斜斜的往后靠去,阳光穿过叶子稀疏的林间,斑驳的光影落在越凌风的身上,越凌风抖了抖披风。望着阳光洒进来的方向,“难不成昨夜下手的 那两个人真的是万小刀和他?” “不排除这样的可能。”南宫九道,“当时应该还有另外一个人在。” “一个能逼万小刀和封翎月同时出手对付一群完全不需要拔刀拔剑就可以对付的人,只怕……”越凌风往没有阳光的地方走了两步,将自手缩进了袖子里, “阳光有的时候真是烦人。” “这个世界上根本不可能存在这样的人。”南宫九道。 越凌风自然也相信,这样的人根本就不可能存在。 “可他有危险。”越凌风无奈的吐出一句,目光又一次从地面上掠过,“这里除了这二十丈之内的小范围打斗之外,再也没有留下其他的任何痕迹。如何去 找?”越凌风的话忽然打住,冷笑了一声,“如果当时他们二人真的在,那几个连握剑的资格的人又怎么可能有动手的机会,那个女人又怎么可能受伤。” 第四十九章:内外之乱(九) 越凌风说的自然是没错的。 南宫九也想不出为什么来。两人可以说是毫无收获的回到了驿站。暖和的房间里,一群人围在火坑旁,聊着今早忽然发生的事。 其中杨二牛是最郁闷的一个,毕竟这种事发生在谁家,谁都高兴不起来。南宫九道,“他们两人经常出去这样出去吗?” 杨二牛将自己古老的烟杆在火坑中的一个三角架子上敲了敲,又搓了搓火坑里的烧的通红的炭,“嗯,有的时候女的不出去,可每次太阳落山的时候都会回 来。” “他们都出去做什么?”另一个年长的男人问。 杨二牛摇了摇头,叹了一声,“只说是散散步看看风景。一直都相安无事,我也没多问过。” “那他们可说过他们来自何处,是些什么人?” 杨二牛表情变得更加为难,“这可就不知道了,要真是什么人,人家不愿意说,我也问不出来。”杨二牛为难的顿住了话,吧嗒吧嗒的吸了两口烟,长长的 吐了一口烟,“出了这样的事,唉……那女的什么话也不说,现在还昏着,官家的人来过几趟,也走了。” “说到底这事跟你也扯不上多大的关系。”一人安慰着道。 杨二牛给了他老婆一个眼神,让他老婆给他倒了碗甜酒,他大大的喝了一口,“那对夫妻人倒还真不错。” 说罢,杨二牛向越凌风和南宫九道,“碰上了这样的事确实不吉利,二位不嫌弃还要在这里继续住下去,钱也就……” “钱可以少算。”一旁的女人插了话。 杨二牛瞪了女人一眼,女人板着脸,扯着她的女儿走了出去。 南宫九道,“是我们自己要住下的,老板不用觉得为难。” 杨二牛有些忌讳的看向越凌风,南宫九解释道,“我家公子也不会在意。” 屋外,寒风呼呼的刮着,吹起一阵乱哄哄的响,堆放在檐下的篓子也被风吹了起来,被吹到了道路上,寒冷的夜里,空中忽然响起了一声类似雷鸣的声音。 “冬雷!”不知是谁惊叫了一声。 夏雪冬雷都是不吉利的,特别是这样的时候,忽然想起一声冬雷。随着,又闪过了几道明晃晃的光芒,像极了夏天的闪电。 “真是……” 越凌风冷静的站起身,淡淡的道,“不是雷声和闪电。”说罢,越凌风已打开了门。 门口,寒风凛冽,血飞卷。 破旧的衣袂与乌黑的发丝交错缱绻。 越凌风静静的站在门口,目光瞟向躲在柱子后的小姑娘,小姑娘手上戴着一窜漂亮的珍珠,黑漆漆的眼珠子仿佛要瞪出来了一般。她的手上,衣上都还有血 。地上留有一串脚印。脚印直到小姑娘所站的位置,然后消失了…… 越凌风俯身探了探倒在门口的妇人的气息,已经绝了。 寒风凄凄,杨二牛抱着血流满地的女人痛哭着,没有人过去安慰他,只因安慰也没有用。不如让他痛哭一场。 他的妻子或许不是一个倾城美人,也不是一个贤良妇人。可她是他的妻子,前一刻还招待着客人,还为他填了碗热乎乎的甜酒,这一刻,就已经躺在了血泊 里,温热的身体在渐渐地冰冷。 他发誓,他一定要将那个人找出来! 可是找出来了又能怎么样呢,在那么多人都在的场合下,越凌风和南宫九也在的情况下,那人还能不动声色的杀人,还能如风般离去,什么也不留下。 让那女人在死前连惊叫一声的机会都没有。死后血很快的就流尽了。可见那人的刀法极其厉害。 可从那个女人的尸体上,越凌风看得出,那个女人不是死在刀下的,是一条鞭子。 一条像刀一样的鞭子割断了女人的咽喉。 “怕吗?”越凌风将手伸向窗外,寒风吹过指尖。 南宫九深吸了一口气,“从未遇上过这样的对手。” “鞭子,竟然可以不带动任何风声。”越凌风道,挥动鞭子,怎么可能连风声也没有。那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到的。 “或许有,只是被那阵‘雷声’掩盖过去了。”南宫九解释道,“也许那雷声就是鞭声。” “那还真是可怕呐!”越凌风叹了一声,将手缩进了袍子里。 杨二牛并没有将自己妻子遇害的事情告知官服,只是请了先生来做了道场,送走了他的妻子。 锣鼓声响彻了夜。 越凌风睡不着,南宫九也睡不着。 如果真有那样的一个人存在,如果那个女人真的是死在人的手里的,那么能够逼封翎月和万小刀同时出手对付一群并不需要动用刀剑就可以对付的人也不是 不可能的。 可江湖中,那样的人又有多少?能有几个。 难道真是异术!蜀中本来就是一个奇特的地方。此刻他们还没有真正的进入蜀中之地,就已经遇上了这样的事。 “主上相信鬼魅和神的存在吗?”南宫九忽然问。 越凌风道,“你信?” “我相信主上。”南宫九道。 “谁知道呢,希望他还平安吧。”越凌风有些疲惫的垂下眼帘。“那个女人醒了吗?” “醒了,身体还很虚。”南宫九应道。 “和他一起的男人是谁?她说了吗?”越凌风虽然已经知道,可他还是想更加的确认,他不希望那个人是封翎月,一点也不想。 “她不说话,每天都呆呆的看着上方,不动,不闹。” “你确定她是醒了?” “嗯。” “我去看看。” 步入小雨的房间,南宫九将一根凳子放在床边让越凌风坐了下去。房间的摆设很简单,就一张床,一张桌子,几根凳子,还有茶具和洗具。连屏风都没有一 扇。 “这样的房间不适合女人住。”越凌风道。 小雨看着越凌风,面色还和几天前一样,煞白。 越凌风道,“和你一起来的男人叫封翎月?” 小雨点了点头。 “你们是夫妻?”越凌风又问。 小雨这次却不再说话了。手扶上自己的小腹。泪无声的从眼角流下。 越凌风冷冷的瞪着她,紧紧的握住她的手,仿佛要将她的手捏碎一般。“我会让你们都活着,生不如死的活着!”说罢,越凌风狠狠的甩开了她的手,走出 了房间。 他来,本来不是为了问这个的。可他却只问了这些。 南宫九同情的看了眼那个叫做小雨的女人。“你应该说实话的。” 小雨只是无声的哽咽着。 “传令下去,就算是翻遍天下,掘地三尺,也要将封翎月给挖出来。”越凌风虽怒,可说话的语气却一如既往般的平静。 南宫九记下了,又道,“那这件事?还要继续查下去吗?” “找出了封翎月,那个人又岂非躲得住。”越凌风道,“或许,那个人不过是冲我来的罢了。” 南宫九自然明白越凌风话中的意思。这种可能他也不是没有想到过。 “他不会躲得太久的,因为他也希望我能找到他。”越凌风道。 是呀,那么厉害的一个人,要做一件事,又不想让人发现,又何必留下那么多多余的痕迹呢。 显然,他是在将一个人往一条道路上引。只是!那会是一条什么样的路呢? 越凌风不是一个胆小的人,他也不是一个会让人乖乖的引着走的人。可偏偏在路的另一头等待他的人很可能就是封翎月。这条路走与不走,已由不得他自己 了。 “那个女人明明就那么丑。你却为了她而走。”越凌风似个孩子般撅起了嘴,闭上了眼睛。他也不明白,封翎月为什么要走。 第五十章:内外之乱(十) 这个本该一家人围在一起吃团圆饭的时间。新的一天,新的一年,本来应该穿上新的衣服,可在这条大道旁边的驿站里,却挂满了白绸,一口崭新的棺材已 经合上了盖子。几个先生一起商讨了将近一个晚上,又看了将近大半天的时间里,终于选出了一块风水极好的地方,几个人在那里翻开了新的土,棺材被放 了进去。 一天结束后,杨二牛独自坐在火坑上,吸着烟,落着泪,眼睛周围的皱纹也被泪水湿了个透,他的女儿是一个十六岁不到的小姑娘,穿着碎花棉袄,手上戴 着一串美丽的珠子,此刻正坐在他的身边哭泣着。 南宫九在这个时候敲响了门。 杨二牛深深地叹了口气,没有任何动作。过了许久,杨二牛支开了女儿,让南宫九和越凌风进来。 杨二牛道,“我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公子若是不弃……” 南宫九微笑着,“我家公子定会保护贵小姐平安。” 杨二牛听罢点了点头,眼里放出明亮的光芒,脸上也露出安心的笑颜,“公子是个好人,能对从未见过面的小雨出手相救,自然也能保护那傻丫头。”说着 ,杨二牛又深深的叹着气,烟斗在坑上敲了敲,“那珠子很好看,只可惜丫头太丑。” 南宫就看了看越凌风,越凌风仍旧面无表情,安静的站着。 南宫九又道,“将来小姐一定可以找到一个好人家,生活也会很安稳、快乐。” 杨二牛听罢,笑的更开心了,这次连脸上的每一道皱纹里都是笑意,“如此,就算是死,也值了。” “没有人要你死。”一直冷不做声的越凌风终于开了口。他只是想让杨二牛告诉他一些杨二牛自己所知道的事,他并不想要杨二牛的命。 “没有人要我死,可那个地方却不是要人活的地方。”杨二牛又深深的吐了口气,心里仿佛压着千斤大石一般。“我死后,请公子将我的尸体送回这里就好 了。那样,也免得丫头爬山涉水的去寻我这个老头子。也免得她总是牵挂。”说罢,杨二牛的目光又环视了一圈这昏暗的屋子,又起身绕着屋子走了一圈, 然后走出了门去。越凌风和南宫九也跟了出去。他们一起走过了这里的每一寸地方,直到深夜,天空漆黑一片,只有檐下挂着的灯笼泛着暗黄色的光,在风 里摇晃着。 望着前方的路口,杨二牛提步踏了上去,“杨老板。”一声娇柔的呼唤声在众人身后响了起来。 他们谁也没想到这个时候,这个女人会出现。 杨二牛最先回头,随着南宫九和越凌风也看向了那个女人。 小雨正站在屋檐下,穿着朴素且简单,身姿聘婷,略施粉黛,笑容静好。 寒风吹着她单薄的身体,单薄的衣在风里摇摆,她的影子也摇摇晃晃的,因为她整个人都在抖,抖得并不是很厉害。她的声音也是颤抖的,也一样抖得不是 很厉害,只是她的脸很红,通红的,像熟透了的苹果,一点也不像一个病人。 她忽然向杨二牛跪了下去,“杨老板,若你不弃,请让小雨做丫头的母亲吧,小雨虽只是一个寡妇,却很会做一个母亲,丫头是个孝顺的女儿。” 这话听得越凌风心里一阵做疼。心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的刺伤了一般。痛的他整个人差点痉挛了起来。好在他还是坚持住了,并没有将这份痛苦表现出来。 冰冷无情的声音响在寒凉无情的寒风里,“你的丈夫还没死,你就急着改嫁了?” 小雨根本就没有理会越凌风,继续道,“丫头也需要一个母亲。不是吗?我保证,绝不贪图老板的一分钱,这里的每一分财产都是属于丫头的,我只是想要 一个女儿。” 她只是一个刚刚没了孩子的女人,一个身怀六甲的女人,一个等着做母亲的女人,忽然一霎间,残酷的现实夺去了她的孩子。也可以说是夺走了她的希望, 对于一个等待着做母亲的女人来说,这无疑是最残忍不过的事了。 杨二牛是一个好人,他又怎么会残忍的去打碎一个女人想要做母亲的梦呢。她也只是想要一个女儿,而此刻的丫头,她还年轻,她也需要一个好的女人来做 她的母亲,来照顾她的生活。 杨二牛往回走去。扶起跪在地上的女人,苍老的眼里闪烁着璀璨的泪光,是感激,也又柔情。明亮的眸,已看透尘世,正准备着迎接死亡。抬眼的那一瞬间 ,他看见了正倚门而站的女儿,女儿的脸上挂着泪,她正用那带着漂亮串珠的手擦着脸上的泪。 “多谢!”这两个平淡的字,从杨二牛口中说出来,显得格外的沉重。 小雨起了身,她笑着扑进了杨二牛的怀里,杨二牛也紧紧的拥抱着她。 她还当着越凌风和南宫九,还有那个小姑娘的面踮起脚尖,轻轻地吻了杨二牛的脸,还有杨二牛的嘴,她说,“我和女儿会在这里等着你。” 杨二牛也深深地吻上了她的额头,眉心,紧紧的握住了她的手。 小雨这时才害羞了起来。她垂下了头,“你看,我们都是一家人了,我还没告诉你我的名字呢……” “小雨。”杨二牛叫出了她的名字。 小雨却摇了摇头,“这是他这么叫我的,别人可不这么叫我。” 杨二牛问,“为什么他可以这么叫,我却不行。” “你当然不行。”这时的小雨真像一个撒娇的小妇人,她扯了扯杨二牛胡须,又摸过了杨二牛稀疏的发,“以前有许多人都叫我琼娘,后来,我有了我的第 一任丈夫,他叫我琼儿,后来,认识了翎月,翎月叫我小雨。” 杨二牛也笑了,“那你到底叫什么?” 她说,“我叫语琼,语言的语。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的琼。” 杨二牛大笑道,“我虽是个大老粗,这句话倒还是听过。” “琼儿,女儿就托给你了。”杨二牛说罢不在留恋。转身而去了。 语琼,越凌风听说过这个名字,也记得这个名字。她是个倡家女,曾有多少人叹服过她的美貌,那已是数不过来的事了,也是许多年前的事了。 因为她是倡家女,因为她有着绝世无双的容颜,所以,唾弃伤害她的人都很多。所以,就算世人都叹服她的美貌,却无一人真的羡慕过她。她是一个只有依 靠男人才能活下来的女人。是一个只有放下了尊严才能获得食物和温暖的女人。 好在她后来遇上了一个还算不错的男人,只可惜那个男人如今与他已经是阴阳相隔了。那个男人是死在越凌风的手下的,一根树枝穿过咽喉,夺去的那个男 人的性命。 越凌风定眼看着语琼,问道,“你的孩子呢?” 语琼轻轻地抚着丫头的发,“她在这里。” 越凌风蹙着眉头,没再说话。他静静的看着她,他本来不觉得她美,可此刻,他却觉得她是一个举世无双的绝色美人儿。 他本该知道的,冯浅是一个和他一样的人,出卖过他的人,没有谁能够有好下场。秦桑虽然什么也不知道,可他的心已经出卖了冯浅,所以就算秦桑死了, 冯浅也绝对不会让他的妻儿好过。 至于封翎月是如何遇上语琼的,越凌风不知道。 此刻,他比任何人都要担心。封翎月到底在哪里?是不是也去了那个不会让人活的地方。 那个地方离驿站并不是很远。沿着东方一直走,只需要两个时辰的样子就可以走到那个地方。 皎洁的明珠下,那个地方,还是几天前南宫九和越凌风来时的样子,留下来的打斗痕迹还是和原来一样,没有任何变化,这里的一切,都好像一副画一样, 看似真实,实则是假。这些打斗的痕迹是假。这光秃秃的树干也是假的。 杨二牛道,“去年四月份的时候,我打猎来到了这里。一直沿着前方走,走进了一个林子。林子里有一个老人,老人告诉了我一些事,然后给我喝了一杯酒 ,再然后我就昏了过去,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又是在这个地方了。” “是个什么样的老人?告诉了你什么?”南宫九问。 杨二牛苦笑道,“一个很老很爱喝酒的老人,他说过年的时候会来两个并不应该欢迎的客人,他还说,新年后我会再娶一位很美的妻子。可等我醒来的时候 却在这里,并没有什么林子,什么竹楼,也就只当那是一个梦。可等事情都发生的时候,我知道,你们一定会来找我,你们就是那并不应该欢迎的客人。只 是……我是个老粗,非要等她死了,我才……” “你带我们来,实际上是想让我们带你来?”南宫九道。 杨二牛并没有否认,“是的,我一定要再见一次那个老人,哪怕会死!” “为什么一定会死?”越凌风轻蔑一笑,他从来不相信神的存在。只是……如果真如杨二牛所说,那么这个阵也未免太厉害了些,他与南宫九来了两次,两 次都未发现这里竟然摆着一个阵。 如果这是一个阵的话,那么那天夜里他们所见的剑光,自然也是假的! 都是假的!那真的到底是什么呢?或许就在这个阵的后面。 那个能预知未来的老人,又是什么样的老人? 越凌风抖了抖袍子,杨二牛道,“他说过,如果我在走进那个地方,就一定会躺着出来。你们也一定会将我送回去的。琼儿和丫头……都还在等我。” 果然,没有谁会平白无故的为谁做什么。杨二牛想要知道答案,他恨自己,恨自己招待了本来不应该招待的客人,害死了自己的妻子。毁了自己的家。他想 要的是报复,还是解脱? 越凌风道,“我们自己可以进去,你可以不用去。” 杨二牛道,“我要看看那个人是不是真的存在。他是不是真的像我想的那样神。” 当这句话出口的时候,谁都明白了杨二牛的意思。杨二牛不是一个相信鬼神的人。如果那个老人真的能够预算未来,那么未来一定是他的安排。 若是准了,那么一切都在按照计划进行,有何可怕,一切都在预言之内。 若失败了,谁又还记得一个老人的话,一副近乎梦境般的画面。 第五十一章:神秘之地(一) 越凌风有些疲倦的眨了眨眼,打了个哈欠,南宫九很自觉地脱下自己的袍子铺在地上,越凌风坐了上去,背靠着树干,开始闭眼休息起来,“趁着天还未亮 ,可以休息会儿,太阳出来之时再走吧。” 对于这个提议,没有人反对,杨二牛比南宫九和越凌风都要清楚,进入那个神秘的地方,将要面对的会是什么样的人。在进入那个地方之前,他们所需要做 的就是好好地休息,保持好的精神。 可现在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所以,现在他们比谁都要珍惜时间,哪怕安静的休息比疲惫的赶路更要可怕、恐怖,他们也会强求自己安静下来,闭目养神。 越凌风想了很多,关于封翎月的、梁意的、风月阁的,还有驭鬼楼的。也还有敬七,也不知道敬七现在在做什么。想到敬七,越凌风咬了咬嘴唇,他不了解 敬七,就好像不了解封翎月一样。敬七本不是一个会轻易靠近谁的人,可最近的敬七总是主动靠近他。虽然总是做出许多暧昧的动作,说着许多轻薄的言语 ……但这些,放在从前,敬七依然能够做出。可以前的敬七并没有这么做。 封翎月!越凌风在心里一次又一次的念着这个名字,好像念着魔咒一般。对于那个叫做封翎月的男子,他即爱又恨,从第一次看见封翎月时,他对他就是这 种感觉了。五年过去了,那种感觉从来没有改变过。 晨曦的曙光穿过了林子,斜斜的洒了进来,越凌风缓缓的睁开眼,南宫九对他伸出了手,越凌风看了南宫九一眼,却未将自己的手交到南宫九的手中。自己 站了起来,朝东方走去。 杨二牛走在最前面,越凌风走在中间,南宫九紧跟在越凌风身后。 一路上都很平静,越往前走,越给人一种迷失方向的错觉。太阳的光芒不再是从东方斜射过来,仿佛来自四方,温暖的阳光,温和的风。让人错误的以为冬 天已经过去了。 路开始斜斜向上,两旁的枝叶也越来越密,密的挡住了阳光。 杨二牛的步伐已越来越不稳,忽然颠簸了一下,越凌风从身后扶住了他,度了些功力到杨二牛的体内,杨二牛擦了擦冷汗,继续走着。 走过这条阴暗的小道的时候,南宫九温和的声音近乎叹息般徐徐的响起,“已经过去一个时辰了。” “一个时辰?”越凌风念道,回望着刚才所走过的地方,走在这条阴暗的道路上,他根本没有擦觉道时间会过得这么快,“原来这么快!” 杨二牛忽然指着前方道,“到了!” 越凌风闻声快走了两步,站在高高的山巅,遥望着前方,在对面的山脚,那里落着一个的竹院,门口百步处有一条清澈的溪流,两岸杨柳依依,绿草似碧。 走进竹院,院中空无一人,只听后院里传来了酒杯相碰的声音,杨二牛最先一个冲到了后院,越凌风和南宫九则是缓缓的跟了去。 当后院里那位白衣人的容颜映入越凌风的眼的时候,越凌风目光瞬间变得呆滞了起来。比起越凌风,更为吃惊的是杨二牛,杨二牛怎么也想不到,他会在这 里遇见这个男人,他本以为这个男人已经遇上了危险,他没想到这个男人,此刻正坐在这宁静的小院,与人喝酒。 “你怎么在这里?”越凌风问。 “你怎么会来?”他问,这话的意思就是,这本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而坐在他对面的老人则是冷冷的看着越凌风和南宫九,“这里不欢迎驭鬼楼的人。” “哼!”越凌风冷哼了一声,快而轻的推出一掌,掌风不大不小,刚好吹开了老人面上贴着的假胡子,头上带着的假发。一张年轻的面容出现在众人眼前。 这里哪里有什么老人? 这里只有两个年轻人,两个年轻人对坐饮酒,谈笑风生。 既然是年轻人,又是在这与世隔绝的地方,他为何要乔装打扮? “封翎月!万小刀!”越凌风终还是冷静的,他只是狠狠地叫出了这两个年轻人的名字。 万小刀道,“是我。” 越凌风冰冷的目光落在封翎月的身上,封翎月却没看他一眼,不急不慢的为自己斟满了酒,浅酌一口,又将酒杯放回了桌上。 “你就没有话要说?”越凌风问。 封翎月似没有听见一般,抬眼看着蓝的透明的天空。 “语琼死了。我以为你至少还会问一句。”越凌风说谎了,他本来不想这么说的,可他不知道该说点其他的什么,此刻,他只想听一听封翎月的声音,看一 看封翎月的反应。 可封翎月却好像聋子一般,好像根本没听见似的。万小刀替他做了回答,“我知道她受的伤,就算她现在没死,也活不了多久了。” “封翎月!”越凌风是真的生气了,愤怒的火焰再也压不住,一阵风响,黑影一晃,他已到了封翎月身侧,一柄一尺三寸长的短剑正抵在封翎月的脖子上。 “你至少应该回答我一句!至少应该让我知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封翎月将自己的脖子往剑锋送了去,皮肤被剑割破了,流出了些血,冷淡的眼神,好似随风飘过的落叶。 飘飘然的,使看者心凉。 越凌风惊讶的看向他,皱着眉头。 “我没有必要回答你的任何问题。”封翎月这样说着。 “你……”越凌风不明白,一次分离,相见如同宿敌,却又如同陌路。他不惜一切的要找到这个男人,可这个男人所回应他的却是冷漠的眼神,关于封翎月 的忽然离开和出现,让越凌风觉得自己被人玩弄了一般,再加上这冷淡的可怕的眼神,那宁静的,淡然的神态,让他恨不得立刻杀了这个人。可他比谁都清 楚,他永远都无法对这个人下杀手。 越凌风终还是松开了手中的剑。剑掉在了地上,正落在封翎月的脚边。 此刻南宫九已向万小刀出了手,两人在院子里打了起来。杨二牛也加入了那两人的战斗,几人打着打着便离开了后院。 南宫九是一个很聪明的人,他知道此刻的越凌风所需要的是什么。 “你叫我如何是好?”越凌风败了,他丢开了自己的剑,将封翎月拥在了怀里,从眼眶中落下的泪融入了封翎月的发丝间。他也不想这么懦弱的。 封翎月试图推开他。手却怎么也抬不起来。只听见越凌风在他的头顶,柔弱的问着,“为什么要走呢?我要是做错了什么你可以说呀,我都听你的,真的… …” “封某何德何能……”封翎月话还未说完,越凌风就用嘴堵住了他的嘴,不让他继续说下去。这就是一个让人如此无奈的人,看着比谁都要懂事,比谁都要 看的透。可却做着最让人为难的事。 “翎月……”越凌风轻声的叫着他的名,蹲在他的身前,手搭在他的腿上,“要是我让你为难了,你就告诉我呀,我可以改,只要不让你为难,怎么我都改 ,这还不行吗?……” “我……我……”封翎月吞吐了会儿,话终于还是没能继续下去。 越凌风倒也不急,继续等着他说。可他等来的却是长鞭破空的声音。 鞭风在越凌风脑后响起,当越凌风察觉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只听“铮”的一声响,铁器相碰的声音在越凌风脑后响起。此刻的封翎月已经从坐位上站了起来。 刚才的那一声响,正是短剑与铁鞭在空中相撞发出的声音。短剑正是被越凌风丢在了地上的那柄短剑。 封翎月永远都是封翎月,对于剑,他早能随心所欲,当剑遇上他时,剑已不只是剑,可以是任何一件兵器。 第五十二章:神秘之地(二) “你不想杀了他吗?” 封翎月道,“这和你没有任何的关系。” “可这个人是来杀我的。” 也不知那说话的人是谁,就声音听来也分不清到底是男还是女,只觉得干净的声线很是悦耳,只要一听到这个声音,就让人很难再去想那说话的人,所有的 注意力全都被这干净的声线给吸引住了。 封翎月道,“我也是来找你的。” “找我和杀我还是有些区别的。”那个人又道,已经消失的鞭子又忽的一下出现在空中。 那条鞭子和那舞鞭的人一样,只听得见鞭子划破空气的声音,看不见鞭子的模样。 越凌风也怔住了,他从未见过这样的人。 “你到底是人还是鬼!”越凌风问道。 只听那人回答,“人,女人。”说罢,女人已出现在院子里,静静的站在院中,好似一朵圣洁的白莲。 本就静的院子因为女人的出现变得更加的宁静了。 “哑姑,你也舍得出来了。我师父呢?”万小刀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 原来这个女人就然是哑姑,她也不是真的哑巴,不过她倒是一座真的冰山。静静的站在那里,她就好似一块寒冰,而那一袭白衣,则如那萦在寒冰之上的朦 胧寒气,飘飘散散,始终都是绕着她。 万小刀走进来,也不敢靠哑姑太近,“千大夫不是回来了吗?你可知道他去了哪里,我和翎月都在找他。” 哑姑看了看封翎月,又看了看越凌风。最后,目光锁定在了杨二牛的身上,“去年你来过?” 杨二牛如实回答。 哑姑道,“今年是来送死的?” “是来报仇的。”杨二牛道。 哑姑的目光顿时变得迷茫起来,问道,“我与你有仇?” “我的妻子可是死在你的这条鞭子之下?”杨二牛问道。 哑姑迷茫的眸子顿时又变得清晰了起来。只是这时她已不再说话。飞身而去,白衣翩然,若仙若神,仅仅眨眼间,她已消失在了这个竹院里,消失在了众人 的视线之内。 越凌风叹道,“想不到世间竟然还有如此功夫!” 封翎月道,“想不到的事本来就很多。” 哑姑走了,杨二牛追了去。 院子里只有他们四人。 封翎月道,“你不跟过去看看,不怕他死了?” 越凌风道,“他死与活关我何事。” 是呀,杨二牛的死活与他越凌风又有什么关系呢。他们本来就是陌生人,本来就是没有任何关系的陌生人。 越凌风一把拉住了封翎月的手,将他拉进了屋里,合上了竹门,拉过两把竹椅,自己先坐了上去,随着指着另一把椅子道,“坐吧,我想就这样面对面的, 安安静静的看着你。” 封翎月听话的坐了上去,“我们本也是没有任何关系的陌生人。” “可如今我们却不再是没有任何关系的人。你别想甩了我,我既能强留你一时,就能强留你一世。”越凌风说的很自信。可也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是多么的 没有底气。封翎月的走和留,是他永远也无法做主的。 说着,越凌风又向封翎月靠近了些,握着封翎月的手道,“你若是喜欢似这里这般宁静的地方,那回去后我就在驭鬼楼里建造一个与这里一模一样的地方, 也同样不让任何人靠近,打扰。” 封翎月抬眼看着他,目光一如既往般的淡然,近乎飘渺的神态,让人琢磨不透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越凌风道,“嗯,若是你觉得这样不好,那回头我们也按照习俗那样,请许多客人,在众人的祝贺下成婚,入洞房。这样也不错。” 越凌风自认为自己说的极好,却见一直神态安然的封翎月皱起了眉头,一脸很为难的样子。良久才道,“同为男子,岂可为君之妻。” 越凌风道,“有情则可。” 封翎月道,“若真有情,有何须强留。” 越凌风道,“那是因为我有你没有。” 封翎月静静的看着他,心里全是些说不清的滋味。原来,他真的是个无情之人。万小刀曾这样说过,江湖中的人也都是这么认为的。世人眼中封翎月只是一 个用剑的杀手,无情无泪。凡是听者无不胆颤。 别人怕的是他的剑,是他的心和他的手。 越凌风道,“要是你觉得嫁给我为难,那我嫁给你好了。” “你……”封翎月咬了咬牙,说不出话来。越凌风道,“此生,你别想摆脱我,也别想着会死在我前头。” 封翎月终还是忍不住的站起身来,转身走到窗口处,推开了窗子,却见窗下有两道影子一闪而过。那正是南宫九和万小刀,想不到这两个人也有听墙角的习 惯。 封翎月为难的长叹了一声,看了看院子外摇晃着的竹枝。 良久,封翎月道,“若仅仅是因为我救过你几次,帮过你几次,你大可不必如此,梁意帮过你的更多,你更应该感激的人是他。” “你这是吃醋了?”越凌风嬉笑着问,从身后抱住了封翎月。“你要是不喜欢我以前做的事,我们就从今天开始好了,以前的就当是前生的债好了,以后我 会慢慢的还上。” “你……” 对这个人,封翎月没有别的法子,在封翎月面前,他一直都是一副孩子般的样子,封翎月自是狠不下心来打他骂他。何况这个人也不是打一打骂一骂就会走 的。 封翎月越是犟,他就越是粘的紧。封翎月越是要走,他就越是要跟着去。 “罢了。”封翎月叹了一声。 “什么罢了?”越凌风问。 封翎月没有再说下去。他也想不明白为何越凌风会这般的缠着自己。越凌风自己也不是很明白。他就是喜欢他,喜欢他脱俗的气质,喜欢他淡漠的眼神,高 傲的姿态。 说的真实一点就是想要将这个人占有,只想将他占有,也不管他愿不愿意。 越凌风的脸紧贴在封翎月的后颈上,呢喃着道,“我就想抱着你,就想吻你,上你……从很久很久以前就想,一直都是这么想到。” “你!”封翎月被越凌风这无耻的话说的怒了。可他却不知该拿这个人怎么样。越凌风一把握住了封翎月的要害,“你愿意也好,不愿意也好,我都不会放 手。你说的或许是对的,梁意为我做了很多。我也与他做了很多次,多的都数不过来,可那是他想要的,不是我想要的。” 封翎月想要挣开越凌风,可只要一动,越凌风就会加大手上的力道。 “翎月,你也爱我不是吗?你要去哪里,你跟我说呀,我陪你去就是了。我也爱你呀,难道你就真的看不见,感觉不到吗?”越凌风嘴里在问,手上也在动 。 封翎月紧紧的闭上了眼睛,又合上了窗,深怕那两个爱听墙角的人又躲在某处观看。 第五十三章:神秘之地(三) 封翎月无奈的拿开了越凌风的手,只有短短一声叹息,“我喜欢一个人的生活。”除此在无别的语言。 越凌风心里一凉,蹙着眉头,嘴微微的撅起,他想听的不是这句,绝对不是。可封翎月却只说出了这句。“真是奇怪呢!”越凌风委屈的道。 “为什么我要杀你的时候,你总是要将自己的命往我手里送呢,深怕我会杀不了你似的,甚至期待着我快些动手。”越凌风不明的看向封翎月,也期待着封 翎月的回答。封翎月煞白的脸色微微的泛起了点点红晕。平稳的呼吸也略微急促了起来。 忽听“嘭!”的一声响,合着的窗被撞了开,一个像块大石头般的人被丢了进来。越凌风一闪身,避了开,封翎月却是一抬手,将那似块大石头的人给接住 了。动作优雅,一个笨重的人在他掌中竟似一朵残花一般。手掌一翻,人落地。那是一个死人,是一个还算熟悉的陌生人。 “杨二牛!”越凌风惊愕的看向那地上的尸体。杨二牛死了!这是越凌风没有想到的。他没想到那个女人真的会杀了杨二牛。 封翎月跃身窜到窗外,此刻的窗外已经多了一个人。并不算宽敞的后院里,一个老人,四个年轻人。老人站在最中间,四个年轻人在四方。 老人手握一条鞭子,四个年轻人皆是空无一物。 “是你杀了他?”万小刀问。 老人点了点头,“去年我已警告过他,莫要再来。” 越凌风又道,“是你杀了他的妻子?” 老人含笑点头,苍老的眼中全是笑意,“她的妻子不是一个好人。” 封翎月问道,“她得罪了你?” 老人道,“两年前我在她的店里住了一晚,她却收了我十两银子。你说她是不是一个坏人。住一晚怎需十两,不是黑店又是什么。” “十两银子一条命?” “十两银子加她两年的寿命。”老人这样回答。 所有人都已明白,他的意思是说,那个女人本该在两年前就死的,是他让那个女人多活了两年。那女人后来的两年生命,是他给的。女人的命是他的。 这个老人,本是当世名医。可此刻,他却是收魂的使者。 赢千!他的名字,他的模样,对这四个年轻人而言都不陌生。 “我本还想尊称你一声千大夫的。”封翎月道。 万小刀道,“难怪我师父一直不让我叫你师叔!” “他当真不让你叫我师叔?”赢千不信,问这话的时候他脸上的每一道皱纹都在颤抖,说话的声音也是颤的,连握着鞭子的手都是颤的。事实如何他比谁都 要清楚。 看着这个熟悉的老人,脸上那抹凄哀的神态,越凌风仿佛看见了什么,是同情,也是怜悯,越凌风道,“我不想杀你,只要你别在承认千墨是你的徒弟便罢 。” “千墨是个好孩子。”赢千道,说起千墨,他的眼睛是明亮的,闪着晶莹的光芒,瞬间仿佛回到了年轻的时候。那个时候,还有美好的梦和阳光,不像现在 ,阴暗布遍了他的世界。 “你若还分得清好坏,就该去救语琼,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也是一个好女人,不该也不能就这样死了。”封翎月道。 封翎月遇上语琼的时候是在他刚离开风月阁的时候,在冰封的雪山之下,宁静的林间,那里没有堆积起来的厚厚白雪,那里有泠泠流淌的清澈溪流,还有绿 色的树,树林里还有人家。 那本该是一个宁静,安乐的小村落,却因为一群不束之客的到来成了地狱。刀枪等各种利器割破了村民们的皮肉,用他们的热血温热了冰冷的地面,染红了 清澈的溪流。 封翎月看到这一幕的时候整颗心都为之而颤,在那一群手握利器的人中间,有一个被网网住的女人,女人手里握着一柄剑,她虽然已被网住,可她还在挣扎 。愤怒且锐利目光恨不得将这些人碎尸万段,可她只是一个柔弱的女人,还是一个怀有身孕的女人。她的力量是有限的,体力更是有限的。那些人像玩着被 网住的脱了水的鱼一般的逗着她。 封翎月救下了那个女人,杀了所有的人。没有留下一个活口,只因他从未如此愤怒过。 那些人是谁?他没有问。 被救下来的女人并没有感激封翎月的救命之恩,只是冷笑着,苍凉而绝望,她甚至在恨自己为什么要活着,恨封翎月为何要救她。 她没有说一声谢谢。 封翎月也没有对她说一句话。 直到女人昏倒在地,封翎月探了探她的脉搏,才发现她怀有身孕,内伤不轻,外伤也不少。 封翎月又一次救了她。这一次她醒来的时候告诉了封翎月她的名字。她也告诉了封翎月那些人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杀她。为什么要杀这里的所有人。 封翎月听罢只是淡淡的道,你的丈夫背叛了冯浅,冯浅要用整个村落的人的命来尝这笔债,让他死后也难得安宁。而我……我也不过是个逃亡客,说起来也 算是缘分。 语琼问他,秦桑真的死了? 封翎月点了点头,他不喜欢说谎。 语琼笑着轻抚着自己的小腹,喃喃自语道,原来上一次的相见真的如他所预言的那样,真的是永别。 封翎月道,你还不想让这个孩子也消失吧。 她当然不想让这个孩子消失。可她很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 被迫无奈的情况下,封翎月道,当下能让你平安的生下这个孩子的人只有一个。 赢千!语琼并不笨,她也知道只有这个人能救她和她的这个孩子。 就是这样,他们长途爬涉来到了这个地方。封翎月也知道这是一条铤而走险的路。可他相信医者父母心这句话,相信赢千会救这个女人和这个孩子。可他错 了,在他带着语琼找到这个地方的时候他才发现,可是已经晚了。 那天傍晚,如果不是万小刀及时赶了来,只怕连封翎月也要死在那片林子里了。 黄昏下,金色的光芒斜斜的照进了林子,地上掀起了浓浓的雾。弩箭、飞刀、沙石,毫无预兆的从四面八方同时射来。让人闪躲不及。一方还得照顾受伤且 有孕的语琼,语琼身子本就不好,再加上近来几月长途的颠簸和劳累,早已不行。封翎月只好将她放在一个自认为安全的地方,并将自己的剑留给了她。 结局也就是现在的样子,封翎月和万小刀来到了这里,语琼在客栈。 至于后来发生的那些事。封翎月也知道,万小刀也知道,可他们没有办法去阻止,因为当他走进这个地方的时候,已经走不出去的。连万小刀也走不出去了 。这里的路线每时每刻都在改变。所以他们一直都在找哑姑,可哑姑以来又走了!让他们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 第五十四章:神秘之地(四) “千墨真的是个好孩子!”赢千又叹了一声。 对上赢千的眸,越凌风看见了埋怨的气息。这个老人竟然是恨自己的。可很快他的目光又转移到了万小刀的身上。“可他不是一个幸运的好孩子。”赢千道 ,“和我一样,都不是幸运的人。” 封翎月听不明白。可越凌风却懂了。林子里忽然传来了风声,这并不是来自自然的风声,是有人从林中飞过。风声很小,若不是耳尖的人根本就听不见,来 的人很快。 两个白衣人落在众人面前。万小刀恭敬的唤了声“师父。” 封翎月也向老人打招呼,“惜老先生。” 老人没有说话,白衣白发,脸上的皱纹不比赢千少。他的目光落在赢千的身上,向赢千伸出了手。赢千木讷的站在原地。良久也未见其动一下,过了许久, 已有晚风吹过,那静静站立的白衣老人终于开口说了两个字,“过来。” 赢千依然未动,老人又道,“你不回家吗?” 赢千那双苍老的,早已被岁月榨干了眼泪的眸子里竟然流出了泪水。泪是清澈的,溢出眼眶,流淌在深深浅浅的皱纹之间。 站在白衣老人身边的哑姑脸上竟然也在这一瞬间有了笑容。 见赢千一直没动,白衣老人长吁口气,摇了摇头,向他走了过去,“相识六十余年,相聚却不到六十来天。好不容易到了家,却只在门口徘徊。”老人也有 些埋怨。 这中间,表情最为惊愕的还是万小刀。他的师父一直不喜欢这个人。可此刻却说着这样的话。万小刀向哑姑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哑姑回应他的是一个浅浅 的笑容。 万小刀道,“你又不是哑巴,怎就一直不愿说一句话?” 哑姑仍旧浅笑。 忽然,在白衣老人的手触碰到赢千身体的那一霎。凉风轻轻掠过,赢千缓缓倒地。他的呼吸早已断绝。脸上却还带着意想不到的笑,那深浅不一的皱纹间还 淌着热泪,苍老的眸子里也竟是从满了惊喜的笑意。 白衣老人蹲下身去,从未颤抖过的手却在这一刻抖过不停,轻抚上赢千的脸,“做了那么多不就是为了让我出来见你一面吗?早知如此,又何必相见!” 老人的叹息响在晚风里。他将那苍老的身体从地上抱了起来。似一阵风般离了去。他没有对任何人说任何话。 空气里留下的气息充满了悲伤的味道。 哑姑轻踏莲步向封翎月走了去,伸手握住了封翎月的手,朱唇轻起,“来日若是再来此处,定万分欢迎。”说完此句,哑姑也走了。 她和那白衣老人一样。来去都不是这一行人所能阻止的。 万小刀仍旧疑惑的看向那两人消失的方向。吐了一句,“还是翎月长得比较有人缘。” “我们回去吧,翎月。”越凌风向封翎月道。他来就是要找到这个人的,本来有千言万语要问。可此刻,他已经连一个埋怨的字都说不出口了。 刚踏入这个地方的时候,越凌风确实想杀了那个用鞭如用刀的人,他也很惊愕为何哑姑一见他就知道他要杀她。可此刻他已经不惊讶了。 就好像惜金老人从来不会踏出这个地方半步,也知道外面所发生的任何事情一样。因为外面有一个为他而存在的人。 赢千会将外面的消息都传递进来。可人却从未回来过。他也从未收到过惜金老人的任何回信。两人一直用这种沉默的方式交流着,一晃就是一生。 这个江湖,已经沉寂太久了。也已经很久没有天翻地覆的大事发生了。 赢千用自己的力量帮助冯浅在短时间内建立起了辰风门,他想要用自己的力量在这个真实的现实里为那个沉默的老人讲述一个精彩的故事。可这件事却触怒 了老人,使他再也不愿意见到他。 赢千很害怕,所以他回来了,看老人已经不愿再见他了。事实已成,他也无奈。恰逢此刻,封翎月又带着语琼寻来。 这对赢千而言无疑是一个机会。 再怎么沉默的老人,他也是一个善良的老人。 赢千知道,只要将封翎月囚禁在此,越凌风必然会寻来。越凌风来时,跟在越凌风身侧的南宫九必然也会出现。只是他所用的方法太过于极端了。 当越凌风、封翎月、南宫九、万小刀这四个年轻人同时被困此处的时候,就绝对不会太过安宁,若是此刻,那个老人还不出现,这四个人还寻不到出去的路 ,那么这四个人肯定会将这个地方拆的零零碎碎。 当一个地方天翻地覆的时候,那里的主人不可能不现身。毕竟不是谁都是封翎月。 出了那片林子。映入越凌风眼中的尽是火光。 火燃烧的地方,正是驿站所在的地方。 赶回那个地方的时候,语琼将一包银针交给了越凌风,“他们说,十五辰风门见。” 一听此话,万小刀忽的夺过了越凌风手中的那包银针,果然!果然是千墨的东西。 “他来过?”万小刀问。 语琼道,“嗯,刚给我开完药,就被人抓走了。” “火也是他们放的?” “嗯。”语琼点了点头,眼中含泪。“好在我和女儿都没事。”说罢,语琼又抬起泪眼,感激的看着越凌风,“谢谢你,如约将他送了回来。” “不用。”越凌风淡淡的吐出两个字,目光落在那个小姑娘身上,小姑娘手上还带着那串他送的串珠。“真是个奇怪的姑娘。”越凌风还记得她母亲死的时 候她脸上的表情,带着些惊恐、哀怨,但也仅仅只是那样,从头到尾她都没有流过一滴眼泪。 而今,她已经死去的父亲此刻正躺在她的面前。她依然安静的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只是死死的盯着越凌风。良久,那小姑娘道,“去了辰风门,你 会后悔的。” 此刻,她竟然说出了这样的一句话,完全无视了死在她面前的父亲。 “你真不是一个好姑娘。”越凌风道。又从南宫九手中拿过一袋上好的珍珠,交到她的手中,“我想你一定会安葬好你的父亲,然后过上很富裕的生活。” “不用你说我也会。”她接过了越凌风的施舍。 “真是个奇怪的人。”越凌风摇着头自言自语道。 封翎月道,“只希望她不是第二个你。” 越凌风道,“或许会比第二个我更可怕。” 封翎月道,“那真应该杀了她。” 越凌风委屈的道,“可我并不坏呀!” 封翎月不再说话,这个被人称之为魔头的人,他竟然察觉不到自己到底有多坏。 就在两人的目光投向黑夜深处沉默不语的时候,南宫九从黑夜中跑了回来,气息凌乱,“主上!” “刚才去了哪里?”越凌风也有些惊讶,刚才他只顾着看那小姑娘,连南宫九离开了他都不知道。 封翎月这也才擦觉,万小刀已经不在了。 “万小刀走了,属下拦不住他。”南宫九道。刚才他正是追着万小刀而去。万小刀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追出去了十来里,他已被万小刀远远的甩了下来。 “我们也快去。”封翎月说罢已动身。越凌风一把拉住了他,“天亮了再走。阿九,你去备马,最好的。” 越凌风道,“现在大家都很累,只凭借自身的力量我们根本就走不了多远。此处离辰风门至少有七天的距离。你能飞着去?”越凌风越说越气,想不到封翎 月竟会如此在意万小刀。那一人刚走,这个人就近乎忘了自己的状况。 第五十五章:已死的人(一) 十五,元宵,辰风门。 “你来了?”冯浅低着眼帘,也不抬眼看一眼眼前的人,指尖拨动琴弦。徐徐问道,“做我的妹夫如何?” 仍旧没有人回答,一旁的侍从递过来一杯茶,冯浅啜了一口,“你好像很恨我?连话也不愿意跟我说。” “是不喜欢你,但也说不上恨。”越凌风终于开了口,这是他第一次进入辰风门,才半年不到的时间,辰风门就在江湖中扎了根,还跟朝廷扯上了分隔不断 的关系,多次出钱救灾,多次出力擒贼平乱,当今皇帝对其更是看重的很。 越凌风道,“今夜你辰风门弄了个招亲会,为的就是给自己找个妹夫?” 冯浅道,“是呀,你也知道的,这是圣旨,我可不敢不从,辰风门毕竟不是驭鬼楼。” 他似乎忘了自己曾是驭鬼楼的人,他的哥哥正是驭鬼楼的上一任楼主。 “我想你做我的妹夫,驭鬼楼和辰风门在一起,绝对无人敢犯。”冯浅说道,关于个人感情他一字未提。 “可我不愿意。”越凌风道,“你抓了千墨,难不成就是为了跟我谈这个条件?” “不是。”冯浅笑道,他笑起来很好看,眼睛弯弯的,亮亮的。“如果不抓他,你是不会来的。所以我只好抓了他。” “此刻我来了,你大可以放了他。”越凌风道。 冯浅道,“人已经不在我这里了。” “不在?” “嗯,万小刀总是比你快一步呢,你刚到,他就将人给掳走了。”冯浅有些惋惜的道,是在说,你来迟了一步。顿了会儿,冯浅接着道,“万小刀比你更焦 急呢,千墨应该也没事吧。也或者说,是有事了。” “或许吧。”越凌风叹了一声。 “今夜留下来吧。就算不做我的妹夫,也没关系。”冯浅又拨了拨琴弦,低下了本来看着越凌风的眼,“听说风铃阁主也来了。原以为他真的死了,想不到 还活着。” 越凌风看着他,等着他说下去,冯浅是只狡猾的狐狸,坐在他对面,越凌风也觉得紧张,他也不知道下一步冯浅到底会做什么。一个城府深如冯浅的人,怎 能叫人不紧张。 “他的琴弹得一直不错,大会的时候让他弹琴助兴可好?”冯浅问道。 这本是一句没有人会回答的话,可偏偏这个时候却有了回答的声音,这个声音不仅仅让冯浅觉得意外,也让越凌风觉得惊讶。 “掌门邀请,封某之幸。”封翎月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楼台之上。 刚才来的时候,冯浅刻意派人拖住了封翎月,在辰风门里,他绝不会让封翎月和越凌风有同时出现在同一个地方的可能发生。何况,他自己也不愿意见到封 翎月。 “如此甚好!”冯浅气道。 夜晚,亮如白昼,灯火闪耀,月华皎洁。 这本该在白天举行的招亲会竟然拖到了晚上。这已经不让人觉得奇怪了,毕竟有人会在十五佳节这天举办什么招亲大会就已足够让人觉得奇怪,而且还逼得 人不得不参加。 越凌风道,“你怎么会答应?” “如果不答应,又怎么能看这场精彩的演出。”封翎月淡淡的道。 “我本以为你知道千墨被万小刀带走后一刻也不愿意在停留在这里。”越凌风道。 封翎月不再说话,给万小刀倒了杯酒,“喝了它。” 越凌风想也没想的就喝了下去。因为那是封翎月给他倒的,就算是鹤顶红,他也一样会喝下去。 “很快就要轮到你了。”封翎月看着台上的人道,“你可看清了她是谁?” “舞娘。”越凌风觉得有些意外,他没想到冯浅的妹妹会是舞娘,他要杀的女人。但这件事出现在辰风门,他也就不觉得意外了。因为辰风门的出现就已是 最大的意外。半年不到,就有了今日的成就。 “我不会上台的。”越凌风道。 “你会的。”封翎月肯定的道,“因为我会。” “你?”越凌风生气的看着他,但更多的还是疑惑。“是呀,我。” “你到底要做什么?”越凌风一把扯住封翎月的衣襟,他实在想不通,这个男人,他到底要做什么。 “什么也不做,如果你不娶她,我就娶她。”封翎月轻描淡写道,眼眸明亮,目光柔和。 越凌风皱着眉头,“为什么?” “我就是想你娶她。”封翎月说的肯定。 “你呢?”越凌风道,“你就那么喜欢我娶别人?” “我只喜欢你娶她。”封翎月道。“她是皇帝的干女儿,是辰风门掌门人的妹妹,她是当今世上每一个男人都想要娶的女人。” “可我不想。”越凌风道,他越来越弄不清楚封翎月的想法了。 “可我想。我就想凌风娶她。”封翎月很难得的叫出了越凌风的名,同时封翎月还主动的吻上了越凌风的唇,轻轻一点,宛如落花点唇。 这般的温柔让越凌风开始害怕了起来。 越凌风不想在纠结这个问题,他的目光落在台上人的身上,此刻与舞娘交手的年轻男子很是俊俏,功夫也不错。越凌风道,“真希望他能胜了舞娘。” 封翎月淡淡的道,“他会的。” 这个答案让越凌风觉得意外,然而,事实却更让人觉得意外。那个男子果然赢了。 输了的舞娘差点儿哭了出来。很显然,这个男子并不是她想要嫁的夫婿。 看到这样的结局,越凌风放宽了心来,可接下来的事却让他再也无法坐立。只因封翎月已经走了擂台。 封翎月向众人抱拳施礼,清冷的目光从冯浅的脸上掠过,又从舞娘的脸上掠过,最后落在了那个年轻男子的身上,“在下封翎月,请赐教!” 一语出口,顿时台下一片唏嘘。 安静的片刻,更是有人惊叹起来,有人惊叹封翎月的容颜,有人惊叹封翎月的功夫,让更多人好奇的是封翎月为何会出现,并且在好事将成的时候出现,那 个年轻的男人也面露恐慌,他很清楚自己更本就不可能是封翎月的对手,何况封翎月出手,必有人死。时至今日也只出现过一次意外,那一次封翎月所面对 的对手是越凌风,所以他败了。那个男子很清楚自己不是越凌风,不可能会赢。 男子的目光搜索到了坐在阁楼上的越凌风,他很希望越凌风可以制止封翎月。 可越凌风根本没有动。 男子道,“阁下不过是楼主屋内的男宠,有何资格站在这个台上。” 封翎月听罢也不气,语气仍旧清和,“可若是在下赢了就不在只是一个男宠。” 这样的回答让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没有人会想到,净洁若莲,冷傲似梅的男子竟然会如此堂而皇之的承认自己只是一个男人的男宠! 就连一直端坐的冯浅都怔住了,他根本就弄不清封翎月到底在想什么,难不成他还真的想要娶舞娘? 叹息之间,冯浅身边的一位侍从上前靠在冯浅耳边说了两句,冯浅面色大变,急忙向那侍从说了两句,然后那侍从便冲冲忙的离开了,很快又疾步跑了回来 ,这次,那侍从手里多了一副画卷,冯浅打开画卷,又‘刷’的一下将画卷合上。气的竖起了眉毛。但却掩盖不住他眼里的幸喜之色。 面对封翎月的坚持,男子只好应战。“风铃阁主请!”这次他懂得了说一个‘请’字的重要性。也将‘阁下’二字个换成了旧时对封翎月的称呼。 封翎月轻轻地点头,舞娘往后退了两步,让开了地方。 男子道,“风铃阁主用甚兵器?” “喜庆之日,不适见血,封某不需兵器。”封翎月道。可男人却放不下自己手里的剑。他本是害怕封翎月的剑。可封翎月却说不用兵器,还说不愿见血。如 此就算自己输了也留了一条命,既然能活,败又算什么。何况,面对没有兵器的封翎月自己也未必会输,这样想着,男人便有了自信起来。抢先出手攻了几 招。封翎月也只是闪躲开。接连让了男人三十余招。众人也都只看清了那男人出手,每一招都是要命的招式,却没有任何人看去封翎月闪躲的身法动作。 宁静间,那男人手中的剑已向封翎月的咽喉刺去。这一剑很快,比之前的任何一剑都要快。而这一次封翎月缺很静,静静的站着等着那一剑。这让越凌风都 急了。他害怕封翎月会求死。这种事情在封翎月身上已经不止发生一次了。 就在剑尖抵触道皮肤的时候,封翎月伸出两根手指,稳稳的夹住了剑身,手腕微微一转,剑已断做两截。“君子本不应折人之剑,奈何这是一柄会要命的剑 ,还请原谅封某之过。” 那男人早已吓得说不出话来,额头冷汗直冒。刚才他本以为自己可以杀了封翎月。怎么也没想到最后竟会发生这样的变化。 良久,他才道,“多谢风铃阁主手下留情。” 男人退下,封翎月向舞娘伸出了手。“封翎月!”一声厉喝响彻了明亮的夜。 封翎月轻轻回头。“何事?” “谁容许你娶她了?谁容许了?”越凌风说罢已拍桌站起,当他站起之时他才发觉,自己竟是浑身无力,使不上半点力道来,就连站立都艰难的很。他这才 想起刚才封翎月给他喝的那杯酒,一定是那杯酒有问题。 可他实在想不出,封翎月到底是从何时开始安排这些的,为什么要这么做。 良久,越凌风紧紧的咬住嘴唇,封翎月仍旧只是淡淡的看着他,目光是柔和的,也是冰冷的。 第五十六章:已死的人(二) 高坐在上的冯浅道,“只要胜过了在场的人也胜过了舍妹,就可迎娶舍妹过门。” 一句话,气的越凌风直咬牙,他不会让封翎月娶那个女人的,这一刻,他才发现,自己要杀那个女人是多么明智的决定。 越凌风让人叫来了敬七,敬七虽也收到了邀请,但未上台比武,只是坐在台下看戏。话刚传入敬七的耳朵,敬七立马就起身来到了越凌风身边,越凌风道, “我要你现在就杀了她。” 敬七大胆的握住了越凌风的手腕,“刚才我就觉得很不对,没想到还真是……他下的药?”敬七问道。 越凌风道,“你有解药?” 敬七摇了摇头,掌心与越凌风的掌心相对,悄悄运功,“药力不是很重,只能维持一两盏茶的功夫,过不了多久这药力就会散去。”敬七打量着越凌风生气 的脸,“真是不明白,他如此待你,你为何还这般待他。”说着,敬七又意味深长的叹了一声,将目光投向了封翎月,此刻的封翎月已与舞娘交起手来。 “不过似他那般的男子,要让人不动心倒也难。”敬七道,“没有谁不想将他压在身下,除非那个人不是男人,亦或者说,没有胆子。” 越凌风杀人的目光已将敬七来回剥了一回,敬七道,“只可惜这天下有胆子又有实力的人并不是很多。主上可要留心了,他可不是一个好对付的人。” 越凌风道,“有心情担心这些,你还是想想如何杀了舞娘吧,本座不希望她能活过今晚。” “可如果她成了楼主夫人呢?是否也要杀了她?”敬七提醒道。 两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台上,很明显,舞娘已露败迹,舞娘的功夫确实不错,但相对封翎月比起来相差实在是太大了。 越凌风气的跺脚,“该死的!竟然真想娶这个丑女人!” “她可不丑呢!”敬七提醒着越凌风的错误。 越凌风忽的一掌拍在了桌上,桌子顿时粉碎倒塌。 越凌风一喜,功力竟然真的恢复了?功力恢复,他再也不能容许封翎月继续胡闹下去,跳上擂台。便插到了两人中间,将这二人分了开。越凌风一掌劈向封 翎月的右肩,一掌推开了舞娘。 “你不准娶她!”越凌风道。 “若你赢了我,我自然也娶不了她。”封翎月说的还是那么的轻描淡写。一双清澈的眸子明亮的出奇。越凌风这才想起自己上当了。又是下药又是激将,终 于还是将他骗上了这个擂台。 “封翎月!” “嗯” “我输了!在你面前,我输得一塌糊涂。”越凌风说罢已拔出了剑。 “所以呢?”封翎月道。 “我会杀了你。”越凌风一向很讨厌被人玩弄,“我们一起死!” 封翎月皱着眉头,那张缺乏表情的脸上终于有了一点苦涩的表情。封翎月身形一转,已绕到舞娘身边,扬手摘下舞娘头上的银色素簪,“好呀,你用剑,我 用簪。” “如此你已输了一半。”越凌风道。 封翎月转着手中的簪子,笑了笑,“反正你也说是一起死,我死了你自然也活不久,输赢都一样。当然,你若是收回那句话,输赢也就不显得有那么重要了 。” 话,还是那么的云淡风轻。 可封翎月自己能够感觉得到,他确实心痛了,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狠狠的刺着他。 这次,越凌风不在与他说话,人已变得和他手中的剑一样,没有任何招式的一剑直直的刺了出来,速度之快,无法拟比。光是这速度就已让人闪躲不及。 封翎月却依然避了开。目光有意无意的瞟向端坐高位的冯浅,冯浅还在笑,笑的十分得意。越凌风的第二剑已经刺来。这一次,封翎月没有闪躲。同时手中 银簪已断做两截,短的一截已飞了出去,长的一截还握在手中,簪子与越凌风的脖子擦过。擦破了点点皮肤,然后直直的飞了出去。正不巧的没入冯浅的体 内,一朵红色血花在冯浅胸口处散了开。 越凌风的剑同时也已刺入了封翎月的心口,剑入体不是很深,并未要了封翎月的命。 封翎月浅浅一笑,往后退了一步,“剑下留情,多谢!” “你?”越凌风惊讶的盯着封翎月的手,又扶上了自己的脖子,刚才确实有东西与他的脖子擦过,可此刻,封翎月手里仍旧握着一支素簪子。 封翎月一直在笑,他笑着走下了擂台,笑着走向了人群。最后,走出了光明照耀的地方。 越凌风傻傻的站在原地。 他输了,在封翎月面前,他永远都是输。 “你就那么希望我娶她?”越凌风低声问道,可惜,已经没有人能够回答了。封翎月已经走远了。 他终究还是走了。 他终究也还是胜了。 败了的越凌风,在众人眼中他是赢的那一方,所以他终究还是要娶那个叫做舞娘的女人,她是皇帝的干女儿,是冯浅的妹妹。他的胜利,众人看在眼里,他 推不了。然而,舞娘也死不了。更不能死,从这一刻之后,她若是出了任何事,都会有人将矛头指向他。他不仅仅不能杀了她,还得保护她。 舞娘笑着迎向越凌风,道“看,做冯浅的妹子就是不错。” 越凌风恨不得立刻就杀了她。可他已经不能那么做了。朝廷,他还不敢得罪!也得罪不起,那些当官的总是难缠的。 “嫁给我,你会后悔一辈子。”越凌风道。 “可至少不必担心会死在别人的剑下。”舞娘笑着将手搭在越凌风的肩上。 所有的人,都关注这这对人儿,还有那已经离去的宛如仙一般存在的男人。所以,他们都没有发现冯浅已遭暗害,背靠在椅子上,永远也站不起来了。 冯浅的表情也和众人一样,很惊讶。他想不到会有一件暗器向他射来。 何况那并不是一件暗器,只是一截一寸不到的类似银针而又不是银针的针头。 针,穿过皮肉,骨头,那股力道的强大并不是他所能抵抗的。 “哥,你说天下有没有那么一个地方。那里宁静的只有风声,鸟叫声,流水声。”记忆中,他那么问。将脸贴在冯然的脸上,呢喃的叫着冯然‘哥’。 冯然说,“有。” 冯浅又问,“那有没有那么一个地方,只有木叶的清香,书的清香,花的香味儿呢?” “有吧。”冯然也不是很肯定。“如果没有,我就为你建造一个,只要你喜欢,什么我都给你。” 小的时候,冯浅总是躺在冯然的怀里,说着自己脑子里所想的东西。 冯然也总是对他百依百顺,也总是偏爱着他所喜欢的。 好久……好久没有得到过那份宠爱了。忽然有些想念。“哥。”冯浅微微的勾动了一下手指,希望自己还可以迎来一个人的主意。只可惜,眼下这些人的注 意力都集中在了越凌风的身上。 “哥,我们马上就再见了。你还恨着我吗?”他很想将这句话问出口。可他却说不出话来了。嘴一直张着,双眸蕴含着深情和泪光,凝望着远方,好像正看 着自己深爱的情人款步想自己走来。他想要伸手去握情人的手,却怎么也使不上力来。 “哥……哥……”内心,一直循环着这个声音。他又想起了那副画卷,画上的女人有一张和封翎月一模一样的脸。据说,那个女人是冯然的父亲最爱的女人 ,可因为那个女人生了一个太过美貌的孩子,让冯然的父亲认为那个孩子不是他亲生的,便冷落了女人,最后还让人杀了那个孩子。 他没有见过那个女人,也从没想到过封翎月会长得像那个女人。更未想过自己会死在封翎月的手下。 这是他第一次见识到封翎月的功夫,可惜的是他再也没有第二次机会去见那般诡异的手法了。 “哥……我恨他,我恨封翎月……你会帮我杀了他吗?”他还想说话,还凝视着远方。可他蕴含着深情和泪花的眸里已经有了凄凉的神色,冯然还会帮他吗 ?是他亲手杀了冯然呀?是他亲手杀了一只深爱着自己的哥哥呀! 忽然,他后悔了……原来,会保护自己的人也只有一个,只可惜,他早已亲手杀了那个人。 都说,人在临死前,会记起今生所做的一切。这句话应该是真的吧。那一瞬间,冯浅真的想到了很多很多。有遗憾,有得到。 最后,那些遗憾和得到都化为烟尘,随风而散。 他死的时候眼睛是闭上的。嘴角还带着一丝笑。似看透,又似可怜、同情。 第五十七章:远方的路(一) 积雪早已融化,被冰冻了数月的草木沐浴了半个多月的舒适阳光,终于,血液又再一次从它们的身上流过。 风吹来阵阵寒意,越凌风冷冷的望着远方,讽刺的笑意悬挂嘴角,“主上。”南宫九低声在越凌风耳边道,“冯浅死了。” 越凌风被这句话惊过了神来。面色微变。刚刚还在身边的舞娘却已走到了冯浅的身边,倾身扑到冯浅的怀中,伸开两臂,给了冯浅一个严实而又温暖的拥抱 。只可惜,冯浅已经感觉不到了。舞娘的一袭红衣似云霞般散开,遮挡住了冯浅的身体,同时也掩盖住了自己。“哥哥,我终于嫁出去了呢。”舞娘用极其 甜腻的语气道,似极了一个撒娇的小女孩。 “嗯,我那么漂亮的妹妹怎么可能会嫁不出去呢。”这个回应的声音正是冯浅的声音,这让南宫九都大为惊愕。南宫九的判断不可能出错,冯浅胸口那点晕 开的血迹更不可能只是假象。 随着,冯浅的声音又响起,“可还有向越公子挑战的?”。 台下一片唏嘘,气氛诡异的可怕。似宁静,又似喧闹。身在其中的人,早已分不清混沌。就连越凌风也弄不清这到底是怎么样的一种气氛了。 舞娘转过了脸来,面向众人道,“邀客楼中备有好酒好菜,各位可不往此一聚。” 越凌风还沉陷在那人离去时的景象里,那一抹白色的背影如挥之不去的白色毒烟一般,一直扰乱着他的视线,摧残着他的神智。每当他想要凝神来做一些在 这个时候自己该做的事情的时候,那淡漠的眼神总是会像千墨手中的银针一般,深深地刺进他的筋脉。只是这针所刺进的不是他的筋脉,而是他的肺叶、心 脏。 无法逃避的是自己,也是那道影子。 喜欢他什么呢? 又心疼什么呢? 越凌风笑了笑,“既然那么想要摆脱我,又何必处处为我考虑。既要处处为我考虑,又何必时时惹我心伤。” “你要走,我让你走,你要将这常人抬不起的胆子压在我的肩上,我也接下。只愿到时你莫要后悔。”越凌风环顾着四周。不知在何时,那些人已经散去了 。这里只有他一个人,世界已经空了下来。仿佛已经没有了其它的生命。 风,吹了几滴鲜血,血滴落在越凌风的手背上。在越凌风的脸颊,多了一道口子。 越凌风扬手抚上脸上的伤口,依然只是冷笑。 “为何不躲?”敬七问道,划破越凌风脸颊的那一剑正是他刚才刺出去的。 “想感受一下被剑刺穿的感觉。”越凌风道。 “你还小,他做的或许也没错。”敬七轻叹道,一只手递过来一壶酒。越凌风接过了酒,“你不会在壶中下了药吧?” “我是这样的人吗?” “以前不清楚,以为不是,后来清楚了,却反倒更糊涂了。” 两人一起在地上坐了下来,越凌风叹道,“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做到的,在这样的场合下,可以不动声色的杀了冯浅,可以让那一大群所谓的武林高手被人 牵着鼻子走。” “封翎月一上台就已经吸引走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当你们对峙时,谁还舍得移开目光。封翎月的出手让我也觉得意外,速度之快,我连看都没看清。”敬七 给的是这样的回答,他的指尖磨过剑面,剑上留着的血迹沾上了指尖。敬七轻轻地舔了舔手指上的血,“第一次用剑没杀人呢。” “他当真就比这权势地位金钱还要来的重要?”敬七道,“舞娘是你的未婚妻,她是朝廷的公主,辰风门现在就是她的,她是你的。这样的一个人竟然抵不 上空无所有的封翎月。” 越凌风已经沉寂的太久了,他侧脸看着敬七。敬七一副等着你回答的样子。良久,越凌风水汪汪的眼睛里终于又一次闪烁起了剑花般的光芒。一洗刚才多情 ,“你太多情了。如果你也被人这样玩弄一次,你会怎么做?如果我给你一座好似天宫般的陵墓,用尽天下财富,稀世珍宝为你陪葬,你可愿死在我的剑下 ?” 敬七笑了笑,“我可不会给人这样的机会。墓穴在好总还是冷寂的,怎抵得上活着的时光。” “他想要安宁,我偏不给他安宁。”越凌风微微扬起下巴,“我会用他给我的毁了他所想要的。” “就好像他对你一样?” 越凌风没有回答。敬七接连轻叹,指尖在剑面轻轻一弹,惊奇一声清脆的声响。 “我原以为你和冯然不一样,熟不知……”敬七并没有将话说完。起身之时,他看见了南宫九,南宫九也看着他。 南宫九盯着敬七手中还沾着血的剑,“让我接你一剑如何?” “我怕你接不住。”敬七道。南宫九是越凌风最忠诚的仆人,最忠诚的仆人看见有人伤了自己的主人,自然会忿忿不平,想要报仇。 “可以试一下。”南宫九道。 越凌风却只是冷笑一声,完全没将这两人看在眼中,身子微微后仰,两手从后面撑着身体,神态疲倦且慵懒,“我也想看看阿九的真功夫呢。” “我的剑可不会留活口。”敬七道。 南宫九道,“我也从来不会死在剑下。” 敬七知道,南宫九若说要打那必然就是要打的,除非越凌风下令阻止。可此刻的越凌风却只是一副看戏的样子。 敬七刺出一剑,无招无式,只是速度之快,犹如电闪。 南宫九却硬生生的刺手接了他着一剑。剑尖被南宫九用两根手指死死的夹住。南宫九指尖用力,剑被折为两截。那沾有越凌风血迹的那一截正被南宫九夹在 指尖,“得罪了,敬七大人。” 敬七倒也不怒,只是随手将剑一丢,“正好我也不喜用剑。以后换用别的兵器倒也无妨。” “什么兵器也比不上自己的这双手好用。”南宫九从容的从敬七身边走过,走到越凌风跟前,单膝跪了下去,“主上,您与舞娘的婚期已近定了下来,就在 后天。” 越凌风的目光径直掠过南宫九,直直的盯着敬七听的笔直的背脊,“带舞娘来见我。” 第五十八章:远方的路(二) 几片被风刮落的绿叶在空中盘旋,飞卷缱绻,时高时低,时东时西,最后还是坠入了溪流。封翎月临风轻叹,已经一夜过去了,天亮了,晨曦的光芒斜斜的 照进了山间。万小刀在他身边的石头上坐了下来,“你才是最可怕的人,也是最无情的人。” 封翎月低着眼睑,似巨匠精心雕刻般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眼底却流溢着一股忧伤。 “你若当真想为他好,为何不问问那是否是他想要?”万小刀也有些为越凌风打抱不平了。 “你可曾想过……”顿了顿,万小刀本还想继续说下去。封翎月却动了动,仅仅只是动了一下,就打断了万小刀的话。 封翎月已经这样子在这里站了一个晚上了。 一个木雕,忽然动了一下,确实足以让人惊愕。 封翎月道,“他还小,未来还很长。” “小?”万小刀冷笑着,颇为无奈的道,“既然还小又为何还要与他?” 话已说的足够明了。 封翎月道,“当时是我糊涂。忘了我和他不一样。” “别把自己想的跟圣人一样。随随便便三言两语就要决定别人的思想和未来。越凌风不是傻子,也不会温顺的像只小白兔,如果说他还小,那么他一定是一 条幼狗,就算还没长大,他也一样会咬人,同样他也会记住所发生在他身上的一切。哼!莫说幼狗了,惹急了就算是兔子也一样会咬人,你早晚会后悔的。 ”万小刀是真生气了,一串话说下来竟然也开始喘起粗气来。“这次我帮你,是因为你是封翎月,可此刻……我却看不出你到底哪里像封翎月了。” “封翎月?”封翎月喃喃的念着这个名字。 “我不像他,你又像他吗?”封翎月问道。似在问万小刀,又像是在问自己,再看那仰视着天空的淡漠眼神,又像是在问着天。 万小刀沉默着。 封翎月也沉默着,现在他比任何人都想要弄清楚自己的想法。他觉得自己已经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可他还是很矛盾,好像,自己所做的都不是自己所想的 。 曾经的那一剑夺去了一个老人的性命。让一个孩子无依无靠,沦落街头受人其辱。那让他觉得不安,每见那个孩子一次,他就觉得自己今生已经欠下了一笔 还不了的债。 当他知道那个孩子的名字叫越凌风的时候,整个人都在颤抖,眉头会不自觉的皱起来,心里也好像多了点什么。 总有一些感觉,会让一个人的情绪起一些莫名的变化。也总有一些事,会让一个人迅速的老去。 当他弄明白那份感情的时候,他渐渐的后悔了。后悔了开始,后悔了停留。逃!是他唯一的退路。 可离开是还不了旧债的。既然毁了他一个平庸曾经,那么就还他一个辉煌未来好了。封翎月这样想。 如今,他觉得自己已经做到了,可以功成身退,可以安安心心的离开了。 心里却多了一份眷念。 长期的停留只会让犹豫更加的犹豫,最后变成退却。 或许,是该起身了。封翎月仰头看着渐渐升起的太阳。心里催促着自己赶快离开。可脚步却无论如何也踏不出第一步,目光一直迷茫的盯着泠泠流淌的溪水 ,水中仿佛倒映着另一张脸庞。灿烂的笑颜,水汪汪的眼睛,见封翎月看着他,他笑的越发的灿烂了,嘴巴一张一合,仿佛在叫“翎月”。封翎月对着水面 伸出手,那抹倒影却又随着波纹荡了开,消失的无踪无痕。 “毁了一个曾经,还你一个未来。”越凌风站在四重高楼上,望着东方的彩云,“他当真这么说的?” 舞娘依靠着另一根柱子,手中的盘子里满是去了皮的水果,种类繁多。听到越凌风的话,舞娘的目光在盘子里巡视着,挑出一块不大不小的苹果丢进了嘴里 ,嚼了嚼,支支吾吾的应道,“其实多看你两眼,你也没那么讨厌。想想嫁给你应该也还算不错。”她并没有直接回答越凌风的话,只因她觉得那句话已经 不需要答案了。 可事实证明,舞娘错了,越凌风冷眼从舞娘身上扫过,舞娘浑身一颤,“当我什么也没说。他确实是这么说的。不过现在要去追的话,应该还能把人追回来 。”虽是紧张的打了个冷颤,舞娘倒也并没有因此而变的紧张惶恐,依然淡定从容。 或许,要让她变得惶恐起来的办法也只有一个,那就是点了她的穴道使她动弹不得,在剥去她的衣服,对她说,要将她送给七八个没有老婆的老汉,再将她 挂到城楼上去。 “我不会碰你。”越凌风道。 “你不会碰我,也不会阻拦我找别的男人。反正费用方面你也亏不了我,要是以后生了孩子也跟你姓。虽然这样子有些说不过去,但对彼此而言也算不上吃 亏,毕竟都是你情我愿的。”舞娘扯的倒是更远了。 越凌风再次问道,“你确定你要嫁给我?” 舞娘肯定的点头。 越凌风问道,“为何?” 一个女人要嫁给一个不会碰她的男人。这显然是不可能的事。 “要听真话还是假话?”舞娘问。 越凌风道,“如果常听假话,会让我想要杀人。”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皇帝最近烦人的很,要将我锁在宫里册封为妃。”舞娘无奈的道,向越凌风眨了眨眼,“我肯定不乐意,就说此事不急,等灭了驭鬼 楼再说。” 越凌风耐性的听着,舞娘捻起一瓣橘子抵到越凌风嘴边,“吃吗?” 越凌风竟然张口吞了进去。 舞娘这又才笑着继续道,“皇帝肯定不答应,说驭鬼楼太强大了,要瓦解不可能,再说驭鬼楼近几年也都还算安分,朝廷不可能主动挑起战事。我便提议说 ,我一个人去做,成与败都算我的,皇帝本也不同意,可我要走他也拦不住。我走后他又派人在暗中保护着我,可偏偏你又要杀我,我可不想死得太早,刚 好冯浅差一个妹子,我就毛遂自荐的来了。冯浅对你的意思,你应该比我要清楚许多。”说罢舞娘深深的吸了口气,松展着双臂。“想不到做冯浅的妹子会 这么好。” “那你为何又要杀冯浅?” “不为什么,因为封翎月想要杀他。”舞娘耸了耸肩。“我只是没有救他而已。” “虽然娶我就等于娶了一个麻烦,不过暂时我能带给你的利益很大哟,要好好把握和利用哟。”舞娘拍着越凌风的肩膀道,“还有要问的就赶快问吧。冯浅 的事可还没处理呢。明儿个我们又大婚,过不了多久皇帝肯定又会派人来催,肯定又会迎来许多不必要的麻烦。”说着,舞娘又狠狠的在越凌风肩上捏了一 把,“到时候你就是杀了我也不要将我交给皇帝,我可不想去做什么贵人妃子。虽然现在天下人都知道我是你的妻子,可我不敢保证皇帝不敢暗中胡来。” “如果他真的发军要踏平我驭鬼楼呢?”越凌风道。 “我还没那么重要。你娶我这可是名正言顺的,他还不想戴上昏君这顶帽子。”舞娘得意的养着下巴。 “他要来的暗的想必你也不会怕他。”越凌风道。“所以,你也没有把握对吧?否则又怎会多此一举。” “这不是担心吗。”舞娘嘟着嘴,“多个心眼总是没错的吧。” 越凌风却是冷笑了一声,看着这个狡猾的女人,她懂的很多,会的也很多,虽然功夫不算高,但捉弄人的功夫确实一流,就拿腹语来说,昨夜台上,她独自 演绎着和冯浅两人的对话,还真是骗过了所有人,连越凌风、南宫九都被她给骗了。 残忍的欺骗,精心的策划,无一不让越凌风心痛如刀绞。心上每痛一下,封翎月的模样就会从中闪过一次。每一次,越凌风都会叹息一声封翎月的精明。那 是他所比不上的。 封翎月确实毁了他一个童年,可封翎月还给他的成年又是什么样的呢?地位,权势……心痛,麻烦…… “封翎月,你不仅仅毁了我一个童年,还将我的成年也一并给毁了,这辈子你注定欠着我。若论天下歹毒无情之人,谁能过你!”越凌风狠狠的将木栏杆捏 的粉碎。纵身从四楼跃了下去。 “若要拿这些来摧毁你,倒不如用尽所有还你一刻倾情。”越凌风一直往昨夜封翎月所去的方向追去。他想要将人找回来。 如敬七所问,他那么对你,你到底喜欢他什么呢? 越凌风自己也不知道答案。 为什么呢?或许是因为他处处都是为自己着想。可偏偏又处处让人为难。也或许是因为他长得就让人放不下。 “翎月,别再给我我不想要的东西了好吗?”越凌风边跑边无奈的问着,期望着封翎月就在身边,可以听见他的问话,给他一个肯定的答案。 可回答他的始终都只有擦过耳际的风声。 第五十九章:远方的路(三) 寒风萧萧卷地而过,割的越凌风脚腕生疼,冰冷的露水打湿了衣裤,越凌风手撑在冰冷的树干上喘着粗气。 “封翎月!你到底要害我到何时才肯罢手?”倔强的眼神在这一瞬间软了下来,向来挺的笔直的背脊也在这一瞬间弯了,两膝一折,整个人靠着树干滑了下 来,蹲在树下,坐在冰冷的地面上。 早晨出来放牧的孩童远远的透过枝叶的细缝打量着他。 越凌风也能感觉到那陌生的目光,奈何他已疲倦的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了。头垂下,落在膝盖上,疲惫的喘息断断续续的。 风穿过林子,从他的身上掠过。吹的他浑身发冷,同时也有逼人的刀光剑气随风而至。他早已疲倦的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了,更莫说要躲开这如风而至的刀 剑。 刀风划过,断了几缕青丝。 黑发随风散落在地,越凌风悠缓抬头,只见南宫九挡在他的身前,手中一柄折扇正顶着一柄长剑。 见越凌风定眼看着自己。南宫九微微颔首,轻声道,“主上。” “你来了。”越凌风无力的道。他向来不喜在人前露出自己的软弱,可现在,他却不想让别人看见自己的坚强。仍旧无力的坐在地上,背靠着树干。两眼盯 着南宫九,似孩童般无力的道,“冷。” 南宫九速度极快的褪下自己的外衣披到越凌风的身上,同时手中折扇一转,那顶在他扇子上的长剑被掷出了两三丈之远。 南宫九向越凌风伸出手,“主上。”越凌风也将手递到了南宫九手上,南宫九将他拉了起来,越凌风笔直的站在他的身边,似宝石般黝黑的眸子泛着迷离动 人的光彩,迷醉的目光扫过面前的七个中年人。悠悠问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何暗刺本座?” 越凌风向来不喜问这样的话,只因天下想要杀他的人太多了,理由也太多了。比如,强抢民女,比如掠夺财富,比如肆意杀人……在旁人的眼中,他的日子 一直过得随心所欲,杀人放火的事从未少做,掠夺财富杀人满门的事更是常有。他也曾听命与人,做事又岂有自己选择的权力。 “想不到被江湖人称魔头的越凌风竟然是个依附与人的娈童!”其中一人大笑道,轻蔑的目光不屑的瞟向越凌风,更是警惕的打量着南宫九,“你们到底谁 才是越凌风?” 越凌风道,“阁下可是坨阴山的羽峰道人?” 刚才说话的那人道,“正是羽峰,难不成你这小娃就是越凌风?” 越凌风道,“至少我不是封翎月。”说罢,越凌风已顺手拔出南宫九背在背上的古老长剑,那是越凌风的剑。“我也不是小娃。”说话间,越凌风刚把出的 剑已和他的人一起飞出,化为一道长虹,穿过林木,古老的长剑在羽峰道人的咽喉上留下了一个红色的洞口。 萧萧寒风,枝桠断裂,越凌风微微侧身,睥睨众人,目光凌冽,“留下你们握剑的那只手,便饶了你们的性命。” 剩余六人互望一眼,一人吼道,“若非你死便是我忘!拼了!” 话音刚落,那说话之人就已倒地。 越凌风依然镇定的站在原处动也未动,只是那到地之人的咽喉又多了一道口子。 阳光洒下,寒风更寒。 “主上。”南宫九忽然道,“大喜之日将近,不宜见血,罢了吧。” 越凌风看了南宫九半响,又看了看那几人,“你说罢了便罢了吧。”说罢,越凌风已落魄的走向了路的另一方。他也不知道自己要走向何处。阳光充沛的地 方,那里好像有一个身穿白衣的男人在等着他。只要一直往那个方向走,他就一定可以追上他。 坨阴峰在江湖中的地位也还算高,但终究还是比不上辰风门和驭鬼楼。 昨日胜了舞娘的男人好像就是坨阴峰的人。今日在此相遇或许也只是巧合,几人见越凌风模样落魄,魂不守舍,定是重伤在身,便想出了暗杀一计。 南宫九追上了越凌风的步伐。越凌风将剑丢给了南宫九,“不用跟着我了。” “主上!”南宫九仍旧只是低声的应着。 南宫九道,“十七杀来报,封翎月和万小刀一起往西北方向去了。” 越凌风顿住了脚步,皱着的眉头也微微的颤着,两手紧握成全,手背上还有青筋暴露,修建的短且整齐的指甲竟也深深地嵌入了皮肤,还有血迹从掌心溢出 。 “十七杀已经追了去。”南宫九又道。 越凌风笑了笑,笑容显得有些凄凉,“敬七说得对,我和冯然是一样的人。” “主上。” “让十七杀撤回来吧,驭鬼楼的势力不是拿来浪费在这上面的。” “主上……”南宫九无奈的盯着他。心惶惶的,好像看着某件即将失去的贵重物品。 “天下之人,真正了解驭鬼楼的唯有你。”越凌风背对着南宫九,迷茫的目光飘落在遥远的天际,“你可知该怎么做?” 南宫九尚未答话。越凌风已踏出了他永远也回不了头的那一步。 南宫九道,“与他们一起走的还有千墨。” 越凌风似未听见一般,继续走着。至于何时会停,何时会悔,他自己也不是很清楚。或许,在他走出第一步的时候就已经后悔了,可他自己也没有办法让自 己停下来。 “我不要的,谁给的我也不要,我要的,你不给我也会抢。封翎月,你会后悔的!”坚定的步伐,倔强的眸光。仍旧挺得笔直的背脊,行走在山水之间,仿 佛听见了禅音,仿佛看见了那抹飘逸俊美的白色身影。 他的指尖拂过琴弦,他的笑容静静的沐浴在温暖的阳光里。他温柔的拥他入怀,轻声的唤着他的名,“翎月!” 行走在山水间的少年,嘴角挂着一抹飘忽不定的笑容。宛如他的人一样,飘忽的宛如虚无。 幽暗且寒冷的林间小道,南宫九晃了晃手中折扇,迎面走来的男人使他顿住了脚步。 敬七也在他面前停了下来,两人对望着,南宫九礼貌的道,“敬七大人。” 敬七冲他点了点头,脸上堆着难得的笑意,“他真的走了?” 南宫九的回答是肯定的,“走了。” “驭鬼楼是散了呢,还是……”敬七恶作剧的一笑,看了看南宫九手中的剑,“他的剑?” 南宫九道,“嗯。” “我想,你早已想好要如何处理这个让人头痛的烂摊子了。”敬七笑着转身。高傲的背影,书写着一副看好戏的神态。走了约莫百来步,敬七又顿足转身, “我相信你。” 南宫九扬了扬眉毛,随即又皱了皱眉头。 敬七道,“若论城府,谁能过你。” 南宫九浅浅的叹息了一声,闭上了眼睛。随即又睁开了眼。当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敬七已经不在了。入眼的是满目萧索。 尾声 时过如指间沙。旧时的客栈早已翻修了不知道多少次。又是一个五年过去了。旧时的天下也已经换了新的主人。封翎月再次回到这片土地上。这里所给他的 ,是一股陌生的感觉,陌生的气息。 旧时风月阁下的客栈也已经换了新的主人。这里的主人是一胖一瘦,胖的有些可爱,瘦的也很可爱。那一胖一瘦虽是两个男人,却似夫妻般生活在这个小小 的客栈里,来往的客人都知道这对男人的秘密。 或许,那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所有人都知道的,他们的父母也知道。据说那对男人的父母还是江湖中了不起的大人物。 封翎月的记性不是很好,过去的大人物他也早已忘的差不多了。他只记得这里曾经有一个风月阁,曾经有一个人叫越凌风。 如今再次走回这个地方,他不知道自己要来寻找什么。好像总有一个人勾着他的心弦,将他往这个方向引。 万小刀说他才是这个世界上最无情的人。可他已经想不起来自己到底做过多少无情的事了。 或许是因为自己曾经杀过很多人吧。 封翎月绕着客栈走着,走到了客栈后的荷花池旁,静静的看着池中青莲,尽是污泥的池子里淌着清水倒映着他的脸庞,他蹲下身去,用指尖触碰着池水,池 水轻轻地荡漾开。他好像看到了另一个人的模样,那个年轻的少年,笑的灿烂,一双水汪黝黑的眸子全是无邪的笑意,他张口叫道,“翎月!” “翎月!” “翎月!” “封翎月!” “凌风……”封翎月合上了眼睛,天下已经变了。再次回到这个地方,他再也听不到越凌风的名字了。现在,这里流传的最遥远最盛的是一个叫做南宫九的 人。 他是每个人心中的传奇。他推翻了旧时的天下,建立了新的王朝。驭鬼楼和风月阁都没了。辰风门也好像从来就没有存在过一样。 南宫九的妻子,当今的皇后,是一个很美的女人,她喜欢穿红色的衣。喜欢凝望夜空的星辰和明月。 南宫九身边有两个被他视为生命般存在的人,一个是他的妻子,一个是他的将军。虽说是他的大将军,却从来不会带兵打仗,那是一个很奇怪的人,他永远 都只是默默地跟在南宫九的身边,手里握着一把剑,却从来不会拔剑。有人说他是南宫九的护卫,可每次遇上危险,好像都是南宫九保护着他,救了他。而 那个人,则是默默地浅笑。 说来,这天下变化的也着实是大。大的让封翎月难以接受,总觉得一切都是梦。 “风铃阁主……”不只是何处传来了陌生的呼唤。 封翎月应声望去,只见一个略胖的男子朝他走了过来。男子胖嘟嘟的,脸上带着些红晕,一双眼睛倒是明亮的好看。 “风铃阁主?”男子不是很确定的又叫了一声。 封翎月点了点头,“你是这里的店家吧。” 男子道,“怎么没见越公子一起来?” 封翎月有些迷惑。“越公子?” “是呀,越凌风……那个五年前被说成小魔头的少年。”男子笑着道,“其实,越公子人也没有那么坏。” 封翎月道,“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刚回到这里,封翎月所听到的全都是关于南宫九的消息,无论如何也打听不到越凌风的消息,让他痴迷的以为曾经 的记忆都是一场梦。一场只属于他一个人的梦,因为那种不真实的感觉,让他寻回了这个地方。只可惜,这个地方也什么都没有了。让他更加相信,五年前 的记忆都是假的了。 “虽然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五年前听说越公子赢了辰风门的二小姐,可又不愿与二小姐成婚,便与风铃阁主一起隐居了起来。”男子说道,“没想到 还能在这里遇上风铃阁主。” 封翎月惊讶道,“你说什么?他没有和二小姐成婚?” “是呀。”男子肯定的道,“此事风铃阁主不知道?” 封翎月确实不知道,那时,他只想逃走,离的远远地。以至于后来发生的事情他都没有听说。万小刀也来找过他几次,可他都拒之不见,一个人与山水为伴 ,每日砍柴种菜,时日过得也是百般无聊。无聊的他只会看着星辰计算着时间,那些该忘得和不该忘得都渐渐地在心里沉淀了。这两日也不知怎么的,心底 总有一个声音在不停的叫着他的名字‘翎月……’ ‘翎月……别走不行吗?’‘翎月,你是爱我的对吗?’……‘翎月’‘翎月,你忘了我对吗?’‘翎月,不准,不准忘了我’‘一定不要忘了我哟,翎月 ’……总有那么一个声音在不停的呼唤着他的名。可他却渐渐地忘了。 他总是会不经意的就忘记一些属于他的记忆。就好像他已经忘了自己是怎么长大的一样。 “真是风铃阁主?!”又是一个陌生的声音,熟悉的惊讶的语调。 封翎月道,“你是?” “兴许风铃阁主已经不记得我们兄弟了。”那对男子笑着,“六年前我们在这里遇见了风铃阁主。” “六年前?”封翎月仔细的回想着。六年前……六年前这里是什么样子? 那较瘦的男子道,“六年前我和表弟上山去寻被驭鬼楼的人抓去的妻子,在这里遇上你和越凌风那小魔头。”说着,男子又笑了起来,“说来也是惭愧,后 来我们确实在风月阁里寻到了内人,只是,寻到内人的时候她已不愿回来。” “那是为何?”封翎月问,脑子里朦朦胧胧的,那天的景象也粗略的经过了脑海,他记得,他确实在山下遇上过一胖一瘦的人,那天他被越凌风抱进了马车 ,越凌风还无耻的解开了他的衣,还…… “说是已经遇上了自己心仪的人,怨不得别人。”男子无奈叹息一声。又向封翎月说了些自己与表弟是如何走在一起的。又是如何走到今天的。 他说,“我们在这里修建客栈,也是为了缅怀当日,更是为了能够再见到二位。” 封翎月起身作罢,道“天色不早了,我还要赶路。便不在留了。” 封翎月一直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总是会不经意的忘记一些事情。连那么刻骨铭心的记忆也会忘得那么的干净。 此刻,能够知道越凌风下落的人只怕也只有一个了。只是那个人在身在皇宫,要如何寻到他? 封翎月终究还是封翎月,记忆再怎么模糊,功夫永远也不会模糊。跃过重重高墙。寻到皇帝所在的宫殿。 南宫九正面对着窗,看着天上皎月。 南宫九身后一个男子静静的坐着,手指沾了点酒水,在桌面上写着一些文字。 封翎月来到窗口处,南宫九也不觉得惊讶。只是淡淡一笑,“想不到你会来找我。” 封翎月道,“他在哪?” 南宫九轻笑一声,“他呀,他在塞外,一直在找你,找遍了整个大西北,又折了回来,去了西南方,又绕遍了江南,又去了东方,北方,最后好像又到了西 北……” 封翎月心里一疼,不自觉的咬住了下唇,南宫九说的是真的吗? “他一直在找你。”南宫九轻声道。 “你怎么知道?”封翎月不信的问道。 “十七杀呀,十七杀无所不能的。”南宫九低下了眼睑,“你害得他可不浅呢。” “我一直就不明白了,他怎么就那么的犟呢……我就算拿天下来换他回头,他也不愿意。他曾经也那么的想要成为驭鬼楼的楼主,可如今就算是这天下竟也 难以让他动心。”南宫九嘲笑的摇了摇头。“你说,这是为何呢?” 西北,他真的会在遥远的西北吗? 南宫九道,“听说他现在生活的地方黄沙蔓延,寸草不生。听说他一直在捏着塑像,每天都在捏着……” 南宫九道,“他在每捏一个塑像就会诚心的祈祷一次。也不知道他到底在祈祷着什么,真的像一个没有长大的孩子。竟还相信那些所谓的祈祷。” 南宫九还道,“你真是一个很会折磨人的人。也不知他到底欠了你什么。” 黄沙漫漫,他到底在哪里?哪里又有他? 封翎月站在高高的沙丘上,举目望去,无尽的黄沙延绵道天际。回首遥望,来时的路已经被淹没。 蓝的圣洁的天空映着一个少年的脸庞。 “翎月。”飘渺的仿佛来自天际的呼唤。 封翎月对着天空笑了笑,身后,那个飘忽空灵的声音又一次响了起来,“翎月!”一双手环过封翎月的腰际。 封翎月怔怔的,手颤巍巍的抚上腰际的手。 “翎月,我终于……终于等到你了……”似无家的孩子般无力的哽咽声清晰的响在封翎月的耳畔。 封翎月动了动,手抚上腰间的那双手。 “翎月,你还会走吗?” “……你……我……”封翎月吞吐着,也不知该如何开口,更不知要如何去叫这个少年的名字。 或许,这已经不是一个少年了,分别的时候,少年十六岁。而今,五年已经过去了。 他也长大了。而他也老了。 可他真的老吗?他只大了这个少年五岁呀! 苍老的叹息随着风,消失在了黄沙里。 一滴似喜极而泣的泪滑落出眼眶。 “以前……以前……对不起……” “以后……你别在那么自以为是了,好吗?”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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