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初醒之时,他见到一个美人。 后来他才知道,那是他所爱之人。 没办法,不知什么原因,他失去了所有记忆。 那人很温柔,对他十分的好,那人又是那么才华横溢,让他不得不再一次倾心所爱。 这是他的命数,亦是他的劫。 然而,太多太多他无法理解的事,杀戮、背叛、血腥,他带着无比愤怒的心情和那个人断绝了关系。 当真相大白的时候,他们能否再续前缘? “我们一起归隐田园,在一个青山绿水的地方共度一生,好不好?” “好。” “会不会有什么不同寻常的事发生啊?” “无论发生什么,由我来挡,你只要,永远快乐就好了。” …… 雪,生之何幸,与尔同衾。 内容标签:豪门世家 强强 情有独钟 搜索关键字:主角:风逝雨,天山雪 ┃ 配角:墨栩晨,黎英季 ┃ 其它: 一、此生初遇 天山雪国,遥望泪苍茫。 雪落伤逝,千祭意彷徨。 风亭依旧,逍遥弄凄凉。 雨雪纷飞,浴血祭情殇。 ——《赤殇》 不知睡了多久,他慢慢睁开眼睛。 入眼是洁白的纱帐,身体陷在柔软中,十分舒适。 察觉到自己的手正被人握住,温热的,很是柔软,他的目光向床外移去,只见一个男人正坐在床前。 那人一身白衣,手撑在靠椅的扶手上支着头,似在沉睡,从他的角度,可以看到那人的长发被玉冠束起,眉若远山,肤如凝脂,鼻梁直挺,睫毛纤长,晶莹红润的薄唇微微抿起,真是好一张美人入睡图,让他好想看看这人睁开眼睛的样子。 不知为什么,他不认识这个人,甚至,他连自己叫什么也想不起来。可是,他觉得自己该是认识那人好久好久了。 这样看了很久,眼前之人才慢慢睁开双眼。而他,却也在初见那人双目之时,便摒住了呼吸。 好美的眼睛,眼角微翘,眸灿若星,眼波流转,恍若让人永远沉沦。 他不禁在心里惊叹,真是个异常美丽的男人。 那人看见他,先是愣愣地看了他一会,继而一脸惊喜地扑上来,将他抱在怀里,“雨,你终于醒了!” 他靠在那人的怀里,鼻端溢满了清新的兰花香气,让人很舒服的味道,耳畔,是他清澈婉转的声音,莫名的让人心动。 那人叫他雨,是他的名字吧。 他轻轻伸手推开了那人,毕竟这样靠在一个男人怀里,甚是不雅,而且,他的心跳竟不可抑止的快了起来。 “那个,你是谁呀,这是什么地方,我……又是谁?……” 最后一句声音低了下来,他有些不好意思,那人看了我许久,没有回答他,而是站起来,慢慢走了出去。 不解地看着那个显得寂寥的背影,房间里很快又进来两个男人,身高相仿,一个身穿黑衣,很温柔的笑着,另一个确实身着似火的红色,一张脸神采飞扬,让人很想亲近的感觉。 “唉,小风风呀,你忘了谁都可以,怎么能忘了他呢?……” 红衣男子站在床边,摇着一把折扇,一脸可惜地看着他。 这么说来,刚刚的男人,该是与他有很深的关系,是兄弟,还是…… 黑衣男子却笑的无奈,而后,对他讲了他的过去。 他叫风逝雨,是碧霄山庄的四弟子,和黑衣男子,他的大师兄云际风;红衣男子,二师兄地飞霜,还有白衣男子,三师兄天山雪,都是师傅的入室弟子,他是四岁时和六岁的天山雪一起入庄的,今年十七岁。两位师兄说他从山庄内最高的藏书塔上摔下来,被天山雪救下后晕了过去,没想到他竟然失了忆。 但最让他惊讶的不是这些,而是,他和天山雪,竟不止是师兄弟,更是……情人。 ****** 山庄的后院是一片梅林,眼下正是冬季,梅林开得正盛,鲜红似火,风逝雨穿过梅林,便来到山庄的后门。 出了后门,是一条羊肠小道,右前方是一个陡坡,上面可以看见有一个凉亭,他沿着小道向下走,陡坡的右侧是一片很深的湖水,此时,湖边竟站着一个少年。 少年的年纪似乎比风逝雨略小,一身鹅黄长袍,头戴白玉冠,风逝雨只可以看见他的侧脸,鼻子小巧,嘴唇粉嫩,很可爱讨喜的样子,若不是这身打扮,他甚至会认为那是女孩子。 “喂,你是谁?”风逝雨抱着双臂,戏谑地看着少年。不知为什么,他觉得这少年很亲切,他们该是认识,但少年给他的感觉不同于天山雪,他们似乎并没有那么深的羁绊。 听见他的声音,少年慢慢转过了身体,他看见少年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灵动璀璨,一张脸粉雕玉琢,可爱得像瓷娃娃,让人眼前一亮。 “雨?”少年一惊之后叹了口气,“看来风哥哥他们说的是真的,你……”他顿了一下,“我是黎英季。” 风逝雨点点头,心道果然是熟人。 听着少年软软糯糯的声音,风逝雨突然很想逗弄他一下,这样的人,无论被欺负之后是否发火,都该是很有趣的吧。 “你认识我?唉,你也知道我失忆了,在山庄也没什么熟悉的人,你既认识我,怎不来看我?” 故意说得凄凉,一边偷看少年的表情,果然,他一脸惶急地上前几步,连连摆手。 “不是的,我很想去看你的,可我怕影响你休息……” 见少年此时距他不过三步之遥,风逝雨突然运起内力,快步上前,在少年尚无反应之时点住他的穴道,顺便取下了他的玉冠。 霎时,少年的头发倾泻而下,几缕发丝拂过风逝雨的面颊,冰凉如丝。 把玩着手里的玉冠,慢慢晃到他面前,少年并未有显出怒容,反而一脸委屈地看着风逝雨,青丝软软的直垂腰际,纤长的睫毛上似挂着几点泪珠,让人真想把他抱到怀里轻怜蜜爱。 风逝雨克制着这样做的冲动,笑的得意,“好美好美,以后,别束发了,知道么?” 冲少年眨眨眼,风逝雨一把将手中的玉冠扬进湖里,再回头,他竟仍是保持着刚刚的表情。 忍不住叹了口气,风逝雨走上前,轻轻将他抱在怀里。少年的身体纤细,触感极佳,令人爱不释手。 轻轻梳理着他的发,风逝雨凑在他的耳边轻声说道:“我很喜欢你现在的样子,所以,以后你和我在一起时,就这样,好不好?” 有意将热气扑在他耳际,由于被点了穴,少年不能说话,也不能动,于是风逝雨心安理得的享受着怀中乖巧柔韧的身体。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突然传来一阵轻笑,继而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小雨儿呀,我真是忍不住要惊讶一下……” 风逝雨一惊,放开怀中之人,回过头去,见云际风和地飞霜并肩站在他眼前,云际风有些无奈,而地飞霜却是一脸很夸张的吃惊。 “大师兄,二师兄。”风逝雨开口道。 “嗯。小雨儿呀,”地飞霜转而笑眯眯,却并不继续刚刚的话题,“我刚刚听到你说小季很美,你喜欢么?” 还未来得及答话,上方却传来一声轻咳,风逝雨抬头,见刚刚经过的那个陡坡上站着一个人,遗世独立,翩翩欲仙,绝美的笑容若春风拂面,令天地黯然失色。 一时头脑发热,他得意地对身后少年道:“你是很美,可我喜欢的却是他。” 说完,施展轻功飞向了那个恍若神明的人,风逝雨听到地飞霜更夸张的惊叹,然后有人解开了黎英季的穴道,地飞霜在滔滔不绝地安慰他。 上了陡坡,风逝雨才发现此处并不是只有凉亭,前方有一个石桌,上面摆着一架很古朴的琴。此处可以遥望天山之巅,亦可驻足远望,真是绝佳的去处。 欣赏地点点头,转眼却看到身边的天山雪正一脸笑意的看着他,不禁想到刚刚对他表达的“爱慕之情”,又毫不犹豫向他本来的举动,风逝雨顿时觉得脸上发烧,继而想到他们原本的关系,更是再不敢看那人一眼,只有尴尬地向旁移了几步。 不知为什么,他在黎英季面前可以毫不顾忌地做出一副痞子样,在那人面前却不敢大声说一句话。 “雨,”耳畔是那人温柔的声音,“这是你以前常常和我来的地方,你看看,可有印象?” 风逝雨尽量无事他话里的暧昧,打量四周,脑海中并无一点印象,不禁摇了摇头。 “是么?”那人的声音里透着失望,继而上前拉住他的手,带他走到了凉亭中,伸手将梁上悬挂的一支翠色玉笛取了下来,伸到他面前,“这个是你常用的,以前都是我弹琴,你吹笛。” 风逝雨接过那只笛子,触感细腻微凉,似乎真有一丝熟悉的感觉。 抬起头抱歉地笑笑,“只是不知我现在还能不能吹响它。” 那人看着他,“没关系。” 放开他的手,那人独自在琴后的石凳上坐下,风逝雨握着笛走到他身后,见他将双手放到琴上,才想将笛举到唇边,不料那人竟突然站起来抱住了他。 一时间,有些发愣,双手僵硬的不知如何是好,大脑一片空白,任那人将他揉碎在怀里。 “雨……”耳旁,是那人凄楚到近乎低泣的声音,莫明的涌起一阵心疼,“你不再记得我,也不再记得我们之间的感情,你可以潇潇洒洒的离开我,可我……我还记得啊……” “我们之前明明那么好,现在,你让我怎么办……我天天看的到你,却天天看你把我当成陌生人,我不能碰你,不能抱你,甚至不能和你说很多话,我感觉自己快要疯了,我怕我控制不了我自己……雨,我爱你啊……” 是啊,他的爱人不再记得他,不再记得他们之间的爱情,他的心,只怕没有任何人能懂吧。 风逝雨轻轻回抱住他,掌心下,是他细瘦柔韧的腰身,原本就有的怜惜,更疯狂的在体内汹涌,自己此时对他,应该也不是一点感情也没有的吧。 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爱他,不知道可不可以爱上他,风逝雨却知道自己始终无法推开他。 怀中之人慢慢抬起头,捧起风逝雨的脸,脉脉地和他对视,情人间的对视,该是很动人的吧。可这对视并没有持续多久,他的脸慢慢在风逝雨眼前放大,而后,唇上一阵柔软,是他的唇。 很温柔的吻,饱含着浓浓的情愫和不舍,风逝雨任那人轻咬啃啮他的唇瓣,与他唇齿交缠,恍惚间不知吞下了多少那人口中的蜜液,呼吸渐渐困难,那人却没有丝毫要结束的意思,他不由自主得收紧了束住那人腰身的手,宁愿默默忍受也不想拒绝现在的他。 二、若即若离 良久,直到风逝雨觉得自己就要窒息而亡,那人才终于结束了这极尽绵长的一吻。后退两步,风逝雨伸手轻抚自己被他啃咬吮吸的有些红肿的唇,急促地喘息着。抬头看看那人,也许是这一吻很长很来之不易,那人的笑里有淡淡的满足,甚至,也有一丝意犹未尽。风逝雨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脸是不是红了,却觉得为了他此时的笑,自己甘愿牺牲任何东西。 其实天山雪真如他的名字一般,是个清雅出尘的人,就如他的兰花体香一样。他有着魅惑苍生的容颜,却是深入骨髓的清澈,让人不忍亵玩。风逝雨想,若是哪天那人变得妩媚的话,那么,无论男女,都该宁愿为他付尽一生吧。 很久很久之后,当一切物是人非,风逝雨想起今日的印象,只有付之一笑。 亦同时明白,那人的美,该属于天山,属于他的身边。 那人再次在石凳上坐下来,看着风逝雨的唇促狭道:“雨,我们开始吧。” 风逝雨将笛子举到唇边,这下,是真的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吹好它了。 悠扬的琴声响起来,继而笛声仅仅相随,宛转悠扬,缱绻缠绵,一时间,寂静的空谷溢满了这华丽而忧伤的乐章。 …… 一曲毕,风逝雨慢慢放下手中的笛子,心中不知是什么感觉,只觉得,酣畅淋漓,似乎看透了人生阅历一般,潮起潮落,终不知最终的结果如何。 呼出一口气,只见那人站起身来,含笑看着他,不禁想到刚刚的曲子他主要是以笛和着那人,只是凭着琴音去吹奏,也不知那人感觉如何,忍不住开口问道:“刚刚,我吹得如何?” 那人仍是笑着:“很好”。 再次拉住他的手,那人带他走到凉亭中,让他坐在亭中的一条长椅上,便取走了他手中的玉笛挂回原处,又回来坐在他身边,继续道:“雨既不记得技法,却仍是吹得如此动听,实在超出我的想象。” 见他这样说,风逝雨心里才松了一口气,却没想到那人眼中竟浮起一丝狡黠,又道:“雨如此长进,我该给你些奖励才是。” 风逝雨心中狐疑,说是奖励,却为何笑得这般……这般……不怀好意? 见他一脸的不相信,那人忍不住笑出了声,又故作镇定,“雨该知道我们是何关系吧?” 知他指的不是师兄弟关系,风逝雨有些脸红,却还是点了点头。 那人靠得进了些,“那……”稍一停顿,那人眼中竟浮起一媚意,当真美艳不可方物,“雨该知晓,以我们的关系,应当做些什么事吧?” 如此……诱人的暗示和表情,风逝雨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血液和心跳,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一点。 那人再次靠近了一些,“那么,这个奖励,雨想不想要啊?……” 结尾的滑音控制的极到位,透着致命的诱惑。风逝雨再次后退,而这次,已然靠在了亭中的柱子上,再无可退了。 那人仍是向前,这次,却和他靠得极近,那人伸手抱住他,“雨,这个奖励,我只给你一人,好不好?” 这……实在是……风逝雨忍不住开口嗫嚅道:“你……放过我吧……” 那人咯咯笑着,凑上前将头轻轻抵在他的额上,他们气息相闻,风逝雨暗自控制着自己的呼吸,垂下眼,对这样亲密的姿势其实并不讨厌。 知那人是在戏弄自己,心里仍是有些气恼的,也暗暗心惊,这妖孽,稍稍显露一些妖冶的本质,就已经让自己几乎沉醉,所谓倾城倾国,之于他当真不是难事。 风逝雨甚至想,是不是他刚刚欺负那小季太过分了,上天就派天山雪来惩罚他啊…… “对了,”那人轻声开口道:“你知不知道刚刚霜师兄在惊讶什么?” 风逝雨摇了摇头。 那人笑了笑,“我记得,你和小季第一次见面,应该是在你八岁的时候吧,那时的情景,和刚刚……”他的笑意加重了些,“实在是太像了……” 不会吧……风逝雨有些吃惊,原来自己那时,就那么坏了呀…… 想着还是个孩子时的自己,风逝雨无奈。 “没想到,你失忆了,可你的身体,却还是记得他。” 听着他淡淡的说出这句话,风逝雨有些不忍,因为不能感同身受,所以,更加的不忍。 “对不起。” “不必道歉,”那人定定地看着他,“我会让你爱我,会比以前,更爱我。” 他垂下了目光,不敢和那人对视,“为什么非我不可呢?若是我爱上了别人,怎么办?” “不会的,”那人抬起了身子,直视他,“你不会的。” 他看了看那人,未来的事,谁都无法预料,可现在,那人是爱他的吧,而他,是否再次让那人伤心了呢?继失忆之后,再一次,让他伤心。 和他对视良久,那人叹了口气,“算了,我累了,你抱我回去。” 近乎过分的要求,风逝雨却没有拒绝,上前抱起和自己身高相仿的他,轻盈的,几乎没有什么重量,仍是不可抑制的心疼。 那人的头靠在他肩上,双手环过他的脖颈,慢慢闭上眼睛。 一路上,那人没有再开口说过一句话,风逝雨亦是无言,知那人心中不快,便不去吵他,只是有些感叹,他们的距离如此近,却如此疏离。 那人居住的地方名为隐雪阁,阁外,是一片茂密的桃花林。 此时,林中的枝叶上还挂着一些雪花,显得有些萧索,可若是到了夏天,这里该是美不胜收吧。 风逝雨忍不住想,不知是否曾经与怀中之人并肩漫步于此,那时的他,大约这满林桃花也不及万一吧…… 走进隐雪阁,先是一个小院,里面种着一些兰花,此处有两间房舍。 风逝雨知道前面这间是那人处理日常事务的地方,后面是他居住的地方。 风逝雨直接到了后面的那间。 想起昨天,便是在这里苏醒过来,风逝雨对此处便有一种别样的情感,朴素的屋子,干净得如同他的主人,他轻轻将怀中人放在床上,为他脱去靴子,便坐在床边。 床上之人如玉的容颜,让人无法移开目光,只是他的眉却微微皱起,似乎有着解不开的心结,风逝雨忍不住伸手轻抚他的眉心,指尖擦过他脸颊的肌肤,如瓷般光滑的触感,令人爱不释手。 想了想,风逝雨轻轻解去他的外袍和中衣,只留亵衣,然后为他盖上被子,便想离去,不料那人却抓住他的手,“你陪我。” 那人依旧没有睁开眼睛,脸上却有了一丝倔强。风逝雨点点头,解去衣袍,和那人一起躺在床上,那人转过来抱住了他。 耳边,是那人淡淡的呼吸,风逝雨突然觉得,若是能一直这样,也很好。 ****** 整整三天,风逝雨几乎没有再见过天山雪,每天只是在早饭时见过一面,那人便没有再来找过他,他知道那人很忙,不像他,只是一个挂名的入室弟子,那人还要处理庄内的一些事务,不来看他,也是……正常的吧。 这几天二师兄倒是常来陪他,带他在山庄大致逛了逛。他看到了山庄的那个藏书楼,在山庄的东北方向,给人的感觉高耸入云,从上面摔下来的话如果没人搭救,应该必死无疑。 风逝雨很奇怪自己为什么会摔下来。二师兄说,也许是他在顶楼看到小鸟在飞,想过去抓,结果忘了自己是在那么高的位置了。 风逝雨想,如果是因为这个原因的话,他的失忆不是太可怜了…… 二师兄说,他这么说也没有根据,因为他也不知道真正的情况,这都是听天山雪说的。 于是,那位雪师兄又是怎么接住他的呢?…… 二师兄说天山雪的轻功非常不错,而且接人这种事当然要用上巧劲,不可能站在下面等着。 虽说他的失忆实在是疑点重重,可风逝雨目前只能掌握这些消息了,关于失忆之前的事,也没有人和他说过具体的什么,他们说也没什么大事值得说的,也没必要特意将他过去十七年的经历全盘介绍一遍。 这种说法……算是可以接受的吧…… 这天,不知不觉,风逝雨又来到了那片梅林,竟有些思念黎英季了。他信步穿过梅林,走上那条小道,湖边,竟再次遇见了那个少年。 这次少年换了一件水蓝色的长袍,系着银白色的狐裘,头发没有束冠,而是用一支碧玉的发簪挽着,依然是一张俏丽的小脸,让人见之忘俗。 “雨,”少年看见了他,一脸惊喜的走过来,“你怎么来了?” 他一笑,“这话应该我问你才对吧,来了,也不去看看我,老是待在这里,莫非……”他挑了挑眉,“你刚刚是和情人在这里,见我来了,他便走了?” “没有啦,”少年明显的脸红了,这样含羞带怯的表情,让风逝雨感觉实在是可爱,“我没事就喜欢在这里转转的,倒是你,雪哥哥没有和你在一起么” “他?”风逝雨翻白眼,“我三天没看见他了,咳,”意识到有点夸张,“也不能说没看见,只是……没说过话。” “呵,”可能是他表现的太“怨妇”了,少年笑道,“雪哥哥大概是有些忙吧。不过,你若真是无聊,也可以来找我啊。如果你不认路,也可让你庄上的弟子带你去,他们都认得我家的。” “谁……”风逝雨有些尴尬,也很是不满,“谁不认路了?我就是要去,也自己去!”大不了先问清楚就是了。 “也好,”少年的表情竟含着一丝宠溺,让风逝雨有些不自在,“那,雨现在有空么?不如,我带你去我家吧,省的你问了人还是找不到。” ……风逝雨忍不住想,这小子若是好意,就不要让人这么想揍他好不好…… 三、拜访英季 顺着那条小径一直走,便是下山的路,在官道上走了几十里,就是城镇了。黎英季骑了马过来,风逝雨便和他一起乘他的马去了他家。 黎府位于镇上的外围,是一个很大的宅邸。黎家世代经商,家资雄厚,因此府邸也是富丽堂皇,仆婢成群。 两人到了大门外,少年抬手敲敲门,便有仆人出来牵了马。风逝雨和少年并肩走着,一路上只见雕廊画栋,假山怪石,奇花异草不计其数,倒也真是赏心悦目。 少年的住处在宅子的正南面,是一个精致的小楼,周围种了些翠绿的竹子,倒是清静悠远,别有情趣。楼前有一架古琴,旁边是一套紫檀桌椅,看来是为弹琴人和听琴人准备的,椅子只有一张,可见听者仅一人。只是风逝雨不知,眼前人是这弹琴人还是这听琴人,更不知,每日与他相伴的,又是何人? 少年带风逝雨走进屋去。正厅是待客的地方,后面有书房和卧室。 两人直接到了卧室,这里也分内外间,外间用来睡前小坐和招待亲密好友,内间则是休息。 风逝雨在这外间的一张椅子上坐下来,少年倒了杯茶给他,这一路走来,也真是有些辛苦。 “黎府在这镇上也算数一数二,我平时不常在家,一回来便要走很远的路,不过我也习惯了,”少年在他右侧坐下来,“其实你不是第一次来了,以前你也是经常来找我的。” “是么?那以前的我,对你怎样?” “还真是……不怎么样。”说着看了我一眼,笑笑,“不过,倒也不是很差,只是经常取笑我、戏弄我罢了,我还是喜欢这样的你,感觉很亲近。” “看来我以前,真的不是个好人呀。” 少年对他的话不置可否,只是笑着,“你先坐,爹爹今早命人给我做了些江南的小吃,我命人拿来给你尝尝。” 他点了点头,少年便起身出去了,他也站起来随便去看看少年书桌上的书,都是经世地理、人文历史方面的,兵书倒也有几本,看来,少年很博览群书,又似乎比较钟爱各地的地理风俗,不知他是否打算将来游历四方。 风逝雨又取了他的几张书法字画来看,字体很秀气,给人一种细致内敛的感觉,至于他的画…… 画的竟是他们四兄弟,温柔如水的云际风,风流潇洒的地飞霜,画上的天山雪不知为何竟是有些冷艳,在天山雪峰的背景下,倒真是飘飘欲仙了,和现在的感觉很不一样。 至于风逝雨的那张……画上的少年很是张扬,桀骜不驯,狂放不羁,这……是以前的他么? 轻轻将画卷起,放回原处,风逝雨回到原地坐了下来,正巧黎英季也带着一群婢女回来了,少年带他坐到屋子中间的圆桌旁,婢女们将点心放下便退了出去。 桌上共放了五盘各式的点心,白色的桂花糕,红色的梅花糕,粉色的玫瑰糕,黑色的芝麻糕,和黄色的杏花糕,香气袭人,颜色各异,倒真让人食欲大增。 “来,”少年夹起一块桂花糕放到他的盘子里,“这是我最喜欢的,尝尝看。” 风逝雨夹起那块桂花糕放入口里,清香的味道扑鼻而来,甜而不腻,入口即化,当真是人间美味。 两人一起吃了几块糕点,又喝了杯雨前龙井,风逝雨开口道:“刚刚看你屋前放了架琴,你会弹琴么?” “这个自然,这是我待客的专用摆设,我若不会弹,岂非大煞风景?” “那不知,是你弹,还是客人弹?” “这一共有四种情况,你能猜到么?”少年笑眯眯的,一副要考考他的表情。 “这个……”他假意思考了一下,“首先是客人会不会弹琴,会的要分比你好的,和你一样的,和比你差的,对不对?” “没错。不会弹的,和弹得不如我的,自然要听我;弹的和我相仿,便和我换着弹;若是比我好,就我来听他弹。” “那……你的客人都是些什么人啊?” “都是些江湖上的朋友,本地有几个,也包括你们山庄的你的几个师兄。还有江南的,西北的,几乎每天都有朋友来找我呢……”小孩看样子很自豪。 “那我们山庄的那几位师兄,琴技比你如何?” “风哥哥和霜哥哥都要差一些,雪哥哥就好多了,他可是所有来看我的人中,惟一一个琴弹的比我好的呢。” 这个风逝雨倒是承认,虽说没听过小季弹琴,但霜师兄曾说,听过天山雪弹琴的,没有一个不说他弹得真可谓是千古绝响,江湖上无人能出其右。天山雪,可以称得上江湖第一琴师。 “那……你认为我是哪种情况呢?”他看着少年笑道。 少年带笑的瞥了他一眼,“不是我说你,你会弹琴么?” “咳咳,”有些尴尬地摸摸鼻子,“不会。” “那不就是了。”少年耸了耸肩。 “好吧……”风逝雨有些挫败,“我想听你弹,好不好?”虚心请教的样子。 听他如此说,少年很赏脸地笑着,“好。” 两人一起出了屋子,少年在琴后坐了下来,他则坐在听客的位子上,两张桌子高度相仿,也方便听琴。少年让人给他送了一壶酒,他特意要了两个杯子。 少年冲他一笑,“我开始了。” 斟满一杯酒,他对少年点了点头。 少年的琴声很婉转,仿佛在一个山谷中,清静悠远,草木茂盛,远离了尘世的纷扰,谷内山清水秀,日光夺目,庇荫处,几朵兰花悠然盛放,清香四溢,令人心旷神怡。 这是风逝雨第一次静静地坐着,看别人弹奏他的曲子,和上次他也作为一个演奏者的感觉很不一样,看着少年纤细的手指轻轻拨弄琴弦,优美的旋律便缓缓流淌,少年的神情是淡淡的微笑,没有深切的大喜或大悲,却可以让人感受到他在用心去弹奏他的音乐,也在用这音乐感染所有听他演奏的人,大约所有听他弹琴的人,都有些希望,他会一直弹下去吧…… 一曲毕,少年转过头看着他。他没有说话,只是将另一斟满酒的杯子递与少年,并喝干了自己杯中的酒。 “好听么?”将空杯还给他,少年问道。 “嗯。”他再次将两个杯子都斟满酒。 “这是一年以前雪哥哥送给我的曲子,我听他弹过一次,我弹的并不如他。” “曲子叫什么名字?”他问道。 “空谷幽兰。” 他点点头,很像那人的风格。 那个人呀,倒也真像是空谷中无人打扰的兰花,只是,这朵兰花生在了尘世间,真的不知他最后的结果如何。突然,很想那个人…… “对了,雨,”又喝干了一杯酒,少年道:“一会你可在我这用饭?” 他摇摇头,“不了,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少年看了看天色,“快酉时了,我们府里和山庄一样,都是酉时用晚饭的。” 点点头,他站了起来,“那我现在走了,改天再来看你。” “好,”少年也起身,“我派人送一匹马来借予你,只是不知,你可认识回去的路?”少年戏谑道。 他一说起这个,风逝雨就气得想把他拉过来打几下,“你放心!” 纵马回到山庄,将马拴在山庄的马厩里,风逝雨便向自己的落雨轩走去,一路上还在为那个小子笑话他而愤愤不平。其实练武之人大多记性是很好的,那条路他走了一次也就差不多记住了。况且他只是失忆,又不是失了脑子…… 落雨轩和隐雪阁一样,都位于山庄大殿的右侧,两者相距也不是很远,落雨轩周围是一片小小的竹林,清风翠竹,悠远高洁,只是却像是很久没有人居住的样子,这是四天前风逝雨刚回这里时发现的,不知失忆前他究竟住在哪里。 进了大门,里面的布局就和隐雪阁很像了,风逝雨径直进了卧室,屋内有些昏暗,刚想点灯,却不料屋内突然起了声音,“雨,你回来了。” 这个声音是…… “雪师兄?” “是我。” 循着声音的方向,风逝雨发现那人是半靠在他床上的,身影有些模糊。 他不禁有些紧张,几天没有和那人说话,对他也有些气恼,便也不再开口,只是寻到火折子,点上灯,屋里这才亮了起来,也正好让他瞧见了那人含笑看着他的容颜,不禁有些窘迫,只好别开目光,在屋里随便寻了张椅子坐下来。 “怎么了,不愿意见我?”那人带着笑意的声音再次响起。 “不是,可你怎么在我房里?”他抬起头问道。 “你房里?”那人站起来,看了看四周,“是啊,我记得你四岁的时候第一次来这里,还没有住到半柱香的时间就跑来说要和我同住,到现在,十三年了,你从没有回过这里。呵,现在你和我说这是你的房间,”那人看着他,“那我问你,你这几天,睡的好么?” “好。”他也看着那人,没有犹豫,就这样回答了,为了那人刚刚的话也好,为了,他本就对那人很不满也好,他就是要这样回答。 “是吗?原来,你会睡的好啊……”那人有些失神,“可我睡得很不好,我会想你,会冷,会一个人盯着床帐直到天明,会想抱你,怎么办……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还未开口,身体已经作出了反应,等风逝雨回过神来,已经将那个人抱在怀里。 四、渐生情愫 原来还是不舍,不管心里是否生他的气,却还是对他狠不下心,听着他诉说对自己的眷恋,竟是那样的心痛,自己终究是不忍伤他。 “你知道吗?”依然是那人淡淡的声音,却可以牵动着他的心,“如果那时,你不在了,我可以和你一起去。如果你没了手脚,我也可以照顾你一辈子。可我不愿意那样,也许现在,你失忆了,其实是最好的结果。可是……为什么……是不是换个结果,我就不会这么难受,可是……” 他说的很矛盾,风逝雨却明白,那人不忍他受到伤害,可那人自己,却把原本他该受的伤全担了下来,而且,伤在了心里…… “对不起。”风逝雨不知除了这个,还能再说些什么,当真有些想为了那个“好”字抽自己几个耳光…… “算了……”那人突然推开他,“我饿了,去吃饭吧。” 然后那人便走了,留下他,真是有些无语。想了想,还是快步追上去,握住了那人的手,而那个人,却没有再看他一眼…… 晚饭都是他们四兄弟一起在山庄的主殿里吃,前几天是三个人,今天多了个天山雪,却似乎少了很多生气,因为他的情绪不好,所以吃的也很少,早早的就走了。 其实风逝雨也有些食不知味,只是,那两位师兄却一直要他多吃,他陪他们吃了饭,又在殿后的小院子里随便走了走才各自散去了。 原本要回落雨轩的,风逝雨却有些放不下天山雪,还是决定去隐雪阁看看,可走到附近,却发现里面没有上灯,也不知他究竟在不在,随意地抬了下头,竟然发现那人坐在屋顶上,身边还有个酒壶,正在自饮自酌。 容颜绝世,羽衫翩跹,孤高,不羁,风中飞扬的青丝如雨化蝶。那一瞬,仿佛天地万物消失在风逝雨眼前,只留下那人的身影,让他想不顾一切回到那人身边,这样的牵挂,该是存在多久了呢…… 摇了摇头,风逝雨也施展轻功到了房顶上。 看了他一眼,那人并不理他,而是再次举起了手中的酒壶,却被他按下,“别喝了。” 再次将目光转向他,那人眼中浓浓的情愫让他有些无措。 “喝的太多……对身体也不好。”他低声道。 那人笑了笑,没有在喝酒,却轻轻将头靠在他肩上。他有些紧张,还是伸出手搂住了那人。一时间,倒有些享受此刻的安逸,尤其是掌下的身体柔若无骨,让他心荡神游。 “雨,其实,”那人的声音很低,却温柔异常,“爱一个人不该是这般难受的。以前,是你先爱上的我,我没有答应,后来我爱你了,我们也一直很好。可是,现在……”那人悠悠的叹气,“现在你却不爱我了,换成由我来等你,上天还是很公平的啊。”那人顿了顿,像下定了决心,“雨,我欠你的,我慢慢还。” ——呵,爱一个人应该也是不求回报的,所以我不要你还,我想曾经爱你的人应该也从未后悔,否则为什么和你在一起时,这个身体也是不由自主的心动? “对不起。”念头几番流转,终究也只能这样说,心动,也是心痛,“从今晚开始,我陪你。”说完,忍不住低头在那人的唇上吻了一下,很淡的吻,却让风逝雨很留恋。 “不要,”也许是因为刚刚那一吻,那人的声音如撒娇一般,“我要去找朋友,找情人,找花楼的小馆。” ……什么! 一把推开怀中之人,“有这样的朋友啊!你……你还有情人!……连小馆你也要啊!!”气得风逝雨不知说什么好…… “呵……”那人笑了,突然扑我来抱住他,“好暖。雨,我们今晚就这样待在一起,好不好……” 这样的想法,竟是有些疯狂了,其实,风逝雨真的想答应他,于是也用不少于他的力气回抱他,好像是期待很久的拥抱,让风逝雨也有些情动,真的想永远不分开…… 可终究,还是理智占了上风,“可是……会冷的……” “是啊。会冷的……”幽幽的叹息,是那人的无奈与不舍。 这样抱了好一会,那人才抬起头来,“雨,你若不愿,我不会强求,可是,我希望你不要让我等太久,呵……” 笑靥如花,风华绝代,还有他眼中浓浓的不舍和依恋,被这样的人爱上,是否幸运得连天都要嫉妒了呢? 风逝雨点了点头,“可是,你的朋友,情人,和……” “我骗你的。” 雪…… 这一晚,依然是风逝雨一个人睡在落雨轩,却,有些失眠了,尤其想起那个人,本该是他生气的啊,凭什么几天不理他,他搬走那么久了才跑来兴师问罪。而他也是,人家不过说了几句,就什么都忘了,又低头,又道歉,还要跑去何人同住。 唉,天山雪,果真是个很有本事的人啊,果真,让人欲罢不能,也让人不忍心责怪他,难怪以前好像什么也不放在眼里的风逝雨,会对他死心塌地。 雪啊……我该怎么对你,爱一个人的感觉,我不懂;如何去爱一个人,我不懂,我对你是亏欠的,可因为这亏欠,就勉强和你在一起,对你也很不公平,可我放不下你的啊,怎么办,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 这天,吃了早饭,天山雪便带风逝雨来到了隐雪阁的正厅,他在平时处理文案的桌子后坐了,风逝雨则坐在下边的椅子上。 喝了口茶,那人开口道:“雨,你也好了这么久了,可想要做点事情?” 风逝雨点了点头。 “山庄共设四大堂,分别是天雄堂,负责发布命令,整理各处传递的消息,由风师兄任堂主;地载堂,负责庄内弟子的训练,培养暗部及死士,霜师兄任堂主;玄武堂,负责山庄财政的支出,我是堂主;最后是连横堂,负责联络其他帮派,及江湖上的各路豪杰,和收集资料,探听消息,堂主是……”说到这里,他神秘的一笑“你猜是谁?” “当然不会是我拉……”风逝雨抿抿唇。 “呵,”那人笑着,“没错,是小季。” “怎么会是他?他是我们山庄的人么?”风逝雨惊讶地看着他。 “他可是从小就在这里学武,只是不住在这里,他父亲和师傅是好友,他和我们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也算半个山庄的弟子吧。” “难道一直是他做堂主?”风逝雨一脸不满。 “自然不是,以前的堂主是你,他是副堂主。只是,你受伤之后,才由他做堂主。” “哦,”这样说来,风逝雨好过了一点,“那为什么现在不让我做回堂主呢?” “没人教你,你做的好么?”那人笑得很开怀,“况且,你以前做的也是一塌糊涂。连横堂最重要的就是联络,要广交天下好友。你可好,连一个朋友也没交到,倒是大半都是小季交到的,你呀,还是虚心一点吧……” 听他这么说,风逝雨虽有不服气,却也无法反驳,人家小季天天都有朋友来看,却没一个来看他…… “对了,雨,我还不知道你想去哪个堂工作呢,不如来我们玄武堂吧,收入丰厚,也不必大江南北的乱跑,”那人“好心的”建议道,可风逝雨知道,那人分明就是在笑他。 于是拍案而起,“才不要,我就是要去连横堂,我才不会输给那个小季!” “……”这次那人实在忍不住了,大笑出来,“好,那你现在就去找小季,让他给你讲讲要做些什么,其实啊,我们都会在预算外多给你们一些银子,让你们可以下馆子,逛窑子什么的……” “谁要去啊!”气得大吼一声,风逝雨转身走了,背后还是那人偷笑的声音…… 在马厩里随便找了一匹马,风逝雨便去了黎府,在府外仆人却告诉他英季现在不在家里,而是在城中一个别院,英季平时和处理公务都在那里。 这可让风逝雨犯了难,因为那里他并不认识,只好让英季家仆人带他去了。 那人倒也好说话,便步行带他去了,说是没有多远,他则下马随着,一路上那仆人告诉他,自己叫黎远,是和英季很好的一个小厮,英季通常会客时才会回家,晚上也不在家里住,那个别院和黎府隔了大约五条街,在城中心的位置。 大约两刻中,他们到了这个别院的门口,这里比黎府小了很多,大约是一个落雨轩那么大,黎远将风逝雨送到这里便回去了,另一个仆人则将他引入书房。 英季此时正在案上写东西,听见通报便抬起头,见是他,便放下笔,连忙让他坐,那个仆人就走了。 “雨?”英季笑了,有些惊奇,“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去你家找你你不在,”风逝雨耸耸肩,“雪师兄把我分到你堂下了,我是来找你报道的。” “是么?”英季的笑意加深了些,“原本这连横堂的堂主是你才对,只不过因为你……”他顿了顿,“才换成我的。” 自然知道他指的是自己失忆了,风逝雨也不在意,“是啊,现在的我什么也不会,也什么都做不了,换你做堂主也是也是正常的,听说你原本做的就比我这个堂主出色。” 他有些酸溜溜地道。 “那倒也不至于,好啦,我会从现在开始慢慢教你的,其实我们的工作也很简单,你一定会很快学会的。” “那,以后我是你的手下,你不会虐待我吧?”风逝雨有些试探地道。 “怎样算是虐待你呀?”英季转了转眼珠,“然你端茶,倒水,算么?” “你居然让我做这些!” “哈哈……”少年笑得很开心,“那要看你以后听不听我的话了……” “……” 风逝雨在心里咬牙切齿,那小子分明是以权谋私,仗着身份比他高来压他。 不过,英季虽然那么说了,却终究没有那么做。他只是用了几天时间给风逝雨讲了讲连横堂要做的事,包括参加其他帮派的什么寿宴,婚宴,参加武林大会之类的,总之就是交流。这件事,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不那么容易。 英季说以前和风逝雨一起去给人拜寿,风逝雨大多数都是丢下贺礼就走的,场面话一句不说,即使是留下吃酒席也是毫不理会别人的交谈啊,敬酒啊什么的,得罪了很多人。 对此,风逝雨无话可说。 五、初涉内务 几天后,英季向云际风提出要风逝雨做连横堂的堂主,因为师父常年不在,云际风既是天雄堂的堂主,也是四堂的总头领,他欣然同意了英季的请求,给了风逝雨一块象征副堂主的令牌,那是一块千年玄武石打造的纯黑色令牌,上面雕刻了象征碧霄山庄的云朵图案,云的下面有一个小小的“副”字,据说堂主的令牌和这个大致相同,只是上面无字。 风逝雨知道,有了这块令牌可以在执行任务期间调动各种人力、物力、财力,只不过他这个副堂主的权力自然比不上堂主了。 又过了几天,英季叫风逝雨去他那里,说有一个任务要交给他去做。 风逝雨到了少年的别院,见他又是在写东西。 少年看见他,就停下了笔,让他坐,他就在少年对面坐了下来。 “这次让你去办一件事,”少年开口道:“二十天之后,是杭州沙海帮帮主的六十大寿,还有之后他的小儿子成亲,可谓双喜临门,大师兄要你去送上贺礼。” 听他说完,风逝雨微仰起头看着他,“还有呢?” 听他这么问,少年倒是有些吃惊,笑了笑,答道:“还有就是,结交江湖上的名士呗……” 他深吸一口气,“那么请问,江湖上的名门正派中已经与碧霄山庄结交了的有多少?” 少年略一思索,“太多了。” “那没结交的呢?” “……似乎没有。” “那这次会去拜寿又参加婚礼的,有不是名门正派的么?” “……没有。” “那你让我去结交谁呀?” “……” 英季终于让他弄得无话可说了,一脸气愤的看着他,他则很无辜地回视过去,表示他绝不是在存心找茬…… 真是的,他们真以为他在与人结交这方面那么差劲啊,基本的场面话他还是会说的,张口闭口结交这个结交那个的,烦死人了…… 对视一会,还是少年先收回了目光,再低下头,像是很认真地在思考风逝雨的问题,风逝雨也不急,喝了口茶等着他的回答。 风逝雨在想,老实说,自己可早就想好应该怎么回答了…… “风哥哥的意思,”思考了一会,少年低声道:“是让你尽量结交那些后起之秀们,他们从前没有在江湖上行走过,这次要好好交流交流,还有,那些已经结交了的武林前辈们,也应该问候问候的……” 风逝雨没有回答,而是站起身走到少年的案前,弯下腰,俯下身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少年一惊,连忙后退靠在椅背上。 “小兄弟呀,”风逝雨叹了一口气,“你说话,一定要这么老气横秋的么?”说完直起身,做了一个正在思考的动作,“我这次去呀,谁都不认识,估计也没人认识我,只怕喝酒都找不到人,到时多可怜,是不是?” 说完低头看着少年,一脸的委屈,少年果然在认真思考起他的问题。 “那……” 没等少年说完,风逝雨又继续道:“况且我最近老是觉得身体不适,心慌胸闷,又头痛,只怕不适宜出门……”然后做了个西子捧心状。 “雨,真的么?”少年紧张地站了起来,绕过书案过来扶住了他,“那你先休息休息,这个任务我让别人……” “干脆你替我去做呗……”风逝雨故意撒娇,还对少年飞了个媚眼…… “那……那,也可以……”他低头小声说道。 风逝雨暗想,果然,少年对他的攻势招架不住,还真答应下来了…… 心里这个高兴,反将少年一把抱住,蹭了蹭,“好乖,看你这么乖,这次的任务还是我去吧……” “哎,你……”少年又是一愣,抬头看着他。 风逝雨放开他,又走到原来的位置坐下来,喝口茶,对他露齿一笑,“刚刚骗你的。” “……”少年白了他一眼,又回到书案后坐下来,“你两天后出发,贺礼我会叫人备好送去你那里,还有什么问题么?” “有呀,”风逝雨悠哉悠哉地回道:“太多了。” “嗯?”少年挑眉看着他。 风逝雨真是不想说了,这人办事就这么草率的么,那还怎么统领一堂啊。 “这次去拜寿的人你总大概知道都会有些什么人吧,我说了我谁都不认识,你总要叫个有身份的人,帮我引见一下啊。” “这个没问题,我会在你到达之前飞鸽传书通知我的好友来接你的,我知道他也会去参加寿宴。” “那,我不认路,你让我怎么去?一个人不走丢才怪呢。”风逝雨耸了耸肩。 “这倒真是我疏忽了,”少年玩味一笑,“我让黎远和你一起去吧。” 这还差不多,风逝雨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公事都说完了?” “嗯。”少年微微一笑。 风逝雨想了想,径直走到他的书案那头,站在他的身侧,少年抬起头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他则微微一笑,伸手轻轻抚摸少年的脸,“这几天,想我么?” 少年低下头,一丝红晕悄然爬上脸颊,“才不呢。” “真的呀,”风逝雨收回手,转过身背对他,“听说杭州美女如云,秦楼楚馆林立,我这次去呀,指不定就醉在温柔乡,乐不思蜀了,如此,也没关系么?” “你还是不要去了。”身后的少年低声道。 风逝雨忍住笑,又回过身,“你吃醋了?” 少年没有回答,扭过头去不看他。 风逝雨在想,少年不知道,自己现在呀,是越来越喜欢逗弄他了,可能是以前斗嘴老输给他的缘故吧。还有,也是越来越喜欢他了。 回到山庄之后风逝雨打算去看看天山雪,毕竟自己过几天就要出门,是该去和他道个别的。还有,这几天自己不是在忙着熟悉连横堂的事务,就是在翻看以前读过的书,也没什么时间和他交流,有时甚至一天都见不到他一面。 到了隐雪阁,风逝雨先在门上敲了敲才推门进去,见那人正坐在书案上写着什么,风逝雨有些感叹,怎么他和小季都老是在案上写东西呢…… “雨?”见是他,那人有些吃惊“有什么事么?” “是啊,”风逝雨找了个位置坐下来,“我三天后要出庄去,想来向你道个别。” “是么,”那人笑了笑,“这些天我也很忙,没什么时间去找你,这样吧,”他略想了想,“你随我去个地方。”说着他便放下笔,走了过来。 风逝雨站了起来,“你要写的东西,不写了?” “没有关系的,我们走吧。”说完他就带头走了出去,风逝雨在后面跟上。 两人一起慢慢走着,好像是在散步,风逝雨回想起自从最初醒来那时到现在,似乎从未和他一起散过步,从前还在埋怨自己对感情不负责任的他,如今,也不再要求自己什么了。自己与他,今后是否就只会是这样平淡的师兄弟关系呢?…… 那人带风逝雨去了马圈,这里他上次从小季家回来时曾经来过一次,那时没有仔细看过,如今看来,这马圈里的马,还真是有很多呢,白色的、黑色的、棕色的、枣红色的,山庄的马,应该大多数都是千里良驹吧…… 那人在一个马槽前停了下来,这里一共有四匹马,之前见到的那四种颜色,每一种都各有一批,那人指着那匹白马对他说:“这匹雪骢,就是我的马,他叫雪天。” 说着那人还上去摸了摸马头,那马似乎对他很亲近,还一直用舌头舔他的手。 那人笑了笑,回过头看着他,“雨,你能猜出哪匹是你的么?” 风逝雨走上前,在每匹马面前都伸出手做出要摸它的动作,那只棕色的和红色的反应都有些冷漠,只有那匹黑色的,就像刚才雪天对那人那样,非常热情,它也舔了舔他的手,热热的、滑滑的,有些痒,倒也挺有趣的,只是,不知道这匹马是否知道他已经失忆了呢?…… “就是它吧。”他对天山雪说。 “没错,”那人点了点头,“这是青骢,别看它乍一看是黑色的,要仔细观察的话,还能看出他其实是有蓝色的毛,你能猜出它叫什么名字么?” 风逝雨想了想,一边结合着那人的那匹马的名字来想,雪天,雪天,那自己的马应该是……突然灵光一闪,“雨风?” 天山雪名字的最后一个字是“雪”,他姓天,按这推理来看,自己的马应该就是那个名字。 “没错,”那人赞许地笑了,“雨,我们出去骑马吧。” “好。”风逝雨答应下来。 两人出了山庄的侧门,这里是一望无际的一片空地,也是属于山庄的。风逝雨在想,到了夏天,地上长满绿草,这里该会是一碧千里了吧。 风逝雨还想,这里是不是也和那个凉亭一样,是以前他和那人经常来的地方,以前的他,应该是很喜欢策马狂奔的吧,他就是那样不羁的人。 “雨,我们比赛,谁先到尽头,怎么样?”上了马背,那人问他。 “好。” 于是他们共同起跑,风呼啸而过,此时的风还是有些冷,吹在脸上刀割般的疼痛,狐裘猎猎翻飞,可风逝雨却从未感到如此的快乐,豪情万丈,酣畅淋漓。 奇怪的是,那人的马似乎总是超越他一点点距离,不管他怎么努力让雨风快点跑都追不上,真是有些气恼。 “哈哈,你以前赛马,是从未赢过我的!”那人大喊的声音传了过来。 “但现在可不一定!”风逝雨也喊回去,一边更努力地催促雨风,最终他们在空地的尽头一同停了下来。 “我可没输你哦……”他对那人眨了眨眼睛。 “那也没赢我。”那人翻身下马。 风逝雨也从马上下来,刚刚骑了那么久的马,还是有些累的,心脏跳得剧烈了些,他和那人并肩走上前,此处比平地高出许多,竟成了一个悬崖的样子,这便是以前的他所向往的居高临下的感觉吧…… “雨,”那人侧头看着他,“一路小心,早点回来。” 他看着那人如花的容颜,清丽,俊美,眸间的心意让他很是感动,那人的脸上有些红晕,是刚刚骑马时弄的吧。 “嗯。” 六、步入江湖 两天后,风逝雨骑着雨风,带着英季给他准备好的礼物,和黎远一起出发了。 他们一路上都是骑马,时而纵马狂奔,时而缓步慢行,还顺路浏览一下路上的风光,南方总是必北方要暖和一些,风逝雨从山庄出来时,还穿着厚厚的狐裘,后来就渐渐的将它脱下去,只要穿一些厚一点的衣服就可以了。 一路上的路线都是黎远在负责,他们偶尔住客栈也是他去和小二交谈,要是没有赶到有客栈的地方,他们就在野地里过夜,生上篝火,也不怕猛兽,风逝雨那件狐裘还正好可以用来盖在身上。 大约赶了十天的路,他们便到了杭州。 都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风逝雨知道这杭州应该算是南方的经济、贸易、文化中心之一了,难怪城里给人的感觉确实比他在路上经过的一般城市要豪华多了。来之前英季告诉他,要他到这里的“聚仙”客栈找一个叫莫子江的人,说那是自己的朋友,已经飞鸽通知他照顾风逝雨。 于是风逝雨问黎远知不知道那客栈在哪,那人便带他去了,黎远说他以前曾和英季在这里待过一段时间,是以对路径很熟悉。 这个聚仙客栈在东三大街的接口,人来人往,客似云来,看样子生意不错。风逝雨想,这也正常,那个要过寿的,什么沙海帮的帮主在江湖上应该名声不小吧,估计应该有一群有一群的人跑来给他祝寿。 到了客栈,里边有三三两两的人正在喝酒闲谈,此时还只是巳时左右,吃饭的人不多,小二问他们吃饭还是住店,黎远告诉他要找人,小二就把他们带到了正在算账的掌柜那里。 黎远说了莫子江的姓名,掌柜一查之后告诉他们在楼上的地子房,就叫小二领他们上去了。 到了地子房门口,小二敲了敲门说有人找就下去了。 门被打开,里面走出一位年约二十的青年,眉清目秀,身材挺拔,身高比风逝雨略高一些,一身白衣显得风度翩翩,倒是一位不错的佳公子。 “原来是风公子到了,快请快请。” 风逝雨没想到莫子江认识自己,愣了愣就向他拱拱手,进了房间。黎远没和他一起,莫子江说他帮他们订了房间,叫黎远直接去那先休息休息,黎远答应一声就走了。 这个房间倒是挺简单,一床,一桌,几张椅子,不过看起来很干净。 “风公子请坐。” 莫子江回来后就招呼风逝雨坐下来,他们落座后,莫子江帮他倒了一杯茶,他便开口问出了我最大的一个疑惑。 “莫兄认识我?” “自然,以前小弟行走江湖时曾得会风公子和黎公子,只是没能和公子多做交流,在下和黎公子倒是交情不错。” 他这么说风逝雨就懂了,一定是以前那个自己太心高自傲,对谁都不放在眼里,也不屑结交,结果这些人都被小季结交去了…… 真是惭愧,风逝雨倒也没就这个问题在聊什么,只是,不知道那人知不知道他失忆了,小季应该会告诉那人的吧。 “这次小弟来杭州人生地不熟,还要靠莫兄多多照顾了。” “风公子不必客气,公子是英季的朋友自然也是在下的朋友,在下虽不是杭州人,不过对杭州十分熟悉,这次风公子来杭州小弟也算尽一尽地主之谊。” “……” 两人寒暄一阵,莫子江就将风逝雨送到为他准备的房间了,除了自己的地字房外,莫子江还另订了两间房,分别是人字房和月字房,他将风逝雨送到了人字房,就在地字房的右边,他说黎远就住在另一边。 风逝雨进了房,他就走了,这间房和刚刚那间没什么两样,风逝雨的行李和贺礼已经被黎远放在了床头,桌子上还摆了一盘点心,脸盆里也盛了清水。 洗脸前,风逝雨特意看了看镜子,一路颠簸,除了衣衫还算整洁,头发还算整齐,他这张脸啊,都有些饱经风霜的感觉了…… 风逝雨下楼吩咐小二给我弄点洗澡水,这几天一直没怎么好好洗澡,因为要赶路,就算头一天晚上洗了,第二天又是一身灰,住客栈还好,要是露宿野外根本没得洗,这一路上真是忍得辛苦。 洗了个澡,总算舒服很多,风逝雨又上床去睡个觉,终于将全身的疲乏一扫而空。 风逝雨到的时间还算早,寿宴还有七天才会开始,据莫子江说自己比他早到了两天,因此才能订到房间,要是他们只提前个两三天来,只怕客栈早就人满为患了…… 风逝雨来杭州的第二天开始,莫子江就张罗着要带他出去玩了。杭州是历史名城,名胜古迹甚多,景点也甚多,名菜名茶名酒名花什么的更是数不胜数,那人说只怕他们在寿宴开始前的这些天都不能吃遍这里的美酒佳肴,看不遍这里的风景名胜呢…… 其实,风逝雨倒是对那些什么赏景赏花、品酒品菜的没什么太大的兴趣,不过呢,到了一个大城市,去多看看,见见世面也是好的,只不过他还是喜欢看书更多一些。 莫子江这几天带他看了杭州很多的知名景点,西湖双堤,曲院风荷,断桥残雪什么的,真正见到的景物和书中描写的稍有一点不同,赏景的心情也不同,两人还在西湖中坐着画舫游览了一个下午,喝酒闲谈,好不惬意。 至于杭州的名菜,西湖醋鱼、叫化童鸡、东坡肉、龙井虾仁等,两人都尝了一尝,东坡肉味醇汁浓,酥烂但不腻口;龙井虾仁虾仁玉白、鲜嫩,茶叶碧绿、清香,色香味俱全;叫化童鸡鸡肉酥嫩,香醇透味,果真是各具特色。 差不多还有三天就是寿宴的时候,莫子江告诉风逝雨最好提前先去拜访一下那位老帮主,因为沙海帮与碧霄山庄算是至交,他师父又是武林盟主,他这次去拜寿指不定就是后生晚辈中最有身份的一个,如若老帮主不知道他的身份随便给我安了一个位置,对他们两派的关系一定会造成不良的影响。而倘若他提前去拜望并送上贺礼的话,到时他们就可以直接把他安排到主桌上,这样也算是回报了碧霄山庄。 那人这么一说,风逝雨倒是有很多感慨,其一呢,师傅是武林盟主,这他还真没听说过,可能是那几个师兄忘了告诉他吧,其实他到现在也只见过师父的画像,真人行踪诡秘,一直无缘得见。 至于那什么提前拜访,他承认那人说得对,这是礼数,可是,在江湖上行走要讲究这么多、学这么多,也真是够累的,他都有点明白以前的自己的心情了,他一定是不屑这些繁文缛节,不愿被这些礼教束缚,他做事随心所欲,真是很潇洒呢…… 不过,虽然羡慕加佩服以前的自己,却终究不好和他学,于是风逝雨同意了莫子江的观点,并请那人明天和他一起去,也为他做个引见,那人自然答应下来。 晚上躺在床上,风逝雨竟有些思念以前的自己了,不知道这一生还有没有可能恢复记忆,若是恢复了,他是会变成以前的样子还是会继续现在这样子的自己呢?其实他们本是一人,也无所谓变成谁了吧。 第二天,风逝雨就带着贺礼和莫子江前去提前拜会那位沙海帮帮主了,两人都提着一大盒礼物,看起来真像跑去贿赂大官的七品芝麻官。其实莫子江也是江湖上有名的青年才俊,父亲是苏州有名的商人,年少时就大江南北四处跑,那些商人都喜欢结交武林名士,来巩固自己的地位,是以,类似这样的拜寿什么的他可是经常出席。 沙海帮总舵在杭州城城外的一个很大的庄园中,帮中弟子数百,还有不少人正在行走江湖,估计他们这次也会赶来贺寿,风逝雨猜,帮众弟子会很高兴为他们的帮主贺寿,也会很怕这个,因为来的人一多,住不到客栈就跑来抢他们的床,搞不好这些人已经三四天都没睡好觉了…… 两人策马来到了沙海帮的大门前,莫子江让门前的弟子去通报,说苏州莫子江和碧霄山庄风逝雨前来拜访。 等了不久,那弟子就回来说快请,他们就下马走了进去,那两人牵着他们的马跟在后面。 在风逝雨眼中,沙海帮呢,说实话,面积感觉比碧霄山庄差远了,不过景色还不错,房屋林立、树木繁茂,这里是南方,就算是冬天也没有那种萧索之感,还能见到大片大片的绿色,风逝雨想,夏天时,这里一定会更美的…… 七、婚礼风波 沙海帮帮主所在的地方距大门还是挺远的,风逝雨他们绕了几个门洞,见了不少房子,穿了一些回廊,看了很多假山怪石什么的,可见这庄园的建造之人倒是挺有讲究的。 一路上,风逝雨感觉见到最多的还是,人,看起来有客人有主人也有下人,那些客人看样子也是来自各门各派,他们衣着各异,倒也都有各自的风格。 沿途还遇到了不少莫子江的熟人,这些人就是来得晚的,没有客栈住,跑来总舵蹭床位的。 莫子江向他们问候,还介绍给风逝雨,什么帮的谁谁谁,什么派的谁谁谁,风逝雨看到年纪比自己大的就说兄长好,小的就说兄弟好,不过那些人有很多都知道他,没用莫子江介绍就和他打招呼,还问他小季的情况怎么样,看来也都是小季的朋友了。 后来他们终于来到了那位帮主的屋子,这里有不少人,看年纪都是武林前辈了,但身体应该都不错,他们应该不是门派的现任掌门就是上任掌门吧。 风逝雨想,坐在主位上的那位一定就是沙海帮帮主沙横天了,他看起来五十多岁,精神矍铄,虽是笑着,眼中却透出一股锐利的光芒,脸上有着岁月的痕迹,但年轻时应该也是一个俊美的人。 带他们来的弟子先进门去通报,然后两人就进去,先将礼物交给下人,再走上前躬身问候道:“小侄莫子江(风逝雨)向沙前辈问好,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然后又向在场的其他人道:“见过各位前辈。” 这一套一套的礼节,弄得风逝雨胃里直冒酸水,真想现在扭头就走…… 沙横天和其他几人的倒是对他们的到来很高兴,说他们什么少年英雄,将来一定会有一番大成就之类之类的,他们坐在那一排椅子的末端,陪这些老人坐了一个多时辰,直到用膳时才告辞,那些人想留他们,他们推说不打扰,就离开了。 其实,吃饭什么的,在风逝雨看来也不是不可以,只是若是那些前辈以朋友的身份请他们吃饭,他会很乐意的。不过,这以主客的身份,在饭桌上一定又是这事那事的没完没了,他可不想吃这么无趣的一顿饭。 提前拜访沙海帮帮主,就这样结束了,风逝雨问莫子江他现在可不可以回山庄了。 想想他连礼都送了,吃不吃寿宴的也没关系。 莫子江说还是不行,因为还有帮主小儿子的婚礼呢。 后面这茬被风逝雨忘了…… 沙帮主小儿子婚礼之前的这段时间,风逝雨倒是过得挺开心,因为结识了莫子江在沙海帮总舵的那些朋友,他们没事就约了一起跑出去玩,这可真是什么地方都去,到总舵后面的林子里烧烤、西湖放河灯、到赌场赌钱,最嚣张的是那几个小子还撺掇他们去逛青楼,风逝雨跟着去了,那些姑娘打扮的花枝招展又涂脂抹粉的,在他看来,她们的长相还不及自己认识的几个男子,尤其是英季和雪师兄二人…… 因此他只负责喝酒,后来就说有事,和莫子江等几个人先走了。 沙海帮帮主寿宴那天,在家中正式的宴客厅,风逝雨到的时候,一个仆人带他去了他的位置,莫子江不和他一起。 风逝雨跟着那仆人一直走,走到最后才发现,他居然被带到了主桌。这桌自然都是一些有身份的人,那天去拜见帮主时见到的前辈差不多都在,还有些不认识,好像还有两个是帮主的儿子,不过年纪和他差不多的一个没有,之前他见到的前辈中的一个坐在他旁边,在他坐下后前辈把他不认识的那些都给他介绍了一遍,这个是什么什么掌门,什么什么帮主,他都道一声前辈好。 看来,碧霄山庄在江湖上地位很是不错,师父这个武林盟主算是没有白做。 寿宴的总体情况不错,风逝雨吃的很开心,其他桌上总是有人跑来给老帮主敬酒,他就跟着喝一点,莫子江和其他那些小子们看来是坐在一起,给老帮主敬完酒还跑来给他敬酒,风逝雨知道他们是想灌他,不过,他自认为酒量也算好的,至少正堂大小的一坛不会醉,他们和他喝了几杯之后,其中一个就凑到他耳边让我早点吃完,好继续出去玩。他笑了,这些小子可比他爱玩多了。 沙帮主小儿子的婚礼是在老帮主寿宴结束后第五天,这位公子年纪二十,是沙帮主的第五个儿子,名叫沙墨雨,风逝雨在寿宴上和他见过几面,估计他父亲年轻时长的就是他那个样子,唇红齿白,剑眉星目,是很俊朗的一个人,他那几个哥哥虽然年纪比他大,但容貌都与他相似,据说他这次要娶的夫人是江南一带富商的女儿,也是一个美人,他们的婚礼一时间被称为佳话。 婚礼当天风逝雨和莫子江也去了,在这里的那些小子一个个都在调戏沙墨雨,看他穿着大红喜服腼腆的样子,实在有趣的紧,此时距吉时还早,估计新娘这会应该在打扮,风逝雨他们就在新郎的房里坐着聊天。 没想到,过了不到半盏茶的时间竟然有仆人火急火燎的过来禀报,说,新娘被发现毒死在家中了! !!! 风逝雨吓了一跳,半天没反应过来,其他人一惊之下全站起来了,新郎马上跑了出去,其他人面面相觑,也都跟在了后面。新郎跑到马厩去骑了匹马就赶快向新娘家冲了过去,风逝雨也骑了自己的马跟在后面。 一路上,风逝雨都觉得,这件事实在是离奇,离奇的都有些好笑了…… 新娘家,一片愁云惨淡,哭声震天,几人跟着沙墨雨一路横冲直撞直冲到了新娘的闺房。 “姑爷,你……”见是沙墨雨,门口的丫鬟想说什么,沙墨雨理也不理,直奔向里屋,其他人也跟着进去了,风逝雨没他们那么冲动,而是问了丫鬟点问题。 “你家小姐什么时间死亡的?” “不知道,”小丫头显然是哭过,现在还没缓过来,眼睛红红的,“今天是小姐大喜的日子,昨晚小姐睡得有些晚,今早奴婢就晚了些才去叫小姐,可小姐一直不回答,奴婢不敢误了小姐上轿的吉时,就过去推,可是,掀开帐子……就看见……小姐她七窍流血……已经……没有气息了……”小丫头说完又开始哭…… 听她说来,那位小姐应该是昨夜被人下毒谋杀的,可见下毒的人必是武功不错。 “那你家小姐有什么仇家么?”风逝雨又问道。 “没有,小姐平时都很少出门的。”丫鬟答。 “那,你家姑爷他,在江湖上有什么仇人么?武功高强的那种。” “奴婢不知。” “有没有可能是什么男子暗恋你家小姐,不满她嫁给别人,或者是有哪家小姐暗恋你们姑爷,对你家小姐怀恨在心?” “这……”丫鬟想了想,“奴婢不清楚,不过,奴婢是负责伺候小姐的,应该没有什么人会暗恋小姐,至于姑爷,奴婢就不知道了。” “那,你家小姐的尸身现在还在府里?” “是的,请了衙门里的仵作正在检验。” “好,多谢你了。” 和丫头谈完,虽没什么重大线索,但也何以否定一些假设,按风逝雨的猜想,要在大婚前夜毒死新娘,应该有仇杀和羞辱两种意图,听丫头讲的,凶手应该不是冲着新娘来的,毒杀新娘而不是新郎,应该是羞辱的成分更大一些,这样也是,好端端的喜事,眨眼之间就成了丧事,新郎家的脸算是丢大了,如今,应该好好查查新郎的仇家,看看他们哪些会仇恨到要这样对付新郎的地步。 可是,还是不对,明明几天前老帮主刚刚大寿,为什么那时什么事都没发生,偏偏要在今天弄死一个还不算是沙家的人,恐怕沙家除了沙墨雨,应该不会再有人把此事放在心上了吧。 这次沙老庄主的寿宴和其子的婚礼,虽说没有广发请柬,只要不是太失礼的人都可以来参加,以沙家自身的实力也不怕会有人闹事,更何况当时在场的还有众多武林前辈,真出了事,也一定会有人出来主持公道的。 风逝雨无法确定此次来的宾客中是否已经混入了这次事件的凶手,更不明白他的真实动机,如若沙家真的仇家很多的话,只怕这凶手一时半会是找不到的,更何况,就算有人要出手整治沙家,难道一定要亲自动手么?江湖上的暗杀组织,有名的无名的,真可谓是数不胜数。 八、初逢离鸿 想了半天想不出结果,风逝雨索性也去了里屋。只见之前跑来的那些笨蛋全被拦在了外面,一个中年人正在那验尸,应该就是衙门的仵作吧。 一时间,没人说话,几个人拉着沙墨雨,不让他冲上去。那个仵作此时检查完了,走了过来,沙墨雨急忙就像床边冲了过去,一边叫着“芮儿……”一边拉着新娘的手大哭。 风逝雨看来,他对新娘的感情很深,可是,这么沉不住气,可见他真的没经历过什么江湖险恶。 仵作过来对说,他也查不出新娘中的是什么毒,这种毒十分罕见,更不知道是何人发明、何人使用,实在是惭愧…… 风逝雨想了想,走到床边对沙墨雨说,让他来看看。 沙墨雨让开了一点,风逝雨坐到他之前的位置,床上的新娘还穿着里衣,脸上干净,可能是之前七窍流出的血已经被擦掉了,虽然看不见眼睛,不过也可以看出是一个美人,风逝雨想,难怪沙墨雨这么心痛了。 风逝雨仔细看着新娘的症状,嘴唇发黑,脸色发青,这是中毒的正常现象,又去看了看她的耳后,勃颈处有没有什么异常,耳后正常,勃颈处倒是有个小小的黑点,形状与痔无异,但颜色却重得多,风逝雨又看了看她的两只手,只见两只手的中指指甲都是黑的。 看到这,风逝雨让站在床前的丫鬟帮我看看她的胸口是不是也有一个黑点,他和沙墨雨都退到一边。 丫鬟看了之后和他们说,是的。 风逝雨点了点头,拉住沙墨雨的手,和站在门口的小子们说,他们先回去。 沙墨雨倒是没反对什么,风逝雨他们回到沙海帮总舵后直接去了他的房间,风逝雨关上门之后,对他们说,这个新娘并没有死。 “什么?”莫子江大惊,“呼吸都没了,还没死?” “她中的是一种很罕见的毒,中毒者看起来像死了,但要是三天之内服下解药,还会活过来的。” 这种毒叫做“置之死地”,风逝雨在落雨轩的书中读到过,这种毒是百年前一位有名的医圣加毒圣制造的,说实话这种毒的用途其实很广,战场,宫廷,甚至家庭都可以用上,只不过这种毒并没有大量生产,自那位前辈去世之后,这么多年来江湖上从未出现过这种毒,没想到,如今竟有人用这毒来对付一个女子,要不是看在沙墨雨对那芮儿一往情深,风逝雨都怀疑芮儿是不是那位前辈的后人,为了逃避婚姻才自己服毒的。 风逝雨原本还想问问沙墨雨他们家有什么了不得的仇家的,如今也不必问了,他们沙海帮在江湖上算不上泰山北斗,是不会得罪能弄来这种毒的人的,其实风逝雨也真的想不出来究竟是谁要这么做,更想不出来目的。 “可是,如果三天之后没有解药的话,不是一样要死么?” “如果我猜得没错,”风逝雨回道:“三天后,新娘一定会活过来的。” 沙海帮的双喜临门,最终惨淡收场,老帮主本来愤怒的紧,后来被风逝雨劝劝也就好了,风逝雨交代沙墨雨,对外绝不可说是新娘死了,只说大病一场,索幸那天时间尚早,沙海帮没来多少外人,那些负责传话的仆人也没有满大街嚷嚷,是以前来道喜的人只知道新娘突发疾病,婚礼延期举行,他们道了几句可惜也没说什么。 风逝雨在沙海帮和其他人讲了很多那种毒的事,他们对下毒者的心思更是全然不解了,虽说风逝雨也不解,但他并没有全部说明的想法,因为他隐隐约约有种感觉,这件事可能并不那么复杂,下毒者的心理也很简单,更重要的是,那人并不希望那么多人知道他下毒的真正目的。 没有在沙海帮停留太久,风逝雨和莫子江回到了客栈,一同进了风逝雨的屋子。 “雨,”莫子江在桌边坐下,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我就是想不明白,那什么下毒者究竟想干什么。” 风逝雨微微一笑,在他旁边坐下来,“你想想,如果是你的话,毒害一名女子,还不用剧毒,而是一种天下可能没几人知道的奇毒,有可能这女子永远不会有人知道她还可能活下来,为什么?” “我才不会这么做呢。”莫子江摇了摇头。 “呵呵,”风逝雨笑着也倒了杯茶喝一口,“下毒者一定不是冲沙海帮来的,如果我猜得没错,他们是为了试探有没有人能知道这种毒。” “那……要是没人知道呢?”莫子江觉得不可思议,“是不是那新娘就真的死了?” “那倒未必,能弄得到这种毒,想必弄些其他不为人知的毒药也很容易,他们可以把那女子带走,给她吃一种失忆的药,就让她做个丫鬟什么的,我想下毒的人,一定是身份非同寻常。何况大家都认为那女子死了,查不到凶手,可能没多久就不了了之了” “可是……”莫子江明显觉得更不可思议,“弄得这么复杂,浪费这种奇毒,可能最后只得了个失忆的丫鬟,就算有人知道这种毒对他们又有什么好处?是谁啊,做这么无聊的事……” 风逝雨被他逗得大笑起来,还好刚刚没有喝水,笑了一会我也叹了口气,“是啊,谁知道是谁的行事风格这么胡闹……” 风逝雨这句话刚说完,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他打开门一看,是店小二,小二将一封信交给他,说是两位年轻公子给他的。 小二走后风逝雨关上门,打开了信,字迹是他从没见过的,潇洒飘逸,倒是漂亮的紧,他看了一遍内容,只见信上说请他去杭州最好的酒楼望海楼一见,要他一定独自前往,也没署名也没下款,可风逝雨突然感觉,也许这就是那个神秘的下毒者。 风逝雨对莫子江说有人找他出去,没说那人是谁,更没说他的猜想,他觉得这件事还是不要让莫子江知道过多为好。 这些天出去游玩,风逝雨对杭州已经很熟悉了,那望海楼也去过几次。他骑马赶了过去,按信上的指示上了二楼,在一个靠窗的位置果然见到了两位公子,他们年纪都是十七、八岁,一个穿一身天蓝色的长袍,另一个是一身黑色,衣着华贵,显然是有身份的人,从风逝雨的角度看不见容颜,但应该,邀他来的人就是他们。 这两人倒是懂得享受,这个位置既可以看到街上的人群,也可以看见一望无际的西湖,可谓是整个望海楼最出色的位置,他们桌上点的菜也是楼中的名菜,全部价格不菲。风逝雨看来,他们就是两个养尊处优的贵公子。 “在下风逝雨,未请教两位高姓大名?”风逝雨来到桌边,对那两人抱拳道。 两个人听见声音都回过头,站了起来,风逝雨一见他们的容颜倒是吃了一惊,他们是他见过的难得的可以和天山雪媲美的人,黑衣少年要更出色一些,虽然,风逝雨觉得这人还是比雪师兄差了一点,他显得有些冷艳,漂亮的丹凤眼,眼角上翘,肤色极白,唇角微勾流露出一丝冷意,整个人如同上好的美玉一般,却也,如玉一般的冰冷,给人难以接近之感。而另一位,衣服的颜色如天空一般,整个人看起来也是谦谦君子,桃花之眼,眼中不经意间流露出风流百态,微微的一笑恰如春风拂面,给人很温暖的感觉,这样的人,一定深得女孩子的喜欢吧。 “风兄你好,”蓝衣少年道:“在下穆涤清,乃是离鸿教天护法,这位,”他指了指黑衣少年,“是伊恒影,离鸿教的右使者。”风逝雨看了看黑衣少年,他也抱了抱拳,穆涤清又道:“今天请风公子过来实是冒昧,还请公子见谅,请坐。” 说着,三人都坐了下来。不过,他说的话倒真让风逝雨吃惊,离鸿教可是与碧霄山庄地位相当的江湖第一教,是黑道的首领,他们教主左苍鸿座下有两大使者三大护法,都是年纪轻轻的少年,左使纪灵叶,右使伊恒影,天护法穆涤清,水护法君颜兰,火护法壁红瑾,这些人在江湖上足以令人闻风丧胆,今天风逝雨居然能在这种环境下见到右使者和天护法,不得不说,甚是荣幸。 “两位叫在下来,不知有何指教?”风逝雨问道。 “惭愧惭愧,”穆涤清为他倒了杯酒,自己也喝了一口,“今日请风兄弟来呢,就是为了告知,在下二人,就是风兄弟口中的,那个行事风格那么胡闹的下毒者。” “……”这是风逝雨今天第二次被吓了一跳,虽说他早就就猜到他们可能就是那下毒的人,可万万没想到,竟然连他说过的话都知道,还,这么堂而皇之的告诉他,看穆涤清那副云淡风轻满不在乎的样子,这难道就是所谓的艺高人胆大?还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他们真不怕他会带着一大堆埋伏过来,听了这句话就找他们拼命啊…… “两位……跟踪在下?还听在下说话?”虽然内心起伏不断,风逝雨仍是压了下来,表面上波澜不惊的试探道。 “风兄弟放心,”穆涤清笑道:“我们无论做了什么,都只是因为你是那么多人中唯一知道那种毒的人,毫无不敬之意。” 话虽这么说,可是能做到那样又不被风逝雨发觉,只能说他们的武功深不可测,难怪潜入别人家中下毒也犹如无人之境。 “那么在下有一事不解,”风逝雨问出了心中最大的疑惑,“两位如此行事,究竟意欲何为?” 风逝雨实在是非常想听他们说说,他们做这么多事究竟为了什么。 “你不是都能猜到么?”伊恒影冷冷地插了一句。 风逝雨一愣,“莫非真像在下猜测的那样,是为了试探有没有人知道那种毒?” “好了,”穆涤清对我们的样子表示无奈,“我现在就将这整个事件,同你分说明白。” 九、惊见赤殇 穆涤清说,下毒的原因就如风逝雨所说的那样,为了试探,不过,他们只是为了试探他知不知道那种毒,看看他这个碧霄山庄的后起之秀究竟有没有本事做他们离鸿教的对手,验证下来发现他的能力还是勉强可以的,所以他们才告知他真实身份。 “……”风逝雨想,他应该感谢他们对他的抬举么?还是那句话,这两人的行事未免太胡闹,在人家的新婚典礼上毒死新娘,就不怕被人报复的,风逝雨又想,他们是认为那个沙海帮一定没有本事查出来。 总之这件事实在是太乌龙。 “既然如此,在下还请两位可以给出解药,救活那位姑娘。”风逝雨向他们抱拳道。 “这个自然,”穆涤清点头,“等吃完了这顿饭,一定将解药交给风兄弟,来,”他举起酒杯,“我们干一杯。” 风逝雨陪那两人吃完了饭,穆涤清就给了他一个小瓶子,蓝色的,说里面的就是解药,给那姑娘服下即可。风逝雨对他们道了谢就离开了。 回去后,风逝雨把解药交给了沙墨雨,没有告诉他是谁给的,那人见他不说也没有再追问什么。之后风逝雨就没再去过沙海帮,据说那位小姐死而复活,与沙墨雨的婚礼又再次举行,这次便没有那么隆重,两人只是在家人好友的见证下拜了天地,从此结为了夫妻。 在杭州接下来的日子里,风逝雨也没有再见过穆涤清和伊恒影,他想,那两个人,不知是不是有朝一日会成为他的敌人呢?说实话,他并不希望那一天会到来。 沙墨雨成亲之后的第三天,风逝雨就启程回碧霄山庄,莫子江说他很快也要回去,他和在沙海帮的那些朋友都来送风逝雨,沙墨雨也来了。风逝雨很高兴,他们算是除了碧霄山庄的人之外,他第一次交的朋友呢。 风逝雨想,这次任务,从总体上讲算是很圆满,虽然当中有一点小小的波澜,但也可以算是历练,回去后,师兄他们可不能再说他不懂得和人交流什么的了。 回去的路上还是只有风逝雨和黎远两个人,原本任务完成,可以在路上观赏观赏风景,不用急着回去,可他却,不知为何,就想快点回到山庄,连他都不知道,这种思念的感觉是为了什么,又是,为了谁。 现在是春天,风逝雨看到一路上树已经开始吐绿,南方的树有很多已经抽枝,长出了嫩嫩的枝条,这种万物复苏的景象,他很喜欢。 回到山庄,时间比来时多了两天,黎远在进城的时候就回家了,风逝雨让他帮忙先向英季报告,自己明天再去找他,今天先休息休息。 风逝雨没有提前通知任何人他今天回来,是以也没有任何人来迎接他,他径直回到了落雨轩,打开门,见这里和他离开的时候一样,可见,是有人天天在打扫吧。 现在时间还早,距午饭还有一段时间,风逝雨觉得要休息也不必急于一时,他想现在就去看看雪师兄,这么多天不见,真的是有些想念。 从落雨轩到隐雪阁要穿过一片竹林和一片桃林,竹林是栽种在风逝雨的院子周围的,而桃林,则是雪师兄的,风逝雨突然想起了那天抱那人穿越桃林时的场景,心里有些软软的,他想,现在那桃林,应该也长出一些绿色的小芽了吧,一定很可爱,不知,桃林深处的主人,现在好不好呢? 风逝雨慢慢穿过了四季常青的竹林和出芽吐绿的桃林,竹林的清香让他心旷神怡,桃林的新生气息又让他分外欣喜,此时,站在隐雪阁外,竟有些不知道该不该进去,那人这时应该是在处理事务吧,他们做堂主的可比他这个副的忙多了。 在门外站了一会终是抵不住思念的诱惑,风逝雨敲了敲门,然后走了进去,隐雪阁外厅的景象便映入眼帘。那人果然如他所想那般在伏案写着什么,想想,似乎每次来这里找那人时都是这样的动作。 听见风逝雨进门的声音,那人抬起了头,见到是他,那人脸上很快就流露出惊喜,风逝雨则有些贪婪地看着他的面容,一如记忆般的美丽容颜,秋水双瞳饱含着浓浓的情意和解不开的愁思,让风逝雨的心一阵悸动。 风逝雨突然发现,不知不觉,他竟已如此依恋,如此想念那个人。 “雨?”耳边突然想起了那人惊喜的声音,只见那人已绕过书案,向他走了过来,一把就将他抱在怀中,“怎么突然就回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 风逝雨抬手抱住他的腰,将头埋在他肩上,那人身上的兰花香让风逝雨很是沉醉,虽说自己风尘仆仆的赶回来,没换衣服就跑来见他,身上一定脏死了,可是,风逝雨还真是舍不得推开他,这样多抱一会也是好的。 那人抱了风逝雨片刻就放开,伸手摸摸他的脸,“怎么,出去一趟就老了许多,看你脏的,一点都不注意自己的仪容。”责备的话语,动作和目光却是那么温柔,还带着数不清的宠溺。 风逝雨笑了笑,“没办法,一回来就想来见你了,再说,我那么久没回来,要洗澡还要跑去厨房要热水,我懒得过去呀。” 他也笑了,“那好,你先在这坐一会,我去帮你准备洗澡的东西,等我哦……” 说完,那人就走了,虽是去为风逝雨准备,他还真有些舍不得那人离开。叹了口气,风逝雨没有在外厅待多久,而是进了内室,这是那人平时休息的地方,也,满是他的味道,风逝雨第一天醒来就是在这里。 风逝雨想起几次来这里都是很匆忙,第一天醒来忙着了解他的过去,后来又进来一次也只顾着看那个人,似乎还从来没有好好看过这间屋子。 如今看来,这间屋子倒是很整齐、很清雅,床头摆着一瓶兰花,屋里的其他设施和落雨轩很像,只是,有一件东西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是一幅画,是正对床的那片墙上,一副,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画,风逝雨走上前仔细查看那幅画,只见那画上不过是几片云朵和树枝,在画面的边缘,而且占得篇幅也很小,这张画的背景应该是傍晚,那些景物只是陪衬之用,画的中心,一定还有些什么,只是,似乎被画者掩藏起来,风逝雨看见,那幅画的右下角写着两个字,应该是画的名字吧,那两个字是:赤殇。 赤殇?这是什么意思?好奇怪的两个字,还有,这幅画是谁画的呢?挂在雪师兄的房里,应该是他画的吧,可是,他画这样的一幅画,是为什么?被他隐藏起来的内容,又是什么? 风逝雨正站在画前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天山雪进来了,他见风逝雨看着这幅画,也走了过来,但没有说什么,风逝雨忍不住问他道:“这幅画是你画的?” “是的。”他点点头。 “可是,这幅画应该不止这样子吧,没有显露出来的部分是什么呢?还有,赤殇,这又是什么意思呢?”风逝雨连珠似的发问显出了他的急切,那看着那人等待回答。 那人却没有给他回答,只是说,他该知道的时候自会知道,然后又说洗澡水已经准备好了,就拉着他离开了。 风逝雨坐在浴桶中的时候,还在想着那人究竟隐瞒了他什么,可是,那人不说,他也没法再问,只能是,什么时候他可以知道了,那人会告诉他吧。 洗好了澡,风逝雨换上了天山雪给他准备好的衣服,这应该是那人的衣服,上面满是他的味道,穿上之后真让风逝雨觉得心猿意马,也很窃喜,他知道,那人应该只会对他这么好吧。 洗澡之后,差不多就是该吃午饭的时间,天山雪让人将午饭送到他房间里来和风逝雨一起吃,饭桌上,他也是不断的给风逝雨夹菜,弄得他一口气吃掉了两大碗饭,把自己都吓了一跳,天山雪也笑了,风逝雨低下头觉得很不好意思…… 吃饱了饭,风逝雨和那人出去散了会步就说我累了想睡觉,这两天他都是在旅行,睡眠相当不好,回到家一定要大睡一觉补回来才行。 没想到,那人让他去隐雪阁两人一起睡,这可着实吓了他一跳,说实话他并不想现在就和那人回复恋人关系,他觉得他们还是相处久一点比较好,他感觉自己现在虽然很喜欢那个人,但要说爱,还不至于,两人一起睡觉,有些太亲密了…… 那人看见他迟疑明显表情冷了下来,然后说了句那算了就要往回走,他就连忙追了上去说我愿意,风逝雨想,这人能不能不要这样使小性子,他是最招架不住这个的。 于是乎,他哄了那位少爷足有一柱香的时间,才终于能和他一起去睡觉了,并且风逝雨决定以后对他的任何要求最好就是马上同意,否则就做好准备他不理自己吧,就说刚才,自己稍一迟疑而已,他就那么长时间都不理自己,说什么都没用,还有以前……算了,往事不堪回首…… 其实,风逝雨觉得和他一起睡觉也没什么不好的,除了很亲密有些不习惯外,抱着他睡可是非常舒服,这一觉睡得别提多香甜。 十、高山流水 第二天,风逝雨一早就赶去小季的别院,这次的任务总要和他汇报一下,没办法,谁让那小孩是我的顶头上司,说起这个风逝雨就生气,一个比他还小的小孩子居然是他的老大,气死人了。 见到英季时,他的房门是敞开的,风逝雨见他倒是没有像往常一样办公,而是正在读一本书,聚精会神的,带风逝雨来的下人敲敲门引起了他的注意,然后就退下去了。 英季看见风逝雨没有天山雪那么激动,他只是笑了笑,风逝雨知道是因为昨天黎远先回来,英季已经知道他今天会来,于是只是对他笑笑,把书放下对他说:“进来坐吧。” 风逝雨依言进去坐在他对面,他也没什么变化,还是一张娃娃脸,可爱的不行,好想上去掐一把,风逝雨干咳一声收起这种心思,对他正色道:“我这次来,是想向你汇报这次任务的情况。”虽说黎远会告诉他一些,一定不如自己将要告诉他的详细。 英季微微一笑,“雨,这么久不见,就先说这些,太煞风景了吧……” 他的笑容淡淡的,像细细的春雨一般柔和,眉眼间透着一股嗔怪之意,竟有一种魅惑的感觉。风逝雨不得不承认,他撒娇的实力,可一点都不输给天山雪。 风逝雨也笑了,“那你要我说点什么?” “怎么,”英季挑挑眉,“不见这么些天,就没话对我说了?” 风逝雨咳了一声,继而咧嘴一笑,“想我么?” “去你的。”那横了他一眼,继而垂下眼睛,脸就微微红了。 这么不禁逗,那干嘛一开始还逗弄他?风逝雨叹口气,继而走到英季身边,拿出怀中早就为他准备好的礼物,递到他眼前,此时礼物还在丝帕里,“送你的,我在杭州买的。” 英季一愣,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打开丝帕。里面是一个血玉镯子,这是风逝雨在杭州的古玉店看到的,一共两只,正好是一对,血玉向来名贵,可遇而不可求,这对镯子颜色红润透亮,里面仿佛真的有血在涌动一样,风逝雨一看见就异常喜欢,于是将一对都买了下来,其中一只昨天晚上已经送给了天山雪,剩下的这只,就打算送给英季了,这是他给他们两个的小小心意。 “好漂亮。”已经轻轻抚摸这那个镯子,赞道。 “喜欢么?” “嗯。” 喜欢就好。风逝雨将那镯子取过来,又拉过他的手,为他戴上,镯子的颜色更衬得他娇肤胜雪,煞是好看。 “雨。”他轻念了一声风逝雨的名字,然后就站起来扑进了他的怀里,抱住了他的腰。风逝雨眨眨眼,也抱住他,这个小孩,怎么这么爱撒娇的…… 轻轻用脸蹭蹭他的头顶,继而温柔的抱着他,风逝雨很喜欢把他抱在怀里的感觉,软软的,让人对他充满了怜惜。 少年抱了他很久,才把他推开,风逝雨见他脸颊还是有些红晕,显是刚刚害羞来着,真是有些诧异,他的脸皮怎么这么薄的?…… 少年抬起头看着他,眼睛亮亮的,“雨,天气这么好,我们去外面坐坐吧。” “好啊。”风逝雨点头同意道。 “那,你帮我把琴拿到外面去。” “好。” 于是风逝雨抱着他的琴,和他一起,到了这间屋子的后面,那里摆了两张石桌,还有几个石凳,风逝雨将琴放到他指定的地方,却不禁有点疑惑,这个摆设和他家大宅,他房间外面的那个相同,那是待客用的,这个别院应该只是处理事务,为什么还要有这样的装置呢? 风逝雨问了他,他回答的是,他有时会在这练琴。于是风逝雨追问了一句,多摆出的那张桌子是给谁的,谁会跑来听他弹琴。他说,总会有人来的! 风逝雨知道他一定没告诉自己真正的原因,这琴一定不是给他在江湖上的那些朋友准备的,因为如果那些人来了,无论他是不是待在大宅,他都一定会去大宅招待他们,那这琴是给谁准备的,总不会,是给自己准备的吧……既然他没说,风逝雨觉得还是不要自己这么想的好…… 少年叫人在另一张桌上准备了酒水、糕点和水果,和那天他们在大宅里类似,只不过,糕点的种类好像不太一样,风逝雨坐在桌边为他们两个倒上酒,送了一杯给他,他喝了之后风逝雨收回杯子就开始听他弹琴。 今天天气很柔和,天空中有片片白云,阳光不很浓烈,有时,还会隐藏在云朵里,不过,此时在户外,喝着小酒,吃着美食,还有美人弹琴助兴,风逝雨感觉真是惬意之极。 这次少年弹的曲子和上次不一样,这曲子是《高山流水》,闻名天下的知音之曲,少年弹起来,还很有韵味,风逝雨此时倒有一个想法,什么时候,少年会雅兴大发,弹一首《凤求凰》给他听听,那可就有趣了…… 少年弹完了,就跑来和风逝雨喝酒,风逝雨给他讲起了这次杭州之行的见闻,讲了讲字眼中的风景名胜,美酒美食,以及遇到的形形色色的人,当听风逝雨说到和莫子江他们结为朋友时,少年竟然拍手称赞道:“不错不错,你终于也知道朋友两个字,真不错,哈哈……” 这臭小子,风逝雨气得想揍他。本来嘛,自己在这边说啊说的,他就在对面又吃又喝,听自己讲故事解闷,这多不公平。 风逝雨还是继续讲下去,后来就讲到了沙墨雨新婚那天,新娘被毒死的事,少年听到这,端起的酒杯就放下了,一脸凝重的看着他,他就仔细说了那新娘的症状,其实是有意想考考英季,结果刚听他说完,少年就迫不及待的打断他道:“那是一种假死的毒药啊,新娘还可以救活的呀!……” 风逝雨耸耸肩,“是呀,可是当时在场的其他人都不知道。” 少年一把抓住他的衣袖,直定定地看着他,“那你们就把新娘埋了?” 风逝雨拍拍他的手,以示安抚,“不是还有我呢么,我知道那种毒药的。” 少年松了口气,收回手,看着他的目光露出几分赞许。“不错啊,关键时刻,你还是靠得住的嘛……” 那是自然,风逝雨笑的很得意,也不看看他是谁。 风逝雨又给他继续讲了下去,说实话,如果说故事讲到这是离奇的话,那么后面的故事,简直就是诡异。他把那两个莫名其妙试探他的胡闹下毒者讲给少年听,没想到,少年的反应可是淡定多了。 少年笑了笑,“离鸿教可是黑道的首领,江湖上对他们都要敬畏三分,他们那么年轻在教里就有那么高的地位,会嚣张一点也是正常的。至于试探你,也许就是想看看你有没有本事吧。” “可他们是从哪里弄来这种毒药的呢”风逝雨问道。 “也许是他们离鸿教,和当年那位毒圣有什么关系吧。” 风逝雨并不确定,也没有打算追究下去,那些人虽然胡闹,却没有给他带来什么损失,也就不再说什么,可他还是觉得,这件事一定没完,他们试探他之后,如果不做点什么的话,那试探他干吗? 之后的几天,原本风逝雨是无事的,可以好好玩几天,没想到他去找小季的第三天,那人就因为家里的生意,和父亲去西北了,将堂主的职位暂时让给了他。临行前,英季派人将一个也用丝帕包起来的礼物送给风逝雨,他打开一看,竟是一支很漂亮的竹笛,色泽莹润,通体翠绿,他放在唇边试吹一下,声音也是清远悠扬,是一支不错的笛子。 风逝雨想起了第一次和雪师兄一起在凉亭里吹的那只笛子,此时,它仍是挂在那凉亭吧,想来,自那次后,他好像就再也没去过了。 做堂主还真是很辛苦,这几天风逝雨就忙着处理连横堂在全国各处分堂呈过来的文件,每个文件都是在信封里密封好的,说的事情就是各分堂在各处探听到的江湖各大帮派的内部消息,连横堂分堂所在的位置都建了一些青楼、客栈什么的,用来打听消息,说起来,原本杭州也有连横堂的分堂,只不过风逝雨觉得没什么必要,也就没去找他们联系。 说起来,这些消息还真是五花八门,大到门派掌门的更替,小到谁谁谁娶了个什么小妾,风逝雨在想,连横堂的堂主要是将这些都背下来,绝对在江湖上可以做包打听。 风逝雨这几天做代理堂主,生活就变得和天山雪他们一样,上午看文件,需要回信的写上意见就派人再送回去,其实江湖上关于有些什么掌门过生日那种事情很多,但若是一般帮派直接派分堂找人去道贺就可以,不过很有身份的人,像沙海帮帮主那样的,就要总堂派人去送贺礼了。 下午的时候文件差不多处理完毕,风逝雨没事就看看书、练练功什么的,日子过得很悠闲。有时,天山雪会来看看他,也会让他陪着去凉亭。再次去那个凉亭,风逝雨还真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那凉亭因为是在天山的半山腰,所以也是终年积雪,现在天气暖和了这么多,可站在凉亭望向天山,还是一片白茫茫。 十一、离鸿邀约 这天下午,风逝雨又和天山雪来到了之前骑马的那片原野,此时这里已经长出了青草,一片淡淡的绿色,风逝雨很喜欢这里一望无际的感觉。 这次他们并不是来骑马,只是过来散散步,感受感受春天的的气息,他们走了一会就在草地上坐了下来。天山雪给风逝雨讲起了他小时候的事。 任性张狂,将谁都不放在眼里,我行我素,就连对最喜欢的雪师兄,也是一副霸道的态度,风逝雨听那人讲起小时候的他,本以为那人会讨厌他那时的行为,没想到,那人的目光,却竟是那么的深情、宠溺,仿佛对从前的他有很深很深的留恋。也难怪啊,毕竟那人爱着的,就是那个他。 你爱着那个人,那我呢?这个和他一点都不像的我,你又如何看待?我十六年的岁月,是为你而活,如今,倘若你不再爱我,那我又将为谁而活? 静静地听他讲话,风逝雨却突然感觉空气中有微微的波动,他们保持这样的姿势不变,天山雪也不再开口,他以闪电般的速度从怀中取出了易容面具,说起来,除了碧霄山庄的人,天山雪在外面闯荡江湖时都是带了易容面具的,他说,别人见不到他的真实样貌,会少很多麻烦,那面具原本就天天带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没想到今天终于派上用场了。 只是,这里通常是没有人来的,这次来的是谁,又是为什么而来? 天山雪刚刚戴好易容面具,前方就凭空出现了三个人,倒让风逝雨吃了一惊,如此速度,足见轻功之高。 他抬眼看去,是一蓝衣,一白衣,一红衣,三位少年,蓝衣那位拿着一柄折扇,云淡风清,优雅沉稳,居然是之前见过的穆涤清,另外两位没见过,白衣少年看起来很文秀,脸上挂着柔柔的微笑,水一般温和的感觉;红衣少年则是明显的灵动,一双眼睛水汪汪的,稚气的脸又平添几分少年的骄横,看起来,一定是一个活泼任性的人。 风逝雨笑了笑,拉着天山雪站了起来,向穆涤清抱拳道:“原来是穆兄,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望请恕罪,”说着又介绍道:“这是在下的师兄天山雪。” “天兄你好。”穆涤清向天山雪抱了抱拳,天山雪也回礼道:“穆兄弟,你好。” 穆涤清接着向他们介绍了另外两位少年,白衣那位是离鸿教的水护法,君颜兰,红衣那位则是火护法,壁红瑾。 风逝雨向那两位也抱了抱拳,然后问道:“不知三位远道而来,有何贵干呢?” 穆涤清告诉他,半个月之后,在苏州城会召开一场盛会,是是苏州太守为其公子举办的,这场大会还举办了众多活动,有各个领域的杰出人才来作为评委,据说全国各地的文人听了这个消息都想赶过去试一试呢。 穆涤清说,他此来就是为了邀请风逝雨们去参加,活动是没有名额限制的,若是可以在某个领域上获得第一名,这不也是对自己实力的最好证明么? 风逝雨告诉他自己会考虑,明天给他答复,问他现在住在哪,自己明天去找他,他说住在城里的青云客栈,然后就和那两个人一起离去了。 对这离鸿教的人,风逝雨是越来越没话说了,他们是怎么知道他现在在这里的?还有,神出鬼没的,轻功这么吓人,那武功岂不是更厉害?这下风逝雨又见到了他们的其他两位护法,也就是只差最后一位左使他没见过,不过那两个人都没怎么说话,看不出性格,但就第一印象而言,他觉得他们的样子和他们的名字和职业都很般配。 还有,这穆涤清做事胡闹的风格还是一点没变,就是一个什么大会,也要特地赶来告诉他,他们的情报网也真是很不错,不过他们这次想试探他什么呢?说实话,读书风逝雨还成,要他讲讲书中的内容,他也可以讲个八九不离十,可这次大会考察的应该是某项技能吧,那些,他可就是门外汉了。 风逝雨摇了摇头,撇开脑中纷杂的思绪,问天山雪,“他们说的那个大会,你知道么?” “知道的,”他回答,“说起这个苏州太守,我听说,这个人亦正亦邪,他的妻子是青龙帮帮主的女儿,这个算邪派;他的结拜兄弟是鄱阳门门主的公子,这个算正派。这苏州太守也是鼎鼎有名的才子,曾经的状元,他的儿子,年少时更是不可多得的神童,七岁打败所有武术师父,九岁以卓越的见识,让江南一带文人墨客无不甘拜下风,以琴棋书画四绝技闻名的‘冷月公子’月无暇亲自为他提了个‘天之骄子’的牌匾,就连当朝右丞大人也对他惊为天人。” 心中有些惊奇,他竟然知道的这么详细,风逝雨笑着,又问:“那,你知不知道,太守的儿子,叫什么名字?” “墨栩晨。” “那你又知不知道,他父亲为什么娶那个邪派女人为妻呢?” 可能天山雪知道风逝雨在考他,没有回答,而是说:“那你讲给我听听吧。” 被人反将一军,风逝雨轻咳一声,给他讲道:“那个人广交天下好友,心中倒没有什么正邪之分,那墨夫人当年也是名动江南的才女,当年西湖上有一艘画舫,名为‘弄月’,那画舫主人每天都设下一个诗题,邀请文人们前来作诗,这画舫的主人便是那冷月公子,墨栩晨的父亲墨疏横和母亲碧雨晴曾有一晚,同时在画舫上作诗,两人的诗都被冷月公子评为魁首,是以二人一见钟情。” 说起来,墨栩晨的父亲和母亲的故事,还真的很传奇,也很美,难怪那墨栩晨有如此才气。据说,原本两人都是杭州人,后来墨疏横做了苏州太守,就举家迁往苏州了。 “讲得不错,”雪师兄幽幽的看着风逝雨,“在连横堂办事,消息就是灵通。” “那,你不是连横堂,为什么消息也这么灵通?” “我们玄武堂,在全国各地可都会建立银号的,自然也会经营一些比较赚钱的行业,全国各地那些最好的绸缎庄、玉行、当铺,都是我们开的,你说,我消息会不灵通么?” 风逝雨点点头,“要我说,那苏州太守应该是想让墨栩晨借着这次大会多结交一些才子吧,将来无论他是经商,还是进入仕途,有良好的人脉对他一定是有很大帮助的。” “是呀,”天山雪满不在乎道:“我们结交他,对我们的将来,也是有好处的。” “有什么好处?”风逝雨被他弄得无语,笑着问了一句。 “暂时,我还不知道。”他摊摊手,摘下了脸上的易容。 天山雪同意去参加那个大会,于是第二天辰时,风逝雨就准时到青云客栈去通知穆涤清,进了客栈的门,没看见穆涤清,倒是见到了壁红瑾,依然是一身红衣,正在悠闲的喝茶。风逝雨一愣,还是上前去和他打了招呼。 “壁兄弟,”风逝雨走到他身边拱手道:“请问,穆兄在何处?” “说话别那么老气横秋的,长得像十七的,行事却像七十的,真是。” …… 风逝雨没想到,他的态度居然换来这一顿指责,老气横秋?好熟悉的词,突然想到他也曾这样说过英季,这下轮到他了。风逝雨感觉自己又有点被刺激,也又想起了以前的他。那人要是知道,失忆了之后会变成他这样子,一定会嗤之以鼻吧。 风逝雨此刻决定,以后面对壁红瑾,无论是什么情况,一定不再压抑自己的本心,不说违心的话,不做违心的事,也不再装模作样。只因,那人一句话,让他感觉到了污浊世风的唯一一丝清灵之气,他在这一瞬间觉得好喜欢这个男孩。 “抱歉抱歉,”风逝雨笑着道歉,“你是在这里等我的么?” “坐下吧。”少年抬头看了他一眼,风逝雨依言坐在他旁边。 “清去逛古玩店了,兰呢,去逛花市了,他们要我在这里等你。”壁红瑾一脸被那两人欺负了的样子,真是可爱得很。 “辛苦你了,你初来乍到,不如,我带你去四处逛逛吧。”风逝雨提议道。 少年点了点头。 这座城市名为丹阳城,虽不像南方几大城市那样繁华,却也别具一格。风逝雨带少年去了些少年人都喜欢的场所,带他吃了很多酒楼和摊档的著名小吃,去茶寮听说书,乐坊听唱曲,甚至也去了赌坊小玩两局。 少年也是一个疯起来便无法无天的人,看他年纪也不过十四五岁的样子,这个年纪的孩子总不免喜欢玩耍。风逝雨看少年开心的笑脸,也不免和他一起开心起来,忆起曾经和自己待在一起的几个人,和黎英季在一起感觉舒适,和雪师兄在一起感觉温暖,和眼前的少年在一起便是货真价实的快乐,连自己也忍不住和他一起疯、一起笑,像个小孩子。 十二、征途之始 中午,风逝雨带少年去了山庄旁的那条小河,也就是在凉亭下边的,第一次看见黎英季的那个地方,风逝雨突发奇想搞起了野炊,去城里买了一瓶女儿红,又买了些食材,他烤起了仰慕已久的叫花鸡。 风逝雨已经算是“远庖厨”的人了,身边那个人比他还差劲,生火还可以,其余的全部是他动手,于是他一边烤一边哀叹自己老是伺候人的命运。 “喂,风逝雨,这个鱼为什么又咸又辣的,这个叫花鸡为什么一半焦了一半又没熟!”壁红瑾瞪着他。 “小孩,你这个什么都不做的,不要随便瞧不起别人的劳动成果啊!”伸手掐了掐他柔嫩的脸蛋,风逝雨也不甘示弱的顶了回去。 其实,风逝雨挺喜欢逗弄他的,看他生气的、撒娇的样子,真个是活力四射,仿佛将天地的灵秀都集中在了他一人身上,耀目的让人无法移开目光,他不知道,自己最羡慕这样无忧无虑,对什么都无所畏惧的人,没有世俗人士的繁文缛节,这样潇洒、恣意、快活的人生,夫复何求? “做出你这样东西不吃也罢!”说完,少年居然从地上拾起一根枯枝扔过来! “你……”风逝雨又将那树枝扔了回去。 …… 两人这样闹了近两刻钟才累的停下来,并肩坐在地上,风逝雨拿起女儿红喝了一口。 “这个地方,很幽静,也很美。”少年喘息未平,断断续续地道。 “是啊,我也最喜欢这个地方了。” 远离世俗,终日与青山碧水相伴,了此一生,何其幸甚,其实,世上最快乐的事莫过于与世无争。 下午又回到街上,两人去城里最大的酒楼“香品楼”吃了一顿不合时宜的午餐,待到出来时,已是临近申时。风逝雨正在思考要去哪里,就被对面的“恒源'赌坊吸引了视线。 确切来说,是赌坊门口,四个男人正对一个乞丐拳脚相加,一边还口出恶语:“老叫花子,敢偷大爷的东西,不想要命了……” 旁边已经围了一圈的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风逝雨正有些疑惑,身边竟刮过一阵旋风,待他回过神来,壁红瑾已经飞身过去,抽出武器,是一根火红色的,长长的鞭子,毫不客气的对那几个人抽了过去,打得那几个人鬼哭狼嚎,跪地求饶。风逝雨想,这根鞭子,应该就是传说中,离鸿教火护法的武器,火云鞭吧。 风逝雨在一旁观看,发现少年身形如此俊逸优雅,如一团舞动的烈火,令人眩目,心中对他的好感又加深了些。 等到那位少爷终于出了口恶气,那几个人已是躺在地上哭爹叫娘,看他下手虽重却也并非不留情面,终究没有伤人性命。 “无耻之徒,快滚!” 摇了摇头,风逝雨亦飞身越到他身旁。还是初临江湖,那个孩子未免也太单纯了些,想那离鸿教三大护法,穆涤清心机深沉,君颜兰淡定自持,只有这壁红瑾……天真的让人疼惜。 看他拿出二十两银子给那个老乞丐,老乞丐千恩万谢的走了,风逝雨才开口对那少年道:“你怎么不问问他是不是真偷了人家东西?” “那也是为了生存,况且这样欺负一个手无寸铁的人,也太过分了。” “那若他偷东西呢?” “在我能承受的范围内,我可以不追究。” 不劳而获甚至偷窃,这样的人,即便让人怜悯,也不值得姑息。 此时围观的人也散了开去,风逝雨凑到少年耳边,“有没有兴趣和我玩个游戏?” “什么游戏?” “呵呵……” 傍晚,暮色四合,丹阳城东面东址街的一条无人经过的小巷,突然出现了五个人,其中四人全身鞭伤,行动有些吃力,另一人做乞丐的打扮,蓬头垢面,眼神却透着精明。 “老大,下午那个小子出手真够狠的,不过,也是傻蛋一个,这次收获真不少啊……哎呦……”说话之人触动了背上的伤口,不由痛呼一声。 “没错,二十两银子,够咱们兄弟吃喝几天的了。“那乞丐自怀中拿出那二十两银子,得意的在手里掂了掂。 “老大,待会要不要去逛逛绮翠楼,那里的姑娘,真是……” “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只可惜,你这辈子也见不到了!”一个冰冷却异常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五人慌忙抬头,前方赫然出现一个少年,手拿火把,一身红装宛如地狱修罗,令人望而却步。 “本少爷不恨偷窃,却恨欺骗,”少年的声音带着嗜血的阴狠,“你很喜欢钱是不是,”少年自腰间解下一个袋子,拿在手里,“这里的铜钱,凑巧与二十两银子相等,让你们看个够!” 少年身后的一人自少年手中取下火把,少年取出袋中的铜钱,在对面五个人尚未有机会开口之际,将手中的铜钱朝他们直射过去,动作清俊,飘逸,小巷立时哀嚎四起,不久,袋中的铜钱全部定在那五人身上,无一脱靶。 “好身手!”手执火把的人含笑赞道。 “我这辈子没抢过钱,如今便来抢抢乞丐的钱,如何?”少年向身后人道。 “好啊。” 少年笑了笑,行至那五人身畔,抬手运气,将他们身上的铜钱全部吸出,铜钱犹带鲜血,那几个人已然气若游丝少年将铜钱依旧放入袋中,从几人身上摸出大约十两,又将自己的二十两取回,这才拿出手帕擦了擦手。 少年冷笑道:“今晚我们便用这十两银子结账,怎么样?” “好。” 直到香品楼的酒席过半,风逝雨依然回味着少年那时冷酷无情的样子,觉得甚是过瘾。 只因这种假装乞丐行骗的把戏已屡见不鲜,风逝雨便和壁红瑾一同跟踪那个乞丐,果然他拿着那二十两银子返回赌坊赌了半个多时辰,赢了一些才出来,与打他的那四个人见面。于是风逝雨身边的小孩自然怒不可遏,便有了后来精彩的表演。 心里高兴,两人一起开怀畅饮,直至桌上已摆放了四五个酒坛。 “呵呵,”少年似是有些醉意,“以后你叫我,不要壁兄弟壁兄弟的,好难听啊……” “哦?”风逝雨饶有兴趣地回道:“你还不是都连名带姓的叫我,难道就不难听?”他倒要看看这小孩怎么回答。 “嘻嘻,”小孩迷茫的笑道:“我想叫你……雨……” 不知为何,少年第一次叫我的名字,竟让他的心跳加快了几分,他定定神,凝视着少年,低声道:“好,那我就叫你瑾。” 都说酒后吐真言,风逝雨却没想到少年吐出的真言就是让他换个称呼,果然是很奇怪的孩子。 不过,和他才相识不到一天,就已如此熟络,倒让风逝雨欣喜不已。 小孩呀,你不知道,雨的心中,仿佛已经认识你很久了,你呢,你对雨有这种感觉么? …… “瑾,你住在青云客栈的哪个房间,我送你回去。”轻轻抱起那个昏昏欲睡的人,看着他靠在自己的肩上,风逝雨心中溢满了柔情。 此时天已经晚了,也该让他回去休息。 “嗯……水阁。”怀中人梦呓般的呢喃道。 青云客栈有十大阁,十大轩,十大居,都是上等房间,风逝雨了然,便带着他迅速穿过几条街道,到达青云客栈。 “哎呦,客官,这……”小二连忙迎上来。 “水阁在哪?”风逝雨问道。 “客官随小的来。”他将风逝雨带到楼上右数第三个房间门口,敲了敲门,待里面有人回应才退了下去。 门打开,里面的人是君颜兰,他看见风逝雨及他怀中的壁红瑾有些惊讶,风逝雨向他点点头,然后走进去将怀中人放在床上。 看他微红着小脸,嘴唇不自觉的一开一合,真是可爱的不行,风逝雨忍不住伸手掐了掐他嫩嫩的脸蛋,又揉了揉,这才起身,对也站在床边的君颜兰道: “他喝醉了,我等会离开时会让小二送点醒酒汤过来,麻烦你给他服下。”君颜兰点了点头,风逝雨便离开了。 两天后,风逝雨便和天山雪一起出发去苏州,离鸿教的三位护法昨天先他们一步启程,穆涤清送过一封信到碧霄山庄来说他们要先回去处理一些事情,还说会派人在苏州城门口等风逝雨们,风逝雨看了信后只是回以一笑。 苏州城距天山的距离要比杭州近些,两人这次赶路的速度和风逝雨上次去杭州差不多,天山雪也是早年在大江南北跑惯了的,是以这次多半是他在领路,风逝雨见他还是带着那个易容面具,只有在晚上睡前,风逝雨偶尔去看看他,才会见他已取下了易容。 一路上,天山雪倒是很照顾风逝雨,虽说条件比不上碧霄山庄的,但也绝不会去露宿野外什么的,什么时候该启程,什么时候该快跑,什么时候要慢行,那人拿捏得很准。所以赶路这七天,他们每天都是睡在客栈的,吃饭时,那人也总是要他多吃,经常给他夹菜,自己却吃的不多。 那人是一个细心的人,却,并不是那么会照顾自己,有一天晚上风逝雨去他房里找他,发现他竟然不在,风逝雨觉得奇怪,那人应该没理由出去却不告诉他啊,风逝雨站在他屋里想了想,看向那打开的窗子,便也从窗户出去飞上了屋顶,果然看见了那个在独自饮酒的人。 此刻的他,并没有带那易容,皎洁的月色下,风逝雨看见了他微醉的神情,双颊上有微微的红晕,眼神迷离,似在回忆什么往事,看那人不自觉的笑颜,风逝雨在想,那往事,可与他,不,是以前的他有关?为什么,看见这个样子的那人,他的心,会有丝丝缕缕的痛呢?不深切彻骨,却,连绵不绝。 十三、醉倚清岚 六天后,风逝雨和天山雪到了苏州城,城外果然见到了来接他们的人,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壁红瑾。 “你怎么来了?”风逝雨惊喜的下马,走上去握住他的手。 “还不是那两个坏人,说我和你比较熟,就让我来接你了。”小孩委委屈屈的,显是又受人欺负了,风逝雨虽然同情他,却也高兴能早些见到他。 此时天山雪也下了马,他们就和壁红瑾一起进了城,这苏州城的布局其实和杭州很像,大街小巷,店铺林立,江南一带的风格大体如此,风逝雨感觉苏州城倒比他最初去杭州时热闹很多,这次街上的人看起来都是文绉绉的读书人,不像杭州那时以武林人士居多,何况,此时距那盛会开幕已经只有两天时间,他猜,此刻的客栈,一定是“座无虚席”了吧。 壁红瑾很有兴趣的一路给风逝雨他们讲,这家店的什么什么最好吃,这家店的丝绸很漂亮,这家店的古董假的比真的还多之类之类的,风逝雨虽然很仔细地在听他说,不过最高兴的还是这一路上都在牵着他那只手,而他居然没注意到呢。 一路上,天山雪并不开口,他似乎对苏州城的景致没什么太大兴趣,风逝雨想,这应该是,他从前已经游览数次了。 苏州城西侧外城的部分已经显得人烟稀少了,此处却有一座庄园,据小瑾说,这是离鸿教在苏州的分舵,他要他们这几天就住在这里。 庄园占地甚广,九曲回廊,亭台楼阁,四处透着江南水乡的曼妙风姿。远看布局精致,巧夺天工;近看每一个建筑都可成为独特的风景,美轮美奂,令人惊叹。 小瑾带他们来到一个小院,仆人马上过来将他们带来的行李拿进屋内,小瑾转头对他们笑道:“你们先休息吧,午时我会带你们去戏水厢用饭。”临走前,他还吩咐了两个仆人在屋外等候他们的吩咐。 这间房子看起来很是精巧,一砖一瓦,一梁一柱,虽不是富丽堂皇,却也是精雕细琢,看得出主人及挑剔的眼光和极讲究的风格。 只是风逝雨在想,为什么,他却和雪师兄一间房呢?虽然,那张床看起来足够睡下我们两个人。 和天山雪住在一起,本身是没什么问题的,此时那人对风逝雨的态度已经不像最初他醒过来时那般强求,但他能不时感受到那人稍嫌幽怨的目光,如泣如诉,欲语还休的,和他住一间房,那人也不怎么说话,通常都是他找那人聊天,真是不知道这人现在又是在闹什么别扭。 风逝雨他们来苏州只为参加两天后的盛会,因此在这住的时间也只有几天而已。他想,应该不会出什么乱子吧。其实他到了哪个地方,最先要做的事情都是,洗澡,睡觉,看得出雪师兄也是,只是,这里虽然可以同时让两个人睡觉,却不好同时洗澡,是以他等着雪师兄洗完,才让人换了桶水,他洗,洗完之后出来,却见那人已经躺在床上睡熟了。 此时的那人并没有带易容,这个样子和人第一次看见时一样,精致的容颜,没有了那颠倒众生的双眸,安静熟睡的样子分外惹人怜惜,风逝雨笑了笑,摸摸自己的头发,觉得已经干的差不多了,于是将毛巾放回浴室,也在床上躺了下来。 这张床虽大,却只有一条被子,风逝雨钻进去之后小心不要碰到那人,因此只是平躺在外侧,深吸一口气,他闭上了眼睛。 这一觉,虽说开始睡得不太舒服,后来却舒服得紧,朦胧之中,风逝雨感觉自己抱着个极柔软舒服的抱枕,还有温暖的棉絮拂过他的唇,弄得他痒痒的,抱住那抱枕蹭了蹭,好暖和…… 一觉醒来,眼前,又是那倾城之容,不同的是,这次他们的距离那么近,那人的身体就在人的怀里,人仿佛只要稍微欠欠身,就可以吻到那人,风逝雨已经不想去追究是谁抱住了谁,每次他们一起睡觉,好像醒来之后都会抱住那个人,如今,倒是有些习惯了。 苏州城西南有个很著名的清岚湖,湖面宽广,湖水湛蓝,其面积不亚于杭州的西湖,两湖素有“江南双璧”的美誉,这天晚上,小瑾便带风逝雨来看了这清岚湖。雪师兄没有来,他说他不喜欢出去游玩,就待在屋里看书就好,风逝雨见他这样,也就没有勉强他。 苏州城的夜晚很热闹,街上摆了很多摊档,都是一些小吃,小玩意什么的,感觉很适合小孩子,苏州城的百姓大都很喜欢逛这种夜市,是以晚上的苏州城也是灯火幽幽,人声鼎沸。 风逝雨和壁红瑾从城西走到城中,又走到西南,算是绕了个大弯,他却很乐意在城市中中感受感受这里浓郁的风土人情,万家灯火,笑语欢颜,这平凡的快乐更可以引起人最深的感动。 清岚湖作为风景名胜自然也吸引了很多前来观光的游客,湖面上有旅人放的河灯,一盏一盏,明亮地铺洒在河中,载满了他们美好的愿望,风逝雨笑了笑,也和小瑾一起买了两盏河灯,莲花型的,很是精巧好看,他讨来两套纸笔,和小瑾一起写上了祝福,然后放入河中,看着它随水飘动,很快与其他河灯融在一起,他低下头,默默祈祷他的祝福真的可以实现。 “你在花灯上写了什么?”小瑾眨着明亮的眼睛,问他。 “你呢?”他笑着回问过去。 “秘密。”小孩别过了头,不知为何竟觉得他在害羞,他也没有再言语,只是静静地看着河灯。 他写的是什么的?呵呵,这个秘密,他从未让任何人知道过。 那是他的梦想,也是他对所有好友们的祝福,它只有四个字:世事能全。 世事能全?哈哈,这该算是人世间,最大的奢望了吧…… 看完了河灯,风逝雨和小瑾沿着湖边散了会步,这清岚湖有一特点,所有来游湖的人都知晓的,就是这湖被分成了两部分,一边是河灯,另一边,则是画舫。 这倒不是什么硬性规定,只是苏州人喜欢放河灯祈福,也喜欢乘画舫游湖,可这河灯与画舫撞上了总不太好吧,因此放河灯的人就慢慢集中在了一边,乘画舫的人呢,就避开河灯,到另一边去了。 清岚湖的画舫是很有名的,远远望去,众多画舫无不精工细致,色彩斑斓,艳而不俗,构成了清岚湖一道独特的风景。 “看到最大的那艘了么?”小瑾伸指道。 风逝雨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过去,果然有一艘精美绝伦的画舫,掩映在万花丛中,翘首英姿,让人移不开视线。 “那艘画舫的主人,是苏州花魁柳青衣,墨家家主特意请她在大会前后十天在清岚湖里唱曲,是以城内众位富家子弟都前来捧场。” 是么?风逝雨视线转回湖中,那艘画舫正在慢慢驶向这边,他也隐隐听见了,那女子天籁般的歌喉。 “萧条庭院,又斜风细雨,重门须闭。宠柳娇花寒食近,种种恼人天气。险韵诗成,扶头酒醒,别是闲滋味。征鸿过尽,万千心事难寄。楼上几日春寒,帘垂四面,玉栏干慵倚。被冷香消新梦觉,不许愁人不起。清露晨流,新桐初引,多少游春意!日高烟敛,更看今日晴未?” 真是婉转清脆,令人陶醉。他想,那唱曲之人也一定是妩媚清丽,宛若天仙了吧,而此时,他仅可在此处看见那女子婷婷的倩影,如此佳人,却流落青楼,当真惋惜之极。 “青衣姑娘也是苏州城著名的才女,从来都是卖艺不卖身,平时,她的曲子可谓是千金难求了,每天去那春水楼排队的公子哥,都快从那楼门开始,一直排到整条街的尽头了……” 风逝雨笑了出来,这女子当真有趣,他倒真想见她一面了…… 大会前的这一天的时间,风逝雨待在苏州无事可做,小瑾倒是又带他出去逛了半天,可无意游玩的他,对这些也是兴致缺缺,雪师兄没有和他们一起出去,他也不待在这个庄园里,连风逝雨也不知道他的行踪。 现在,风逝雨倒是有些怀念在碧霄山庄里,虽然说看看文件什么的,挺累人的,但至少比现在无所事事要好得多,那种眼睁睁看着时光从身上溜走的感觉,真是,痛彻骨髓…… 十四、风华无双 晚上,风逝雨一个人又来到了清岚湖,没有告诉小瑾,只因,他突然想自己出来走走。 又一次来到了这里,今夜无论是放河灯的人,还是游湖的人,应该都和昨日差了很多吧,他在这自怨自叹什么呢,心底莫名的失落,又是为了谁呢? 不知不觉,他又见到了昨日的画舫,此时隐隐传来女子动人的歌声,让他不知不觉有些沉醉了。 湖边散步的人很多,似乎好些都是情侣,甚至他还看到了几对少年,不禁笑了出来,原来这风景如画的江南,男风也如此盛行呢…… 此时竟莫名的想起了英季,上次一别,也有好久未看见他了吧,不知他现在过得怎么样,风逝雨低头苦笑了一下,伸手探入衣襟,触及怀中英季赠与的竹笛,微微暖意。 取出竹笛,通体莹绿,灼灼其华,突然好想吹奏一曲。呵,但愿英季,可以感受到雨对你的思念。 心念一动,将笛横于唇边,一曲情意绵绵的《相思曲》便幽幽流泻出来。 歌女的歌声依旧声声醉人,情侣的低语依旧句句情切,而他的笛声,想必只有天地见证他我此刻的心情吧…… 突然,一曲由琴所奏的《相思曲》和着他的曲调自湖上飘来,他一愣,不知是何人有如此耳力,当下阖上双目,细心聆听琴声来源。 琴音渺渺,可见弹者技艺之精湛;琴音凄凄,可见弹者感情之真挚。如此妙人,必是风华绝代,卓然于世。 一曲毕,风逝雨当即循着琴音的方向飞掠过湖面,水面微波,足尖轻点,只一瞬间,他已落在湖上众多画舫中并不起眼的一艘上。 此画舫外观朴素,舫壁上的景物全无墨线勾勒,只用色彩写出,山石花树等景物活灵活现,风景宁静温雅,体现画舫主人高雅的品性。 “什么人?”站在门口的侍卫模样的人抽出了刀,一脸戒备的看着他。 “请他进来。”里面一个温和动听的男声说道,侍卫们道了声“是”便收了刀,掀起门纱,让他走了进去。 舫内的布局也是精巧细致,不拘一格,一扇宽大的轩窗,上面挂以卷帘流苏,以便观赏风景,轩下有几盆水仙和木槿,还有一架雕花屏风,后面是一张软榻,可用休息,还有一张紫檀木矮几,用于主人和客人谈天听曲。 大致将舫内部直浏览一遍后,风逝雨的视线便回到了此刻背向他而立的主人。一袭紫色华服,脚踏云靴,一头乌发仅以玉簪固定,看起来未及弱冠,他的身旁还有一架古琴,看来刚刚是他在弹奏。 “在下风逝雨,打扰之处,还请见谅。”出于礼貌,风逝雨率先开口,并拱了拱手。 “不必客气。”声音婉转清澈,如山间流动的淙淙泉水,闻之难忘。 说完,他转过了身。 …… 饶是见惯了美人的风逝雨,也不免惊艳。眉若远山,眼若繁星,唇若丹朱,肤若霜雪。眸间波光流动,深若玄潭,唇角上扬,一丝浅笑如涟漪般徐徐绽放,给人以温润如玉、气质脱俗的感觉。 “在下墨栩晨,闻得公子笛声,忍不住抚琴相和,冒昧之处,公子不要见怪。” 他是墨栩晨? 风逝雨有些吃惊,真是没想到会在这种状况下遇见他,不过,看他的相貌才情,倒是与传说中的一般无二。 “原来是墨公子,久仰大名。” “好说,我们年纪相仿,说话也不必这么客套,来,请坐吧。” 风逝雨依言和他一起在矮几旁坐下来,他吩咐仆人上了茶。 他的性情和壁红瑾有几分相似,都不怎么理会世俗的那些人情世故,让风逝雨对他多了几分欣赏。 “雨你是外地人吧,来苏州不知所为何事?” “自然是为了栩晨明日的盛会,我也想见识见识这位传说中的天之骄子。” “那见了之后以为如何呢?” “单看琴技,确实不错,不过栩晨既是以文武双全出名,我未见过武艺,也就无法评价了。” “呵,”他笑了笑,“明天也许就可以见到了,我的名声也只是流传,并不副实的,况且明天既是家父为我举办,又有名家前辈出席,我自然不能太出风头,不过,雨你可以一显身手啊。” “我?”风逝雨一惊,随即惭愧地摇摇头,“我文不成,武不就,明天是不会出场的。” “这样啊……”他显得有些惋惜,后又想起什么似的看着风逝雨,“刚刚听你吹奏《相思曲》,似乎蕴含无尽情意,可是为爱人所奏?” 爱人? “不是的,”风逝雨连忙摆手,“他是我的好友,这次并未和我同行,所以有些思念,说来,这支笛子还是他送我的呢。” 说着不由得细细抚摸一下手中的竹笛。 “原来如此。”他点头表示了解。 和栩晨聊了一会,风逝雨就告辞回去了,并约好了明日再见。 回去的路上,风逝雨一直在想,栩晨人是很好的,才情也不错,是一个很值得交的人。 回到离鸿教的庄园,风逝雨直接进了房间,看到了正坐在桌边喝茶的天山雪。 “雨?”那人见是人,抬起头冲人笑笑,放下茶杯,又为他斟了一杯,“去哪了?” 此时的他,并没有带易容,露出了原本的容颜,饶是见惯了他的笑容的风逝雨,还是忍不住被他刚刚的笑颜震撼了心神。 风逝雨坐在他对面,端起他递来的茶喝了一口,道:“我去青岚湖边散步了,倒是你,我一天都没怎么见你,你去哪了?” “我?”他低下头,“我就是在屋顶坐了一天。” 风逝雨真是没想到他一天的行程竟然简单到了如此地步,倘若他换一种表情说这句话,而风逝雨又刚好在喝水的话,那么这口水一定会喷出来。 “在屋顶坐着干吗?”风逝雨实在忍不住想问问,“看风景?还是想事情?” “在想你啊……”对面那人看着他,笑靥如花,一脸的温柔宠溺。 “……咳咳……”吓得风逝雨咳嗽几声,“想,想我干嘛?”他还真受不了那人突然转换风格。 “雨……”那人的声音里又带了丝撒娇和无奈,“我想你算是正常的吧,你又不理我、又不找我,和我的关系还不如和你的那几个朋友密切呢,你让我怎么办?” 风逝雨眨了眨眼睛,差点忘了,他们之前还是情人关系来着,可现在的他们,算什么关系呢? 他已经尽量在忽略这个问题,今天那人一说,他又忍不住再次思考,那人是他的师兄没错,只是,他们现在的相处算是不冷不热,除了第一天醒来那时和他有些热络的交集外,之后的日子,直到现在,他们之间还是一种很平淡的关系,连情人都算不上。他是可以用失忆为借口来回避,却没想过,那人对他的感情,岂会因为他的失忆而消减?而他因为失忆就对那人弃之不顾,又是否太不负责任了? 叹一口气,风逝雨问他,“那,你要我怎么办?” 那人也和他一样的叹气,看着人的眼神中含着失落、无奈、埋怨,自然还有,数不清的情意,“这是我要的事么?我要你做什么都可以么?我要你爱我,可以么?” 风逝雨想了想,站起身来走到他身边,将我的一只手搭在他肩上,这样靠近他让风逝雨不由得有些紧张,“我知道你对我的感情,可我不愿意因为这个就和你在一起,这样对你也是很不公平的。我希望,等到我对你的感情,和你一样的时候,才……” “是么?”那人的声音淡淡的,“要等多久呢?”然后冷笑一声,“真可笑,我天山雪,竟然有朝一日要去乞求,去等待别人来爱我,真是……”他像是气得不行,风逝雨放在他肩上的手都感觉得到他在颤抖,下一刻,那人挥开他的手,站起身和他面对面。 …… 静默的对视中,仿佛时光已穿越千年,千年漫长的岁月里,是我一直在苦苦寻觅他,还是他一直执着等待我?我只感觉,千年的时光里,能让我支撑下来的,就是此刻与他的相见。 日升月落,潮涨潮息,在他那双梦幻般的双瞳里,仿佛有绚丽的繁花,有烂漫的星河,有天地数不清的美景,更有,他不变的深情。 下一瞬,那人的唇落在风逝雨的唇上,他也被那人拥在怀中。 有多久没有和他亲吻了?好久了,如今,他的吻依旧浓烈,火热,让我不由自主地沉沦在他的温柔里,唇舌纠缠,心如擂鼓,却是如此让人心神荡漾,意醉神迷。 良久,那人移开了唇,风逝雨不由得急促喘息,看着那人,有些无奈,这人的脾气一会一个样,让他有些招架不住了。 那人扯扯唇角,上前拥住了人,在人耳边道:“雨,不要让我等太久,可以么?” “好。”风逝雨轻声答应他。 十五、群雄逐鹿 第二天就是三月十日,也是苏州城的大日子,苏州城太守墨疏横为其子墨栩晨举办了一个盛会,名为“群雄逐鹿”,大会的地点在太守府上。当天,城主家门外设置了长长的流水席,路过的客人都可以随意品尝。 本次大会共设了八大擂台,为“书、画、琴、棋、诗、酒、花”七大“文”擂台,和一大“武”擂台,每个擂台都有在那个方面造诣颇深的大师级人物来做评委。客人们可以随意选择参加的擂台,数量不限。在今日戌时之前,各擂台的评委会选出他们最满意的打擂者,并会送出奖品。 风逝雨和雪师兄还有离鸿教的三位护法是巳时到的,到门口就看到了那传说中的流水席和很多客人。太守府的门口有管家在迎客,他们进去时,他很客气地向他们问候一声,并让仆人来带我们去了主厅。 太守府的面积还是很大的,风景也不错。风逝雨看到里面栽种了不少品种的树木,还有假山、怪石,和一个不太大的湖。他们此刻正在走的是一条长廊,两侧都有房子,风逝雨看到几个房子有不少人在进进出出,热闹得很。他们一路上也遇见了很多人,但却并不认识,雪师兄还有其他三人也没有向任何人打招呼。 主厅名为“紫珊堂”,人流倒是没那么频繁,估计这里并不是擂台之一,仆人将他们送到这里就回去了,此时倒又有一人来迎接他们,也就是,这次盛会的主角、太守的儿子,墨栩晨。 “风兄弟,你来了。”栩晨见是风逝雨,笑着迎了上来。 “栩晨不必客气,叫我‘雨’就好了。”他们互相抱了抱拳,然后风逝雨将同来的四人都一一介绍给了他。 栩晨和他们互相问候几句,然后就带他们进了主厅,说是见见他父母。 对于他的父母,风逝雨还真是很有兴趣。他想,听了栩晨父母的故事的人,应该会有两种态度,其一是赞美他们不畏惧世俗的眼光,其二则是看不起墨疏横被邪派女子所迷惑。从风逝雨个人来讲,当然是属于第一种了。 此时主厅已坐了不少人,看起来都有些年纪,估计可能是墨大人的好友,借这次盛会来叙旧的。 栩晨带他们走上前到主位前面,那里坐了两个中年男子,正在聊天。栩晨对主位左侧的那个人道了声:“父亲”,有对坐在主位下面第一客位的那名女子道:“母亲”,然后说道:“孩儿新交了几位好友,特来见见父亲母亲。” 风逝雨等人都上前,揖了一礼,同时道:“见过伯父伯母。” 今日一见这墨太守和墨夫人,方知何谓“天造地设”,据说墨太守已过不惑之年,可看起来却是刚及而立,他的相貌给人的感觉是英俊,星眉剑目,可以看出他当年遇到墨夫人时,一定是位风神俊秀的青年文士。还有墨夫人,雍容华贵、倾国倾城,她并不像栩晨的母亲,倒像是姐姐,那异常秀丽的眉眼还真与栩晨甚为神似。难怪第一眼捡到栩晨时,风逝雨感觉惊艳了,他的相貌真是尽得父母的真传。 “几位不必多礼,今日见到众位少侠,老夫才终于感到什么是‘岁月催人’了,晨儿能与各位结交实在是他的荣幸。”墨太守含笑道。 “晨儿,”墨夫人也开了口,声音婉转清丽,犹如莺啼,“那你就带各位少侠四处看看吧,千万不能怠慢他们。” “是,母亲。”栩晨答应一声,然后又对墨太守道:“那,父亲,我们先告退了。”说完他就招呼风逝雨他们走了。 他们对墨太守和墨夫人道一声:“告辞”,就和栩晨一起走了。 走出大厅,栩晨道:“我知道雨是不会去打擂的,其他几位呢?可对哪个擂台有兴趣?” 他这样一问,其他四人都回答了一句,每个人都是很有兴趣至少要去参加一个擂台,风逝雨不由得一阵汗颜。 栩晨同情地看了他一眼,之后就带他们挨个去看了看那些擂台,其实它们倒也相隔不远。栩晨为那几个小子带路时,风逝雨也饶有兴趣地看了看那些擂台的情形。 “书”嘛,就是写一幅字,内容评委来出,最后选出评委认为最好的。穆涤清参加了这个。他去报名的时候,风逝雨顺路看了看正在写字的人们的作品,不得不说,有些看真是不错。 剩下的“画”、“棋”、“琴”、“诗”,就是绘画、下棋、弹琴、作诗,这几个擂台一过,风逝雨身边就只剩栩晨了,雪师兄跑去弹琴、君颜兰去画画,小瑾嘛,去下棋。 “雨,我带你去看看另外三个擂台把。”栩晨道。 “好。” 之后的两个“文”擂台,“酒”和“花”,“酒”就是要品尝一种酒,说出它的名称、年份、产地、典故,内容说得越多、说的酒越多,那么评委就会越喜欢。至于“花”嘛,也是去肩上一盆花卉,说说名称、花期。与其他品种的不同之类的。 最后一个“武”擂台,它的地点就不是室内了,而是在太守府内的一个很大的演武场上,以比武的形式来分胜负。栩晨告诉风逝雨,他是这个擂台的评委,只有艺压群雄最后又能胜了他的人才能赢了这个擂台。 至此,几大擂台全部参观完毕。风逝雨想,对于那些有本事的人一定会觉得这些擂台很有趣的吧。可对于他来说呢,自卑,自卑呀…… 栩晨似是看出了他的心事,对他道:“雨,我带你去吃东西吧。” 于是栩晨带他出府,到了那个摆了流水席的长桌子一头。风逝雨大致看了看,菜倒是不拘一格,有一些名贵的海参鲍鱼之类的,也有平常人吃的家常菜,这样的流水席还真让人青睐。 两个人从桌子的这头一路吃到那头,每道菜都尝了一口,虽说味道不尽相同,有酸有辣、有甜有香,倒是都很好吃,桌上还放了好几坛酒,风逝雨倒了一碗尝尝,清冽爽口、香醇浓郁,是上好的女儿红。 吃着美食,喝着好酒,风逝雨的心情一下比从前好多了,对栩晨道:“你那什么大会,要是多一项厨艺大赛多好,”说着拍拍胸脯,“我当评委。” “……”栩晨不由得一笑,“我说雨呀,这可是文武大会,厨艺什么的……还是算了吧。” “那就算了。”风逝雨耸耸肩,“现在呀,至少,在最后评审结果出来之前,我是不想回去了。” 栩晨一脸的无奈,“你对你那些朋友的比赛也没兴趣?” “结果倒是蛮有兴趣的,过程嘛……”风逝雨摇摇头。 “好吧,”栩晨妥协道:“既然如此,那我带你去别处玩玩。我们午饭还是要回来吃的,毕竟父亲可是为我举办的大会,我总要回来照个面才行。还有呢,估计到酉时左右比武那边的结果也该出来了,我要回去比最后一场,到时雨你可要去给我加油。好了,除了这两个时间之外,其余时间我都可以陪你去玩。” 听他说了这么多,风逝雨摸摸鼻子,“我有要你陪着我么?自作多情什么啊!……”说完就跑。 他在后面追,还不服气道:“我自愿陪你你还敢嫌弃我啊!……” ——哈哈,哪里会嫌弃,我呀,还求之不得呢…… 他们差不多是巳时三刻出来,距午饭还有一个多时辰的时间,栩晨问风逝雨想做点什么。 做点什么,还真难想,这苏州城风逝雨来了两天多了,基本小瑾带他逛得差不多,清岚湖也算游过,他一时还真想不出要做什么。 “你呀,真没追求。”栩晨嗤了一声,像是对他十分鄙夷,“那跟我走吧。” 握紧拳,风逝雨忍着不去揍他。 ——臭小子,你知道我的追求是什么吗?知道吗?你知道吗你! 栩晨带风逝雨去做的事……风逝雨不得不说,蛮有创意的。栩晨先回了家,去马厩牵出了两匹马,出门时管家虽然奇怪也没多问什么。他带着风逝雨牵马出城,顺路还买了两个风筝。 风逝雨想,这人,年纪比他大了一点,却比他还会玩…… 他们出了苏州城,道路两侧一面是山地和森林,另一面则是草原。离鸿教的别院就在山地那一侧,然而栩晨却带风逝雨去了草原。 此时他们各牵一匹马,各拿一只风筝,两人在草原上走了一点距离,栩晨就吩咐风逝雨上马,他也跨到了马上。 上了马,栩晨一夹马腹,二话不说就纵马向前奔去,同时,放起了手中的风筝。 风逝雨也策马紧追在他身后,亦放飞了风筝,两人就这样在草原上奔驰起来。 风逝雨想起上次和雪师兄一起骑马,也是很久之前了呢,那时风还有些冷,如今却是春暖花开。栩晨的蝴蝶风筝和他的蜻蜓风筝高高地飞翔在空中,而此时在草原上纵马的他们,也是异常的快乐。 其实毫不夸张地说,风逝雨苏醒后到现在,认为最开心的事,莫过于纵马飞奔了。那种畅快的感觉,真是无法言说。 “哈哈!”在他前面的栩晨大喊道:“雨!我的风筝比你高!哈哈!” “你看错了!”风逝雨也对他喊回去。 因为疾驰,他们的声音感觉像被风撕裂了,风逝雨同时又觉得,这样的大喊像是将心中所有的不愉快,全部一扫而空。 奔了很久,栩晨停了下来,风逝雨也在他身后拉住缰绳停下了马,他过回头,急促地喘息几声,才道:“好累了,歇一会吧。” “好。”风逝雨也在喘息,策马就是这样,跑的时候酣畅淋漓,跑完之后,就是筋疲力尽。 下一瞬,栩晨就直直翻下马,径自跌在地上,成仰躺的样子。 风逝雨不禁一笑,也学着他的样子跌下马,蹭到他身边。此时他们的马就在旁边散起了步,他们的风筝还在天上飞得正欢。 阳光正好,柔柔地照在脸上,让人有些睁不开眼,风逝雨不由得眯起眼睛,身边的人侧身将头埋在他肩上,他微微笑着,执起那人的一缕发丝在手上把玩。 “真不想回去了……”那人在他身边满足地叹息一声。 “呵呵,”他低笑一声,“是啊……” 倘若,他们不必去理什么红尘俗事,就这样纵情山水,逍遥一生,那该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情。 十六、盛世江南 午时一刻的时候,两人回到了墨府。此时距中午的宴会还有两刻钟的时间。 “不知你的朋友都在哪。”将马送回马厩,他们暂时也把风筝放在那里,栩晨道。 “不知道。”风逝雨摊摊手。 “那走,挨个去找吧。”栩晨说着,拉着他去了擂台那边。 他们去找了“花”、“琴”、“棋”,都没看到那四个人,接着到了“画”,就看到四个人都在那。 作画和书法的规矩是一样的,报名者在内间完成作品,然后就有人将你的作品贴在外间的屏风上。此时,大厅里已经有不少的作品,每一排的屏风都贴了十张画,算正反面就是二十张,如今已经有了五十几张,还有一半的屏风空着。 那四个人现在正在一张画面前聊着什么,小瑾指着画的一个地方回头说着话,穆涤清也说了两句,剩下的天山雪和君颜兰背对着他们,风逝雨看那两个人似乎点了点头。 看来他们正在鉴赏那幅作品,而且态度很认真,比起他来,他们可是真真正正来参加这个盛会的。 栩晨和他一起走到他们身边,小瑾看见他们来了,惊奇地道:“你们俩去哪了?” “出去玩了。”栩晨说着走到那幅画面前,“你们刚刚在看这幅画?” 风逝雨也看过去。那是一张风景画,背景是山,但只有一半;山的下面是河,河上有一个渔夫正在垂钓。倒是画得活灵活现,色彩和构图也很搭配。 “嗯,”小瑾道:“你觉得怎么样?” “不错,挺好看的。可是,这个山的阴影方面的颜色变换似乎没弄好,这时天应该是晴天,可是水面似乎也没有什么反光的效果,算是不够写实。”栩晨说道。 “我也是这样想的。”小瑾看起来意兴盎,“穆哥哥和兰哥哥都参加了这个,你要不要看看他们的作品?” “好啊。”栩晨笑着点头。 于是他们跟着小瑾越过一排屏风来到一幅画前。此时这幅画周围围了不少人,看起来很受欢迎。风逝雨注意到绝大多数人看着这幅画都面露赞美。 他也向那幅画看去,此时因为人多有点看不见全貌,不过还是看见了画上绘的是晚景,有林立的店铺、有河灯、有画舫、有游人,还有卖糖葫芦和风车的小商贩。这个景象非常熟悉,就是清岚湖边的景色。这幅画的笔触非常细腻,甚至画舫上地不同图画都尽量描绘了出来。 “这次绘画的主题是‘盛世江南’,这个是穆哥哥的作品。”小瑾道。 “还真的很切题。”栩晨点头以示称赞。 “是啊,再来看看兰哥哥的画吧。”小瑾说着,又带他们去了隔了几幅画的地方,这里的人和刚刚那幅画那里说不上谁更多一些。 这幅画,应该是一幅以人物为主的图画。画上是一个在画舫上唱歌的女子,她风姿绰约、仪态大方、面容沉静,一丝浅笑在脸上悠然绽放。女子的容颜极美,温婉秀丽,此艘画舫周围还有数艘画舫,上面是一些在听女子唱歌的游人,他们神态各异,但都以赞美为主,或欣赏、或陶醉、或崇拜,不拘一格。说实话,风逝雨对这个场景也很熟悉,因为那位花魁柳青衣在清岚湖上唱歌时就是这样的场景。 “用这种方法展现江南的盛况还真是别出心裁啊。”栩晨赞叹道,不住点头。 “墨哥哥,你认为穆哥哥和兰哥哥,那个画得更好啊?”小瑾眨着眼,问道。 “呵呵,”栩晨笑笑,“说实话,都好,我还真评不出高下。” “嘁,”小瑾不满地撇撇嘴,“墨哥哥还真会做人,两边都不得罪。” 栩晨但笑不语,小瑾接着道:“我们之前看过书法那边,穆哥哥的字估计拿第一是没问题了,到了画这边,就不知道谁能拿了。呵,墨哥哥这个盛会还真有趣,我下午还要去看看别的。对了,”他话锋一转,“你刚刚说你出去玩了?” “是的。”栩晨点点头。 “这么好的盛会多难得啊,怎么还出去玩,你不知道,刚刚……” 他说到这,被君颜兰握住了手,“乖,先别说了。”小瑾一愣,看了他一眼也就住了口。 栩晨倒是没介意,只是笑了笑,“好了,快吃饭了,你们跟我去饭厅吧这次的评委估计你们还没见全,我待会都给你们介绍介绍。你们都和我去主桌。” “我们可以坐主桌么?”穆涤清笑道。 “当然,我说可以就可以!”栩晨的样子很嚣张,然后就带他们走出屋子,向饭厅那边走去。 风逝雨这一路上都觉得很不开心,之前骑马的欢喜劲如今也全部消失了。想了想,他对栩晨道:“下午你和他们待在一起吧,别辜负了你这次的盛会,我一个人出去转转就行了。” “说什么呢。”栩晨拉住他的手,轻轻捏了捏,“哥哥我呀,对那些东西不感兴趣,还是和你在一起玩得开心。” 虽然明白栩晨是在安慰他,风逝雨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也轻轻回握住他的手。他们俩的手一直这样牵着,直到到了饭厅时他才放开。 这饭厅名为清风堂,里面大约可以容下几百人用餐,和风逝雨那次在沙海帮挺相似。 栩晨当真带他们直接去了主桌,眼下还没有来什么客人, 他们六个人坐在一起,从右侧开始数依次是风逝雨、栩晨、小瑾、君颜兰、穆涤清、最后是天山雪。风逝雨这才注意到他今天竟和栩晨混在一起了,都没怎么和雪师兄说话,昨天晚上他们还……太香艳了,不提也罢。 现在桌子上没有菜,倒是有一个大大的果盘和一个大大的点心盘。小瑾很坏心地把那两个盘子都拉到他们面前,每个人盘子里都弄了几块,开始大快朵颐。 其实风逝雨现在并不算很饿,因为之前在流水席上吃了不少。不过现在没事做,倒是可以吃吃水果。 过了不久,就有仆人陆陆续续领着客人进来了,栩晨见状,站了起来,“你们多弄点,然后就把盘子送到中间去吧,样子还是要摆的。这主桌可都是有身份的人,还有我父母呢。”小瑾听他这么说,忍着笑点点头,倒也没再拿什么,就将盘子又推了回去。 栩晨接着拍拍风逝雨的肩,“雨,跟哥哥接客去。”然后对其他四个人道:“你们先坐着,我们应该要不了多久就回来了。” 一直到风逝雨被他拉着去了门口,都没从刚刚的惊悚中回过神来。那人要他……接客?? 咳,风逝雨其实也不是不懂他的意思,就是这小子太不会用词了…… 两人站在大门口倒也不用做什么事,只是站着,表示一下对客人的尊敬,引路的事自然有仆人负责。没过多久,风逝雨就看见栩晨在向一些人抱拳了,什么什么前辈的,风逝雨也没仔细听,也没去看那些人长什么样子,只是和他一起抱拳说了句“前辈好。” 似乎栩晨打了招呼的人有十几个坐到了主桌,还有绝大部分的人都坐在那些比较尊贵的客位上。这自然不能说栩晨势力什么的,只是他打了招呼的人他都认识,座位尊贵一些很正常,也不能强求他认识所有的来客啊。 后来栩晨的父母和其他几位客人也来了,风逝雨很热情地道了声:“伯父伯母好。” “风贤侄好。”墨太守对他不住点头微笑。 他们走进去后,栩晨对风逝雨说:“看来我父亲喜欢上你了。” 风逝雨横了他一眼,“我可不敢和伯母争宠。再说,比起你父亲,我更喜欢你哦。” 栩晨看了他一眼,笑了笑,没说话。 风逝雨摸摸鼻子,觉得自己并没有说错话。 后来也就很少有客人来了,两人就回到座位上。 现在主桌上已经坐满了人,栩晨的父母坐在风逝雨斜对面,正和身边的人交谈。他右边也坐了一个人,只知道是白衣,并没有仔细去看容颜。 栩晨坐下后,拍了拍风逝雨,又让那边叫了最远处的天山雪,然后他们几个人凑在一起,只听他道:“从我父亲的左侧起,依次是‘花’、‘琴’、‘酒’、‘诗’、‘棋’、‘书’、‘画’的评委,他们的名字是,常漪兰、柳青衣、洛廷均、谭照影、墨香茗、阳应天、月无瑕。” 风逝雨顺着他说的挨个看过去:常漪兰是一位看起来二十多岁的女子,很妩媚柔弱,是一位美女。 而那个柳青衣,就是风逝雨之前在清览湖听到她唱歌的那位,今日一见,果真是清丽脱俗,让人一见就心生羡艳。 洛廷均是一位六十几岁的老先生,长须飘飘,很有一种“老顽童”的架势,他有“酒神”之称,是上千年前第一代“酒神”洛无双的后辈。 接下来,“诗奇”谭照影,当世公认的作诗最出色的人,他是一个不到三十岁的青年,长相十分文秀,不过,风逝雨认为他会功夫。 还有墨香茗,号称一代“棋王”,更难得的是这位“棋王”是一位二十五六岁的美丽女子,当真令人敬佩。 下一个,阳应天,当朝大学士,英俊潇洒、风度翩翩,年龄看起来二十出头。 最后一个,也就是风逝雨旁边这位,他看着那人,那人也看着他,他立时觉得自己被夺取了呼吸。 那人的容颜姣如明月,艳若春花,白玉一般的肌肤,乌黑的双眸如若桃花,眸间流动着一种沉静的气息,他的唇很薄,唇角微微翘起,浅笑轻漾,夺人心魄,一袭白衣的的样子更是犹如谪仙。 风逝雨立时羞红了脸,转头尴尬地对栩晨低声道:“他……他就是月无瑕?” “没错,吓你一跳啊?”栩晨坏笑道。 “吓死了。”风逝雨摸摸心口,真没想到身边竟然坐了这样一位美人,他用眼角的余光看到那人对他的反应报以一笑,然后又和另一边的男子交谈起来。 栩晨悄悄对风逝雨说,别看这几人除了那位“酒神”其他的人看起来都很年轻,其实他们每一个都在三十五岁以上,他身边的这位可是和栩晨父母同一时代的人,今年一定过了四十了。还有那人身边的那个,他们两个人,可是情人关系。 风逝雨又吓了一跳,忍不住看过去,难怪总觉得他们看起来关系那么亲密。这两人的容貌……别说,真挺般配,不过还真是驻颜有术。 十七、心悦君心 宴会开始时,栩晨作为今天的主角自然是要讲话的,风逝雨却没怎么认真去听,因为总觉得这种时候的讲话千篇一律。 他讲得很短,没几句就结束了。风逝雨很高兴,这意味着宴席开始了。 仆人陆陆续续上了菜,栩晨每样菜都会给他夹一点。风逝雨注意到像栩晨这样为身边的人做的,一个是他的父亲对母亲,还有一个就是阳应天对月无瑕。 风逝雨不禁在心里呐喊,不要弄得他们之间这么像情人啊! 菜上齐了,栩晨站起来向这一桌的人敬酒。之后他又拉着风逝雨和他一起到其他桌上敬酒,风逝雨虽有些不舍还是答应了。 敬酒的过程本身没什么,他们都只是劝酒,自己却没有多喝,风逝雨不知道有多少人认为我就是栩晨默认的情人,关于这一点,他并不很在意,心中却有些想知道雪师兄会怎么看。 这样想着,他抬眼看向那人那边,居然看到那人也在看着他。他们目光相对,风逝雨慌忙收回了目光,只因看到他眼中深刻的眷恋有深情,亦有一丝埋怨和酸楚。 心里不知为何觉得很难过,我在想自己和栩晨这么亲密,是不是伤到了他。其实,我并不是故意的啊,等大会结束的时候,我可以向他解释的。 似乎栩晨看出了风逝雨的心不在焉,捏了捏他的手以示提醒。风逝雨不由得打起精神,继续和他一起敬酒。 一个时辰后,宴会差不多就结束了,大厅的宾客也散得差不多,大家又去了各自喜欢的擂台。雪师兄他们四个和风逝雨说了一声就先走了。 栩晨伸手搂住风逝雨的腰,在他耳边道:“怎么了?一直都郁郁寡欢的?” 这家伙,不要这么亲密好不好啊! 其实呢,风逝雨并不讨厌他的亲近,虽然他们认识不到一天,但依然感觉已经相识很久,这种感觉风逝雨非常喜欢,是以也并不拒绝他。风逝雨明白他话中的关心,只是,连自己都不明白在不开心什么,也只有对他摇摇头。 那人笑了笑,没有放开他,接着道:“那我们再去哪玩玩?” 风逝雨叹了口气,下定决心,对他道:“不玩了,你带我去比武的那个擂台,我也要上去打擂。” 他眨眨眼,道:“好。” 风逝雨知道比武那个擂台最终是要和他对打,却不在乎,也不知道是否能过关到最后,只是突然很想上场去比试比试,证明自己并不是一无是处。至于要向谁证明……风逝雨并不知道,他这时而兴奋时而悲伤的心情是为谁而起他都不知道…… 这一路上栩晨倒是不搂着风逝雨了,却还是牵着他的手,他牵牵唇角,觉得心情真复杂。 这个比武擂台的规则就是两人比试,胜者进入下一轮,败者淘汰,最终胜出的人再和栩晨对打就结束。如今已是过了未时四刻,似乎初试早己结束了。 按规矩,这个擂台风逝雨现在已经不能参加了,他站在擂台下方心情十分沮丧,呆呆地看着擂台上的人在比武。 他的这个样子把栩晨逗笑了,摇了摇头,栩晨到了记录比武成绩和安排下一轮比武的那人那里,和他们说了几句话,没多久风逝雨就听到了他们在叫他的名字,让他上场比武。 风逝雨没精打采地上了台,没在意对手是谁,没在意台下观众的评论,只是抽出了随身的佩剑,目标只有一个,在不杀死对手的情况下把他打下擂台。 究竟打了几场风逝雨没在意,只是最后,当那负责主持的人说“风恒先生为本场擂台的胜利者,将在酉时同墨栩晨少爷做最终比试”时,他才反应过来,他居然一直打到现在,成了整场擂台的半优胜者了。 风恒是他的化名,因为“风逝雨”这个名字在江湖上也算有名,他不想引人注意就换了个名字,其他四个小子和他一样。 如今,距离酉时只剩下两刻钟的时间,擂台边上的观众都在等着酉时的到来。 “雨,”栩晨走到他面前,握着他的双臂摇了摇,“你究竟怎么了啊?” 他勉强一笑,“没什么,你不用担心我了。别忘了,我们等会还要打架呢。” 栩晨笑得无奈,也没耐心了,双手捏住他的脸颊,用力拉了拉,“说不说,不说今天决不放过你。” 脸上有点痛,风逝雨握住他的双手,他也就放开受,风逝雨拉着他的手垂到身侧靠近他一点,将头搭在他肩上,闭上了眼睛。 “我是真的不知道我怎么了,莫名的就觉得心情很低落又觉得我自己很没有用,什么都不会,这种感觉……你说是什么?” 栩晨紧了紧握着他的手,笑道:“你该不会是因为那个孩子的话而变成这样的吧,难不成,你喜欢他?” “别乱说,”风逝雨轻斥了一句,脑海里浮现出天山雪的容颜,“我真要喜欢也不会是他,而是……”头动了动,想靠得舒服点,眼睛还是没有睁开。 “而是谁?”栩晨轻声追问了一句。 “呵,你啊。”半睁开眼睛,风逝雨放开他的手,想直接搂住他的腰。 不料,不经意间向前方看去,风逝雨居然看见那四个人酒站在他面前,他的手就僵在半空中。 “怎么了?”栩晨奇怪地推开他一点顺着他的目光回过头,也看到了那几个人,“哟,来了。” 风逝雨想到他们是来看栩晨的最后一场擂台比武的。 “似乎,我们打扰你们了。”穆涤清一脸的玩味 “咳,不算。”栩晨挥挥手,其实两人现在的姿势还是很暧昧,身体依旧靠的很近,栩晨的手托着风逝雨的手臂,他们看起来非常亲密。 风逝雨看着对面的人的眼神,穆涤清在笑,君颜兰面目表情,但神情还算温和。小瑾不知为什么显得很气恼。至于雪师兄,则是一脸的冰霜。 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听到他刚刚说的话,也不知道他们来了多久了。 “栩晨,你酉时就该上场了吧,对手是谁啊?”穆涤清好奇地道。 “就是雨。”栩晨说完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哦?”穆涤清饶有兴趣地看了风逝雨一眼,又看着栩晨道:“你们俩这样还怎么打,一方直接认输算了。” “那哪成,我输是可以,不过,至少也要输得像样,不然天下人一定会说我徒有虚名。” “呵……” 他们说话的时候,风逝雨一直低着头,不去看对面那四人的目光,心里有些痛,也有些无奈,不知道该说什么,该解释什么。 后来两个人又说了几句,穆涤清就道:“我看我们还是先去擂台那边吧,看这风兄弟都不说话,一定是在怪我们打扰了他们。” 风逝雨听出他是在忍着笑说这些话,下意识抬起头就想说没有,可他看到了天山雪寒冰般的目光,那人冷哼一声,然后就率先离开了,剩下三人跟在他身后,小瑾离开前还幽怨地看了风逝雨一眼,可他此刻的目光一直牢牢跟随者雪师兄的背影,并没有注意到小瑾。 风逝雨在想,雪师兄一定对他很失望吧,也一定会有埋怨,是不是还有痛恨?他没有忘记昨天晚上还答应过那人不会让他等太久,今天,自己却在他的面前和别人亲密,他一定会很伤心的吧。 风逝雨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在想什么,他和栩晨这般亲密的样子是他弄出来的,当时也并未多想,只是,突然很想抱抱栩晨,因为,那时的心情,好差好差。 如今呢?心情是不是更差了?那倒也不是,只是一种深入骨髓的无力涌上心头。风逝雨低低地笑了笑,继续刚刚没做完的事,展臂抱住了栩晨的腰,深深将头埋在他肩上,不想再去思考什么。 “听他们说的,好像我们在偷情一样……”栩晨也拥住了他,轻轻抚摸的发,无奈地笑着。 风逝雨没有说话,不想说,仍是抱着他。 现在距离他们上场打擂也没有多久的时间了,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距离擂台很近,但比较隐蔽,不太容易惹人注意,所以也没有人注意到他们。风逝雨在想,要是注意到可有趣了,两个人马上就要比武,可现在这样的关系,还比什么了啊,比了也一定会有人故意放水。 “你刚刚说,”栩晨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你喜欢的人不是那个孩子,而是我,是开玩笑的吧?”他的声音很低沉,似乎……也有几分认真。 于是风逝雨也认真思考了下,才道:“那倒也不至于,我自然是喜欢你的,却不是情人间的那种喜欢。” 栩晨啊,倘若作为友人,那真的是不二人选,风逝雨也早已在心中将他视为了挚友。 更重要的是,风逝雨发现其实自己已经爱上天山雪了,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并不知道,他们本来就有那么强烈的羁绊,他的苏醒可以说是他的重生,他没有了记忆,可对那人的牵挂却是已经渗透到了五脏六腑,在他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就已经侵入了他的大脑和他的心。他一直在思念那个人的啊。不见他的时候,风逝雨其实没有一刻不在想念他,他那么好,那么美,没有人会不对他心动的吧。 这种感情不算突如其来,因为早已根深蒂固,只是今天终于被发现而已。 风逝雨在庆幸,他终于可以发现。 十八、落雨飞花 酉时到了,之前一直在擂台上主持的人上来说,如今要进行的是最后的一场比武,有请之前在擂台上胜出的风恒公子,也就是风逝雨,和这次“武”擂台的评委,墨栩晨墨公子,来进行最后的比试。 台下掌声雷动,欢呼四起,风逝雨和栩晨跃上擂台,他们同时拔出了佩剑。栩晨站在那里,笑意盈盈地看着他,目光有一丝宠溺;风逝雨亦微笑着回视着他,此刻与他的对视,像是穿越了千万重的复杂纠葛,如今只剩下了坦然和平静。 比武的锣声敲响了,风逝雨下意识地向擂台下看去,看到了人群中我最重视的那个人,他的目光依旧冷若冰霜,风逝雨叹息一声,收回注意力。 雪啊,别急,雨会和你解释的。呵呵,倘若你知道了雨已经爱上了你,会不会很开心呢?雨好想看见你的笑,你知道么? 风逝雨我回过心神的时候,栩晨已经举剑直刺过来,他连忙挥剑挡开,栩晨旋臂回身,挽了一个漂亮的剑花,他亦提剑迎了上去。 传说栩晨武艺超群,今日一试,方知所言非虚。风逝雨和他由地面打到天空,再由天空打回地面,互相已经交了几百招,却仍是不分胜负,虽是敌对,他们却一直互相微笑着,好像不是在比试,只是朋友之间的随意切磋。 风逝雨不得不夸赞他一句,他舞剑的招式俊逸洒脱,翩若惊鸿,真是十分的赏心悦目。 栩晨啊,你不知道,如今和你比剑之时,雨感受到的,是如同骑马那时的畅快,原来我也是很喜欢自己的武艺,想在同他人的较量中,证明自己的能力。栩晨,雨苏醒过来的第一次比武是和你一起,雨很高兴。其实你很厉害,你的剑法精妙,招数凌厉,在江湖上,应该可以排进前三十左右。 可惜,你还是比不上我的! 试探他武功的环节已经结束,如今风逝雨也不再手下留情,使出自己的独门武功,《雨祭》中的第六式,“雨飞花”,催动内力,将剑与他本人仿佛合为一体,他的速度瞬间提升了很多,整个人如同一道飞箭般向栩晨冲了过去。风逝雨知道他躲闪不及,也看到他瞪大了眼睛。确实,倘若这一招命中他的身体,他将必死无疑。 微微一笑,风逝雨在剑尖触及他的瞬间错开剑锋,仅是划破了他的衣袖,丝毫没有伤他半分。 场下众人可能也被他之前的招数惊到,以为他真的会杀了栩晨,后来见我收招也是大大的松了口气。栩晨低头看一眼自己的衣袖,然后抬起头对他抱了抱拳:“多谢风兄弟手下留情,栩晨甘拜下风。” “墨兄不必客气。”风逝雨也对他回了一礼。 这时,主持擂台的那人也回过神来,他上了擂台,说道:“那么今日的‘武’擂台就由风恒公子胜出,戌时会在正厅同七大‘文’擂台一起颁奖,也请各位赏脸出席。” 今日的武擂台到此也就结束了,此时客人们基本上都往文擂台那边去,风逝雨和栩晨下了擂台,到了其他四个人那里。 穆涤清看着栩晨破了的袖口露出光洁的肌肤,打趣道:“哟,看不出来,墨公子不止身材好,皮肤也那么好,难怪刚刚风兄弟会手下留情了。” 栩晨尴尬地咳了一声,拉了拉那处的衣服,“穆兄就别再取笑在下了,现在武擂台这边结束了,你们还要去看看文擂台么?” “要去的,”穆涤清点了点头,继而玩味地看了风逝雨一眼,“那你和风兄弟……” “我要和他说说话,”栩晨微笑道:“我们会在戌时之前去的,至少也要看看穆兄的颁奖仪式啊……” 穆涤清笑了,“看我是可以,不过,我告诉你哦,今天的重头戏绝对是天兄弟,你呀,就等着看看他的颁奖仪式吧。” “哦?”栩晨感兴趣地看向天山雪,“那在下还真要拭目以待了。” 风逝雨我也看向雪师兄,以前还真不知道他有什么文学方面的才华,只知道他的琴弹得非常好,其他……不知道他的武功和自己比起来怎么样,他可是并没有出席这边的武擂台。 天山雪并没有看风逝雨,而是对栩晨说道:“在下一定不会让墨公子失望的。” 风逝雨注意到雪师兄看着栩晨的目光很冷漠,他表面在笑,笑意却一点都没有传到眼底,风逝雨知道他现在一定很痛恨栩晨,因为自己的关系。 雪师兄说完,穆涤清也就和他们打了招呼走了,君颜兰对他们挥了挥手,最后却连看都没有看我一眼。 栩晨看着风逝雨苦笑一下,“我说雨啊,为什么那两个兄弟好像都对我很有敌意,他们是因为喜欢我又知道我喜欢你所以恨我,还是因为喜欢你而恨我?” 风逝雨摊了摊手,“我知道一个,就是我师兄;另外的……小瑾会喜欢我么?” 说到这,他才突然想仔细思考思考,他和小瑾……他们俩最初认识的时候他还很看不上他呢,后来他们关系好了不少,可小瑾不可能对他有那种感情吧…… 无语地挥挥手,“他只要不对我说他喜欢我,我就不往那方面去想,我可不想去自作多情。” 因为他此刻的心里,满满的,只有雪一个人。 他和那个人之间,是责任,感情牵连起来的责任,他注定要照顾那人一辈子,这是他逃不掉的宿命,何况,他不愿亦不想逃…… 戌时降至,栩晨直接带风逝雨来到了主厅,这时绝大多数的宾客都在大厅外面,他们到的时候门口基本上已经水泄不通,栩晨拉着他艰难地挤到门口,他这才看到,此时七位文擂台的评委都坐在主厅,还有一个位置,一定是给作为武擂台评委的栩晨留着的。此时栩晨的父母是坐在了主位的。 栩晨捏了捏他的手,低声道:“我先进去了,等会还要给你颁奖呢,你可要在这等着哦……” 说完他就进去了,和坐在身边的谭照影聊了起来,风逝雨向周围看了看,其他四个人好像还没有到,不知是在干吗。 没有等多久,只听主厅内靠近大门站着的仆人敲了声锣,外面的人群也就安静了下来。 墨太守站了起来,冲着外面的宾客抱了抱拳,道:“今日盛会,蒙各位远道而来参加,老夫感激不尽,我们今日的七大文擂台和一大武擂台如今已经都评出了优胜的人,如今,老夫就来为大家念念各位评委对优胜打擂者的颁奖词。” 太守倒是挺平易近人,做起主持人来还真的有模有样,他身边的管家递给他一张卷轴,他展开之后,念道: “笔走龙蛇,气吞江山,风流文采,仪态天成,书法擂台的优胜者,穆连先生!” 穆连就是穆涤清的化名,果然“书”这一块是他打下来了,按理说现在他应该到主厅去了,可风逝雨都没看见他在哪,正奇怪呢,之间一声惊呼由身后响起,惊讶地回过头,只见一个人在人群上方飞了进来,身姿矫捷,正是穆涤清。 这时,穆涤清冲着太守施了一礼,道:“多谢大人厚赞。” 仆人拿着他的作品到了门口给大家展示,风逝雨看到他写的《望海潮》,字迹真是俊美非凡,也非常符合他翩翩公子的形象,宾客们见到他的字都赞许地点点头。 这次的书法擂台每个人写的都是一样的内容,就是这《望海潮》,自然书法的要求是,能将词的意境,韵味充分表达出来,看穆涤清的字,还真有一种缠绵感伤,回味无穷的意味。 为穆涤清颁奖的人也就是那位“书”擂台的评委,当朝大学时阳应天,只见他将一个砚台送给了穆涤清。 那个砚台,风逝雨仔细看过去,也不免吃了一惊,传说几百年前,曾有一位惊世的书法大师,他的字如今要是真迹的话一定价值连城,就是拓写也被视为珍品,他当年所用的笔、墨、纸、砚,流传下来被历代收藏家收藏,极少示人,如今,阳应天居然将这其中之一的砚台送给了穆涤清,一是因为他太爱才,二是……风逝雨忍不住在想,是不是他的收藏不止这一件啊…… “书”的颁奖结束之后,就是“画”,只听墨太守又念道: “盛世江南,江南盛世,君文先生的画作,意境深远,选材独特,以绝妙的视角将江南之秀美风光表露无疑,乃本次‘画’擂台当之无愧的魁首!” 果然,月无暇也选了君颜兰的作品,而不是穆涤清。只见君颜兰也和穆涤清一样飞了进来,他的画也展示在了众人的眼前,自然是好评如潮。 “画”的评委,冷月公子月无暇送了君颜兰一副他自己的作品,冷月公子的作品如今在市面上是买不到真迹的,他的画基本上都被收藏在他的好友家中,这次他能拿出一副作品做奖品,也是他对后生晚辈们的一种鼓励啊…… “琴声悠远,其意悠悠;琴声绵长,其意绵绵。‘琴’擂台的获奖者,天风先生!” 果然,论琴艺,没人比得过雪师兄。此时,听到他的化名,风逝雨不由得有些脸红。天山雪也是飞进来的,风逝雨注视着他,觉得很为他自豪。 他是面向宾客们站着的,此时他带着易容,样子不过就是英俊,没有引起什么骚动,他只是看着前方,并没有一丝目光落到风逝雨身上,倒是让人有些难过。 柳青衣将一本曲谱送给天山雪作为奖品,那本曲谱据说是记录了上古各位琴艺大师所创作的曲子,为历代琴艺爱好者的收藏品。 之后,“棋”的得奖者自然是壁红瑾,他得到的奖品是那位棋王送的,上古神玉制成的黑白棋子各一枚。 每位得了奖的人现在都在大厅站着,等着之后的得奖者,风逝雨我万万没想到的是,之后原本还有三个文擂台的,可是得奖者,却没有再增加,因为…… “……‘诗’擂台的得奖者,天风先生!” “诗”擂台的评委、谭照影送了雪师兄一本他自己的诗集。 “……‘酒’擂台当之无愧的第一名,天风先生!” 洛庭均老先生送了雪师兄一坛酒。 “……‘花’擂台的优胜者,天风先生!” 常漪兰送了天山雪一颗她自己培育的花种。 ……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