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一颗坠落的陨石，带来了D病毒，从此让地球有了新人类与旧人类之分！十七岁的谢辰风，逃学打架都很在行，却亲眼目睹了异变成功的哥哥，冷血的杀死了爸妈，独留他这个还在异变过程中的弟弟。 悲痛的谢辰风，被迫走上了人类何去何从的十字路口，他真该手刃一个个旧人类，只因他们异变失败吗？且看《D·异变》带来全新风貌的科幻想像！ 第一卷：菜鸟超能者 第一章：丧失一切的开始 那一天的早晨，是谢辰风一生的梦魇。 早上，谢辰风正如以往在闹钟的吵闹下醒了过来，他慢吞吞的走到浴室里刷牙洗脸，回房间时顺便看了一下隔壁大哥谢辛的房间。 房里没人，大概是晨跑去了吧？他这个大哥勤奋得很，人帅，脑筋又好，难怪当得起他老哥。 穿上一身校服，谢辰风习惯性的整整那总是系不好的领带，五分钟后宣布放弃——交给老妈弄吧！ 拎起书包，他走下楼，这个时间他的老妈通常都煮好早餐了。 “妈，帮我弄领带……”谢辰风看到饭厅的景象时，拎着书包的手不由得松了，他的脑筋一片空白。 厨房里，煮着白粥的锅子沸腾，一个女人的上半身躺在流理台上，下半身躺在地板上，流出的血多得不可思议。 他不敢相信眼睛。 饭桌上，一向早起的老爸坐得好好的，可是他的头歪向一边，脖子断了三分之二，只剩下一点皮肉黏住他的身体跟头颅，鲜血染满了他的白色衬衫，隔着眼镜的双眼，睁得滚圆。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啊，啊……啊啊啊啊——” 谢辰风发出崩溃的惨叫，倒退着脚步，像个疯子般的揪着自己的头发，眼前的一幕，活生生像是世界末日提早来临了一样。 倒退的身体，碰触到了一个温热的物体，谢辰风颤抖的抬起了头。 “哥？” 穿着一身运动服的谢辛，身上染满鲜血，一向温和的脸上露出残忍的笑容。 一阵黑暗降临，谢辰风最后只记得大哥的手抹上他的脖子时，他所看见的一切。 大哥那毫无情绪的眼神，恐怖得可怕。 谢辰风在痛苦的喘息中苏醒过来，入目的是苍白色的天花板，还有医院特有的药水味。 才张开的眼睛随即又闭了起来，刺眼的光线让他感到难受。 慢慢的让眼睛适应光线后，他开始打量起他所在的病房。 这间不得不说是他住过最好的病房，是间单人房，白色的病床干净还带有微微香味，在病床的周围还有些他没看过、应该是医疗器具及机器之类的东西吧。 在距离他右手边不到一公尺的地方，放置了一张小木柜（他目测大约到他腰部的高度），木柜上头的花瓶，插着娇艳欲滴的花朵。 怎么……会进了医院呢？谢辰风一脸的茫然。 正在百思不解的时候，门打开了，一名身材娇小、相貌清秀的女医生走了进来。 当女医生看到谢辰风时，脸上有明显的惊慌。 没错，是惊慌。 谢辰风不明所以，还以为是自己的脸色太过难看，连忙扯出一抹自认为最温柔的笑容问道：“医生，请问我怎么会进了医院？我的家人呢？” 虽然自己不学好，是学校有名的搞怪学生，但是家里人还是很疼他的，尤其是老哥，每当谢辰风在学校出了问题，总是老哥第一个从大学冲到他的学校关心，现在他进了医院，却没见到家人，也难怪他疑惑了。 女医生睁大眼睛，神情怪异，不过很快的隐没，她露出了医生特有的关怀语气：“你身体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谢辰风诚实的摇了摇头：“没有。” 女医生状似放心的一笑，说道：“那就好，至于你家人……你不记得了吗？” 谢辰风奇怪的问道：“记得什么啊？” “这样啊……你先等等，这事我不好跟你说，我的权限范围也没那么大，我去请上司来跟你说明好了。” 女医生顿了一下，像是还想跟他说些什么，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 被留下来的谢辰风歪歪头，不太了解女医生的意思，只是问问一下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有那么难说出口吗？还扯到什么权限范围……谢辰风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跟他讲到这么少用的词汇。 对于自己的身体，谢辰风心里十分清楚，现在的他非常健康，就算是要打一架也不成问题，可他是怎么给送进医院的？ 谢辰风皱着眉，想了半天也想不起来，干脆就不想了，用大脑思考向来不是他的专长。 过了不久，一名全身穿着黑色系、年约三十岁左右的青年人来了，那身黑衣黑裤看来是一套式，挺帅气的设计，衬得青年人的身形如钢骨般的笔直挺拔，好看极了，直让谢辰风也想买一套来穿穿。 青年人的鼻上架着一支细边的银框眼镜，英气中添加了几分的斯文感，青年人拉过放置在床边的椅子坐上，对着谢辰风露出善意的笑容。 “谢辰风谢同学吧？” 青年人带给谢辰风不错的好感，饶是他这个叛逆少年，在青年人的笑脸前也发不出一丝脾气。 “我是……请问你尊姓大名？”谢辰风搔搔头，不晓得自己是在不好意思些什么。 “呵呵，谢同学别害羞，我是罗天行，你叫我阿叔就行了。”一脸和善的罗天行说道。 “阿叔，是你送我进医院的吗？” “王医生跟我说你不记得了……看来真是如此啊。”罗天行叹息了一声，脸上有着明显的难过。 “我不记得了……什么意思？”谢辰风愣住，他不懂前后两个人怎么都说一样的话？ 罗天行看了看他，深吸一口气，以严肃的口吻说道：“首先，我必须先跟谢同学说明，也许你难以接受，可是这一切都是事实，希望你别太过激动……你的双亲都已经过世了，而你的大哥谢辛目前行踪不明。” 罗天行拿出一包牛皮纸袋，递给谢辰风。 过世？死了？是……是开玩笑的吧？ 谢辰风怀着不敢相信的心情，打开牛皮纸袋的封口，里头装了几张照片，还有一份鉴定资料。 照片上照着的是双亲凄惨的死相，谢辰风握着相片的手不住的颤抖，有股想吐的冲动，更多的是欲哭无泪的悲哀。 他想起来了，那一天早上的事情，被他特意遗忘的事情，他不敢相信，也不能相信是他的大哥做出了这些事，可是残酷的记忆敲击着他每一根神经，令他无法不相信杀死双亲的，正是他的亲大哥。 “你在怕我吗？小弟……” 谢辰风记得，他的大哥边说着这些话，边掐住他的脖子，那时大哥的双眼，漆黑得诡异。 “是啊，你该害怕，但也不能害怕，新人类的时代来临了，进化失败的唯有死去，才能获得永远的安息。” 谢辛放开了他，谢辰风没了力气，颓然的坐在地上，呆望着谢辛走到父亲的身边，微微地笑着，伸出手捏爆父亲的头颅。 四溅的血液，溅到脸颊上的脑浆…… 谢辰风疯狂的抓着头发惨叫，粗鲁的动作扯开了插在手臂上的针管，他感觉不到痛，记在心里的，只有那份深深的恐惧与绝望。 “谢同学！谢同学你镇定一点！谢同学！” 罗天行赶紧制止住谢辰风狂乱的自残，可是丧失理智的谢辰风，全然听不进他的劝阻，不住的乱踢乱吼。 罗天行慌了手脚，谢辰风的反应太过激烈，他很难不伤害谢辰风而制止，只好朝门外求助的大吼：“医生！王医生！你快点过来！” 跑着进来的王医生见状，知道是谢辰风情绪失控，立刻给他施打一剂镇定剂，几分钟过后，谢辰风终于渐渐的安静下来，再次的沉睡过去。 瞄了瞄一地的可怖照片，王医生摇头，很不赞同的说道：“长官，你不该让他看见这些照片的，他还只是个孩子。” 罗天行苦笑，叹道：“这孩子总是会想起来的，早点对他说白了也好。” “这孩子……”王医生替谢辰风整理了一下，把点滴的针头重新插回手臂上，怜惜的说道：“他才十七岁啊……怎么受得了这种事情？” 罗天行惋惜的摇头说道：“他只能努力接受了，既然超能者没有动手杀他，那么就代表他现在还处于变异当中，希望他能成功的活下来吧，不然，只好由我们动手了。” 王医生心中一震，却也知道罗天行说的是事实。 她大大的眼睛里含满了泪水，这两年来，她看过太多的死亡，却还是无法习惯，尽管是上头的指示，可或许她真的不适合来这里工作吧？ 她的善良，不适合这个地方。 王医生怜悯地看着陷入沉睡的谢辰风，尽管睡着了，他的双眉仍是紧紧地揪在一块儿，诚实地流露出他的不安…… 刚才自己为什么要感到害怕呢？ 虽然这孩子极有可能会变成另一个怪物，但他是她的患者，身为医生是不该对自己的患者抱有恐惧，如果连她都害怕了，这孩子又能去依赖谁呢？ 注视着谢辰风稚气的睡脸，王医生在心里坚定地想，只要这孩子还是人类的一天，那么这孩子就是她的病人，一个她必须竭尽全力、好好照顾的病人。 西元二0一二年，一颗陨石坠落台湾中部某山区，因山区位处偏僻，无人伤亡。 西元二0一三年，第一怪物于中部地区的一山地村落出现，残杀全村七百六十八人，后出动陆空战队，牺牲二百四十一名士兵、一个小队装甲部队、两台战斗直升机，才顺利歼杀进化失败者，官方将此事件以遭不明恐怖分子袭击作结。 同年第二怪物出现，屠杀四十八人后，为不明人士所杀。 据目击者表示，怪物是由人类突然异变所生成，而不明人士身具飞行能力，且似乎怀有爆破武器。 西元二0一四年，陆续出现六名由人变化的怪物，四名为不明人士所杀，手法不一，政府牺牲高达四百名的士兵，歼灭两名怪物。 同年，政府成立国家安全特殊防卫局，简称特防局，列为国家一级机密，同时怪物更名为“变种者”。 西元二0一五年，生物学家杜文生，发现二0一二年所坠落的陨石中，含有一种地球尚未发现的特殊病毒，经空气感染。 特别的是虽是经空气感染，却会选择性的感染人类，初步估计，一百名人类中只会感染一人，感染条件不明。 此种病毒无法以已知的病毒常识解释，潜伏于人体DNA的染色体中，潜伏期长短不一，病发过程称之为“异变”，进化中之人则称“历程者”。 经由实验证明，异变过程中只有“失败”与“成功”两者。 失败的变种者，基因严重突变，身体组织再构成，形成非人类状态，丧失理性，力量无法估量。 成功者，理论上大脑开发率可高达百分之三十以上，肉体强度、速度增强，并且能够获得无法估量的特殊力量。 杜文生将新病毒命名为死神病毒（Deathvirus，简称D病毒），代表死神的进化（TheevolutionofDeath）。 同年，第一名进化成功者诞生，其是经由D病毒实验而产生，还伴随着十多名异变失败的变种者，其特殊能力为可自由操控空气中的含氧量，能力名为“控氧”，同时进化成功者更名为“超能者”。 西元二0一八年，特防局拥有的超能者增为六名，其中四名为实验成功者，两名为外来加入者。 超能者最大的目标，是歼杀危害社会严重的变种者，变种者的力量虽大，可是丧失智能，不是超能者的敌手。 同年，自行进化成功的超能者，陆续由暗为明，出现在社会争斗犯罪，顿时整个社会动荡不安，政府用尽各种手段掩盖事实，并且加强追捕犯罪的超能者行动，超能者犯罪再度化明为暗，躲藏在社会的黑暗角落。 西元二0二0年，南投市谢辛进化成功后，杀死双亲，独留下开始产生异变、历程者的亲弟谢辰风存活。 谢辛的能力暂时定名“风刃”，意即可压缩风压，形成锐利的风刃，伤害的最大强度因数据过少，现无法估计。 目前谢辰风暂由特防局异变期观察组收容，为观察体第一百三十二号。 看完了罗天行带给他的一叠厚厚档案，谢辰风有种说不出来的感受，明明想要放声大叫，却又处在错乱的冷静当中。 陨石带来的死神进化病毒？不特定条件的择人感染？ 然后他一家大小都给感染，爸妈还是基因已经有突变现象、进化失败的变种者。 老哥则是进化成功的超能者，自己则是刚迈入异变初期的历程者？ 该说倒霉吗？百人当中才中标一个，偏偏他全家都给标中了，要是可以，谢辰风真想哈哈大笑几声，当成三流的科幻电影来看。 这，却是现实，切切实实的现实，谢辰风笑不出来。 “姓罗的阿叔，你是想告诉我，就算我大哥不杀了爸妈，你们也会乐意动手吗？”谢辰风的口气带着淡淡的嘲讽。 罗天行在心里无奈的叹息，诚实的回答：“是的，变种者终将丧失人性，以屠杀一切所见的生物为目的，如果你的大哥不动手，我们特防局也会抹灭他们。” 他边观察着谢辰风的神色，边用和缓的语气努力地说明：“也许你会怪我们，或者怪你大哥无情，但这是最好的方法了。 “谁也不晓得变种者什么时候突然发生变种，只有超能者能单靠眼睛，判断出变种者的异变过程。 “就某方面来说，你大哥也是为了你好，才会痛下杀手。” “……你要对我说什么？看开一点节哀顺变吗？人死不能复生吗？放屁！全都是他妈的放屁！” 谢辰风的语气激动了起来：“我老哥杀了我老爸老妈是正确的选择，我可能会变成下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怪物，然后你们维持世界正义和平的干掉我——他妈的！全都是他妈的胡诌！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我不信！我不信！” 谢辰风从病床上跳起，一把揪住罗天行的领子，瞪大滚圆的眼睛吼道：“你们在骗我！你们都在骗我！什么病毒变异的，全都是他妈的胡说八道！我不跟你们疯了，把我爸妈跟我老哥还给我，还给我！” 说到后来，谢辰风的眼眶忍不住的泛红，他明白眼前的人所说都是真的，他只是不愿意相信，长久以来的生活就这样的被摧毁，太突然，也太残酷了。 爸妈死了，大哥仿佛变成一个可怕的陌生人，他谢辰风短短的十七年寿命随时可能结束。 这是一场恶梦吗？要是梦，就快点醒，快点醒来啊…… “谢同学……”听着谢辰风近乎崩溃的嘶吼，罗天行只能安慰地拍拍他的肩膀，希望借此安抚他的心情。 激动的情绪发泄过后，谢辰风颓丧的放开罗天行，坐回病床，把脸埋在曲起的膝盖里，有气无力的说：“阿叔……对不起……可以请你出去吗？” 看着谢辰风颤抖的双肩，罗天行叹息了一声，说道：“要是有事，就按床头墙壁上的按钮，我跟王医生会马上过来的。” 剩下一个人的谢辰风，咬着牙无声痛哭。 自从幼稚园毕业以后，他再也没有哭过，总觉得流眼泪是女人的专利，男子汉大丈夫就该流血不流泪。 可是他现在哭了，还跟个小娃娃没两样的大哭，要是那天以前，有人跟他说他会哭得这么厉害，他肯定会觉得那个人疯了，要不然就是在说笑话。 哭得天昏地暗的谢辰风朦胧间，想起了以前国文老师秃头佬在课堂上，心血来潮时教过的一首诗——登高欲穷千里目，愁云低锁衡阳路；鱼书不至雁无凭，几番空作悲愁赋。回首西山月又斜，天涯孤客真难渡；丈夫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要不是这首诗被秃头佬列入某次考试的背多分，占了十五分，他才不会去死背，因为他压根儿无法理解诗里头的意思，只觉得作者的想法太懦弱了。 直到今天，爸妈被亲大哥以残忍的方式虐杀，而他自己也许会成了个杀人不眨眼的怪物后，才终于理解诗中的意境，明白地感受到什么叫做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只是他宁可不明白，宁可当个白痴学生也不想明白——从今以后，我该怎么办？ 感染了D病毒，下场不外乎两种，一种是死，另一种是活，可是即使活了下来，谢辰风心想，这样自己还能算是人吗？ 他想起大哥狠心地用非人类的能力杀害父母，想起大哥微笑着，随意一掐挤爆父亲头颅的力量——那根本不是人所能拥有的，充其量只是披着人皮外衣的怪物！ 谢辰风怀念起以前那种堪称平静的生活，每天的生活琐事都有父母帮忙打理，还有一个谢辛照顾他，就算是这么不成材，念不好书，只会打混的他，家人依旧无私地包容、关心他。 他现在才明白，以前的他是多么地幸福，可是他再也回不去那种幸福的日子了。 望向病房窗外，天色有些晦暗，要入夜了。 平常的这个时候，谢辰风还在外头跟一群猪朋狗友打混，接着母亲会打手机催促他回家吃饭，碎碎念着要他别老吃外头的垃圾食物，外头的哪有家里的好？ 要是到了晚饭时间还不回家，会换成父亲来电话，最后是谢辛也来个夺命连环call，不停的“招魂”，直到他肯乖乖回家吃饭为止。 谢辰风的父亲常说，他最大的愿望，就是一家人能天天聚在一起吃饭。谢辰风常常讥笑说老爸就是老爸，这么小家子气的愿望也说得出来。 这个时候，谢父总会挠挠头发，笑得很腼腆，很感慨的说他这辈子小家子气惯了，要耍大气的话，只能指望他这两个孩子了。 越想，谢辰风的眼泪掉得越严重。 他想念谢母的唠叨，想念谢父的小家子气，想念谢辛的啰唆，这些都是他曾经最不重视的一切，等到失去了，才懂得在乎。 沉浸在回忆里，不知过了多久，窗外的天色暗了，弯弯的月亮升起。 忽然地，谢辰风咬了咬牙，一把扯开针管，走到窗户打量一下，四楼的高度，嗯，还不算太高。 他把被单跟窗帘接在一起，绑在移动到窗边的床脚上，小心翼翼的攀爬下去——他想家，极度地渴望想回去看看他的家。 接起的长度不够长，大概只到了三楼接近二楼的位置，谢辰风一点儿也不犹豫的护住头跳下，一个懒驴打滚，勉强安全落地。 谢辰风拍掉沾到身上的枯草泥尘，就环境来说，特防局的秘密医院算是挺不错的，在台湾蛮少见这样占地广阔，又拥有大片草地，还有树木围绕的医院。 虽然稍嫌偷偷摸摸，不过谢辰风也没有办法，他身体的异变虽不到亮起红灯的危险，也没有绿灯的安全，顶多是在黄灯的警戒范围。让一个可能会异变成怪物的历程者跑到市区，他猜特防局应该不会这么大方放人才对。 谢辰风调侃起了自己，逃学跷课训练出来的经验、打架中培养出来的体能跟临场反应，能用在这时候，算是学以致用了吧？ 刚松懈下来的谢辰风方抬头观察地形，便看到令他咋舌的人物。 “啊，阿叔？” 罗天行眯眯眼睛，和蔼的笑道：“谢同学的反应不错呢。” 谢辰风很尴尬，解释的说：“阿叔，我、我不是要逃跑……” 谢辰风很汗颜，这种情形之下，有眼睛的人看了都会认为他是要逃跑。 意外的，罗天行理解的点点头，说道：“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会逃避的孩子。你想去哪里？”他的脸上始终挂着温和的笑脸。 谢辰风不安的搓搓手，犹豫了一会儿，他带着恳求的眼神说道：“我想回家一趟。” “你知道这里是哪里吗？” “不知道。” “你知道这里距离你家有多远吗？” “不知道……” 看着谢辰风越垂越低的脑袋，罗天行既是无奈又是好笑，果然还是个孩子，只会凭着一股冲动做事。 “我载你去吧。” 谢辰风惊讶的说道：“阿叔？” 罗天行揉揉他的头发，笑道：“你要自己走回去，得花上几天的时间了，训练体能也不是这种练法。” “阿叔……”谢辰风心里泛起感动。 自见面以来，罗天行就不停的以一个长辈的身分，苦口婆心的开导他，对于他的恶劣态度，也是用包容的心态来应对，虽只有三、四天的短短相处，却让谢辰风打从心底的尊敬。 谢辰风郑重的弯腰鞠躬，诚心的说道：“谢谢你，阿叔！” “别客气，走吧，我的车就停在前面。”说的时候，罗天行扔给他一样包着手帕，长短约十公分的物品，从触摸到的冰冷温度来看，百分之百是个冰袋。 罗天行指指眼袋处，似笑非笑地说：“冰敷一下比较好，肿起来了。” 谢辰风的脸刷地发红，丢脸死了，他扭扭捏捏的道了声谢，一脸的不好意思，连忙将冰袋敷上眼睛。 罗天行的车子是一辆深蓝色的BMW，车内的设备很高级，符合人体工学的车椅坐起来非常柔软舒适。 阿叔的薪水比老爸高啊！谢辰风不无羡慕的想，有一辆好车耍威风是他的梦想，可一想起了罗父，连带的又想起以前跟家人一起度过的日子，那颗雀跃的心瞬间冷却，眼神黯然。 注意着谢辰风的神色，罗天行微笑地说道：“听歌吗？” “随便。”谢辰风无可无不可的回答。 深蓝的BMW呼啸在不知名的道路上，罗天行开了音响，刹那间，如梦絮低语般的抒情音乐，占据了整个车内。 “谢同学有常听谁的歌吗？” 谢辰风心不在焉的说道：“嗯，任齐。” “任齐啊，他的歌挺好的，听了会给人热血沸腾的感觉。” 谢辰风没有反应。 音乐荡扬，车内的沉默维持了几分钟，罗天行张张口，打破沉默的开口问道：“谢同学，你还记得我给你看过的资料吗？” 他似是不在意谢辰风的答案，停也不停的继续说道：“西元二0一五年，谢博士发现D病毒的存在，取得国家的同意后，开始着手一系列的实验活动。 “由于D病毒的感染条件不明，但是可以从DNA上，大致检查出病毒的感染与否，因此他秘密征求自愿者参加人体实验。 “第一次的人体实验，计有三百八十六位军方的各阶将领和士兵自愿加入，以及三千多名政府私底下从各个国家买入的死囚。 “那一次的秘密实验，成功感染D病毒的人数共有二十一名，而被列入不确定感染D病毒者的共有三十七名。” 谢辰风疑惑的眨眨眼睛，罗天行笑了笑，他的笑容里好像藏着什么。 “我跟我的弟弟是那次实验的自愿者，那时候我是一名士官长，我弟弟是一名下士。” “啊！”谢辰风控制不住的惊呼一声，西元二0一五年的人体实验，他记得没错的话…… “那一次的实验，我成功感染D病毒成为历程者，我的弟弟则被列入那三十七名观察。 “两个月后，我们二十一名的实验体，陆陆续续有人进化失败成为变种者，因为我们都被关在四面装备雷射枪的房间中，一旦有人成为变种者，便遭到当场格杀，以免有变种者逃出。 “又过了三个月后，二十一名实验体只有我进化成功，剩下的二十名同伴，无一不例外的遭受格杀。” 罗天行的脸色变得苍白，他握住方向盘的双手冒出青筋。 “我很后悔参加了那一次的实验，害怕着弟弟可能会变成变种者。 “过了一年，我弟弟没有产生一丝变化，我也看不出来他有异变的现象，所以杜博士将剩下没有产生变化的二十六名，从监牢里放了出来。 “那时候我庆幸弟弟的好运，也感谢老天赐给我弟弟的好运。可是……我错了，我的恐惧终究变成了现实…… “西元二0一七年十一月，我永远记得那一天很冷，很冷……那一天，我接到了一通电话，是杜博士打来的。 “他告诉我，我的弟弟突然产生突变，残杀了他们整个军营的人，我的另一个超能者同伴，已经赶过去处理他……”罗天行望着前方道路的双眼泛出水光，微微的水光。 “由于我弟弟的事件，政府紧急征回当时未确定感染的二十五名，其中二十二名死囚已处决，所以只征回三名，那三名都关回了当初的房间，我想也许他们这一生都无法出来了吧。” 罗天行深深的做了几次深呼吸，露出一抹难看的微笑，谢辰风甚至认为要不是他坐在旁边的关系，这位三十多岁的阿叔很有可能会直接哭了出来。 “这几件事情都列属于机密，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吗？”罗天行目视前方，头也不转的问道。 “……不知道。”该不会是想告诉他，之后他也得被关入装置满雷射枪的观察房吗？ “之所以告诉你的原因，有一部分是我个人认为你相当有机会进化成功，成为下一个超能者。”罗天行给了一个谢辰风想也没想过的答案。 谢辰风微张开了嘴，呆愕的问道：“阿叔……你是从哪一点认为的啊？” 罗天行笑道：“直觉啊，直觉你这个孩子很有可能成功的。” 直觉？这算什么啊？ 谢辰风瞥了一眼信心满满的罗阿叔，皱皱眉，说道：“好吧，就算我成功了，那又怎样？加入你们特防局吗？” 罗天行说道：“你加不加入对我来说都是无所谓的，当然了，不加入的话，政府绝对不会放过你，只是以上都不是我的重点。” “阿叔，绕来绕去，你的重点是什么啊？”晕啊！谢辰风受不了的叹气。 罗天行哈哈的笑了两声，随即收起笑容，正色的说道：“你的双亲死了，但是你还活着，你的大哥也活着，你们说不定还会有见面的一天，到那个时候，你要怎么面对你大哥，你有想过吗？” 见到大哥的话……这个问题的确让谢辰风很难回答。 “先不管你大哥的作为是对或是错，你们是兄弟，在我看来，你不管再怎样怨你大哥，始终只是怨，不是恨。” “阿叔的意思是，要我原谅我大哥吗？”谢辰风听出他的话里，不无暗示着这一点。 罗天行叹道：“你们毕竟是血浓于水的亲兄弟……我一直后悔着我弟弟的事情，要不是我的劝诱，他也不会跟我去参加那一次的实验，他等于是我亲手杀死的……我希望你别像我一样，一辈子后悔。” 罗天行推推架在鼻上的眼镜：“有个人跟我说过，生命这种东西跟玻璃没有分别，很脆弱、很虚幻，因为会破毁，因为总有一天会消失，所以更需要加倍珍惜。” 片刻的无言，谢辰风缓缓地问道：“那已经消失的呢？” 罗天行淡笑：“还有回忆在啊，只要你记住他们，他们就活在你心里，珍惜还活着的，重视在心里的。” 他稍作停顿，整理了一番思绪后，正色说道：“根据杜博士的推测，D病毒要从潜伏期活跃起来，每个历程者的过程最长不会超过半年，半年后不幸进化失败也就算了。” 罗行天又一次的说他相信自己的直觉。 “若是你成了超能者活下来的话，总不能老缅怀过往，你必须振作起来，学习坚强，并且学习原谅。 “我能体会你放不开你大哥杀害父母的心情，他不做，我们也会动手，只是等到我们动手时，不晓得又有多少人受害了，换成我的话，为了避免无辜的人受害，我也会采取跟你大哥同样的方式。 “你大哥虽然不知为何在进化成功后性情大变，但你大哥对你还是挂念着情分，谢辛不杀你的原因，不只看在你是历程者的分上，最重要的原因也是想要你活下去，赌上了微小的可能性吧。” 谢辰风脸转向车窗，罗天行是看出他心里无法原谅杀死父母的谢辛，才会说出这番话，他们的经历上也许不同，结果却是相同的，他们都是D病毒的受害者，因此丧失了至亲的亲人。 谢辰风只是个十七岁的少年，年轻的他就历经了一场成年人也难以承受的严峻变故，他会无法原谅谢辛，也是常理中的事情，谢辛的手段带给他的刺激太强烈、太深刻了。 “我不知道……阿叔说的话我懂，却做不到……”谢辰风的声音，连他自己都听得出来嘶哑干涩。 他咕通一声，吞了一口唾液：“一想起我哥当初看我的眼神……我到现在都还会害怕。他要是还在意我这个弟弟，怎么会在我面前、在我面前……”谢辰风哽咽了声音，说不出后面的话来。 罗天行一句话也没有说，静静地把他的话听完，专注地倾听着。 良久，罗天行叹气，脸上浮现歉意的笑容，说道：“对不起，是我太急躁了，不该在这些时候说这种话。” 他边苦笑地低语：硬将自己的想法推给别人，看来我也成熟不到哪里去啊。 没想到罗天行竟然耿直地朝他一个晚辈道歉，谢辰风明显的表露出他的惊愕，赶紧慌张的摇头摆手。 “不不不，我知道阿叔是为了我好，我了解的！” 罗天行莞尔地说道：“谢同学真是一个好孩子。” 谢辰风低下头，赧然地说道：“不，没这种事，学校里的老师都说我是不良少年，对我很头痛，同学们也怕我……” 罗天行摇头笑道：“谢同学不是个乖学生，却是个好孩子，年轻人打打架、跷跷课不算什么的，我当学生时也常干这些事啊，套句老话‘青春不留白’嘛！学生生活过得多采多姿没什么不好。” 谢辰风害羞的抓抓头，干笑几声，给人夸赞心里还是挺高兴的，有种被肯定的感觉，他心想，同样的话学校的辅导老师也说过，可就是没有阿叔说得动听。 接下来，罗天行特意地不去提关于D病毒之类的事，反而跟谢辰风聊起他从前在部队的生活。 军人的生活虽然严谨，但是部队里不时有人闹出笑话，罗天行说得生动有趣，听得尚未接触军旅生活的谢辰风兴致盎然。 由特防局的医院大门出来，虽是处于深山，不过路上都铺了平整的柏油道路，除了弯弯曲曲的道路多了点儿外，一路上并没有太过崎岖难行的路程。 特防局的面积涵盖了一整座大山，为当初陨石坠落的所在地，在西元二0一五年杜文生发现D病毒后，这座无名山便被政府以其他名目强制征收，兴建特防局等设施。 原来的陨石由中央研究院运走，后来由杜文生做出一系列的实验，才确定出陨石夹带的D病毒，因此政府决定将陨石，搬回原本坠落的地点隔离。 尽管政府做出了最快的处置，由于事发经过三年，D病毒在三年间早已借空气扩散，政府能做的不外乎只是亡羊补牢，避免危害扩大。 两个小时下山的路程，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处警戒设施，谢辰风算一算从山上到山下，大概就有十二个警戒处。 罗天行热心地说明，无论是进去或出来，都得出示证明才可以，他口中的证明是一张电子卡。 谢辰风好奇地借过他的电子卡看看，电子卡上面印了罗天行正侧两面的照片，写着：国家安全特殊防卫队队长罗天行，验证码：A-1539zk00SrdXXXX卡片的左下方镶有一块晶片。 电子卡的材质很特殊，柔软却坚韧，谢辰风使劲吃奶力气的扳了又扳、撕了又撕，一条痕迹都没留下，直让他大呼神奇。 罗天行笑了笑，说这是国家近年才开发出的材质，算是高科技产品呢。 最后的一个警戒处设置在最外边，车子要先开过一道长长不见底的围墙，出了墙再过个两公里后才能看见。 围墙不高，约三层楼的高度而已。别看它外观不起眼的样子，其实全部由易导电的特殊塑材构成，内导三十万伏特的高压电，当真电死人不用钱。 “对超能者来说，三十万伏特的电力只能用来搔搔痒，算不上什么的，它不过是用来吓吓好奇的老百姓罢了。” 罗天行一副没什么大不了的表情，谢辰风倒是听懵了。 上交流道往高速公路，到南投市就很快了，一个半小时过后，一辆奔驰的深蓝色BMW在一栋公寓型的住家前停了下来。 谢辰风走出车外，门口绑了好几条禁止进入的黄色条子，愣愣地注视着他居住十七年的家园，夏日的夜风轻轻地吹拂起他几撮不听话的头发。 “你进去吧，我在车上等你。”罗天行降下车窗说道。 “……好。” 谢辰风踏出一步，顿住，看着他的家，竟然让他有一种陌生的感受，是的，陌生的家，因为他的家人皆不在了。 迟疑地，他踏出第二步、第三步……缓缓迈向他曾经温暖的家。 还有二十年贷款没缴完的小房子，是谢辰风父母一生的心血。 在客厅角落摆设的盆栽，是谢母的主意，她说绿色植物，会带给人一种宁静舒适的感受。 楼梯墙壁上挂的几幅复制画，是谢父买的，他虽喜欢攀风附雅，但是他的小家子气总让他花不下大钱。 他房间门口上贴的一张大型篮球海报，是谢辛掏出打工钱买给他的，那是他跟谢辛缠了一个月的成果…… 随着脚步，属于这个家的记忆一段一段的，如投影机放映似地在谢辰风的脑海掠过。 从房间收拾几件换洗衣物塞进背包，谢辰风走回客厅，他拿起摆放在窗户边的全家福的相框，指尖游绕着家人的笑脸，景物依旧、人事全非的苍凉，使他不禁掉下一滴眼泪。 他很快地抹去那颗不小心掉落的眼泪。 谢辰风把那张全家福的照片，慎重地收在胸前的口袋，这是他今后最重要的宝物。 “爸，妈，我会努力活下去，总有一天，我一定会带着老哥一起回来的……”按着口袋里的照片，谢辰风低声说道。 用力拍拍脸颊，谢辰风倔强地挺直腰骨，离开了他的家。 “不再多待一会儿吗？”看着坐回车上的谢辰风，罗天行问道。 谢辰风摇了摇头，平静地说道：“不用了，我已经拿了我最重要的东西了。” “是吗？”罗天行淡淡一笑，说道：“那就好。”他转动钥匙。 “阿叔。” “什么事？”罗天行下意识地应了一声。 “如果……如果我能进化成功的话，我想加入特防局。” “你决定好了吗？”听罗天行的语气似乎感到讶异。 “嗯。” 见谢辰风眼神坚定，神情毫不犹豫，明白这个孩子确实下定了决心，罗天行露出他的招牌温和笑容，伸出了他的右手。 “那么，谢同学，我就先代替我们局长，欢迎你的加入了。” 第二章：新的生活 罗天行载着谢辰风欲回到特防局医院时，才到第一道最外围的警戒关卡，他们便给拦阻下来。 一名穿着警卫制服、一举一动却无不散发职业军人气息的男子，在验明罗天行的身分后，恭谨地对罗天行行了一个敬手礼。 “罗长官您好，麻烦请您至警戒处一趟，局长在线上等您。” 罗天行皱皱眉，颔首说道：“好，我知道了。谢同学，不好意思，要麻烦你稍等片刻了。” 谢辰风说他太客气了，要他慢慢来，不用急的。 等待中的谢辰风跟着警卫大眼瞪小眼，他奇怪着这个警卫怎么还赖在这里不走？却也不好意思询问，只好视线一转，无聊地观察起了附近的景物。 他小子惬意得很，却不知此时的罗天行，正面临着被上司质问的局面。 警戒处的警卫亭可说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一整面的墙壁上，是一面面平薄的液晶电视，随时监视着警戒范围内的动静。 另外还有好几台机器同时运作着，机器画面上的符号，每一种都各代表了不同的含意，例如有的是陆空雷达探测，有的则能捕捉能量反应。（附带一提，每个警戒处固定有五到七名警卫人员，其中两名在警卫亭固守，另外的几名负责巡逻，采换班制。） 如此高科技的机械产品装设在各个警戒处，政府为了保密，着实花下了一笔大钱，不提这些小地方，光是特防局的成立等等，就耗费政府一整年的军购预算，且还有继续增多之势。 罗天行戴上形似耳机的通讯器，清了清喉咙，他不用想就猜得出来，局长为什么找他。 “局长好，这么晚您还没睡啊？” “我很好，我真的很好，有某个部下老爱自作主张，把我给予的方便当随便，有这么一个聪明大胆、任意妄为的好属下，我哪敢睡得着呢？” 低沉的声线从耳机中传出，听来像是个中年人的声音。 罗天行尴尬地咳了一声，脸色微红说道：“没有请示过局长，的确是属下的疏忽……” “你知道吗？我今天晚上差点给王璇那个小妮子害死，她三更半夜打电话过来哭个不停，哭哭啼啼着说她的病人突然人间蒸发，连把骨灰也没留下来…… “天啊，那时候睡在我隔壁的老婆，还以为是我干了什么事，才惹得人家一个女孩子哭成这么惨，电话那头小妮子哭得惨兮兮，电话这头我老婆冲到厨房提菜刀……” 罗天行衷心说道：“局长，属下非常高兴您还活着。” “天行，你不想我英年早逝，就拜托你下次别不吭一声的把人带出去，就算谢辰风只是个历程者，他也不能随意在外面行动，这是规定。” 局长无奈的叹气声清楚传来，委屈地说道：“按照规定，他应该住进DV观离所（注一）才对，因为你的请求，我才破例让他可以待在限定的地区内活动，但是只限于这整座管制区而已啊，你就这样把人带出去，我很难对上面的人交代……” “属下对个人的擅自行动，已做好了接受惩罚的准备。” 局长又是一声大叹：“算了算了，你也不用做什么准备，好险通知接获得早，消息并没有外泄出去，你只管专心想着怎么跟王璇那小妮子赔罪好了，她可是担心死了。” “谢谢局长！” 虽然局长看不见，罗天行依然敬礼，表达他最诚挚的感谢。 另一方面，看风景看到发闷的谢辰风，尝试与警卫先生攀谈话题，但是酷酷的警卫都是有一声没一搭、有礼却生疏的回答。 谢辰风大叹无趣，放弃与尽忠职守的警卫先生聊天的打算，两眼一闭，干脆略作假寐休息一番。 他才闭上眼睛没几分钟，罗天行便回来了，他向警卫打过招呼，坐进车内，重新发动引擎离开警戒处。 谢辰风好奇地问道：“阿叔，你们家的局长找你干嘛啊？” 罗天行轻描淡写说道：“没什么事，只是要我下次出去前记得跟他报备。你很困了吗？” 不欲多谈详细情况的罗天行，很自然的将话题转换。 “没有，还好啦，稍微眯一下而已。” 罗天行笑道：“没关系，你累了就先睡吧，回医院后我会叫你起来。” 谢辰风想想也好，照着罗天行的话，不客气地闭眼睡觉，不到十分钟的光阴，他就沉沉地熟睡过去，今天他的确是累了。 国家安全特殊防卫局，其设施包括特殊防卫局本厅、D病毒研究所、DV观离所、医院、训练大楼、餐厅、宿舍……等等，俨然像个社区，设备相当齐全，因此虽然谢辰风的活动范围有限，生活也不至于枯燥乏味。 每天罗天行至少会来看他一趟。 身为特防队队长，罗天行的事务异常繁忙，整天跑来跑去的。 可是因他的请求，使得谢辰风能获得小小的自由，交换条件便是他一天得拨空来观察谢辰风一次，看看他是否有变成变种者的倾向。 进一步的为了安全起见，谢辰风被迫在颈部，戴上具有强力爆破功能的自动感应颈环，随时感应着体内细胞的状况。 谢辰风常在心底暗自嘲笑戴上颈环的他，活生生的像只人家养的狗。 另一位时常来看谢辰风的，就是王医生王璇，据说有的历程者在进化的过程，身体会变得体弱多病，容易生病，王璇便是负责照顾他的医生。 幸运的，谢辰风并未有上述的现象，每日健康活力万盛，王璇除了每天固定替他检查一次身体外，更多的时间是带他到处逛逛，详细地介绍这座山上建筑物分布之类的事情，好让他尽早熟悉环境。 闲来无事聊天时，王璇提到她也有个在念高中一年级的妹妹，她的妹妹年纪比谢辰风小一岁，就读知名学府，是个聪明、温柔又善解人意的女孩，从王璇的口中，不难听出她有多疼她的妹妹，多么以她为傲。 在平静的日子中，对于自己身体即将产生的变化，谢辰风抱持恐惧及害怕的心情向罗天行询问，而身为超能者的罗天行，尽可能地将能说的一切告诉了他。 历程者转变成变种者或超能者，只是一刹那的事情。 变种者基因的突变有时缓慢，有时眨眼间就完成了，一旦特防局的超能者在任何时间，发现尚未基因突变完成的变种者，做出的当下处置就是当场格杀，然后拍拍双手，挥一挥衣袖，轻轻的来轻轻的走，把剩下来的烂摊子，潇洒地扔给警察处理。 超能者的变化则是趋缓而稳定。 随着身体的力量、抗打击力、跳跃力、速度等等，逐渐增强至超越人类的限度外，超能者的能力也可以经由一次一次的训练、战斗而获得提升，就像玩RPG打怪一样，可惜不会掉宝，也没有金手指密码好输入打混。 以罗天行为例，几年来经历训练及数十次战斗，使他能一拳在十公分厚的金刚石上贯穿出一个拳形，抗打击力为吨的计算单位，跳跃力最高可达十二点五二公尺，速度堪比美洲猎豹，可在几秒钟瞬间加速到一百公里。 他的能力控氧，也随此获得高度提升。 刚成为超能者时，他的能力只在方圆十公尺内才能发挥效用，且要抽光范围内的氧气必须花上三分钟之多，现在效用范围扩展至方圆两百公尺，可以快速在十秒钟内抽光氧气。 当然控氧绝非抽去氧气一途的能力而已，罗天行控制氧气的手段早到达随心所欲，出神入化的精密程度，他高兴氧气扁就扁、圆就圆，怎么玩都成。 谢辰风毕竟是个男孩子，听着罗天行的描述，见识过罗天行展现的绝对力量，他不由得心生向往——成为超能者，应该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吧？ 要是成为超能者，我的能力会是什么呢？ 希望是很帅气的能力就好了。 得知谢辰风的想法，罗天行呵呵地笑了笑，拍拍他的肩膀说：放心，阿叔相信你的能力肯定会很帅气的。 炎炎夏日的某一天，谢辰风拉着王璇，到训练大楼附设的游泳池游泳，闷热的天气实在让他受不了了，虽然能够一整天躲在冷气房里，但是这样身体迟早会生锈。 “阿风你也不早点说，要早点说我还来得及减肥呢……” 谢辰风哭笑不得的说道：“王姐啊，你哪需要减肥？你身材很好了！”何况减肥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吧？ 王璇睨他一眼，不满地说道：“你们男人不懂的，女人永远会对自己的身材感到不满意，像我就觉得我的手臂太粗了，穿起露肩的衣服不好看呢！” 谢辰风偷偷地瞄了瞄王璇的胸部，故作正经地说道：“可是王姐的胸部够大，我认识的女生没有人比王姐的大——” “小色狼！”王璇狠狠地赏了他一记白眼，骂咧咧地教训道：“女人的价值不只在胸部，知道吗？” 谢辰风摸摸鼻子，暗道：“我没说女人的价值只在胸部啊，你心中有鬼才会这样想……” 训练大楼附设的游泳池，位于一楼大厅的左手边，两人一踏进宽阔明亮的大厅，王璇就先拿着电子卡到柜台办理手续，特防局的规定是要使用任何公共设施前，皆须事先登记。 训练大楼一到四层拥有各类体育设施，大到保龄球馆，小到乒乓球室，无不俱全。地下室有三层，除特殊防卫队队员外不得进入，是专门替超能者开辟的训练环境。 政府在特防局真的花下不少的钱啊。谢辰风感叹着。 “唉啊，这不是小璇吗？” 一声惊喜的声音，从谢辰风的身后响起。 办好登记手续的王璇看到来人，兴奋地迎上前去，开心地说道：“李岚、卢华，你们两个什么时候回来的？” 李岚相貌俊秀，卢华长相敦厚，浓眉大眼，两人的年纪差不多，穿了与罗天行相同的黑色制服，那一身帅气的黑色制服是特防队专有的队服，也就是说这两人都是超能者。 李岚笑道：“才回来不久。嗯，这位同学就是谢辰风吧？” 因为罗天行特别照料的关系，谢辰风的大名早就响彻整个特防局了，尤其是特防队的队员，对谢辰风更是关注。 谢辰风连忙收回打量的目光，挠着头说道：“我就是谢辰风，李大哥、卢大哥好。” 继罗天行之后，谢辰风再也没见过其他的特防队人员，今天难得给他撞上，也难怪他好奇了。 “少年人很有礼貌啊，呵呵，听说你在学校是有名的不良少年，我倒看不出来你有哪里不良了。”李岚说道。 他开玩笑似的话，不会让谢辰风觉得刺耳，听来只像是大人在说小孩子调皮一样。 “那个……李大哥别笑我了。”谢辰风微红了脸，他以往的作为连自己也深感幼稚之极。 李岚开怀地哈哈笑道：“我哪有笑你？我说的实话呢。” 谢辰风更不好意思了。 李岚似乎是个很爱笑的人，谢辰风发现他笑起来的时候，右边的脸颊会出现浅浅的酒窝，卢华则比较沉默寡言，浑身散发着沉稳的气息。 王璇关心地问道：“你们有去找罗长官提交报告了吗？罗长官对你们两个很头大呢，每次报告都拖到那么晚才交。” 李岚头撇撇卢华的方向，卢华手里正揣着一份薄薄的文件，李岚邀功的说，报告他老早就写好了，这次的报告全是他一个人搞的。 “报告写好了，还不先拿去交？” “啧啧，交是一定要交的，可是我跟华仔要先打一场才行，要是我赢了，就由他负责交报告，要是他赢了就是我去交，还附带请他到餐厅吃一顿大餐。” 王璇歪头问道：“交个报告需要搞得那么麻烦吗？” 进来后从未说话的卢华，终于张嘴说道：“你看了就知道。” 他的脸色有点难看。 谢辰风凑过去，跟着看王璇接过的报告书，不看还好，一看之下他差点喷饭。 暗夜的怪物？世界危机一触即发——无名英雄拯救万民于水深火热之物语某个月黑风高杀人夜的晚上，漆黑的树林里传来一阵凄厉的吼声，闻者无不心惊胆裂。 聪明英勇的李岚当然知道，这声吼叫绝非出自野狗还是其他的猛兽，而是比猛兽更可怕的怪物…… “李岚，你真的要去吗？”卢华的眼底有着恐慌。 李岚拍拍卢华的肩膀，凛然说道：“是的，华仔，我不去，会有很多人死在变种者的手里，为了人们的幸福快乐，我必须去消灭它。 “佛家有云：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李岚话语一落，明知此去凶险万分，依旧义无反顾的冲进树林，如壮士赴死如归，大战杀人噬血的凶恶怪物，惨烈的战斗让天地为之撼动，日月为之失色。 李岚不亏是李岚，特防队的菁英，特防队的战神，他一出手当真轰动万教，惊动武林——（以下省略一万四千八百字） 王璇此时脸上的表情，笔墨难以形容。 谢辰风额头划下三条黑线，指着报告书嘴角抽搐：“这个……这个是报告还是小说？” 李岚露出得意的一笑，说道：“当然是报告啦，这么别出心裁的报告，只有我才写得出来，李氏绝技，仅此一家，别无分号！” “你确定真的要交……这份报告？” “确定！”李岚用力点头。 “……我真同情罗长官。”王璇可以想像当罗天行看到这份报告时，会变换出多精采的表情。 “好了，不跟你们聊了，我们先去打个一场，决定胜负再说。”李岚迫不及待地拖着卢华往电梯走去，满脸的跃跃欲试。 “那个——” 谢辰风连忙喊道，见李岚、卢华不解地回头看着他，他不安的搓搓手，面露迟疑地问道：“请问我能在旁边看吗？” 两个超能者之间的战斗究竟是如何？谢辰风很想见识看看，想必非常精采才是。 李岚干脆说道：“我没有意见……” 他看向站在一边的卢华，卢华点点头，表示不反对，让谢辰风看看超能者的战斗也好，能够增长他的见识，多些见识对他的以后会有所帮助，毕竟谢辰风可是他们队长看好的人。 “王姐，对不起，今天我想我没办法游泳了。”谢辰风很抱歉的说，是他拉王姐出来游泳的，也是他说不游了。 王璇摇头，微微笑道：“不要紧，你只管去看热闹好了，我先回医院去。” 送走王璇，三人走往电梯，李岚拿出他的电子卡，插入最后边电梯前的电脑读卡机，四台电梯里只有这一台装设了读卡机，是往地下楼层专用的电梯。 “请输入个人验证码及密码。”一道合成声从电脑传出。 李岚劈哩啪啦的按下一堆数字键。 “验证无误，密码正确。欢迎李岚队员使用地下楼层设备。”电脑退出电子卡。 李岚侧头扬扬手上的电子卡，笑道：“我们进去吧。” 三人要去的楼层是地下三楼，谢辰风只去过地下一楼，还是罗天行为了用最简单的方法，说明超能者的力量时而带他去的。 因应超能者超人般的力量，地下一楼到三楼是挖空山中土层所建立的楼层，远比上方四楼所占的面积广阔好几倍。 地下一楼的设备中，最让谢辰风印象深刻的，是一台虚拟机。 虚拟机很像电玩，是透过超扫瞄，将使用者的身体情况传入电脑，然后萤幕上便会出现一名使用者的虚拟人。 由于虚拟机会把使用者的各项能力真实地反映出来，使用者能够参照虚拟人的各项能力参数，选择敌人对打，可以有效地了解使用者目前的力量。 只是虚拟机有个缺陷，那就是无法复制超能者的能力，只能单纯地复制肉体的力量。 谢辰风暗自忖道：“不晓得地下三楼又是怎样的设备？说不定是一堆跨越时代的未来高科技产物咧。” 大失谢辰风所望的，地下三楼不仅没有他期待中的未来科技产物，正确来说，是什么也没有。 白，白，白，一片的空白。 地下三楼十公顷的土地从上到下，从左到右，整个空间刷成光亮的象牙白，在日光灯的照耀下，整个白色空间显得越发明亮。 李岚提醒说道：“谢小弟，你站在这里看好了，免得一不小心被我们波及到。” 语毕，李岚、卢华两人互看一眼，同时身形一展，几个眨眼飞掠到距离谢辰风很远的位置，谢辰风眯起眼集中视线，才能勉强看清他们两人。 “怦怦……怦怦……怦怦……” 两个人明明还没开始动手，谢辰风的心跳却不争气的快速跳了起来，他按着胸口，眼睛眨也不敢眨，就怕漏掉一个镜头。 忽然，两人一动，身影快速交错。 李岚趋前向左，步法奇妙地躲过卢华向他攻来的一拳，身形一错间，他极快的并指成刀，快速无比地往卢华的后颈劈下。 卢华脸色不变，不慌不忙，身体瞬地往后一缩，一个旋转朝他的右侧攻去。 “好！”李岚赞叹。 这招化守为攻的妙着，最是符合卢华攻击为最大防御的宗旨。 李岚脚尖轻点，脚步微退，立刻又踏前一步，一拳攻向卢华的胸口处，卢华腰杆柔软的往下一弯，俐落的翻了个后空翻，两腿劲扫李岚的上盘，李岚瞬间拔后上身，轻松躲过。 远远看着两人对打的谢辰风，紧握的手心冒出微微的汗水。 两个人的每一击，端是惊人至极，震动的气波随着两人的每一交击，画成一圈圈地外放，迎面扑来的气波，几乎使谢辰风站不住脚。 超能者！ 在绝对的力量下，谢辰风不由心生崇敬。 电光火石间，卢华连环挥拳，谢辰风只能看见快速无比的拳速所残留下来的残影，卢华的每一拳凌厉无比，凶狠万分，仿佛与李岚有不共戴天之仇，拳拳都往要害招呼。 李岚在心里笑道：“嘿，看来华仔真的很不想去交那份报告……去交报告真的有那么恐怖吗？” 交报告并不恐怖，恐怖的是交他李岚写的报告。 李岚不甘示弱，眼中神光一闪，硬生生地用拳头跟拳头对撞！ 嘶嘶轻响的空气波剧烈地震动，化作一种爆力荡漾散开，谢辰风发觉他脚下的地面几乎无法感觉的撼动了一下。 “华仔，不错喔！” 卢华脸上露出“那还用你说”的神情。 两人默契十足地同时收回拳头，李岚扭扭脖子、甩甩手，稍微地伸展身体，谢辰风还以为他们两人未分胜负就不打了，没想到两人的打斗由此时开始，才算是真正的展开。 李岚嘴边浮现一抹意味不明的微笑：“热身运动做完了，华仔，我们该让小朋友，好好见识我们的超能能力了。” 卢华勾勾手指，冷冷说道：“放马过来吧。” 轻笑一声，李岚的十指忽地伸长，长到足足有两公尺的长度，谢辰风看不清楚伸长的到底是他的指甲还是手指，那伸长的部分是暗沉的深黑色，在光亮的白色空间显得格外突出，鲜明的黑白分明。 “利爪”，李岚的超能能力名称，能凭他的意志自由的操控它，自由的改变其构成分子，利锐时可无坚不摧，柔软时可如丝绸一般的滑顺。 “小心，我来了！” 李岚飞身跃起，五只利爪当头往卢华的头顶劈下，呼啸的破空声，宛如可以割裂一切似的，锐利的黑色爪子所散发出的寒光，不禁令人头皮隐隐发寒！ 卢华不敢大意，在利爪袭体之际迅速地拔地飞出，拉开距离，他的身体脱离地心引力地贴在墙壁上，双手直直地拍向墙壁。 “出来！” 卢华暴喝一声，墙壁发出一阵轻微的“霍霍”声，轻微的声响变成沉重的轰鸣，无数根的石柱不可思议地如雨后春笋般的冒出！ 石柱的样式不一，有的是巨大的圆柱，有的如同尖锐的刺刃，它们唯一相同的一点是，它们就像是被赋予了生命，集中攻击着李岚。 石柱无限度的暴长开来，李岚迅速地挥动利爪，攻击向他攻来的石柱，每个接触到利爪的石柱，就像豆腐一样的被他切开，但是切开了一根，紧接着又有好几根石柱疯狂地袭来！ 异次元般的战斗，让谢辰风傻了眼，咋舌不已，他的腿软到险些就要忍不住的跪下，这激烈而又夸张的打斗，要不是他亲眼所见，他根本无法想像，世界上真的有人能如此相斗。 两人打斗间引发了狂乱奔放的气流，刺得谢辰风的皮肤隐隐作痛，脆弱的眼睛发疼，谢辰风感觉他此时的心跳，跳得像是大鼓撞击般的惊心动魄。 李岚黑亮的眼睛迸射光芒，身子猛地向上跳起，在半空中转了一圈后，落在其中一根倾斜的石柱上，接着快速踏着冒出的石柱快跑起来，边躲避边切开任何挡在他眼前的障碍，他的目标只有一个！ 卢华面无表情，无畏地迎上李岚，借着防不胜防、无限产生的石柱，与足以割裂一切的利爪缠斗。 李岚在攻击时需要注意凭空冒起的石柱，卢华在攻击时需要小心李岚的利爪，拳脚相接，快攻严守，交斗的两人谁也不遑多让。 突然，李岚一个恍神，被一根猛然出现在他眼前的巨大石柱引开了注意力，却不知卢华正趁着这短短一瞬间的空隙，敏捷地闪到他的后方，在他的后颈轻拍了下去。 胜负就此分出。 待谢辰风由战斗的余韵回过神来，只见李岚和卢华站回了最先两人所站立的位置，似是两人从未移动过一般，只有一地的满目疮痍，证实了方才两人的打斗有多么狂烈。 李岚注视着卢华拍过自己后颈的手，微微地讶异，他望了卢华一眼，坐倒在地上大笑出声。 “还是你行啊，华仔。”喘了几口气，李岚笑眯眯的说道，一点儿也不在意他打输了卢华。 卢华淡淡地分析说道：“是你的锻炼不足，论能力，你的‘利爪’近身攻击比我的‘化物’来得优越，要不是你刚刚在战斗中分神的话，我不可能那么简单的赢过你。” 李岚晃头晃脑地笑道：“是你太严格了吧？我已经算很厉害了。” 卢华说道：“搭档强一点，生命保证就多一点，这句话我记得是你常挂在嘴上讲的吧？” 李岚理直气壮地反驳道：“嘿嘿，我说的搭档是指你而已啊，你强一点，我就多安全些，这句话是李岚专用，只适用在本人身上，不适用在你身上的。” 卢华也不生气，表情淡漠说道：“是吗？你要出了事，别指望我给你帮手，顶多初一十五烧炷香给你。” 李岚闻言垮下了脸，赶紧跳起来扯着卢华的衣服，苦哈哈地哀求道：“华仔，你也太无情了吧？我可是你的搭档耶！” 卢华冷哼一声，无情的抬脚踢开厚脸皮的李岚，甩头转向谢辰风走去。 “你有什么心得？” “我的心得？”谢辰风歪歪头，愕然地指了指自己。 卢华点头说道：“不错，你的心得，你不会真的以为，你只是来看看热闹罢了吧？既然来了就得用心学习，你们学校的老师也教过你们读书要专心，要学到能举一反三吧？” “这个、这个……” 老师有说过吗？说了他也不会去记啊……要是他会专心读书的话，又哪会科科满江红？ 所有的成绩里，他只有体育这一科比较能看……况且，他是看得很认真没错啦，可是他现在还不过是个普通人，要他学习什么啊？ 卢华抬手制止谢辰风，说道：“匆忙之间要你提出心得或许困难了些，你回去好好想想，把心得整理成一份报告交给我，尽快赶在三天内交出来。” 谢辰风张大的嘴，简直能塞进一颗鸡蛋。 见状，卢华轻轻地皱起眉头，不悦地说道：“怎么？连这么一点小事也做不到吗？” “不不，不是，我做得到，我做得到，我会在三天内将心得写出来的。” 谢辰风慌慌张张的摇摇头又点点头，暗道：“管他三七二十一，今天看到什么就写什么好了……” “很好，另外我要提醒你一下，别把报告写得像某人一样的乱七八糟，我不要求你必须写成标准的制式报告，但是至少要条理分明，让人看得懂，知道吗？” 卢华郑重声明，他实在是受够某人的胡搞瞎搞了。 谢辰风忙应了声是，他觉得卢华真是人不可貌相，比他们学校的老师还要有老师的威严，要是卢华去当老师，凭他的气势肯定能压得学生服服贴贴，不敢造反了。 李岚不知何时爬了过来，像只软骨虫的趴在卢华的肩膀，笑道：“谢小弟，你要是不会写报告，可以来请教我，我的报告可是举世无双，天下第一，无人可出其右——”唉呀呀！痛死了！你个死华仔居然敢打我的鼻子？是不是嫉妒我比你帅啊？！“李岚捂住鼻子蹲在地上，指着卢华破口大骂。 卢华甩甩手，看也不看李岚一眼，迳自对谢辰风说道：“有没有空？我请你到餐厅喝点饮料，顺便聊一聊。” 李岚露出诡异的笑容，呵呵笑道：“搭讪耶，华仔在跟个小男生搭讪，原来华仔——” 一根石柱笔直地往李岚男人最脆弱的部分刺去，然后是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嚎…… “卢华，好你个卢华，你好样的……” 李岚面色铁青，弯曲着身体紧夹腿间，以别扭奇怪的姿势坐着，有气无力地发泄他心中的怨恨，天啊，那一戳不会让他变成太监吧？华仔，你够狠…… 谢辰风双手握着冰凉凉的奶昔，同情的看着李岚，心有所感地感慨：“不管超能者再怎么厉害，男人终究还是男人啊。” 他在心里嘱咐自己，千万千万别去惹到卢华，不然卢华一个不爽，下一个遭殃的难保不是他了。 卢华毫不为李岚的咒骂所动，沉静地问道：“谢小弟，你成为历程者有多久的时间了？” 谢辰风扳指算了算，说道：“有两个月了吧？” 卢华低头喃喃说道：“两个月……当初我差不多就是在这个时间成为超能者的。” 李岚停下骂个不停的嘴，跟着说道：“我是在第五个月左右进化成功的，好险成功了，否则谢小弟你就看不到这么英俊的我了。” 一提到关于进化的话题，谢辰风的心头不免沉重了下来，他非常担心他会失败，失败了，就只有死。 他还不想死，他还有事情想做，他想再见到他的大哥谢辛一面，问清楚谢辛为什么能那么狠心，也很想狠狠的揍他一顿。 父母的悲惨死状，是谢辰风每个午夜梦回的梦魇。 谢辰风抖着嘴唇问道：“为什么……为什么会有D病毒？” 两人顿时一愣，谢辰风的问题太突然了。 李岚摇了摇头，勉强扯出笑容说道：“这个问题你应该去问上帝才对，D病毒可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卢华沉默，看得出他在思考。 许久，他缓缓说道：“我曾听以前交战过的一名超能者提过，他说D病毒是神所降下的裁决，旧人类是即将被世界淘汰的种类，变种者是神失败的产物，只有超能者获得神的眷顾，得以拥有超越旧人类的力量，取代旧人类统治这个世界。” 他轻蔑地加了一句：“这种说法，也不过是人类的骄傲自大在作怪罢了。” “就我看啊，要说为什么会有D病毒，其实理由再也简单不过了，不就是我们倒霉嘛？地球这么大，那颗陨石哪里不掉，偏偏掉到我们小不隆咚的台湾来，你说这不是倒霉是什么？”李岚做出了他的结论。 “倒霉……是啊，没错，真的很倒霉。”谢辰风说得很苦涩。 李岚拍拍他的肩膀，劝解道：“谢小弟，你也别想太多，事情都发生了，我们能做的，只有尽自己的力量活下去。” 他能活下去吗？谢辰风在心中问着自己，无奈苦笑。 注一：DV观离所，DeathVirus观察隔离所。 第三章：帅气的能力？ 台湾虽然属于开发中地区，其科技发达却也让世界各国难以忽视，但是在高科技的台湾，有着虔诚信仰的人们，依旧会将科学无法形容的奇异事件，归类于神明显灵或是鬼怪传说。 人们这样的信仰，偶尔让政府在掩饰D病毒引发的惨剧时，有了很好的借口。 而且大多时候，政府会将事情往恐怖分子的头上推，因此这几年来台湾频繁地出现许多恐怖分子大虐杀的事件，将人民愤恨恐怖分子的情绪带上了最高朝，不禁让详知内情的人想大喊：恐怖分子何辜啊！ 陈智祺是今年从警官学校毕业，刚当上刑警不久的警察新鲜人，今天他们接获民众电话——在东区的某栋大厦里，居然出现一名怪物？ 他原本怀疑是有人恶作剧，可是他的长官却脸色沉重，立刻召集人员赶去东区。 “那不是什么怪物，而是恐怖分子的新型武器！”长官非常严肃的说。 他们派出两百名警力迅速包围现场。 此时大厦却异常的安静，若不是大厦四周有碎裂的玻璃，和残破不成模样的尸体，陈智祺简直要怀疑是有人谎报了。 看到了几具尸体，陈智祺忍不住恶心想吐，真是太残忍了，几乎看不出他们原本的模样，那根本算不上尸体，只能说是一堆肉浆，他们就像是被绞肉机整具绞过似的，肉屑、骨头、内脏都混成了一团。 一道清脆的碎裂声，然后是物体撞击到地面发出的闷重声，又是一名被害者。 陈智祺急躁的大喊：“长官，为什么我们还不冲进去？！” 长官做出稍安勿躁的手势：“等一等，会有人来接手。” 等人来接手？ 陈智祺要气疯了，难道就这样坐视那些恐怖分子杀害老百姓吗？ 就在这时，好几辆黑色箱型车风风火火的开了进来，一名穿着铁灰色服装的女人向他的长官出示一份证件，证件是一枚黑底印了红色太阳的纹章，红色太阳的正中间有一颗银色的眼睛。 “这里由我们接手，你们的人往后移动两百公尺。” 那个女人长得很美，一张鹅蛋脸，身材颇为高＠，双眉斜弯，眼尾微带媚意地翘起，只可惜她的表情像是冷冰冰的人偶。 长官恭敬地行敬手礼说道：“是！长官。” 陈智祺很不满，也很疑惑，可是他知道现下不是发问的场合，他们的两百名警力迅速地退开两百公尺，留下那几台黑色箱型车。 黑色箱型车中跑出约三十名大汉，他们穿着跟那个女人相同的铁灰色服装，从整齐一致的动作中，可以看出他们训练有素，所装备的武器都是重量级枪械，有的人手里竟还扛着大炮。 他们不会是想轰了这座大厦吧？陈智祺擦着冷汗。 最后，一名五官轮廓清晰、容姿端正的黑衣男子走出，他的背上背了一把长有一公尺半的长刀，黑色皮质的短袖长衣上缝了两排银色扣环，左手边上臂的袖子印着相同的太阳纹章。 方才出现的全员，同时向那名男子敬礼，看来那名男子的职位是现场最高的。 黑衣男子正是罗天行。 “说明情况。” 叶心蓉说道：“女性变种者一名，现年三十六岁，为大厦十二楼律师事务所的工作人员，突变时间推测约十三点整，全身突变完成之完全体，现在位于七楼的科技公司，其他大厦中未受害民众已经全部疏散。” 罗天行轻轻点下头，无言地走入大厦。 叶心蓉挥手道：“配合长官行动！” “是！” DNA是什么？ DNA的全名是去氧核醣酸（Deoxyribonucleicacid），存在于所有生物细胞的染色体上的双股螺旋状遗传因子——染色体存在细胞核中，而细胞核由去氧核醣核酸及组蛋白两种化学物质组成。 遗传因子在每个生物个体上，均会呈现不完全相同的表现，但是基本上，仍然延续某一部分的遗传特性。 DNA的基因，决定了一个人的身高体重、外观长相、器官功能，甚至是生老病死，或许人类能经由整型改变相貌，经由医学治疗延长寿命……等等，可无论再怎么改变，都无法改变每条DNA独特的遗传讯息。 但，D病毒打破了这项常规，受到D病毒感染的患者，基因被彻底抹灭改造，形成了新的物种。 D病毒，是创造，也是毁灭。 看着眼前已不能称之为人的变种者，罗天行再一次的感叹D病毒的可怖。 在一片的血泊当中，它（她）在墙壁上爬行着，四肢如同蜘蛛的细长，整个身体约有五米长，躯干上持续冒出着血泡，发出难闻的恶臭。 腹部的位置隆起无数颗人头大小的肉囊，它的头颅扭曲得不成形状，根本看不到五官，只有一张大得不成比例、有着尖锐利齿的血盆大口，在它的头部中央。 那一张大嘴足够吞下一个人了，而它也正在用餐，津津有味地发出喀滋、喀滋，骨头被咬碎的声音。 咬嚼了几下，变种者像是吃腻了，噗地一声把嘴中的肉团吐出，肉团吐出的冲力很强，直直地喷到地上，血肉横飞。 变种者慢慢抬起头，它看见了罗天行，尽管丧失理性，它仍是出于本能知道眼前人的强大，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威胁。 变种者昂起头，发出低沉的咆哮，展开了一双丑陋的肉翅，张着大嘴向罗天行飞去攻击！ 罗天行只是一脸平静地拔出他身后的长刀。 随着力量的增长，在对付变种者时他很少用到他的超能能力了，而且有的时候不可否认，使用武器比使用能力轻松多了，因此几乎每个特防队队员，都另外有一件属于自己的武器。 他手中的长刀，不似一般人常见的刀，刀身只有三指宽，薄得有如蝉翼，刀柄上刻了细腻精致的花纹，与其说是一柄刀，不如说是一件美丽的艺术品来得贴切。 这柄刀是研究人员由陨石中提炼出来的矿物所制成，其坚硬程度比李岚的利爪略逊几筹。 他，挥动了他的刀，一阵冷风，一条弧形刀光。 “安息吧，悲哀的灵魂。” 忙碌于指挥现场调动的叶心蓉，一见到罗天行走出大厦，心知里头的变种者已被他消灭，连忙匆匆发出一系列的命令。 “采集组准备采集样品！” “护卫组防御周遭，禁止一切无关人员进入！” “你！你！就是你！去告诉警方，原地待命，严守戒备两个小时！” 现场的特防局人员混乱而又有秩序地遵行命令行动，叶心蓉吁了一口长气，迎向罗天行敬礼说道：“长官，非常高兴您无事归来！” 罗天行温和点头笑道：“谢谢你的关心，后续的事情就麻烦你处理了。” “这是属下分内的工作！” 另外一名特防局人员拿着通讯器说道：“报告长官，总部来了通知。” 罗天行接过通讯器戴上。 “小罗？” 罗天行苦笑：“杰司特，请你别叫一个三十五岁的人小罗好吗？” 通讯器另一端的杰司特爽朗的大笑，说道：“别介意这点小事情，我觉得小罗很适合你啊。” 罗天行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你找我什么事？” “向你报告两件事情，一件事是上头的决定，派出部分特防队队员到中国一趟。” 罗天行眉头蹙得老紧：“中国也有D病毒感染者出现了吗？” “早在前几年就有状况了，只是中国政府跟台湾一样封锁了消息，中国近年来变种者的出现越加频繁，造成非常严重的损失，这才有消息传回来。 “上头认为能利用这件事情作为政治筹码，才那么热心的主动提供帮助。”伟大的政客啊！杰司特嘲讽的说。 “有发现超能者吗？”罗天行边走回车上边问。 “中国应该也有超能者，可是我们收集的资料不多，未有发现。” “局长的说法如何？” “要我们认命一点，冲冲冲，抱着愉悦快乐的心情，当政客的筹码吧。” “……果然很有局长式风格的回答。第二件事情是什么？” 杰司特发出呵呵呵的怪异笑声：“是我家的小璇璇要我跟你说的，你家谢小弟弟的PTSD（注二）状况，最近改善很多了。” “真的吗？”在罗天行的心里，谢辰风就像是他的弟弟，他非常的关心他。 “真的没有假的，假的当不了真的，详细的情形你要想知道，建议你去问小璇璇本人会比较清楚，现在我的脑子里只充满了小璇璇的倩影，再也容不下其他的啦。” “你的脑容量还真小……”罗天行叹息。 “要跟小罗你说的事情就是以上这样啦，报告完毕。” 等会就直接回基地去吧。罗天行拿下通讯器，揉揉眉间，听着外面鼎沸的人声吵杂，他疲倦地闭上了眼睛。 “长官，那些人究竟是什么人？”陈智祺遥望两百公尺外，来回忙碌的特防局人员问道。 他心里有许多疑惑，看起来对付主要恐怖分子的，似乎是那名黑衣男子。 黑衣男子是最先进去，也是最先出来，他一出来，那个女人就着手处理后续的动作了，可见女人相当信任那名黑衣男子的能力。 可是……那名黑衣男子好像是扛着一把刀，就走进去的吧？用冷兵器对付恐怖分子的新型武器？还是说那把刀其实不是刀？ 还有，是什么样的武器，能把人搞成这么悲惨的死状？与其说是武器所杀，倒不如说像是被某种大型猛兽咬烂，再吐了出来的模样。 陈智祺想起他六岁的小侄女，有一次在海产店，小侄女把一只虾子连壳带肉的咬一咬又吐掉时，就类似现在的惨状，只是虾子此时替换成了人。 再说他看了这么久，根本没看到有什么恐怖分子，只看到那群人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大箱子，进去又出来…… 箱子里难不成装了恐怖分子？还是所谓恐怖分子的新型武器吗？ 陈智祺越想越觉得困惑。 长官顿了顿，说道：“那些人是政府近年才成立的新组织人员，这个组织很神秘，我只知道有人称呼他们叫‘太阳之眼’。 “太阳之眼拥有非常大的职权，连行政院也干涉不了，他们被政府列为高度机密，主要是对付日益猖獗的恐怖分子的样子。” 陈智祺撇撇嘴，不屑地说道：“这么了不起？难怪那些人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不把我们警方放在眼里。” 长官拍拍他的肩膀说道：“没办法，太阳之眼的人个个都是菁英，不是我们比得上的，我们就认命一点当他们的看门狗吧…… “瞧，那边已经有记者过来了，我们得赶快想个好借口挡住他们，尽快把他们打发走。” 陈智祺不快的碎碎念了几句，认命的随着他的长官，去打发那群一有新闻便跑得比谁都快的记者大人们。 这一天的下午，酷夏的烈阳无情地照耀大地，晴空万里无云……令人忍不住恶骂的好天气啊。 谢辰风随便地坐在草地上，掏出口袋里皱皱的烟盒，拿起一根香烟点着，往后一躺，十分惬意地躺在草地仰望天空的景色。 “不行喔，你还未成年吧？”王璇保持着优雅的笑容，随手抽走谢辰风嘴里叼着的烟，并且捻熄。 “啊！王姐，你什么时候来的？”谢辰风慌慌张张的爬了起来。 “现在来的。” 王璇朝他伸出了软弱无骨的纤纤细手，笑道：“乖，把剩下的都交出来，你还未成年，不可以抽烟。” “一根？留一根就好了！”谢辰风恳求地比出了一根食指。 “不行，半根也不许你留。” 王璇不容分说的抢过他口袋中的烟盒，说道：“这么小就学抽烟，对你发育不好的。” 谢辰风哀怨看着王璇把他的精神粮食没收，心里那个悔啊，怎么好死不死给她抓包了呢？ 王璇扬扬手中的烟盒，笑着问道：“是谁给你香烟的？老实说。” “这、这个……” 谢辰风顾左右而言他，冷汗直流，不知怎么搞的，王璇的笑容明明灿烂得不得了，却给他一种毛骨悚然的惊悚感，四周的气温遽降摄氏十度。 王璇继续优雅无比的笑道：“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哦。” “是李大哥昨天给我的。” 迫于王璇的银威，谢辰风很没义气的供出了李岚，心里不住的手掌合十默哀：“李大哥，是小弟对不起你，请你一路好走吧，头七不用回来探望我了。” “这个死李岚，就会教坏小孩子！” 骂了李岚几句，王璇不忘夸他一句不错，很诚实，接着问道：“对了，昨天你还有没有作恶梦？”这是她每天都会问的例行问题。 “没有，可是……昨天晚上，睡觉的时候身体好像怪怪的。”回忆起昨天身体怪异的感觉，谢辰风微皱眉毛。 因为那种奇怪的感觉，让他半夜醒了过来，可是朦胧间，他倒头又躺回枕头上呼呼大睡。 也许是托了那个怪异感的福吧，谢辰风一整晚都没作过恶梦，睡得很香、很沉，这几个月来，他从没睡得这么好过。 王璇挑眉：“怪怪的？” 谢辰风侧头想了一下，苦笑道：“我也不晓得怎么解释，就是感觉怪怪的，我想大概是我的错觉吧。” 王璇像是想起了什么，担心的问：“颈环有没有什么异状？” 谢辰风给她吓到了，连连挥手慌道：“没有没有，绝对没有，要是有，我还能在这里跟你讲话吗？” 开玩笑，感应颈环可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耶！碰地一声就能把他炸到另一个世界观光了。 “唔……”王璇手指撑着下巴，绕圆游走地打量他。 谢辰风给王璇打量得全身不自在，尴尬地挠头苦笑道：“王姐，你干嘛这样看我啊？” “来，跟我来，我们去找李岚他们。” “找李大哥他们？” “对，没错！” 王璇回眸一笑，在阳光的照射下，她的笑脸像是在发光。 李岚跟卢华这一对搭档，由于才刚结束他们三个月在外地巡视的工作不久，罗天行便很大方的放了他们一个礼拜的假期，等假期结束，会再指派给他们新的工作。 不过特防队队员平常的工作多是到处巡逻，除非有接到变种者的消息，才会出现在总部指定的地点。 套句李岚的形容，他们特防队就是“到处趴趴走，当只优良趴趴熊”。 李岚似乎挺喜欢谢辰风的，常常会趁外出时，替他买一堆衣服、零食、电玩之类的东西，谢辰风也很不客气的收下了，他的确很需要这些小玩意，帮忙打发无聊的时间。 卢华比较正经，他觉得不管怎么样，谢辰风到底还是个学生，应该遵行学生的本分——念书。因此一有时间，他就会抓谢辰风到餐厅读书，还特地作了小考考卷，用来替他考试。 卢华也不是盖的，英、数、理化、国文、地理全都难不倒他，他本人则很谦虚的说这只是高中课程，算不上什么的。 李岚听了吐血，他的英文连国中生都不如，数学只记得三角函数。 李岚很诚实的说，这一辈子他认真念书的时间，不会超过十个小时，总之他的学生生涯能用一个“混”字作总括。 卢华面无表情地驳斥道：“错了，你国中念了四年，高中念了五年，大学念了七年，连混都不懂得怎么混，果然天下无双的笨蛋一个。” 李岚听了，再次倒地吐血不止。 王璇拉着谢辰风在基地里狂奔，他们跑到餐厅，这个时间通常李岚他们会在餐厅悠闲的喝下午茶，吃些小点心。 李岚最近迷上了餐厅新推出的西式小蛋糕，吃起来不会太甜，口感膨松，松软有劲，直让他大呼好吃。 “李岚，卢华，你们、你们看看！” 此刻，李岚正咬下第一口蛋糕，满足地感受那松软的口感在嘴里蔓延的幸福时，却被王璇不识相的打断他每天的快乐时光，他的脸色立即变得难看。 “我说小璇啊，天大地大，有什么事情比我吃蛋糕还来得大……啊！啊啊！啊啊啊！华仔！华仔你看！你看看啊！” 李岚顾不得蛋糕，他抓住卢华的肩膀用力的摇晃，一脸的惊讶又惊喜。 卢华拍开他的魔爪，皱着眉说道：“别摇，我看到了。” 谢辰风不好意思的抓抓头，犹豫地说道：“那个，你们……我、我该不会是……是那个……” 虽然心里有了答案，谢辰风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他觉得实在是太突然了。 可罗天行的话，他仍清楚的记得——历程者转变成变种者或超能者，只是一刹那的事情。 不会吧？谢辰风怀疑着自己的好运。 从小到大，他收集的统一发票连个两百块也没中过，路上捡到的钱都是个位数的单位，考试乱猜十题里只对过一题…… 李岚使劲地拍了他的肩膀，露出大大的笑脸开心说道：“哈哈，别怀疑了，恭喜你啦谢小弟，你真的成了超能者啦！” 眼一暗，谢辰风差点晕了过去。 李岚装作要扶住他，哈哈笑道：“别晕别晕，你不是这么没用吧？这样就把你吓倒了。要晕的也是我们才对啊，才一个早上没见到你，你就成了超能者，你小子好样的！” 王璇闻言，眼中绽放喜悦的光芒：“真的成功了吗？太好了！我本来还想说是不是我想太多了，才拉小弟过来给你们看看的。” 谢辰风眼睛睁得滚圆，不敢置信地怀疑道：“不会吧？一点征状也没有，而且完全没感觉身体有什么变化，还是跟以前一样啊！你们不会是在唬我吧？ “正常模式来说，应该会有惊天动地的变化吧？像是全身脱胎换骨、皮肤变得白皙红嫩啦、眼神会发出雷射光杀死人啦、丹田充满热流啦、能跟四周的自然元素调和之类的才对啊。” 李岚失笑道：“什么正常模式啊？谢小弟，你小说、漫画看太多啦，据我所知，超能者他们在变化的过程中，感受到的变化都相当的轻微，身体几乎没有显现任何异状。 “不过虽然很轻微，历程者本人却能很清晰的察觉。科研组的那些科学狂人，把我们的这种感觉称之为‘超讯息’，为基因、细胞、身体三者自行透过大脑传讯，所发出的一种讯息。” 自行透过大脑发出的超讯息？也就是说，基因细胞那些东东全都有了自我意识吗？未免太玄了吧？ 谢辰风歪了歪头，想到头好痛，李岚的解释他有听没有懂。 “好复杂。”这是他的结论。 李岚笑呵呵地说道：“不了解没关系，反正等日子久了，经验值UP到一定程度，自然就会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还经验值咧……谢辰风无言。 卢华笃定说道：“既然你连你自己进化成功了都不知道，那么你也不知道你的能力是什么了。”肯定句的结尾。 “啊！是啊，我的能力是什么？” 谢辰风急得哇哇大叫，自从看过罗天行等人的能力以后，有个帅气的能力就是他的梦想了。 “我总算能明白华仔教你念书教到叹气的心情了……连自己的能力是什么也不知道。”李岚无力的说道。 “嘿嘿。”谢辰风傻笑。 卢华沉静说道：“他不知道也是正常现象，如果没有人引导的话，有些人的确是要等一段时间后，才会知道自己的能力是什么，例如某人。” “咳！咳！”某人咳嗽。 卢华看向谢辰风说道：“我们到训练大楼去好了，这里不方便测试。王璇你要一起来吗？” 王璇颇讶异问道：“我能跟去吗？” “当然可以啦，有我跟华仔罩着，哪怕谢小弟能力的威力比原子弹强，我也保你没事！”李岚挺起胸膛昂起下巴，威风凛凛说道。 卢华抛了一个冷眼说道：“就一个刚成为超能者的人来说，是不可能有你说的那种威力，要是有，我想你也不用罩了，直接拿根绳子上吊来得干净。” 李岚的气势顿然萎缩了下来，他摸摸鼻子苦笑：“华仔，有必要这么损我吗？” “不损你，你会得寸进尺，越来越无法无天，我是为了你好。” “那我还要谢谢你啊。” “不必客气。” 李岚骂在心底口难开。 卢华向来是个雷厉风行的人，他既然说出了口，没有二话，四个人立刻火速冲到训练大楼。 途中，王璇还跑回医院一趟，拿了一台数位V8出来，她说要把过程拍下来，好让罗天行看。 这几个月来，罗天行总是早出晚归的，忙得不得了，虽是还有天天去探望谢辰风，那时也多是凌晨时分，所以谢辰风也是好几天没见到他了。 因此，对于谢辰风PTSD的改善，王璇还需要透过第三者的联络，才能通知到他。 李岚笑说她真像是喜获婴儿的父母，要把小孩子的一举一动都记录下来。王璇狞笑着，用高跟鞋的脚跟狠狠的踩了他一下。 谢辰风掩嘴暗自偷笑了一番，心道：“王姐的高跟鞋可是细跟的啊，杀伤力强大得很呢……不过女人真是厉害，穿着那么高的鞋子，还可以跑得那么快，脚不会痛吗？” 提起父母这个词，谢辰风心里不会再有像三个月前激烈的反应了，但是他多多少少还是会感到难过悲伤。 父母被大哥亲手以残忍的方式杀害，目睹杀人现场的他所承受的心理伤害，并不是一天两天就能痊愈的，也许这一生都忘不了，也许这一生他都无法原谅谢辛了。 也许，只是也许。 他们再度来到地下三楼，三楼经过了整修，已经看不到上次李岚跟卢华两人打斗的痕迹。 李岚说地下三楼是最常整修的一层，因为大家打架都来这里，试验能力也来这里，身为特防队的队员皆要以破坏这里为荣。 卢华吩咐王璇离得远一点，别靠太近，避免危险，又叫李岚注意看状况，说要保护好人的是他，可别吹破牛皮了。 “我像是那种吹牛皮的人吗？” “不像，而是根本就是。” “……问你是我的错。” 卢华侧过头，朝谢辰风淡漠地说道：“好了，你可以开始了。” “开始？那个……卢大哥，你好像还没教我该怎么做耶？”他丈二摸不着脑袋。 “闭上眼睛，身体放松，自然而然的去感受，沉睡在你体内最原始的脉动，倾听你身体最原始的声音，正视你想否定的弱点，接受最原始的自我……” “好、好抽象。”谢辰风呆然。 卢华睨了他一眼，冷冷说道：“总之，你闭上眼睛就对了。” “是。” 遵照卢华的指示，谢辰风闭上双眼，试着去感受他所说的“原始”。 体内最原始的脉动…… 身体最原始的声音…… 接受最原始的自我…… 霎那间，一个出神间，谢辰风紧闭的双眼，竟看清了眼前每一寸充满的光线，耳朵清晰地听到心脏的跳动，血液活泼的流窜。 身体的每一个细胞，像被赋予了活力奔放的热情，它们宛如一名资深的职业舞蹈家，跳着节奏拍子奇特的佛朗明哥，旋律活泼亮丽、快速的小调，旋律明朗、流畅、不缓不疾的中调，旋律深沉、悲伤、缓慢的大调…… 慢慢地，无数的细胞缓下舞动，流露出了它们的哀伤，似是在无声的指责，谢辰风是个最不称职的主人，一点儿也不了解它们。 谢辰风表达着他的意念——现在开始还来得及吗？从现在开始，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去了解最原始的自我…… 然后，在身体更深层的地方，他看见了一团光芒。 光团静静地漂浮着，覆盖在光团外表的是一层银黑的色彩，深沉的颜色有着凌厉的压迫感。 烦恼、痛苦、忧郁、孤独、悲哀、寂寞、茫然、懊悔……银黑的色彩，让谢辰风感受到了这些负面的情绪。 不想再这样继续下去。 不想要再这样厌恶软弱的自己。 想变得……更坚强！ 坚强到即使一再地跌倒，一再地失败，仍然会重新站起，继续迈向属于自己的道路！ 随着谢辰风心境的转换，光团微微地动了，被银黑色包裹住的光团，似乎正在努力的挣扎，仿佛要挣脱黑暗的束缚一样…… 一道光，穿越束缚，透射出来。 谢辰风缓缓睁开了眼睛。 “明白了吗？” “好像明白了……又好像什么也不明白。” 卢华难得的笑了：“很好，就是这样，你可以试着引动你的能力了。” 点点头，谢辰风顺着身体的感觉自然而动，将双手放在墙壁上，集中精神凝视双手，片刻后，他轻喝一声：“哈！” “嘶……嘶……嘶……” 怪异的声音响起，谢辰风双手碰触的墙壁周围，浮起一颗颗气泡似的颗粒，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他流下的汗水沁湿了整个后背，双手也微微地颤抖起来。 “不行了！” 谢辰风大喊，全身脱力的倒坐在地，他初次引动超能能力就坚持了十来分钟，直到体内气血翻腾不休，堪受不住才罢手。 王璇最先凑到他先前触摸的墙壁，拿起V8记录着，映现在V8超薄萤幕上的是一双模糊的掌印，溶进墙壁大约有七、八公分的深度。 掌印上有焦黑的痕迹，以及残留下来的气泡。 王璇靠近一点拍摄，拍到了溶解的地方，还有一颗颗细小颗粒状的凹痕。 “这个……是烧熔的吗？”王璇不敢用手碰触。 “应该是腐蚀吧……”李岚猜测地道，他直接伸指拨拨残留的气泡，又道：“不对，有余温，是烧熔的。可是高温烧过的痕迹不该是这样，我看倒像是高温加上侵蚀，真是奇怪啊。” 谢辰风看着自己的双掌，大失失望地说道：“一点也不酷……” 他的想像中，他该是会发出一条红光四射的火龙，霹雳一声，呼啸啸地击向墙壁才帅嘛，虽然他自己也搞不懂，他到底是用烧的还是用腐蚀的？不过希望是用火烧的…… 玩火的男人，怎么听都比玩腐蚀的男人好听吧？ 一旁的卢华并未加入讨论的行列，他戴上通讯器说道：“杰司特，你在吗？” “喔，看这个讯号，是我们特防队的栋梁，可爱的华仔吧？我杰司特一天二十四小时全程在线，秉持着最专业的热诚，为可爱的华仔服务。” 卢华自动省略一堆无用的字眼，脸色不变地说道：“帮我告诉科研组的，要他们派人来训练的地下三楼，采集样品作分析。” “到地下三楼采集样品作分析？是……不会是那位谢小弟弟……” “你想的没错，似乎是在昨天深夜进化成功，他的能力看来蛮特别的。” “天啊！我半个小时前才跟小罗联络过了！我赶紧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他一定会很高兴！” 李岚在旁边喊道：“不要！先不要跟队长说！我们等他回来，给他一个大大的惊喜！” 在通讯器另一端的杰司特笑道：“哈哈，好！还是小李子你想得多，我就先别告诉他，让他吓一跳！到时你们可要好好形容小罗的表情给我听喔！” “小李子……”李岚脸色一变，小李子听来就像是太监的名字。 “好了，别闹了，杰司特你记得要科研组的过来一趟，尽快研究出来谢小弟的能力是什么，好方便我们替他的能力想个名称。” 要帅一点的名字！谢辰风在心里大喊。 “是，是，没有问题，万事交给杰司特，万事安心没问题啦！” 通讯结束，卢华把通讯器收回黑色长衣的口袋。 谢辰风歪头好奇问道：“杰司特是什么人啊？也是特防队的队员吗？” 卢华摇头道：“不是，他是情报组的，等你正式入队以后再带你去认识他，他跟某人很像，也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人。” 某人打了个响亮的喷嚏，擦擦鼻子装无辜地说道：“咦，最近天气有转凉的迹象，冬天要来了……” 注二：PTSD，心理外伤后压力障碍。 第四章：入队 虚拟机的萤幕，显示出了一句大而刺目的字眼：“Youlose！” “啊——他妈的烂机器！去死去死！” 谢辰风泄恨的踢着虚拟机的机台，他连输D级下段的七场了，一场都没赢过，这让他的自信心大受打击啊。 罗天行曾对谢辰风说明过，虚拟机的虚拟对战人物等级，总共分有十个等级，每一级又分上、中、下三个阶段。 “十个等级？”谢辰风疑惑地眨眨眼。 罗天行点头笑道：“没错，G是最低级，接下来按照英文字母的顺序，从F到A；最高的三级，则是AA、S、SS这三级。 “举个例子来说好了，最优秀的特种部队士兵能打到G级的上段，那已经是很了不起的事情了，每一段的差距大概是两倍左右，但每一级的差距，可不是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而是一加一等于几何倍数疯狂增长。” 顺带一提，单以肉体力量来说，罗天行可以打到AA级的中段，李岚可以打到A级的上段，卢华则是A级中段。 明明是李岚的力量比较强大，超能能力“利爪”的近身攻击也比卢华的“化物”优秀了那么一点，可是两个人打起架来总是李岚输的多。 根据卢华的解释，李岚是爱逞莽夫之勇的力量型，而他却是用脑筋思考，以小博大的谋略型。 “那么阿叔呢？” 卢华不无崇敬地回答：“队长是富有力量兼具智慧的领导型。” 在现代的社会中，男人们依旧是习惯臣服于强者，但不是要单纯的强，而是要力量与智慧两者合一，才能令人心悦诚服。 另外，在特防队中，有一位队员的肉体力量变态得恐怖，他达到了S级中段，是所有特防队中最厉害的人，据说他的超能能力也很强大，认真打起来，罗天行也不是他的对手，只是……他的个性也很可怕，是特防队公认最难搞的一个人。 李岚惨白着脸说道：“当你看到了那个人，你就会明白为什么整个特防队中，都没有人愿意与他搭档了。” 卢华也脸色僵硬地说道：“他是个危险人物。” 王璇则像个恐怖片的主角凄惨地惨叫一声，清秀小脸的五官严重扭曲，抖着声音说：“别问我！别问我！我不认识那个人，我完全不认识那个人，我宁可毁容也不想认识那个人！” 毁容耶……一个恐怖到让天性爱美的女性宁可毁容，也不愿意提到的人……真是令谢辰风好奇啊！ 相比起来，罗天行听到谢辰风询问那个人的事情时，依然是露出温和的微笑：“那个人啊……嗯，他的个性的确是让人不太容易接受，但是他是我们的队员，不是我们的敌人，所以我们是非常好运的了。” 阿叔不愧是阿叔……罗天行的镇定自若，再一次的让谢辰风衷心佩服。 谢辰风成为超能者的一个礼拜来，为了激发身体潜能，罗天行特地为他排定了一系列的训练。 他每天早上六点起床，背着五十公斤的铁块，快跑整座山区两遍，接着是四肢绑着各五公斤的铁块，到游泳池来回游个二十公里；吃完午饭后继续努力，到训练大楼的地下一楼，做不同的单项训练…… 前三天的训练谢辰风几乎是爬着完成的，这简直是名符其实的非人折磨，可是到了第四天，他的身体神奇地习惯，训练登时变得轻松起来了。 罗天行也没让他轻松多久，第五天迎接他的就是“训练加倍”这四个大字，当他看见这四个大字时，突然憎恨起超能者身体的强韧跟强劲。 四肢绑的铁块增为十公斤，除了洗澡以外都不能除下，每天早上还得背着变成八十公斤的铁块努力跑步、游泳，单项训练加倍加重…… 一个星期的非人训练，让谢辰风的实力快速增长起来，虚拟机的挑战等级从G级上段，势如破竹地打到E级上段，三级跳的实力让李岚等人咋舌不已。 可是谢辰风仍不满足，超能者的世界是实力决定一切，他的脑筋并不聪明，能依靠的只有拳头，用拳头讲话，一向是他做为不良少年的注册商标。 谢辰风想在这个世界存活下来，也只有依靠他的拳头，他的骄傲及自尊，不容许他躲在他人的背后，让他人保护。 罗天行拍拍他，安抚地说道：“小风，你太急躁了，这一个星期来，你的表现算是相当优异了。” 谢辰风颓丧说道：“可是D级下段我就打不过了……阿叔，我太弱了。” 罗天行笑道：“傻孩子，你才成为超能者多久？有这样的实力你该自豪了，实力是一点一滴累积而成，想当初阿叔还没有你厉害呢！” “真的吗？” “真的。” 罗天行点了点头，转了个话题说道：“刚刚我收到通知，你的入队手续办得差不多了，我想也该带你去见见我们的局长，顺便去领你的制服还有电子卡。” “终于搞好啦？” 不是他想抱怨，特防局的效率真的太慢了，办个入队手续也要花上一个星期……好啦，李岚他们假也放完了，想让他们看看自己穿上制服的帅气模样，不晓得还得等多久呢？ “呵呵，特防队的入队手续很麻烦的，牵扯到许多东西……三言两语很难说得清。”罗天行笑了笑。 离开训练大楼，罗天行带着他往防卫局本厅的白色大楼移动。 从外表看起来，白色大楼平凡无奇，跟一般的大楼没啥两样，楼内的装潢摆饰，也以朴实无华为主。 一路上每个遇着罗天行的人员，都会礼貌的跟他问候一声长官好，罗天行这个特防队队长的职位，明着看来虽是队长而已，实际上的职位却很高。 正确来说，每个特防队队员的职位都不低，照军人职位比照的话，连刚入队的谢辰风至少也有少校的军衔了，就实际的职权来看，甚至还不仅如此。 李岚说过，特防局的各个人员皆是菁英中的菁英，特防队的各个队员却是超脱菁英的存在，享受特权也是理所当然之事。 他们两人钻进电梯，按了顶楼。 谢辰风发现有着越高职位的人，越是喜欢往高处爬，例如他学校的校长，一个肚满肠肥的大胖子，偏偏要把办公室设在顶楼，他们学校又没有电梯，所以胖子校长天天都气喘呼呼的爬上六楼，然后就一直死待在上面，直到学生放学为止。 “长官好！”一名秘书模样的男人，立即从座位上站起。 “局长在吗？”罗天行淡淡一笑。 秘书说道：“是的，长官，需要我为您通报一声吗？” 他摆摆手笑道：“不用了，你忙你的吧。” 跟秘书打过招呼，罗天行迳自带着谢辰风伸手转动门锁，打开挂着“局长室”名牌的木质大门。 室内空间宽广，柔软舒适的毛毯铺满整室，整个装潢充满了不失典雅的现代感，可惜那边办公桌上堆满的文件，破坏了整体的协调。 谢辰风的视线转到了办公桌的真皮座椅上，他擦擦眼睛，再擦擦眼睛，使劲地用力擦擦眼睛。 “哆啦A梦……”看着椅子上巨大的蓝色玩偶，谢辰风哑口无言了。 罗天行见怪不怪，偷偷附耳道：“要叫小叮当，我们这个年代的人，都习惯叫哆啦A梦作小叮当。” 谢辰风脸色微妙的不可思议。 巨大的小叮当用他圆滚滚的双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拿起文件、签名、放下，边不时的从肚子的百宝袋拿出印章盖章，嘴里还唱着荒腔走板，不成歌曲的歌曲…… “如果我有仙女棒，变大变小变漂亮，还要变个都是漫画巧克力和玩具的家。 “如果我有机器猫，我要叫他小叮当，竹蜻蜓和时光隧道，能去任何的地方。 “让小孩，大人，坏人，都变成好人！嘻！大家好！我是小叮当！小叮当帮我实现、所有的愿望——” 一个Cos（注三）小叮当的中年怪伯伯？ 谢辰风嘴角不停地抽搐，有股想拍额晕倒的冲动，他发觉特防局真的有很多很有个性的（怪）人啊…… “咳！” 罗天行提醒似地大声咳了咳，立正说道：“局长好！这位是新加入的特防队队员，谢辰风谢队员！” “躺在草地上幻想，想东想西想玩耍，想到老师还有考试，一个头就变成两个大。好在我有小叮当，困难时候求求他，万能笔和时间机器，能做任何的事情——”局长唱得着迷万分，完全没有注意他们两人的到来。 “局——长！” 罗天行扯开喉咙大喊，局长这时才恍然回神，从文件小山中抬起头来。 “哦，天行啊？什么时候来的？” “来了有一段时间了。” 罗天行维持着平和的微笑，说道：“属下带新队员谢辰风谢队员，过来向局长报到。” “特防队队员谢辰风，向局长问好！”谢辰风举手敬礼，这句话他可是在心中练习了十来遍，连敬礼的动作也让罗天行纠正好几遍呢。 局长站了起来细细打量他，谢辰风不禁被局长吓了一跳——身高一七X，有着伯伯脸的小叮当…… 谢辰风的脸上黑线画三条。 打量了一番，局长扬起笑脸说道：“嗯嗯，不错，小朋友要多加油，别让天行失望了，他可是对你期待很深的。” “我……属下绝对不会令阿叔、不是，是队长失望的！”他紧张到差点咬了舌头。 “我相信你不会。” 局长转头向罗天行说道：“天行，你带他去领过制服和卡片了吗？” “还没有。” “先带他过去领吧。哈哈，小朋友，特防队的队服可是有名的服装设计家设计的，既实用又好看，你一定会很喜欢。” 谢辰风笑嘻嘻的点头赞同，他的确很喜欢特防队的黑色制服。 罗天行却说道：“局长，可以麻烦林秘书带谢队员去领取物品吗？属下有件事情想跟局长商量。” 局长用他圆圆的手搔搔头发，谢辰风不解地思考，局长到底是怎么用这双圆圆的手，握笔、盖章、拿文件的？还动作那么快，一气呵成的，真乃神人也。 “嗯，这样啊？好吧，就叫小林带小朋友去好了。” 局长按下电话分机的通话键，跟外头的林秘书说了几句，回头道：“小朋友，你就跟小林去领东西吧，小林很熟这里的，不会把你带到迷路。” “是！”谢辰风敬礼，转身离开。 离开前，谢辰风依稀听到局长长叹了一口气，小小声的说道：“我有不祥的预感，通常你说有事情商量时，就是我要做好心理准备，好迎接倒霉的来临……” “局长您太过虑了……” 离开局长室，林秘书正在电梯处等候着他，谢辰风赶紧迎了上去。 “麻烦你了。” 林秘书和善地笑道：“不算麻烦，听局长的吩咐做事是我的工作。” 林秘书温文雅秀的气质很难让人讨厌，笑起来时更给人一种很舒服放松的感觉，是属于疗伤系的人物。 “我们要去哪里？” “先到五楼的特讯组去拿卡片，再到地下一楼的后备组领取特防队队服。” 谢辰风皱眉道：“好麻烦。” 林秘书笑道：“不比一般人员，特防队的身分认证是比较麻烦，手续也繁杂了点，之前的手续已经由罗长官替你办好了，现在只要在同一栋大楼跑两个地方，算很轻松了。” “阿叔……队长都没告诉我，我还跟他抱怨入队手续进行的太慢了。” 谢辰风心中愧疚，暗道：“阿叔每天都有一堆事要忙，还特别抽空帮我训练，又替我办理入队手续，而我竟然还敢跟阿叔抱怨？我真是太混帐了我。” “不要紧，你的年纪是全特防局中最小的，又是特防队的一员，罗长官那么照顾你是很自然的事情。况且罗长官也不会在意那种小事，他是个非常令人尊敬的上司，我想你应该也有这种感觉吧。” 他点点头，不再说话，静静地跟着林秘书而行。 乘坐电梯下到五楼，他们顺着左边的走廊慢慢走着，来到了像是银行柜台的场所，工作的大多以女性为主。 林秘书走到其中一名女性职员的柜台前，出示他的电子卡，礼貌地微笑：“你好，我是局长秘书林国正，带特防队新入队员谢辰风，来领取他的身分证明电子卡。” 女职员惊讶的抬起头，大声的喊道：“谢辰风？” 瞬间，谢辰风发现全场的视线都集中到了他们的身上，他冷汗淋漓，觉得那些职员眼睛发出凌厉的光芒，尤其是女性职员，好像要吃人一样，好可怕。 林秘书镇定地说道：“是的，就是这一位。” 那名女职员的身体有一半都横过了柜台，后来干脆整个人像某部经典恐怖片的女鬼，从电视里爬出似地爬出柜台，扯着谢辰风的领子惊叫道：“你就是谢辰风？” “我、我是……”谢辰风吓得人都发愣了，心脏噗通跳得老快——好可怕，她的眼神有杀气。 “给罗长官带进来的那个谢辰风？” “没错的话应该是我。”他的确是叫谢辰风，也的确是阿叔带进来的。 “啊——就是你！”女职员双手握拳靠在双颊边，红着脸尖叫。 “你就是谢辰风？” “哇！好年轻的小弟弟啊！” “长得还挺帅的呢！” “身材也不错……” “好有型啊！” 随着女职员的一声尖叫，全场的女性职员也都围了过来，把谢辰风的周围挤得水泄不通，不住的对他指指点点，有的女色狼还趁机摸了他几下胸部跟屁股，这般红粉阵仗糗得他不知如何是好，只好把求救的目光投向林秘书。 只见林秘书正躲在外头拿手帕擦汗，边从一名男职员手上接过一杯冰茶去惊，低下头装作没有看见谢辰风凄惨的眼光。 谢辰风求救无门，欲哭无泪，怎堪一个惨字了得啊？ “各位、各位小姐们……请问你们有什么事吗？”咽下好几口唾液，谢辰风张张嘴，怯懦的提出问题。 “他叫我们小姐耶！” 好几名女职员很有默契地同时眨眨眼，握着粉拳撑在下巴，拉长声音尖叫道：“好——可——爱——啊——” 谢辰风暴汗。 “那个啊，谢弟弟，我叫做楚小兰，今年二十四岁。” “唉啊，你滚开啦！谢弟弟，姊姊我叫黄方雅，二十八岁，目前没有男朋友。” “老太婆才滚开咧！谢弟弟，姊姊才二十三岁，你瞧姊姊的皮肤多好？粉嫩嫩的，还很有弹性，皮肤细致滑溜。” “滑什么溜？你鳗鱼啊？” “臭女人你说什么？你的皮肤干扁粗糙，跟只癞虾蟆似的难看死了！” “至少我胸部大，比你的飞机场好多了！” “胸部大有什么了不起？容易下垂外扩，与其大而丑，不如小而美！” “哈哈哈！你别笑死我啦，只要是男人都喜欢胸部大点的，罗长官也一定是这样，数大便是美，你懂不懂女人的胸部严重影响男人的审美观啊？” “胸部太大活像只乳牛，罗长官看了吓都会吓死！何况罗长官才不是那么肤浅的人呢！” “你这个臭女人！” “来啊！要打架啊？谁怕你？到厕所讲话去！” 谢辰风忽然心有所感，以前被他讥笑幼稚不成熟的女同学们，是多么地天真可爱，讨人喜欢，眼前的这堆女人根本就是豺狼虎豹嘛！ 他怯怯地举手发问：“各位小姐们，请问你们找我到底有什么事情？” 他一问，一堆豺狼虎豹忽地安静了下来，场面静谧的恐怖。 不久，最先尖叫的那名柜台女职员站出来，露出了异常温柔婉约的笑容，谢辰风不由在心底大感众女变脸的绝活真是出神入化，直让人叹为观止。 “谢弟弟你好，不好意思吓到你了吧？咯咯，你别见怪哦，我们平常不是这个样子的，我们只是太激动了……先跟你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雅诗，是罗长官后援会的会长。” “后援会会长？阿叔的？”他的嘴张得大大的。 雅诗责怪地瞪着他说道：“阿叔？Ohmygod！你怎么可以把罗长官叫得那么老？他才三十五岁耶！” 我才十七岁……谢辰风聪明的没有回嘴，虚心接受教训，他刚刚终于明白了一件人生的真谛——永远不要试图反抗发花痴的女人，特别是一群症状严重、无药可救的花痴女们。 对于谢辰风的虚心受教，雅诗还算满意的点点头。 “我们罗长官后援会呢，目前成员已经破百了，没办法，罗长官真是太迷人了！”提到罗天行，众花痴女的眼中浮现红红的爱心，雅诗作捧心状地出神说道：“MAN，这才叫做MAN！ “罗长官是个好男人呢！他的言行举止、一瞥一笑都是那么地温和有礼，还有点潇洒出尘的气质，该表现出男子气概的时候也不会退缩。 “尽管隔着眼镜，可他的眼神，眼神呀，非常吸引人……啊啊，不过还是他的声音最棒了！低沉带着磁性的嗓音让人心神荡漾，心头小鹿乱撞的。 “只要罗长官用那种声音叫我的名字，那不管什么事我都愿意照办！哪怕上刀山、下油锅、杀人放火、抢劫、绑架、勒索、拐骗，我什么都愿意替他做！” “我想，队长应该不会让人去做你说的那些事情……” 雅诗瞥了他一眼，义正词严地说道：“我当然知道！像罗长官那样的好MAN，怎么会叫人去做那些下三滥的事呢？ “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们罗长官后援会对罗长官所抱持的爱意、敬意、景仰、仰慕，有如滔滔江水绵延不绝，又有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顿了一下，雅诗露出媚笑，讨好地笑道：“咯咯……谢弟弟，听说罗长官很照顾你，很常跟你一起，可是你瞧瞧，我们是这么地倾慕罗长官，可是罗长官好少来我们特讯组呢……” 谢辰风闻琴知雅意，他马上正色回道：“我会请我们队长，有空时多过来特访组坐一坐、喝茶、聊聊天的，届时就请各位小姐多多关照了！” 他心中暗道：“开什么玩笑？这群女人跟疯子没什么两样，还是赶快唬过她们拿了卡片溜走为上。唉，看来阿叔也是知道特讯组的危险，才留在局长那边避难的。” 得到谢辰风毫无诚意的保证，特讯组的众花痴们便很干脆的放过他，一个个笑得灿烂万分，回到各自的工作岗位上。 眼见警报解除，林秘书这才走回到谢辰风的身边。 谢辰风瞪眼，没好气地道：“林秘书，你行，够义气！” 林秘书歉意一笑，说道：“抱歉，我对特讯组的这些女人最没办法了，她们发起疯来只有罗长官制得住，可是很遗憾，罗长官并不常来。” “她们也太疯狂了吧？要是不知道的人，可能还会以为她们是那个大明星的fans……” 想起刚才的遭遇，谢辰风觉得自己能安然无恙地捡回了一条小命，真是不幸中的大幸啊。 “罗长官在基地的fans多得很，你以后就会慢慢见识到了。” 谢辰风冒出一身冷汗，兼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不想见识，一丁点也不想！ 雅诗交给谢辰风一袋黑纸信封，笑盈盈地说道：“谢弟弟，你的电子卡跟个人密码都在信封里。” 谢辰风谢过，打开信封，信封里面有一张电子卡和一张磁碟片，雅诗说个人密码就存在磁碟片里，要有他的验证码才能打开，记下密码后他必须马上销毁磁碟片，以防遭人窃取。 电子卡上印着谢辰风的正侧两面相片，他觉得他的大头照看起来有点呆，没有他本人好看。电子卡写着：国家安全特殊防卫队队员谢辰风，验证码是A-9725zk00SrdXXXX.9？卢华的验证码开头是4，李岚是5，开头码代表了入队的先后顺序，也就是在西元二0一八年之后，又有三名（不包括他）超能者加入特防队啰？ 谢辰风很想赶快见到其他队员，见识他们的超能能力。 “谢弟弟，你要记得请罗长官有空时，多来特讯组坐坐喔！要是让我发现你骗我的话……” 雅诗摆着温柔笑脸，眼底却急速地闪过一丝狠厉，声音仿佛从齿缝间迸出来，阴沉无比地低声道：“我会联合所有后援会会员诅咒你，今生今世不得好死！” 谢辰风蓦然一震，背上一阵冷飕飕。 “我、我保证、保证绝对会把各位的心声，确实传达给队长知道的。” “我相信谢弟弟绝——对——会做到的。” 眼中的狠厉一收，此刻雅诗的笑颜胜过花朵，娇艳迷人。 谢辰风敷衍地傻笑两声，拉着林秘书，以百米X秒的高速飞快地落荒而逃，他发誓以后再也不敢踏进特讯组了！ 特讯组的女人都好恐怖啊……不，那些人不是女人，她们不是他印象中那种柔软可爱的生物，而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鬼！ “林秘书，后备组不会也刚好有罗长官后援会的会员吧？” 要是有……他宁愿不要帅气的队服，也不想再跟那群疯子打交道了！ 林秘书气喘呼呼地擦汗道：“后备组的人员都是男性，不会有像特讯组这些女职员，有那么疯狂的举动。” 后备组果然很正常，负责值班的三名男职员，并未有太多的情绪表露出来，只是专心地做着他们分内的工作，谢辰风安心松了口气，他真的是被那群女人吓坏了。 “请出示领取人的电子卡。”当职的男职员礼貌地指向柜台前的读卡机。 谢辰风依言掏出电子卡供电脑读取，嘟的一声，通过电脑读取后，男职员又对照了电子卡上的身分是否与本人相符，确定无误便请他们两人稍待片刻，示意另一名职员去拿取队服。 等了没多久的时间，男职员捧着几个包装素雅的盒子回来，公式化地说道：“两套短袖制服，两套长袖制服，一件御寒大衣，一件披风以及两双皮靴，请您清点。” “谢谢。” 谢辰风迫不及待的拆开所有的盒子。 基本上两种队服样式都差不多，差别只在于长袖与短袖；御寒大衣跟披风也是同色系，些许不同的是大衣在领子的部分，有做银白色的流线条纹；披风的剪裁简洁俐落，没有多余的赘饰；皮靴则是真皮材质制成的十孔黑色靴子。 谢辰风眼中透露出狂喜，他开心极了：“我可以试穿吗？” 男职员指着右边走廊笑道：“当然可以，更衣室就在您右手边方向，顺着通道走到底，就能看见了。” 请林秘书稍等片刻，谢辰风蹦蹦跳跳地拿着队服到更衣室试穿去了，这一身帅气的队服，他早就“肖想”很久了。 谢辰风手脚俐落的换上队服、套上皮靴，整装完毕后，他站在更衣室的全身镜前抬头挺胸，左看看右看看，再来个搔首弄姿摆姿势，看到镜子里倒映的自己，心里那个得意啊，这套队服果然很适合他。 特防队队服将他的身型映衬得更加挺拔，刚硬的颜色让他十七岁的稚气少了许多，增添了一股说不出的成熟味道。 “帅毙了！”他甚是满意。 看到换上队服、整个人焕然一新的谢辰风，林秘书也点头夸赞了几句，听得他心里飘飘然的，着实舒坦。 该领的都领完了，两人也不多加逗留，立刻搭上电梯返回九楼顶层，他们回来时局长室的大门依旧深锁，似乎是谈话尚未结束。 林秘书打内线通知局长他们回来的消息，局长则是在电话中吩咐林秘书，倒杯茶给谢辰风，请他多等个一时半会儿。 等就等吧，反正他也很闲，谢辰风不客气地向林秘书要了一杯冰红茶，如果能加点柠檬汁就更完美了，冰凉的柠檬红茶最适合消暑。 林秘书听了摇头苦笑，说道：“红茶有，冰块有，可惜就是没有柠檬汁，你就委屈一下吧。” “那冰块请放多一点。”他最喜欢咬冰块了。 喝着冰凉透心的红茶，谢辰风跟林秘书抬起杠来了，从谈话中了解到林秘书今年三十一岁，有个未婚妻，摆在办公桌上的照片就是他的未婚妻。 照片中的女性黑亮的马尾绑着一条粉色发带，几撮头发俏皮地飞扬起来，长长斜翘的睫毛挑成粉嫩的蜜桃颜色，白皙的双颊浮现着羞怯的浅红色，仔细一看，会发现她的脖子也浮现一层薄薄的粉红。 是一个大美人啊！谢辰风羡慕死林秘书的狗运了，这样一个美女也给他追到手，太暴殄天物啦。 “什么时候结婚啊？” “今年年底就结。”林秘书腼腆的笑了笑，一脸既高兴又期待。 谢辰风给了他一个拐子，笑道：“喜酒要算我一份喔，不过别指望我给礼金了。” 林秘书呵呵笑道：“肯定算你一份，到时你有空来就好。” 方敲定参加喜宴的事情过后，林秘书桌上的电话适时地响起，是局长的内线电话，通知让谢辰风进去。 “报告！” “进来……唉啊啊，天行，你看你家的小朋友变得多帅啊？”局长抓抓他布偶装上的猫胡须，嘴角高高地扬起，浮现一对大括弧。 罗天行也点头笑道：“嗯，真的很不错，很适合你，你穿上这一身衣服，显得更有神了。” 谢辰风骄傲地昂起头颅道：“谢谢局长、队长的夸奖！” 局长在小山堆中抽出一叠文件说道：“小朋友，由于你是新入队员的关系，因此目前不会派给你正式的任务，这件事情你有听你家队长说过吧？” “是的！局长！” “嗯，很好，天行真的把你训练得不错。”局长从他的百宝袋中掏出几颗糖果，笑咪咪地说道：“小朋友很上进，乖，这是给你的奖励。” “谢、谢谢局长……”谢辰风脸色复杂的收下糖果。 局长拍拍活像两颗白色保龄球的双手，说道：“回到正题，虽然你目前经验不够，不足以接手正式任务，但是仍需要参与队务，所以我希望你能够先去见习，好好看看其他队员是怎么做的。” 谢辰风行敬手礼道：“属下谨遵吩咐！” “这是负责带领你的两位队员资料，原本是打算让李岚、卢华他们那一组来带领你，可是他们另有任务，不方便带领。 “来，你好好看一下两位前辈的资料，有疑问的话立即提出。” 局长交给他的资料很简单，上头只简略地提过两名特防队队员的基本资料，还有他们的相片。 “有什么问题可以提出。” 谢辰风略做思考，问道：“请问局长，请问我这次的见习是以什么为主？” 局长晃头晃脑道：“什么以什么为主？不就是见习啦。” 还是罗天行能明白谢辰风的意思，说道：“你的见习内容由两位队员替你安排，不过我能告诉你，这两位队员目前的任务，与李岚他们之前的任务没有太多的差异。” 他一脸凝重地说道：“或许对你太严苛了，可是你必须了解变种者是社会的不定时炸弹，一旦发现就得当场格杀，无论老弱妇孺，既然成为特防队的一员，你就得丢弃所谓的怜悯心和同情心。” 听着罗天行严厉的提醒，谢辰风原来兴奋的心情，刹那间被一桶冷水当头浇熄，感觉沉闷窒碍，很是难受。 “谢队员，回答我！你做得到吗？” “我……”谢辰风微微停滞，接着他咬紧牙根，大声地回道：“属下做得到！绝不辜负队长的期望！” “很好！” 罗天行转头向局长恭敬说道：“请局长继续说明。” 局长毫不在意这段小插曲，接着说道：“这两位队员现于北部巡视，你三天后出发，出发前记得到后备组领一支新手机，我会开一张单子给你的。另外关于经费，会有一笔金额直接汇到你的卡片，供你自由调度使用。” 说到这里，局长神秘一笑：“卡片的钱你可以尽量用，不必替特防局省钱了。听说李岚他总是会趁外出时买一堆东西给你，你就好好学他的大方吧…… “小小的暗示你一下，我很喜欢吃太阳饼、乳酪蛋糕、鱿鱼丝、牛肉干、猪肉干、巧克力，呵呵……你懂我的意思吧？” 谢辰风憋着笑，努力保持正经回道：“属下明白！”不知是局长有意或无意，但的确让谢辰风的心情轻松不少。 局长拍拍他的肩膀，笑道：“很好，年轻人，你的前途无量！” 站在一边的罗天行无可奈何的摇头苦笑，局长老没几分钟的正经，总是这副调调。 “还有，天行，关于你的提议我会好好考虑，你就别担心了，操劳太多，小心你又会冒出好几根白头发来了。” “谢谢局长，麻烦局长了。” 局长挥挥手，漫不在意地笑道：“谢什么谢，我们两个都老夫老妻了，何必跟我客气那么多呢？” 罗天行苦笑：“局长，属下记得您上个月才宣布跟属下离婚……” 局长理直气壮地说道：“离婚还可以再结啊！我现在宣布我跟你闪电结婚，小朋友就是见证人！” “局长，属下认为您最好，还是先过问尊夫人的意见比较好。” 局长板起脸孔生气道：“哼！那个臭老太婆，我昨天晚上就跟她离婚了，谁叫她说我的暴龙玩偶装的睡衣很难看！一点都不懂得欣赏！没有审美观的臭老太婆！” “那您打算什么时候再跟她复合？”罗天行笑得很无奈。 局长撇嘴道：“等那个老太婆向我的暴龙装道歉！不道歉，不原谅！” 听着两个人一来一回的对话，谢辰风开始好奇起局长的老婆是什么样的人了，居然能够接受这样一个老公？ 也许是个像菩萨一样，包容心、忍耐度特级宽广的女人吧？ 不不，很可能是另一个角色扮演狂人呢……想像着局长穿着暴龙玩偶的睡衣，躺在他老婆旁边睡觉的模样，谢辰风险险按捺不住，差点狂笑出声。 注三：Cos，扮演的意思，很多角色扮演者（Cosplayer）喜欢用“Cos”一字代替“扮演”一词。 Cosplay，是Costume-play的缩写，中文译作“角色扮演”，就是利用服饰和道具的搭配，加上化妆造型、身体语言等等，来扮演一个自己喜爱的角色。参与角色扮演的人我们称为Cosplayer（角色扮演者）。 第五章：不及格的菜鸟 三天后的清晨，朝阳初升，天色微明，晨曦照映广阔的大地，谢辰风一个人独自坐上了开往北部的巴士。 他本来是想搭火车的，后来想想还是算了，在台湾搭巴士比坐火车舒服多了，价钱也很便宜，很多家巴士公司打着低消费的顶级尊荣享受招揽旅客。 刚入秋季的早上有点冷，雾气也还没散开，听说这几天会有冷气团袭台，故此谢辰风除了队服外，还特地多带了几件长袖衬衫跟外套。 谢辰风换了一身简便的衬衫跟牛仔裤，在基地内要穿着队服，接到任务要穿着队服，可是平常的巡逻就以穿着便服为主，毕竟特防队的队服是有点惹人注目。 “这个秋天，口红让你散发温暖迷人的光采，今秋的流行主打就是橘色！” 萤光幕中的女孩神采飞扬，露出令人眼睛为之一亮的娇美笑容，她的唇瓣泛着水嫩嫩的橘色光泽。 谢辰风只是匆匆欣赏了美女一眼，便专心地回想两名负责带领他见习的队员资料。 程志宏，长相像猪头，估计身体也像猪身长得肥滋滋的，绰号阿肥，其能力为“毒气”，可从口中喷出使所有东西腐烂的气体。 杰罗安亚，原S国的死囚，加入特防队后改名安廷，其能力为“停顿”，顾名思义为停止时间流动，一天中最多可停止八秒钟，每次停顿一秒的时间。 八秒钟，几个眨眼就过去的时间，在战斗时却能发挥很大的功用，甚至是决定一场胜负的关键。 停止时间……超能能力好像没有什么固定型态，也不一定只跟身体变化有关。谢辰风思考着，不过没多久他就放弃了，心想管他是什么能力，有用的就是好能力。 “少年仔，歹势，加欸档这某？（年轻人，对不起，这里可以坐吗？）”一名中年男子露着憨厚的笑容问道。 不知何时巴士在一处休息站前停下，一群人排着队伍陆续地缴费拿票上车，看来这里是巴士公司的一处站点。 “欸赛啦，阿伯你这。” 谢辰风忙把自己的背包从旁边的座位拿起来，他的背包里装了出发前罗天行交给他的灭音枪，变种者尚未变形前，还是跟普通人类没什么两样，只要伤到心脏等要害依然会死亡。 罗天行的原意是要他随时带在身上，谢辰风还是把枪收进了背包，虽然有些鸵鸟心态，但他觉得这把枪对现在的他而言，太沉重了。 “少年仔，你还在念书厚？”糙着一口台湾国语的阿伯，那张“你今天跷课喔”的表情毫不掩饰。 “不是，我已经在工作了。”谢辰风摇头笑道，怎么说进了特防局也算是一份工作吧？ “咦！这么少年就在工作，很少见哦，怎么不继续读册啊？” 谢辰风隐诲地说道：“家里发生了点事情，也不好继续念书下去了。” 憨厚的阿伯看了看谢辰风，还以为是他家里有什么经济危机，这才让年纪轻轻的他不继续读书，而选择工作。 阿伯糙着台湾国语感慨道：“少年仔要多加油，要有机会就回学校读册啦，在台湾还是要有学历，比较容易找到好工作。” 对于阿伯的话，谢辰风笑了笑，说道：“我宰羊（知道），多谢阿伯，要有机会我会回去继续念书的。” 他心里却也是清楚，回去学校念书的机会是微乎其微，特防队太缺人，特防局所有的超能者也不过才九名罢了。 在应付变种者的同时，隐藏于社会的超能者也是一大隐患，他们要是危害起来，比变种者更加危险，且更加难缠对付，因此特防队稀少的队员们显得越是珍贵。 “老婆婆，您的脚不方便，还是我扶您上车吧？” “小姐，不好意思，麻烦你啦，你的心地真好。” “哪里的话？老婆婆，请把您的手给我。” 车外一段小小的对话引起谢辰风的注意，他虽离车门有五个座位的距离，但成为超能者后，听力却有了很大的加强，听觉远远超过普通人类。 他下意识地看了过去，在现代的物质社会里，有这么热心的人已经很少见了。 那是很温馨的一幕，一名身穿套装的女性，搀扶着一位身材佝偻的老婆婆，还帮她提着行李，一步一步慢慢排着队伍等候上车。 如此温馨感人的场面，却让谢辰风有种心惊胆跳的战栗感！ 不对劲……那个女人……有哪里不对劲！ 谢辰风直觉的感受到那名女性的身上有种不协调感，她周围的空间好似歪曲般，散发的气息非常的怪异。 好恶心的感觉，好想吐…… “只有超能者能看出变种者跟同样是超能者的不同，而如果变种者即将突变时，超能者更能察觉其中的异状。” 猛地，谢辰风的脑海中划过罗天行所说过的话，他惊慌的跳了起来。 旁边的阿伯被他突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少年仔，你安怎啊？想上厕所哦？” 顾不得解释，谢辰风手忙脚乱地背起背包，推开狭窄走道上的人，着急地朝外头大喊：“离开她！快点离开她！” 车内车外没有一个人能理解他的意思，也搞不懂他是在对谁说话。 “让开！不要靠近她！她现在很危险！” 就在谢辰风靠近车门的那一瞬间，女人的身体剧烈地抖动了。 “小姐，你怎么了？不舒服吗？”老婆婆关心的询问，转头看去。 只见好心搀扶她的女人弯着腰，抱住自己的身体发抖着，她的背部不断地隆起突状物，高雅的套装嘶地一声爆裂开来，惨白的骨头刺破她的身体穿出。 所有的人都懵了，包括谢辰风。 来不及惊呼，变形中的女人发出一声不像是人类发出的尖啸，伸手就是抓住老婆婆的脖子用力一撕！ 一颗头颅高高地飞起…… 众人眼睁睁看着老婆婆佝偻的身躯，空荡的脖子，喷洒出满天的鲜血。 “啊！杀人啊——” “怪物啊！” 休息站的人们尖叫着冲进了建筑物里，排队的众人争先恐后的上车，巴士司机也吓傻了，嘴里叼着的烟直直地掉在他的大腿上。 甫回过神的谢辰风，赶忙回头大喊：“还发什么呆！开车！快开车！” 巴士司机慌张的应了一声，也不管谢辰风有没有上车，油门一踩火速地离开现场。 只身留下的谢辰风试图保持冷静，先前他做过许多次模拟遭遇变种者的情景，可是模拟不比现实，他仍是慌乱了，连最基本通知情报组变种者出现的消息，都忘得一干二净！ 女人的异变持续着，身体不停地发出怪响，声嘶力竭地嘶吼着，她好像不敢攻击谢辰风，只是不住示威性地敲打休息站的车辆，被她拿来发泄的车辆全都成了废铁。 镇定，我要镇定。 谢辰风流着汗，紧张地盯着女人的一举一动，他知道他该冲上前去杀了这个女人，以他现在的能力，还足够对付还没变化完全的变种者，这些他都知道的…… 明明知道，他的脚却像是在地上扎了根，丝毫动弹不得。 好可怕，变种者……变种者是这么恐怖的怪物吗？ 谢辰风白着脸，手脚发软，心中满腔的热血霎时化为乌有，留存的，只有退却与恐惧。 在谢辰风心生怯意之时，变种者的身体涨大了整整三倍之多，它的脸从正中央裂成两半，一条一米长的舌头从鲜血淋漓的肌肉中延伸出来，纤长双手萎缩成鸡爪子似的，一双长腿变得更长更粗，脚掌的指甲尖锐的刺入地面。 阳光下，变种者的皮肤流转诡异的绿芒，那已不是皮肤了，而是一层翠绿如树、坚硬无比的鳞片。 “嘎啊啊啊啊！”变种者仰天发出欢喜的吼声，它全身突变完成，成为了完全体！ 谢辰风发软的双腿再也支撑不住，狼狈地跌坐下来，恐惧的眼神紧紧瞪住变种者，身体发不出一点力气。 变种者缓缓看向了它的天敌，裂成两半的嘴像在嘲笑谢辰风的懦弱，发出刺耳的啸声。 会死吗？我……会死吗？会死在这里吗？面临生死关头的谢辰风忽然想起了一个人，他唯一的亲人。 “是啊，你该害怕，但也不能害怕，新人类的时代来临了，进化失败的唯有死去，才能获得永远的安息。” 谢辰风喃喃说道：“进化失败的唯有死亡，才能获得永远的安息……” 他进化成功，成为超能者活了下来，面前的女人进化失败，就得杀死她吗？ 是的，没有错，以这种型态生存，尽管活着，却也跟死亡没有两样，原本那样善良的女人，因为进化失败而丧失理性，死亡的确是她唯一的解脱。 “变种者是社会的不定时炸弹，一旦发现就得当场格杀，无论老弱妇孺，既然成为特防队的一员，你就得丢弃所谓的怜悯心和同情心。” “谢队员，回答我！你做得到吗？” 谢辰风发狠咬破自己的舌尖，浓浓的铁锈味瞬间溢满口中，直冲大脑的痛楚却也唤回了他的勇气。 他大声吼道：“做得到，我做得到！我不怕！我谢辰风不会那么没用！” 他乌黑的眼睛闪动炯炯精光——站起来！谢辰风！你不能死在这里，死了，就真的什么也没了！别忘了你还要好好揍你大哥一顿的！ 感受到天敌气势的转换，不再对它充满惧意，变种者愤怒地大吼一声，跑动庞大的身躯，长长的舌头划破风声，急速朝谢辰风袭去。 巨声轰然，强大的劲道引发飞沙走石，地面陡地被变种者击出一个大坑！ 堪堪翻身躲过一击的谢辰风心下庆幸，要中了这一下，自己不死也得重伤。 完全体的变种者果真强大！谢辰风站稳身体，摆好架式，心道：“不要慌，好好想一想阿叔是怎么教的，慌了就先败了一半！” 谢辰风夹紧两臂，收紧下颚，他的超能能力还太弱了，无法给完全体的变种者造成太大的伤害，又没有合手的武器，他现下能依靠的就只有他的拳头，以及罗天行教导他的战斗方式。 “你现在还只是一名不成熟的超能者，当你对上完全体的变种者时，连灭音枪也无效，你很难赢过对方。但是不要忘了，同样都是D病毒的感染者，超能者跟变种者最大的不同，就是变种者只会靠本能行动，而超能者依旧保有智慧！” 变种者眼中的血红之色大盛，发出咆哮，身躯笔直地向他冲撞过来，谢辰风坐怀不乱，谨守罗天行的教诲，膝盖放软微弯，身体轻轻晃动，凝目注视着变种者。 谢辰风的双拳散发淡淡的光芒，这是他的能力“侵蚀”作用之下的效果。 他双脚贴住地面滑行，一个晃身躲过变种者舌头突刺，弯身快速地潜入两人间的间隙，来到变种者近距离的下方——这就是他的出拳距离！ “哈！”谢辰风踏步向前大喝，敏锐地挥拳向上打出，正中变种者的下腹！ 变种者嘎啊惨叫，顺着谢辰风挥出的拳头方向，整个身躯倒飞三丈，直到撞倒一辆卡车才停下。 变种者摇摇晃晃的站起，被谢辰风拳头打中的腹部升起一阵白烟，“侵蚀”渗进了它坚硬的鳞甲之中，烧蚀出一个浅浅的拳印，且还有继续侵蚀的迹象。 变种者生气的狂吼，健硕的后脚一蹬跃起，飞起身躯，挥舞着筋络交错的巨舌，向谢辰风横扫。 谢辰风抬头一望，刺目的日光使他眼睛一痛，视线略微失焦，不由得暗道：“糟了！”他连忙举手右手防御头部，一股庞大的压力撞上他的手臂！ “那个人飞进来啦！” “小心玻璃！” 谢辰风整个人被击飞出去，撞破玻璃后又一连撞倒好几排的桌子，他身体重重地跌在地上，热血涌上喉头，咳出了红色鲜血。 晃了晃撞得七荤八素的脑袋，谢辰风感到头晕目眩，可是坚强的意志不容许他轻易认输！ 谢辰风扭头吼道：“还愣在这里干什么？快逃！你们想死吗？” 一群反应不过来的民众听到他的大吼，又看见跟着追进来、不杀谢辰风誓不罢休的变种者，大惊失色地往休息站后方的安全门逃去。 虽然他们搞不清楚状况，可是看变种者那恐怖的外表和强悍的力量，在他们的心中已经与妖怪画上等号。 “那个是什么东西？怎么长得那副模样？” “是妖怪！你没看到吗？那个妖怪本来是个长得不错的女人！天啊，它随便一扭就扭掉一个老太婆的脑袋瓜……” “那个年轻人不要紧吧？” “能跟妖怪打的肯定不是普通人，那个年轻人还叫我们快逃……说不定、说不定那个人就是传说中的仙人！” “仙人啊！是神仙来收妖怪吗？” “没错没错，一定是这样……” “不，那是上帝派来的使者，拯救我们的天使！” “阿弥陀佛，佛祖保佑……” “上帝啊，我的主啊，我虔诚地向您祷告，请您保护您的子民……” 谢辰风啼笑皆非地听着逃跑不忘讨论兼求神拜佛的民众声音，难怪有人说台湾人民活力旺盛，最会起哄，不管什么事都能搞得热闹非凡，他心想果然说得不错啊，连落跑也不忘搞得像在逛菜市场。 “嘎啊！”变种者夸张的扭转它的长舌，裂开两半的头颅一颤一抖着。 谢辰风抹去嘴角的血丝，重新摆好架式，面对来势汹汹的变种者，广大的休息站中只剩下他跟它了。 在面对明显强过自己的敌人时，不轻易言败的勇敢，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毕竟胆小怕事、退缩不前并不能改变什么，他深知这一点。 谢辰风吐掉口中残留的鲜血，指着变种者破口大骂：“去你的！你嚣张个屁啊？你这个怪物以为原不良少年的我，有那么容易解决的吗？告诉你，你这怪物错了！我就他妈的给你好好见识一下，什么叫做原不良少年的志气！” 身形轻晃，谢辰风转眼在变种者的左上方踢出凌厉的一脚，变种者吐出长舌卷住那仿佛空气也为之停滞的一脚。 它还没来得及得意，谢辰风另一脚脚底便贴上了它的舌头，姿势乍变，借着重力加速度，狠狠地把长舌往地面踏下！ 轰然一声，变种者连舌带身地撞到地面。 见突击成功，谢辰风轻喝一声，乘胜追击，双拳以最短的距离，连续击出左右连拳，砰砰作响地轰在变种者的面门。 “嘎啊啊啊——”变种者也发起狠了，毫不放松对谢辰风右脚的钳制，抬头就是一直线的冲撞！ 被变种者顶着猛撞十几公尺，撞飞了一堆桌子和椅子，谢辰风只觉胸郁气闷，噗哇一声的再度吐出热血。 不能再这样下去！ 情急下，手臂一弯，谢辰风使出最大的力道，用手肘猛烈撞击变种者的头顶。一次，两次，三次……直到他的手肘发痛，变种者才头晕眼花，直冲的身躯微微一滞，卷住他右脚的舌头微松。 见状，谢辰风暗道好运，忙一个跃起，逃开变种者的长舌。 谢辰风调整呼吸，双目紧盯变种者，忖道：“必须保持距离……可是我只有近身攻击，才能对它造成一定的伤害，那么，就是速度跟防御了！” 打定主意，谢辰风看准变种者的空隙，低身飞掠了过去。 他要攻击的不是呆呆不动的东西，而是会移动的敌人，他目前的力量也不足以一击必杀，轻易的结束这场战斗，所以他得攻击和防御兼施，在战斗中寻找合适的时机，发挥合适的招式全力攻击。 谢辰风目光如电，身形快闪，擦身躲过变种者扫来的长舌，对准它的空隙击出含侵蚀能力的左拳，变种者闪避不及，吃痛的叫了一声，庞大的身躯往后拔去，边甩着长舌，抬脚踢向它的天敌！ 变种者的反扑非比寻常，谢辰风被打得倒退数十步才勉强稳住，光力量而言，变种者着实胜过他许多，可他毫不退怯，足一点，防守住身体的要害，再次飞身欺向怒吼的变种者。 保持攻击的最大射程，看准每一拳挥出的轨道，将左右拳顺畅得连接挥动，随心所欲地把拳头如矛一般快、狠、准的刺出。 眼前的变种者是很强大没错，但是他也有扭转胜负的契机，那就是他的冷静、智慧与勇气！ 休息站外，距离谢辰风拼斗变种者好一段路程的一座电塔上，一胖一瘦的两个人影居高临下，静静伫立。 程志宏放下高倍数的望远镜，肥嘟嘟的大脸笑咪咪地说道：“哦，这个新队员很认真，打得不错，有几分队长的影子。” 安廷负手而立，微侧着脸，眼睛透射寒光，冷哼一声，一句话也不说，可是脸色明摆着不赞同他的话。 程志宏搔搔他的后脑勺，浮现一张欢喜佛似的笑容：“我说错了吗？考虑一下他的训练时间，初次对上变种者能有这样的成绩，已经很不错了吧？嘻嘻，安廷，你也知道我笨，要是你觉得我哪里说得不对，你就只管说出来。” 安廷冷声说道：“你太宽容他了，多余的动作太多了，时机也没有把握好，很多能闪过的攻势他也闪避不过，我怀疑他根本没听进多少队长的教导。” 停顿，他整理一下思绪，说道：“从一开始他就错了，虽然会引人注目，不过他应该立刻拔枪射破车窗，击杀尚未突变的变种者，他却没有，以致白白牺牲了一名牺牲者，这一点他没有做好。 “其二，在变种者突变的过程，他仍是有机会解决它，他却是害怕得什么也不敢做，只顾着发抖，这一点他也没有做好。 “其三，该通知情报组好让总部派人来做处理，以防消息不受控制的流窜，这一点的基本流程他更没有做到。” 程志宏眼中大放光彩，一脸佩服地说道：“哇！安廷，你好厉害哦，居然想到了这么多！你果然很聪明！” “哼，是你太笨了。” 程志宏不好意思地笑道：“嗯……也对啦，嘻嘻，我是很笨，猪脑袋一个，大家都知道的。” 安廷脸色冷然，说道：“你是很笨，你是猪脑袋一个，可是你是我的搭档，你不聪明我聪明就够了。” 这一番毫不客气的话程志宏听了也不生气，反倒开心地点头笑道：“对对对！你说的没错，要不是有你，我都不晓得死了几百次，有你当我的搭档真好！嘻嘻！” 安廷瞄了瞄迳自开心大笑的程志宏，这个人是公认的好脾气，而且又像个小孩子一样的天真，虽然很笨，不过却也很可靠，他说什么就照做什么，从来不会怀疑他的安排，做出什么阳奉阴违的事情。 一开始，安廷很讨厌罗天行安排给他的这个搭档，可时间久了，也不得不佩服罗天行当初的决定，程志宏的确是最适合当他搭档的人了。 安廷知道自己是个不容易相处的人，性格勉强说好听点是我行我素，说难听点就是任性，不会为别人着想，又不喜欢参与团体生活中的种种繁琐交流，说话向来直来直往，不懂得屈就也不会修饰，理所当然的，这样的个性下，他的人际关系好不到哪里。 “哔哔……”是通讯器的联络声。 “报告，已将逃出休息站的民众安置妥当，巴士也已拦下，等待长官进一步指示。” 安廷沉声道：“严格管制附近交通，还有将这一次的事件详细回传给基地，事情闹得太大了，许多民众都看清了整件事情的过程，要基地派遣特殊专家过来处理。” “遵命！” 程志宏困惑地问道：“安廷，我们不去帮忙吗？让新队员一个人独挑大柱，会不会太为难他啦？” 安廷先是纠正道：“不是独挑大柱，是独挑大梁。”然后面不改色地说道：“是他自己把事情搞成这样，就得负责到底，我们替他联络情报组派人来，算是很照顾他了。” 程志宏想了一下，憨憨点头笑道：“嗯，虽然我不太懂，不过没关系，因为你说的都是对的，队长也这样说过，我听你的就是了。” 安廷冷哼道：“算你还有几分聪明。” “嘻嘻……” 安廷冷酷道：“看好他，别让他死了就好，受过一次教训后带起来会比较顺手。这次算我们倒霉，上头派来的任务推不掉，得教个菜鸟见习生，还是个资质特差的菜鸟。” 程志宏拍拍胸脯，自信地笑道：“哦，好，我知道了，交给我吧，我会看好他，不会让他‘四好’的。” “……说国语，不要说台语。”安廷皱眉，这几年来他的中文进步很多，但是台语还是听不懂。 “嘿嘿，抱歉啦，下次我会注意的啦。” 对程志宏的一番保证，安廷抱持保留的态度，因为他相当了解他的搭档，他的搭档总是经常忘记自己曾说过的话。 “那个，安廷啊……” “什么事？”安廷仰望略显阴郁的天空，几缕悠悠白云飘过，吹过的风微带寒气，前些日子那般炎热的天气好像是骗人似的。 “我好像……看到了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耶？”程志宏转过头，一张呆憨的胖脸骤然刷白，小小的绿豆眼里有着明显的惊恐。 能让个性温和到可以说没有脾气的程志宏脸色大变的人，难道是……安廷一把抢过望远镜，急忙往休息站的方向看去。 谢辰风喘着大气。 他感觉到他的血液在沸腾，肌肉在跳跃，全身既疲累又痛得不得了，手几乎要抬不起来，脚几乎沉重到无法动弹，即使是强化过的身体，长时间的打斗仍然令他吃不消。 还可以！他还撑得下去！ 牙一咬，谢辰风奋力提劲，身影闪烁之间凌跃半空，势劲力足，对着变种者当头就是一记回旋踢。 变种者硬是仗着强悍的肉体吃下这一踢，长舌却也迅捷无伦的直刺向谢辰风的右胸，在半空中没有立足点的谢辰风无处躲避，只好以最快的速度做出防御。 喀擦一声，谢辰风只感到一阵强大的力量刺进他的右臂，痛得叫他差点落下男儿泪。 骨头断了吗？ 手臂传来的剧痛和喀擦的声响，让谢辰风清楚地感觉到他的手臂受到不小的伤害，他忍住痛，左足猛地朝变种者刺入右臂的长舌一点，变换姿势往后空翻身一跃，拉开距离。 谢辰风手臂这一伤，伤出一个不小的窟窿，血肉翻出，依稀能看见白白的骨头上有着细微的裂缝。 其实，这只变种者的攻击方式很单调，主要是长舌跟跳跃攻击而已，要是换上其他的特防队队员，最不济的也能在十分钟内解决，罗天行的话更可能秒杀。 但是谢辰风并无对敌过变种者的经验，为正港的新鲜菜鸟一只，又因他的超能能力、力量未获得充分的开发，对付起这只完全体的变种者，的确是得吃上不小的亏。 短时间内，谢辰风姑且能跟它打个不分轩轾，可时间一旦拉长，体力不如变种者耐久的这项弱点，便暴露了出来。 幸好他曾经历过罗天行的地狱式训练，体能有获得一定程度的提升，不然哪撑得了这么久，早早就趴下了。 不给谢辰风喘息的机会，变种者乘胜追击，攻势一连接着一连，谢辰风在它狂猛的攻击下只能选择闪避，心中暗暗叫惨，在它的步步进逼下，他能闪避的空间是越来越小了。 “他妈的，就算是死，我死也要拉你这怪物下地狱！”谢辰风心中暗道，顿时双眼精芒四射，一心求胜的决心，使他的气势陡然激增。 谢辰风精神一振，蓦地身形拔高，自下而上的挥出上勾拳，浑然不顾变种者的攻击，拼的是以伤换伤，看谁先倒下！ 他越打越狠，身上的伤势也越来越重，被击飞了，忍痛再冲回来跟变种者对殴，他已经全然忘了罗天行的教导，只知道跟变种者互殴狠打。 拼斗一阵子，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谢辰风的体力渐渐透支，处境越见艰难，怪物般的变种者却是稳占了上风。 谢辰风勉强又支撑了片刻，但在变种者甩动长舌狂风扫落叶的突刺横劈下，他终于承受不了，脚步一个不稳，踉跄倒退，险险跌了个倒栽葱。 变种者呼啸着嚣狂的尖啸，抬腿一踢，狠狠地顺势一脚踏下，还没站稳的谢辰风暗呼凄惨，狼狈地单膝跪地，双手匆忙握拳交十挡在头顶，抵住变种者的一只大脚。 一声轰然大响，尘土纷飞，谢辰风跪地的位置居然下陷了五公分之多，附近的地面更形成一圈放射状的龟裂。 “嘎啊啊啊啊！嘎啊啊啊啊！”变种者扭动长舌，发出胜利的叫声，大脚泄愤的狂踏苦苦支撑的谢辰风，地面也随之一再的轰然下陷。 “妈的，死变种怪物也会学人耍嚣张！”谢辰风皱紧双眉大骂，心中暗恨自己的无力，只能放任变种者嚣张。 正在谢辰风危急时刻，一声剑吟，一道疾风，破空而来！ “嘎啊——”变种者庞大的身体一顿，忽然像是被什么巨力猛然一推，身体瞬间拔飞了起来！ 什么……怎么了？ 大难不死的谢辰风茫然地转头望去，只见变种者活生生的被一把剑钉在墙上。 一名穿着特防队队服的男子背对着谢辰风，站在变种者的面前，对于变种者的张牙舞爪，男子只是发出了类似轻蔑的笑声。 “谢辰风？” 听到对方叫自己的名字，谢辰风连忙吃力地站起，整理一下服装仪容，试图给对方一个好印象。 “我是，谢谢你救了我，请问……你是特防队的哪一位前辈？” 男子不答，握住剑柄，数个回身连连，从谢辰风的角度看来，只觉得剑光闪烁，恁是快速绝伦，宛如劈出了一张铺天盖地的剑网。 帅！帅啊！这才叫做帅！ 谢辰风瞠目结舌，好不佩服地惊叹。 剑光乍停，男子的剑太快太急，变种者连发出哀嚎的时间也无，就在男子的剑网下成了一块块的尸块，荣登死无全尸的最佳代表。 这时，谢辰风才看清了男子手中的剑，那是一把很巨大的剑，谢辰风认为罗天行的长刀已经很惊人了，可是这把剑更为骇目。 整把巨剑一体成形，剑长约有两米，剑身中央厚实，通体黝黑，光看就觉得沉重的一把巨剑，真不晓得男子是如何能把它使得如此顺手。 而男子的醒目也毫不输给巨剑，实在是俊美得无以复加，比那些萤光幕上的男明星都还要好看几分，一头俐落的短发更突显出他清晰的五官，眉、眼、耳、口、鼻，每一处无论是分开，或是组合一起，都是那么的适合，搭配上剪裁合体的队服，越显出众。 “很美吧？” “啊？”男子突兀的问题让谢辰风愣住了。 男子露出一抹令女人疯狂、男人嫉妒的微笑：“很美吧？你不觉得吗？血肉绽开时，身体就会妆点上如同鲜艳玫瑰的红色花瓣，美丽的绽放……你不觉得很美吗？” “啊？”谢辰风呆呆的张大眼。 男子似是恍神的说道：“我从刚刚就看着……看着你拼命的样子，你一直发出，一直发出……”男子伸出舌头舔舔唇，凝视着谢辰风笑道：“一直发出很美味的味道，让人按捺不住的美味……” 男子诡异的笑容令谢辰风起了一身疙瘩，冷汗涔涔。 “很棒的味道……” 男子忽地逼近谢辰风的眼前，笑道：“你的红色还可以绽放得更漂亮，我来帮帮你好了。” 男子手中的巨剑轻轻一抖，比切豆腐还容易的切进了谢辰风的大腿，突来的剧痛让他失声惨嚎。 男子仿佛听不见谢辰风的惨叫，迳自一脸沉醉地说道：“果然是很棒的味道，让人忍不住冲动的美味……” 男子嘴边的那抹笑渐渐、渐渐地扩大，他狂笑出声：“呵呵哈哈——太棒了！太棒了！多美的颜色，多棒的味道？你看见了吗？你闻到了吗？这就是美，太美了，太美了！美的境界！美的极致！世界上没有比这更美丽的东西了！” 男子拔出剑，看着倒在地上脸色发白、紧按伤口的谢辰风，眼中放出了兴奋的色彩。 “来，再变得更美吧？再染上鲜艳的色彩吧？我不会轻易的杀死你，我会让你绽放出最美的一面，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悲惨的死去，而你，只适合最美丽的死法……” 第六章：初识她 “夏宇，你放、放开他……”程志宏惨白着脸拉紧弓箭，将箭头一瞬也不移的对准男子。 夏宇看着站得远远不敢靠近的程志宏，轻蔑的笑了几声：“是你啊，肥猪……你的搭档呢？是躲在哪里准备伺机出手，还是搬救兵去了？” 程志宏紧拉住弓弦，抖着声音说道：“你……你不能杀他，他是队长交、交给我们的。” 夏宇挑眉，不在乎地笑道：“哦，姓罗的走狗拿主人来跟我威胁啊？呵呵呵呵，打扰我的乐趣的罪孽，可是很严重的……” 程志宏脚抖到无力，脸色翻白又转青，夏宇说的可不是玩笑话，他都是说真格的。 “安廷，你快来啊，我怕死这个疯子了……”他心中慌道。 “不动手吗？肥猪。”夏宇笑着抽出插在谢辰风大腿的巨剑，遥指程志宏笑道：“你不动手，我就动手啰？” “我、我、我不敢跟你动手……我打不过你……” 他怕到要尿裤子了，要跟夏宇打起来，他准十死无生，死前还会被他折磨得很惨、很惨……夏宇的手段不是人禁受得起的。 “呵呵……肥猪，但是我想跟你打，我很想看看当我的剑切过你的肉时，你会发出什么样的哀嚎？你会发出什么样的味道？ “虽然你的外表丑陋，不过你的颜色应该不会难看到哪里去吧？我啊……很兴奋呢。”夏宇眼中显露红光，舔了舔唇，一副快受不了的样子。 程志宏一脸慌乱的连连摇头说道：“没有没有！我的颜色很难看，难看得不得了，看了是脏了你的眼！真的！” “不要紧，看了就知道，不会很痛的……呃？”夏宇俊美的脸上，浮现近乎天真的笑容。 呃什么呃？看在程志宏的眼底，夏宇的笑容简直比恶魔的微笑还可怕，要不是安廷的吩咐，他早就弃械逃跑了。 突然，夏宇的表情微变，嘴唇轻轻一撩，颇感有趣地喃喃说道：“一个人来，呵呵，没有找到救兵吗？” 安廷从在谢辰风与变种者的战斗中光荣故障的电动门走进，面色冷硬地说道：“找到了，就是看你敢不敢接下来。”他扬扬手中的通讯器。 夏宇的眉角轻挑：“是了，的确是还有这一招……安廷，你的脑筋动得还挺快的。” “多谢夸奖，你接还是不接？” 夏宇伸手笑道：“接，怎么会不接？” 安廷手一震，掌中的通讯器轻飘飘的跳飞了起来，恰好就落在距他好一段距离的夏宇手心。 夏宇一双深沉得如潭水般的黑色眼眸微眯，和善笑道：“这个人就暂时还给你们，小心点，可别伤到他，他可是我好不容易才发现的新玩具呢。” 安廷皱皱眉，心道你别干掉他我们就谢天谢地啦。眼一转，示意程志宏留在原地盯紧夏宇，他则去观视谢辰风的状况。 此时的谢辰风早就很不争气的晕过去了，安廷简单的观察一下，手骨碎裂，肋骨断了三条，大腿的伤口过大，是造成失血过多的主因，不过还好没有伤到骨头……嗯，还有内伤。 总而言之，得送医院当病号了。 安廷拿出一个小罐子扭开，毫不犹豫的直接将罐子里的白色颗粒，倒在谢辰风的大腿上，他一倒下，昏迷的谢辰风立刻痛醒，发出杀猪似的惨嚎声。 安廷一巴掌打在谢辰风的头顶，脸色不善地说道：“叫什么叫，那么一点小痛就叫成这样，没用的东西。” “去！一点小痛？你他妈的好胆给我试试看！” 痛到浑然忘我的谢辰风，骂人的狠劲全开，这些日子以来他的脾气是收敛了很多，但是骨子里不良少年的叛逆还是在的。 他痛苦地看向他的大腿，硕大的伤口上抹的白色颗粒居然是——盐巴？ “X你娘！你在我伤口上洒盐？”谢辰风气到快晕了。 安廷平静地道：“盐有化炎消毒的功效，你不会不知道吧？” 知道，怎么会不知道？以前火气大嘴破的时候都是抹抹盐巴了事，痛个一下，过两天嘴巴的破洞就好了，可是那个跟这个是不能比的吧？ 本来还想骂一堆三字经出口的谢辰风，看到眼前的安廷穿着队服，再想起他的脸跟局长拿给他的档案……口水一咽，噤声无语。 安廷挑眉道：“怎么乖了？不骂啦？” “那、那个……”看清了人，谢辰风怒火全消了，挠挠头发，陪着笑脸干笑道：“安廷前辈好……” 安廷哼道：“还算你这菜鸟识相。伤是重了一点，不过还死不了，你痛一痛才知道，下次不能重复同样的错误。” 安廷把对程志宏说过的三项缺失，再对谢辰风重述一次，字字有力至极，直刺谢辰风的心坎。 “说到底，你是只不及格的菜鸟，只会拖人后腿，太没用了你！”安廷下了总结。 “下次我会注意，努力改进的……”谢辰风擦着汗，忖道：“这个安廷前辈讲话真毒，连点余地也不留给人家，呜呜呜，我好怀念卢大哥啊……” “要是你还会犯同样的错，那真是比那只肥猪更笨了。” 肥猪……哦，是指程志宏前辈吧。 谢辰风小心地瞥了眼夏宇，看他阴笑着跟通讯器讲话，想起李岚等人对夏宇的评价，不由得打了个冷颤，他刚刚还以为他死定了……不是死在变种者手上，而是死在自己人的手里。 安廷说道：“那个人是夏宇，夏天的夏，宇宙的宇，是特防队中最疯狂嗜血的一个，以后你要遇上他就赶紧躲开，他要是真抓狂疯起来，谁也挡不住，今天你算走运的了。” 谢辰风看着血肉模糊的大腿苦笑，阿叔啊，夏宇的个性不是不太容易接受吧？而是根本令人无法接受。 夏宇很开心地对通讯器说道：“呵呵……有人毫无防备，不逃不躲的在我眼前，不对他出手，很不礼貌吧？” 谢辰风嘴角抽搐，用屁股想也知道夏宇是在说他。 不出手不礼貌——这算哪门子的歪理啊？真他妈的变态一只…… 见识过夏宇非常人的行事作风，谢辰风没胆子骂出口，啐啐嘴骂在心里过过干瘾也好。 对话了一阵子，通讯完毕，夏宇扔回通讯器，朝谢辰风笑道：“小弟弟，今天的游戏就到此为止，下次有空哥哥再找你玩，呵呵……” 夏宇举手巨剑一扬，那把巨剑就被他不知以何种方式收得无影无踪，身一转，便头也不回的扬长而去，气坏了被他称作小弟弟的谢辰风，一句有空再来的话也吓坏了他。 程志宏放下弓箭，拍拍厚实的胸脯，哆嗦道：“一二三四，吓到没事，我还以为我会被那个疯子剁成碎猪肉……谢队员，你还好吧？” 谢辰风白着脸笑道：“还好，死不了，谢谢程前辈的关心。” 程志宏笑嘻嘻地说道：“嘿嘿，别叫我前辈什么的，我听着不惯呢，你叫我阿肥还是肥仔就可以了。” “这……好吗？”他顾忌地看看安廷。 “可以啦，以后你要跟着我们跑了，这样才亲近点嘛。”程志宏露出了弥勒大佛似的笑容。 “别聊天了，我联络特防局的人员进来，医疗组的也过来了，菜鸟，恭喜你啦，又能住院摸鱼去了。”安廷嘲讽地一笑。 这个人心眼真坏…… 安廷对谢辰风的印象差，谢辰风对安廷的印象也没好到哪去，尊重前辈的心思全都给安廷教训光了。虽是明白安廷说的话很有道理，但是其表达方式让他气到头顶冒烟。 谢辰风心道：“你敬我一分，我敬你一丈，你看我不起，他妈的我也把你当成屁。” 不过他也心知这段时间不能忤逆安廷，免得安廷去跟罗天行告状，只好委屈的应了一声，还得谢谢安廷的教诲。 医疗组的人员替谢辰风的伤势做过紧急处置，当医疗组的看到他手臂和大腿上的盐粒时，摇了摇头，跟他咬耳朵问道：“谢长官，请问您惹到安长官了吗？” 谢辰风虽然未成年，又是目前特防局最年轻的一个，但他是特防队的一员，职位高得吓人，所以他们这些人皆得自称属下。 谢辰风用余角眼光瞄见安廷站在远处，不晓得正在跟特防局的人说些什么。他恨恨地回道：“哪知道？他看我不爽吧？要化炎消毒不能用消毒药水之类的吗？偏偏给我洒盐……” 医疗组的用力点点头，赞同道：“嗯嗯，安长官通常只有对看不顺眼的人，才会做出在伤口上洒盐的事，以前他跟程长官刚搭档的时候也干过，近来就没有了。” 接着他话锋一转，跟谢辰风说他得送回医院疗养个几天，超能者的身体痊愈得很快，估计住不了几天就能出院。 刚出基地又得回基地去了，还是直的出来横的回去，丢脸死啦！幸好李岚不在，不然肯定给他笑死。 谢辰风摇头叹气，流年不利啊，坏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改天找个时间安太岁去吧。 另外一旁，一名负责记录的特防局人员，端详着安廷的脸色问道：“长官，请问……您是找谁来驱走，嗯，夏长官的？” 注意，他用的是“驱走”，可见在他的心里，夏宇跟洪水猛兽有得比了。 安廷瞥也没瞥他一眼，边在记录上签名，边冷声说道：“小赵，我记得你们中国人有一句话说得好，好奇心杀死一只猫。” 汗，这个问题有那么严重吗？ 安廷坏心地勾起嘴角：“没胆的家伙，这样就吓到了？这也不是什么秘密，我找谁你应该猜得到，整个特防局里，能镇住那疯子的人只有一个。” 小赵点头哈腰，谄媚地称赞安廷聪明，心想罗长官真是劳碌命，一堆的工作之外，偶尔还得兼差当驯兽师。 “给我一桶全家炸鸡，一份四号餐，一个汉堡，汉堡要加双层起司，不要番茄片，再三包大薯条，一杯中可乐，一杯大可乐。” 看起来明显是打工的女孩，漾起可爱的笑容说道：“好的，一桶全家炸鸡，一份四号餐……请问您炸鸡要辣味还是要原味的？” 谢辰风说道：“原味的好了，胡椒粉多给我几包，番茄酱给我四包。”他递出一张最大面额的钞票。 “好的，请您稍等一会儿。” 谢辰风点点头，现在是周末的下午两点整，他们特意错开午餐时间，这时候的人潮较少。 不到两分钟，打工小妹在托盘放下了谢辰风的餐点，足足装了三个托盘。打工小妹礼貌地笑道：“客人，需要我帮您送过去吗？” “嗯，麻烦你了。” 一桶炸鸡、三包大薯条跟大可乐是程志宏的，他的食量跟他的人成正比，四号餐是安廷的，剩下来的便是谢辰风的午餐。 啃着起司味浓厚的汉堡，谢辰风拿出笔记本跟原子笔，边吃饭边做着卢华临走前留给他的作业，以前他总是讨厌上学跟做功课，可自从不能上学后，他反而开始认真学习了。 嗯……谢辰风咬着笔盖，眉头皱得紧紧的，这一题列数跟级数的问题，他算了半天都算不出来，计算纸不晓得浪费了几张，可就都卡在这题动弹不得。 算式没搞错吧？还是哪里算错了？谢辰风想到头都要爆了。 安廷睨他一眼，冷声道：“笨蛋。” 谢辰风闻风不动，照样算着他的题目，这一个月来他不晓得给安廷骂过几百次的笨蛋了。 反倒是程志宏，喝了好大一口的可乐，憨憨地问道：“安廷，你算得出来吗？” “怎么会算不出来，我用心算就能算出来了，你以为我跟你们两个一样笨吗？一个笨得像猪，一个笨得像智障。” 我忍！谢辰风继续列着公式计算。 “答案是0，不是无解，这么简单也不会。” 谢辰风抱头无奈说道：“安前辈……我拜托你别老是把答案说出来好不好？你说出来，叫我算什么啊？” 安廷说道：“你的算式一看就知道错了，要是你直接把答案写上去，哼哼，卢华那家伙想也知道你作弊，所以关我什么事？你还是可以算你的题目。” 谢辰风想想也是，虽然他讨厌安廷，可是安廷说的话通常是一针见血，他妈的有道理。 安廷说出答案有什么关系吗？供他对照而已，只要算式一对，途中没有搞错，那么他也能算出正确答案的，除非是他自己想偷懒，直接抄上安廷的答案。 安廷一说，谢辰风的斗志也沸腾了，心道：“死竹竿，你越是瞧我不起，我就越是要让你刮目相看。” 他振笔疾飞，在计算纸上呼拉拉的写上一堆公式，直到他算出正确答案才肯罢休。 竹竿是谢辰风私底下给安廷取的绰号，因为安廷很高，大概有一百八十多公分，人却瘦巴巴的，从侧面看过去还真像一根长长的竹竿。 “哼，小孩子脾气。”安廷冷笑。 “我这是男人的志气！” “你？男人？”安廷眼光不屑地打量着谢辰风：“毛没长几根的小屁孩，再过个几年吧你。” 毛没长几根的小屁孩？早八百年前他就发育完全了好不好？这是毁谤！ 谢辰风咬牙道：“你——” “你什么你，你要跟我吵架吗？我是前辈还是你是前辈？前辈说你个一两句都不行吗？”安廷笑得很傲，端出前辈的架子，压得谢辰风死死的，硬是把一堆三字经吞回肚子里。 谢辰风表面是皮笑肉不笑地跟安廷赔罪，心中暗骂：“你你你！好你个死竹竿，改天就别落在我手上……” “咦，安廷，你看，那个人是不是历程者啊？”程志宏偷偷指向一个刚踏进速食店里的男子。 超能者只是无法看出潜伏期的D病毒感染者，而历程者、超能者、变种者皆能分辨出来。 历程者是由特防局以各种理由，甚至是莫须有的罪名，带回基地的DV隔离所监控；变种者一发现，立刻当场格杀，无论是否有异变迹象，至于后续处理则交由特防局跟警方。 超能者可能是有所自觉吧，故很难发现，如有发现便尽量劝其加入特防局，而超能犯罪者视其罪刑轻重发落，罪行过重者也是唯有死之一途。 现下特防局的外来加入者，连谢辰风算在内，共有四名，另外三人分别是程志宏、夏宇以及乔可琪。 特防队的队员固定以两人一组活动，罗天行和夏宇例外，为单人活动，罗天行是队长，要处理的事情不单是一般巡视和出动击杀变种者，另外还有许多局内的事务。 夏宇是没有人敢跟他搭档，怕他老大心情一个变化就动手宰人，特防局公认的变态疯子可不是开玩笑的。 特防队的组别是卢华与李岚、安廷与程志宏、甄琳与乔可琪（女性组），因人手不足，谢辰风见习结束后可决定单人行动，或是跟夏宇组成搭档，又或是选择上列其中一组加入。 谢辰风就着程志宏指示的方向看去，那个男子周末还穿一身的西装，手里抱着公事包，大概是来出差的吧。 安廷命令道：“谢队员，打电话。” 大庭广众下，不适合用通讯器联络。 “是。” 谢辰风掏出他的超薄手机，这一支手机是市面上最新的机型，外壳新潮流行，内部的功能齐全，价格不菲，他老早就想有一支了。 这支手机经过了特防局的加工，保密防窃听更是顶尖，还具有指纹、声纹的辨识功能。 “注意，十一点钟方向，穿着深蓝色西装手持公事包、年约三十岁上下的男子。” “收到。” 谢辰风才挂了电话，就有两名男子走向那名历程者出示警方的证件，不由分说的把一脸惶然的历程者带走。 这是这个月来，他们首度发现的历程者，其他两者未有发现。 李岚说过，他们的巡视纯粹是机率问题，就像玩乐透，有的人三个月的巡视什么都没发现，每天当只优良趴趴熊就好了，有的人三个月的巡视忙得焦头烂耳，收获丰富到想宰人。 谢辰风在心中苦笑，那他是属于后者了吧？一出门就遇到了变种者，还被打得惨兮兮…… 历程者被特防局人员带走的一幕，在店里掀起热烈的讨论，罪魁祸首的三人却是置身事外，悠哉悠哉地解决他们的午餐。 花了一个多小时解决中餐，撤掉桌上的垃圾杂物后，安廷摊开一张台北市的地图，低声道：“今天我们分开行动，扩展巡逻范围，阿肥，你主要负责这一块区域，谢队员，你是这一块。” 安廷在东、西方的区域上画一个圈圈，各记上肥、谢两字。 他向谢辰风说道：“跟随我们的十名护卫组人员，我会调五名人手给你，不比你这只菜鸟，他们都是老手了，遇上状况时你得多听他们的建议，明白吗？” 安廷转向程志宏吩咐道：“我会派三个人跟着你，你的手机随时保持联系，别给我关机了。” 程志宏点头如捣蒜，他最听安廷的话了，安廷要他往东，他绝对不敢往西。 提醒过注意事项，安廷看了看手表，说道：“现在是下午三点二十七分，我们十一点回饭店大厅会合。” 与安廷两人在速食店分开，谢辰风表面上是单人行动，实际上却有五名特防局的好手紧跟随着他，这五个人在战斗力上也许比不了超能者，但是有他们在，谢辰风做事会方便很多，例如方才带走历程者的，便是护卫组的人员。 谢辰风坐着捷运，今天是周末，坐捷运的人不少，两排的座位皆是座无虚席，他是运气好才抢到位子坐的。 屁股还没坐热，捷运就到站了，谢辰风缓缓走下车厢，他发现台北的人步调都很快，连下个车也是急急忙忙的，他悠闲的样子显得格外的突兀。 谢辰风笑了笑，没办法，他是南投出身的，南投不如台北繁荣进步，人们的生活步调也不如台北的人急躁。 “……近年来恐怖分子的恐怖活动越来越频繁、猖獗，牺牲者也越来越多，难道政府没有妥善的办法，只能任由恐怖分子嚣张吗？” 谢辰风抬头看去，大楼的电视墙正在转播某节目，标题大大地写着“遭受恐怖攻击的台湾”。 西装笔挺的政治家说道：“在这件事情上，我认为政府已经做出了许多妥善的处置，听说还特地拨出一整年的军购预算，成立恐怖分子防制组织，成果也的确非常显着……” 长相秀丽的女主持人不依不饶，拿出了一张清单，拍桌驳斥政治家的说法：“可是恐怖分子的恐怖活动依然持续着啊！你瞧瞧，这是这些年来的牺牲者名单，牺牲人数早就破千了！” 政治家手掌交握，沉声道：“我们不明白恐怖分子的动机，也不明白他们的背景，更不明白他们犯下这一系列的罪恶是为了什么，时至今日，那些恐怖分子依然没有提出明确的要求，就像是以看台湾人民活在恐惧下为乐……” 街上的人们鲜少有人停住脚步，这几年来这种节目日益增多，人们看也看烦了，听也听腻了。 虽然谢辰风不赞同政府隐瞒D病毒的作法，不过政府所做出的决策也是为了人民好吧？ D病毒的存在不能外泄，不然会造成大恐慌的，严重点甚至会造成国际问题，每个人都会心惊胆跳，既担心自己感染，也害怕最亲近的人感染…… 可在这当中，最无辜的就是恐怖分子了吧？得替D病毒背上莫须有的罪名……他好笑地想。 不过，说起来他们的巡视也只是杯水车薪罢了，台湾虽然不大，可是要寥寥的九个人巡透透，也是挺困难的事情，而且说不定今天巡过没有问题，明天某个人的D病毒就从潜伏期活跃起来。 谢辰风叹息了一声，个人的力量有限，能做多少就做多少吧！ 况且还有特防局跟警方在呢，一旦出现了变种者，他们特防队就会用最快的速度赶到处理，亡羊补牢，为时未晚，能把牺牲减到最小就好了。 他喃喃嘲笑着自己：“唉啊，跟阿叔久了，也感染到阿叔的多愁善感啦？谢辰风啊谢辰风，你不是粗枝大叶惯了吗？哈……” 不顾旁人惊异的目光，谢辰风用力拍打双颊，大喊道：“Fight！Fight！振作振作！我谢辰风不是那么容易消沉的人！” 一声噗哧的轻笑声，让谢辰风顿时愣住，原来肿红的双颊更红了几分，他倏然回想起，这可是大街上，丢脸丢到外头来了！ 谢辰风手指抓着头顶的发，懊恼的发出后悔又害臊的低吟。 “对不起，我不是在嘲笑你。”坐在人行道树荫下公共椅的女孩，微微地低下了头，不太好意思的赔罪。 谢辰风搔搔头，红着脸道：“不，我也知道我刚才满白痴的啦……” 女孩摇摇头：“不是那样的，我只是觉得你很有趣，很有朝气。” 女孩跟他差不多年纪，有点胖，长得也不是挺好看，勉强算是清秀，可是她的皮肤白嫩嫩的，白皙脸上的一抹红晕，如光四射，气质也很好，不像时下的时髦女孩，空有外表，没有内涵。 在女孩的旁边坐着一只眼神温驯、浅黄色的拉不拉多，它的坐姿很挺、很直，就像是个随时随地不忘护卫公主的忠实骑士。 谢辰风歪歪头，好奇地问道：“这只是拉不拉多吧？” 女孩浅笑着点头：“是啊，这孩子叫格拉，是导盲犬。” 谢辰风不禁愕然：“导盲犬？” 女孩毫不在意的点头说道：“嗯，我是个盲人，从出生的时候就看不见了。” “啊……那个……对不起，我不知道……” 女孩笑呵呵地说道：“有什么好对不起的？还是你不喜欢跟盲人说话吗？” 谢辰风忙摇头，不客气地坐到女孩身边的空位，说道：“不不不，没这一回事，我叫谢辰风，辰是日月星辰的辰，风是风和日丽的风，你叫我阿风就好了，你的名字咧？” 女孩空洞无神的双眼看向他，笑道：“徐若薇，薇是草字薇，你可以叫我小薇。” “嘿嘿，小薇你好，出来逛街的吗？” 徐若薇揉抚着格拉的背部，笑道：“是啊，自从有了格拉这孩子的陪伴，我的家人就很放心我出来了，这孩子很可靠呢。” “我能摸摸它吗？”谢辰风记得政府宣导过，要抚摸、喂食导盲犬时，一定得告知它的主人。 “当然可以，这孩子最喜欢人家摸它的脖子了。” 格拉的毛短而浓密，没有波纹，抚摸时有种微硬的感觉，它轻轻晃动着尾巴，似乎挺享受谢辰风的抚摸。 两个年轻人聚在了一起，话匣子一开，便有如长江决堤似地滔滔不绝，而且徐若薇也是位相当健谈的女孩，反应敏捷，有着明晰的思考力，交谈时总是带着温柔的微笑，跟她聊天是一件很令人愉快的事情。 在与她无边无际的谈天说地中，谢辰风几乎忘了自己的任务，他好久没和同年龄的人交谈过了。 他们的谈话直到徐若薇的家人，打手机联络她该回家时，才宣告终止，时间流逝飞快，这时候已经快六点了，街道的路灯和店家的招牌接连亮起。 交换过手机的电话号码，还不想这么快结束谈话的谢辰风，依依不舍地说道：“我送你去捷运站吧？” 徐若薇漾着温柔笑脸说道：“你忘了我有这孩子在吗？” 不好意思说出自己还不想这么快分开的话，谢辰风装得一副理直气壮地道：“不管其他的，我要送的是我今天认识的朋友，送朋友一程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吧。” 徐若薇愣了一下，然后她笑得更加绚烂：“那就麻烦你了，我的新朋友。格拉，Go！” 将近午夜，谢辰风回到了依然大放光明的饭店，尽责的门僮向他道了声晚安，欢迎他回来。这间饭店是安廷指定的，他似是挺喜欢这里的装潢摆饰，服务也很不错。 哼着轻快的曲调，谢辰风的脚步像是要飞起来似的，今天认识了一个新朋友，还是个很谈得来的女孩，也难怪在安廷的魔掌下，郁闷了一个月的他开心了。 站在大厅的安廷双手环胸，脚踏三七步，冷眼瞅着回来不久的谢辰风道：“你挺春风得意的嘛。” 惨乎！看安廷的脸色，再看站在安廷后头的程志宏拼命打来的pass，谢辰风想也知道他惨了。 安廷所布置的那五名护卫人员，另兼有眼线的功用，会固定时间汇报谢辰风的行踪，他跷班跑去钓马子的这件事情，当然也被他们完全出卖给安廷。 安廷用下巴指指电梯的方向，冷声道：“这里不好说话，跟我走！” “是……”摸摸鼻子，谢辰风自知理亏，乖乖地跟了上去。 在另外一栋远高于饭店楼层的大厦顶楼，一高一矮的两条人影视线，紧盯饭店内谢辰风等人的一举一动。 “好无聊啊。” 一名身材娇小、看起来不过十三、四岁的小女孩双手支在下巴，稚气的圆圆小脸漾着无邪笑意，一双大而明亮的灵活双眼好似会说话般，她坐在护栏边，两只小脚在半空中晃啊荡啊的。 小女孩鼓着双颊喊道：“杰克，我们还不动手吗？我快无聊死了！” 杰克淡漠说道：“再等等，小梅。” “啊——还要等多久？”小梅扁嘴不快说道：“等好久了呢！人家最讨厌等了啦！” 杰克说道：“就快了，有耐性点吧，你这样Z会讨厌你的。” “别每次都拿Z出来压我！” 杰克轻笑道：“可是不可否认，效果的确良好。” 小梅皱紧一张小脸蛋，扭头说道：“不理你了，你是坏蛋！” 杰克耸耸肩，无可无不可地说道：“不理就不理。”少了只叽叽喳喳的小麻雀，他还乐得清闲呢。 小梅无聊地把玩着自己的手指，时不时地又偷瞄杰克几眼，趁杰克一个分神，眼一眨，忽地一团大水球从无而有，当头在杰克的头顶砸落。 浑身湿淋淋的杰克无言地看向小梅，只见小梅抿着得意的笑，一双小腿晃得更开心了。 杰克叹了一声，有道是女子与小人难养矣，碰上了既是女的又是小人的小梅，算是他活该倒霉吧。 “小梅，准备动手了。”杰克眼中精光一闪。 小梅跳了起来，高兴地拍手说道：“太好了太好了！我闷死了！杰克，要怎么做？全杀了吧？” 杰克用听不出任何一丝情绪的语气道：“Z希望我们做得轰轰烈烈点，那我们尽管放手做就是了。” 小梅欢呼道：“好耶！有那么多人给他们陪葬，嘻嘻，这是不是叫做帝王级的待遇啊？” 杰克瞥了她一眼，无奈地摇摇头，人小鬼大的小孩比平常的小孩更难搞，他要跟Z反应，下一次绝对千万别再把他和小梅配在一组了，不然他迟早会烦恼到成了少年白。 杰克收敛心思，神情严肃，双手合十，瞬间粲然的银光布满他的双手，接着他两手往外一推，轻喝：“领域，开！” 一道四方形的无形气罩，笼罩住了整座饭店，气罩流动着微不可见的淡淡银光，似透明的银色光芒。 “缩！” 随着杰克的一声轻喝，透光的银色气罩倏地缩小，直到气罩紧紧地覆着在饭店的墙砖，仿佛是要与整座饭店密不可分。 擦去额间冒出的一层薄汗，杰克微喘着气说道：“领域完成，现在谁也跑不进、逃不出我所布下的领域，小梅，轮到你出场了。” “好啊，月黑风高杀人夜，我小梅要大展身手了！” 小梅嘻嘻地笑了笑，眼睛闭起深深吸一口气，静心集中精神，再睁开时，她的双眼平静无波地注视饭店，纤小的十指不住的弯曲扭动，指间发出了无数道密密涟涟的蓝芒闪耀，仔细端详，那些哪是什么蓝芒？ 而是一条条在微弱的光线下反射光芒的水流！ 小梅扭曲着童稚的小脸，狠厉地道：“你们这些旧人类的走狗，全都去死吧！” “真不敢相信！你是在想什么啊？我们现在是在巡视，巡视你懂不懂！你谢辰风谢大少爷竟然有空跑去搭讪？我真想剖开你的脑袋，看看里头到底装了些什么……” 一进到房间，安廷的嘴巴就再也没停下来过了，配上他一脸冷寒的表情，严峻的语气，让本来就心生理亏之意的谢辰风，更是乖乖的竖着耳朵听训，一个字也不敢回。 我的脑袋里装的当然是脑浆……佯装一脸反省，谢辰风暗想。 程志宏还是老样子，一进来就走到冰箱，拿出饮料和一堆饼干，躺在床上看着卡通吃零嘴。 令谢辰风大感神奇的是，安廷的训话并不因卡通的配音而有所影响，坚持着本我步调，哪怕训话训得正火热时程志宏忽然哈哈大笑两声，他也丝毫不为所动，真可谓训练有素，正果修成啊。 “咦？怎么突然收不到讯号？”程志宏疑惑的说，电视的萤幕一片漆黑，只有一个长方形的小格子，写着“收不到讯号”。 谢辰风说：“阿肥前辈，敲一敲就好了……好痛！” 安廷重重地拍了他脑袋一下。“分什么神？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谢辰风含糊道：“有，有啊……我哪敢不听您的教训呢？”只是不专心听罢了。 程志宏侧头说道：“小风，不行啊，还是不能看。” 安廷不耐地道：“死肥猪，你不会打电话去柜台反应吗？还有床上的饼干屑你等会儿要给我好好清干净！” “是……”程志宏缩了缩他肥胖的身躯，拿起床头柜的电话，按了几个键后，又回头说道：“安廷，好奇怪喔，电话也不通了。” 安廷露出“怎么可能”的表情，几个跨步粗鲁地抢过程志宏手中的话筒，按了键后，他皱眉道：“真的不通。” 这时，门外传来紧急的敲门声，距离门边最近的谢辰风打开门，看见的是满脸慌张的十名防卫组人员，他还听见了许多杂沓的脚步声和惊慌声。 看出情况不对的谢辰风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防卫组的小组长徐勇，紧张的说道：“报告谢长官，大事不好了，不知道为什么，所有的人都无法离开这家饭店，通讯设备完全无法使用，而且、而且突然有大水从地下室灌进，目前淹到三楼了！” “水……淹进来？”谢辰风闻言傻眼。 安廷拉开窗帘打开窗户，试探性地伸手，却怎么也伸不出去，宛如有一道无形的墙壁挡住似的。 见状，安廷当下凝神，于同一点上连击数拳，竟激起了一圈复一圈发出剔透银光的涟漪，但无论多大的重击力，仍是不能突破这一道无形的墙壁。 安廷沉吟道：“看来我们被盯上了。” 程志宏忙问道：“被谁？” 安廷头也不回地说道：“你问我，我问谁去？反正跟超能者脱不了太大的关系……错不了，这个应该是能力的一种，大水也是。” 谢辰风见微知着地说道：“那么说，至少是两名超能者联合动手啰？” “没错。” 慌乱中，徐勇仍不忘请示道：“安长官，请问我们要如何是好？” 安廷想也不想地说道：“往上走，水要淹上来了。” 这里是七楼啊！谢辰风咽下了想大喊的心情，因为他看到地板有潮湿的迹象，隐约还听见了隆隆的水声。 在没想到办法突破外围诡异的透明墙壁时，往上走的确是唯一的办法了，十三个人跟着人潮，匆匆往饭店的最高楼层跑去。 他们前脚一走，后脚大水就从安全梯冲开安全门冒了进来，让几个脚步缓慢的客人更是乱了手脚。 不到三十秒，大水就淹到他们膝盖的位置。 对他们这些平常人类来说，任凭他们想破头，也想不出为何他们出不去饭店，又为何会有大水淹进饭店，这里可是市中心啊！ 到了饭店最顶层的十二楼中最宽广的宴会厅，厅内挤了不下百人，平常宽广的宴会厅这时显得格外拥挤。 十多名衣着凌乱的服务生跟饭店客人，连忙扯下桌布，塞在任何一个可能会进水的细缝，还移了许多重物挡在门边，就怕大水冲进来，这场大水来得莫名，来得吓人。 “妈咪，我好怕啊……” “乖、乖，别怕哦，我们会没事的，爸爸很快就会来救我们。”妇人抱紧了她的孩子，扯出一抹僵硬的笑容。 某个老人握着佛珠，恐惧地念着佛号：“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 “这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我们怎么也出不了饭店？那该死的大水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我要求你们经理出来解释！” 服务生擦着汗道：“对不起，这位先生，我们会很快处理的。” 男人气得跳脚，掐着服务生的脖子怒吼：“很快处理？都快淹死人啦！出去以后我一定要控告你们饭店蓄意谋杀！” 角落的一旁，谢辰风等人正苦思着出去的办法，突破不了的诡异墙壁，似是永无止尽的大水，这两者合在一起就成了没有出口的监牢，想不出办法，他们就只能等着被水淹死。 超能者再如何强韧，也是需要空气呼吸的，他们顶多能比平常人支撑久一点而已。 诡异的透明墙不仅能阻挡，也有阻隔电波的效果，所以他们根本无法与外头联系，手机、通讯器等通通派不上用场。 徐勇说道：“摩斯密码呢？” 安廷沉重地摇头道：“你要用哪一种？外头那么亮，用光线传出的消息谁看得见？声音更不可能了，外头是闹区，车来人往，我们又在十二楼，你要发出多大的音量才能让他们注意到？更何况声音传不传得出去还是一个问题。” 程志宏趴在地上，耳朵贴着地板，听着水流的声音，说道：“水淹到十楼，快接近十一楼了。” 谢辰风惊道：“这么快？才不到五分钟耶！” 程志宏苦着脸道：“安廷，小风，现在怎么办？” 谢辰风下意识地往安廷看去，尽管看安廷不爽，但他又不得不承认必须依靠安廷。 安廷比出二的手势：“两个办法，一个是谁有能耐谁去把那些水给喝光，第二个办法是试着打破那道奇怪的墙壁。” 第一个办法想也知道没人办得到，哪怕是顶冠大食王美名的程志宏。 一名防卫组人员说道：“程长官，您的毒气不是有腐烂一切东西的效果吗？能不能试试看？” 安廷驳回他的提议，说道：“不行，这里空气不流通，人太多，也有小孩子在，肥猪的毒气一喷出来，会造成严重的后果。” 谢辰风灵光一闪，说道：“那我的侵蚀呢？” 一听，安廷眼睛炯炯发亮，喜道：“对，你的侵蚀不会有扩散的疑虑，侵蚀的作用范围也很强，有一试的价值！” 程志宏举手，怯懦道：“可是，我们在十二楼……” 顿时，众人兴奋的心情一滞。 十二楼的高度对超能者来说，运气差点的顶多扭到脚，对平常人来说却是稳死无生的高度。 狠瞪了程志宏一眼，安廷说道：“总之先试试看吧，能不能成功还是一个问题。” 宴会厅没有窗户之类的开口，因此虽然引人注目，安廷决定打穿墙壁，让谢辰风保留精力对付这道奇怪的屏障。“肥猪，上！” 看着安廷一喊，马上就挥拳击向墙壁的程志宏，谢辰风感慨地想：“好一个聪明人动口，笨人动手……” 只闻轰然一声，顿时谢辰风等人成了宴会厅的焦点，整片墙壁有三分之二的面积给程志宏一拳挥裂碎开，一个人有这么惊人的力气，莫怪乎他们怀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出了问题。 无视众多诧异的目光，安廷面色不改地平静道：“谢队员。” “是。”谢辰风硬着头皮上，他从小到大没被这么多人注目过，很不习惯。“镇定，镇定……”催眠着自己稳定心绪，他摊开双掌贴在领域上，闭眼用全部的心力发动侵蚀。 自从上次大战变种者后，谢辰风便感到他的侵蚀能力有了相当大的进步，对于操控也更得心应手了几分。 若隐若现的侵蚀光芒在宴会厅强光的照耀下，几乎看不出来，可是谢辰风本身清楚地感觉到，侵蚀由体内的深处发出，均匀地流动在掌指之间，仿佛成了他自己的一部分，是皮肤的一部分，是肌肉的一部分，是两百零六根骨头的一部分，是细胞的一部分，是DNA基因的一部分…… 身体的一切欢呼着，活跃着，似乎随着侵蚀的全力催动，也将积蓄已久的苦闷忧郁全然宣泄而出。 在极致的专心催发侵蚀过程中，谢辰风好像在心中更深藏的地方看到了什么，却又不能确定自己究竟看到了什么。 只知道有股力量深深、深深地隐藏在身体的深处，不管那种感觉有多么强烈，却不是一把抓去就能握在手中的力量——那不是现在的自己可以触碰到的地方。 到极限了！ 不同初次，已熟悉了超能能力运用的谢辰风，这次一上场就是豁尽全力催发侵蚀，他心知情况危急，分秒必争，秒针尚未走完一圈，他便觉力尽，大汗淋漓的移开手掌，脚步不稳地晃了晃身体。 看出谢辰风力量虚脱的徐勇，适时扶住他，衷心说道：“谢长官，辛苦您了！” 搭着徐勇的肩膀，谢辰风虚弱的摇摇头，抬眼看向他的成果。 ——第一卷·菜鸟超能者·完—— 第二卷：新人类联盟 第一章：昙花一现的敌踪 远处的杰克微微变了脸色，小梅敏感地察觉到他的情绪波动，问道：“杰克，怎么了？” 杰克皱眉道：“……我的领域被突破了，虽然不是很大的缺口，但是我想已经足够那些特防队的超能者逃出来了。” “什么！” 小梅哇哇大叫，激动地口不择言道：“怎么可能！你的领域不是寻常力量可以突破的，连能力也不例外！说老实话，你该不会后悔了，所以放水不想宰掉那些走狗吧？” 小梅的怀疑，让杰克的语气也变得有些不善：“小梅，你嘴巴放干净点，别血口喷人，我没有放水！” 杰克半眯着眼，回想着说道：“出发前，我有看过Ken给的资料，特防队的那些人当中，除了夏宇的能力不明、无法判断外，这次来的人，只有程志宏的毒气确定能对我的领域造成伤害。 “可是特防队的人为了顾及旧人类的性命，不到最后，绝不会轻易让程志宏发动能力，毕竟程志宏的毒气有扩散作用……” 思考了一会儿，杰克想到了一个人，两眼放光道：“对了，那个新进队员！” “关那个新队员什么事？”小梅威胁似地挑动她的手指，大有你的解释不让我满意，我就让你吃不完兜着走的意思。 杰克不为所动地道：“他入队的时间太短，我们的人打听不到有关他的消息，很有可能他的能力也能够抵抗我的领域。” 小梅撇头哼声道：“也很有可能，是你在唬弄我这个小孩子。” “小、梅！” 小梅挥挥手，说道：“好啦，勉强相信你没放水，那要怎么办？你还有力气把领域的缺缝补起来吗？” 补起来？这小鬼以为他是在缝衣服的破洞吗？杰克心中苦笑，嘴上倒是有问有答：“还行，缺口不大。” 小梅一手插腰，一手戳着杰克的胸部，晃着小脑袋催促道：“那你还不快补？要让他们跑了，看我不整死你才怪！” “是，大小姐，小的马上补。” 杰克心里却在想：“那些政府的伪善者在没想到办法前，不到最后关头，是不可能放下那群旧人类逃跑的，慢慢来也无所谓，何必那么急呢？唉，我们这位大小姐啊！” 熟悉小梅脾气的杰克，无可奈何地摇摇头，认命地合起双掌，银光泛起，再次发动领域。 突如其来地，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掌凭空冒出，盖住了杰克散发银光的双手。 杰克瞪大了眼，惊讶地看向来人，这个人无声无息的出现，他和小梅一点儿都没察觉到，是高手！ 不过待看清来人，杰克惊慌警戒的心情登时一消。 来人是名男子，五官俊挺，有着如刀削出般的刚毅脸庞，黑墨的眼瞳发出如闪电似的熠熠光芒。 小梅欢呼着，张开双臂，蹦蹦跳跳地跑向男子：“啊——S！你怎么来了？” 代号S的男子，带着宠溺的笑容，弯腰抱起小梅，点着她的额头笑道：“小梅乖，有没有给杰克添麻烦啊？” 小梅嘟嘴道：“坏S，人家像是那种坏小孩吗？” 她偷偷地斜瞪杰克一眼，杰克打了个冷颤，闷着声不吭气，窝囊的屈服在一个小孩的恐吓之下。 S哪看不到小梅耍的小动作？他轻弹小梅的鼻尖，摇头笑道：“你哦，鬼灵精一个。” “嘻嘻。”小梅吐吐舌头，淘气地扮了个鬼脸，S是她第二个喜欢的人，在他面前当然得假假仙，装装可爱啰。 杰克问道：“S，是Z派你来的吗？” S点头道：“没错，Z派我来通知你们，这次的任务临时取消。” 小梅皱皱俏鼻，不快地挥舞着拳头叫道：“为什么要取消？我们就快得手了耶！” 没有解释Z取消任务的理由，S只是浮现一抹歉意的微笑，说道：“对不起，小梅、杰克，让你们白忙了一场。” 杰克耸肩道：“我是无所谓啦，Z怎么说我就怎么做，我这条命是他救回来的，他要怎么折腾都随便他啰。” “唔……” 小梅噘起嘴，一脸的不高兴，都快解决那些走狗了，就这么放弃，小梅实在是不甘心啊，可是这又是她最最最喜欢的Z所下的决定…… 挣扎了几番，她才不甘不愿地点头嘟嘴道：“好吧，取消就取消，小梅是乖小孩，小梅最听Z的话了。” S亲了亲她光滑的额头，夸奖道：“乖孩子，回去后我叫Z抽空一天，陪你去逛游乐园，当给你的补偿。” “真的吗？”小梅的眼睛射出狂喜的亮光。 S笑着反问道：“我骗过你吗？” “没有！”小梅开心地抱着S的脸，啾地好大一声，在他的嘴上用力亲了下去：“S对小梅最好了！” 杰克问道：“对了，S，其他人的任务也都取消了吗？” S无言地摇头。 “是吗……”杰克并未多问什么，忠实执行Z的吩咐，是他唯一需要知道的事情，而身为Z代言人的S，所说出口的话就是代表了Z。 至于小梅，听到S说要请Z陪她去游乐场好好玩个一天，她就什么也不在乎了，十足的有Z万事足啊。 杰克又问道：“那领域要撤掉吗？” S笑着摇头道：“不必，就这样留着吧，逃得出来的是他们的运气，逃不出来的就算他们倒霉了。” 杰克会意一笑，旧人类死多少都不关他们的事，反正迟早也是要灭亡的，不如早死早超生吧。 小梅揪着的衣服，撒娇道：“S，人家饿了，我们去吃宵夜好不好？” S笑道：“好，你要吃什么？” “嗯……我要吃好多好吃的！” S哈哈笑道：“好！我们去找好吃的宵夜去。” 嘻嘻地笑着，小梅满足地窝进S的怀抱里，乐得让S抱着她到处走，一旁的杰克看了只能叹息的摇摇头，这位小公主啊！ 视线转回饭店，不负众人所望，谢辰风的“侵蚀”，果然将诡异的气墙腐蚀出了一个直径约一公尺的圆圈，不过一个问题解决了，另一个问题依然存在，还是使众人十分头痛的问题。 谢辰风虚弱地问道：“安前辈，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 大水不知道何时才会停止灌入，如果是有人特意控制的话，那么希望大水停下来，恐怕是非常困难了。 “虽是有了一个缺口，能让水流出去，但是大水淹没的速度与水量必须考虑进去，水量太大的话，这个小缺口根本解决不了问题。” 安廷试着戴上通讯器，一旁的徐勇也掏出手机，徐勇叹道：“不行，收不到讯号，拨了紧急电话也不能通。” 他试着把手机伸到缺口外拨打，结果也是同样。 紧接着，安廷也摇头，虽是破了一个洞口，可是电波还是不能传送也不能接收，他心想，也许这道气墙带有影响周围电磁场〈Electromagnetic Fields，简称EMF〉波动之类的效果吧。〈注一〉最后解决众人烦恼的，反而是一向脑筋转不过来的程志宏。 程志宏歪头道：“安廷，为什么我们不干脆先派个人逃出去，到外面不就可以跟基地联络了吗？外面总不可能联络不上吧。” 一语点醒梦中人，众人霎时恍然顿悟——山不转路转啊，他们一直苦恼于如何把民众送出去，满心只想着民众的安全，但是这些问题只要出去打个电话，不就通通解决了吗？ 安廷的脑袋立刻转了好几圈，下了一连串的指令道：“肥猪，你出去打电话，叫基地无论如何以最快的速度派人过来；谢队员，你努力争取回复体力，能把洞口扩多大就扩多大。 “其余的人跟我来！我们要尽可能把大水阻挡在门外，水一冲进来就麻烦了！” 众人异口同声道：“遵命！” 安廷示意徐勇拿出警员证，朝着民众大声喊道：“各位，我们是警方，请各位放心，我们已跟外界取得联络，很快就会有人来救我们，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阻挡大水的灌进，请各位依照我们的指示行动！ “请各位相信我们，我们会把所有的人安全救出去的！” 趁着众人的视线被安廷吸引去，谢辰风看准时机，打个Pass让程志宏从破洞跳下。 程志宏虽然人胖嘟嘟的，动作却非常灵巧，一个纵身穿过缺口，身手俐落地跳出饭店大楼。 安廷站在宴会厅中央的一张餐桌上，鼓动着民众大声喊道：“我们收到消息，这次的事件是恐怖分子所为，他们以高科技手段隔绝我们，想借由我们的死，向政府、向台湾人民下马威——”各位！我们绝不能让恐怖分子小瞧了我们，我们得活下去，让他们好好瞧瞧台湾人不是好惹的！“谢辰风在心底竖起大拇指，佩服安廷空口说白话的超高技巧，把罪推给无辜的恐怖分子，把不可解释的气墙跟大水推给高科技犯罪，还有，明明不是台湾人，却把自己说的活像是台湾人…… 好吧，至少国籍上，安廷是台湾人了。 谢辰风嗤嗤地低声奸笑道：“无辜的恐怖分子们，请容我替你们默哀一秒钟，阿门。” 这几年来，台湾饱受“恐怖分子”的威胁，谜样的恐怖分子挟带着神秘的意图，屡次在台湾进行恐怖活动，因此当困在宴会厅的人们，听见人民保姆这样说时，那种激愤之情熊熊地燃烧了！ 况且，人类在慌乱无措中，会下意识听从领导者的领导，为了求取生存，宴会厅内的男女老少，全都听着安廷的指挥，有秩序地动员了起来。 谢辰风也没闲着，抓紧时间回复体力，多一点力气就能腐蚀多一点的范围，这时他才觉得他的能力虽然没有帅到哪里去，不过只要成熟，说不定在许多时候会大大派得上用场。 而日后，谢辰风也的确用行动在无数的战役中，证实了他的想法。 破晓时分，晨曦初露，阵阵拂来的冷风，像是要冰冻整个世界。 本该静谧的早晨，此刻在饭店现场却是吵杂得令人耳朵生痛，一堆警察、媒体记者、看热闹的人疯狂地涌来，火热到连摆地摊、卖早餐的也来凑一脚。 恐怖分子的新型武器，震惊了台湾这一天的早晨。 究竟恐怖分子是如何将整座饭店“封锁”的？灌进饭店的莫名大水又是从何而来？这种示威性的攻击还会继续发生吗？ 记者们不停的向那些被特防局推到最前线、充当炮灰的可怜警方提出质问，一群吃人不吐骨头的狗仔，围住了警方发言人，在狗仔们的眼中，这位发言人好比是一根美味的骨头，散发着可口的香气。 因为上级下达了封口令，所以根本搞不清状况的警方发言人，以“无可奉告”四个字，回敬了所有勤劳早起的记者们。 他简短的回答，让起了个大清早的记者大人们，在心底以最亲切的态度，问候他的母亲安好。 而从饭店险死还生的民众，则早早被特防局秘密安排到一干特殊专家手里，特殊专家们多的是方法，叫曾见过谢辰风等人展现异能的民众们，“忘记不应该记得的事情”。 一台黑色箱型车中，小赵正向他的长官报告他今早拿到的最新资料。 “安长官，今天凌晨的事件，并无造成太严重的伤亡，两名死者是因行动不便，无法及时逃脱，三名死者主要是因大水灌进时遭人群踩死，另外受到轻重伤的民众共计十七名，经催眠后，已送到医院，十七名民众并无生命危险。” 催眠就心理学来说是一种疗法，当人类受到某些连续、反覆的刺激，尤其是语言的引导时，人类会从平常的意识状态，转移到另外一种意识状态，在此种状态下，会比平常更容易接受“暗示”。 暗示是一种重要的催眠技巧，当人们接受了暗示，就会依照催眠者所说的话进行活动，想当然也就可以提供特防局所要的功效，例如遗忘、替代记忆……等等。 不可否认，因D病毒而发生变异的变种者、超能者，若非是这些特殊专家在背后默默努力，他们的存在可能早就曝光了。 可是之后就难以隐瞒了吧？ 这次的事件，让安廷心中隐隐不安，对方完全没有隐藏超能能力的打算，大张旗鼓的向他们攻击，甚至还卷入了无辜民众——安廷想，他应该找个时间，好好跟队长聊一聊了。 手上握有的资源，就要好好利用才对，政府的公权力此时不借用，更待何时？ 敲定主意，安廷指着此时正搬来一堆仪器、埋头在饭店外搜集资料的科研组，问道：“科研组那边研究得怎么样？” 小赵摇头道：“他们目前只说得出是一种不明能量造成隔离的效果，这种效果不是现今的科技能办到的，但能量有逐渐消散的情况，估计再过没多久，这种不明能量就会完全消失。至于进一步的资料，还要得等他们的报告出来。 “另外，调查结果显示，这一带并未有水管破裂等现象，冲入饭店内的大水，极可能是凭空冒出。” 小赵搔搔头，视线瞥向饭店顶楼，半小时前那里几乎成了瀑布，大水呼隆隆地从谢辰风能力作用下的缺口冲出。 而现在，虽水停了，但依然进不去饭店，他们的人要进去调查前，还得穿上潜水衣、背上氧气筒，搭乘消防车的云梯，从顶楼的缺口进入…… 安廷本就不在意大水的来源，他在意的是阻隔饭店的“墙壁”。 哼了一声，他冷笑道：“李岚的利爪要等报告，谢辰风的侵蚀要等报告，现在也要等报告，什么都要等报告，他们是领薪水领好玩的吗？” “这、这个……”小赵拿出手帕擦汗。 安廷不耐的摇手道：“算了，这种状况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我们的英雄呢？” 心里松了一口气的小赵，赶紧说道：“谢长官在休息中，另外……王医生似乎也来了。” “王医生？王璇吗？”安廷不快地道：“她不乖乖待在基地，跑来这里干什么？” 上次谢辰风重伤入院，王璇得知安廷用食盐洒在他的伤口后，怒气冲冲地冲到安廷面前要他给个交代，并要他向谢辰风道歉，即使是教训属下也不该用这种作法，何况当时的谢辰风是重伤病患，甚至还惨遭夏宇毒手摧残。 可是安廷又哪会甩她？直接不屑的抛一句“队长都没说话了，你这个医生又有什么资格讲话？”就把王璇堵得哑口无言，三两下打发掉了。 自从那次之后，两人可说水火不容，互相看不对眼，每见一次，必吵一次，每次的起火点都跟谢辰风有关。 谢辰风本人也很无奈，一个是照顾他的王姐，一个是他的前辈安廷，夹在中间两面不是人，不如乖乖闭上嘴，谨守沉默是金的道理。 发觉出安廷语气中的不善，小赵嗫嚅说道：“听说是担心谢长官，才跟着来的样子。” 安廷回应小赵的，是寒着一张脸，无语地拉开车门。 偷睨着安廷走去的方向，小赵戴上通讯器调整频道，尽可能地压低声音说道：“全体注意，一级警报！一级警报！第三次世界大战即将展开，请在谢长官车辆附近的人员尽快撤离！这不是演习，请谢长官周遭的人员尽快撤离！” 离饭店现场较远的角落里，谢辰风疲倦地躺在一台黑色箱型车内，这是体贴的小组长徐勇，特地为他安排的。 降下车窗，谢辰风将车椅放平，合上眼睛，享受着这盼望已久的时光。 休息是为了走更长远的路，谢辰风也实在是累得呛了。 他把直径一公尺的缺口，扩展成了一公尺半，多出的半公尺让整个救援行动加快了不少。 回想起先前，谢辰风才知害怕，真的是千钧一发啊，大水淹上十二楼时好险安廷指挥得当，水虽是流进了宴会厅不少，不过在众人的合作下，他们支撑了整整六分钟，水才淹到膝盖。 其中安廷强悍的力量更是充分地发挥，他押着遮挡物，抵住宴会厅的门口，不至于让大水冲破最后的防线。 短短的六分钟时间，足以让特防局调来人手救援了。 要是换成了自己，谢辰风知道自己绝对无法如安廷这般冷静，懂得利用群众心理，成功的救人救己，安廷这个人讨厌归讨厌，却也有许多值得学习的地方。 “好累……”谢辰风喃喃自语道。 但是，他累的很有成就感，他救了宴会厅内的所有人，以他不成熟的能力，以他特防队菜鸟的身分。 喀啦地，车厢的拉门被猛地拉开，谢辰风微皱眉，不会还有事情要他出力吧？他已经累到要仆街了，压榨劳工也不是这种压榨法。 “王……王姐？”谢辰风微眯的眼睛霎时睁得全开。 王璇的一头长发披散，向来坚持出门要化妆才表示礼貌的她，竟然素着一张脸，还有着淡淡的黑眼圈，可以想见她是多么匆忙。 “……还好，我以为你又受伤了，不过好像没什么事。”把谢辰风从头打量到尾，见他只是脸色苍白了些，王璇拍着胸，松了一口气。 谢辰风忙坐端正，对着王璇说道：“王姐早。” 王璇笑道：“早，你休息，我只是听说有超能者突袭你们，所以才过来看看，你没事就好。” 看着一身打扮略显不整的王璇，谢辰风微微湿润了眼眶，王璇毫无掩饰的关怀，让他感动的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 王璇轻拍他的肩膀，咯咯笑道：“干嘛露出那种表情？你不会是想哭吧？我记得小弟你不是自称超级男子汉吗？为了一点小事就哭，可是污辱了你男子汉的英名哦。” 谢辰风忍着泪说道：“王姐……你对我太好啦，我、我感动嘛……王姐你怎么知道我们被超能者突袭的？” 王璇倚在车门边，俏皮地眨眨眼：“你忘啦？我有第一手消息呢。” 谢辰风恍然大悟——是杰司特，王璇的头号爱慕者，同时也是情报组的老大。他苦笑道：“这么早杰司特舍得把王姐吵醒啊？” 王璇得意地道：“是我吩咐过他，只要有关你的消息，在不触犯规定下，能告诉我的就要赶快告诉我。” “也不必这么赶吧……”谢辰风愧疚地低头道：“不好意思让王姐这么担心了。” 王璇摇头笑道：“不只担心，能听到你大出风头我也挺高兴的，这次能顺利救出那么多人，你功不可没呢。” “嘿嘿……”谢辰风挠头傻笑。 “开心吗？救了那么多人。” 谢辰风使劲地点头道：“开心，当然开心，我从来没这么开心过……王姐，我从没想过我能帮到这么多人……” 他半垂着眼睑，虽然那些人最后会忘记是谁救了他们，可是他心中浓浓的满足感却不会因此失去。 老师眼中的不良学生，特防队不及格的笨蛋菜鸟，这样没用的自己，竟能够拯救他人，这是谢辰风第一次如此庆幸自己是个超能者。 “我能成为超能者活下来，真是太好了……王姐，你知道吗？其实啊，我一直觉得我很没用，尤其是上次变种者的事件……” 谢辰风顿言片刻，眼神流露着沉痛，倾诉着：“因为我的疏失，导致一个无辜的老婆婆惨死……阿叔明明嘱咐过我的…… “就算那时那个女人还保有人类的外型，可是她已经不能算是人了……我想她宁愿死，也不想成为变种者那样恐怖丑陋的怪物吧？ “可是我、我还是……安前辈教训的对，那都是我的错，我一时的软弱，导致了最严重的后果……” 轻握着谢辰风微颤的手背，王璇柔声地安慰道：“你尽力了，真的，大家都看得出来你的努力。” 看着王璇所流露出的关切，谢辰风脸一红，讪讪低下头，期盼地问道：“我还不够努力……王姐，我想要变得更强，强得足够保护其他人，你说我做得到吗？” 王璇毫不犹豫地道：“可以的，我相信你做得到。” 谢辰风搔搔乱糟糟的头发，呐呐说道：“我太奸诈了……我会问王姐，是因为我知道王姐会这样回答我吧。” 王璇笑出了声：“如果这样就算奸诈的话，那我想这个世界比你奸诈的人有一大堆了。” “嘿嘿……” 王璇问道：“肚子饿不饿？吃过早餐了吗？” 谢辰风摇头道：“还不饿，我只是很累。” “那你好好休息，我不吵你了。” “嗯，好……那个、王姐——”谢辰风叫住了要关上车门的王璇，咽咽口水，说道：“谢谢你，王姐，谢谢。” 千言万语，谢辰风只能化为简短的谢谢两字。 王璇敲了他头顶一下，佯装薄怒地说道：“你都叫我声姐了，还那么见外？该打！” 摸着被敲的头顶，谢辰风不觉得痛，一点也不觉得痛。 车门关上，王璇温柔的表情瞬间冷却，直降冰下零度，她转头凝视站在车尾、不发一语的安廷。 方圆十公尺内的人员在收到小赵的通知后，撤得一干二净，从基地的惨痛教训里，他们明白当王璇碰上安廷，不是天雷勾动地火，而是彗星撞上地球。 某位曾不幸被卷入其中的特防局人员，对此发表过感言，他说王、安两人之间是兵不血刃，却会炸得旁人尸骨无存，称之为“无硝烟的战争”。 安廷阴着脸，说道：“远点说话，免得吵到了谢队员。” “如我所愿。”王璇的脸色也没好看到哪里去。 他们远远地走离谢辰风休息的黑色箱型车。 他们走到哪里，心惊胆跳的特防局人员们也像老鼠遇上猫，跟着远远地撤到哪里，总而言之，那两个人的附近是完全净空，大伙们怕死他们两个人了。 安廷手环着胸，沉声道：“王医生，我记得基地的内部人员，不得随意外出吧？” 王璇做着相同的动作，冷笑道：“我并未违反规定，我有征求过局长的同意。” “请问王医生是无聊得没事找事做吗？如果是这样，我记得医院里尚有许多工作，能让王医生忙得晕头转向了。” 王璇笑咪咪地道：“担心某人又会趁机对属下落井下石，这种要不得的行为，也只有没心没肺的人才做得出来，不是吗？” 即使距离遥远，大伙依旧能感受到那种风生火起，雷电交加，地动山摇，昏天暗地，日月无光的惊悚感——呜呜，好可怕啊…… 安廷皮笑肉不笑地回嘴问道：“王医生，你以为你是护雏的母鸡吗？” 王璇额上冒出一条青筋，僵硬的微笑说道：“谢辰风还只是个未成年的孩子，何况他还是我的病人，我有责任和义务照顾他。” 安廷眉毛微动，故意拉长声音道：“哦？是——吗——” “是的。”王璇神色沉稳说道：“安廷，以谢辰风主治医师的身分，我提醒你，也是要求你。 “我的病人还只是个不成熟的孩子，双亲的不幸事件在他心里留下了很大的创伤，在他PTSD的病况完全好转前，我不希望他这么早就为特防局工作，但由于他本人的坚持，所以我也不好反对。 “可是我没想到罗长官会将你安排为他的指导员，我认为罗长官思虑不周，这是他的疏失，因为就我的了解，以及谢辰风在你的指导下所受到的待遇，请原谅我的直言，依我的个人判断，你非常非常不适合成为他的指导员。” 无视安廷越来越黑的脸色，王璇继续说道：“尽管那个孩子总是一副不正经、粗线条的模样，但事实上他是个很纤细、很敏感的孩子，他也会哭，他也会难受，他也是需要有人夸奖他、鼓励他。 “而你激励他的作法，呵，与其说是激励，不如说是谩骂来得贴切吧，你的‘激励’只会让他的心情更加郁闷。 “在使用犀利的言语责骂他是个不及格的新人时，我希望你想想他的年纪，想想他入队的时间，连罗长官都承认他的用心，你为何要漠视呢？ “难道贬低他人，就能够提高你的地位吗？我想并不能。” “你要说的就这样吗？”安廷的脸色黑的难看。 叹了一口气，王璇摇头道：“安廷，我的要求不多，只希望你别老是苛责他，为这次他出色的表现小小地夸奖他一下，对你来说不用费多大的力气吧？ “身为谢辰风的主治医师，我并不希望他好不容易好转的PTSD，又因为你而有恶化的现象。” 说完，不待安廷的回答，王璇迳自转身离开，留下表情复杂的安廷独自伫立原地。 “……肥猪，我知道你在，别躲了，出来吧。”安廷的嗓音低沉，带着形容不出的情绪。 “呵呵，呵呵，我就知道瞒不过你……”听安廷发出通牒，程志宏这才摸摸鼻子，从旁边的一辆车后走出。 安廷转过身，正视着程志宏：“你都听见了？” 程志宏尴尬地一笑，吞吞吐吐地道：“嗯……听见了……我本来、本来是怕你们吵起来的话，那个、要劝劝你们的，绝对没有偷听的意思。” 安廷冷哼道：“吵架？是我被那个女人单方面的教训吧？” 程志宏不晓得说什么才好，只好呆呆地笑了两声。 “肥猪……你说我很过分吗？” 程志宏反应不及地问道：“啊？什么？” 安廷瞪了他一眼，叹道：“你说说，对于谢队员，我真的像她说的一样，做得太过分了吗？” 程志宏摇头否定道：“不不，才没这一回事，安廷是个好人，我知道的，王医生只是不了解你，所以才会以为你在欺负小风，你是为小风好，只是用的方法特别了点。” 安廷看着程志宏，苦涩地一笑：“肥猪你啊……还真是个滥好人，也就只有你会认为我是个好人。” 程志宏左右摇晃胖胖的脑袋，握着拳头说道：“安廷是个好人，队长也这样说过的，只是大家不了解你而已，但是不要紧，至少我和队长了解你。”他嘻嘻地笑了笑。 安廷抿抿唇，嘴巴动了几下，最后他撇过头，冷声说道：“你跟队长都是傻到不能再傻的傻子，你们这种人我最受不了，恶心死啦。” 虽然安廷话说得挺恶毒的，可程志宏知道安廷是口不对心，他晃晃脑袋，露出弥勒佛的和善笑容，注视着手足无措、连耳朵都红透了的安廷。 随众人躲在一旁的小赵，看准了安廷的低气压消散，冷气团过境，赶紧向前行礼说道：“报告！安长官，情报组有紧急联络传来！” 安廷皱起眉头：“紧急联络？”他从大衣的口袋里拿出通讯器，通讯上的红灯正亮个不停。他说道：“我是安廷，发生什么事了？” 通讯器的另一端传来了熟悉的男声：“哦，安廷，你终于腾出时间啦？刚才呼叫了半天也没见你理我，你家的属下说是你没空接听讯息呢。呜呜呜呜，我还以为是你变心，不想要我了。” 安廷眯起眼，语气隐含着怒火，阴沉地道：“杰司特，要是你的紧急联络是指这件事，回去基地我会去情报组揪你出来扒了你的皮！还有，王璇那女人会来也跟你脱不了关系吧？你厉害，你好啊，公器私用，把情报当成你追马子的工具了。” 杰司特敷衍地笑道：“嘿嘿，你还是老样子，开不起玩笑，小璇璇的事不能怪我嘛！当小璇璇陷入危机时，出手相救正是我的职责，英雄的使命，主角的命运。” 安廷冷道：“她没陷入任何危机！” “唉啊啊，小璇璇的请求人家拒绝不了嘛，只要小璇璇张着她那双美丽的眼睛对我请求，我就拒绝不了……呜呜，这是我的悲哀，先爱上的人就是命苦啊……” 安廷怒吼：“够了！”他深吸几口气，抑制着想冲回基地拆了杰司特全身骨头的冲动，问道：“紧急联络是怎么一回事？” 听安廷不跟他计较泄漏情报这件事，杰司特乐得转回正题：“我们现代新新好男人、可爱的小罗就在十分钟前，要我联络你们特防队的全部队员，立刻赶回基地，无论是否手上还有任务。” “是什么事情这么紧急？” “这个啊……嘿嘿，我不告诉你，谁叫你刚刚凶人家。” “杰、司、特！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安廷额头青筋暴现。 杰司特忙浇水熄火道：“Ok！Ok！Don‘t be angry please？ “详细的来龙去脉我也不是很清楚啦，小罗之所以紧急召回你们，似乎跟你们遭遇超能者袭击有很大的关系，因为不只你们，在同一时间，夏宇和甄琳、可琪她们也遭遇到了不明超能者的袭击。” 安廷心中一震，沉吟道：“……是组织性活动吗？” 杰司特笑道：“这个我就莫宰羊了，等你们回来问问小罗不就清楚了？” “我明白了，你回覆队长，我们会尽快赶回去的。” “了解。” 结束通讯，程志宏便抓着安廷，问道：“安廷，为什么我们要赶回去？是发生什么事了？严重吗？” 安廷摇摇头，抬头仰望天空，担忧地道：“我不知道，不过我想……或许事情严重了。” 注一：电磁场等于电磁波，电场的变化产生磁场，磁场的变化也会形成电场，两者交互作用时的波动，便称之为“电磁波”，与光和热等相同，是一种能量，此能量是以向空中辐射或利用导电体等两种方式来传送。 第二章：新人类联盟 防卫局本厅。 宽广明亮、精巧舒适的会议室，难得的，很少聚在一起的特防队队员们都到齐了，只有李岚、卢华因在中国“出差”，故无法赶回。 特防局在会议室的设计上，为保证隔音和吸音效果，室内铺满地毯，天花板跟四周墙壁也装置了隔音板；而细心的设计师为避免自然光线〈如阳光〉，窗户挂上深色窗帘，且采用人工冷光线的三色基灯〈R、G、B〉。 这次的会议由局长主持，他理所当然地坐在U形长桌首位。 今天，伟大的局长大人，穿着粉红顽皮豹装，时不时就把手伸到自己屁股后，捏捏长长的假尾巴，还露出得意的微笑。 谢辰风对局长真是感到无力，连出席一场严肃的会议也搞怪！ 趁着大家不注意的时候，谢辰风好奇地多瞧了两名从未见过的女性组。 乔可琪长着一张娃娃脸，剪着短发，蛮清纯的模样，冷硬的队服穿在她身上显得不太合适；甄琳将长发夹起，一副精明的女职员模样，有着一双慧黠中透露成熟的眼瞳。 “我想紧急集合你们的理由，不必解释太多。” 最先开口的，是队长罗天行：“我简单的说明一下，夏宇在台南县遭到三名超能者的伏击，甄琳和乔可琪在中部进行例行巡视时，同样也有两名超能者攻击她们。 “至于安廷他们那一组，对方并没有现身，不过由事发的经过、现场的初步判断来看，能确定至少两名超能者联手攻击他们。” 安廷举手说道：“队长，关于那些不明超能者的身分，请问有何线索吗？” “夏队员的确有所线索。”罗天行的视线移向了夏宇。 一看到了夏宇，谢辰风好比老鼠遇上猫，怕得不得了，毕竟夏宇给他的刺激太恐怖了，要是可以，他想要夺门而出，最好是海角天涯，永不相见。 夏宇拨了拨额前的头发，诡异地一笑：“怎么了，大家都看着我？呵呵呵呵……是想跟我交流切割肉体最完美的手法吗？哦，我非常乐意，只要有人自愿当我示范的素材……” 夏宇舔着唇，嗜血的目光在众人身上来回打量。 不知是不是谢辰风自我意识过重，他觉得夏宇的视线独独在他身上多停留了两秒，不禁吓得脸色一白，打了个哆嗦。 就在众人皆为之色变时，只有罗天行一如以往地露出温和的笑容：“夏队员，这个话题并非是我们讨论的重点。” 夏宇摊开手道：“重点，我知道，线索嘛！” 椅子往后一推，夏宇将双脚抬上桌面交叉，睨着罗天行张扬地笑道：“姓罗的，你想知道吗？想知道就求我啊，求求我告诉你们啊！呵呵哈哈哈哈——” 罗天行面色不改，不在意地微笑道：“我求你。” “……”夏宇嚣张的气焰一灭，他的表情看不出是生气还是好笑。 “姓罗的，你就不能犹豫一下，生气一下吗？太干脆了，一点也不有趣，多学学谢小弟弟的情绪化吧，你真是个无趣的男人啊……” 谢辰风嘴角歪了一边，差点抽筋，心道：“我宁可当个无趣的男人，也不想被你认为有趣……” 众所皆知，让夏宇认为有趣的代价太昂贵了。 罗天行轻推眼镜，笑道：“对不起，是我太无趣了，那能否请你提供你发现的线索？” “唉，好吧，看在你求我的分上，我就勉为其难的跟你们分享我愉快的经验。”夏宇顶着一张骗死人不偿命的俊美笑容，慢慢说出了他遭遇三名超能者的经过。 台南县，午夜时分。 万籁俱寂的夜晚，飘起了小雨，一丝一丝的，小雨。落在肌肤上的雨滴，犹如情人的碎吻，呵护着，宝贝着。 一处年轻人口大量外流的小镇上，中老年的居民们在这般的深夜，早就熄了灯，沉入甜甜的梦乡中。 马路上，偶尔有几辆汽、机车呼啸而过，车辆急掠时，不时碰破自天空落下的雨滴，在夏宇清明的听觉里，听见了雨珠迸破的清脆声音。 这样安静的夜晚，只见夏宇一人到处乱晃，穿着一身黑的队服，看起来就好像与黑夜融为一体。 夏宇默默走进了一处杂草乱生的荒凉空地，接着，三条人影紧随在他背后出现。 中间的一道人影率先打破沉默，问道：“特防队的夏宇？” 夏宇回过头，嘴角一勾，文不对题地笑问：“你们认真聆听过身体割裂时，所发出的美妙声音吗？” 三人一愣，不解夏宇问题的用意。 “你们懂得欣赏玫瑰般的鲜红色，是如何的美丽吗？ “你们能体会人类在绝望中发出的哀嚎，是如何的动听吗？” 夏宇带着磁性的独特嗓音，回荡在这下着小雨的夜晚，他的肩膀颤抖，脸上的笑容令人毛骨悚然：“神啊！感谢你！在枯燥乏味的夜晚，为我送上甘甜的雨露，美味的点心。神啊！我赞美你的仁慈！赞美你的体贴！” 一颗颗的雨滴，从天空不断地落下，包围夏宇的三人，感受了宛如来自地狱的幽冷寒意。 “动手！”其中一人忍受不了夏宇的狂妄气势，大喝一声，聚雨成针，顿时四面八方的尖锐雨针，直往夏宇射去！ 眼见同伴动手，另一人俯低身体，贴着地面快速地往夏宇的下盘攻去。 第三人却是没有配合做出任何攻击，安静地站在一旁，双眼紧盯夏宇，观察他的一举一动。 夏宇一个反手，明明他身上空无一物，可那把黑沉沉的巨剑却凭空冒出，握在他的手中，好似从头到尾巨剑都在他的手上，不曾离开。 夏宇笑着，脚跟轻蹬地面，如一支脱弦之箭高速移动。 配合着同伴攻击的第二人，仿佛看见了一道黑色闪电掠过身边，再回过神来，哪有他的身影？ 无数的雨针打了个空，连对方的衣角也没擦到。而夏宇已站在发动攻击的第一人面前，邪邪地一笑，然后寒光一闪，一把巨剑从下而上将他切成了两半，整整齐齐的两半。 萧瑟的夜风里，参杂了鲜血的腥味，浑身浴血的夏宇，一脸沉醉地注视掌心的红色血液，伸舌，舔拭…… “特防队的疯狂杀手，果然名不虚传。”始终站在一旁的第三人，语气生硬地说道。 沉溺于自己的世界中，浑然未觉的夏宇，出神呢喃道：“还有两个人……啊，太好了，我太兴奋了，我的乐趣，还能持续一会儿……” 这个人，很危险！ 第二个人流着冷汗，喊道：“阿力，你先回联盟，这里交给我！” 被称为阿力的男子，踌躇道：“可是——” “别可是了，必须有人回去告诉他们，夏宇的实力超出预测太多！这个人不是我们能解决的！” 第二人喊道，挥掌击向阿力，阿力整个人弹飞而起，被同伴送离战圈。 夏宇也不去追赶，左手抚在心口处，叹道：“多感人的友情？多伟大的舍己为人？神啊，我感激你让我见识到了，世界上居然还有如此美丽动人的感情……” 夏宇望着他，激动地说道：“你使我见识到了另一种美妙，在那个人之后，你，是第二个……你跟他都让我涌起了一种比性高朝更极致的快感……” 停顿了一下，夏宇接着摇头叹道：“不过，你还比那个人差了一截，那个人格外的美丽啊，他挥舞刀时的动作，微露痛苦的表情……我怎么看也看不腻呢，真的、真的很美丽…… “我多么渴望切割他的身体，喝下他流出的鲜血，我想他的血，一定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味的鲜血了。” 幽幽一叹，夏宇行云流水地做了个优雅的鞠躬，谦逊地笑道：“为了表示我对你的敬意，我将用我毕生研究出的切割手法，切割你的肉体，我愿意保证，你肌肉绽开的颜色，将会比蔷薇更加的鲜艳。” “你得意的太早了，虽然我的实力远不如你，不过你也不一定能杀得了我。”男子将全身重量置于双脚，右拳为攻，左拳为盾。 夏宇点头笑道：“呵呵，不使用能力，打算肉搏战吗？” 他正色道：“比起半生不熟的能力，不如运用人类天生的武器。” 夏宇做出“请”的手势，笑道：“说得好，既然如此，我也就主随客便了。”巨剑随手一挥，剑影无踪。 夏宇的巨剑，总是无声无息的出现，无声无息的消失，从没有人能看清他拔剑、收剑的过程。 夏宇的能力不明，科研组的科学家再大胆也不敢去研究他，但有人猜测过，或许他的能力，就跟他能够随意收拔巨剑有关。 “你先请。” 夏宇此刻的笑容只能用牲畜无害来形容，可是男子知道夏宇的骨子里是多么疯狂残忍，他也不装模作样地客气了，一出拳，就是全速全力！ 罗天行在教导谢辰风格斗技巧时，常常告诫谢辰风，依借臂力攻击是错误的观念，那充其量只是街头打架的混混打法。 所谓强击的泉源，是由指尖自膝盖的部分，要活用膝盖的弹力、腰部的回转、肩膀的扭转，强力地挥出拳头！ 挥出一拳，不要只想着一击必倒，要连续攻击，务求打击到让对方毫无还手之力。 显然男子正是此道的个中强手，他确实接近到他的攻击目标，要在平时，他的拳头定能击中目标，而不被对手反击得逞，且攻且守，攻防融洽地合为一体。 可是那是平时，如今他眼前的对手是夏宇，有着疯狂杀手之名的强悍超能者。 夏宇就像在戏耍男子，总在男子的拳要击中他时，微微一侧身子，有惊无险地躲了过去。 是的，男子出拳的轨道都被夏宇抓住了。 “从这个距离根本无法突破……得再靠近一点！”男子心想，踏步向前，低喝一声，直接挥拳攻击夏宇的侧腹！ 将男子犀利的攻击看在眼中，夏宇玩味一笑，在那眸子所隐藏的，是一潭深渊，任谁也看不懂他的想法。 抿着冷然的笑意，夏宇沉下腰，身形忽然矮了一截，瞬间抓住男子的手腕，借男子的力量摔出去！ 这一摔，并未令男子感到痛楚，不，不如说是夏宇特意控制力道，使男子安然无恙。 夏宇调侃笑道：“呵呵，我心爱的人，需要我扶你起来吗？” 力量果然差距太多了，他不是他的对手！微笑的夏宇，在男子的眼中成了挥动镰刀的死神，牙齿喀嚓喀嚓作响。 “哇啊啊啊啊！”男子既愤怒又绝望，不顾一切地向夏宇展开猛攻。 面对男子丧失冷静的攻势，夏宇抿着笑，灵活地晃动上身，偶尔利用脚步轻移来做闪避。 他头一歪，躲过一拳后，随意切入了男子攻击的隙缝中，在男子的耳边轻吹一口气，如情人絮语般说道：“亲爱的，你的动作太大了。” 语毕，夏宇抓住男子的手肘，喀啦一声，伴随着一声闷哼，男子的手严重的扭曲，接着他双手压住男子的头，电光火石间就是一记俐落的膝蹴！ 男子噗哇一声，晕头转向地倒坐在草地当中，他用力晃晃头，试图维持清明。男子抖动着手足，挣扎的想要站起。 夏宇摇摇头，无奈地道：“唉唉唉，我又发现你不如那个人的地方了……你太弱了，那个人可是非常的强悍，只是每次都不肯拿出实力跟我一决高下……就是他这种温柔的地方，也挺让我又爱又恨的呢。” 一个剑花恍现，夏宇手握巨剑，笑道：“好啦，亲爱的，极致的高朝要来了……你准备好了吗？” 男子愤怒地咬牙道：“要杀就杀……” “怎么可以不让你好好感受？呵呵哈哈哈哈！亲爱的，战栗吧，颤抖吧，让恐惧伴随你——” 夏宇狂笑着，隐约中响起了利剑刺进肉体的闷重声，巨剑穿过男子的腹部，插进湿润的泥土之中。 男子还没有死，夏宇分寸把握得很好，并没有伤到男子的要害。 “亲爱的，我不会让你这么容易就死了，你们勾起我的兴趣了……联盟啊……不过我想像你这么有男子气概的硬汉，应该不会那么轻易告诉我的，是不是啊？” 夏宇屈膝弯下腰，邪笑着揪起男子的头发，亲吻了男子的发尾。 “出来吧你们，都结束了，还躲在一旁看戏吗？” 陆陆续续地，五名特防局人员从隐蔽物中走出，他们是罗天行分配给夏宇的防卫组人员，虽是对夏宇怀有强烈的惧意，仍不忘坚守岗位。 “请问长官有何吩咐？”夏宇很少传唤他们现身，而当他传唤时，通常就代表有工作需要他们做。 夏宇一脚踩在淌血男子的面门上，潇洒地把被雨水淋湿的头发往后一拨。“帮我抓几只老鼠、蟑螂，要活的，我有用处。” 虽然疑惑，但五名防卫组人员还是答应一声，在小组长的分配下，有效率地执行着他们的工作。 五分钟不到，小组长便为夏宇送上了几只从附近抓到的老鼠和蟑螂。 “好啦，亲爱的，我们开始游戏吧……”夏宇脸上露出了堪与恶魔比拟的狰狞微笑。 碰的拍桌一声，乔可琪刷白了一张脸，捂住耳朵不停摇头说道：“别再说了！别再说了！我受不了了！”她的眼眶泛满泪水，随时都会掉落。 不只她，会议室中除了罪魁祸首的夏宇，没有人的脸色能好看到哪里去，连罗天行的眼中也透出了惊骇。 谢辰风清楚地听见自己的心跳跳得有多快多急，他恶心的快要吐了，那个被夏宇抓住的超能者的下场，不是一个惨字足以形容的。 他的手指被夏宇拔光指甲后，一节一节的割下，割完了手指，夏宇换成了切割手掌，还是量好了大小，一公分一公分的切割…… 防卫组抓来的老鼠和蟑螂，则是成了另一项折磨那名超能者的工具，夏宇先是将活生生的蟑螂扔进他的嘴里，硬逼他吃下去，然后换成了老鼠…… 可怜的老鼠被切下头，夏宇还捏碎它的头颅，就着脑浆四溢的状态，塞进那名超能者的口中…… 夏宇意犹未尽地陶醉笑道：“他的表情真叫人兴奋啊……他挣扎着摇晃头颅，我压住他的头，使劲扳开他的嘴，喂他吃下去，压紧了他的下巴，不让他有机会吐出来——” 罗天行轻咳一声，强笑道：“好了，夏队员，请你跳过过程，说说你得到的结果就好了。” 坐在首位的局长捂着嘴，点头如捣蒜，大力赞同。 “我是在教导你们有效的逼供方法呢……唉，你们啊，身在福中不知福啊。”抱怨了几句，夏宇才说出他得到的线索。 “新人类联盟？”罗天行皱眉。 夏宇笑道：“没错，新人类联盟，那个超能者刚加入不久，不是很清楚内部的详细情况，只知道他们打着‘肃清腐败的旧人类，成立梦中的新世界’的标语，前前后后拉拢了不少超能者的样子。 “新人类联盟有一个特点，就是加入他们的超能者，通通对旧人类异常的厌恶、轻视，并且把特防局当成头号大敌，而我们特防队嘛，自然就成了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 罗天行沉思片刻，说道：“看来……这个联盟的来头不小，居然能拉拢到不少的超能者效命，而且对我们的行踪也十分的清楚。” 局长捏着顽皮豹的胡须，一针见血地说道：“天行，我们内部也出了问题吧？” 罗天行沉重地点头道：“很有可能。” 局长不加思索地说道：“嗯嗯，这方面的事就交给我。” “麻烦局长了。”向局长道完谢后，罗天行朝甄琳说道：“甄琳，从攻击你们的超能者那里，有得到什么线索吗？” “很遗憾，那两名超能者眼看彼此的实力差距不大，我们又有防卫组的后援，便当机立断的逃走了，我们因为受伤的关系，追赶不上他们。” 外表上看不太出来，不过听甄琳说话有气无力的，以及乔可琪时不时会抚摸左手手臂，看出她们的确受了不轻的伤。 “是吗……” 谢辰风沉默着，年轻的他不晓得在这样的状况下该说什么才好，只能等待罗天行做出结论，或是其他人提出有建树的意见。 自己果然还是个孩子啊。谢辰风消沉地想，就算成为超能者，有了普通人类无法匹敌的强大力量，实际上他仍是个历世不深的十七岁少年。 罗天行揉着太阳穴，倦然地说道：“情报太少了，唯一能肯定的是他们一举不成，一定还会有后续动作。” “天行，你打算怎么做？” 罗天行摇头苦笑：“他们躲在暗处伺机行动，对我们抱持明显的敌意，所以我想……紧急召回李岚他们，在新人类联盟和局里叛徒的事情没有解决前，特防队全体队员不得擅离基地。” 安廷问道：“那变种者……” “只好请政府密切配合我们，一有变种者出现，才出动特防队。” 安廷犹豫说道：“可是……预防重于治疗吧？” 罗天行叹道：“这也是没办法中的办法，新人类联盟目前针对我们特防队，身为队长，我不能拿你们的性命开玩笑。” 安廷无语，罗天行是为他们好，一心替他们着想，这份心意所有队员都能体会到。 局长嗯了一声，说道：“既然如此，我再去调几台直升机回来摆着，直升机会帮我们省去不少的时间。” 罗天行站起，鞠躬道：“造成局长的困扰，属下非常的抱歉。” 局长满不在乎地抓抓玩偶装的胡须笑道：“特殊时期，我了解的，上面那边也由我去说吧，我想他们也不想让本就稀少的特防队队员，再损失几个。” “谢谢局长。” 又听罗天行宣布了几项注意事项之后，漫长的会议，终于划下了句点。 “小风，你过来一下。”罗天行叫住了正要随安廷离开的谢辰风：“你还没跟这两位组员好好打过招呼吧？” 谢辰风行礼道：“是的，队长。两位前辈好，我是新人队员谢辰风，能力定名为‘侵蚀’，请多多指教。” 甄琳平易近人地笑道：“你好，我是甄琳，我的能力是‘爆破’。” 乔可琪也腼腆笑道：“我是乔可琪，能力是‘物体移动’，也请谢队员多多指教。” 一般的爆炸靠的是瞬间燃烧，若是将空间压缩，使其燃烧的热与温度无处宣泄，就会产生爆炸，而甄琳的能力是只由双手触碰，就能随心所欲地产生爆炸的效果，不限于生命或非生命的存在，是一种杀伤力极强的超能能力。 乔可琪的“物体移动”，更近于超感官知觉〈Extrasensory Perception ，即ESP〉的意志移动〈Psychokinesis〉，又称念力移物，这是使用超能力控制物体移动，或是控制人及动物做出违反大脑意志的行为，总之是指发挥念力。 科研组的科学家表示，虽然超能者的超能能力，有许多科学难以解释的地方，可是却很类似普通人口中提到的特异功能。 特异功能能归于灵学现象的一种，中国从古至今有过极多的灵异现象，可惜漫长的数千年来，都以迷信的眼光看待，导致了资料最丰富、案例最多的国家，却成为灵学研究的荒漠。 台湾唯一的研究社团“中华民国超心理学研究会”成立于民国六十六年，但是知情者并不多，一直也无法有什么大气候。 前些年，台湾大学电机系所开授的“人体潜能研究课程”，总算有了科学研究的常设组织。 与特异功能者不同的是，经由D病毒的改造，超能者不但拥有比特异功能者更强大的能力，而且肉体的发达，也能经由锻炼到达匪夷所思的地步。 如果有特异功能者胆敢对上超能者，结果也只会是鸡蛋砸石头，不自量力。 乔可琪眨眨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羡慕说道：“谢队员好年轻啊，听说才十七岁呢，真好。” “呃？”好什么好？谢辰风歪歪头，不明白乔可琪的话意。 见状，甄琳苦笑地解释道：“这个小妮子啊，一直对自己的年纪耿耿于怀，老是常说什么女人过了二十岁，就会突然老得很快，她也才二十六岁而已，这样说的话，那我这个三十岁的老姑婆怎么办？” 乔可琪像个孩子般的天真笑道：“还怎么办？快交一个男朋友啊！三十岁还不算人老珠黄，趁现在皮肤还有弹力，皱纹没多几条时，赶快把自己推销出去，晚了啊，嘻嘻，可就没人要了。” 甄琳挥手笑道：“免了免了，还是一个人轻松自在，你以为我像你吗？天天喊着要交男朋友，却没看见你对哪个男人有意思过。” 罗天行也凑热闹说道：“那样说来我也完了，都三十五岁了。”他若有所思地叹息道：“唉，老啦。” 乔可琪说道：“队长怎么会老？全基地最有魅力的男人，队长可是蝉连了三年冠军呢！要是队长想娶个老婆，勾勾手指，就一大堆扑前仰后冲过来啦，还是男女老幼，任君挑选呢！” 谢辰风同意的点点头，光看特讯组那堆女人，就能清楚罗天行的魅力了，历久不衰啊。 罗天行敷衍地笑了两声，说还是一个人过日子比较自由些。 “谢队员，晚上有空吗？”甄琳笑着问道：“请你吃个饭，当是我们欢迎你入队的礼物。” 谢辰风诚惶诚恐地道：“要请也是由我来请，哪有后辈让前辈请客的道理？” 乔可琪笑嘻嘻地接了一句：“那换成我们请客，你出钱吧！” “当然好了，晚上我请前辈吃饭。” 乔可琪拍手笑道：“好啊，约好了，不准黄牛哦！说谎的人要吞一千根针的。” 甄琳捏了捏她的腰部，笑骂道：“连小孩子的钱你也坑，一点都没大人的样子。” 她吐吐小舌道：“他高兴，我快乐，大家都Happy，反正我们吃的又不多，花不了他多少钱的。” 谢辰风觉得乔可琪就像是个邻家小妹妹，甄琳浑然像个可靠的大姐姐，两人相辅相成，是对感情好得跟姐妹没两样的好搭档。 闲谈没多久，甄琳就被乔可琪拉着说要到餐厅吃点心去，两个人告别一声，便匆匆地离开了。 “小风，等一下有事吗？” 谢辰风点头道：“嗯，安前辈为我安排了训练课程。” 罗天行问道：“你还很排斥跟着安廷吗？安廷的性格很容易让人误会，但他是个认真负责的人，也有许多的优点。” 谢辰风沉思道：“不像一开始那么排斥了，比起……夏前辈，安前辈好太多了，安前辈的嘴巴虽然蛮毒的，但也不是很惹人讨厌啦！况且……虽然不怎么甘心，可是我不得不承认，安前辈的确有值得学习的地方。” 罗天行拍拍他的肩头，笑道：“你能这样想就好，唉，王医生也能像你这样想就好了。” 谢辰风无奈笑道：“王姐只是太担心我了。” 罗天行理解地点头，谢辰风是王璇第一个接手的D病毒患者，年纪又跟她的妹妹相仿，也难怪王璇会如此爱护他了。 傍晚，谢辰风几乎是爬回宿舍，安廷的训练，简单用一个字做概括，就是“打”——挨打。 谢辰风时常处于单方面挨打的局面，这时安廷就会冷冷的说挨揍也好，算是加强抗打击能力。 拖着疲惫又疼痛的身体洗完澡，谢辰风换上干爽的队服，尽管累个半死，跟两位前辈约好的饭局还是要去的。 看看时间，六点十分，他们约的时间是七点整，扣掉走去餐厅的五分钟，他还有四十余分的空闲时间。 谢辰风拿出手机，把手机摆在床头前，正襟危坐，双目瞪视着手机。 事实上，在和两位前辈的饭局外，谢辰风还有另一个约定。 “我干嘛这么紧张啊……”谢辰风心道，放在双膝握紧的拳头，隐隐沁出了汗水。 咕通地吞下一口口水，他抖着手伸向床头，按着手机的按键，电话簿，按姓名搜寻，拨出——铃声响了几声，便有人接起了电话，以女孩子特有的甜甜声音说道：“喂？” “你、你好！我是谢辰风，请问你找哪位？” ——完了。 这是谢辰风回过神来的第一个想法。 不可否认，谢辰风对徐若薇的初次印象很好，她是他断绝过往生活以来，认识的第一位同年纪朋友，一位很谈得来的异性朋友，谢辰风不想在这位刚结交不久的朋友前丢脸。 而且，在女性的面前出糗，可说是每个男性的恶梦，尤其对方对你抱有好感时。 电话那头的徐若薇噤声，谢辰风想要赶快解释，是太紧张的缘故才说错话，没想到徐若薇却发出一阵清脆笑声。“你好，请问是谢辰风找徐若薇吗？” 听了徐若薇的问话，谢辰风也笑了。“对，是谢辰风找徐若薇，请问徐若薇在吗？” “徐若薇在。” 两个人同时笑了起来。 “你还好吗？我听新闻说你住的那家饭店，被恐怖分子攻击了，本来想打电话给你，可是你电话关机。” “没事，好险刚好有警方人员在，多亏他们救了我们。”虽是不想欺骗这位朋友，但是有些事情也不能泄密，毕竟关系重大。 谢辰风编织着蹩脚的谎言道：“我被接到亲戚家里，一整天都在听他们说教，不方便开机。” “他们也是担心你。” “我知道啊，所以他们禁我足，我也乖乖的接受啦。” 徐若薇开玩笑地说道：“被禁足啦？真凄惨，你这个过动儿受得了吗？” 谢辰风佯装生气：“受不了也得受啊，我可不想被扣零用钱，可恶的恐怖分子，连累我被禁足了。” 在和徐若薇聊天的时间里，谢辰风感觉自己像是回到了学校，回到了几个月前的平静生活。 他心想，或许自己就是怀念这样的感觉，才会厚脸皮地，主动跟徐若薇约定要打电话给她吧。 徐若薇安慰道：“安全起见，这段时间还是别到处乱跑了。像我，我家人也要我乖乖待在家里。” 谢辰风叹了一声：“恐怖分子越来越嚣张了，在台湾生活啊，自己的小命要顾好。” “是啊，不过我还是习惯住在台湾。” “这里是我们的根了嘛，家乡家乡，再怎么乱还是我们的家乡，别的地方再好都比不上家乡好。” 徐若薇惊呼一声，笑道：“原来你也挺感性的呢。” 谢辰风哼道：“你以为感性是你们女生的专利吗？告诉你，你错了，我们男生纤细的神经可不比你们少。” 徐若薇赔罪笑道：“是，对不起，是我错了，太小看你们男生了。” 谢辰风说道：“知道就好，勉强恕你无罪啦。” “多谢大人饶命。” 两个人再次同时发出笑声。 第三章：任务 “九百九十八、九百九十九、一千……” 谢辰风气息不乱地做完一千下单臂单指伏地挺身，时间允许的话，这便是他每天早上必做的“健康操”。 结束伏地挺身，谢辰风跃起身子，站稳脚步，假想着眼前站着一名敌人，将重心移往前脚，膝盖、腰和左肩用力地斜斜向前挥出一记左上勾拳，接着，他自由自在地变换出拳角度，每一拳都准确地击中假想敌人的下颚。 咻咻的风声显示出他拳头的力道多么强劲，连无形的气流也隐隐为之所动。 活用了四肢的柔软度，他击出凌厉的回转打法，既轻巧又快速，毫不间断地连续攻击。 约练习了十来分钟，谢辰风挥去薄汗，抬头望向墙壁上的时钟，正好七点半，分秒不差。 “先冲个澡好了。” 东磨蹭西磨蹭到八点，踏出房门时，谢辰风穿着一身整齐的队服，头发微带水气，他通常懒得吹头发，都是放着等它自然干。 “长官早！” 宿舍大门的警卫向他行着标准的军礼，谢辰风也以严肃的表情向他回礼，特防局的人员中有不少是从军方调来，有着严谨的上下之分，身为特防队的一员，他虽是年纪轻轻，却有着不低的职位了。 谢辰风悠闲地漫步在经过修整的道路，穿越道路旁的树荫时，昨晚残留在林叶间的露水，在璀璨的阳光照耀下，宛如一颗一颗惹人怜爱的珍珠。 到餐厅吃早餐的人不少，但是尖峰期是在六点到七点之间，早餐的提供是五点半到九点半，这时来吃早餐的人潮已递减许多，用餐的多是没轮到早班值勤的人员。 谢辰风挑了猪肉起司汉堡、火腿跟玉米蛋饼各一份、一杯五百CC的奶茶，正处于发育期的谢辰风，食欲是非常旺盛的，再加上特防局餐厅提供的餐点是一点儿也不马虎，比外面店家卖得好吃多了，更是大大提振了他的食欲。 不过，谢辰风最喜欢的是奶茶，奶茶是用皇家特级红茶冲泡，加上某大型牧场直接宅配服务送到的鲜奶，不甜不腻，滑顺爽口。 “谢小弟，这边这边！”李岚挥动着双手。 罗天行颁布命令的隔天中午，李岚和卢华就用最快的速度赶了回来，他们回来时，李岚还塞给谢辰风一堆纪念品、土产什么的，让谢辰风不由得怀疑，李岚到底是去执行任务还是去观光？ “李大哥、卢大哥早。” 卢华点点头当作问候，问道：“做过运动才来？” 谢辰风搔搔还带着水气的头发，苦笑道：“嗯，没办法，习惯了，况且不做点活动啊，我怕我会生锈，太闲了。” 李岚哭丧着脸附和道：“呜呜，我能理解，这半个月来连踏出基地一步也不行，游戏机都快给我玩烂了，好闷啊！” 卢华冷道：“嫌闷不会去做训练吗？” 李岚苦道：“就是越做越闷啊！呜呜，不要啦，我不要我的青春大好时光，就这样浪费在基地里……” 卢华说道：“我记得，你的青春期已经过了好几年了吧？” “……华仔，吐我槽你很高兴吗？” 卢华想也不想地点头正经道：“嗯，有提振精神的效用。” “你、华仔你——”李岚凄厉地悲呼一声，捂住脸，以悲情的语气哭喊道：“交友不慎，交友不慎，误交恶友啊！” 卢华面色不改地接道：“节哀顺变。” “我、我、我歹命啊……呜，算啦，做你的兄弟是上辈子欠你的，我认了。”李岚一脸哀凄地叹息。 谢辰风辛苦地憋着笑，每次看他们抬杠都觉得有趣极了，李岚跟卢华也许很适合去说相声也不一定。 卢华转向谢辰风说道：“你的作业我改完了，错的不多，看得出来你很用心，晚一点我把作业本还给你，另外再给你出几项新作业。” “谢谢卢大哥。” 李岚托着腮帮子问道：“谢小弟，你今天有安排什么活动吗？” 谢辰风说道：“十点的时候要过去找安前辈他们，要做实战训练。” 李岚五官皱在一起：“安廷他倒也不嫌烦，老是给你安排做训练，可我看那个与其说是训练，还不如说是让你挨揍来得贴切。” 李岚一语说出了谢辰风的心声，但却不代表安廷的训练不见成效，相反的成效颇大，谢辰风的抗打击能力大大地提升，也终于突破虚拟机的D级下段，到达了D级上段。 “但是安前辈的训练，确实使我的实力有很显着的增强。” 李岚挑眉呵呵笑道：“哦？谢小弟，我还以为你不喜欢安廷呢，怎么还替他说话？” 谢辰风板着脸道：“我只是就事论事，不牵扯个人感情因素。” 听到这番振振有词的说词，李岚拍额，瞪着卢华说道：“华仔你看看，跟你相处久了，连谢小弟都感染你的一丝不苟，悲惨啊！悲惨世界降临啊！谢小弟，你怎么不多学学我这个有为的大好青年大帅哥，反而学起华仔这家伙了？” 卢华若无其事的解决最后一口总汇土司，用平板的声调说道：“当一个人的愿望是在五十岁前因马上风死在女人身上时，他是没有资格称作有为的大好青年。” 谢辰风瞄了瞄脸色变青的李岚，心里暗道：“马上风……这还真不是什么光彩的愿望呢……” 李岚活像是被踩中尾巴的猫，用颤抖的手指，指着卢华问道：“你怎么知道？”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卢华神情不变，迳自抛出一句耐人寻思的话。 闻言，谢辰风眼神暧昧地看向李岚，李岚害臊得满脸通红，粗着声僵硬道：“这、这是个人私事、个人私事……” 嘿嘿，李大哥脸皮还挺薄的啊。谢辰风坏坏地笑道：“是，个人私事，我知道，个人私事嘛。” 大声地咳了几声，李岚涨红着脸，扯开话题道：“谢小弟，你的训练是做到下午五点吗？” “没有意外的话，通常是这个时间。” “那好，六点我们去你房间找你。” “嗯，好，就六点。”谢辰风明白他们是要拿作业本过来，可以的话也会顺便一起吃个晚饭，遂也没有多问，干脆的定下时间。 训练大楼的地下三楼，依旧是一片光亮的象牙白，在一望无际的白色当中，两道黑影飞掠交错。 一边格挡谢辰风虎虎生风的回旋踢，安廷一边气定神闲地纠正道：“不对！你在看哪里？要把双眼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敌人攻击的轨道，判断出敌人下一步攻击的动向！” 安廷利用掌底，精准地击中谢辰风的下巴，谢辰风整个人被击飞而起，重重地跌落在地上。 “站起来，我们继续！” “是！”谢辰风擦去嘴角溢出的血丝，狼狈地站起身子。 过不到几招，安廷靠着优秀的打法，积极地利用谢辰风的攻防移动，再次一拳击倒了他！ “在战斗中，要配合敌人的呼吸，和敌人正面冲突时，要将全身的力量灌注在攻击上，别忘记抓准时机，巧妙的施力阻止对方行动，配合着战况改变你的战法——记住！墨守成规是最不可取的！” 安廷居高俯视着努力站起的谢辰风，说道：“想要从战斗中生存下来，你必须比狮子更加凶猛，比狐狸更加狡诈！知不知道？” 谢辰风忍着伤痛，咬牙回应道：“知道！” 两人重新展开激烈的对打，谢辰风不断地进攻，他的拳头、蹴踢，从各种不同的角度飞击而去。 安廷虽神色写意地接下他的连续攻击，心中却是惊道：“一口气击出了八拳，而且攻击的着点也相当的准确……这个小屁孩随着经验增加，实力也不停增加，没想到他居然是在战斗中成长的类型啊……” 想到此，安廷的嘴边轻轻一勾，几不可见的一笑。 心里称赞着谢辰风的进步，表面上安廷仍是不显山露水，冷着脸打趴谢辰风，严厉地教训道：“当敌人比你在体型、力量上更有优势时，不要笨得去硬碰硬，你必须掌握距离上的主导，依据战况活用自己的优势，用敏锐的感觉抓住敌人的破绽攻击！ “一击成功立刻回避，等待敌人下一个破绽！” “是！”谢辰风痛苦地喘着气。 “战斗中呼吸千万不能乱掉，给你三分钟，等你调整好呼吸后，我们继续训练。” 安廷甩头，走往一直作壁上观的程志宏身边，从他那里接过一瓶矿泉水，扔给躺了个大字形的谢辰风。 “安廷，小风进步好多哦。” 安廷默不作声的喝着水，程志宏笑嘻嘻地道：“别装了，你也很满意吧？我看你很高兴的样子呢。” 吞下香甜的矿泉水，安廷挑眉道：“我又没装，你要我喝水说甚么话？是要害我呛到吗？” 程志宏缩缩颈子，胖胖的大饼脸露出委屈的表情：“我才没有那个意思，安廷你诬赖我……” 安廷无情说道：“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谁叫你是个滥好人，活该被欺负。” 他握着宝特瓶的手顿了一下，沉吟道：“……他真的进步很多，出乎我的意料之外，的确是一块好料子，难怪队长会对他这么期待。” 程志宏的小豆眼眯成了一条线，笑道：“要是安廷肯老实的称赞小风啊，他一定会很开心的。” 对于程志宏的建议，安廷冷哼了一声，撇过头去，个性别扭的他，决定不再去搭理程志宏说的任何一句话。 “哔……哔……”被安廷随意置放在地板的通讯器，亮起了红灯。 “报告，罗长官请安长官、程长官和谢长官至会议室集合。” “了解，我们立刻过去。”安廷关上通讯，向程志宏说道：“队长叫我们过去会议室，不晓得有什么事情。” 他朝谢辰风挥手招呼道：“谢队员，训练中止，我们要过去会议室一趟。” 特防局本厅，会议室。 3D立体投影机，映射出着两座壮观的建筑物，每个特防队员各拿到一份相关的文件。 谢辰风手里的文件，是关于高雄郊区的一栋废弃旅馆，历经岁月的风霜，这栋旅馆有如爬满青苔的古木，静静座落在一隅。 “这次有两项特殊任务，其中一项由搜集的资料得知，屏东的一栋废弃医院，极有可能是新人类联盟出没的据点之一，我跟局长决定派两组人员，到屏东探查详细情况。” 两组人员指的是拿到医院那一份的李、卢跟甄、乔四人。 罗天行嘱咐道：“这次是以潜入探查消息为主，调查他们的势力范围，究竟到达什么地步，尽量避免与他们产生冲突。” “遵命！”四人异口同声地应答。 “安廷，你们这一组的任务，是调查高雄的人口失踪事件，这些日子以来，高雄总共失踪了超过一百名人口，大多是国、高中生，警方曾数次追查犯人到资料中的废弃旅馆，却毫无所获，犯人似乎从旅馆内凭空消失。 “我们怀疑这起事件跟超能者有很大的关系，详细的资料都写在文件里头，希望你们能尽早查清这起事件的来龙去脉。 “另外，这是局长吩咐的，林秘书的老家就在高雄，他已经休假回去准备婚礼，局长要你们带点礼物顺便过去祝贺一下。” 罗天行递给安廷一个大红包装、手掌大小的礼盒，说道：“这个请帮我转交给林秘书，代我告诉他不是什么贵重的礼物，望他笑纳了。” “是。” “姓罗的，你好像忘了我吧？”会这样称呼罗天行的，只有一个人。 罗天行笑道：“夏队员，基地里得有人坐镇，我们必须留下来。” 夏宇歪过身，细长的眼睛半合，似是有意又似无心地盯着罗天行笑道：“无聊，真是无聊，我想念切割肉体的美妙滋味，想念剖开肉体时平整的剖面，啊啊……我的切割法，可是精密到令人叹为观止的完美呢……” “会有机会的。”罗天行推推眼镜，轻描淡写地带过，转向谢辰风提醒道：“谢队员，这次任务务必遵从安廷两人的指示，知道吗？” 谢辰风起身，立正行礼喊道：“请队长放心，属下会尽力不成为两位前辈的负担！” “呵呵，呵呵，小雏鸟啊，可爱的小雏鸟，拼命认真的小雏鸟，光盯着就让我心痒难耐了……” 夏宇咯咯地笑了笑，笑得谢辰风浑身发毛，只好学着罗天行，当作没听见也没看见，无视他的存在。 “各组人员可以解散了，请各位最晚于明天早上出发，预祝各位顺利完成任务。” 尽管罗天行宣布解散，被分配到任务的组员们依然留在会议室中，分成两股，各自研究着投影机映射的建筑物。 李岚他们所得到的资讯较少，投影机放映的是当初建筑师设计的3D立体图形，如果这栋废弃医院是新人类联盟的据点之一，那建筑物内部很可能经过秘密改建。 在兵法上，到敌人的地头本就属于不智之举，所以才需要在事前搜集详细的资料，知己知彼，好降低危险性。 可是总不能叫那些特工潜入医院调查吧？那跟要他们去送死没什么两样，谁晓得里头有多少超能者，又拥有着什么样的超能能力？ 超能者，只有超能者足以对抗。 比起李岚等两组，谢辰风这组显然幸运多了，至少他们得到最新勘查的内部建筑构造。 废弃的旅馆有着一个很美的名字——重霞。 文件上附了几张重霞的照片，有一张拍得非常优美，是在傍晚的时候吧？夕阳照射着被淡淡白雾缭绕的重霞，如梦似幻，仿佛人间仙境一般。 为什么会倒闭呢？谢辰风猜测，也许是经营不善吧。 占地广阔的重霞有四层楼高，还有用来储存食物的地下室，警方地毯式搜索了数次，却都不见逃入旅馆内的犯人，连被犯人强掳的人口也不见踪影。 那名嫌犯一开始还很低调，都只锁定落单的对象，后来行径越发嚣张，直接在学校或是大街上就动手掳人。 根据众多目击者的说法，那名嫌犯身高约一米七，体型适中，脸上戴了个全罩型的安全帽，根本看不到长相。 而他一跳能跳四、五公尺高，跑起来不比高速行驶的车子慢多少，还曾一拳打烂挡在他去路上的中型卡车。 安廷指着照片问道：“你们想，为什么嫌犯会逃进距市区遥远的重霞，而不是其他地方？” 一提到关于动脑的问题，程志宏打了个哈欠，摆出一脸不干己事的模样。 谢辰风则皱眉苦思了一段时间，才说道：“是重霞有他的同伙照应，或是重霞有密室、密道之类的好躲藏吧？” 不对谢辰风的看法做下评断，安廷又朝他问道：“嫌犯会把这么多的人，藏在哪里？” 谢辰风直视着安廷说道：“重霞很可疑，毕竟嫌犯带着掳来的人，三番两次的逃进这个地方。但我不明白嫌犯是将他们藏在哪里躲过警方的搜索，一百多个人可不是什么小数目。” “很好，既然你也看出重霞是个关键点，那我们就将重点放在重霞，只要能解开嫌犯凭空消失的谜点，要抓到他逼问出失踪的青少年，也就容易多了。” 见自己的看法与安廷不谋而合，谢辰风双眼炯炯发光，对他来说，能跟安廷有相近的思考，就是自己的脑袋瓜变得比较聪明的证明。 安廷说道：“回去收拾一下，我们四点出发。” 四点？那不就是半小时后？ 谢辰风愕然道：“这么快就出发啊？” 安廷斜瞪他一眼，冷声道：“怎么？难不成你还打算吃个点心、洗个澡、睡个觉，再出发吗？” “不，没有……”谢辰风摸摸鼻子。 前辈发话，后辈就只有听话的分啦。 谢辰风在心里哀叹一声，看李岚他们还在讨论，一时半刻结束不了，他也不好为了私事插话，只得折衷回宿舍整理行李时，写张纸条塞进卢华的门缝底下。 纸条上写“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高雄兮”好了，相信聪明细心的卢大哥，肯定就知道他已离开了基地。 墨非定律提过一句——凡事只要有可能出错，那就一定会出错。 在他们一行十三个人〈包含护卫组人员〉开车赶往高雄时，一辆车子却在中途抛锚了，站在路旁看着一群人怎么修也修不好故障的车子，谢辰风此时颇能体会这句定律的真谛了。 两台轿车怎么挤，也顶多一台挤五人，那还不算一人占两人体积的程志宏。 安廷考虑了三秒钟，下达了要四名护卫组人员留待原地，等候基地派车来接应的命令，而他们便先往高雄一步。 岂知，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才开上高速公路没有多久，大雨就淅沥哗啦地下了起来，雨打在车窗上，顺着玻璃流了下来。 谢辰风望着滂沱的雨幕，衷心地祈祷那四名被丢下的护卫组人员，能找到一处避雨的地方。 安廷打开车内的液晶电视，转到无线频道的气象报告，据说是因为有一个海面锋面来到，造成气候异常，中南部地区至少会持续下一个礼拜的豪雨。 寒冬加上豪雨，如果再来个淹水，那可真是恶梦中的恶梦了。 豪雨严重地影响行车速度，路上他们停了两次车，一次是为了买几把雨伞，一次是为了买便当，在到达重霞时，已是晚上八点多了。 安廷撑开雨伞，走出车外说道：“这里的道路太窄，车子过不去，从这里开始得徒步了。” 他们一行九个人撑着伞，冒着大雨，沿着弯弯曲曲、缓缓攀升的斜　坡，不一会儿，就看见了被林木环绕、斑驳的高耸大门。 滂沱的雨幕，层层包住寂静无声的重霞，依稀中，古朽的重霞透露出了萧瑟的寂寞，数不尽的沧桑。 废弃的重霞原本没有电力提供照明，警方为搜查起见，跟电力局做了几次协调，才终于让电力局派人来调整电路提供电力。 当然，亲兄弟明算帐，电费还是要照算的。 穿过大门，谢辰风的鼻腔弥漫着一股老旧建筑物的气息，空旷的室内只有几张残破的家具，墙壁上印着不少褐色斑块，给人一种观看褪色老旧相簿的错觉。 安廷摊开重霞的室内设计图，开始分配搜索范围，“我们分四天搜查，今天的重点放在地下室到一楼，二楼到四楼只要走个一次，看看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谢队员，你带两个人到地下室，肥猪，你带三个人往东面，我带一个人往西面，记得通讯器戴着，一有发现随时联络。” 遗憾的，他们的初次搜索就跟警方一样，并未找到什么特别的线索，顶多是在东面三楼的一间房里，发现了一盆枯萎的梅花树。 这棵梅花树一米高，可能是重霞未倒闭前，旅馆主人栽种的吧。不晓得它孤伶伶的待在这里有多久了。 不过，安廷却是注意到了这盆不起眼的梅花树，他沾了一点土在指头上，揉着泥土，说道：“这个土壤……太新了。” 程志宏歪头不解地问道：“太新？” 安廷点了点头，说道：“一般有经验的人都晓得，要看植物根部的生长状况和土壤的排水性、透气性来决定换土与否，这盆里的培养土年代很新，根本不是旧土，色泽也很深，有浇过水的迹象……” 他将泥土凑到鼻前闻了闻，脸色瞬间沉凝了下来。 见安廷神色一变，谢辰风忙追问：“安前辈，这土怎么了吗？” “……有血腥味。” 血腥味？谢辰风身子一震，惊骇地睁大眼，抓起一把盆里的土，学着安廷嗅了起来，他皱眉，说道：“的确是血腥味……” 安廷的唇角扭曲，露出嘲讽的笑容说道：“看来犯人栽种的方法很特殊，特殊得令人心惊啊。” 谢辰风视线不移地瞪着手里的土壤，低喃道：“用血液浇溉一盆枯萎的梅花树……是为了什么？” “我们不是他，自然不懂他的用意，要是懂，我们就是嫌犯了。” 安廷示意着护卫组人员带走这盆血腥的梅花树，胸有成竹地笑道：“这盆梅花，可能就是找嫌犯的关键，要是他犯案的原因就是这盆梅花的话，他也就很可能会为此找上我们。” 听着安廷的分析，谢辰风默默地点了下头。 第四章：逃婚 你现在幸福吗？ 你在什么时候会觉得幸福？ 你的笑容，应该是为了幸福而绽放。你的双眸，应该是为了看见幸福而存在。你的双手，应该是为了拥抱幸福而展开。你的双脚，应该是为了迈向幸福而奔跑。 所以，无论在何时何地，我都祈求着你能够幸福，相信着你能够幸福。 “不该是这样……不该是这样的……” 他像个迷路的孩子，迷惘的眼神找不到焦距，茫然地望着前方。 他的怀里，抱着一个血肉模糊的尸体，那个尸体长满了尖锐的倒刺，但，他感觉不到倒刺刺入身体的痛楚，只是一迳、一迳地收紧怀抱……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为什么……”他颤抖着手，温柔地抚摸依稀还看得清长相的脸庞，无声无息的掉下泪水。 唇边的灿烂笑容凝固在尸体的脸上，那抹解脱般的笑意，却深深刺痛了他的心。 眼神朦胧中，他好像看见了那双灵动的眼睛瞧着自己，在耳边一如往常的轻声嬉笑道：“好啊，你又欺负我了，我不管啦，你得陪我去逛街，不然我不原谅你……” 两道热流顺着他的脸颊滑下，滴落在那张熟悉的甜美脸庞上。 他想说些什么，可是他不知道他究竟是想说什么，只能从紧咬的牙关中，发出无意义的叫声，只能更用力抱紧怀里逐渐冰冷的尸体。 他不留一丝空隙的抱紧了怀里的人，只有怀里的人，是他放弃一切也想要她安好的人。 明明，很重视的……明明，比任何人都希望你幸福的…… 他埋头痛哭，哭到声音沙哑，喉咙发出空虚的气音，却仍是持续不断地哭泣。 突然——“好可怜哦。” 他惊愕的抬起头，望向了声音的来源。 那是一个女人。 女人戴了一副纯白色的面具，面具的额间镶上一颗翠绿色的圆玉，面具右边脸颊，则画了一枝梅花树枝。 女人穿着一身飘逸的连身长裙，两侧的头发绑成麻花辫，额前剪成长短不对称的浏海。 装扮怪异的女人咯咯地笑得花枝乱颤，却用含着哀怜的语气说道：“好可怜哦，你是，它也是。” 他警戒地瞪着女人问道：“你是谁？” “呵呵，我是谁？我是谁这个问题很重要吗？有比你抱着的这个异变不完全的变种者重要吗？” “滚！”他吼道。 女人把玩着自己的辫子，笑道：“真要赶我走？我走了，这个变种者就真的没救了哦。” “你能救她？”他像是溺水的人，连一根稻草也想抓住。 “变种者的生命力是很强大的，虽然它没有了气息，它的生命迹象还是存在。” 女人忽然手舞足蹈地转起了圈圈，裙摆飞起，露出了那一截光滑白亮的大腿春光。 她神采飞扬地咯咯笑问：“可是救它好吗？你杀了它，又要救它，救了它，又要杀它……变种者可不会因为你救了它，就对你心存感激。” 女人的几句寥寥话语，竟让他发冷似地浑身一震。 纵使救活了，她成为变种者的事实还是不变。娇美柔弱的她，怎么会愿意成为那种嗜血怪物活下来？ “我有一个办法哦。” “办法？” 女人摊开掌心，一个小小的透明瓶子站立在中央，瓶中的液体散发着诡谲的淡紫色彩。 她神秘地笑道：“这是一种能使变种者保持神智的药物，由于尚处于开发阶段，有多大的功效我不敢保证，有什么后遗症我也不敢保证……你，要试试看吗？” 女人的一字一句，宛如恶魔的絮语，然而他抵挡不了，也不想抵挡。“你有什么条件？” 女人拎着小瓶子，咯咯笑道：“你很聪明，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这虽只是个半完成品，但至少有一定的效用，不使用它，你就只能放着这个变种者等死了…… “我们给你一个希望，而你，就必须——” 女人咯咯地笑着，凑到他的耳边，轻声说出了她的条件…… 林秘书在高雄的老家，离重霞大约两小时的车程，是口字型的四合院。 合院式的建筑，常见于乡村的大瓦厝，大瓦厝通常需要经过一、两代人的胼手胝足，才能够建构而成。 谢辰风很喜欢这种合院式的传统建筑，朴实中带着浓厚的乡土味，而且四合院在建造时多会座北朝南，注重采光，因此有冬暖夏凉之说。 在冬季时，四合院有充足的日光，不至于太过寒冷，夏季则是因为房屋与房屋之间紧密相靠，产生了一种互相遮荫的效果。 但是，谢辰风知道这个时候，不适合他说些夸赞林秘书老家是四合院的应酬话。 “以婷她逃婚了。”林秘书神情木然地说道。 坐在正厅的所有人一愣。 “以婷她逃婚了。”林秘书木然地重复说了一次。 “逃婚？”安廷这才从发愣中回复过来。 林秘书目光黯然地说道：“嗯，逃婚，留下一封信，说她没信心跟我过一辈子。” 饶是向来牙尖嘴利的安廷，在这种情况下也只能默然以对了。 谢辰风暗想，也许安廷正在庆幸他没有拿出罗天行交代他的贺礼，不然场面可就尴尬了。 林秘书黯然的眸子忽然一亮，怕吵醒睡在正厅左右两侧房间的父母，他压低声音喊道：“以婷没有逃婚！那封信不是她写的！” 谢辰风的眉头一紧，听出了林秘书的言下之意——若不是那个叫以婷的美女逃婚，那整件事情就不简单了了。 林秘书拿出小心翼翼收好的信封交给安廷，激动地说道：“安长官，我怀疑以婷不是自愿逃婚，我学过一点笔迹鉴定的方法，虽然这封信的字迹很像是以婷写的，但其实不是！” 林秘书所提的人工笔迹鉴定，是测量文件的笔压以及字样，因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写字习惯，不论是握笔的压力，或是下笔的施力，与书写时笔与纸张间保持的角度，又或是字体中所呈现的特有形状。 林秘书是身处困境仍能保持冷静的人，实事求是的他，既然能提出这样的说法，想必也是经过了考证。 安廷说道：“你手上有你未婚妻的其他信件吗？我让护卫组的人拿回基地做科学鉴定，这样更准确。” “有！谢谢长官！”林秘书闻言一喜，安廷会这样说，也就是有意愿帮忙寻找以婷了。 安廷挥挥手道：“不用客气。关于你未婚妻……失踪的这件事，你有什么线索吗？例如是不是什么仇家所为之类的。” “仇家？”林秘书低头沉思了半晌，摇头道：“我想不出有跟什么人结怨过，至于以婷，她的生活很单纯，个性也很内向，不会跟人结仇的……” 他转换迷惑的眼光，推测说道：“会不会跟她大哥有关系？” “她的大哥？” 林秘书说道：“是的，长官。以婷自小父母双亡，她是她大哥范刚胤一手扶养长大的，他们兄妹两人的感情很好，刚胤哥的个性虽是狂放了点，对以婷这个唯一的妹妹却是相当溺爱。” 谢辰风没听错的话，在林秘书说到兄妹两人感情好的时候，语气酸酸的，不由得暗笑林秘书是个醋缸子，连恋人的亲人也要嫉妒。 “那么她的大哥呢？你有问过他吗？” 林秘书叹息了起来，说道：“刚胤哥在一年前莫名其妙的留书出走，说是把以婷交给我，希望我好好待她，他辛苦拉拔了以婷大半辈子，也该是他换手的时候。” 林秘书挺不好意思地腼腆说道：“以婷告诉我说，刚胤哥从小就有一个愿望，希望能到世界各处探险，他是信任我，认为我值得以婷依靠，才会放心离开去追求自己的梦想。” 可一想起未婚妻下落不明，林秘书才浮出一点光芒的眼神，又黯淡了下去。 谢辰风学着安廷皱紧眉间，问道：“也就是说，没办法联络到你未婚妻的那位大哥啰？” 林秘书一脸疲倦地推推鼻翼的镜架，说道：“没错，刚胤哥行踪不定，但会固定一到两个月寄一次信报平安。 “他最后一次来信是上个月，那时候他人在斐济，信上的内容说他发生了一点意外，可能赶不及回来参加我们的婚礼，以婷为这件事还郁闷了好一段时间。” 安廷摇头叹道：“斐济啊……远水救不了近火。” 接着他对林秘书道了一声抱歉：“林秘书，我们本身还有任务，所以帮不了你什么忙。我们能做的，顶多是把身边的护卫组调一半给你，他们本来就是军方的好手，有他们在，你也能调动警方帮忙。” “不，请长官别这么说，您帮我很多忙了，为了我的个人私事如此劳烦您——” 林秘书特意走到安廷面前，诚心诚意地弯了个九十度的躬身，怀着无尽的感激道：“谢谢长官！” 这一天晚上，由于时间太晚，加上林秘书热情挽留，他们便在林秘书的老家住了下来，好险房间够多，再不济的话，两、三个人挤一间勉强凑合也就够了。 谢辰风听着雨声，凝视窗外，今天下了快一整天的雨，打落了附近不少干枯的树叶，到了晚上雨还是没停，风也更大了，尤其在这样安静的夜晚里，呼啸的风声更是明显。 树叶在漆黑的夜中飞舞，谢辰风想像着明早起床时，掉落的树叶应该遍布了整地吧。 胡思乱想着，不知不觉中谢辰风沉沉地睡去了。 隔天一大早，生理时钟作祟，谢辰风张着眼睛醒来时，手表上的时针恰好指在六的位置。 他痛苦的喊了一声——还睡不到五个小时啊！棉被一盖，蒙着头颅磨磨牙，继续睡觉大计去。 才和周老爷爷厮杀没多久的棋局，一名不速之客再次地打断了谢辰风甜甜的一觉。 “谢长官，安长官吩咐我叫您起床，要您别让大家久等了。” “……再五分钟行不行？”赖床的小孩最常说的一句。 对于这位年轻长官的请求，徐勇哭笑不得地道：“安长官说是命令，命令您立即起床，林秘书的母亲特地做了早餐呢。” 忤逆老人家的好意非我辈中人之行事，谢辰风认命地叹息、叹息、再叹息，终究放弃睡觉的打算，恋恋不舍地爬出温暖的被窝。 盥洗过后，谢辰风三步并做两步地跑到饭厅，说是饭厅，其实是和厨房连在一起，不过做饭时开着抽油烟机，因此不太能闻到什么油烟的味道。 安廷斜瞪着姗姗迟来的谢辰风，说道：“起来啦？让大家等着你开饭，很有成就感吗？” 不，并没有……谢辰风灰溜溜的说了声对不起。 林父露出慈祥的微笑，打着圆场说道：“年轻人就是要多睡多吃才对，这样才长得快。” 林父、林母皆穿着一身朴素的庄稼服，精神相当饱满，年龄约在五十多岁的样子。 程志宏揉揉迷蒙的绿豆眼，晃头晃脑，憨憨地傻笑道：“我也多睡多吃啊，可是怎么就没长呢？” 安廷没好气地说道：“废话，死肥猪，你今年都几岁了，还想长个子？你吃再多、睡再多，也不会向上发展，只会向横发展。” 他看向谢辰风，撇了撇嘴啐道：“还站在那干嘛？罚站吗？快点来吃饭，等一下我们还要去警局。” 餐桌并了两张桌子，好容纳下所有的人，谢辰风朝在场的两位老人家请过早安后，赶紧找了个靠墙壁的位子坐下，边狼吞虎咽地扒着香喷喷的清粥小菜，边抽空问道：“安前辈，我们去警局干嘛啊？” 安廷夹了片脆瓜，嘴角一弯，傲慢地笑道：“干嘛、为什么……你的问题还真多，没有脑袋自己想吗？” 谢辰风不满地嘀咕道：“这要怎么想啊？天晓得要去警局——”忽地，他脑中灵光一现：“跟掳人案有关？” “猴子只要学会动脑筋，也不会比人笨多少。” 这算是夸奖还是讽刺？谢辰风嘴角微微抽搐。 安廷神色平然地说道：“除了这件事，还有林秘书的事情，由我们拿着特防局的派头去施加压力，警察们办起事情来会更加用心，就算他们不想用心，他们的上司也会逼着他们用心。” 林母握着林秘书的手说道：“不好意思啊各位长官，为了我们家阿正的事情，这么劳烦你们。” 安廷放下碗筷，摇头正色道：“不，没有这一回事，您太客气了，林秘书是我们局里的一分子，更是我们局里不可取代的帮手，能为他尽点心力我们也很开心。” 听着安廷肆无忌惮地说着局里来局里去的，谢辰风不禁捉着一旁护卫组的人员，偷偷摸摸地问道：“林秘书的爸妈知道我们特防局啊？” 虽正在用餐，但护卫组人员仍旧低声地恭敬回道：“报告谢长官，林秘书的家族历来都在军方服务，跟军方上层保持不错的关系，对于特防局有一定程度的了解。” “喔喔，原来如此。”谢辰风点点头，表示了解。 安廷挑眉道：“你在猛点头个什么劲？还不快吃？不然等会儿被肥猪吃光了，你就甭吃了。” 吞掉一大锅的粥，又吃了五个馒头的程志宏，委屈地嘟哝道：“我早就吃饱了啦，不会跟小风抢饭吃的。” 谢辰风还真怕程志宏抢饭，身处发育期的他可是忍不住饿的，慌慌张张地应了一声，以狂风扫落叶之姿清扫桌上的饭菜，看得林母一脸笑呵呵的，直说就是做饭给年轻人吃好，看年轻人吃饭连自己也觉得饭香。 林母还不时挟菜给谢辰风，要他吃越多越好。 吃着林母挟给他的菜，谢辰风恍惚想起了母亲，也是常常吃饭时这样挟菜给他，要他多吃一点，然后他的父亲会无奈地摇头，说谢辰风是茶来张手、饭来张口的大少爷，吃饭要人叫，吃菜要人挟，就没看过他自己动手盛饭，还是替老爸、老妈挟菜过。 接着，他的大哥会哈哈大笑几声，笑父亲“龟笑鳖无尾”，也是标准孝父一个，小弟的惰性还不是爸帮着妈宠出来的吗？ 这时候他的父亲总会敷衍地笑两声，摊开报纸装作没听见。 谢辰风甩开脑中的记忆，扬着开朗的笑容朝林母道谢，心中却是悲哀地想道——真好，一家人能在一起真好…… 一家人啊，他再也回不到那种全家团聚在一起的时光了。 “小风？小风、小风……”程志宏叫唤了半天，只见谢辰风还是发呆地盯着车窗，只好凑到他的旁边，大喊一声：“小——风！” 谢辰风吓了一大跳，捂着嗡嗡作响的耳朵，讶异地看向程志宏。“阿、阿肥前辈，什么事啊？” 程志宏嘟着嘴说道：“叫你好多次都不理人，怎么啦？有心事？” 收起缅怀过往的情绪，谢辰风嘴角扯出一笑，随口掰了个理由道：“没啦，只是想睡。” 程志宏毫不怀疑地说道：“这样喔，那你睡一下好了，反正安廷说你是要在外面待命，不用跟我们进去的。” 谢辰风的年纪过轻，安廷担忧让他随着进警局似是不太妥当，会给人看轻了特防局，毕竟那些警察尚不知晓超能者的存在，可能还会以为特防局收个未成年人当童工呢。 谢辰风感慨地抱怨道：“既然没我的事，怎么不放我回去睡觉啊？” 程志宏摇头晃脑地说道：“不行，安廷说过，团体团体，就是要团体一起行动才叫团体。” 坐在前座的安廷转过头来，冷眼瞅着谢辰风道：“听到没有？连肥猪都懂的道理，你不会不懂吧？” “是，懂，小的懂，小的即使不懂也会搞到懂。” 看着强装一脸正经，眼中却因得到夸奖〈？〉而掩藏不住得意的程志宏，谢辰风又叹了一声，暗道：“竹竿真是个合格主人啊，竟然能把阿肥教得比狗还听话，了不起，了不起啊。” 到了警局前，安廷下车时仍是不忘狠狠地警告谢辰风，要他待在车上别乱跑，又交代小组长徐勇看好他，千万别让他有机会惹是生非，徒惹麻烦。 他大喊三声冤枉，自从加入特防队，他哪有机会惹是生非？都是别人来找他的碴。 抗议无效，反抗无用，在安廷的一记冷眼发威下，谢辰风噤了声，缩回车椅端坐，心里那个冤啊。 “徐组长……有必要这样盯着我瞧吗？” 侧坐着身体，双眼直视着谢辰风的徐勇，有礼地笑道：“报告长官，安长官要我‘好好看着’你的。” 谢辰风满脸黑线，僵笑道：“是吗？我也是你的长官，我命令你不准好好看着我。” 徐勇不急不缓地笑道：“长官，很抱歉，我第一听从的是最高指挥官安长官的命令，第二位是程长官，您是第三位，因此我无法接受您的命令。” 谢辰风举着双手认输道：“好，你赢了，你爱看就看吧，别爱上我就好。” 徐勇维持着礼貌的地微笑：“长官，您的冷笑话很好笑。” 谢辰风皮笑肉不笑地回道：“呵呵，多谢赏识啊。” 车内静默了一阵子，出不了车外的谢辰风，只好无聊地就着狭窄的空间，做做伸展操。 “闷死了，放个音乐来听吧。” “好的，长官您要听什么？” 谢辰风想都不想地说道：“任齐吧，有他的唱片吗？” 徐勇在柜子搜了又搜，片晌后，歉意一笑道：“报告长官，没有任齐的唱片，只有安长官喜欢的古典乐，您可以接受吗？” 抱着没鱼虾也好的态度，谢辰风点头说好，反正他也只是用来打发打发时间罢了。 谢辰风伸伸懒腰，打了个哈欠，观察着车窗外的市区，雨刚刚停了，但乌云依然笼罩着，看来随时都有下雨的迹象，街上也没什么人，三三两两的，小猫没几只。 “啊……无聊死了啦……” “长官，请您忍耐一下，属下想安长官他们很快便能谈好的。” 谢辰风一手撑住下巴，一手挠挠头发，请求说道：“对于你的话，我抱持怀疑态度……唉，我说徐小组长啊，你就不能睁只眼闭只眼吗？让我出去外头逛逛街也好嘛……” 徐勇好笑地说道：“长官，属下记得没错的话，安长官的意思是要您待在车上，直到他们回来为止。” “一点儿也没得商量？” “命令是没有商量的余地。” 谢辰风横了徐勇一眼，说道：“有没有人说过你是个很无趣的人？” 徐勇笑了笑：“长官，军人是不需要有趣的，只要能够执行好任务，实践好命令，遵守好规定，就是一名合格的军人了。” “啊，说到这个，特防局里的人，大部分是军方出身的吗？”谢辰风眼光一亮，终于给他找到聊天的话题了。 徐勇点点头，肯定谢辰风的说法。 “的确是军方的人员占了大多数，尤其是防卫组，全体组员可以说全部都是军人出身的。” “那……”谢辰风撑起身体，在徐勇的耳边偷偷问道：“阿叔，就是常跟在队长身边的那位美女也是军人吗？看不出来耶！” 徐勇脑中浮现一道窈窕的身影，击掌道：“您说的是叶心蓉叶组长吧？” 谢辰风一脸严肃地点头道：“没错没错，就是那位美女姐姐。” “是啊，在未加入特防局前，叶组长也是军方的一员，叶组长在军方也是非常有名的，曾经是军方一颗最灿烂的星星，前途相当被看好呢。” 从徐勇的话里来看，不难发现他也很仰慕这位美女组长。 身为罗天行副手的叶心蓉，在许多时候都是罗天行最值得信赖的帮手，自然也非什么平庸之辈，不单在军中被看好，加入特防局后，更是超常地发挥她过人的本领，打败众多男士，以女性的身分登上防卫组总组长的地位。 谢辰风暧昧地一笑，比划着手指道：“嘿嘿，那位美女姐姐跟阿叔……是这种关系吗？” 徐勇失笑地反问：“这种关系是什么关系？” 谢辰风推了一下徐勇的肩膀，半掩着嘴邪邪笑道：“别装傻啦，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关系。” “这个嘛……” 徐勇咳了一声，装模作样地打量四周后，才顶着一张无表情的脸肃色说道：“李长官曾说过他对罗长官的感想，我觉得非常贴切。 “李长官是这样说的：”队长称得上是最出色、最合格的一位长官了，可是凡为人类必有缺点，不能否认的，这位完美长官的缺点，便是在某些时候太迟钝了，特别是对女性纤细情感的这一方面，一言以蔽之的解释，队长就是木头一根，还是排列在超级大木头的等级。‘“以上，引述完毕。”徐勇下台一鞠躬。 谢辰风听得捧腹大笑，两只脚胡乱地踢来踢去，一边擦着笑出来的眼泪，一边说道：“哈哈哈哈……说得好，李大哥形容的真是贴切，阿叔本来就是木头一根，我没看过比他更木头的人了。 “虽然他的年龄有三十五岁，不过我想他的爱情年龄可能连十岁都不到，比小学生都还不如哩！” “话也不能这样说，根据罗长官后援会会长雅诗的说法，罗长官虽然迟钝到令人啼笑皆非的地步，但是在她们那群爱慕者的眼中看来，这种迟钝便成了罗长官更加引人迷恋的特质，一种另类可爱的小小缺点。” 提到罗长官后援会，谢辰风不由背脊发凉，那群人比疯子还疯子，狂热的程度一个比一个可怕，只要一想起雅诗曾扬言不拉罗天行到特讯组，就要对他下诅咒之事，他连睡觉也会做恶梦。 幸运的，后来罗天行还真的听了谢辰风的话，去特讯组一趟。 可紧接着他的不幸也因而产生，后援会的会员都知道，如果想要她们心爱的罗长官，劳动双腿到她们的组里，就要找谢辰风这只无辜的羔羊…… 谢辰风黑着脸道：“别跟我提那个变态后援会，它是继夏前辈之后，我第二个最不想牵扯到关联的存在。” 徐勇理解地点下头。 “什么不想牵扯的东西？” 安廷蓦地拉开车门，身高一米九的他，此时更让谢辰风感到慑人的压迫感，自己一米七八的身高，和安廷比起来就像是大人比小孩，矮得可怜。 谢辰风心叹：“我可是标准身高呢……人比人气死人呐！”敷衍地换个话题问道：“不，没什么，只是和徐小组长闲聊而已。安前辈，你们事情处理得怎么样啊？” 安廷原本就不是很好奇他们的谈话内容，所以也没打破沙锅问到底。 他坐入前座，直接了当地冷声道：“还能怎样？那群废物警察在这次的案件，派不上什么用处，不找点事情给他们做，不是浪费人民的纳税钱吗？” 谢辰风歪歪头：“所以？” “所以物尽其用，派他们协寻林秘书的未婚妻，还有要他们派人协助我们的人员，分析那盆枯树中，是不是含有什么特别的成分，那盆枯树能带给我们多少发现我不能断言，可是至少是一条有关犯人的线索。” 安廷不屑地冷笑两声，说道：“他们只要听我们的调度，别捣乱就好了，其他的我什么也不指望，对一群有眼无珠的废物，我想我也不需要指望什么了。” 咽了一口唾液，谢辰风迟疑道：“安前辈，你该不会很坦白的，把你的感想告诉他们了吧？” 安廷理直气壮地说道：“当然，废物就是废物，无论他们花了多少时间心力在这次的事件上面，我不看重过程，只看重结果，他们花了那么多时间在重霞找寻线索，却连那么大的一条线索都没看见，这不是废物是什么？” 谢辰风无力地掩面说道：“安前辈你说话太直了啦……偶尔也得顾顾别人的面子，给人留点余地嘛。” “是啊，那些警察气炸了呢，安廷讲话毒了点，可是也是事实啦。”程志宏把他的大屁股，挤进谢辰风旁边的位子里。 谢辰风翻翻白眼，何止毒了点，简直是太毒了，安廷的毒语比向对方煽耳光还过分。 “何必给他们留面子？你以为他们像关汉卿，是蒸不烂、煮不熟、捶不扁、炒不爆，响当当的铜豌豆一颗吗？ “就算把他们气到脑溢血，他们也不敢不听我们的命令。” 好，关汉卿你也知道，我都不知道了你知道……谢辰风咂咂嘴巴，他的嘴皮子比不上安廷的毒舌，自愿举白旗认输。 “开车，我们要再过去重霞一趟，看能不能找到新线索。” “遵命，长官。” 徐勇领命，插入钥匙转动，准备发动引擎，就在徐勇要踩下油门的那一刹那，警局的后方突然传来了一阵震耳的轰隆爆炸声响！ 谢辰风惊愕地往警局看了过去，只见一条人影极快地从他们的车旁飞掠而过，虽只是匆匆一瞥，但他依然清楚看见人影的特征。 身高一米七，头戴全罩式安全帽……没看错的话，他手上似乎还夹着那盆历经数十年乏人问津的枯树——是那名超能者！ “安前辈！” 不待谢辰风多说，安廷立刻喊道：“肥猪、谢队员，我们追！” “是！” 他们三人快速由车中窜出，尾随着逃离的超能者，在大街上玩起了警察追小偷的戏码。 四人你追我跑，从市区追逐到了郊区，他们始终拉不近与前方超能者的距离，三人中尤以谢辰风落居最后，和程志宏相差百米的差距，尽管大汗淋漓，谢辰风呼吸仍不乱，维持着稳定的呼吸节奏，尽力奔跑，力求不被抛下。 谢辰风心里痛骂道：“他妈的，这家伙是要逃去哪里？” 他的疑问，很快获得了解答。 渐渐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条熟悉的坡道，谢辰风依稀看得到老宅的形貌，重霞有如闭馆后的美术馆，被一层层无声的寂静所包裹。 慢了两位前辈几秒才跑上坡道的谢辰风，意外的发现安廷两人居然没有抛弃他，正站在不远处等待他。 安廷冷冷说道：“你想太多了，我们不是在等你，要是可以，我也很想丢下你。” 谢辰风脸上浮现三条黑线。 安廷之所以停下，没有追上去的理由，是因为他们的面前……有一座森林。 谢辰风揉揉眼睛，再看一次，没看错啊，举目望去，呈现于眼前的，的确是一片生意盎然、绿油油的树林，每棵树都长得相当高大，他仰起头，咋舌地发现到他看不见那直入云霄的树顶。 “台湾什么时候……发展出这么伟大的森林了？” 谢辰风瞠目结舌，下巴合不起来，他记得没错的话，上次来时，这里顶多只有十几来棵的数目，还是集中在重霞的周围。 安廷沉稳地说道：“刚刚。” “谢谢解答，感恩哦。”谢辰风脸色微妙地苦笑。 程志宏手足无措地问道：“安廷，那现在我们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坐计程车回去吗？你真猪耶你，当然是要闯进去啦！”安廷赏他一记白眼。 “我本来就是猪啦，不然你叫我肥猪叫假的吗……” “还在嘟哝个什么劲？快跟上来！” “哦！来了！” 这座“秒生”的郁葱森林，林内错综复杂，根本无路可循，容易让人迷失方向，幸亏安廷天生方向感极佳，他们沿途画上标记路线的图案，至今还没绕回原路过。 “小风啊。” “是，阿肥前辈什么事？” 程志宏注意着走在前头开路的安廷说道：“我是说真的，不盖你，安廷人不错的。” 谢辰风笑道：“我知道，你说过很多次了。” 程志宏挥动着胖胖的手臂，压低声哇哇叫道：“你不相信我？我说真的，探路可是一件麻烦又吃力的工作，不但要清除杂草啊树枝之类的，要走霉运，很可能还会踩到草丛里的毒蛇毒虫什么的……呃，虽然我们不怕那种小东西，不过也是会被突然吓到的吧？ “但你看看，安廷二话不说就带头帮我们打前锋，他虽然讲话不好听，心地却很好的，总是自己一个人，把吃力的事情一肩扛起，他的好啊，不是用说的，而是用做的。” 看着前头拿着树枝拨弄草堆的安廷，谢辰风忽然有股说不出口的感触。 “所以啊，小风你要有空，记得在王医生的面前解释一下，她老是把安廷当成什么十恶不赦的大坏蛋，其实安廷也没那么坏，相处久了你就明白了。” “……放心吧阿肥前辈，这段时间以来，我也多少了解安前辈的个性了，虽然我平时会碎碎念一些他的坏话，可我心里清楚，安前辈他是一个值得我尊敬的前辈。” 程志宏抚着胸口，松了一口气：“那就好，我真担心你讨厌他呢。” 一开始是蛮讨厌他的，但就如程志宏所说，安廷是个在待人处事这一方面很不拿手、甚至笨拙的人，明明聪明得很，却不懂得怎么和别人打好关系…… 他以为只要默默付出，总有一天每个人就能看见他的好吗？ 想着想着，谢辰风更觉得心里酸酸、闷闷的。 一想通了，谢辰风立即跑到安廷后边，保持着一步的距离，可是他又不晓得要跟安廷说什么，只好迳自沉默地跟着走。 安廷回头道：“你干嘛？学小鸡啊？” 谢辰风闷声回嘴道：“等你成了母鸡，我当小鸡也无所谓。” 安廷皱皱眉，搞不懂谢辰风是在玩什么把戏，也就懒得多想，随便他耍郁闷了。 又走了一段时间，安廷猛然浑身一震，停下脚步。 “安前辈？” 安廷不语，闭起眼陷入沉思，谢辰风、程志宏彼此困惑地对看一眼，也不晓得他是想到什么才有那么大的反应，因此只能安静地等着他理出头绪。 专心地想了良久，安廷紧蹙起了眉头，缓缓说道：“糟了……被摆了一道……” 被摆了一道？谢辰风忙问：“什么意思？” “你说说看，明明我可以调科研组的人手，过来帮忙调查那盆枯树，为什么我偏偏没这样做，反倒是把它送到了警局，再叫来科研组的人和他们一起调查？” 谢辰风一愣：“呃……你没想到？” “你认为我会没想到这种事情吗？” 谢辰风低头思考，这也是啊，安廷最优先选择的，通常会是特防局的人员。 说老实话，科研组的人都是特防局搜罗来的顶尖科学家，要研究怪异的东西当以选择他们为上，但安廷却把枯树送去警局，也实在是出乎了他的意料。 安廷比出二的手势，说道：“第二个问题，你再想想，我一将树盆送入警局，前脚刚走，后脚那名超能者就把树盆劫走，他就像是预知到我会把树盆送入警局，所以守株待兔等待我们。 “他也有的是方法劫走树盆，为什么选择了大张旗鼓，还制造出巨响，让我们注意到他的方式？” 谢辰风越想心越惊，照安廷所说，就好似对方事先探知到了他们会做的事、会走的路…… “难不成……是预知力？” 安廷摇摇头，神情肃穆地说道：“与其说是预知力……不如说是对方让我们遵照他们的想法行事……” 谢辰风骇然道：“脑入侵！” “没错，如果是这项能力的话，那么那些警察三番两次地进去重霞却找不到人，就有了解释……不是找不到人，而是对方的能力使得警方他们找不到人！” 第五章：半成品 听出安廷言语中隐藏的危机，谢辰风微微战栗着，他不安地想着，要是安廷推测的没错，这次事件所牵扯的超能者至少有两名以上，其中一名超能者，说不定拥有脑入侵的能力。 那先前发生的一切，直到他们进入这座森林……都很有可能是对方设下的圈套。 阵阵的心悸，谢辰风心跳急速飙快，他喘了几口粗气，问道：“他们……引我们进来这里是为什么？” 安廷从容说道：“我们先作个简单的整理，首先，我们能确定的是超能者有两名以上，一名跟植物有关，我们能从这座森林看出；另外一名则是可以控制思考，或是跟脑入侵有关。 “重霞里的梅树是他们故意安排的一个点，让我将梅树送到警局是第二个点，再让超能者抢出梅树引我们来到这里，是第三个点。” 他加了一句：“我们得设想最坏的情形，那就是不排除有第三名或者更多超能者，参与这个圈套的可能性。” 程志宏拿着通讯器，晃晃大脑袋，憨憨地笑道：“哇哇，安廷啊，最糟的状况发生了，通讯器又没办法用了。” 闻言，谢辰风搬起一块脑袋大的石头，掂了掂重量，做出投球姿势，用力地将石头往天空丢去，然后石头在空中像是撞上墙壁，再次直线坠落——安廷盯着石头掉落的方位叹了一口气，无奈道：“很好，我们知道第三名超能者了。” 谢辰风苦中作乐地干笑道：“那个超能者跟我们还真有缘啊。” 程志宏问道：“不会又来一次大水吧？” “……应该不会。”安廷沉吟道：“他们费那么大的劲把我们拐进这座森林，不会只是想淹死我们那么简单吧……” 程志宏五官皱在了一起：“还有更惨的？” “不能肯定，但非常有可能。” “两位前辈……请容许我插一下嘴……你们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吗？” 谢辰风表情僵硬地指着自己的耳朵：“从刚才隐隐约约，我就听到一种很奇怪的声音……说是一种，可是又像是很多生物一起发出的声音……” 安廷一听，马上示意两人安静，屏息聆听谢辰风所说的奇怪声音。 他的听觉比谢辰风灵敏多了，专心之下，他可以听见方圆半公里内的细小声音，连蚊子拍振翅膀的声音也不会放过。 安廷听见了杂沓纷乱的脚步声，不只十几二十个人，而是更多…… 但，他听不见呼吸声，那群人似是都不用呼吸换气，他们统一发出一种只能称之为怪异的呻吟声。 而且，随着他们的接近，安廷心中的警铃越是作响…… “这种感觉……这种感觉是变种者！”安廷的脸色十分难看。 谢辰风苦笑：“还不只一只，而是一大群的变种者，他们从哪里搞来这么多的变种者？” “这个问题等会儿我们再来探讨。”安廷迅速地从腰际两侧抽出两把短杆银枪，警惕的环绕周遭，说道：“我们先来想想如何保护好自己，冲出这里再说！” 话语方落，树林的四面八方便涌出了无数道身影！ 谢辰风惊吒地喊道：“人、人类？” 定眼再瞧，谢辰风立刻推翻先前的说法，如果那些东西能称为人，母猪都能飞上天了！ 那些怪物虽有着人类的外观，但它们的皮肤白得可怖，谢辰风能用肉眼清晰看见它们浑浊的双眼睁得滚大凸出，像是随时都会掉下来一样，它们的一张嘴裂到耳旁，上下两排牙齿一颗颗细长而又尖锐。 再往下看，那些怪物的身体渗出了点状茶褐色斑块，随着它们的动作，偶尔还会掉下几块肉片，露出赤红色的肌理…… 谢辰风飞身跃过一只向他直冲而来的怪物，顺手扭断它的脖子，却见那只怪物只是摇晃了两下，蠕动着身体，垂着要掉不掉的头颅，再次摩擦着牙齿扑向他！ 一个不注意，谢辰风整个人被它撞倒，后背撞击到坚硬的地面，肺部的空气仿佛也全部被顶了出来！ “你在搞什么？小心一点！” 安廷回旋一脚，踢飞才要张口咬下谢辰风脖子的怪物，将手中的短杆银枪扔了一把给他。 “打爆它们的脑袋，击碎它们的脊椎，杀不了它们，就让它们丧失行动能力！” 发了几朵耀眼的银花，谢辰风成功地使几只怪物动弹不得地倒在地上，同时他也没逃脱被一堆爆碎脑浆和发臭血液袭击的下场，搅得谢辰风的胃翻腾不已，直想大吐特吐。 “肥猪，你上树！从上方打击它们！” “好！” 程志宏几个借力，跳上了距离最近的一棵大树树干，解下背后的弓箭，做出标准的开放式站姿，搭箭、举弓，后手臂的食指、中指、无名指的第一关节勾在弦上，箭尾放置在食指与中指间，最后瞄准目标——射出！ 科研组精心为程志宏打造的弓箭，威力当然不可小觑，不仅能承受超能者强大的力量，还能最大限度的释放出超能者射箭时所注入的强度。 咻地划开空气，精准的射中一只想偷袭谢辰风的怪物，飞箭有如炸弹似地轰破了偷袭者的头颅！ “Yes！”程志宏欢呼一声，做出胜利的手势，继续搭上新箭，找寻合适的攻击目标。 不过怪物也不笨，被程志宏得手几次后，就有三只怪物往程志宏所在的大树跑去，挥动拳头，没几拳便打断树身，使他不得不另寻新的立足点。 谢辰风啐声骂道：“什么鬼东西？那么聪明！” 说是变种者，力量却不如变种者大，勉强也算保有人类的外观，况且智商也不比印象中的变种者差。 是变种者吗？但变种者是不可能互存的，当两只变种者处在同一个地方，它们一定会互殴，就像是要扞卫地盘的野兽，绝不容许外敌侵入。 可是这群怪物就不一样，它们类似狼群，聚集在一起，合力攻击侵入地盘的外来生物。 安廷随手将银枪插入一只怪物的腹部，轻轻一划，轻松地把怪物的上身和下身分开，血肉横飞。 然而，怪物噬人的欲望并未因此减退，用双手在地上爬行，缓慢地朝安廷的位置爬去。 “纠缠不清的家伙！”安廷不耐烦地骂道，抬脚踩爆在他眼里看来脆弱无比的怪物脑袋。 “嘿嘿，安前辈，你好受欢迎啊！” “彼此彼此，你也不差。” 安廷也不甘示弱地，朝被怪物包围的谢辰风回敬道后，又忙碌地朝程志宏吼道：“肥猪！你在搞什么鬼？睡着了是不是？” 站在树上的程志宏连忙回应道：“不是啦，安廷，箭用光了！” 安廷叱喝一声笨蛋，红着脸扯开喉咙骂道：“没箭不会拿别的代替啊！还是你以为没箭了就可以中场休息？死肥猪你是要气死我是不是？” 程志宏诺诺哦了一声，四下张望，拔了几根细树枝去掉枝叶，拿来充当箭枝，效果虽是差强人意，勉强还是能派上用场。 解决掉第十九只怪物，谢辰风喘着大气，额头沁出薄汗，就他看来，倒下的怪物很多，但数目似乎一点也没有减少。 超能者的体力并不是无穷无尽的，谢辰风的动作明显地趋缓，开始感到了疲累，他用意志力将疲累感强压下去，硬撑着身子击退怪物。 相反的，战果比他显着的安廷和程志宏至今仍精神饱满，未露一丝疲态，三人间实力的高低之差，立下分出。 眼见谢辰风险象环生，都是有惊无险地躲过怪物的攻击，安廷大喝一声，颀长的身形原地跃起，借着怪物做为踏板，飞掠至谢辰风的身边。 他一落地，就是一记强拳打碎怪物的脊椎，只见那只怪物全身的肌肉松弛抖动，像尸体一般垂直崩落！ 安廷头也不回地说道：“你也上树，这里交给我！” 谢辰风直率地点头应好，没有推迟，他晓得自己撑不了多久，先回复好体力才不会成为己方的负担。 杰克将望远镜丢回给戴面具的女人，一脸无趣地说道：“Q，这些都是失败品，力量只有变种者的一半不到，虽然可以团体行动，也受我们的控制，可是对超能者来说，它们的力量还是太渺小了，跟蚂蚁差不多。” Q咯咯笑道：“唉啊，是你的要求太高了，这些失败品对旧人类来说，就很有杀伤力了。” 杰克不赞同地摇头道：“失败就是失败，我会把这次的实验成果，中肯地回报给Z。” “真是的，你跟小梅那臭小鬼都是Z的忠狗一只，Z有什么好？我个人比较偏好S，论长相，也是他胜Z一筹，论人品……他是有点问题，但很适合拿来当情人，跟他谈恋爱是买一送一，多好啊。” 杰克受不了Q的花痴，翻了翻白眼，说道：“你喜欢的S也是Z的忠狗一只啊，怎么就没听你抱怨过他？” Q耸耸瘦小的肩膀，笑道：“因为我喜欢他啊，当然不会去说他的坏话了，你们就无所谓。” “你……”杰克叹息，无奈道：“算了，随便你，我要回去覆命了，你记得别玩得太过火，他们死了就不好，要是引起了特防局的震怒，搞不好他们会联合旧人类，全力围攻我们，你知道，目前Z还不想一次惹上太多的麻烦。” Q抛给他一记媚眼，娇笑道：“人家像是那种不顾全局的笨蛋吗？” 杰克不予置评，看向坐在另一端树顶，全身晒成古铜色，长相稚气未脱的少年：“海华，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去？” 海华摇了摇头，脸上浮现一抹虚弱的微笑，说道：“我得多休息一下，那个安廷的意志力太坚强了，光是让他去趟警局，就耗费我所有的力量。你先走吧，我等会儿就回去。” “嗯，好吧。”杰克粗声粗气地说道：“Q，海华就暂时交给你照顾了，我警告你，你可别把他吃掉了，不然我跟你没完。” Q作出惊吓貌，拍着胸脯说道：“唉呀呀，人家好怕啊，我还怕他袭击我呢，少年人最容易冲动了。” 她向海华眨眼笑道：“咯咯，海华，袭击我前先说一声哦，我衣服会先脱好等你的。” “我比较怕你吃掉他……要从你的肚子里把他救出来，是一件浩大的工程。” Q不依地说道：“反正又不会死。” “总之不准你吃掉他就对了。”杰克不为所动，坚持意见。 “唔……好啦，不吃掉就不吃掉……”她吞了吞口水：“试试味道也不行？” “不、行！” “我哭给你看……” “鳄鱼的眼泪对我没用，记住，不准吃掉他，就算是试味道也不行。” 沉默许久的海华，不安地开口说道：“杰克哥……我看我还是跟你一起走好了……” “聪明的选择。”杰克比出了大拇指。 “你们太过分了，我有那么恐怖吗？”Q气得蹬脚。 杰克严肃说道：“不，你不恐怖，只是食量大了……一点点。”见Q露在面具外的眼睛透出不善的红光，他赶紧指着远方激战的位置说道：“啊！Q你看，那些失败品快被杀光了，我想你得去补点货了……” Q睨着杰克威胁说道：“你这个坏东西，我记住你啦，以后的日子里你都给我小心了，千万别露出空隙被我吃掉！” “太强而有力的威胁了……”杰克冒着冷汗，有感而发地想。 Q哼了一声，毫不犹豫地一跳，纤细的身影翩翩落下，轻飘飘地自高耸的树顶降到地面。 “咯咯咯咯，我的乖宝宝们，出来吧。” Q转了几个圈圈，赫然把双手插进自己的腹部，猛力拉开！惊骇的是，却不见她流出丝毫鲜血，被拉开的腹部，也不见任何脏器的存在，唯有一片的深沉黑暗。 “乖宝宝们，遵循我们的意志，为了我们伟大的理想，抛弃你们虚无的生命，义无反顾地为我们的研究牺牲……” 随着她梦呓般的低语，从她的腹部，伸出无数只交错着暗红与暗绿血管的苍白手臂——“嘎鲁鲁……嘎鲁鲁……” “呼鲁鲁咕嘎……” 一只、两只、三只…… 怪物们挣扎着手脚从Q腹部的黑洞爬出，它们宛如初来到这个世界的婴儿，满是好奇地转动它们突出的大眼，不停地打量、观察四周的环境。 数十只衣衫褴褛的怪物，聚集在Q的身边，它们四肢着地，像是猫狗似地爬行，口中发出不明意义的嘶吼声，来来回回地朝Q纤细的身体磨蹭着，犹如忠心的宠物在讨Q的欢心般，乐得Q直发出咯咯的愉快笑声。 “乖宝宝们，去吧。”Q柔弱无骨的纤手指向前方，笑道：“香甜的血，柔软的肉，这些全都是你们的哦……” 怪物们流出腥臭的唾液，眼中大放青光，众啸一声，有的爬地，有的跃上树干，皆争先恐后地高速往Q指示的方向飞奔而去。 Q看着怪物们逐渐离去后，提起裙摆，立起脚尖，像一名专业的芭蕾舞者，张合水嫩的红唇，唱出旋律，跳着轻快的舞蹈。 长辫轻荡，衣袖飞舞，Q就像是一只有着华丽翅膀的蝴蝶，游戏在鲜少人迹的森林。 然后，她缓缓停下了舞步，眼横秋波，笑意盈盈。 “咯咯，你来啦，我还以为你不来了，打算狠心让你心爱的妹妹饿着肚子呢。” 一名蓄着落腮胡的粗犷男子，双手小心翼翼地捧着梅花树盆，凡是他欲前进的方向，原本会阻挡到他前进的树木草丛，全都仿佛有了生命，自行分开两旁，让出道路供男子行走。 男子一步一步，走到距离Q十步前，无语地伸出右手，摊开。 Q笑了笑，甜腻地撒娇道：“就这样跟我要啊？说一句话逗逗人家开心也好嘛。” 男子冷然道：“……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 Q一震，脚步不稳地倒退几步，捂着心口哀伤说道：“你……你……你真是无情……枉费我为你付出那么多，你居然是这样回报我的……人家好难过、好难过啊……” 男子不耐地瞪着她说道：“Q！别跟我玩这一套！” Q语气瞬变，笑嘻嘻地说道：“好啦，不好玩，你的眼里心底，就只有你那个宝贝妹妹，难怪你交不到女朋友，你啊——恋、妹、情、节！” 男子无语，任着Q讥讽，Q见他不怒不气，稳定如山，也没了调侃他的心思，嘟哝了几句，把手探入腹部，一心一意搜寻着什么。 “嗯嗯嗯嗯……年轻点好了，越年轻的味道越是甘甜，也不能太胖，太胖的油腻……好，就是决定你了，咯咯。” Q的手一个用力，拉出了一名年纪看来不过十四、五岁、穿着制服的国中男孩。 男孩瑟缩着身体，脸色惨白，剧烈地发抖，害怕地看着他们两人。 “小乖乖，别怕，别怕呵。” Q轻佻地挑起男孩的下巴，男孩怕得牙关打颤，他很清楚眼前的女人不是什么普通人，没有一个普通人的肚子能一次吞下百来个人。 “放、放我走……要钱、要钱的话我爸爸会给你们……”男孩怕得激出了眼泪。 “咯咯，钱啊？弟弟对不起哦，姐姐不缺钱的……”Q秀手快速地扣在男孩颈上，她这轻轻一压，压得男孩头抬半分，四肢发软，浑身无力。 Q拎起男孩的后颈，将男孩高高拎起，眼角弯弯地嫣然一笑，朝男子含笑道：“好啦，食物给你送上门了，请慢用。” 男子面无表情地看了男孩一眼，接着轻轻拍了拍盆子，冷然的眼神缓和，温柔说道：“小婷，醒来啰，你不是饿了吗？吃饭的时间到了……” 男孩的视线余光看见男子放下了树盆，退后一步，只见整个树盆突然抖了几下，伸出了一条又一条密密的树根，向他直袭而来！ “啊啊啊啊啊啊——” 男孩惊骇地惨嚎，树根刺进他的皮肤，蔓延到体内各处，男孩感觉全身皮肤若有似无地振动着，嗤嘶嘶地，一种关系到他生命的液体大量流失…… 不到几分钟，男孩身体整个萎缩，活生生的成了一具干扁的木乃伊。 更奇异的景象出现了，吸尽男孩鲜血的梅花树，绽放出一朵朵凛然寒冬的雪梅，却又在一个眨眼的短短时间凋谢…… 盆中的土松动着，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枯萎的梅树孤伶伶的倒落一旁。 没有多久，松动的土中探出了血红色的……长发，长发之后，出现的是一颗沾满泥土的头颅。 长发好似是头颅移动的工具，头颅借着长发行走，走〈爬〉到了男子的脚下。 “哥哥……哥哥……哥哥……” 男子抱起绕着他打转的头颅，爱怜地替头颅擦去脸上的泥土，在头颅脏兮兮的额头轻轻一吻。 “小婷吃饱了没有？还饿不饿？” 头颅雾气盈满眼眸，嘟起小嘴，委屈地说道：“饿饿……哥哥……哥哥……小婷饿饿……小婷还饿饿……” “好，哥哥知道了，小婷不哭哦，哥哥马上让你吃，哥哥不会饿着你的。” 头颅露出开心的笑容：“好好……小婷不哭哭……小婷要吃吃……不哭哭……” 男子轻手轻脚地替头颅擦拭脏污，头也不抬地向Q说道：“Q，再多给我几个人，小婷的食量愈来愈大了。” Q笑道：“这当然没有问题，你要多少人，我肚子里都有……可是呢，咯咯，你也该出点力气，让那几个特防局的人，还有也让我们的人，好好见识你的能力……为了我们将来伟大的计划。” 男子的手停顿了一下。 “杀一人、杀十人、杀千百万人有什么分别？都是杀人啊，习惯，习惯就好了……你还在挣扎吗？ “我还记得呢，你哭喊的声音，是那么痛彻心扉，你绝望的悲伤，直接透入我的脑中回荡……” Q滚动着喉头，发出诡异的笑声：“别挣扎了，丢掉吧，丢掉令你痛苦的理性吧，你妹妹只剩下你可以依靠了……这一切都是为了守护你……最亲爱、最心爱的妹妹啊……” 头颅简单的思考，无法理解Q的语意，她只能眨眨眼，望着正痛苦挣扎的哥哥紧张说道：“哥哥……哥哥痛痛吗……痛痛飞走……痛痛飞走……哥哥不痛……小婷替哥哥痛痛……” “不痛，哥哥不痛，小婷放心，哥哥没有痛痛……”男子抱紧他贴心的妹妹，沙哑了声音。 何必犹豫？ 不是早就决定了吗？即使双手沾满鲜血，也想要她安好的活下去…… 所有的罪恶，他愿意一肩承担。 男子骄傲的站直身，昂起头，闭上了眼，随着男子心态的改变，他的肤层表面也升起了一缕缕浅绿色的气烟，随着风飘荡、散播——Q面具底下的嘴唇，勾起了满意的微笑。 大地上，血流成河，森林里遍地是残缺的尸块。 单方面的杀戮持续着，尽管经过休息，谢辰风依然大感吃不消，他举起手中的银枪挥出，刺入冲过来的怪物头上，穿过坚硬的颧骨，硬生生挖去怪物一半的头部。 怪物的口腔鲜血淋漓，尖锐牙齿只剩下下颚的一排，它以奇怪的姿势倒下，就像被剪断操纵线的玩偶。 情况很糟糕。 谢辰风想叹气，就算是再怎么迟钝无知的人，这时候也能发现怪物的进攻是有秩序的一波接着一波，不是一次性的整群蜂拥而上……这或许是代表了有人在指挥着怪物进攻的节奏。 对方到底有何用意？是想玩猫捉老鼠，还是在等待他们气力衰竭，精神疲倦到极限后的自行崩溃？ 谢辰风觉得他们像是被关在笼子里的困兽，只能被动地等待对方出招，不可否认，他非常厌恶这种被人掌控在手心的挫败感。 而且更惨的是，怪物的力量是一而再再而三的进化，新登场的怪物像是壁虎，能够随心所欲地爬上爬下树干，再从上方跳下来攻击他们。 托这种新型怪物的福，负责狙击的程志宏，只好一次又一次消耗卡路里来更换地点，还得随时注意它们的偷袭。 谢辰风私下决定要把最先出现的怪物，称为狼怪，后来的怪物，则称为壁虎怪。 “嘎咕！” 一只壁虎怪从天降下，狰狞地张大嘴咬向他的侧颈，谢辰风不惊不慌，一个扭腰，在空中使出一个俐落的鹞子翻身，顺手射出银枪，准确地击中壁虎怪的要害，壁虎怪卡住短杆银枪的眉心，汩汩流出了粘稠稠的暗红色液体。 扬起尘土，谢辰风压低上身，利用狼怪的视线死角，一口气缩短距离取回银枪，并顺手发动“侵蚀”，连击数只反应迟缓的狼怪，被“侵蚀”击中的部位，无一不例外地溶解成了血水。 谢辰风微露苦笑，托这些怪物们的福，他在短时间内于近身战有很大的进步，更将安廷以前的指导，淋漓尽致地运用在这次的战役里。 谢辰风动作飞迅，似一闪而逝的流星，灵敏且顺畅，却也疲惫得很快，他挥去汗水，深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控制好呼吸的速率，强迫自己遗忘疲累，身形似游鱼般，灵巧地穿梭在怪物群的空隙间，激起漫天的血雾。 一开始也许多多少少还有些不忍，毕竟谢辰风心知肚明，这群怪物的本体原是人类，可是杀多了以后，心中的不忍之情早已被磨得干干净净，下手变得更加毫不留情，更加的狠绝残酷。 横躺在脚边的无数尸块，充斥在空气的血腥味，举枪，攻击，动作一气呵成，根本无须多加思考，自己像成了个机器，重复做着同样的事情。 不杀，就会被杀，在生存与死亡之间，谢辰风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前者，不为什么，只是单纯地想活下去。 反正它们也不算是人类了，他自私地为自己找寻理由开脱。 从前罗天行也一次又一次地强调过，他不需要为此感到难受的，他的所作所为并没有错，这全都是为了守护人类生命的延续，踏上一条充满血腥的道路。 但，如此拼命说服自己的谢辰风，脸色依旧难看，他的眼神中盛满了无法估量、名为“罪恶”的情感，他无法逃脱的是心中道德的谴责。 麻木吧，无论是精神，或是心灵，谢辰风祈求着。 他已经不是那个能够坐在病床上，为了亲人的死亡、为了亲人的背叛，肆意痛哭的单纯少年了，既然加入了特防局，踏上了这条不归路，他就不该后悔，与其后悔，不如继续勇往迈进，带着痛，带着伤。 不知过了多久，战场也更换了数次，谢辰风无意间一瞥天空时，天际边已经闪耀着淡淡晚霞。 可以的话，谢辰风多想倒头睡死？ 带着这一身潮湿粘腻，分不清是汗水、鲜血还是其他的液体，在荒郊野地入睡也无所谓，可惜目前这仍是个遥不可及的奢望。 忽来的，一声熟悉的叫声，响彻屠杀的修罗场。 “唔哇哇哇哇！” “阿肥前辈？” 谢辰风心里咯＃一惊，他掉转头看去，看到的惊人景象令他瞪大了眼睛，若不是亲眼所见，他绝不敢相信！ 树，动了！ 不是那种大风吹啊吹的摇动，而是、而是树直挺挺地站立了起来！ 程志宏脚下那棵树的根部“踏”出土壤，较粗长的树枝像会活动的关节，一把抓起站在它身上的程志宏，用力地往下一摔！ “阿肥前辈！” 比起树动的这个事实，谢辰风更担忧程志宏的伤势，他正想突围过去照料，此时地面却蓦地大大震荡跳跃着，让他险些站不住脚。 待地震停歇，谢辰风重新站稳脚步，抬起头观察四周，看清映入眼帘的一切时，不禁有股想仰天惨嚎的冲动…… 第六章：请君入瓮 现在是什么状况？树人？树怪？ 谢辰风看着一棵棵拟人化站起的巨木，脑中浮现好几个疑问。 “笨蛋菜鸟！你在发呆个什么劲！” 安廷放声怒吼，左手扣向谢辰风的右腕，巧劲一施，两人瞬间交换了位置，安廷右手的银枪招式一变，枪尖上挑，直奔一只欲趁谢辰风分神偷袭的壁虎怪的颈子。 他银枪一抖，壁虎怪应招脑袋分家，安廷再扬腿一踢，只见那只壁虎怪在半空中画出一道漂亮的弧形流线。 解决一只壁虎怪，又是一群狼怪、树怪蜂拥袭来！ 安廷眼见数量过多，又有新力军树怪的加入，遂不敢大意，提气喝道：“‘停顿’！” 谢辰风第一次见识到了，安廷在战斗中发挥他的能力——风，停了。 谢辰风感觉到就那一刹那，周遭的所有，包括自己的动作，皆像是电池耗用光的录音机，猛地停滞住了，自己能很清楚的知道，自己还保有意识，却无论如何也无法行动，眼眨也眨不了，呼吸也不能控制，这是种很闷、很喘不过气的不适感。 “停顿”的绝对空间里，可以自由自在行动的人，就只有这个绝对空间的主人、操纵时间的超能者——安廷！ 安廷连续的发动能力，时间总共滞停了短短三秒。 三秒钟能做什么？ 三秒钟，安廷能做的事情不多，却也够多了。 银枪寒芒闪耀，如闪电般在空中交错飞舞，去势汹汹，银光放射的方位不停转换，从上而下、由左至右，四面八方地呼啸击中动弹不得的怪物群。 每道银光威力，如同惊波骇浪，让被击中的怪物，都惨遭毁灭性的打击。 谢辰风瞧见了一只可称之非常不幸的狼怪，才被一道银光打得头破血流，还承受不了余劲的整个被轰飞起来，又很不巧的在空中被另一道银光击中，身体给银光撕裂，肚破肠流，爆出的器官四处挥洒。 树怪被KO的方式就比较……和谐，顶多木屑纷飞，拦腰裂成两半等等，可是虽然树怪比其他怪物脆弱，其力量却跟完成体的变种者相差不了多少，要挨上一下，连超能者变态强的抗打击力，也会有点受不了。 “停顿”的三秒，宣告结束，他们的半径十尺内，尽是怪物群的尸堆。 安廷脸色一变，乍然翻白，脚步踉跄地倒退两步，只觉双膝发软，胸郁气闷，一道热流涌上他的喉间，噗哇一声地吐了出来。 谢辰风赶忙一手扶住他，一手稳稳地将银枪送入一只迎面扑来的狼怪左眼。 “安前辈，你没事吧？” 安廷挥开他的手，抬手擦去嘴角的血渍，倔强地说道：“没事，这算不了什么，你顾好自己就得了。” “停顿”固然在战斗中占了很大的胜算，但同时带给肉体的负担也不小，持续性地发动，更会大量流失体能，三秒钟已是安廷能够持续发动“停顿”的最大极限了。 安廷强打起精神，思考着能隔绝外界的力场、脑入侵、再来的植物操纵……最少，联合攻击他们的有这三名超能者！ “徐勇他们回覆队长我们发现掳人超能者的事情后，应该也会随后追寻我们的足迹……当他们发现重霞的异状和围绕森林的奇特力场，想必会猜测到我们遭遇埋伏……以他们谨慎的想法，一定会请求队长过来支援——”再撑一下，再多撑一会儿！以队长还是夏宇的力量，想要强制突破这道力场，绝非梦话！“安廷攥紧手里的银枪，只要还有一丝希望，他便不能轻言放弃！ 雷霆一响，好几只围着程志宏痛打落水狗的树怪轰然倒地，他跳上一截残破的树干上踏了又跳，跳了又踩，踩了再跺，发泄那窝囊得令人发火的怒气。 “痛死我啦！叫你们停一下，你们停也不肯停，就会追着我猛打，别以为我不会生气，佛也是有火的——唔啊啊啊，卑鄙的臭树，你偷袭！” 话还未说完，程志宏丢下弓箭，挥舞着拳头，哇哇叫地跳入了另一波的战斗。 谢辰风见程志宏虽是一身狼狈的凌乱，身上也有不少的伤痕，可是并无什么大碍，中气十足，吊在心头的大石才终于落地。 身后微微一热，是安廷背对背靠上了他。 “谢队员，你听我说。” “是！” 安廷沉声道：“等一下我会要肥猪发动他的‘毒气’，你一寻着空隙，立刻突围！” 谢辰风心中一震，失声道：“安前辈是要我逃跑吗？不行，我做不到！” 安廷给了谢辰风后腰一记拐子，以含怒的语气道：“听我把话说完！不是要你逃跑，我要你去找出操纵这些怪物的超能者，这附近至少藏了一名负责操纵这群树怪的超能者。” 不是要他当逃跑的懦夫就好。谢辰风点头道：“明白，找到以后呢？” 安廷说道：“衡量敌我状况，有胜算，就制服他，没胜算的话，就跟好他，别丢失他的行踪。 “记住要沿途留下记号，我想队长他们很快就会来了，到时就由队长他们出手。” “了解，安前辈你们留下没问题吗？” “我们还行。”安廷顿了一顿，才吞吞吐吐地说道：“……你也别太勉强，如果跟踪时被对方发现，不要力敌，能逃就逃，我可、我可不希望你出了什么事，那个女人又跑来找我算帐。” 虽看不到安廷的脸色，但谢辰风可以从他的语气中，察觉那深深隐藏起来的关怀。 “安前辈，你啊，真是个别扭的人。” “你什么意思？”安廷皱起了眉头。 谢辰风耸肩笑道：“不过不别扭就不像安前辈了，总之我知道，安前辈是个很好却又很笨的人就好了。” “谢、辰、风！你什么意思？我哪里笨了？你给我解释清楚！”安廷气死了，他一直以聪明自居，还没听过有人胆敢说他笨呢。 谢辰风嘿嘿地笑了笑，挥手打退狼怪，装作没听见安廷的问话。 就如程志宏所说，安廷是个不懂表现自己善良的好人，虽然他在待人处事上笨拙的令人摇头叹气，但脑子里思考的东西，可就比别人多了好几倍。 安廷冲动一点的话，他们大可以杀出一条血路，让谢辰风还是程志宏发挥能力，在领域上突破出缺口，就好像在饭店那一次。 但是安廷不是冲动的人，在做之前，他便考虑了随之会产生的问题。 首先，先作一个简单的逻辑思考，新人类联盟的超能者，要是有心让怪物在大街小巷乱跑，就无须大费周章地将他们诱导至森林，使用“领域”将他们困住再放出怪物。 明显的，新人类联盟目前还不想造成普通人类的恐慌，新人类联盟是将他们当成试验品，来试验怪物的实力。 安廷顾虑的是，无论两人中的哪一个担任突破领域的角色，那个人都会处于相当危险的状态。 他们只有三个人，怪物却多到难以计数，还得加上在暗处对他们虎视眈眈的新人类联盟，谁担任突破领域的角色，谁就很可能成为被新人类联盟狙杀的第一目标。 为什么新人类联盟的超能者，不加入战局？ 这一点安廷不晓得，但他能确定，如果他们有突破领域的打算，新人类联盟是不会坐视他们这些好不容易引来的优良试验品逃脱，到时狗急跳墙，安廷不能保证新人类联盟会不会放弃这场实验，直接围攻干掉他们。 安廷不想拿他们的性命作赌注，他们三个人既然一起进来，就得一起出去，为了如此，所以他选择了最笨，却是最保险的作法。 然而，安廷又为何会要谢辰风孤身一人，去找出隐藏在暗处的超能者？ 这是安廷唯一做下的赌注，赌敌人处于优势时，容易松懈的戒心。 要是可以顺利生擒到超能者，逼问出他们是如何制造出这种可受人控制的变种者、或者是制造出多少变种者、盟内究竟有多少成员…… 掌握到的资讯越多，越清楚新人类联盟这个组织，在将来就不会老是处于被动的状态，能否成功地化被动为主动，端看谢辰风此行的结果了。 安廷是信任谢辰风，才会把这项重要的任务交给了他，不过安廷死都不会老实说出这种话。 以安廷的性格，光是想要说出这番话，浑身就会冒起鸡皮疙瘩，连自己都恶心个半死。 所以，安廷说的是——“我们在这里挡住这群怪物，你给我死命冲离这里，别被小喽啰绊住，功亏一篑，肥猪的‘毒气’可是经不起你耗的。” 谢辰风嘻皮笑脸地说道：“呵呵，收到啦，小的誓死完成大人交付的任务。” 安廷斜瞪他一眼，冷冷说道：“要是搞砸掉，也不用回来了，自己买条绳子自尽谢罪去，特防队不需要废物。” “……是。” 谢辰风笑脸一僵，好想找个地方耍郁卒画圈圈，心道：“才说要我能逃就逃，这会儿又说搞砸就自杀去……安前辈当真嘴下不留情啊……算了，他就这副德行，刀子口豆腐心，别在意、别在意。” “肥猪，发动‘毒气’，我要大面积的！”安廷身形一移，枪头没入狼怪的腹部，他紧握银枪由下往上一提！ “没有问题！” 程志宏吸一口大气，绿豆眼一瞪，张嘴吐出了伴随着轰轰作响的“毒气”！ 浓厚的黄雾，从程志宏的大嘴喷出，滚滚地扩散了出去，只要一接触到黄雾，怪物表层即刻急速腐烂，植物构成的树怪，则是急速干枯缩扁。 谢辰风在前，安廷断后，两人以最快的速度拔腿就跑，这种无差别攻击，除了程志宏本人，其他人都是无福消受，超能者是能承受“毒气”，但也受不了“毒气”太长的时间摧残。 数十只掉头追赶两人的怪物，幸运地逃脱此劫，它们没有庆幸捡回一命，反而是飞蛾扑火地朝最近的安廷袭去。 一只高大雄壮的狼怪，半颗脑袋不见，黄稠的脑浆成瀑流下，身上十几道伤口血肉翻出，它张牙舞爪，不识痛，不怕死，一马当先冲向安廷。 “去！不要回头！”安廷回身砍下狼怪仅剩的半颗脑袋瓜子。 “遵命！” 虽仍感不安，谢辰风还是咬咬牙，奔跑的双脚不曾停下，他在心中告诉着自己——信任安廷的安排吧！任务优先，他绝对不会让他们失望的！ 天空晦暗，太阳的余光剩下一条模糊的带子，逐渐转入黑夜，月亮不见踪影，只有星光漠漠。 黑云流动，不断变幻出各种形状，寂静的森林，万物散尽了光泽，弥漫着险恶的气氛，仿佛躲藏了凶恶的猛兽，正张开血盆大口，觊觎它的猎物。 谢辰风掠过苍凛的密林，转眼移动数十丈，他一边小心地藏匿形迹，一边速度快得如雷似电，风刀割面，朔风劲吹，划过谢辰风耳际的猎猎风声，就像是瀑布倾泄般的声响。 是在哪里？他该往哪里去找？ 他心中不住焦急，脸上却不显露出一点异色。 突如其来地，在谢辰风的视线可及之处，飘过一剪白影，渐渐渺远，乍见白影，他心中不由大喜。 这可不是瞎猫撞上死耗子吗？今天怎么那么走运！ 谢辰风黯淡的眼瞳霍然炯亮，目不转睛地盯着白影，直想长啸一声，但他硬是压抑下有如万马奔腾的狂喜心情，不敢大意，鬼鬼祟祟地尾随白影而去。 谢辰风迳自陶醉喜悦，殊不知，前方白影的主人面具底下的嘴角，噙了一丝奸计得逞的笑意——一切都按照计划而行，正如Ken所“梦知”……安廷啊安廷，任你再如何聪明盖世，终究也是逃脱不了我们的五指山啊…… 将警觉提至最高，谢辰风跟在白影后头，在草丛树林里窜进窜出，又经历了九弯十八拐，倒退前进，跳上跳下，左出右进。 一路走来，搞得谢辰风是头晕眼花，天旋地转，心头恼火，巴不得干脆冲上去猛打一顿，也好过这样折腾。 可是敌我不明，他自然不敢贸然坏事，只能叽叽歪歪的嘀咕几句，耐着性子咬牙跟下去。 绕了几次弯，穿越树荫深处，又过了没多久，白影终于来到目的地，黑夜里，耸立在林中的建筑物透出亮光，灯火阑珊，谢辰风看见这栋既熟悉却又陌生的建筑物，恍如梦中的感觉。 重霞…… 才一日不见的重霞，起了很大的变化，像是被重新装修过，虽不失原貌，但残破斑驳处变得焕然一新，到处洋溢古色古香的高雅气息，仿佛时光倒流，回到了它最为风光的时代。 借着从屋中泄漏出的光线，谢辰风看到重霞屋前种了满满的粉色花朵，迎风招展，散发着甜甜的芬芳香气。 一望无际的花朵，团团围绕住了重霞，要是在白天，即使在远方，也能了望到这一带的粉红色吧？当然前提是这片森林不存在的情况下。 “咯咯，酷哥哥，我能进去吗？”白影在大门前高喊着，是女人的声音。 谢辰风一个激灵陡然惊醒，敲了敲自己脑袋一下，重新提振精神，躲在暗处偷偷观察。 戴着面具的女人呼喊了两、三遍后，沉重的大门缓然开启一道隙缝，一条藤蔓从门缝里钻了出来，停在女人的眼前。 “唉呀呀，你就这样见我吗？” 藤蔓颤了一颤，一株花苞生出，绽开花瓣，远远的，花太小了，谢辰风看不太清楚，不过看那形状，很像是喇叭花。 “我需要集中精神。”花朵里传出低沉的男性声音。 女人笑道：“这样啊，我只是想来通知你一声，好像跑了一个呢。” 男声说道：“我知道。” 女人弹了一下喇叭花，问道：“那只逃跑的小鱼在哪里？” 听见女人的问题时，谢辰风心中凛然，几不能喘息，女人会这样问，定是有把握男人知道他的行踪。 “我为何要告诉你？” “我们可是合作伙伴呢，你也太冷淡了吧，告诉我嘛。” “……” 对于男声的顿然无言，女人啧啧两声，双手环抱胸前，说道：“你是在掩护他吗？这可是违反约定哦……我得提醒你，政府的那些走狗为了保护旧人类，可是不会放过任何……咯咯，你明白我的意思的。” “我不会让他们有机会。” “啊，有自信的男人最迷人啦……看在你迷人的分上，随你高兴吧，反正我们的主要目的已经达到了。” “做得这么轰轰烈烈，却只是为了示威……你们组织的心态真是难以理解。” 女人发出咯咯的笑声，说道：“会吗？是这样吗？我倒觉得很好理解……猎物啊，就是要一步一步的慢慢进逼，让他们恐惧，让他们害怕，看着他们垂死挣扎……这样，才有趣啊。” 女人的眼珠一转，咯咯笑道：“旧人类的毁灭是必然的，这是神所下的裁决，违抗神明的意志者，将遭受天罚……” 她翩然地转了一圈，嘲笑道：“那些特防队的超能者就是看不破这一点，苦苦反抗，才活得那么累啊……” “我对你们组织的宗旨没有兴趣，旧人类毁不毁灭，也不关我的事情。” “固执的男人容易惹女人讨厌的，唉，你是不在乎其他女人，所以才那么固执吗……” 她失望地摆摆手，叹息道：“算啦算啦，记得我们的协定就好，时候到了，我们自然会派人来提醒你……只是可惜啦，你真的确定不加入我们吗？你的能力让我们组织上头的人很满意呢……” 男声冷淡地说道：“交换条件，一物换一事，公平交易。” 女人摇头，扳着手指说道：“我们比较吃亏呢，还得提供你‘食物’、帮你装修……” 男声流利地说道：“这是卖家提供给买家的额外赠品，况且我想提供食物和装修重霞，对你们来说只是两件小事。” “精打细算的男人真讨厌，讨厌讨厌讨厌好讨厌！”女人跺了跺脚，甚是气愤。 “这是生活使然，我们家并不富有，我不精打细算不行，就算不能给小婷最好的，至少得满足她的日常生活所需。” “不跟你说了，你的恋妹情结太严重了，哼！” 女人扭下喇叭花，用力践踏几下，这才满足的扬长离去。 女人走后，藤蔓仍停在原地，没有退回门内，反而再次生出了一朵喇叭花。“你可以出来了。” 谢辰风闻言一惊，不动声色。 藤蔓向谢辰风躲藏的角落延伸过去，一直到和他只有一纸之隔的距离方停住。 “无论你躲在哪里，只要是在有植物的地方，你便瞒不了我。”喇叭花传来了极其自信的男声。 “你的前辈说错了一点，我不单能控制植物，这座森林的一草一木，全是我的眼目，谁也藏不了，躲不掉。” 也就是说无所遁形了？ 谢辰风低叹一声，不再躲藏，光明正大地站了出来，藤蔓也沙啦、沙啦啦地缩回大门前。 “为什么……你不告诉她？” “为什么我要告诉她？”男声云淡风轻地反问。 谢辰风诚实地摇头道：“我不知道，所以我问你。” “我没有义务回答你，答不答，你岂能奈我何？”男声轻轻地笑了笑，笑声含着说不出的讽刺。 谢辰风被他激得气结，手掌的骨节咯咯作响，多想当面砸上男子的人中几拳！ 但他连人也见不到，周围又是对方随时都可以调动的树怪，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一时之间竟是一句话也驳不回去。 不行，冷静、冷静……这个人应该知道不少事情，现在不宜跟他撕破脸，更何况……他或许对他们没太大的敌意。 谢辰风深呼吸几次，调整好情绪，才开口说道：“听你们刚才的对话，你不是属于新人类联盟的一分子吧？为什么你要帮他们？” 男声这次倒是很干脆地说道：“我说过了，是条件交换。” 谢辰风追问道：“是什么条件？我们也许……也能为你办到。” “你们做不到，因为你们是特防队。”男声不待思索，断然回绝他的提议。 “因为我们是特防队？什么意思？” “……进来吧，你来，是为了找我，我留下你，则是有事托你传话。” 传话？ 注视着缓然开启的大门，谢辰风不解地拧着眉，疑问如同一颗滚落在雪地上的雪球，越滚越大。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谢辰风踏上圆润的石阶，迈进了重霞，他的嘴角浮现一抹讪笑，无奈地心道：“老天保佑事事平安一切顺利，千万可别赔了夫人又折兵啊……” 藤蔓领在前头，俨然像个尽责的领路人，谢辰风面无表情，心怀防备地跟随在后，一楼、二楼、三楼…… 到了三楼，藤蔓转向东面，长长的走廊边，长方形的窗子正对着那一大片摇曳生姿的花朵，从上方俯视，在日光灯下，映照出薄薄红雾似的美丽景色。 昨天进入重霞时，飘荡在房子内的只有铁锈味、尘臭味以及那种经历岁月的味道。今晚再度进入，陈年的老旧味道全然消散，弥漫鼻间的是甜甜花香，是外头花朵所散发的香气。 藤蔓带领着谢辰风，来到当初他们一行人发现树盆的房间。 “请进。”门后，传来了和喇叭花中男声一模一样的低沉声音。 就是他了，那个操控植物的超能者。 谢辰风半举的手在门把前顿停，接着毅然而然地伸手一握，转动了门把。 房间灯光暗沉，男子站在窗边，怀里好像还抱着一件东西，由谢辰风的角度来看，只看得到男子削瘦的侧面，不过这也就足够了。 男子留了不算浓密的落腮胡，为他的面孔增添了粗犷的英气，劲挺粗眉下，是一双孤冷的眼眸。 谢辰风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总觉得男子的眼中，隐隐透出一股忧郁。 “……你们这次来，主要是为了超能者掳人的这件事吧。” 谢辰风点了点头，静心等待男子接下来的话。 “你们也该知道，这只是个圈套，引诱你们来当免费试验品的圈套，其中大部分还参杂了新人类联盟对你们的挑战书。” “那么那些被抓走的人呢？”谢辰风忙问，心中虽是有底，但仍抱着一丝微小的希望。 男子幽幽说道：“……我想有一部分，你们已经见过了。”他黑钻般的眼眸有一瞬间的黯淡，嘴唇动了几动，发出了极低的叹息。 “那群怪物……” 男子点头：“没错，那群怪物，全是新人类联盟的实验品，详细的细节我并不清楚，毕竟我不是他们的一分子，充其量和他们只有一次合作关系。” 谢辰风微微颤栗：“数量太多了……不只一、两百个人那么简单。” 男子锐利的眼神凝视着谢辰风，阴沉无比地冷然一笑，说道：“你是天真，还是懦弱得只会逃避事实？你难道没发现到在那群怪物里，多的是肤色、发色和我们截然不同的外国人吗？ “普通人类在新人类联盟的眼里，跟蝼蚁没什么两样，很恰好，在某些普通人类的眼里，最重要的只有自己的利益，其他人的性命连屁也算不上…… “在这个人吃人的世界，弱小的人只能被当成猎物，甚至是货物，对于这样重视利益胜于一切的‘商人’，新人类联盟非常乐意和他们交易。” “把人、把人当成货物，这种事……这种事——”谢辰风的声音，无意识的僵硬起来，他僵硬的反驳声，令男子轻轻地笑了。 “听过人蛇吧？这就是一种把人当成货物贩卖的‘职业’了。” 男子冷冷地说道：“人类是自私的，这是甩不掉的天性，为了满足人性最原始的贪婪自私，人类什么都做得到…… “就像你，为了想活下去，可以沾满一身的血腥，也就像我……人啊，这就是人，可笑可悲的人。”语末，他发出自嘲般的笑声。 “可是……可是就算是这样，我还是想要相信……” 男子歪过头，嘴唇轻轻一撩，露出一个复杂的苦笑，说道：“你果然还是个天真的孩子……加入了特防队，怎么还能够这么天真？” 谢辰风连犹豫也没有，说道：“你不懂的，因为不这样想，我就没有坚持下去的动力。” 这也就是当初他之所以加入特防队的原因，不是屈服政府的逼迫，而是他相信人类的善良之心。 谢辰风不能原谅谢辛，却也恨不了谢辛，真的恨不了。 因为在他心中，有个微薄的希望，希望谢辛真的如罗天行所说，是为了保护他，保护其他人，才动手杀死DNA变异、随时可能变成变种者的双亲，只是手段太过激烈。 最后一次见到谢辛时，他毫无情绪的眼瞳，残酷的笑容——他忘不了谢辛那时的残忍无情，怨谢辛怨到心都发痛，连呼吸都会感到痛苦…… 可这几个月，午夜梦回，偶尔他会梦见小时候，谢母曾感慨地对他说过，说他第一句学会说的话，不是爸爸也不是妈妈，而是——哥哥。 那个时候，听见他牙牙学语说出哥哥的谢辛，开心的手舞足蹈，抱着他高兴地大喊：弟弟喊我哥哥啦，弟弟喊我哥哥啦！ 要他怎么恨？ 从有记忆开始，谢辛就一直在他的身边，他跌倒了，是谢辛拉他起来，他哭了，是谢辛掏出零用钱买糖果给他吃，安慰他不要哭，逗他开心…… 要是可以单纯的去憎恨谢辛，谢辰风心里还会比较轻松，但他无法单纯的去憎恨，总是一边不能原谅谢辛，一边又忘不了从小到大，谢辛陪在他的身边，对他的好。 要是还能再见到他的大哥一面，谢辰风想先狠狠揍谢辛一拳，再问他，当初动手杀死爸妈时，他是否有过犹豫，有过挣扎，有过痛苦？ 为什么要使用那种手段给他这个弟弟看？ 无论答案是什么……谢辰风想，他依旧不会憎恨谢辛的。 男子叹道：“天真的孩子……当事实违背你的希望时，你仍能这样坚信你所选择的道路吗？” 谢辰风摇了摇头，说道：“我从来不是个聪明人，不懂得什么叫做深谋远虑，那种事对我来说太伤脑筋了。 “我不去想未来，未来的事，等以后再想破头也无所谓，而现在，至少我还相信，这样就足够了。” “或许……你才是最聪明的人吧。”男子又叹了一声，说道：“跟你聊了这么久，还没问过你的名字。” 听男子饱含善意的语气，谢辰风紧绷的心松了一松，当不成朋友，至少也不能再添加敌人，光是新人类联盟就够让他们头痛了，再来一个可以随意操纵植物的强大超能者，那更是一个头两个大。 谢辰风点头朝男子笑道：“我姓谢，名字是辰风，日月星辰的辰，随风而逝的风。” “谢辰风，我记住你了。”男子微笑道：“我的名字你应该有听过，我是范刚胤，范以婷唯一的亲人。” 谢辰风一听，指着范刚胤讶异道：“范刚胤？你是范刚胤？你不是在斐济吗？” “我回来了，就在前阵子，为了给我妹妹一个惊喜。” 谢辰风斟酌着用语说道：“那你知道……你妹妹失踪的事情吗？” 听到妹妹失踪的范刚胤不惊不慌，眼神淡定地说道：“我知道，让你过来，主要也是为了这件事。” 谢辰风一愣。“传话吗？” “没错……我要你帮我传话给国正，要他别再找小婷了，忘记小婷，去寻找另一个喜欢的人……” 谢辰风皱眉，问道：“为什么？你会这样说，是知道你妹妹在哪里吗？” 他话一顿，猛然想起了一些事情——范以婷失踪、范刚胤跟她的感情很好、范刚胤和新人类联盟的交换条件…… 范以婷发生什么事了？ 谢辰风强装镇定地推测道：“你是为了你妹妹，才和新人类联盟订立交换条件的吧。” “你在想，是不是新人类联盟抓走小婷，借此要胁我替他们做事？” “不是吗？”谢辰风蹙紧了眉头。 “不是，小婷她一直都在，你没看见她吗？”范刚胤笑了。 谢辰风张望四周，却怎么也看不到第三个人的存在，这房间虽大，但是并无什么装饰家具，躲不了人的。 “她就在这里，就在我的怀里。” 忽然，喀擦一声，房内亮起明亮的灯光，接下来看见的事物，都像相机的底片一样，清楚烙进了谢辰风的记忆里。 范刚胤的怀中，珍重地抱着一颗头颅，头颅的主人，有着一张好看的脸庞，最叫人注意的是，她的头发，红得刺目，红得教人心慌意乱。 她嘤咛两声，紧闭的眼帘微微地动了几下，终于缓缓地张开——时间，宛如冻结在这一刹那。 Q漫步在黑夜的森林，张合着她那引人遐思的魅惑红唇，唱着一首悠扬的曲子，她的指尖缠绕着长发，黑白分明的，让人联想起定窑的冰裂白瓷。 Q细长柔媚的眼睛半合，撩向上方的夜空，脚步垫起，谱出一段舞蹈。 她的舞步跳得很慢、很缓，但是她的每一个姿势，甚至连每一个眼神，都很到位，如果有人在一旁观看，会不禁为她的舞步痴醉，那是世界上最优美，也是最妖艳的舞蹈。 “时间，差不多到了吧，将要谢幕的戏，也该准备迎接高朝了……” Q细语轻喃，声音轻得连她自己也听不见，她笑着，水波盈盈的双眼微弯，像极了那倒位的月牙儿。 Q轻悠悠地笑了笑，长长的睫毛半垂，低声说道：“好妹妹，好妹妹，换你登场啦，你的话，你哥哥最听了，咯咯。” 她的视线转向缥缈的远方，恍惚间，似是看见了几部朝森林直驶而来的黑色箱型车。 第七章：人干 “哥哥……呜呜，哥哥……” “怎么哭了？乖、乖，不哭不哭哦……”他把那奔向他的小小身躯抱起，可爱的妹妹顶着哭红的双眼，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一颗颗的滑落。 看着妹妹涨红了脸，吸着鼻子努力抑制哭声的可怜模样，他只会蹩脚地拍着背安慰她。 “哥哥……大家都欺负我，说我是没有爸爸妈妈的小孩……呜呜……爸爸妈妈去哪里了？他们不要小婷了吗？” 经九岁的妹妹一提起，他也泛红了眼眶，毕竟他只是个才高中毕业的少年，失去父母，却倔强地不假他人之手，一肩担负起照顾妹妹的责任，其中的辛酸除了自己，又有谁能够体会？ 他怜惜地按着妹妹哭肿的眼角擦去泪水，亲亲她小巧的额头，安慰道：“爸爸妈妈没有不要小婷，他们是去了很远的地方，没有办法回来…… “不过，不是还有哥哥留下来陪小婷吗？还是小婷不喜欢哥哥？”他一脸委屈地看着妹妹。 妹妹用力摇着小脑袋，短短瘦瘦的两只小手臂紧紧抱住了他的脖子，趴在他的肩膀哽咽认真地说道：“没有没有，小婷喜欢哥哥，最喜欢最喜欢哥哥了！比爸爸妈妈还喜欢！所以哥哥不要难过，哥哥难过小婷也难过……” 他揉揉妹妹柔软的头发，宠溺地笑道：“好、好，哥哥不难过，小婷也别哭，告诉哥哥谁欺负你，哥哥去替你报仇。” 妹妹昂起小脸说道：“不行，哥哥不可以使用暴力，不可以以大欺小，这是我们老师说的。小婷不怕他们欺负小婷，因为小婷还有哥哥在，有哥哥在，小婷就什么都不怕了！” “对，有哥哥在，哥哥会永远在小婷身边保护小婷。” 妹妹歪歪小脑袋，天真地问道：“哥哥，永远有多久啊？是小婷变成老婆婆的时候，哥哥也在吗？” 他哈哈笑道：“比那个更久哦，是小婷变成老老婆婆、老老老婆婆、老老老老婆婆，哥哥也都在。” 妹妹听了以后，开心地拍拍手道：“好啊！那小婷就要哥哥永远陪着小婷，保护小婷！” 妹妹的额头和他相抵，用自己的鼻子在他的鼻子上摩蹭几下，然后比出了小拇指道：“约定？” “约定。”他也伸出小拇指。 “勾勾手指头，说谎的人要吞下一千根针。” “好，勾手指，不说谎，哥哥会永远保护小婷，无论小婷变成什么样子……” “变种者……” 源自于超能者的直觉，谢辰风能感觉出范刚胤怀中的不是单纯的人头，而是变种者，这个事实顿时令他胸中惊涛骤响，不敢置信。 “不，她是我的妹妹。”范刚胤揉着范以婷的头发。 一个只剩下一颗头，然后是个性子很温驯的变种者？ 这还不如告诉谢辰风，说基地附近小镇的一条巷子里，一只母猫生下一窝小狗仔来得惊骇。 这个变种者就是失踪的范以婷吗？怎么会以只剩一颗头的方式存在……或者，这就是范刚胤跟新人类联盟交易的内容？ 先不想那些有的没的，冷静……静下心……不能自乱阵脚，以不变应万变…… 谢辰风硬是压制住脑中杂七杂八的思考，不着痕迹地，把手放置到能最快取得腰旁短杆银枪的位置。 “哥哥……哥哥……是谁……” 范刚胤温柔地说道：“是个很快就要离开的人，小婷睡饱了吗？” 范以婷嘟嘟嘴，说道：“睡不好……闻到香香的味道……好吃的香香味道……”范以婷侧过头，美目对上谢辰风时，盘旋在她眼中的，竟是饥渴的闪烁光芒。 看到范以婷流露出的“想吃、想吃、好想吃”的眼神，谢辰风犹记得之前夏宇也露出相似却不相同的眼神过，暗自点头，肯定了自己未雨绸缪所做出的防备举动。 只听范刚胤说道：“不行哦小婷，哥哥有事情请他帮忙。” 谢辰风心道：“没错，我是不能吃的，吃了我，你哥哥就麻烦了，我还得替你哥哥传话呢，不过……吃？” 谢辰风心下一凛，急忙开口问道：“范刚胤，你妹妹的食物是什么？” “哥哥……哥哥……想吃吃……这个人好香香……想吃吃……好想好想吃吃……”范以婷望着范刚胤的美目升起朦胧雾气，泪水滚啊滚，差点就要掉了下来。 “乖乖，小婷不哭，不哭哦。” 变种者是嗜血的，就算范以婷似乎还拥有一些人性和智慧，但是其嗜血的天性却没有改变。 谢辰风双目移也不移，注视眼前既温馨又惊悚的一幕，握紧了腰旁的银枪，沉声再次问道：“范刚胤，你老实告诉我，你提供给你妹妹的食物，到底是什么？” 范刚胤的手有节奏地轻拍着范以婷的侧脑，眼也不抬地说道：“是人血，新鲜的人血，一离人体的血液以婷就不要了，宁可饿着肚子也不要。 “呵呵，我妹妹很挑食，食量又很大，一天得吃十个人以上，唉，她啊，总是给我找麻烦……可是再麻烦，我还是放不下她，毕竟她是我的妹妹啊……” “范刚胤！”谢辰风怒道：“你疯了吗？你这样又有什么意义？只是徒增无辜的人惨死罢了，早在她成为变种者时，‘范以婷’这个人就已经死了！” “我知道，她还是我亲手杀的。” 范刚胤抬起头，面色阴郁得冷然无波，说道：“你能理解我的痛苦吗？千辛万苦地从斐济赶回来，只是为了给她一个惊喜…… “当她接到我的电话，立刻跑来找我，看见我的时候，她脸上出现了比任何人都灿烂的笑容……可是当我看见她时，我觉得我的世界崩溃了，我所有的一切一切都毁坏了…… “两年多前，发觉自己成为超能者时，那时的我什么也不懂，只是以为自己多了一些特殊的力量，这股力量，让我强得超过人类，也让我更加有信心保护小婷…… “谢辰风，你能理解我的感受吗？原本想用来守护的力量，最后却变成不得不手刃最爱的亲人——” 范刚胤目眦欲裂地瞪着谢辰风，像一头负了伤的野兽：“你能了解吗？谢、辰、风！你能理解我那时，满脑子只想杀了自己的痛苦吗！” 范刚胤的一字一句，直直地刺入谢辰风脆弱的内心深处，他眼中所见的景象渐渐渺远，开始变了形状，一点点的凸现，一点点浮出…… 那一天的早晨，谢母的上半身躺在流理台，下半身躺在地板，坐在餐桌边的谢父，脖子边仅剩一块皮连着身体，入目的，都是鲜血，鲜红的血，红色的鲜血。 转过身，看见的是谢辛一向温和的脸色，残忍的微笑着，缓缓地伸出手，捏爆谢父的头颅——“别问我！我不懂你的心情，也不想懂，一点也不想！”为了掩饰自己的混乱，须臾间，谢辰风枪尖一挑，直取范刚胤的心口！ 银枪去势凶猛，范刚胤身子后仰，掌心一支地面，一个后空翻高高凌起，寒意森森的枪刃，千钧一发地拂过他的脸面，凛冽的寒气逼入他的肌肤。 谢辰风持枪而立，对着范刚胤说道：“我只知道，变种者不能留！” “她是我妹妹！” “她也是变种者！” 谢辰风不能坐视有更多的人像自己一样，家破人亡，遂无法忍受地怒道：“你为了她，牺牲了多少人？ “那些人也有他们的亲人，有人会为他们的死伤心、难过，就为了一个已经分不清善恶、只懂得追求鲜血的变种者，你怎么能忍心牺牲无辜的人！” “小婷死了一次，我不会让她再死第二次！就算是会下地狱，我也不看在眼里了，只要可以保护她，我愿意和所有人为敌！” “你执迷不悟！”谢辰风掌中银枪翻飞，枪尖转动，反射出万缕寒光！ “我能舍弃正义，舍弃道德，甚至于舍弃人心，就是不会舍弃我唯一的妹妹！” 范刚胤见他的枪尖挑出大团雪光，宛如片片落不尽的雪花，心知银枪招招凶险，索性缠上枪身，和谢辰风近身缠斗在了一块儿。 身形一滞，范刚胤左手扣向谢辰风持枪的右腕，谢辰风一惊，连忙缩回右手，以拳相接，以力拼斗！ “谢辰风，你这是要跟我撕破脸？” “你要我帮你传的话，我会带到，但是我不能放过变种者！” 从加入特防队，罗天行便一再地说过，身为特防队的一员，他们就必须舍弃无谓的同情心！ 没错，范以婷感染D病毒，进化失败成为变种者是很可怜，可是他们就能放任无辜的人成为她的牺牲品吗？这样只是制造更多悲剧而已！ “好，谢辰风，好你个谢辰风！我不需要你帮我传话了，既然你不识好歹，执意杀我妹妹，那我也不客气了！”就着两拳相抵，范刚胤另一手手腕青筋一暴，喝道：“缠！” 立时谢辰风感觉脚底下的地板颤动，心道：“不对劲！”不顾弱点暴露，他撤回拳劲，匆然倒退数尺。 机不可失！范刚胤在谢辰风身形倒退时，拳变招为掌，印上了他的胸膛！ 谢辰风闪避不了，只能硬接，胸口一阵剧痛，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喷出，灼热的液体沿着脖颈蜒流而下。 霍然的震耳一响，数条比腰还粗的藤蔓冲破地板，夹带惊天之势，倏地迳直破向谢辰风的面门。 谢辰风急急借势避开藤蔓刀锋的攻势，它们却是再度回转来攻，另一方面，范刚胤以进为退，歪歪斜斜的一记侧踢飞出，看似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却将他的退路堵死，与藤蔓前后夹攻！ 谢辰风暗自咬牙，右脚发力一挣，陡地跃起，飞身在空中打几个旋，脚底贴上上方的天花板，在地心引力尚未对他产生作用时，沿着天花板几个纵步朝范刚胤冲去。 “愚蠢！” 范刚胤叱喝一声，蓦然向谢辰风逼视，瞳孔亮得可怕，他一纵跳起，十指一平一起，藤蔓刷地遽然分开，呈放射状地从后方扑向谢辰风，他则从下回上地凌空连环回旋飞踢，一连疾如旋风地踢出三十八腿，堵死谢辰风的生路。 上方攻击的缺点便是没有借力点，容易进退两难，造成无路可逃。 谢辰风明知他的攻击会被范刚胤看出死角，仍是采取这种攻击，只因他心中有计，范刚胤如有张良计，他谢辰风就有过墙梯！ “你想得美！” 谢辰风腰身发劲一翻，足尖点他胸口，上身向后一倾，银枪化作圆轮，霎时银光璀璨如星，翻转挥砍藤蔓，方寸之间鼓出了万点梅花，将藤蔓绞得断碎，再借力藤蔓残骸，空中转身，险险躲过范刚胤的凌空飞踢，安然落地。 两人分站两旁，敌我之分明显。 范刚胤淡淡说道：“反应不错，特防队对你做了好一番的训练吧。” “托福，的确是给操得很惨。”谢辰风将银枪在掌心转了一圈，挽起个银花，重新握牢。 “你确定要和我作对？” “我不想和你作对，但是如果你执意维护变种者，那么我就得和你作对。” “你不是我的对手。”范刚胤说得平静却又饱含自信。 “我相信，可是你有你想要保护的人，我也有我的坚持，我家老爸说过，身为一个男人，最重要的就是坚定，决定了一件事，就不能三心二意，纵使前方的路途荆棘密布，纵使是一条有去无回的单行道，也绝不能反悔。” 谢辰风嘴角勾起，怀念地笑道：“说起来，那还是我那个总是神经大条的老爸，少有认真说过的话。” “……很遗憾，我真的挺欣赏你的，很少有和你同年纪的孩子像你这样。” 范刚胤怀中的范以婷动了动，仰望着问道：“哥哥……能给以婷吃吃吗……不要帮忙了……那给以婷吃吃好不好？” 谢辰风苦笑，自己还蛮受欢迎的，不分男女地通通都想吃他，也能算是男女通吃了吧？可惜此吃非彼吃。 范刚胤瞥了他一眼，笑道：“好，给你吃他，小婷乖，躲起来，等哥哥帮你料理好。” 谢辰风黑线无言，成了别人眼里随时待宰的羔羊，这种经验他可是不太想有太多次。 放下范以婷，范刚胤问道：“那么，准备动手？” “你不用武器？” “用啊，怎么不用？只是不在手上，而是——” 语未毕，谢辰风的后方窗户铿锵迸碎，又是劲韧的藤蔓前扑后涌。 他身子半侧一移，飘忽之间已移到三尺外，手腕略转，一朵银色花朵勃然盛开，枪走偏锋，以蜿蜒到不可思议的弯曲角度，刺向范刚胤的左肩。 范刚胤咦了一声，随之赞道：“好！”被锁定的肩头略沉，脚下急动身体陡旋，晃过这一枪，同时腰粗般的藤蔓一颤，似蛇柔软地贴着四壁绵绵蔓爬，像只具有耐性的狮子，等待猎物大意露出的空门。 谢辰风倒退两步，足尖点两下地面，一声锐器的清脆低啸，寒意滚滚，卷起一阵疾风，迳往范刚胤的面门破去。 无奈范刚胤看出攻势着点，贴着枪身横过枪柄，顺着谢辰风的攻势，不挡却躲，谢辰风的枪到左，他便躲到右，枪到右，他便闪到左，躲得惬意闲然，不慌不忙。 谢辰风暗啐道：“可恶，这家伙怎么跟泥鳅一样那么滑溜？跟他的长相一点也不符合！” 再躲过一枪，范刚胤突然一笑，笑得谢辰风突感心慌意乱，瞬然，范刚胤猛地掼手一击，反客为主，准确无误地击中他的喉咙！ 中计了！谢辰风听见一声喀啦声响，喉咙痛楚难当，他下意识地捂着要害，踉跄退后几步。 范刚胤之所以重复躲来躲去，并非没有用意，他是在等待谢辰风对他躲避的动作逐渐习惯，有了惯性以后，人体就会对此感到麻痹，即使谢辰风的大脑对他突发动作有所反应，四肢也会跟不上状况，自然而然产生盲点。 蓄势已久的藤蔓循着空门，划破风声，立即牢牢缠卷住他的身体。 “糟了！” 谢辰风一惊，脸上闪出一丝惶恐，他直挺挺地像个被五花大绑的肉粽，急急运起全身劲力，想要脱困牢笼，却是慢了范刚胤一步。 范刚胤有如一条蛟龙跃出海面，一个眨眼的时间不到，已至谢辰风眼前，他一连挥出三拳，藤蔓随之游动，配合他的攻势露出空隙，好让他毫无阻碍地直击谢辰风的咽、胸、腹，打得谢辰风聚集起来的力劲消散，全身血气翻涌。 转眼间，范刚胤化拳变爪，探向谢辰风的胸间，五指深深抓入他的皮肤。 谢辰风只觉肌肤火辣，再下一瞬，自胸而肩，范刚胤硬生生地刨去他好一大块淋漓血肉，几乎可见隐藏在体内白凄凄的骨头。 喷勃的鲜血染透了谢辰风的黑色队服，使颜色更深一层，若非他被藤蔓缠卷住，只怕此刻会疼得腰脚松软，狼狈地半跪在地。 “咳、咳——” 藤蔓像捕抓到猎物的巨蟒，紧紧缠住猎物周身，让谢辰风连想要惨叫都感到困难，他低首痛苦地咳了几声，呼吸时急时缓，强烈的剧痛使得他的思绪有短暂的空白，大脑难以正常运转。 “完了……真的成了别人的盘中飧去了……”这是他仅存剩下的想法。 门外，范以婷探头探脑，一双水灵漆眸透出光芒，她嗅着空气中飘散的血味，两眼发直，紧盯住谢辰风，满含渴求地说道：“哥哥……好香香……能吃吃了吗……哥哥……” 范刚胤柔声说道：“小婷乖，先等等。” 范以婷清明的眼睛溜了一圈，说道：“好好……小婷乖乖……小婷等等……” 回头，范刚胤睨向谢辰风，虽然谢辰风还是个少年，力量也不强大，但光是超能者的这个身分就够让人忌惮，范刚胤可不想让谢辰风来个绝地大反扑，或是临死的最后一击，来伤害到他脆弱的妹妹。 藤蔓越缩越紧，谢辰风清楚地听见自身的骨头发出了哀嚎，喀地乍然断裂，他死命地咬牙忍住痛楚，冷汗从额际点点渗出、流下，他已经分不出哪里痛，也许痛到痛觉麻痹了吧。 范刚胤轻轻柔柔地笑道：“进来吧，小婷。” 范以婷欢呼一声，兴高采烈地奔了进来，绕着被藤蔓缠卷的谢辰风打圈，谢辰风不用抬眼去看，用膝盖想也知道，她肯定是露出饿虎扑羊般的眼光，看着待会儿要下肚的食物。 谢辰风心道：“真是难看啊……想当初在打街头架的时候，我也没那么凄惨……说起我谢辰风，可是附近高中人人都知道的狠角色一个，能一人单挑三人，那时就算够强、够吊了。 “可是成为超能者以后，遇见的都是变态级的强人，都给他们打到趴地，现在更惨，要进到别人的肚子里去…… “唉，该说我衰还是不走运呢……要还有机会，绝对要去庙里拜个拜，求个平安符来保佑一下……” 窗户破了一个大洞，寒冬的风吹到动弹不了的谢辰风身上时，冰冷的温度冷得像是要冻结他的血脉。 流失过多的鲜血，让谢辰风的脸色极度苍白，他摇了摇脑袋，保持清醒，咬紧牙关忍受着痛，忍受着冷。 尽管处于绝境，但是谢辰风不到黄河心不死，在还不到最后关头，在他还有一口气，他就不会放弃希望，一旦连自己都放弃自己，那才是真的完了。 问题是……连根手指头也动不了的他，能做什么努力？ 谢辰风忽的想起了高一时的某位老师，每当有同学提出他无法回答的问题时，这位老师就会笑着敷衍一句：“嗯，这是个好问题，很值得思考。”从此再无下文，货真价实专白骗学校薪水的一名老师。 谢辰风微微苦笑，在这生死关头还能想这些有的没的，他小子也算猛了。 沙沙……沙沙……门外又出现了一株枯树，是那株枯萎的梅花树，它和树怪相同，皆是用树根行走，谢辰风没想到范刚胤连枯死的植物也能控制。 “小婷没办法自行吸收食物中的养分……看也看得出来吧，她根本没有消化器官，幸好我想出了替代方法。”范刚胤颇感得意地呵呵一笑。 植物主要吸取的养分有两种，也就是水跟矿物质，这两种都是由植物根部来吸取，植物以渗透作用吸收水分，因为植物细胞中的水分子浓度较低。 而矿物质在刚开始则是经由细胞质，利用主动运输〈细胞质中的矿物质较浓〉或者是经由细胞间隙，利用扩散作用〈浓度相同〉，消耗自己本身的能量〈例如ATP，三磷酸腺＠〉，再吸收所需的物质。 范刚胤就是利用植物的这种吸收消化系统，将植物根部当成双向导管，在吸取人血时，植物的消化系统会消化出血液的养分，再传输过去给范以婷，让她可以获得充足营养，维持生存。 范以婷雀跃地叫喊道：“好好……好好啊……可以吃吃了……” 范刚胤抱起乐得哇哇叫的范以婷，疼惜地揉了揉她的秀发，转朝谢辰风说道：“该说再见，不，是永别，永别了，谢辰风。” 梅树簌簌地抖动，嗤嗤两声，霎时数条细长的树根飞起，谢辰风看着迎面袭来的树根，视线一瞬也不移。 到此为止了吗？ 谢辰风绝望地闭上了眼睛，他感觉到他很像是被针头扎到，身体给扎出了数来个小孔。 接着，异物探入了他的体中，贪婪地吸取那维系他生命的液体…… “呼呼……好好吃……” 范以婷窝在范刚胤的怀中，餍足地打了个饱嗝，吃饱了饭，她就想睡，不由自主的眼帘半垂，昏昏欲睡。 他看着妹妹慵懒的神情，心中充满了满足的喜悦，只要妹妹快乐，那么，他也就会快乐。 霍地，范以婷双眼一睁，睁得大大的，呼吸急促，直快要喘不过气，凄厉地惨嚎。 “啊……啊啊……啊啊啊啊——” 见状，范刚胤紧张地问道：“小婷！小婷！怎么了？” 范以婷整个头颅发热，双颊浮现不正常的红晕，她抖若筛糠，面色痛苦地尖啸道：“哥哥热……热热……好热啊！” 范刚胤收拢双臂，抱紧她，手足无措地安慰道：“热？怎么会热？小婷别怕，别怕，哥哥给你想办法、想办法……” 他伸手探探妹妹的额头，吓得缩回了手——好烫！ 空气中，飘着淡淡的烧焦味，范刚胤转头一看，一旁的梅树整个树身都冒出了白烟，不一会儿，劈里啪啦地居然燃起了小小的火苗。 “这是……怎么一回事……” 在他愣忡之时，范以婷难过的咬住他胸前的衣服，痛苦地喘息，哀叫道：“难过……好难过……好难过啊哥哥……” 她的脸上，竟然起了一粒一粒的水泡，噗地一响，又一粒一粒的破裂掉，流出透明的脓水，瞬间被皮肤的高热蒸发掉。 范以婷原来娇嫩的皮肤变得干干巴巴的，甚至干燥到裂出了狰狞丑陋的裂痕，惊得范刚胤心慌意乱。 突闻一阵靴声橐橐，随之而来的，是Q特有的甜腻嗓音。 “唉呀呀，这可不好了……”她惊诧地说道，戴着面具的脸，看不出是幸灾乐祸，还是诚心关怀。 “Q，你不是走了吗？”范刚胤戒备地盯着她，妹妹的异状，已让他草木皆兵。 她摆摆手，解释道：“别那样看人家，人家是想赶回来提醒你，特防队的那两个大头目似乎都来了呢。” 范刚胤张张嘴，才想说些什么，但听范以婷声音都哑了，只能细若蚊鸣地嘤咛呼痛，心中焦急万分，顾不了Q，伸出手轻拍着她，柔声安抚。 可这却无济于事，抑止不了范以婷的热度上升，要不是仗着变种者的强韧，范以婷早就两眼一翻，蒙主宠召去了。 Q的视线溜到被藤蔓缠住，已跟人干没有两样的谢辰风身上去，她的眼里闪过一丝精光，急速隐没。 唉呀一声，Q慌然问道：“哇，你让你妹妹吸了这小子的血吗？超能者的血你也敢让她吸？” 范刚胤听出她语中的不对，一手抓住她的肩膀，问道：“小婷不能吸超能者的血吗？” Q跺跺脚，说道：“行！但得看对象！这小子的能力是‘侵蚀’，除了腐蚀外，还追加了超高温的作用。他之前才发动过能力，有少部分的能力会在发动后，残留在血液内，经由时间慢慢被身体重新吸收。 “你让你妹妹吸他的血，不是因此化成血水，就是被烧成灰烬，简直是要她死嘛！” 范刚胤一听也急得团团转，他虽是比谢辰风早成为超能者，但是没有经过有系统的学习，对于D病毒、变异、超能能力等等的知识，反而不如谢辰风来得熟悉，故才会好心成坏事。 “那怎么办？小婷、小婷她——” 她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怎么办？只好先让她到我的肚子里待一待了，我能做的，顶多就是让她的机能暂时停止，等回去联盟，再请S他们帮忙解决吧。” 听到不是无药可救，范刚胤松了一口气，真心地点头说道：“多谢，我欠你们一份人情。” 她摇头道：“我们是合作伙伴嘛……”藏在面具底下的小嘴勾起一笑，暗暗笑道：“还抓不到你吗？这人情可好用了，咯咯。” 接过范以婷，Q解开裙子腹部处的几颗木质钮扣，撑开肚皮，慎重地将她放了进去。 “好了，我们走吧，再过三分钟，杰克的领域就会自动解除，我们得趁这段时间赶紧赶去森林后方，联盟会派人来接应我们。” “好。”范刚胤点点头，率先跳出了窗外。 Q若有所思地瞄瞄已然没了气息的谢辰风一眼，眼波中流转的，是形容不出的魅惑，说不出的情绪。 最后，她终是发出一声轻叹。 “放过你吧……这样，欠我人情的又多了两个人啦……” ——第二卷·新人类联盟·完—— 第三卷：游戏 第一章：技·十方绝杀 “报告组长，防卫组五百六十人到！” “好！听我指挥，防卫组组员抽掉狙击手，十二人分成一小队，多余人数自动补进，全部小队保持警戒状态包围森林！如有发现超能者，不得追捕，发射信号弹，等待命令行事！” “遵命！” “报告！一小队坦克战车、两台眼镜蛇战斗直升机，即将抵达现场！请组长调度！” “战车布于小队后方，配合各个小队行动，直升机由上方搜查，务必第一时间找出安长官等人所在位置！” “了解！” “狙击手集合！” “是！” “发挥你们的专业精神，两人一组，各自找寻合适狙击地点，随时准备听候命令！” “是！” 在探照灯的照明下，叶心蓉秀手一挥，沙动尘扬，五百多名防卫组人员，顿时有秩序地动员了起来，加上高空飞旋的战斗直升机，以及缓缓驶来的坦克战车，可谓场面浩大，宛如小型的国防演习了。 叶心蓉小跑步地到罗天行身后，俐落的一个行礼道：“长官，人员位置已经分配好了。” 罗天行毫不吝啬他的赞赏，微笑地点头说道：“你调度得很好，有你在真的太好了，省下我许多的麻烦。” 叶心蓉冷艳的脸蛋一红，明知罗天行只是单纯的夸奖她，没有暧昧的含意，她还是不免感觉羞涩及心跳加快，套句罗长官后援会会长——雅诗的说法来解释，这也许就是罗长官迷人的男性贺尔蒙在作祟吧！ 她转过头，不让罗天行发现她的异状，低声说道：“能帮上长官的忙，是属下的荣幸。” 罗天行笑道：“有你这样能干又体贴的属下，是每个长官的梦想啊！我太幸运了。” 叶心蓉的脸更红了，这位被军方无数人士爱慕的冰山美人，对于罗天行自然的笑容毫无抵抗力，心头小鹿乱撞，只能嗫嗫地答一句“是长官太过奖”。 而木头长官罗天行浑然没有察觉到她的不对劲，迳自注视着郁郁葱葱的森林。 他手掌一拍，啪地一声，拍向森林外围的“领域”。 “跟安廷所说的一样……” 罗天行神色一敛，眼中寒芒暴现，沉声轻喝，右手按住“领域”外层，往前一推，AA级的实力瞬间爆发，竟将手掌整个陷进了让安廷等人束手无策的“领域”。 “领域”呈现出了如水波荡漾的波纹状态，一层一层地荡开来，发出冥冥的银色微光。 “嗯……”罗天行收回手掌，陷入沉思。 观察着“领域”上凹陷的掌印，叶心蓉知道罗天行的力量确实能对“领域”造成影响，只是她不知道这位长官又正在顾虑些什么。 罗天行说道：“让夏队员来试试吧。” “夏长官？” “嗯。”罗天行点点头，说道：“虽然我可以单纯用力量突破这道力场，但是会耗力不小，我们对森林内部不熟悉，为了安全起见，我想还是让夏队员出手好了。” 叶心蓉流下一滴冷汗，和其他人一样，她对夏宇乖张又变态的个性也很感冒，这个夏宇，从没有人拿得准下一秒他会干出什么事情。 “夏长官……会肯吗？” 罗天行推推眼镜，呵呵一笑，说道：“会吧，我去和他商量商量。” 叶心蓉迟疑道：“长官，还是我去吧？夏长官他……他老是喜欢为难您。” 罗天行笑道：“不要紧，他只是喜欢在口头上占占便宜，该帮忙的时候，他还是会帮忙的。” 叶心蓉感慨地叹道：“也就只有长官您对他有办法……要不是有您压制他，属下想不用等到变种者或是新人类联盟来袭，光是夏长官发起飙时，特防局就会很惨了。” ——罗天行，特防局首屈一指的驯兽师，只有他，才懂得怎样驯服如同洪水猛兽的夏宇。 罗天行摇摇头，意味深长地说道：“你们就是怕他，才无法更进一步地去熟悉他。” 叶心蓉无奈地苦笑，在她心里，夏宇这个人让人不得不去害怕啊，并不是每个人都像罗天行，有那个实力和夏宇一较高下，为了保护自己一条小命，自然都会离得夏宇远远的了。 看出叶心蓉心中的不赞同，罗天行低低地叹了一声，却也不去强逼叶心蓉认同他的说法。 每个人都是不同的个体，有着属于自己独特的思考，终归是强迫不来。 “好了，我去找夏队员谈一谈，这里就全权交给你指挥了。” 叶心蓉敬礼道：“是，属下恭祝长官马到成功。” 恶名昭彰的洪水猛兽，似乎是特防局全体人员噩梦中的噩梦，兴趣为研究人体切割的夏宇夏大长官——现在很闲，可以说是目前所有人里，最闲、最闲的一个了。 夏宇慵懒地靠坐在升起探照灯的车子边，叼着一根草，偶尔打个哈欠，显是无聊至极。他的方圆十尺内，人迹净空，没有人会蠢到去找他喝杯咖啡，联络联络感情的。 抬头看到罗天行时，夏宇面无表情，依旧是那副懒懒散散的样子。 “有事上奏，无事退朝。” 罗天行单膝跪地，视线与夏宇平视，露出他的招牌温和笑容，说道：“夏队员，帮个忙好吗？” 夏宇也扬起潇洒的一抹笑：“不想帮，不爽帮，不、屑、帮。” 语毕，头甩到了另一边，典型的眼不见为净。 “我一生最大的请求。” “哦，是哦，我惊喜、惊奇、惊讶、惊愕、惊慌，但——是——”夏宇重新回过头，一张俊美的脸灿烂地笑着，用无比开朗的语气说道：“说给鬼听去吧。” 罗天行笑道：“夏队员，我拜托你了，那个笼罩森林的力场，只有你有办法解决。” “……姓罗的，出力的我来，你就拿张板凳坐着，等看热闹是吧？”他锐利地瞥了罗天行一眼。 “怎么会？我会在后方为你压阵，这个压阵，也是一门值得好好思考的学问……” 夏宇制止道：“行，足了，很够了。” “答案？”罗天行保持着温和不变的笑容。 夏宇反倒比出十指，说道：“十招。” 罗天行摇摇头，手指比出了三，说道：“最近忙，人也老了，没太多体力操劳，三招吧。” “七招。”他退而求其次。 罗天行思考了一番，下了决心般地点头说道：“五招，再多我就没那个力气了。” “呵呵呵呵……成交。”夏宇吐掉稻草，身子一振，跳了起来，歪歪脖子甩甩手，貌似在做热身操。 “那么，就麻烦你了。”罗天行也跟着站起。 一个弯腰回手，夏宇优雅地行礼道：“请交给我吧，为了能看到你因痛苦而扭曲的美丽表情，我非常乐意替你服务。” 他呵呵地诡异笑道：“比起做爱，你的痛苦表情，更能带给我极致颠峰的高朝啊……” 罗天行微微鞠躬，云淡风轻地笑道：“能带给你如此美好的感受，是我的光荣。” 夏宇笑了笑，右手放在胸口，像个欧洲贵族般地又行了个告别礼，身一转，离开的脚步顺畅轻盈，看似走得很缓慢，但实际上，才几秒钟不到，他就已经来到了“领域”的外围。 摸了摸“领域”，他半低下头，若有所思地说道：“哦哦，很不错了，力量分布的很均匀，差只差在一些火候……假以时日，说不定就得让我多费一番功夫了……” 他肩膀颤动，低低地，却疯狂地笑了起来：“哈哈哈哈……真令人期待……耐心的等待着雏鹰长大，体会飞翔的乐趣后，再拔下它展翅的羽毛，折断它的翅膀，这种等待过程，真叫人心痒难耐啊……” 夏宇手腕转动，巨剑冷光隐现，反手一挥，剑尖指地，静静而立，冷风吹得他发丝飞散，背上的披风猎猎作响。 光线照映着夏宇人偶似的俊美脸庞，嘴角微露不羁笑意，神韵姿态，尽是笔墨难以形容的清逸出尘。 然后——剑，震了。 身，动了。 夏宇脚下回转，巨剑卷动一道烈风，剑身散发恍如实质的黑光，与探照灯的白光形成强烈的对比。 “进去！” 闪烁着黑光的剑，尖没入“领域”，夏宇全身轻颤，双手握紧剑柄，脚踏“领域”飞掠直上。 一个足点，方向换位，他拖着巨剑横劈了整整百来尺的距离，再一个旋身，巨剑纵切直下。 夏宇切割出的是一个长宽过百、整整齐齐的巨型正方形。 正方形中，切割面的边缘，黑光一闪一烁，像凶恶的豺狼，大嘴一张，狼吞虎咽地吞噬着银光，银光抵抗不了黑光的进攻，黑光的范围很快地由边缘扩大到中间部位。 夏宇移到另一旁，巨剑随意摆放，左手举高，握紧成拳，再忽地一张，开口说出一字状声词——“碰。” 巨大的正方形蓦地一抖，碰一声，发出震耳欲聋的落地声响，块状的正方形竟消散成数之不尽的黑色砂粒，随风四散。 后方人员回过神来时，虽然“领域”颜色接近透明无色，但他们知道，此时“领域”上早已被夏宇切割出百尺宽的正方形缺口。 叶心蓉惊愕于夏宇的能力，她搞不清楚，究竟巨剑是他的能力，抑或是方才所见的黑光，才是他的能力？ 也许只有站在她身旁，自始至终都挂着笑容的长官，才知道事实的真相吧。 毕竟，她的长官曾与夏宇大战过一场，据说当时两人的力量冲突时，产生接近大爆炸的气流，几乎夷平了一整座山，也因为那场战斗，夏宇后来才决定加入特防局的。 通道打通，在叶心蓉尚在思索时，身旁的罗天行却背上了长刀，踏步前往森林。 “第四至第七小队听令！立刻经由夏长官打出的通道，以小队为单位，两辆坦克战车殿后，进入森林，辅助罗长官行动！ “其他小队固守原地，保持戒备状态，队形不变！” 叶心蓉赶紧打开通讯频道，发布指令。 第四至第七小队队长领命，遵从叶心蓉指示，第四小队的十二名人员枪枝上膛，护卫在罗天行周围。 第五、六、七等三小队，以罗天行为中心，分布在前后两处警戒，坦克战车则位于最后方，慢慢压进森林。 “姓罗的，慢着，你给我过来。” 夏宇毫不客气地勾勾手指，他低沉的嗓音，清晰地传入刚要进入森林的罗天行耳中。 罗天行做出停止的手势，离开护卫圈，走向夏宇。“怎么了？” 夏宇沉下脸色，说道：“力场的能量……消失了。” 他像印证似地挥舞手上的巨剑，砍向原本布有“领域”的范围，结果巨剑伴随着“哧哧”的风声，全无窒碍的砍动着。 看着眼前横变突生，罗天行心中一震：“什么时候消失的？” 夏宇的脸色很不好看：“就在我砍出缺口后的一分钟……这是那个超能者在耍我吗？”他的口气越来越沈。 罗天行看着已无“领域”干扰的森林，皱紧了眉间，心念电转，不解“领域”为何忽然解除。 是另有陷阱，还是打算撤退？ “领域”解除一事，不仅没有令罗天行感到轻松，反而让他陷入重重的迷思。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有趣，有趣啊！第一次有人敢这样玩我，很好，非常好！” 夏宇突兀地大笑了起来，漆黑冷凝的眼中，愤怒的红芒爆闪。 距离夏宇较近的几个小队队员，同时打个冷颤，全身毛骨悚然，无端端的只感觉到寒意袭体而来，他们从同伴的眼中，都看到了难以隐藏的惊恐。 他们有志一同地心想——洪水猛兽要起肖了…… “姓罗的，我给你五分钟，五分钟内把小雏鸟他们带出来，逾时不候。”夏宇俊美的脸孔上，笑得恁是迷人。 罗天行知道夏宇已临爆发边缘，他虽是暗暗着急，却不动声色，不急不缓地应付笑道：“夏队员，我认为五分钟有点困难……” 夏宇笑着，双瞳血红光芒大放，嘴上缓缓说道：“五分钟，姓罗的，我只给你五分钟。” 罗天行叹息了起来，无奈地打开耳边的通讯器，说道：“叶组长，安廷他们的下落找到了吗？” 通讯器另一端的叶心蓉说道：“报告长官，天鹰一号目前已找到安长官他们的位置，他们似乎正陷入激战。 “刚才属下尝试和安长官取得联络，安长官说，和他们战斗的，似乎是听命于新人类联盟的……变种者，残余的数量逼近上百不等。 “而谢长官在两个小时前，独自去追踪新人类联盟的超能者下落。” 听命于新人类联盟的变种者？罗天行皱了皱眉，说道：“明白了，下达我的命令，让天鹰一号支援安廷他们，让他们尽快撤离森林。” 他切断与叶心蓉的联络，更换频道后，通讯器传来了纷乱的吵杂声。 “安队员，是我，你们立刻脱出战斗，上空的直升机会降下绳索，帮助你们离开。” 通讯器传出安廷不甚清晰的回覆：“队长，谢队员失去联系，我无法和他取得联络。”他顿了顿，说道：“请求队长让我去搜索他的下落。” 罗天行脸色一变，沉声说明道：“安队员，夏队员被新人类联盟的超能者耍了一顿，现在火气当头，我劝不了他，待会儿他动起手来，可能会控制不了力道……” “队长，谢队员是奉我的命令去追踪，才会失去联络，我有责任找回他。” 罗天行叹了一口气，说道：“……我明白了，我会告诉王医生，请她先替你们准备好两张病床。” “谢谢队长宽容我的任性。” “安队员……那个孩子就拜托你了。” “请队长放心，谢队员是我的后辈，我一定会将他带回来的。” “麻烦你了。” 嘟地一声，通讯器切断联络。 罗天行也不知道该不该松口气，有夏宇出手，基本上，若森林里没有和夏宇同等级的超能者，他们将会省下许多的麻烦。 然而，有利必有弊，夏宇一出手，就是无差别攻击，罗天行也是一样，届时将会牵连同伴，更会造成搜集资料、线索等的困扰。 因此，罗天行宁可麻烦，也得选择最复杂、同时最保险的方式。 如今夏宇给新人类联盟一激，就常人来看，或许会觉得这没什么好生气的，可是对形同洪水猛兽的他来说，就像当面打他一巴掌，试图挑战他的威势。 这种让猛兽心上怒火的事，罗天行从来不做，以他的性格，没有必要也不会去做。 夏宇的背半倚靠在罗天行的背部，默默地环抱着胸，眼帘低垂，一副极其悠然之貌，但罗天行晓得，这都只是假象，有如沉静却多变的大海，随时都可能掀起骇浪。 另一方面，叶心蓉再度更改指令——全员后退五百公尺。 她绝对不敢小觑夏宇盛怒之下发动的攻击，连她心目中几乎无所不能的长官，如今都摆出严阵以待的态度了，她又怎敢大意轻视？ 只是可怜了这群防卫组人员，和局长特地派出的战斗直升机和坦克小队，光这些朝令夕改的指令，就足够他们忙得团团转了，而他们也并非主力，不过是为了协助两名超能者长官行动。 两台战斗直升机，一小队坦克战车以及五百多名训练有素的职业军人，单单只是为了协助两个人的出动，作为陪衬两人的配角，这种事要说出去，大概也不会有人相信吧？ 但这是事实，因为这两个人都是超能者，更是特防局中，实力最为强大的超能者。 五分钟的倒数计时，正在一分一秒的流逝，每个特防局人员都在屏息等待，等待那即将到来的震撼。 今天，就在今天，他们将见识到一位顶尖超能者催动全力下，耸人听闻的强悍力量！ ——时间，到。 “呵呵哈哈哈哈……兴奋地战栗吧！狂喜地颤抖吧！It‘s show time！” 夏宇大张双臂，仰天长笑，身子微微一顿，下一瞬，黑色披风扬起，他足一轻点，飞掠而上，利用高大的树木为借力点，算准方位，掷出巨剑，身形猛地俯冲上空，准确地踏上了巨剑剑身。 半空中，众人远眺天边，只见夏宇稳然地站立巨剑，负手于后，借着巨剑直飞森林的中央处，像极了古代书中描写的仙人，御剑飞行，多么引人憧憬？ 当然，这最多算是“丢剑飞行”。 当然，夏宇不可能是仙人，比起仙人，恶魔、魔鬼、大魔王撒旦这些的称号，想必更适合他吧。 忽地，夏宇收回巨剑，提声一喝，身体直线掉落，同时，无数的黑色气焰从他身体的毛细孔冒出，环绕周身，他黑亮的眼瞳满是凛冽，迸射凶厉的红光！ 双手一合，缓缓分开，再次出现的巨剑竟然一分为二，分别握于夏宇的左右手之中，剑身散发的黑气，比他身上所散发的黑气更加浓厚，不只如此，剑身的黑气犹如煮沸的开水，猛烈沸腾，滋滋声不绝于耳！ 远观的人员中，有不少人敏感地察觉出黑气中，隐藏了震天憾地、仿佛暴烈风雪的力量，明知夏宇不是针对他们，他们却是觉得脖子凉凉，后背一阵冷飕。 夏宇两手各持一剑，随着黑气的浮现，他的身体竟然停顿半空，竟久久不落，彻底违反地心引力一说。 但听“噌噌”的两声清吟剑啸，陡然间，两道剑尖光芒暴涨，疯狂增长数百公尺，剑身的黑气立时飘散，以剑光延伸的长度为极限，成圆地飘荡开来，才不到一个眨眼的时间，黑气己布满圆圈。 夏宇的脸上浮出一个狂浪的微笑，流散红光的眼中，专注地凝视手上的双剑。 接着，他双手自然垂下，身子向前躬伸，背脊极力弯起，像极了一张拉到满弦的弓箭——最后，他用力振起全身！ “十、方、绝、杀——” 时间回溯到夏宇尚未发动绝技前，地点为森林深处，对象则是仍与怪物们缠斗的安廷、程志宏两人身上。 他们两人都带上了或轻或重的伤势，两人一个连续发动“停顿”，一个发动大范围的“毒气”，着实耗费不小的体力。 而为了掩护谢辰风的遁走，安廷更是一人独挑众多从毒气中逃逸、却依旧穷追不舍的怪物群。 就在那时，已双拳难敌百来掌的他，被一只偷袭的壁虎怪，硬生生地咬下左腰上好大一口的血肉，鲜血如注，滴落在血色的大地，难以分辨究竟是谁的鲜血。 血肉淋漓，超能者所流出有别于普通人类的血液，更加触发了怪物们的兽性，香甜的血，柔软的肉，对怪物群来说，那好比是全世界最香醇的红酒，最美味的餐点。 银枪银光流转，一刺一卷间，刺断狼怪的脊椎，绞碎壁虎怪的头颅，安廷这一击，并未发挥出银枪的威力，因为又有数只怪物逼近，银枪急速退回，护住全身。 夜晚的天空，隐隐传来了阵阵似若闷雷，又有所不同的怪异轻响，安廷脸色一变，高声道：“肥猪，接应的人来了，你先走！” “安廷，那你呢？”同样亦是遍体鳞伤的程志宏一边说，一边肥硕的身体倾斜，双腿连环踢出，刹那间足影叠叠，化出了漫天的腿影，攻向最后一只苟延残喘的树怪。 随着范刚胤的离去，树怪自然也不再增加，失去主人的树怪，就连攻击力跟敏捷度，也都大大地降低。 “我去找那小子！” 程志宏五官皱紧，急道：“不行！安廷你的伤不轻，伤得比我还严重，还是我去找好了！” 安廷不容反驳地喊道：“我没问题，论追踪技巧，我比你拿手得多了，别和我争了，我说什么，你照做就是，别浪费时间！” 他右手银枪直向狼怪顶门捶下，左手手腕由下往上，有如弹簧般地击出，一记锐利的闪击拳，直轰另一只狼怪。 “可、可是——” 安廷不耐地怒吼：“还可是什么？我的话你听不听？队长说过什么你还记得吗？永远以我的命令为最优先！” 程志宏闻言一愕，咬咬嘴，简直快要哭出来似的说道：“好啦，我听、我听啦……” 安廷点头道：“这才对。”转而接通通讯器，说道：“叶组长，请你发布命令，帮助肥猪撤退，另外，要直升机配合，掩护我的行动。” 对方传来一句了解。 螺旋桨高速转动的声响越来越近，安廷趁隙抬头看去，一条绳索正垂降，他向程志宏打个pass，要他先朝绳索降下的位置前进。 得到程志宏心不甘情不愿的同意后，安廷沉凝一喝，脚下腾挪，身似惊鸿地倏然跃起，跳离战圈！ 同一时分，负责掩护安廷的天鹰二号，声威赫赫地从另一端森林上空出现，机身两旁的枪管猛地枪声大作，一秒钟连续发出数百发子枪，铺天盖地的子弹，无情地击射欲追赶安廷的怪物群！ “嘎啊啊！” “嘎嘎！” 怪物群躲避不及，发出凄厉嚎叫，纷纷中弹，一时之间，被赶来支援安廷的天鹰二号阻隔前路，难越雷池。 安廷见缝插针，趁着天鹰二号拖延的几十秒钟，迅速地往谢辰风当初追踪的方向赶去。 谢辰风一路追踪时，皆在树干或岩石上，刻下了特防队的暗号，让安廷找寻他的工作，能够快速进行，况且安廷并不如谢辰风一样，担忧被敌人查觉行踪，因此秒针才转了半圈，安廷的身影便已窜出数百公尺之多。 黑色的身影如雷似电，穿梭在暗夜森林中，安廷眼观四方，脚下未曾有过迟缓，顺着谢辰风留下的特殊记号，一路直奔。 要从斜坡抵达重霞，说起来也不过才一、两公里长的路程，之所以会让安廷他们寸步难行，主要还是因为茂密森林，及大量变种怪物的出现。 上空传来一阵阵怪异叫嚣声，让人心里直发颤，高速奔跑的安廷，眼珠子微感发酸，在视界中，他似是看见了若有若无的黑色雾气，虽说是在黑夜，但是那种雾气的黑，却比夜晚的颜色更黑、更沉。 这时，已是夏宇宽容的五分钟时限到了。 上空的叫嚣声越来越响，轰轰隆隆地犹如万马奔腾，夹杂着尖利的啸声，像是指甲刮在黑板上所发出的一般，难听得教人受不了。 安廷脸色青白不定，额头上已经流汗，怪异的叫嚣声何止恐怖尔尔，简直就是惊心动魄。 “……是十方绝杀？夏宇他发什么飙，居然动用上这一招？” 安廷心中暗骂了夏宇几句，一边盘算道：“距离十方绝杀完全发动的时间，恐怕不多了，要是谢辰风那小子不知厉害，毫无准备地承受夏宇的十方绝杀，哪怕是超能者的肉体，也可能会被打得连个渣都不剩……” 越想，安廷越是焦急如焚，脚步越是加快。 几个腾跳飞跃，安廷依照谢辰风的暗号，终于也来到了重霞。 一见谢辰风的暗号是在重霞画下了结束，安廷不由一愣——怎么又是重霞？ 在超能者掳人事件上，重霞是超能者一而再、再而三躲避的地点，新人类联盟的超能者，也是将他们引诱到重霞附近，谢辰风追踪到了后来，也是来到重霞……似乎所有的事，全都围绕着重霞打转。 默默耸立、散出温暖光线的重霞，是新人类联盟特地为他们所选择的游戏据点吗？ 重霞，这一切的开始，即将也是这一切的结束。 上空，黑雾翻滚不休，笼罩范围内是一片深沉的闇黑，伸手不见五指，好险安廷还能借着重霞的亮光，尚不至于无法视物。 安廷眉间显露难色，从十方绝杀发动至现在，虽是说来话长，却也才过了一分钟不到。 可是这次的十方绝杀，因为不是夏宇在战斗中匆忙发动，所以他可以从容蓄势，力量积蓄得越久，十方绝杀的破坏力就越强…… 一想到十方绝杀爆发时的场面，安廷头皮都发麻了。 安廷在大门口看到谢辰风偷偷刻上的记号，确定谢辰风是进去了重霞，很可能还是被“请”进去的，不然，作为追踪者的谢辰风，怎会光明正大地从大门而入？ 他眼光略略观察了一下重霞四周，便发现到东面的不寻常之处——那么大一丛的绿色藤蔓杵在那边，要他不发现也难。 “藤蔓……植物操控的超能者……那小子会在那里吗？” 无暇多想，安廷一个飞身跳上藤蔓，小心翼翼地探进了屋中。 一踏入屋内，看清眼前景象，安廷的脸色蓦然惨白，觉得心似乎停止了跳动！ “谢辰风！” 银光闪没，紧紧缠卷住谢辰风的藤蔓倏忽断裂，安廷稳稳地接住谢辰风，两指并拢，探上他的颈动脉，又侧俯下头，将耳朵贴上他的心口。 谢辰风的血液都让范以婷吸取得差不多了，本来健康有光泽的皮肤，变得皱皱巴巴的，全身只剩皮包骨，活生生成了一尊木乃伊人干，一点儿也没有之前那个虽历经沧桑、但仍不失活泼的少年样子。 ——心跳还在跳动，很慢、很慢的跳动……就代表他仍然活着。 “还好，还活着……没有死……太好了……”松弛紧绷的心情，安廷双腿一软，险些失去站立的力量。 夜空，滚滚黑雾的叫嚣声，如潮水般涌出，一波接一波，连绵不绝，有如无间地狱的鬼魂们，正在撕心裂肺地嚎哭。 时间逼近了！ 安廷一振精神，脱下大衣，把失去意识的谢辰风背了起来，再撕开大衣，手脚俐落地绑上了好几条碎布条，固定谢辰风，以防他掉落。 安廷打开通讯器，着急地说道：“队长，是我，谢队员情况很糟，我判断他目前的身体，禁受不起任何伤害了，请队长派人接应我！” 若不是谢辰风真出了严重的问题，安廷的语气不会如此慌乱，罗天行明白事态紧急，立刻回应道：“我明白了，你往南面过去，天鹰二号会在那里接应你，行动得快点！夏宇的十方绝杀已经发动了，你的时间有限！” “了解！” 结束通讯，安廷握了握谢辰风干枯的手，喃喃道：“小屁孩，撑着点，我马上就带你出去……” 铿然一声，安廷将两支短杆银枪组合成一支一米长的双头银枪。 “小屁孩，要走了，拿出你的毅力，撑过这段路程，撑下去，一定要撑下去。” 安廷一跃而下，一到地面，他远远地看去，只见远方出现了只能以纯粹闇黑才足以形容的黑雾，自天空的中央点扩散。 远方一接触到闇黑黑雾的树木，竟然灰化，暴风一吹，树木摇晃了两下，就散成难以计数的尘埃，在风中飘荡。 闇黑黑雾以极快的速度，向整个森林蔓延，就算是坚硬的岩石，也难逃被灰化的命运。 然后，安廷感受到自天上降下了慑人的压力，直令他无法喘息。 安廷心知，这只是刚开始，十方绝杀的威力，才正要发挥出来，疯狂杀手的绝技，确实毁灭力强大啊。 不过现在安廷可不是在佩服夏宇，而是他更想用他的尖牙利嘴，狠狠地把夏宇的祖宗十八代好好问候一遍。 尘土飞扬，暴风动了起来，化成无坚不摧的利刃，疯狂地破坏黑雾大地上的所有物体。 奔、奔、奔！安廷迅如闪电，急速地奔跑，他左手抓紧谢辰风拢在脖颈处的枯瘦手臂，右手银枪挥动，卷起气流，以风制风，藉以抵销暴风利刃的攻击。 过大的动作，让安廷的左腰伤口承受不住，流出涔涔血液，渲染出一片的血路苍茫。 他彷若遗忘了伤，遗忘了痛，满脑子只想着——快！ 第二章：短暂的休息 一轮红日划破初晓，寂静地从天边升起，放眼望去，天边云彩的颜色，被染成了浅红、灿金红、朦胧的桃色，映照得格外灿烂。 淡淡的镏金色，蒙上了叶心蓉美艳的脸庞，更添妩媚，看得一干来来回回的男士们，心肝怦啊跳的，胸口无法自主地悸动了起来。 风，在拂动，黑色的沙尘随风翻腾，在叶心蓉的眼前，是一片低陷的荒芜景象，就连一根小小的杂草，也难以苟存。 “超能者！超能者！”这三个字，不停地敲打在叶心蓉的心坎里，她满脑子想的，就只有那一幕。 天空下，降下了一层又一层浓厚的黑雾，沉默地毁灭所有碰触到的物体，黑雾吞噬一切，归于——虚无。 黑雾就这样，无声无息，将笼罩的范围化成了平坦的黑色沙漠，周遭只剩下突起的山壁。 从上空俯瞰，便能清楚地看到在山头的中央，凹陷了一块圆形的黑色区域。 表象是沉默的，而里头的情形却截然不同，天鹰二号完成命令回归时，驾驶员胆颤犹存，惊恐地诉说森林里到处是疯狂肆虐的暴风，直升机根本无法下降太多。 救援人员原本还想担心如何接应安长官，因为一放下梯绳到一定的长度后，暴风就会绞断绳索，让他们急得满头大汗。 “结果咧？” 一名特防局人员兴冲冲地追问道，其实结果大家早知道了，只是想听听身在现场的人的说法。 在天鹰二号上协助的救援人员拿起水壶，仰头喝了一大口水，竖起大拇指赞道：“安长官实在是强啊，那时候他全身几乎已经找不出一块完整的地方，都是湿稠稠的血，可是在这样的伤势下，他居然还能背着谢长官跳上树，再飞身一跳，抓住距离他十多公尺远的梯绳，太厉害了！” 某个人员既是佩服又是感慨地说道：“就算是超能者，有这种气魄跟胆识的，也很少见啊。” “嗯嗯，没错……” 无意去制止后方属下们的交谈，事情对他们来说是告一段落，所以他们能稍微地放松心情，但对叶心蓉来说，麻烦的事还在后头等着她处理。 用什么理由来对大众解释这个诡异的景象？ 再加上可说无孔不入，死缠烂打的狗仔们，想啊想，想到她的头是越来越疼了。 唉，该找什么理由好呢？ 这个问题真难解决啊…… 特防局，医院。 程志宏庞大的身体，急急忙忙地穿梭在白色走道上，绿豆小眼忽地一亮，紧急煞车，转身往另一条分支的走道跑去。 “队长！安廷跟小风怎么样了？” 身穿医师袍的王璇轻蹙柳眉，横手挡住来势汹汹的程志宏。 “程长官，罗长官刚刚才输完血，他现在非常疲惫，请您先不要去打扰他的休息好吗？” 程志宏望了望她后头，罗天行根本完全没有听见他的声音，就坐在走廊旁的椅子上，双手支住前额，闭目假寐着，脸色有些苍白。 程志宏一脸歉意，悄悄声地问道：“对、对不起啦，王医生，我不是故意的，安廷和小风怎样了？” 王璇露出公式化的医生笑容，说道：“安廷已经做完手术，为他执行手术的是华医生。 “华医生高超的技术，是全球医界众所皆知的，特防局还特地为他的双手各保了五千万的保险，对他的技术，我想你不必怀疑，更何况，安长官还是个超能者。” “那小风呢？” 提到谢辰风，王璇的脸色一变，她是谢辰风的主治医生，又把他当成弟弟看待，难免会对他比较关心。 “小风、谢长官……全身上下的血液可以说全没了。 “我们用光血库里的A型血后，还是不够，要从附近医院调又太慢，只好先向局里血型相符的人抽血急用了。” 王璇摇摇头，颇是不赞同地叹息道：“罗长官不顾我们的劝阻，自己动手抽血，整整抽了两千CC……虽然是超能者，也不能这样乱来吧。” 经由这次的事情，王璇总算领教超能者堪称九命怪猫的体质，普通人类的血液约占体重十三分之一〈换算成百分比，约为体重的百分之七点七〉，当失血超过血液含量的三分之一时，就会死亡。 但是谢辰风何止失血超过三分之一，却依然存活了下来，超能者的生命强度，当真令人叹为观止。 程志宏慌然道：“血还不够吗？不要紧，我也是A型血，王医生你就抽我的血去用，要多少就抽多少，不用替我节省！” 一边说，他一边卷起袖子，现出他白白胖胖的肥手臂。 王璇心里觉得程志宏真是傻气得可爱，眼神也不由柔和了下来。 “不用了，谢长官已经度过危险期，接下来就和安长官一样，只需要静心调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听到这里，程志宏一口吊在嗓子眼的气才吁了出来，他一把握住王璇的秀手，上下摇晃道：“哇啊啊，王医生，谢谢你啦，那我可以去看看他们了吗？” 王璇笑道：“当然可以，他们都安排在同一间病房，进去时请保持安静，他们两位刚结束手术，需要好好睡个觉。” 程志宏用力地点点大脑袋，傻呼呼地应承道：“好，没有问题，我会非常非常非——常的安静，绝对不打扰到他们睡觉。” 王璇微笑着送走来去匆匆的程志宏，回头一望，发出轻轻的叹息声，放轻脚步，走到罗天行身边。 “长官？长官？罗长官？” 俯下身，王璇轻声细语地说道：“长官，我替您安排一间空房吧，在这里睡很不舒服的。” 罗天行声调模糊地应了一声，抬起苍白又疲倦的脸孔，揉了揉眉间，勉强扯出一抹虚弱的笑。 “我睡多久了？” “不久，不到二十分钟，长官，我给您安排一间房间休息吧。” 罗天行站了起身，推上滑落的镜架，笑道：“不用了，还有事情等着我处理，我得先到局长那里一趟。” 王璇秀眉一皱，不同意地说道：“长官，我认为您必须好好休息一下，我都知道的，从半个月前，您就一天没睡超过三个小时，又输了那么大量的血给谢长官——” 罗天行笑着制止王璇：“不要紧的，我是超能者，这点小事对我来说不算什么。” 闻言，王璇神色一怔，凛然道：“长官，超能者也是人，我以医生的身分要求您，请您先去休息，局长那里，我会去为您解释的。” “王医生……” “请您听从医生的建议。” 罗天行苦笑，却毫不退让地说道：“王医生，很抱歉，这是我的职责，我向你保证，等忙完了这些事情后，我会尽量找时间休息。” 话语一落，不待王璇的反应，罗天行便头也不回地自行离去，脚步如飞，王璇根本拦不下他。 等忙完这些事，再尽量找时间？ 意思是说，要是找不到余暇，那就继续持续这种生活状态了？ 站在走廊上，看着罗天行远去的背影，王璇的心里五味杂陈，说不清究竟是气愤多一点，还是怜惜多一点。 在她看来，罗天行的背影是那么地挺拔，却也是那么地瘦小，靠他一个人的肩膀，又能够背负起多少重担？ 长官，为什么……你非得把自己逼得那么紧呢？ 王璇地望着罗天行离开的方向，幽然一叹。 特防局本厅。 越过空荡荡的秘书室，罗天行直接朝局长办公室前去。 罗天行抬手，在紧闭的门上敲了两下，恭敬有礼地说道：“局长，请问您在吗？” “天行啊，进来。” “是。”答了一声，罗天行转动门把，打开了门。 今天的局长穿的玩偶装是一只猫。 罗天行记得，局长曾经拿着一本叫做《燃烧吧！扮装魔人！》的杂志向他介绍过，这只猫是Kitty猫的男朋友，名字是Daniel〈丹尼尔〉，局长兴奋的说，这只Daniel猫的魅力重点，就在于头上那一撮又直又翘的浏海。 看着那撮浏海，罗天行不太了解为何所谓的魅力是在那里…… “天行，你的脸色不太好看，身体不舒服吗？” 罗天行摇头一笑，迅速地将话题从他的身体状况带过：“没有。局长，关于程队员带回来的变种者……” 局长停下手头的工作，把签章过的资料夹往地上随便一丢，地上的资料夹都堆成好几座小山了。 自从林秘书请假后，就再也没有人来整理这几堆小山，要找档案的人，只能认命地卷起袖子，在小山中寻找文件的下落。 不是特防局人手不足，而是局长坚持要等林秘书回来，不准任何人“篡位”，这位局长大人的理由也很让人无力——我是个专情的人，不会随便变心的。 局长有时就是会不可理喻地大耍任性，不仅劳累了别人，也劳累了自己，罗天行劝也劝不动他，只能报以苦笑。 很庆幸，在大局上，局长是最贤明的上司，不会发生这种叫人啼笑皆非的状况。 “你是说，那只种奇怪的变种怪物吗？” “是的，程队员说和他们发生战斗的怪物，明显的分为这两种种类，一种的攻击趋向于单调，另一种比较特殊的是，能够自由爬行在山壁、树干上，伺机偷袭，让人防不胜防。” 接下来，罗天行尽可能地转述出两种怪物的攻击方式。 “嗯嗯……” 听完罗天行的描述，局长裹在玩偶装下的手指，努力地敲着桌面，说道：“天行，你有什么想法？” 关于这件事，早先罗天行便细细地思考过了，因此他略微整理了思绪，便流利地说道：“新人类联盟的组织绝不简单，在他们的成员中，很可能还包括了对于D病毒具有非常深厚了解的科学家，并且，他们已经着手改造D病毒，试图创造他们能够控制的变种者，甚至是超能者。” 局长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虽然我们对新人类联盟这个组织，目前掌握的资讯相当少，可是就手头上的资料来看，新人类联盟一定有个资金雄厚的后台，因为这个组织的超能者，对于人类大多怀有强烈的反感，所以可能无法融洽地融入社会中。” 局长道：“你是说，新人类联盟也像我们一样，出资维持超能者的生活花费了？” 罗天行点头道：“是的，不只如此，研究病毒，进一步地改革D病毒，这一切也都需要大量的金钱。 “我怀疑，他们可能有透过人口贩子，向世界各国购买实验用的人体，听程队员的描述，围攻他们的变种者，没有成千也有上百，它们之中，大部分和亚洲人明显是不同的人种。” 实验总是无法一举成功的，更何况是拥有无限未知的D病毒？ 先不论实验的过程牺牲了多少人，光看新人类联盟辛苦制造的变种者，攻击安廷他们，如此大手笔，却一点也不心疼…… 罗天行猜测，如果不是因为实验失败，实验品不回收也无所谓，就是在他们手上，还拥有更多的变种者。 而变种者的原体，来自于人类。 局长微低下了头，手指敲击桌面的节奏，趋向缓慢，证明了他正专注于思考。 “台湾有什么人，或是哪一家财团有这种财力？”局长正容说道：“这件事，交给特讯组去处理好了，让他们过滤出名单，重点是放在有哪些可疑的对象，每个月有多少不明流向的金钱花费。” 罗天行提议道：“属下想，我们或许也能从人蛇集团那方面下手。” 局长同意地说道：“嗯，不错，这一方面，我去要求警方系统配合，严加取缔偷渡客，藉机调查线索好了。” 局长抓抓脸颊，话题一转，问道：“高雄的事件，既然是新人类联盟设下的圈套……天行，你想要不要把卢华他们几个调回来好了？” 罗天行双眉轻蹙，思前想后，综观了整个局势，缓缓开口说道：“不……属下认为，可以提醒他们保持最高戒备，但潜入调查之事，仍然照原订计划执行。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即使屏东的据点，是他们设下的陷阱，陷阱里绝对也放了足够吸引我们的诱饵……” “天行……很少看你表情这么凝重。” 罗天行沉重地说道：“我身为队长，却将队员暴露于危墙之下……”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局长开解地说道：“新人类联盟的作法太过火了，仗着超能者的力量，恣意地挑战公权力，任意地玩弄人类的生命，这个组织一日不灭，对社会、对国家、对世界都是很大的潜在威胁。” 罗天行肃容道：“属下明白，所以属下才会做出这个决定。” 局长摇头一叹，说道：“明白是一回事，你想不想得开又是另外一回事，天行，你老是把自己绷得太紧了。” “局长，想不开，是因为他们是我的属下，身为他们的直属上司，维护他们的安全是我的责任。” “你啊……连这种大义凛然的话也搬了出来，存心堵死我吗？”局长脸上浮现苦笑。 罗天行认真地说道：“属下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认识你这么久，你向来不是那种喜欢在口头上争风的人……可是，” 局长双手支在颚下，注视着罗天行：“我只是觉得，你应该更善待自己一点，不要一迳地只替局里，或者是其他人着想。” “……局长，我这样子就很好了。” “天行，你——” “如果局长没有其他的事，请容属下告退，属下还有一些事情必须尽快处理。” 罗天行弯下了腰后，动也不动，保持着鞠躬的状态。 见状，局长长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说道：“好吧，我不打扰你了，你去忙你的吧。” 罗天行这才挺直了腰杆，向局长敬举手礼道：“谢谢局长，那么，属下就先告退了。” “去吧去吧。” 罗天行离开局长室后，局长脸色一凝，和他可爱的玩偶装，形成了极不协调的对比。 “天行，你弟弟的事……你到现在，还放不开吗……” 随后，又是一声长长的黯然叹息。 五天后。 “——你这个白痴！” 躺在病床上的谢辰风皱皱鼻子，在他和安廷病床中间的桌子上，放着一本摊开的练习簿。 那本练习本，是谢辰风出任务的当天，看见他留下纸条的卢华，特地放到他房门口的作业簿。 由于嫌着住院无聊，谢辰风便委托程志宏到他的房间，拿来这本作业簿。 虽然比起做作业，谢辰风更想打电动、看漫画，但安廷就躺在他的隔壁病床，为免被安廷碎碎念，他只好退而求其次，乖乖当个好学生，做卢华写给他的练习题了。 他灰溜溜地问道：“不是套用这个公式吗？” 坐在桌子前的程志宏，手里已经拿起橡皮擦，替谢辰风努力擦拭被安廷揪出错误的问题。 住院后的第二天，谢辰风和安廷便陆续恢复了意识，安廷主要严重的伤，并非是伤在和变种怪物群的那一战，而是在逃出森林时，被夏宇发动的十方绝杀所波及。 幸好经过华医生的妙手回春，现在安廷除了身体虚弱点，大致上复原的情形还算不错。 因为谢辰风全身骨头全部断裂，看起来就比较惨，全身包成了木乃伊，四肢还给打上了石膏，不幸中的大幸是，断裂的骨头奇迹似地没有伤害到他的内脏，所以他的复原速度，比起内外皆是重伤累累的安廷，显然更快了些，可是论起四肢的自由度，又比安廷凄惨了些。 谢辰风行动不便，靠着程志宏帮忙，两人心连心，共同合作，努力解决作业——哦，不，正确来说是三个人，还得加个一旁纠正的安廷。 安廷靠在床头上，视线瞥向桌上的作业簿，说道：“笨蛋，动点脑子好不好？这个公式不适合套用在这一题，你得用另外一个公式来解题，才能解出正确的答案。” “另一个公式啊……” 谢辰风一个眼神，程志宏心领神会，将摊开的作业簿拿到他眼前，好让他边看着题目，边思考解题之法。 “小风，还是这么认真啊？” 看到来人，谢辰风惊喜地喊了一声：“阿叔！”紧接着意识到他加入了特防队，不能再这样喊罗天行了，急忙改口道：“队长好。” 罗天行脸上带着温和的微笑，摇头说道：“现在不用那么拘谨，叫我阿叔就好了。” 谢辰风嘿嘿地干笑了两声，在他的心里，始终当罗天行是那个在他难受时，百般开导他、照顾他的阿叔。 “安廷，小风，你们的伤好多了吗？” “谢谢队长的关心，好很多了，预估再过两天，作息就能够恢复正常。”安廷说道。 罗天行笑道：“那就好。” “阿叔，那个……”谢辰风张口欲言，却又满脸踟蹰。 “你是想问林秘书吧？” 谢辰风抿紧嘴，点了点头，恢复意识醒过来的当天，他就马上向罗天行报告了他遇见范刚胤一事。 “林秘书……林秘书他还好吗？” 罗天行拉开谢辰风病床旁的椅子，由这个位置，也能让安廷他们清楚地看到他的表情变化。 “林秘书打算后天销假。” “这么快啊？”谢辰风一脸讶然。 “他说这几天他的心情整理得差不多了，林秘书的父母也很赞成他尽快回来，有时候藉着繁忙的工作，可以暂时遗忘掉很多不想去思考的事。” “这样啊……”谢辰风低垂了眼。 罗天行揉揉他的头发，微微地笑着，说道：“别担心，林秘书是个很坚强的人，他不会有事的。” “嗯。”希望如此了。 “队长，关于这次事件的后续处理……还是老样子吗？” 安廷口中老样子，意思就是——通通毫不负责任地推给恐怖分子莫须有的罪名。 “新人类联盟的行动一次次地逐渐嚣张、频繁，这个理由也不能再用多久了……媒体们也不是傻瓜，他们始终紧咬着我们的尾巴不放，只是碍于政府的禁令，才没有太大的动作。 “网路上，流传的变种者相片越来越多，关于变种者的流言越传越广，引起了民众的质疑，强烈要求政府解释恐怖分子的新武器，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香港、中国、日本、欧美各国，也开始接二连三的出现变种者……D病毒的存在，政府也许隐瞒不了多久了。” 说到这里，罗天行打住了话题，对着谢辰风等人笑道：“不过这些事情都不是我们需要烦恼的，交给政府去头痛吧，我们最大的任务，还是维护社会的平定。” “是。” 三人异口同声地回答。 “话说回来，这次辛苦你们三个人了，尤其是安廷，由于夏队员的乱来，着实让你吃了不少苦，制止不了他，是我的责任，我得向你道歉。” 罗天行就坐着的姿势，朝他们三人轻一颔首。 “没有这回事，多亏了夏宇一举歼灭森林里的变种者，不然那群变种者冲出森林后，可能会造成很大的麻烦。” 毕竟那时残存的变种者数量非为少数，如果它们冲出封锁线，四处流窜，要在短时间内全部捕杀，也不是一件易与之事。 而夏宇的本意虽非如此，可误打误着，用最简单的方式，解决了恼人的变种者问题。 谢辰风插嘴问道：“阿叔，夏宇的那个什么什么杀的绝招，真的有那么厉害吗？” 罗天行笑道：“你没听安廷提过吗？” “有啊……可是安前辈只说‘看我现在躺在这里，你说厉不厉害’而已……”谢辰风哀怨地瞄了安廷一眼，安廷则回给他一记冷冷的白眼。 程志宏抓了抓头，大佛似的憨厚笑脸重现江湖，附和道：“是啊，队长，我也好想知道哦，那时候我得顾好那两只变种者，搭着天鹰一号就直接返回局里了。” 他的语气中，大有错过好戏的遗憾。 “夏队员的十方绝杀很厉害，能够大范围的强力攻击，我记得没错的话，这个绝招发动时，主要分为三个阶段。” “还有分阶段啊？”谢辰风眼睛发亮，好奇地竖起耳朵。 罗天行点头笑道：“但是这纯属我自己的观察结果，详细一点的，还是得去问夏队员自己。” 谢辰风额头冒出一层细汗，赶忙说道：“不不不，听阿叔的就很够了，你说对不对啊，阿肥前辈？” “没错没错，听队长的就够了。”同样对夏宇严重过敏的程志宏，想当然尔没有异议，点头如捣蒜地赞同谢辰风的提议。 怕夏宇怕成这样，对于这两个人，安廷已经无话好说，连叹气也叹不出来了。 罗天行好笑地看了看他们两人，看得两位难兄难弟不好意思地垂下了头，窘迫地无地自处。 谢辰风怕夏宇，是第一次见到夏宇时，便给夏宇式欢迎给吓坏了，可说是身心饱受摧残，自然便会对夏宇感到有所抵触。 至于程志宏，每当他碰上夏宇，就像是遇上蛇的青蛙，最惨的是那只蛇，还是只魔王级蟒蛇，你能叫他不怕吗？ “关于夏宇的十方绝杀，第一阶段我称做沙漠化，只要是被黑雾所接触的物体，无论是不是生命体，都会化做黑砂；”第二阶段是风镰，意思就是有如镰刀的利风，十方绝杀发动范围内，都会出现这种风镰……以上这两个阶段，我想安廷不会太陌生。“安廷点头，他以前曾亲眼目睹过，夏宇和罗天行打斗时，发动了这一招，但那次的十方绝杀和这次的十方绝杀，力量的质有了很大的转变。 那次的发动，并未蓄积太长的时间，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夏宇经过了这几年的历练，实力亦有了显着的增长。 安廷是在那次的战斗后，才真挚地尊敬着罗天行，不单将罗天行当成队长，也将他当成了一个追随与奋斗的目标。 罗天行接着笑道：“第三阶段，就是重力了，用高重力压迫范围内的一切，重霞附近的地，就是被重力压陷六百多公尺的。” 谢辰风一脸愕然道：“哇赛……三个阶段下来，该死的死了，不该死的也死光了，大变态的这一招不是无敌的了吗？” 安廷否定地说道：“不，不算无敌，在双方势均力敌的情况下，十方绝杀不见得讨得了好，光是要发动就很困难，即使成功发动了，对对手也不一定能造成多大的伤害。” 他看向罗天行，眼含敬佩地说道：“至少队长能够硬接下十方绝杀后，还成功的反制了夏宇。” “啊！” 谢辰风用尖叫表达他的震撼，兴奋地跟罗天行说道：“阿叔你好厉害啊！那么说，阿叔你比大变态还强啰？” 罗天行笑着摇头道：“我没有比夏队员强到哪里去，只是仗着取巧，勉强和他维持五五之分的局面，严格说起来，他的实力在我之上。” 谢辰风脆弱的心，被罗天行的一番话打得碎落满地，表情垮了下来，颓然道：“阿叔也打不赢他吗？” 谢辰风的心情，就像小孩子总希望自己崇拜的人是无敌大英雄一样，没有别人能赢得了。 看到谢辰风失望的模样，罗天行有点不忍心，便说道：“虽然我赢不了夏队员，但是夏队员也赢不了我，我们两人谁要取胜都不是件简单的事，想要取胜的契机只有三个——天时、地利、人和。 “这三者中，只要我们两个人谁先占到其中一个优势，谁就有可能得胜。” 闻言，谢辰风的心情这才恢复一些，歪头问道：“那么说，上次你们就是平手收场了？” “这个嘛……”罗天行莫测高深地一笑：“是秘密。” “阿叔，你就说嘛，说嘛，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要不是不能动，谢辰风早打起滚来了。 安廷和程志宏也以盼望的眼光看着罗天行，那次的惊世之战，除了当事者外，没有第三者知道胜负的结果。 一个没有人胆去问〈好奇心绝对能杀死一只猫〉，另一个问了也是白问〈无敌的纯天然笑容令人狠不下心逼问〉。 最后，三个人的小小盼望，到底还是落了个空。 罗天行露出一抹纯真到不能再纯真的温和微笑，打出太极拳，四两拨千金地笑道：“既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也就不用太在意了。” 谢辰风心跳猛地飙快了起来，差点就岔了气，心道：“连续蝉联三年基地最有魅力的男人第一名宝座，果非言过其实，那个微笑、那个微笑的杀伤力，实在是太强了…… “上至一脚踏入棺材的老人，下至天真的三岁小鬼，男女老幼，无不通杀啊……” 安廷失望地叹了一口气，瞧谢辰风的样子，又是一个出师未捷“心先降”的失败例子……唉，又给队长轻松地蒙混过去了。 那场战斗的结果、夏宇的出身来历以及其超能能力，罗天行皆是严格的保密，甚至于并未登录在特防局的档案里，就这样放着夏宇在特防局做事，局长大人也没有去计较罗天行这个不符合规定的作法。 无视规则，随心所欲，狂放不羁——夏宇，特防局中，最为异类的特殊存在。 罗天行推开椅子站起，笑道：“好了，我还有事情忙，你们要是有事情，可以通过通讯器和我联络，如果联络不到我，就跟杰司特留话，他会第一时间传话给我的。” “嗯，阿叔，你身体自己也要顾好，王姐非常担心你呢，我也是。” 罗天行微笑道：“放心吧，我正值壮年，没那么容易倒下，更何况你忘了我也是超能者吗？” “那倒也是。”谢辰风皱了皱眉，劝道：“但还是得适量的休息啊，健康的身体才是工作的本钱。” 安廷点头，试着动之以情地苦劝道：“我同意谢队员的话，有些事能交由别人代做的，就让别人做，队长是我们特防队的支柱，最可靠的后盾，要是队长倒了，特防队……不，可能连整个特防局都会天下大乱。” 罗天行苦笑道：“你们不必太担心，我会把握好分寸，真的撑不住的时候，我会休息的。” 谢辰风盯着他，无奈地说道：“阿叔，等到你撑不住，那也晚了，说不定都送急诊挂点滴去了。” “不会那么严重的，我向你们保证，那种情况不会发生。好了，我得走了，下次有时间再来看你们。” 谢辰风忙道：“不用、不用，与其把时间花在我们这里，我宁愿阿叔你找张床去补个眠睡一下。” 罗天行笑出了声：“好，我知道，我记得了。”他说了一句保重好身体，便打开门走了出去。 注视着重新紧闭的房门，安廷不禁颇有感触地叹息了一声。“最没资格要求人保重身体的，是队长才对吧……” 是因为他们这些队员不值得依赖，队长才不得不一肩扛起了那么多的事情吗？ 一时间，房内的三个人都不约而同的静默了下来。 离开谢辰风他们的病房后，罗天行快步朝电梯的方向而去，今天他的行事表上，依然如往常般地排得满满。 “哔……哔……” 罗天行匆忙戴上耳机，说道：“杰司特吗？我正要赶往情报组……” “小罗，比起情报组，或许你该先去别的地方，例如我们医院的顶楼……” 通讯器的另一端，杰司特的语气异常凝重。 “我现在就在医院里，怎么了？” 听出其中的不对劲，罗天行下意识地脚步一滞。 杰司特吸了一口大气，紧张地报告：“出大事了，卢华他们中了埋伏，二十名防卫组人员全体覆没，卢华和李岚被擒，甄琳和乔可琪重伤，两人已经由直升机正送往医院的途中……” 第三章：囹圄 宽广的房间中央，装置了一座大笼子，于空无一物的房间中，显得格外突兀，而在笼子里头，还关了两个人。 房间四壁的颜色，也非常的古怪，像极了小孩子的胡乱涂鸦，看得人眼花撩乱。 李岚浑身瘫软地躺在笼子里，虚弱无力地啐骂道：“混蛋，我一定要去控告他们虐待人犯，一点也不懂得尊重人权……” 他的眼前所见，尽是陌生的景象，还有一种油漆新刷的刺鼻味，那种味道闻久了，嗅觉疲劳后，也就习惯了，不如一开始的时候难闻。 “去法院按铃控告前，你得先想想他们有没有把法律放在眼里……就我所知，新人类联盟的人，似乎都不把法律当作一回事。”卢华靠在笼子边，情况也不见得比李岚好多少，同样的有气无力。 李岚笑骂道：“你个死华仔，这种时候还不忘吐我槽啊？” 卢华淡淡地说道：“习惯成自然了，没办法。” 李岚白了他一眼，无奈道：“真想踢你一脚。” “要是你动得了，欢迎之至。” 李岚叹气，他就是动不了啊，不然何必像滩烂泥似的躺在这里？ 一想到这，他很不高兴地说道：“我怀疑新人类联盟的审美观有所偏差，明明是我长得比较帅，为什么我得到的特遇是随便的往地上一扔，你得到的待遇就是能好好的坐在那里？不公平！” “这个问题问得很好。” 卢华点了点头，代替新人类联盟，有模有样地回答道：“因为你一路上太吵了，吵得他们苦不堪言，所以他们把你扔在地上，作为报复，把自始自终保持沉默是金的美德的我，好好地放在地上，作为报答。” 李岚撇撇嘴，不屑地说道：“最好是这样啦……我认为，是他们嫉妒我帅，才会这样虐待我。” “你想太多了。” 李岚义正严词地说道：“不，华仔，一定是这样，肯定是这样，绝对是这样！” 语锋一转，他一脸地陶醉道：“啊啊，人帅有罪吗？我的帅不是我的罪过啊，正所谓天生丽质难自弃……” “李岚。” “干嘛？” “你真的很吵。” “……”咬牙切齿中。 得到片刻的安宁，卢华专心地尝试驱动手指，五根手指只能微微地动作，连弯曲都无法做到，良久的尝试得不到满意的结果，卢华的眉头皱得成一个深深的川字。 “华仔……” “嗯？”卢华漫不在心地敷衍了一声。 李岚做出了苦瓜脸，说道：“这样的感觉，好讨厌……呜呜，我开始怀念可琪的物体移动了，只要花费精神就好，虽然会相当疲累啦……可是在这种状况下，就很有用了。哪像我们，除了集中精神外，还得经由肌肉运作，才能激发能力……” 卢华叹道：“无法发动能力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他们给我们注射的肌肉迟缓剂，足够让十头大象动弹不得了。” 李岚哀嚎道：“唉，处境凄凄惨惨凄凄，好不凄惨啊。” “不晓得甄琳她们怎么样了。” “应该顺利逃走了吧？”李岚溜溜眼珠子，说道：“不然我们不是当她们的挡箭牌挡假的了吗？我还很清楚的记得，那一大堆麻醉弹打到我身上的滋味…… “要她们辜负我们牺牲奉献的精神，也惨遭被抓的话，那我们不是挨弹挨得很冤枉吗？” 卢华扯出一抹不显见的微笑，说道：“先不管挨得冤不冤，乐于为美女牺牲奉献的骑士，是不该有所怨言的。” 李岚诚实地干笑道：“嘿嘿，美女的面前我是骑士，背后我就是斤斤计较的小人啦。” 卢华张口欲言，突地神情一凝，嘘了一声，用眼神示意李岚安静。 即使行动受制，但无碍于超能者发达的听觉，卢华聆听到了厚重的钢门外，传来了橐橐的脚步声，听得出来一个是带头的，走在最前面，后面的两个人都亦步亦趋地跟着。 卢华凝神，细细微微地，听见了外头的人正在通过机器检测。 “第一密码无误，请输入第二密码。” “第二密码无误，请验证视网膜。” “视网膜无误。” 喀擦地一响，钢门的内锁打开了。 “两位先生，请问你们待在这里，感觉还舒适吗？” 由超能者间的感应，能感觉出说话的青年也是超能者，长得其貌不扬，引人注目的，是他眼里毫不掩饰的深刻仇恨。 李岚磨了磨牙，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要有一张席梦思king size的大床，供我翻来滚去，胡天胡地的睡觉，我会为你们联盟的待客之道加上五分。 “对了，顺便说一下，你们目前的分数是负一千分，非常有待努力加强。” 青年挑眉道：“哦，看来两位很不满意啊。” “何止不满意，是宇宙霹雳超级无敌的大不满意。” “李先生，你就像资料上提的一样，是位很风趣的人啊。” 李岚笑得很假：“呵呵，过奖过奖。” 青年视线一转，转向了卢华，笑道：“从我进来到现在，卢先生都保持静默，一迳地打量我，不知道在下给卢先生什么心得吗？” “有。” “能否分享？” 卢华表情正经地淡然道：“我的心得就是……我终于发现长得比我更不起眼的人了。” 出乎意外的心得，使得在场的其他四人同时一怔，李岚反应过来后，狂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华仔，好兄弟，你行！说得好！比起这位仁兄来，华仔你算是英俊的啦！” 青年的脸色由青转白，又由白转红，他暴怒地踢了狂笑的李岚一脚，恶狠狠地说道：“笑？有什么好笑！” 教训完李岚，青年走向卢华，一把提起了卢华，面有愠色地笑道：“卢先生，你也挺风趣的嘛。” 对视着青年的怒目，卢华平静地更正道：“不，这位仁兄，我只是说出我内心由衷的想法，并没有想要搞笑的意思。” “哈、哈、哈哈哈哈……华仔，我拜托你，别再让我笑了，刚才给这位仁兄踢了一脚，我的肚子好痛……” “我说过，我没有搞笑的意思。” “就是你这么正经才好笑……” 李岚跟卢华一搭一唱，默契绝佳，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总之结果是气得青年头顶生烟，血液倒灌大脑啊。 青年举起另一只手，用力地甩了卢华一个巴掌，啪地一声，卢华的脸颊上，浮现了火辣辣的五指印。 一见搭档挨了巴掌，李岚立即脸色一变，愤怒道：“混蛋！你做什么？” 卢华毫不见情绪起伏地说道：“这不需要问，他是打我巴掌。” 李岚哭笑不得地说道：“华仔，我知道他是打你巴掌，不用你重复！” “两位的感情真好。”青年仍是抓着卢华的脖子，呵呵一笑，眨眼的功夫，连续又甩了卢华十多个巴掌，笑道：“左右两边一起打，这样看起来平衡点。” “他妈的你这混帐！” 李岚双眼血丝骇然，他能够接受自己被敌人羞辱，却不能坐视卢华被如此对待。 青年眉一挑，手又扬了起来，笑道：“李先生，你这样失礼可以吗？我不介意再多打卢先生几个巴掌。” 李岚噤了声，双目仍是愤恨地瞪着青年。 “我觉得失礼的人是你，用这种手段来威胁人，不但失礼，更是下流卑鄙。” 卢华的两边脸颊红肿，嘴角边流下一丝鲜血，可是他直直注视青年的两眼，还是清明透彻，沉稳内敛，淡定的令人侧目。 “对了，后面得再加上无耻、肮脏、龌龊，这五个形容词，一向是不分家的。”卢华吞下嘴里的血水，淡淡地补上了后续。 李岚想拍额摇头了，心道：“我说华仔啊，你也犯不着火上加油吧？这位仁兄可不像我，肯乖乖的当个小媳妇，任你打不还口骂不还手……” 青年顿了一下，笑道：“卢先生，在这种情况下，我不认为激怒我，对你会有任何好处。” 卢华说道：“这位仁兄，在这种情况下，我也不认为恭维你，对我会有任何好处。” 青年笑出了声：“卢先生好像知道我来的用意。” 卢华无表情地说道：“捉了我们，却不杀也不放，把我们供在这里养着，必定是有用到我们之处。” 青年放下了卢华，饶有兴趣地追问道：“那卢先生认为是什么用处？” “很多用处。”卢华的回答简单俐落，接着冷声道：“不过很可惜，其中大部分的用处，都必须得到我们的配合，但是你们也知道我们的配合意愿不高，因此用处少了许多，剩下的，便是不需要我们配合的用处。” 青年赞赏地笑道：“卢先生能举出一个代表例子吗？” “例如……请君入瓮。” “呵，卢先生的脑子果然动得很快。” 卢华盯着青年道：“就不知道你们想请入瓮的大鱼是哪一只了。” 青年神秘地一笑，说道：“大鱼啊……我们想要的，其实不在于鱼……” 才勾起卢华的兴趣，青年反而转了个话题，自顾自地拉起卢华的手，握手笑道：“还没向两位先生介绍过我，我是秦力，绰号是阿力。” “阿力？”卢华皱了皱眉头。 “咦，这名字挺熟悉的，好像有在哪里听过……”李岚也跟着思索了起来。 “我想我的名字，两位也许有从你们特防队鼎鼎大名的疯狂杀手，夏宇夏先生那里听过。”秦力的笑，笑不由衷，隐藏不了在他眼底的仇恨。 “啊！”李岚恍然大悟地说道：“那个夏宇擒住的超能者，就是为了争取让你逃走——” 秦力笑道：“是的，我就是那个牺牲同伴、苟且偷生的窝囊废，你们口中的超能者，是我的好朋友，他叫做黎修文，我都叫他阿文。” “我也没说你窝囊废什么的……” 看着秦力那张阴郁的笑脸，李岚有种想要咬掉自己舌头的想法。 “还不算窝囊废吗？丢下阿文一个人，独自逃跑的我……不是窝囊废是什么？”秦力自嘲地笑了笑，钻石般的眼眸，倒映出了黯淡。 他退了几步，靠在铁笼边，回忆般地幽幽说道：“我刚加入联盟时，是阿文负责带领我的，他教导我许多的知识和格斗技巧，对在孤儿院长大的我来说，他是个亦师、亦友、亦亲人的重要存在。 “你们知道吗？阿文他是个很骄傲的人……像他那么骄傲的一个人，遭受到那种待遇，最后还无法干脆的解脱，困在你们特防局的监牢里，每日、每夜痛苦的哭嚎…… “他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啊，居然发疯了，呵呵，他疯了……我无法想像，我没办法想像，我甚至不愿意去想像……” 秦力发出不成形的声音，然后慌忙咬住嘴唇，双手捂住了脸，不想让他人看见自己的脆弱，泪腺却在那一瞬间松弛了下来，涌出齿间的，是压抑着哭声，断断续续的抽泣。 听着秦力声泪俱下的控诉，李岚感到无措，明明他并不认识黎修文，黎修文的遭遇也不需要他负上任何责任，但是秦力声泪俱下的指控，却令他有种沉闷的罪恶感。 李岚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夏宇残虐的手段是特防局人尽皆知的事情，不然也不会有人为他取了疯狂杀手这个绰号。 “秦统领……”铁笼外边，随着秦力一起来的其中一名年轻男子，担心地喊了他一声。 “……没事，我去冷静一下。”秦力以沙哑的声音回应，随便地用手掌擦了擦脸，转身踉踉跄跄地扑前几步，才调整好步伐。 年轻男子用眼神示意同伴跟上秦力，而他则独自留下，超能者虽实力强悍，但被施打了如此超重量级的肌肉迟缓剂，再有多强的实力，也无法施展开来。 “对不起，让两位大哥见笑了。”年轻男子的语气里，并没有包含了多少诚恳的歉意。 李岚好奇地看看年轻男子，年轻男子染了一头金发，穿着一身时下年轻人流行的新颖服饰，脖子和手指上，配戴着线条有点粗的项链和戒指。 容易让人感觉粗俗的饰品，在年轻男子的身上，却有着说不出的合适，看得出来，年轻男子相当精于突显自我优点的打扮，有自己的一套风格，并不是盲目地追求流行。 卢华说道：“你的上司似乎是位很感性的人。” 年轻男子嘴角一歪，微微地一笑：“秦大人的确很感性，他连看灵犬莱西，都会感动的哭出来，但是他更注重感情，他和黎大人之间，就像两位大哥一样，彼此有非常深的羁绊。” 卢华若有所思地点头问道：“看得出来，你们也是因为这样，才会追随他的吗？” 年轻男子摇头，手指指了指上面，说道：“哪有那么自由？我们也是有上头指挥的。” 卢华哦了一声，状似惊讶地说道：“我还以为新人类联盟，都是由超能者组成，见到你们时，我吓了一大跳，本来还想说，是否你们三人是旧识，或是心折于那位秦大人的人格魅力之类的……” 李岚望了卢华一眼，终于明白卢华一反常态，主动攀谈的用意——他是在套话。 “卢大哥猜的不错，我们加入联盟的人类，的确很多人是为了追随一个人，但那个人不是秦大人，而是另外一位更加伟大的人。” 年轻男子也不别扭，极其自然地喊了声卢大哥出来。 说到这里，年轻男子顿了顿，突然明白了卢华玩的小把戏，他哈哈地笑出声，蛮不在意地说道：“卢大哥要是想知道我们联盟的事情，不用这么拐弯抹角，无论是秦大人或是我，会在能力范围内，尽可能回答你们的疑问啦。” 李岚挑挑眉，没好气地说道：“你们挺大方的嘛！” 年轻男子随意地在地板上坐了下来，一手支着下巴，朝着铁笼内的两人轻挑地笑道：“某个伟大的老人家说过，事无不可对人言嘛，可以回答的，我会尽我所知的回答。 “况且，虽然我们家和你们家是对立，可是你们家里，有不少值得尊敬的人物，例如那位罗队长啊，在我们家也有着不低的评价，我个人也是非常钦佩他的。”他竖起了大拇指。 年轻男子大咧咧地指着自己笑道：“对了，还没介绍过我自己，你们叫我阿寻就得了，反正我是小角色，不用太在意我。” 卢华平静地说道：“好，阿寻，我不会说谢谢，毕竟你们私底下用了一些见不得光的方式，探查到我们局里的消息。” 阿寻右手转了转左手大拇指上的戒指，露出大而化之的笑容，算是默认了卢华的话。 卢华想了想，整理好脑中的疑问后，才一个一个地询问起了问题。 “新人类联盟中，普通人类的人数多吗？” 诚如所言，阿寻坦然地回道：“确切的数目我不清楚，但我们家的规模不比你们家小，普通人类也是占了很大的比例。” “超能者的人数？” 阿寻摆出一个道歉的手势，嘻嘻地笑着赔罪道：“歹势，这是商业机密啦，不过人数比特防队多出了不少，只是我们家大部分超能者的超能能力，还没有获得充分的开发。” 卢华沉吟了会儿，开口说道：“能谈谈你们追随的那个人吗？我记得没错的话，贵盟的尊旨是‘肃清腐败的旧人类，成立梦中的新世界’吧？联盟里的超能者，对于普通人类异常的反感，你们怎么还会加入？” 语一停，他摇了摇头，改口道：“不，或许该问，怎么会被容许加入？” 阿寻搔搔头发，皱着眉头苦笑道：“这个嘛……说起来很难解释耶，我们追随的那一位，其实我也没见过，只知道那一位的代号是Z，但会这样称呼他的，只有四上和另外一位伟大的人。 “普通人类和其他的超能者，是不会用代号称呼那一位的，因为这显得非常的不尊重，我们都称呼他为主上，就是主人的意思。” “四上？另一个伟大的人？”李岚更疑惑了。 “唉唉，说的太麻烦了，我用画图说故事的方式来解释好啦。” 阿寻搜了搜身上，找出一本小记事簿和一枝附带橡皮擦的铅笔，把记事簿摊在地上，直接趴下，开始画图了起来。 “我们联盟呢，是金字塔式的管理方式，位元在最顶端的就是主上了。” 阿寻在主上的位置画下四条线，分别标示J、Q、K、M四个英文字母，又分别在四个英文字母下，继续标示出其他阶级，由高而低的排列如下：总统领↓统领↓副统领↓兵人。 “我们家其实和你们家差不多，得乖乖听上头的话，要是不听话，可有一顿排头好吃了呢！” 阿寻一脸热心地说明道：“四上大人们呢，也像主上一样，有着自己的代号，杰克〈Jack〉、Q〈女王〉、Ken〈肯〉、小梅〈Me〉，他们四位各自统辖手下的超能者和普通人类。 “在我们联盟中，超能者的地位是很高的，但是四上大人们的地位更高，只低于主上而已。 “顺便提一下好了，我们的统领本来是黎大人，由于黎大人，呃，被你们家的夏大哥抓走了，副统领秦大人递补上他统领的位置后，就换成副统领暂缺啦，我呢，现在则是兵人，嘿！跑腿的就对啦！” 李岚听得津津有味，当作在听故事，要是手边有他最爱的蛋糕和饮品，想必就更完美了；反观卢华，闭目凝神，正在认真地思考着什么。 “至于我说的另一位伟大的人……”阿寻笔尖一移，移到了主上的旁边，画出一条直线，写上了S，君上。 “君上的身分超然，在我们联盟里的地位，可以说是和主上平起平坐，但君上并没有手下，孤身一人，大多的时候，是代替主上向四上大人传达命令。 “据说除了主上和四上大人，就再没有其他人见过君上的庐山面目了。” 卢华眼一睁，看向阿寻，点点头，缓然开口说道：“我大致了解贵盟的构成了，最后的问题，就是先前我提问过的，为什么身为普通人类的你们会加入，也被允许加入贵盟？” “……卢大哥啊，这个问题更难回答了……怎么解释好咧……” 阿寻双指按着眉间，一副困扰的样子，许久，他的身形一振，露出释然的笑容，视线流转在他们两人之间，笑道：“这样说好了，你们相信宿命论吗？” “……不相信。” 卢华宁愿相信，明天是靠今天的自己用双手打拼出来的。 “遇上美女，我就相信，遇上恐龙，我就不相信了。”李岚嘿嘿地笑了几声，他是视觉派的，秉持着美女养眼，有助于身心健康的理念。 阿寻歪歪嘴，摇头苦笑地道：“两位大哥真是实际派，都没有什么浪漫细胞……” 李岚理直气壮地反驳道：“有啊，怎么会没有，我的浪漫细胞，都只在美女面前才会发挥功效，说起我的浪漫细胞啊……” 卢华毫不客气地打断道：“你继续，不用理他，他说的话十句里有九句半是废话。” “华仔……呜呜呜呜……”李岚欲哭无泪中。 阿寻好笑地看了看李岚委屈得就像是小媳妇的模样，被李岚狠瞪了一眼后，装模作样地咳了一声，才说道：“我们大部分的人加入联盟的原因，能说是完全出于‘宿命’这个理由。” ——场面霎时静默了下来，李岚跟卢华互相对看了一眼，彼此的眼中，都有相同的困惑。 卢华问道：“什么样的宿命？能解释清楚点吗？” 阿寻晃头晃脑地说道：“宿命啊，就是宿命啊，没有办法用言语解释，只能意会不能言传矣。” “……” 两个人同时很有默契地扔给阿寻一记超级大白眼。 “呵呵，开玩笑的啦，其实说起来也很抽象，就是有一天，我们一群人就忽然有了感应，知道我们该去追随什么人，该为那个人做什么事情，很神奇对吧？” 阿寻满怀尊崇地说道：“我们追随的那个人就是主上了，我们是为了主上而诞生，也将为了主上而死去，这一生，必须无怨无悔地守护主上，这就是我们的宿命。” 李岚惊愕道：“你们……不会觉得抗拒还是怀疑吗？” 阿寻平静地笑道：“怎么会呢？我们不必抗拒，也不必怀疑，宿命指示了我们的人生方向，我们只需要依照命运赐予的道路走下去。”他的眼神，好比是最虔诚的教徒，是那么地清澄无波。 看着阿寻近乎神圣的虔诚表情，李岚嘴唇翕动，最终在卢华的眼神暗示下，闭紧了嘴巴。 “我们没有问题了。” 阿寻歪歪头，说道：“没问题了？” 卢华点头，见状，阿寻跳了起来，拍拍屁股笑道：“好，那就没我事啦，不好意思啊，两位大哥，我得去看看秦大人怎么了，这么久还没回来，他要做的事情，我们是办不成的，得有他在才行。” “请随意。” “那我们先暂时拜拜啦。” 语毕，阿寻钢门也不带上，就这样开着，迳自一溜烟地跑掉，十分放心他们两个人。 一等阿寻离去，李岚便迫不及待地压低声音说道：“华仔，他们——” 卢华也压低了声音，严肃地说道：“我知道，他们应该是被洗脑了，他们的自我意识没有被抹煞掉，要是我猜得没错，这是很强力的潜意识洗脑。” 李岚难得正经地问道：“我们局里的那些专家有办法吗？” 卢华颓然地摇了摇头，说道：“也许行，但是不保证，如果他们的洗脑是出自于那个Z，或其他超能者的杰作……除非有相同能力，又远胜于他的超能者，才有办法解脱他们。” “有点难度啊……”李岚皱眉苦笑。 “是有点难度。” 卢华沉吟道：“……而且我看阿寻，好像也不是就他自己所说，只是个小角色那么简单，他说的话里，有多少是真话，多少是误导我们的假话，有待斟酌。” “你从哪里看出来他不是小角色啊？难不成那个阿寻脸上有写：注意，我不是小角色吗？” 卢华叹了口气，已经不指望李岚了，认命地说出他综合资讯后的结论：“首先，他很清楚新人类联盟里超能者的数目，甚至连超能者的能力开发状况他都十分了解，他在说超能者有大部分还没获得能力开发时，语气很肯定，眼神也没有迟疑。 “再来，他说他现在是兵人，他用的是‘现在’这个词汇，也就是说，他兵人的身分，不会维持太久，可能只用在某一段时间。 “从他的说明中，能了解到新人类联盟有着很严格的上下之分，但是他没有请示他的上司，便很干脆地回答我们的问题，可以说是知无不尽，这不是和他的话产生了严重的矛盾吗？ “不是他过分夸大他们联盟的纪律，就是秦力实际上和他的地位差不多，或是在他之下。” “哇赛……华仔，你果然不是盖的，你说的我都没想过耶，偶像！”李岚的眼睛一闪一闪亮晶晶，满眼都是小星星。 “初一十五我会记得去给你上炷香的。” “……华仔，我发现我跟不太上你的跳跃性思考。”李岚的脸上冒出三条黑线。 卢华提醒般地说道：“搭档强一点，生命保证就多一点。” 回想起当日的记忆，李岚猛然理解了卢华的话意，赶紧用力眨眨眼，试图挤出几滴眼泪，他装出一副可怜的模样，哭诉道：“别啦，华仔啊，求求你不要抛弃我。 “你告诉我，我有哪里不好，我都会改的，一定改……呜呜，你是我的生命，我的全部啊，离开了你，我会活不下去的……” 要是李岚能动，这时他准会扑上前，不顾帅哥形象，抱住卢华的大腿狂哭。 “……” “华仔？”怪了，怎么不吐槽啊？ “我正在考虑某人用哪种自杀方式比较稳死。” 某人瀑布汗。 “这种问题你不用那么认真考虑……” “对了——” 李岚一吓，不会是真的想到哪种自杀方式适合他了吧？ 幸好，卢华的跳跃性思考再次跳到别件事情上，他皱眉道：“刚刚那个阿寻有说过，秦力要做的事情，他们是办不成的，只有秦力才做得到……” 李岚想了想，勉强跟上卢华的话题：“是有，不过你想这个干嘛？又不关我们的事。” 卢华厉眼一瞪，沉下了声，说道：“他们为那件事跑来这里，你说关不关我们的事？” “……关。”对不起，我错了。 “有什么事情，是秦力才能做到的？”卢华自问自答，喃喃说道：“超能者……就只有用超能者对抗。” 他的喃喃自语，令他的搭档心中升起了不祥的预感。 “华仔，我们连握个拳都很困难了……” 卢华脸色平然地说道：“可是我们还是超能者，肉体的强度，不是普通人类伤害得了的。” “华仔……”李岚吞吞口水：“我有不祥的预感。” “我也有。” 李岚苦中作乐地笑道：“呵呵，呵呵，华仔啊，在心里握个手吧，我们难得意见相同耶……” 第四章：挑战书 ——晦暗中，两道颀长的身影，相对而立。 “……放任他这样胡来好吗？” “没关系，阿力懂得把握分寸，而且阿力从小梅那里知道，这只是计划中的一环，他不会演得太入戏，忘记了原来的目的。” 细长的眼睛微微眯起：“我觉得……你太信任那个人了，毕竟那个人跟我们不一样，万一那个人反悔，反咬我们一口……” S低声说道：“那个人虽然和我们不一样，可是目标和我们是一致的。” “你不怕他突然变卦？” “不会的，你太多心了。” “我跟那个人……你相信谁？”低回的美妙嗓音，带着锐利的质问。 S轻轻地扬起嘴角，指着自己的左眼下方说道：“我相信你，不过……我更相信‘真实的左眼’。” “……呵呵，原来如此，难怪你这么放心的信任那个人，原来你窥视过那个人的内心了。” “你该放心了吧。” “嗯，你的能力，我还是比较信任的……S，那个人的内心，是怎么样的景象？” S直接了当地回道：“是很枯燥乏味的景象。” “枯燥乏味？” “是啊……”S用呢喃般的声音低语：“那个人的心里，只有一片无边无际，永无止尽的虚无黑暗。” “果然很枯燥乏味。” S意昧深远地一笑。 “但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才值得信赖啊……” “新人类联盟小杂鱼阿寻的病毒教学！” 萤幕上缓缓跑出了一个三头身的卡通人物，它俨然就是和卢华两人有过密切交谈的亲切兵人——阿寻的卡通版化。 小阿寻在萤幕上深深地鞠了一鞠躬。 “各位特防局的父老兄弟姊妹好！我是新人类联盟的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色，请各位叫我阿寻就好啰！ “今天呢，阿寻我要为大家介绍的病毒呢，很遗憾，不是D病毒，而是另是一种叫做炭疽菌的病毒。” 闪光一现，小阿寻的手上握着一支类似指挥棒的棍子。 “什么是炭疽菌呢？炭疽菌啊，是一种葛兰氏阳性杆菌，大多数的葛兰氏阳性菌为球菌，比如说像是葡萄球菌、链球菌。” 萤幕上，出现了好几幅细菌的图形，小阿寻指挥棒指向细菌图，嘴角两边各浮现一个大大的括弧，笑得非常可爱。 “炭疽菌的芽孢，可以在干燥环境存活很久很久喔，根据研究，炭疽菌孢子在土壤或干燥处存活长达二、三十年，是一种在土里面，等待感染机会的典型土壤菌。” 指挥棒的顶端，飘出一颗一颗闪亮亮的小星星，画面一变，跑马灯地重复跑出三张图片，第一张是小阿寻的手上有个小伤口，第二张是小阿寻打了个喷嚏，第三张是小阿寻正大快朵颐。 “炭疽菌的感染途径有三种，经由直接皮肤伤口接触、吸入飞沫传染，以及饮食消化道传染等。” 小阿寻一手叉着腰，前倾着短短的上身，晃头晃脑地说道：“回顾炭疽热的历史，我们能够追溯到西元前一四九一年，《旧约》圣经里，有记载着所谓‘第五次黑死病’。 “之后呢，这种人畜共通的疾病曾经蹂躏埃及，横扫了欧洲各地，威胁着人类与牲畜长达数十世纪之久，很恐怖对不对？但是也没有那么恐怖啦！” 小阿寻俏皮地眨眨眼，呵呵笑道：“十九世纪末，几位著名的细菌学家，就揭开了炭疽热病原菌之谜，而且啊，还制成了疫苗喔！” “不过虽然有疫苗问世，炭疽菌依然威胁着我们人类脆弱的生命，”小阿寻的表情刹那间消沉了下来：“随着科技的发达，在生化战中，炭疽菌成为最致命的武器，只要一小汤匙，就能杀死数百人，唉唉，科技能够救人，却能够更轻易地伤害人呢……” 小阿寻精神一振，又露出大大的可爱笑容：“可是那些不是我们家，而是你们家该烦恼的问题啦！ “那么，问题来啰！ “请问各位特防局的父老兄弟姊妹，为什么阿寻我要特别为你们介绍炭疽菌呢？ “提示一：人口密度高的各大都市。” “提示二：我们手上目前拥有三罐炭疽菌的粉末。” 小阿寻敲动的大钟，和着钟声喊道：“当当当当——各位猜到了吗？喔，聪明的你们一定都猜到了，是的，没有错，我们是在威胁你们！ “我们的威胁，特防局的各位可以置之不理，真的，我们不强迫各位接受我们的威胁，反正顶多只是会死掉一大堆人而已嘛！ “但是我想悲天悯人的各位，一定不忍心让那么多无辜民众受苦吧？” 小阿寻双手合十，一个鞠躬，口中喃喃念道：南无阿弥陀佛，大慈大悲救苦救难的菩萨。 然后，小阿寻双手张开举起，摆出一个万岁的姿势，手里不住地洒下缤纷灿烂的花朵。 “为了表示对各位接受我们威胁的谢意，我们特别准备了丰厚的大奖喔！” 画面一转，转到了一处高塔，高塔上方悬空垂吊着两名身形看似男子的人，他们浑身是血，一滴一滴的淋漓鲜血，沿着身体滴答、滴答地掉落。 那两个人，正是被新人类联盟所擒捉的卢华和李岚。 镜头转回小阿寻身上，他手里的指挥棒变成了麦克风，也换穿上花花绿绿的秀服，像个综艺节目主持人，嘻皮笑脸地说道：“这两位特防队队员，就是我们准备送给各位的礼物，小小礼物，不成敬意，尚请各位笑纳了哦。” 语毕，小阿寻煞是有模有样地鞠了个躬。 “好啦，特防局的各位，现在应该在想着——新人类联盟的条件是什么？我们又要怎么样才能得到礼物呢？ “我们家的条件很简单的！ “特防队的罗队长罗大哥，你还记得屏东的那个废弃医院吧？你的推测不错，这里的确是我们的一个据点，嗯……一开始的确是啦，可是现在，这个据点，自从被你们的探子发现后，只好被我们含泪改建成用来招待各位的招待处了！ “七天后，你们可以自由选派两名超能者，加上我们另外指定的一名超能者来这里，参加我们特别为你们量身打造的游戏，过关了，恭喜各位就能把奖品通通带回家，还成为大英雄，拯救了千千万万的人喔！ “失败的话呢？” 小阿寻无奈地叹息道：“各位怎么能未战先而败，不行啦，这可是犯了兵家的忌讳呢……” 表情又是一变，露出了两排白灿灿的牙齿，笑道：“但是我还是跟各位说明一下好了，好让各位心里有个底，到时也认真点。” 小阿寻点着头颅扳着手指，细细地数来道：“各位要是输了这场游戏，不只参加者要死，奖品要死，还有千千万万的人得当陪葬，” 小阿寻一个绷跳，挥舞着手怪叫道：“妈妈咪啊，千千万万人呢，天啊，比古代帝王还伟大了，超越帝王级的待遇啊，死了也物超所值，连我阿寻都心动了咧。” 小阿寻乱蹦乱跳地怪叫了一阵子，才恢复了正经的姿态，在一张坐垫上正襟危坐，手里端着一杯冒着白烟的热茶，说道：“特防局的各位，在这段日子和游戏进行期间，请不要试图耍什么花样喔！ “阿寻我这是善意的提醒，因为炭疽菌的散播非常容易，即使是个普通人，也能够做到，而我们联盟里，并不是只有普通人。 “我们要何时散播，在哪里开始散播，怎么散播，When、Where、How，请相信我，我们绝对会做得不留痕迹，当你们察觉时，已经来不及挽回了。” “你们也许会怀疑，赢了这场游戏，我们会如实遵守诺言吗？会的，我们是重守诺言的君子，请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哦。” 小阿寻眨了眨右眼，呵呵地笑了笑，说道：“各位，总而言之，你们是没有资格拒绝的啦，不接受，就只剩下最坏的结局，接受了，至少各位还保有一线希望。 “最后，我就提出我们家指定的第三名超能者吧，游戏的参加者中，一定要有他在喔，不然的话，我们也会将各位自动视为放弃成为大英雄的机会。 “我们指定的超能者，就是在特防队中，心中充满了伟大的正义感，最热血沸腾的未成年队员……” 哔的一声，画面消失。 局长室中，罗天行放下遥控器，脸上没有透出半点异色，另一方面，局长大人的表情是越发的沉凝。 这张近乎于挑战书的DVD，是甄琳和乔可琪被送回来急救的隔天，有人放在山下第一道警戒处的门口，巡逻的人员和摄影机都没有照看到是谁放在那里，就那样凭空出现。 上面用红色签字笔，写着几个显眼的大字——致特防局局长及其特防队队长。 局长调整了心绪，他早有预感，从看到那张DVD，他就知道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 “呵呵，每次他们都搞得这么轰轰烈烈……炭疽菌……难搞的东西啊……他们手上，确实掌握这种病毒吗？” 罗天行沉声道：“局长，我们赌不起，无论是一般民众的安危，或是卢华、李岚两位队员的生死。” “你说得对……我们顾虑的东西，太多了。”局长几不可闻地低叹了一声，意识到自己太过于消沉，局长忙晃了晃头，提振一下精神。 “谢队员那里，属下有跟他提过这件事情了，其他的人选，就由夏队员以及属下去参加吧，卢华、李岚两位队员的被擒，和我小觑了新人类联盟的实力有很大的关系，是我的判断失误，我必须担负起收拾残局的责任。” 罗天行略微思考了一下，补充说道：“安队员心思聪颖仔细，有他坐镇局里，也不怕新人类联盟会趁隙捣乱。” “要说责任的话，我也有一份，我们已经把新人类联盟的实力估算得很高了，结果还是棋差一着，败了一局…… “唉，不过有你跟夏宇出马，我就放心了一点。”局长一叹。 短短的七天光阴，已足够让超能者复原身体了，况且特防局还花下了大钱，为安廷和谢辰风安排了最完善的调养，比安廷伤势略轻的谢辰风，预计在后天便能出院了。 对于新人类联盟，为何坚持要谢辰风加入这场“游戏”，虽然罗天行他们并不了解，也猜测不出背后的含意，可是正如小阿寻所说的——他们无法拒绝这项条件。 谢辰风本人也拒绝不了，不单是因为命令而已，即使明知新人类联盟对他们特防队不怀好意，这一趟去，很可能九死一生，但他无法弃卢华和李岚于不顾，更无法坐视新人类联盟散播炭疽菌危害民众。 即将迈入十八岁的谢辰风，在这一年拥有了许多人梦寐以求的力量，但也背负起更多的责任，同时，年轻的他，也渐渐懂得了一味逃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唯有勇敢地面对，才是解决问题的根本办法。 当时，谢辰风静静地听完新人类联盟开出的条件后，他没有犹豫，毅然地点头说道：“阿叔，七天后，就让我去吧。” 罗天行脸色有着担忧，说道：“你的能力还很不成熟，让你去，我实在是不放心。” “不放心又能怎样？这是他们开出的条件，不是吗？”谢辰风耸耸肩，开玩笑似地打趣道：“阿叔，不要紧的，我的命比九命怪猫还硬，你看，就算我的血给变种者吸光了，我不是还活得好好的吗？何况卢大哥和李大哥对我那么好，不去的话，连我自己都原谅不了我自己。” 看着罗天行还想说些什么的表情，谢辰风扬起了笑容。 “阿叔，我并不想当什么狗屁英雄，可是我想尽力去做我能够做的事情，只要能帮上点小忙也好，就令我满足了，让我知道，我活下来并不是毫无意义的，我的生命，是有存在的价值，这样，我就能继续坚持我选择的道路，继续走下去。” “……怎么了？天行。”局长一脸困惑。 从记忆中蓦然回神，罗天行抿着笑，摇了摇头，说道：“只是恍了一下神。” 局长微笑道：“刚才你的表情和眼神都非常的柔和，我已经很久没见过你这么柔和的样子了。” “是吗……”罗天行低垂下了眼帘，眼光复杂。 “可以告诉我，你是想到了什么吗？”局长眨眨眼，哈哈笑道：“不是什么桃花遇吧？那可得要开香槟，好好庆祝了。” 罗天行无可奈何地苦笑：“当然不是，属下只是在想……谢队员在这几个月里，长大了很多。” 局长点头道：“没有错，他成长得很明显，我很难把现在的他，和之前刚入队时的他联想在一块。” 罗天行欣慰地笑道：“把他交给安队员，果然是正确的选择。” 局长挺挺胸膛，装出一副了不起的臭屁模样说道：“我把特防队全权交给你负责，果然也是正确的选择。” 他莞尔笑道：“是的，局长英明。” “那当然了，啊啊，差点忘掉了，你等等。”局长按下电话上的内线，说道：“林秘书，帮我把那份同意书拿进来。” 不久，林秘书开门走了进来，将手上的牛皮纸袋，毕恭毕敬地放在局长的桌上。 “林秘书，好久不见了，很高兴能见到你。” 林秘书委婉地一笑：“罗长官，我也很高兴能回到局里上班。”回头向局长一个鞠躬：“局长，如果没有事，属下就不打扰了。” 局长挥手道：“嗯，你出去吧。” “是。”应答了一声，林秘书转身离开。 “局长……” 局长拿起桌上那封牛皮纸袋，低声叹道：“你也发现到了是吧。” 罗天行无言地点了点头——林秘书的笑容变了，藏在镜片后的那双眼眸里，不知沉淀了多少悲哀的创伤。 “他的内心世界……我们也不必去认真探讨，安慰他什么的，世事人情总是这么无奈……不是等他自己想通，就是等待时间的冲刷，慢慢遗忘。” 局长拆开牛皮纸袋的封口，将一张薄薄的纸张递给罗天行，说道：“这是你跟我要的同意书，你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 有些事，只能靠自己走出，别人始终帮不上忙，安慰只是多余的同情罢了。因此，罗天行理解地点下了头，接过局长递来的纸张。 大致浏览了一下纸张的内容，确定是和自己当初提出的要求符合后，罗天行将同意书折叠好，小心翼翼地收进了怀里。 他敬礼道：“谢谢局长同意属下的任性。” 局长嬉笑道：“没什么，你考虑得很好，是我疏忽了，忘了小朋友的确是有这个需求。” “等这次的事情告一段落，属下会将这个好消息告知谢队员的。” 听出罗天行言语中的别有深意，局长吁了一口闷气，心情轻松多了，高兴地笑道：“嗯嗯，太好了，听你这句话，代表你很有把握，我对七天后的游戏，有更多信心了。” “请局长放心，属下会安排好一切，绝不会令局长失望。” 语气一个转折，罗天行请求道：“局长，希望能跟您要个外出证。” “咦，你要出去就出去啊，不用跟我要外出证吧？” 罗天行不急不缓地解释道：“不是属下要的，属下是代替谢队员申请的。” 局长挑挑眉，好奇地问道：“小朋友他不是还打着石膏不能动吗？出去干什么啊？” “这两天谢队员就可以拆石膏了，他下个礼拜，跟人有约，似乎是个女孩子的样子……虽然时机不对，但我觉得该让谢队员适时地放松一下心情，绷得太紧，对他有害无利。” “女孩子？”局长一拍桌子，兴奋地跳了起来，喊道：“小朋友什么时候把上女朋友的？” 罗天行好笑地说道：“不算女朋友吧，好像是和安廷他们去巡视的时候认识的，谢队员只告诉我说，是个蛮特殊的女孩子，跟她挺聊得来的，他们本来就有约说下个礼拜要碰个面，因为高雄的事，谢队员原来以为他得失约了。” “喔喔，这样啊，小朋友对那个女孩子的感觉怎么样？” 罗天行笑道：“看得出来有好感。” 局长摩拳擦掌道：“那一定得批准他出去了，我马上就让林秘书给你一张外出证……啊，对了对了，你说我要不要让林秘书也准备好保险套，好来个有备无患？” “……”罗天行难得脸上布满黑线，不晓应该怎么接话好。 局长大笑道：“哈哈，天行，你太嫩了，这方面的事就没有我懂啦，最近的年轻人啊，个个年轻气盛，容易冲动，一个不小心，有了小baby可就麻烦了。 “他们都还年轻，考虑得不多，所以呢，我们身为成熟的成年人，是有这个必要，好好教导他们一下安全又保险的性知识——” “……谢谢局长提醒了我，我会交代徐勇，请他们特别注意，不会让他们发生不该发生的事情。”罗天行犯愁了，这倒真是个问题。 局长摇摇食指，啧啧两声，颇是反对罗天行的意见。 “天行，你这就不对啦，棒打鸳鸯会天打雷劈的，该发生的就让他们顺其自然的发生吧，防备工作事先做好就好了，也才不枉费卫生局那么努力宣传保险套的用处。” “局长……请您别老把精力用在做些火上加油的事，好吗……”罗天行大感无力了。 “天行，你太不厚道了，我纯粹是在体验当月老的乐趣，你没必要泼我冷水吧。” 罗天行正色道：“那么，请您别把您的乐趣建立在这种地方，属下认为，您与其花费心力在谢队员和那个女孩的约会上，不如花费在您桌上，那堆叠得快要倒塌的文件山上，会更有价值。” 局长眼睛眨啊眨，可怜兮兮地抓着罗天行的袖子摇晃。 “天行，你好无情啊，我老婆不疼我了，难道连你也不再爱我了吗？” 闻言，罗天行失笑道：“属下当然爱您了，前提是您得认真做完每天该做的工作，签该签的文件，还有别老是想着看热闹……” “呃……那你还是别爱我好了。” 我们的局长大人二话不说，立刻松开了他的袖子。 寒流来袭了。 急遽下降的气温，使人有种想直打冷颤的感觉。 可是，天气再冷，谢辰风也恍无所觉，穿上衣服，照照镜子，不甚满意，脱下衣服，换上了另一件。 今天凌晨四点，他一睁眼就起床了，拿出衣柜中的所有衣服，一件一件的试穿着。 六点，终于选定要穿的衣服，他冲进浴室洗了个澡，吹整发型，就连一根头发掉落的位置，也是吹毛求疵。 七点半，穿好衣服，他蹲在鞋柜前皱紧眉间，苦思着穿的这套衣服该配哪双鞋子好，配合鞋子的袜子又该穿什么颜色好。 这一次见面，运气不够好的话，说不定会是最后一次了，他想留给徐若薇一个好印象……虽然徐若薇看不见，可是这一份为了想带给她好印象所做的努力，是他可以收藏在心中的记忆。 生不带来，死前好歹也能让他跑马灯的回忆一下吧？ 谢辰风不由自主地按住了胸口——好想见她，不知为何，就是好想见她，这种心情，能称作喜欢吗？ 明明才见过一面而已，明明对她一点也称不上熟悉…… 这种期盼着与她见面时，微微加快的心跳，是因为喜欢吗？ 还是因为除了她，切断过去的自己，便再也没有外界朋友的寂寞感，所造成的一种错觉？ “不管是不是……我只要知道，我想见她就好了。” 站在门口的谢辰风，使劲地拍了拍脸颊，大喊一声：“OK，该出门了！” 一打开门，谢辰风呆立当场。 “很有精神嘛！” “王姐？” 王璇捏一捏谢辰风的鼻子，娇笑道：“摆那种表情干嘛？我会吃人吗？” 谢辰风赶紧摇头：“不是啦，我在讶异王姐你怎么来了？” “还敢说呢，你才拆下石膏，就急着出院，今天又要跑出去约会……你啊你啊，你这个臭小孩，拜托也顾一下你几天前还是重伤病患的这个身分好吗？” “我没事了啦，你看。”谢辰风印证似地挥动手脚，跳上跳下，做做拉筋动作，若不是王璇制止，他还打算再来几个伏地挺身。 王璇抚着额头道：“没事了，也得多休息一下……算了，看在你要出去约会的分上，这次就不教训你了。” 她打开包包，从包包里头拿出几瓶塑胶罐，说道：“这些药，你照着三餐吃一颗，其中蓝色标签和绿色标签的这两瓶，是针对症状不同的营养药，比我之前开给你的效果好多了，你看着状况吃吧。” 怎么又是一堆药？ 谢辰风额头暴出一层细汗，僵笑道：“你不是开过药给我了吗？” “这些和那些是不同的，这几瓶药，是我昨天想了半个晚上，才给你想好的，都是营养药片之类的东西，你吃就对啦，难不成还怕我拿毒药给你吗？”说完，王璇秀目横瞪了他一眼。 “我不是这个意思啦……” “我知道，你只是怕吃药，都长这么大了，还怕吃药。” 事关男人的面子，丢不得啊，谢辰风随即反驳道：“我才不是怕吃药，是王姐你给我开的药太多了，我都可以开药局了。” 王璇说道：“我开给你的，都是因应你身体伤势的药，而这些算是补药，不一样的。” “好、好吧……你是医生你有理。”谢辰风心不甘情不愿地，把王璇手上的药瓶塞进了背包里。 王璇拍拍他的肩膀，提醒道：“小风，女孩子都是很纤细的，我们注重情感多过于情欲，所以呢，你要有耐性一点哦，可别第一天约会，就拖着人家去Hotel、宾馆之类的地方过夜。” “王、王姐，我看起来像是那种人吗？”给王璇一说，谢辰风连个礼貌性微笑也挤不出来了。 “开开玩笑而已，别介意。”王璇嘻嘻地笑了笑，后退了几步，双手叉在胸前，将谢辰风从头打量到尾，点头赞扬道：“嗯，很好，服装的样式和颜色搭配的不错，头发也吹得满有型的，好，就这样去，肯定迷死一堆少女心。” 谢辰风屁股的尾巴翘起，一边装模作样地摆了几个POSE，一边趾高气昂地用下巴朝王璇问道：“本大爷帅不帅？” 王璇快要给他笑死了，花枝乱颤地笑道：“帅，很帅！” “嘿嘿，好啦，王姐，不跟你玩了，我要出去了。” 王璇挥手道：“今天你什么都要忘光光，只要想着玩得开心点就好，回来记得要跟我报告你的辉煌成果喔！” 她比出一个胜利手势。 一出宿舍门口，谢辰风便看见徐勇穿着一身深色西装，站在一台造价非凡的劳斯莱斯旁边，向他行了一鞠躬。 “少爷，您准备好了吗？” “徐组长，你这是……我？少爷？”他错愕地指着自己。 徐勇恭敬地替他打开车门，说道：“这是局长吩咐的，说要让少爷您风风光光地去约会，啊，请少爷现在开始称呼我为小徐，我是您的司机。” 果然是那位宝贝局长的主意。 谢辰风弯腰坐进车里，哭笑不得地问道：“我这个冒牌少爷不会还有随身保镖吧？” 徐勇调了调后照镜，露出他的洁白牙齿，笑道：“请少爷放心，我们不会打扰到您的约会。” 言下之意，就是有保镖了？ 谢辰风一脸混杂着疑惑与苦笑的表情，说道：“有必要搞得这么夸张吗？” “哪会夸张呢？局长只是希望让您有面子点。” 谢辰风不予置评地摇头暗道：“这也太有面子了……Cos魔人这样搞，算不算公器私用啊？” 徐勇发动引擎，望着后照镜说道：“少爷，到台北约要四个小时，您右手边有遥控盘，如果无聊，能选择看电视或是听音乐，饿了还是渴了的话，小冰箱里头也都有准备饮品。” “我知道了，你专心开车吧……小徐。”谢辰风压抑住只有自己能懂的笑意。 “好的，少爷。”徐勇好像也正在努力憋笑。 中午过十二点后，一台引人注目的高级劳斯莱斯，在台北市的市区缓然行驶着。 “喂，小薇吗？我是谢辰风啦，我已经到台北了……嗯嗯，好，你在那家店了吗？不好意思，你再等一下，我立刻过去。” 谢辰风挂上电话，说出他们约定碰面的店址，着急地问道：“我朋友到了，我们到那里要花多久的时间？” 熟知台北路线的徐勇，微笑地安抚道：“少爷，那家店距离不远，不会很久的，大概十分钟左右吧。” “那就好。” 再开了一阵子，车子开到了一处较为僻静的街道，不过路上还是有不少的路人，对这台劳斯莱斯投以异样的目光。 谢辰风忽地喊道：“啊！就是那里！我朋友就在那里！” 徐勇流畅地转动方向盘，开到路边的暂停车位，一停好车，谢辰风不等徐勇扮演的司机角色为他开门，便一溜烟地下了车，往徐若薇的方向跑去。 徐若薇的白色大衣下，看得到露出的部分是米色的洋装，颈部围了一条温暖的围巾，长发垂在背后，左边的鬓角夹着两根呈交叉状的、五彩亮丽线条的发夹，脚上穿着镶有小水钻的低跟鞋。 谢辰风不知道她今天是不是有细心打扮过，只觉得比起上一次见她，今天的她感觉可爱多了。 她的护花使者，也一如以往地守候在她的身旁，坐姿依旧挺立，看见谢辰风时，格拉的长尾巴轻轻地摇了摇，像是在欢迎他的到来。 “对不起，小薇，你等很久了吗？” 徐若薇张着无神的双眼，露出影子般淡淡的笑容：“我刚到不久，倒是你，从南投坐车上来很累吧？” 谢辰风摇摇头，想起徐若薇眼睛看不见，赶忙开口说道：“没有的事，我还睡了个小觉，有精神得很呢。” “少爷，您忘了礼物。”徐勇无视路人咋舌的视线，健硕的体格大摇大摆地捧着一大束的花束，急急忙忙地跑了过来。 谢辰风要晕了，从哪里跑出来这一束像是可以压死人的花束啊？ “这位就是徐小姐吧？真巧，小的也姓徐呢，您叫我小徐就好了，这一束九十九朵的香槟玫瑰花，是我家少爷特意准备，要送给您的。” 徐若薇脸颊瞬间浮出两朵红云，推拒地说道：“这怎么好意思……”坐在地上的格拉打了两个响亮的喷嚏，是给那浓浓的花香呛的。 “哪有什么不好意思，鲜花配美人，我家少爷可是很浪漫的……” 谢辰风窘迫地无地自容啊，只想一把掏出枪，赏一颗子弹送给眼前笑得很猥亵的徐勇。 最后，拗不过徐勇的橡皮糖黏功，徐若薇只好勉为其难地收下了那束花，那一大束的玫瑰花可以把她淹没了似的。 “小薇，我帮你拿着吧。” “好……” 徐若薇低着头，嗫嚅地把花束交给谢辰风。 谢辰风扯动嘴角，阴森森地狞笑道：“小徐啊，这花我们带着不方便，你先拿回车上放吧……说起来，我还得感谢你，回去我再‘好好’的奖励奖励你。” 那两字好，他说得咬牙切齿。 徐勇装傻地笑道：“不客气，少爷，那我先回车上等你们了。” 以“和善”的眼光目送走徐勇，回过头，看到徐若薇仍不敢抬起的脸，谢辰风在心里暗自叹气。 “小薇，如果你不喜欢，可以不用勉强收下的……” 徐若薇一听，忙抬起小脸解释道：“没有，我没有不喜欢……我只是觉得很不好意思……这是我第一次收到男生送的花……”说着说着，她的脸又红了。 徐若薇脸红，谢辰风也跟着脸红了起来，抓抓头，吞吞吐吐地说道：“你喜欢、你喜欢就好。” 他蹩脚地转换话题说道：“小薇，你还没吃饭吧？就是这家餐厅吗？” 谢辰风转头看了一下，店的招牌上写着：Partner，招牌和店面，皆是以暖色调的浅橘为底色，带给人一种温馨的舒服感。 徐若薇绽放笑颜：“是啊，这一家店的店员我认识，也不会禁止格拉它进去，格拉在这家店里，认识了不少的好朋友。” 她停顿了一下，犹豫地说道：“还是你不习惯在这种地方吃东西？可是大部分的高级餐厅，都禁止携带宠物入内的……虽然我不当格拉是宠物，但是毕竟……” “不会，我很喜欢这家店的感觉，而且我也几乎没去过什么高级餐厅啊，要解决一餐，吃便当还是路边摊就好了，何必多花什么冤枉钱。” 徐若薇有些惊讶地说道：“我还以为你没吃过路边摊呢。” 天啊，真的被当成什么富家少爷了。 谢辰风抚额苦笑道：“以前我常吃，也喜欢吃些速食，不过最近因为工作的地方有餐厅，所以大部分的三餐，我都在员工餐厅解决的。” “你在工作了？” “对，工作内容请恕我保密，那可是国家一级机密。” 用这种方式光明正大地说出，反而更会令人以为是在开玩笑，信不得真的。 徐若薇当然也不相信了，笑道：“哇，国家一级机密啊，好厉害喔，你该不会是从事类似于007的那种工作吧？” 谢辰风为她推开透明门，招呼着格拉带领她进去店里，神秘地笑道：“相信我，我的工作绝对比那位鼎鼎大名的007还要惊险刺激，危险万分。” 徐若薇被他逗得更开心了。 店里头的客人不多，气氛却相当的热闹，店里有好几只猫狗跑来跑去，有的你击出喵喵拳，我祭出汪汪踢，打闹在了一块。 选定了一张靠窗的桌子，桌子上，还摆饰着一盏琉璃与黄铜制成的艺术台灯。 他们一坐下，一名系着暗红围裙的俏丽女店员便迎过来，说道：“欢迎光临，这是menu，一分两式，蓝色的是一般餐点，白色的是宠物用餐点，请您看一下。” 等谢辰风接过菜单，女店员站到徐若薇的身边，偷偷地向她咬耳朵问道：“若薇，这位是你男朋友吗？好帅喔！” 徐若薇慌张地否认道：“不是，我们只是朋友……” “朋友？朋友会送你那么大一束花吗？你别假仙了啦！” 女店员偷瞄着谢辰风，兴奋地说道：“你男朋友家好像很有钱耶，刚刚看一台劳斯莱斯开过去，我从窗户看到你男朋友，就是从那台劳斯莱斯走出来的，还有司机对吧。” “天啊！好梦幻哦！长这么好看，家里又有钱，感觉上，似乎也是个个性很不错的人耶。” 谢辰风啪地一声合上菜单，受不了地苦笑道：“小姐，你嘛拜托一下，你说的话我都听见了，要说悄悄话，也不该在我本人面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