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太子党 下——楚清明
楚清明  发于:2014年10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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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乾帝还没来得及将自己的决定透露出去,朝堂上却先一步有了谣言,说承乾帝迟迟不赏杨进,是因为想立他做太子。

一时间,杨进又被推到风口浪尖,成了暴风雨核心的人物。

宣政殿上,谏官参了杨进一本,说他居功自傲,不君不臣。言下之意,这些谣言是杨进自己放出来造声势的。

谏官本就有闻风而奏的权利,即使没有任何证据,谏官也不受责罚。

朝堂四处窃窃私语,杨进微垂着眼眸,仿若老僧入定般岿然不动。既不急着辩驳,也没有露出怒色。

承乾帝很满意,越发在心中肯定了自己的抉择,同时对这种不入流的小手段不屑一顾。

他大概能猜出背后是谁在搞鬼,也知道那人的目的就是以退为进,利用言官离间杨进在他心中的地位。

承乾帝稳坐帝位这么多年,虽然现下不必当年,但又岂是这种小把戏蒙骗得了的。

更何况,他平生最恨被人愚弄,此时一点任性的脾气也上来了——那人慌不择路,不过是为了阻止杨进承太子位,那么承乾帝就偏要反其道而行之!

承乾帝一抬手,阻止了谏官的滔滔不绝。

他面带笑意地看向臣子们:“这件事,朕本来等明年祭祖时再说。不过消息既然已经漏了出去,那不妨就挑明了。”

承乾帝说到此处停了一停,李德宝便返身入了内庭。

不一会儿这位内侍总管双手捧出一卷明黄的圣旨,几步跨到阶前,展开来大声念道:“储贰之重,式固宗祧,一有元良,以贞万国。神策大将军皇五子进,器质冲远,宏图夙着,孝惟德本,周于百行……”

这几句话一出口,满庭皆哗然!

皇子们反应各异自不必说,就连杨进本人,也满面惊愕地抬头,不敢置信地看着阶上稳坐龙椅的承乾帝。

承乾帝还是那副微笑的模样,仿佛并不觉得自己下了一道多么惊人的旨意。

李德宝的声音还在继续:“……功高四履,庶绩惟允。职兼内外,朝野具瞻,可立为皇太子。所司具礼,以时册命。钦此!”

他的声音终于停了,朝堂上却寂静一片,所有人都没从震撼中回过神来。

承乾帝打破沉默,问道:“太子册立关乎大周万世基业,众卿若有异议,可畅所直言。”

纯臣们和欣赏杨进的朝臣们终于反应过来,立刻俯身下拜,口中大呼“万岁圣明”。

其他各有私心的大臣见状面面相觑,却也不敢出头反对,也只能无奈地跟着拜倒在地。

太子之位大势已定。

杨进闭上双眼,小心地压制着自己内心的激动。提步上前,到中央双膝跪下,在众人的目光中郑重地磕头领旨。

杨时脸色灰败,看着杨进目光呆滞,仿佛还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赵瑞林正式成为户部尚书的喜悦劲儿还么有过去,承乾帝就丢出这样一个炸天雷,将杨时轰至最深的深渊。

此时他心中乱成一团,脑子里翻来覆去就是一句话——怎么可能!

杨时一直以来最大的敌手都是老三。

自从三皇子因为私盐案被遣至岭南,杨时一直以为绊脚石已被除去,往后该是康庄大道。

再往后,素来不被人看在眼中的杨进有了异军突起之势,但他出身太低,杨时原以为封个大将军也就到头了——多一个会带兵打仗的弟弟替他守边关,这也不错。

谁知道转眼间,杨进取而代之,竟成了太子!这叫他情何以堪!

二皇子面色渐渐涨红,只觉得这辈子再没有比此刻更丢面子的时候了。他是皇后嫡子,从小就当做储君养大的,承乾帝此举无异于当众打了他的脸!

而太子之位已定,他往后又该如何自处?

心中愤懑越积越多,杨时一个没撑住,竟然当众呜咽出声,惹得朝臣纷纷侧面,承乾帝更是面现一丝微不可查的厌恶。

杨禹努力让泛白的面色恢复如常,这才抬起头看向杨时。

那副丑态让他微微皱眉,暗道杨时真是扶不起的阿斗。人可以不聪明,但怎么能蠢成这样?一道圣旨就吓尿了裤子,亏他往日还装什么皇家贵气。

“继承太子位又如何?”杨禹的拳头在袖中握紧,心中冷冷地道:“只要一日没有登基,这场争斗就不会结束。”

他横眼看向杨进。

杨禹自问并没有忽视任何一个人,但他不得不承认,还是小看杨进了。

尽管心里恨得咬牙切齿,杨禹面上却带了浅浅的笑意,对承乾帝道:“父皇圣明,五弟仁孝恭谨,敏而好学,立为太子也是众望所归。”

见他开口,其他年级小的皇子也纷纷鹦鹉学舌般表达了赞成,一时间倒真如“众望所归”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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册封太子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还需祭祖祭天等等一系列重大的仪式才算完成。

话虽如此,承乾帝金口玉言谁也不能忽视。所以在仪式之前,杨进虽然没有正式身份,但地位已然不同。

但这还不算完,承乾帝亲口颁布了第二道旨意——封崔容为大理寺少卿。

这旨意时机非常微妙,几乎将崔容推到了明处,明明白白地昭告天下,他是太子党。

第七十四章:心灰意冷

杨时回府当日就气急攻心病倒了。

他顾不上请御医,先着急着叫人去寻穆逢生。后者得了消息,满面惊色,显然也十分意外。

“圣上竟然如此……”穆逢生低声喃喃道,随即又想起这也算是妄议天子,便将后面的话吞了回去。

杨时并未察觉,他坐立不安地在屋内来回踱步,整个人都失去了往日那些从容。再加上衣冠不整,人也看上去病恹恹的,一副方寸大乱的模样。

“穆先生,这可怎么办?父皇是叫猪油蒙了心罢,竟如此突然地立了老五?我该怎么办?”杨时的语气有几分烦躁几分惊慌,已经到了口不择言的地步。

穆逢生定了定神,思忖着开口:“殿下稍安勿躁,事情毕竟还未到无可挽回的境地……”

“还有什么办法!”杨时恼怒地打断穆逢生的话:“父皇可是当朝下的口谕,满朝文武可都亲耳听见了,只等着册立大典昭告天下了!”

“即便是如此,毕竟也还没有正式册立……”穆逢生不紧不慢地说,仿佛已经胸有成竹。

杨时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冲到穆逢生身前,双手死死抓着他的肩膀,瞪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先生可有办法?!求先生救我!”

穆逢生闭目沉思,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也不见动上一动。

杨时几次想开口相问,又怕打扰了他的思绪,犹犹豫豫,瞻前顾后,哪里还有当初半分风采。

终于,穆逢生睁开眼睛,对着二皇子深深鞠了一躬。

“先生这是何意?”杨时惊得后退半步,连忙问道。

穆逢生道:“总算不负殿下厚望,办法倒是想了一个。只是,我还有个请求,希望殿下答应。”

“先生请讲!”此刻杨时就如热锅上的蚂蚁,已经急得团团转。只要穆逢生能拿出法子来,莫说一个请求,就是一百个他也不会拒绝。

穆逢生维持着躬身的姿态,郑重道:“此事之后,请殿下允我辞行。”

杨时闻言愣了,继而大急。他身边谋士中,穆逢生是最得力的一个,眼下正是生死存亡之际,穆逢生要是走了,以后还有谁能依靠?

“先生为何要弃我而去?!”杨时不顾身份,抓着穆逢生的袖子道:“可是我有何不周之处?”

穆逢生起身,脸上神色十分诚恳:“承蒙殿下青睐,只是逢生尚有心愿未完,不得不离开此地。”

他这话杨时一个字也不信,杨时觉得穆逢生一定是看到某些风头,打算明哲保身了。

但现在他是杨时的救命稻草,杨时怎么可能轻易放手。

穆逢生并非杨时的属下,不能强留,他便只能苦苦挽留。最后穆逢生扛不住,只能答应再留一阵子。

杨时吃了定心丸,又催促他先解决眼下燃眉之急。

穆逢生上前,在杨时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

后者听完有些犹豫:“这样……可行么?”

“死马当活马医罢,”穆逢生道,反正殿下已经无路可退了。”

这话让杨时浑身一颤,脸上神情坚定起来,终于下了决心:“也罢,就试一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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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理寺除过寺卿王远光之外,原先只有衣海澜一位少卿。承乾帝圣旨一下,崔容就一跃坐上了大理寺内一人之下的高位。

他授官以来短短几年就一升再升,这速度放眼朝堂也没有几人能比得上。

满打满算,崔容今年还不满二十岁,已经官居从四品,更被皇帝青眼相加,正是“年少有为”四字的最佳写照。

杨进立了太子后,崔容的地位也扶摇直上,有些人家见他前途光明,心思又活络了。

但他在御前那番“无意新娶”的话一传出去,长安城的太太小姐们都纷纷打了退堂鼓——谁也不愿意讨没趣,怕丢了脸面。

大理寺同僚们又是另一番反应。

嫉妒者有之,羡慕者有之,溜须拍马者亦有之……不过,与崔容交好的众人倒还是如常一般。

不管怎样,升职总是喜事,崔容少不得在家摆酒,宴请众亲朋好友。

相比他的春风得意,崔怀德那边却是冰火两重天

原本崔容升为大理寺少卿,崔怀德也是满面荣光。可没等他高兴几日,从江南本家那边传来消息,说是要开宗族会议更换族长。

本家几位德高望重的长辈纷纷表示,原先崔怀德身为户部尚书,是崔家官位最高的人,理所当然要担任族长,提携族中后辈。

但现在他的嫡长子犯下大案,丢尽了全族人的脸面,他本人被罢免了官职,早就不适合再占着族长的位置了。

崔怀德被气得几乎吐血。

他父亲早逝,亲戚盯着遗产虎视眈眈,老母亲无法,只能捐出大部分田产,换得几年平安。

当年他上京赶考没有盘缠,族中长辈却无一人伸出援手,还是母亲变卖所剩不多的家产凑了几十两银子。

而待崔怀德做了官步步高升时,本家亲戚都出来锦上添花,还叫他当族长。

受父亲影响,崔怀德是个宗族观念极强的人,自觉发达了就该提携族亲,于是也没有计较当年之事。

现在看着他风光不再,这些人却翻脸落井下石,简直是一群白眼狼!

更加可气的是,新族长说可以是崔怀德一步步扶持着建立的产业,现在竟然反咬了他一口!

崔怀德老泪纵横,他只觉得自己这一辈子实在是可笑。

娶的老婆蛇蝎心肠,生的嫡子把自己折腾死了,还拼死拼活养了一群没心肝的族亲。

他简直是瞎了眼睛!

崔怀德想起崔容,这个唯一有出息的儿子从他这里得到的却最少,甚至还因为他识人不清受了很多牵连。

这一刻,崔怀德心里别提有多不是滋味了。

“父亲这次也该看明白一点了。”得知崔家的变故,崔容难得去府上看了看崔怀德,还说了这一句话。

崔怀德闻言又羞愧又内疚,抖着嘴唇说不出什么话,许久才道:“是爹对不起你。”

崔容脸上神色很淡,既没有幸灾乐祸,也没有多少伤心感动,仿佛他面对的不是自己的亲生父亲,而是一个交情很浅的普通人。

崔怀德这次是真心想和崔容修复父子关系,见他这样子也没敢开口。

他终于明白,经过这么多起起伏伏,他们的父子缘分已经很淡,再怎么努力也不可能恢复如初了。

月底的时候,代子谢恩的崔怀仁终于到了长安城,住进崔府。

崔怀德与其长谈数夜,又前往崔容处,与他进行了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推心置腹的交谈。

他们谈了什么崔容从没有透露过,但在那之后,崔怀德仿佛忽然间对京城失去留恋之意。

他向承乾帝上书说要回乡养老,承乾帝拿着折子思索片刻,最终批了。

第二年春,崔怀德带着家眷,同崔怀仁一道在尚有些刺骨的春风中离开了生活数十年的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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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册立大典日益临近,大周各处却异象频生。

先是长安周边各州乌鸦成灾,接着好几个地方都传来天狗食日的消息,还有人从河道里挖出了刻有不详之兆的龟甲。

甚至有术士夜观天象,看到天煞孤星入主位,大周未来将被此灾星引入祸患之中。

从四面八方递上来的奏折都堆在承乾帝案头。他一个一个地看过,脸色越来越阴沉。

当看到黑衣骑密报中杨时的名字时,承乾帝再也忍不住,十分愤怒地一挥胳膊,将所有奏折全扫到地上。

李德宝见状,连忙招呼小太监去捡,要重新放好。

承乾帝却怒吼道:“统统给我拿下去烧了!”

吼完,他抚着胸口,闭着眼睛,十分痛苦地瘫在椅子上。

李德宝大惊,就要宣御医,承乾帝却摆摆手阻止了,心中只觉万分疲惫。

他真是不明白,自老二出生起,他就安排最好的师傅悉心教导,怎么教出这么一个蠢东西?!

这样的下作手段,他也好意思用?

承乾帝深深叹了口气,对李德宝说:“叫李道长来。”

李道长名淳,是承乾帝新召入宫中的一位道士,也颇为擅长炼丹。因为王仙长的仙方丹难求,承乾帝退而求其次,寻了长安城有名的李淳为他炼药,调理身体。

方才一阵急怒,承乾帝觉着胸口憋闷,有些气短,便掏出李淳所制清风丹含了一粒,这才好些。

没多久,李淳奉旨前来勤政殿,他替承乾帝诊治一番,非常恭敬地说:“陛下近来有些体虚,心火又旺,可试试小道新制成的养心丹。”

说着,他呈上一粒浑圆嫣红的丹药。

承乾帝不在意地拿过来放入口中,只觉得一股暖流顺着食管流入五脏六腑,憋闷的感觉果然去了不少。

“李道长神丹妙药。”承乾帝兴致恢复一些:“快替朕多制一些养心丹。”

待李淳退下,承乾帝靠在椅子上细细思索方才的奏折,觉得应该将这些妖言惑众的东西好好收拾收拾。

打定主意,承乾帝坐起身,提笔亲自写了一道圣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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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廷派人仔细调查了所谓的异象,发现全部都是装神弄鬼的手段,于是将散布谣言的刁民都下了大狱,等秋后处斩。

杨时得了这消息,终于感到大事不妙,便连声唤人,让请穆先生来。

可过了许久都不见穆逢生出现,杨时心里隐隐升起一丝疑惑。又过了一会儿,小厮回报,说穆逢生的住处已经人去楼空,据说前几日连夜搬走了!

杨时跌坐在地,额头上冷汗淋漓。他终于意识到自己落入了一张网。

第七十五章:伤心酒

寅时,夜色还未完全褪去,皇城笼罩在半明的晨曦中,显得大气而肃穆。

忘忧殿此时灯火通明,杨进早早就起了,已经穿戴整齐站在殿前等待。

他身上是红黑两色的太子服,神情庄重而威严,仅仅是站在那里,就显出令人敬畏的威仪。

到了时辰,礼官前来邀请杨进前往太极殿。

太极殿前文武百官已经在等候,三省六部的官员和朝中将军皆有出席。见杨进现身,他们纷纷行礼问安。

杨进一一拱手回礼,然后到太极殿的北侧站定。

他身侧是其他几位皇子,大多恭敬地问候,只有两人与众不同。杨时自不必说,他的脸色从承乾帝下旨那日起就没有好看过,现下更是一片灰败;倒是杨禹,面上还是那副微微笑着的模样,同往常没有什么区别。

“听说二皇兄前些日子病了,现下可好些?”杨进出于礼节问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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