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太子党 下——楚清明
楚清明  发于:2014年10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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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一来,山谷里便没有方才那么拥挤,杨进觉着舒服了些,也就不再提换地方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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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走在殿下身边的,可是大理寺崔少卿?”一名青衫书生有些惊讶地问同伴。

待同伴应了,书生不由有些惊讶,暗忖早就耳闻大理寺崔少卿与太子十分亲近,如此看来传言不虚。

“渐离,你消息灵通,可知道什么时候放榜?”同伴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显然山水美景也没能入他眼中去。

被称为渐离的就是方才说话的青衫书生。他用扇子敲打着掌心笑:“急什么,听贡院的堂吏说也就在这几日了。”

王鹏远一听,不安之色更甚,几乎不顾上与方渐离说话了。

见状,方渐离眼底不由有一丝轻慢。在他看来,只有不能掌握结果的无能之辈才会如此惶惶终日,而他方渐离,必定会成为那榜上之人!

这两人正是赶来参加今年春试的考生。

方渐离一边敷衍地安慰着王鹏远,一边细细思索自己的前途。

来长安城之后,方渐离除了备考之外,对时局也颇为关注。因为一段往事,在当朝红人里,年纪相仿的崔容最引方渐离注意。

生母身份低微的庶子,仅仅八年就当上正四品中书舍人,不能不说是少有的好运了。

在方渐离眼中,崔容之所以官路通达,完全得益于皇上和太子的青眼相加。他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明日。

“长安水深……果然还是要找个靠山才行。”方渐离默默在心中盘算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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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值午后,崔容与杨进正在树下休息用餐,后者忽然停了动作,凝神片刻道:“有人过来了。”

果然,没过多久从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一名御前侍卫飞驰而至,到二人面前,下马便拜:“殿下,皇上有旨,宣殿下入宫觐见。”

杨进知道有封急报被送入宫中,料想承乾帝宣他正是为了此事,当下不敢耽搁,匆匆和崔容交代一声就往皇宫赶去。

目送杨进离去,崔容的目光中不禁有了一丝忧虑。

太平日子还没过几年,难道又要出事了?

他正想的出神,没留意有人靠近了:“敢问阁下可是崔容崔大人?”

崔容乍听得有人叫自己名字,一回头,见一青年略带恭敬地看着他,长身玉立,面生得很。

“你是……?”崔容拿不准对方来意。

那青年躬身行了一个大礼:“学生名为方渐离,今日有幸偶遇崔大人,请大人受我一拜,以报答大人的恩情。”

崔容不动声色:“我于你何恩之有?”

方渐离抬头时神色颇为激动:“学生是苏北人,家父在盐场做账房……朱管事暗中走私私盐的事偶然被父亲察觉,他心狠手辣竟想将学生父母灭口。学生当日恰巧宿于友人家中,这才逃过一劫。”

方渐离道他一介草民,报官无果,不能为家人伸冤。若不是崔容,他父母至今都不能于九泉之下安眠。

崔容不料私盐案背后还有这样的事,当下神情就缓了,轻叹一声道:“触犯国发,罪有应得,却算不得什么恩情。”

方渐离又是一礼:“于大人也许是无心之举,但于学生,却是恩重如山。学生读圣贤书,懂得知恩图报的道理,只盼有一日能替大人分忧。”

崔容得知方渐离是这届的考生,便勉励了他几句。

待崔容走远,王鹏远才从石头后面出来,面带哀色地对方渐离说:“渐离,原来你身世这般凄苦,先前都不曾听你提及。”

方渐离哀哀戚戚地叹了一声,一副不愿多言的样子,王鹏远也就不好再追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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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日子承乾帝基本呆在寝殿足不出户,因此杨进入宫之后就直往毓和殿去了。

他见承乾帝正歪在榻上闭目养神,便出声道:“父皇,儿臣来了。”

“太子……”承乾帝张开眼睛,语气十分虚弱,转头示意了一下书案的方向:“那上面的东西,你先看一看。”

杨进走过去拿桌上急报匆匆看了看,再度抬头看向承乾帝,

“南疆反了。”承乾帝双眼疲惫地看着他,声音中透出些许无力:“朕近来身体不适,这段日子,你就代朕处理政事吧。”

杨进沉默了片刻:“平叛之事需调动大批兵力,还请父皇赐予儿臣一样信物。”

承乾帝指了指书案上的黑漆盒子,杨进心中一跳,小心地打开来,里面静静躺着大周的玉玺。

“父皇,这……”他失声道。

即使在监国时期,杨进用的都是太子印,没想到这次,承乾帝竟然会将玉玺交出来。

“朕虽然老了,却还没糊涂到底。”承乾帝意味复杂地笑了笑:“南疆叛乱,恐怕只是个开始,太子印是不够用的。”

说完,他有些留恋地看向玉玺:“这东西,朕拿了几十年,深知沉得很。往后,就看你的了。”

杨进不料承乾帝说了这一番话,当下也有些动容,一撩衣袍跪下,以额触地,久久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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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承乾帝一般,杨进也在担心同样的事——南疆叛乱,恐怕只是个开始。

这几日黑衣骑的消息陆陆续续传回了长安,杨进敏锐地察觉到,这次叛乱有一些蹊跷之处。

南疆众族擅长毒物与巫术,但在其他方面近乎未开化。族中以巫师为尊,巫长的地位甚至高过族长。每当族中有大事发生时,也必有巫师的身影。

然而黑衣骑的密报上说,南疆乱民中却甚少见到巫师。

不仅如此,南疆众族向来不和,先帝时也发生过小规模的叛乱,无一不是乌合之众。

然而这次,乱民竟然组成了军队,据说与官差对峙时也不落下风。加上毒物助阵,当地官差拿这些乱民也奈何不得。

显然,这一次南疆叛乱是有人从中协调组织的。

不知怎的,杨进想起了安徽富春社背后的穆逢生。

有了如此顾虑,杨进不敢冒进,只将剑南道的驻兵派去平叛。至于粮草等事宜,则有户部筹集,尽快往南疆域送去。

户部尚书仍是赵瑞林,他在这位子呆的时间长了,倒也轻车熟驾起来,做这些事不算什么。

很快,大批粮草均码药品就被运往南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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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疆乱得真是时候。”杨禹漫不经心地拂开水面的茶叶一面道:“这下大权又被太子收入囊中了。我看父皇也撑不了几时了,到时候随意拖一拖,也就顺理成章……”

“殿下,”对面的人开口,“是太子的机会,未必不是殿下的机会。”

四皇子杨禹知道他指的是什么,沉吟许久,道:“也罢,不成功便成仁。良机难得,总不能辜负了。”

他停了停,看向对面之人:“我是拿命在赌,你……”

“我自然追随殿下。”那人很自然地打断了杨禹的话。

杨禹叹息:“你为何会做到这地步。”

“就如一开始说的那样。”那人看着杨禹,眼神带上一丝柔软的笑意,“不过这只是我的事,还请殿下不要介意。”

杨禹轻叹了口气,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杨进一面留意南疆的动静,一面下令所有黑衣骑尽力探查消息,以防有变故横生。

事实证明,他这一步并不多余。

第八十六章:帝王的衰落

“补给还没到吗?”李文成一手捧着碗稀粥、一手拿着块干饼,脸色有些不好看。

他是剑南道驻军副将,其下属的军队是此次平乱南疆的中坚力量。

想当初得到要上战场的消息时,李文成是满心兴奋地盼着立军功——在他心里,与南疆那些蛮人作战,结果只有大胜和小胜的区别。

但胶着了这些时日,李文成的信心渐渐有些动摇足了——蛮人强悍尚能应对,但粮草不足,他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说起这事,李文成悔得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

因为轻敌大意,两月前竟叫蛮人偷袭了军营,还放火烧了粮草。虽然李文成已经尽力补救,但募集来的粮食数量有限。

蛮人不知为何狡猾,大周军久攻不下,所募粮草不过撑了这两月,眼看着就要见底了。

李文成愁得夜不能寐。

若此战铩羽而归,他颜面无光事小,若累得大周江山受创,那是万死也难辞其咎!

可士兵们吃都吃不饱,这仗要怎么打仗?

李文成无计可施,带着些自暴自弃的怨念将粥碗重重放到一边,拿起干饼狠狠咬了一口。

他手下校尉不敢直视,低头回答道:“上头说快了,但是现在也没见到踪影……”

这情况李文成如何不知晓,他环视周围莽莽山林,头一次生出了茫然之感。

这情绪刚一上来,李文成强自压住,决心破釜沉舟背水一战。他狠了狠心,对亲卫道:“传令下去,把战马都杀了,叫众将士饱食一餐,准备强攻!”

校尉迟疑了一刻,抬头瞥见李文成面色,终于不敢耽搁,领命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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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瑞林,你好大的胆子!”朝堂上,杨进将一本奏折劈头盖脸地扔向跪在殿下的赵尚书。

赵瑞林尚不知自己犯了何事,哆哆嗦嗦把奏折捡起来一看,脸色“唰”地变得惨白。

那是一封密报,其上所述为南疆战事情况,说是拨给南疆的粮草迟迟未能到达前线,致使战机延误。副将李文成所率将士殊死奋战,连战马都吃光了,但最终不敌,折损过万。

赵瑞林立刻磕头如捣蒜:“臣冤枉!臣冤枉!就是给臣天大的胆子,臣也不敢做下这等背祖忘宗的事!”

他说的倒是实情。

赵瑞林胆子小,虽然偶尔会借职务之便中饱私囊,但平叛这等大事,他是万万不敢做手脚的。

但无论如何,粮草不翼而飞是实情,赵瑞林罪责难逃。再加上他是二皇子的人,杨进早就看其不顺眼,又怎么会网开一面?

赵瑞林早就抖得筛糠一般,而在众臣的前列,二皇子杨时脸色也十分吓人。

杨时这些年左右受挫,早就绝了多余的心思,当年那意气风发的模样在他身上毫无痕迹,平日承乾帝说句重话都要吓得三天睡不着,更何况出了这等大事。

想起赵瑞林是他当年一举推荐的,杨时拼命在心里祈求上苍,生怕杨进借机给他致命一击——莫说此时承乾帝已不管朝政,就算他还肯插手,也绝不会站在杨时这边。

杨进瞟了一眼面如死灰的杨时,压着怒火道:“来人,将赵瑞林关进刑部大牢,待战事平息后再行审讯!”

御前侍卫应声而入,将呼号不止的赵瑞林捂着嘴拖了下去。

朝堂上一片寂静,南疆失利的消息让朝臣们忧心忡忡。

杨进目光缓缓扫过众臣,接着发号施令往南疆增派部分兵马,进行一系列调动,最后又道:“中书舍人崔容暂兼户部尚书一职,专司粮草调运事宜。”

崔容出列领命。

粮草素来乃大事,崔容一连数月都忙得无暇他顾。好在杨进一番动作颇有成效,南疆开始不断传来好消息,笼罩在众人心头的阴云总算有了云开日现的迹象。

崔容心里一松劲儿,反而病倒了。

俗话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崔容的病情虽不如何严重,却也缠绵了十余日,实在不宜劳动心力。

杨进心疼他,下旨令崔容在府中好生休养,将粮草之事转交旁人。崔容忙中偷闲,除了杨进时常往他府里去,其余访客一概交给宝儿处理,整日悠哉得很。

宝儿跟着崔容历练多年,也早不是当年那个娇气的小厮,俨然成了崔宅大总管,流水马龙一般上门拜访的人都被他应付得妥妥帖帖,丝毫没有打扰到崔容。

然而这日,宝儿却少见地面色为难地通报:“少爷……有贵客来访。”

“是什么人?”崔容问。

“四皇子殿下。”

崔容十分意外,不敢怠慢,连忙更衣前去面见。

杨禹姿态闲适地坐在厅内,动作优雅地端起茶杯浅啜一口,丝毫不见急色。听见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他将茶杯放下,看向门口。

崔容步履匆匆地走了进来,一见杨禹,他先行了大礼告罪:“劳烦殿下久候,还望殿下勿要怪罪。”

“无妨,本就是我唐突到访。”杨禹起身,将崔容扶起,言语间很是亲近。崔容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杨禹,见他面上是淡淡的笑意,心中疑惑不减。

他与四皇子并无私交,甚至话也没说过几句,此时这位爷忽然到访,存的是什么心思?

不待他多想,四皇子先开口了:“崔卿是聪明人,我便开门见山罢。”他停顿了一下,看向左右。

宝儿十分知趣地带着婢女们退下,只留崔容与杨禹二人在厅中。

杨禹这才接着道:“朝中局势崔卿看得明白,狡兔死走狗烹,自古就是这个道理,崔卿就没想着为自己打算一二?”

“殿下的话我听不太明白。”崔容不动声色地将话题推了回去。

杨禹微微笑了笑,颇有方外名士之态,说出的话却大相径庭:“崔卿何必如此作态。南疆之事方见起色,太子就令你府中养病,这般不加掩饰,崔卿难道真的不懂?”

见他把离间之言说到这份上,崔容也不能再装,想了想道:“我不知什么狡兔走狗,只知身为周臣,自当为大周鞠躬尽瘁。如果殿下来访是为了说这些话,那臣恐怕要令殿下失望了。”

杨禹微微挑了挑眉,他早就料到崔容并不是三言两语就能撩拨得起的,但只要怀疑的种子种下,就算此刻毫无波澜,说不定什么时候却会突然生根发芽。

他原本就是拿命在赌,多一点可能,就是多一份成功的希望。

但杨禹从来没有见过固执如崔容一般的人,他费了半天口舌,崔容却犹自一副不动如山的模样,激得素来以淡定着称的四殿下也不由冒出一分火气。

“你暗地里帮他做了那么多事,如果他登基,恐怕第一个死的就是你。”杨禹有些气急地说。

崔容站起身朝他长长一揖到底:“殿下慢走不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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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禹到访,崔容寻机会对杨进提了一提。

“他是病急乱投医。”杨进道,言语间颇有几分不屑。

崔容从他话中听出弦外之音,便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杨进斟酌片刻,凑近崔容耳边说:“父皇恐怕已经……”

崔容大惊,半晌才轻声问:“确实?”

“这数日,父皇醒的时候少,昏睡的时候多。孙神医说,大概也就月余的时间。”杨进低声道,语气有些悲切。

这半年来,随着承乾帝的衰弱,其体内累积的丹毒渐渐爆发。他背上长出了脓疮,全身骨头不分昼夜地疼痛难忍,脾气也因此变得喜怒无常;别说朝政,这位一代明君此时甚至连日常生活都难以自理。

原先围绕在承乾帝身边的宠臣美姝都消失了,除了神医孙靖,也只有杨进会常常陪伴他。

承乾帝时常陷入昏迷,清醒的时候也常常连续数日不言不语。偶尔身上疼痛太甚时,他神智不清,会握着杨进的手叫“母后”。

每当这时,杨进总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仿佛他童年时缺失的父子亲情,以这样一种古怪而倒错的方式再度呈现。

得知承乾帝时日无多的消息后,连杨进自己也说不清心中万般滋味都为何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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