倦鸟长鸣——璟璧
璟璧  发于:2014年09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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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案:

 一次意外的相逢注定万世情缘。 我不知道是我拉你进入我的生命,还是我闯进了你的生命,我们今生今世的纠葛,便是漫漫江水也无法道尽它的千滋百味。 此生何幸,长伴君旁。 时光荏苒,往事匆匆,我甚至不记得年少时的自己是何模样,却深刻地记得他的每一个表情。 记得他动人的话语,和他深邃如海的爱意。 不知赤焰山庄的那片芙蓉林,是否依旧那么绚丽夺目?我头上的那朵芙蓉,却是长开不败、千载如一,象征着,他永世不渝的爱情。 若是你,哪怕只是站在芙蓉树下,都是世间最美的风景。 ——《赤焰之倦鸟长鸣》 内容标签:豪门世家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生子 搜索关键字:主角:司徒晨逸,黎枫泠 ┃ 配角:左亭枫,雪遥尘 ┃ 其它:赤焰山庄,璟璧 第一部:初涉江湖 楔子 清晨 我慢慢睁开眼睛,朝阳的光辉幽幽地照设进来,新的一天也将由此展开。 我凝视着眼前俊逸的容颜,眉目英挺、鼻若悬胆,刀削般的唇弯成诱人的弧度——无论多少年过去,这都是我倾慕不已的容颜。 我看见我的白发散在枕上,和他的黑发交织在一起,难舍难分。 微微一笑,我轻轻移开他紧搂着我的手臂,穿上衣服、下床,来到外面的厨房为我们准备早饭。 如今我的厨艺已经很好了,想起第一次在赤焰山庄为他做饭时的场景,想起当时每个人看着我的表情,我至今都会笑出声来。 可是,现在的我,已经可以做出让他赞不绝口的美味佳肴,这不得不说是一个莫大的进步,还要感谢遥尘锲而不舍的教导呢。 我们一天的饭菜全部由我准备,这是我可以为这个家做的唯一的一点事,我当然要尽力做好,不是么? 刚刚生好火,正想将昨日做好的食材取过来,身后突然伸过来一双手,将我圈入怀中,“怎么不多睡一会?”温柔的声音在我耳边低语。 不由得轻叹,现在的我,早已经听不见他的脚步声,也感觉不到他靠近的气息,只能像这样无数次地被他偷袭。 我在他的手背上轻轻拍抚两下,然后拉掉他的手,“你呀,赶快去洗漱吧。” “好。”在我颊上轻轻一吻,那人便转身离开。 我看着他的背影,心头的万千思绪绵绵不绝,有微微的酸涩,更有悠长的甜蜜。我知道,每天我早起的时候他都是可以感觉到的,我知道他更想包揽全部的家务活,让我只要安心地坐在一边、只要陪在他的身边就好。 这就是我深爱的人,全心全意为我的爱人,你该知道,我也想要为你做一点事、也想用我全部的心力来爱你的啊。 我们之间,无分彼此,是不是? 吃了早饭,他出去忙今天的工作,我就坐在家门前的躺椅上,看着他辛勤耕作的身影,感动的同时,常常会潸然泪下。 曾经叱咤风云的凌毅公子,如今只是一个归隐田园的农夫,不知天下会有多少人在暗自取笑? 其实,不会有人这样做的,他用他全部的努力换来了今天,换来了天下和平、万世昌盛,换来了和所爱之人朝暮为伴,共赏冬风夏雨、月影潮汐,换来了与世无争的平静,该是令人欣羡,而不是取笑。 是啊,如今,天下已是和平盛世,没有硝烟、没有战火,没有数不清的凄惶与伤痛,没有终日缭绕的忧思,如此安然、如此宁静。 这是我们无数人的夙愿,终于可以实现,每一个付出过的人,都应该感到无比的幸福吧。 唯一可惜的是,此时的我不能够帮助他做任何事。 叹息一声,我看向伏在椅背上的白发,如雪的颜色,像极了冬日里从天而降的花,凄迷而忧伤。 呵,曾经纵横沙场、指点江山的凌泠太子,如今已是一个武功全失、满头白发的废人,肩不能抗、手不能提,只可以坐在这里,看着远处独一无二的风景,这样,是否令人惋惜? 我的回答是,不惋惜,我以青丝、容颜、和绝世的武功换回了我所爱之人的生命,这是我毕生所做最为正确的事,我唯有庆幸。 逸啊,你知道么?其实上天真的待我不薄,我所做的所有决定我都不曾后悔,就像当年,我从未后悔答应和你在一起一样。 我不知道是我拉你进入我的生命,还是我闯进了你的生命,我们今生今世的纠葛,便是漫漫江水也无法道尽它的千滋百味。 此生何幸,长伴君旁。 不知过了多久,我在椅子上昏昏欲睡,突然一个人将我抱了起来,不过一瞬间,我已是侧趴在他身上,抬头,是他温柔含笑的容颜。 这是我毕生挚爱的容颜,从我十五岁的时候开始,容颜的主人霸道地闯进我的生命中,成为我唯一的信仰,亦夺去了我全部的感情。 我笑着,将头埋进他的胸膛,闭上了眼睛。 好暖,无数个凄清的寒夜、今日不知明日的苍凉,只有这温暖的胸膛,是我安心休憩的港湾。 我慢慢地睡去,梦境中,我看到了和他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我们漫长的回忆,连灿烂的星河也无法将它全部书写,也许只有永恒才可以见证它的动人心弦。 时光荏苒,往事匆匆,我甚至不记得年少时的自己是何模样,却深刻地记得他的每一个表情。 记得他动人的话语,和他深邃如海的爱意。 不知赤焰山庄的那片芙蓉林,是否依旧那么绚丽夺目?呵,我头上的那朵芙蓉,却是长开不败、千载如一,象征着,他永世不渝的爱情。 逸啊,千世之后,哪怕天下不再符合我们任何记忆,哪怕我们已认不出彼此,哪怕我们的距离超越万水千山,泠儿也要回到你身边,永远,伴在你身边。 千世万世的纠葛,我们都在一起,你可愿意? 一、逍遥山庄 宣靖二十四年,一月,洛阳城。 元宵刚过,洛阳城依然是一片繁盛的景象,民生和乐、百业兴旺,大街上随处可见笑语欢颜,叫卖声、讨价声此起彼伏。 悦来酒楼是洛阳城最大的一家酒楼,一向以“客似云来”着称,掌柜名叫纪冷云,是一位三十岁左右的青年,来酒楼吃饭的客人都说,这位掌柜看起来只有二十一二的样子。 这天,纪冷云正在柜台算账,门外走进来一个青年,没有入座、没有点菜,却是径直向柜台走了过来。 纪冷云抬起头,见这青年竟是平日很少见到的司徒晨逸,不禁一笑,放下笔招呼道:“逸,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司徒晨逸微叹口气,“还不是因为那个枫,让我去查什么逍遥山庄。你说他为什么不能给我一些有趣的事情做?”声音听起来是对口中的那个“枫”极为不满。 纪冷云笑意加深,“哦?这么说来,逸认为打探消息太过无趣?” “就是。” “那,”纪冷云眨眨眼睛,“你认为哪个行业有趣呢?” “像暗杀、劫狱那些呀。”提到这些“违法乱纪”的事,司徒晨逸的眼睛明显亮了起来。 纪冷云摇摇头,心想,这个逸也不是小孩子,居然连任务都老想着刺激,对自己的本职工作却…… 吐出一口气,纪冷云道:“逸,之前大公子让你做的那些事,你只要交给手下、或者到我这里来查都可以,可这次的任务,老实说,我就帮不上你什么了。” “嗯?为什么?”司徒晨逸微微一惊。 “因为我对逍遥山庄知之甚少,并不能让你交差啊。”纪冷云摊摊手。 司徒晨逸的脸立刻苦了下来,像是霜打的茄子,“是么,那你知道些什么?” “这个山庄是十年前成立的。平时不行善事也不为恶,弟子极少,在江湖上也不是很有声。” “枫告诉我,有探子说这个山庄近年来总是在和朝中的一些大将秘密联络,不知有什么图谋,让我找到他们联络的书信,还要查出这个山庄成立的原因。”司徒晨逸说着摊摊手,“这下,你也不能帮我什么了,是吧。” “你这个总头领未免做的也太悠闲了,这次正好让你亲自出马,看看你的能力如何。你过了这么多年安生日子,这么小小的挑战我想你还是可以应付的吧。”纪冷云状似安慰的话怎么听怎么像是嘲笑。 “逍遥山庄在哪?”司徒晨逸认命地问道。 “洛阳城东,青云山的半山腰。” 司徒晨逸走后,纪冷云又拿起了笔,一边继续拨弄算盘,一边却在心里想,这次的任务算是这位情报部门的总头领第一次亲自动手吧。想想就好笑,做了将近四年的总头领,居然还是第一次动手,这人,真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了。 提起枫,纪冷云又是一声叹息,想想,自己也有好几年没有看见他了。 枫的大名是左亭枫,提起他就不得不提起赤焰山庄,如今的江湖,你可以不知道少林武当,但你绝不会不知道赤焰山庄。 赤焰山庄虽说是一个成立并不久远的帮派,却已经超越武当少林,夺得了武林盟主的宝座,如今,赤焰山庄在全国各地设立了众多的分舵和商会,可谓一枝独秀。 这是人尽皆知的事。 那么不为人所知的呢? 赤焰山庄的机构除了分舵和商会外,还有暗杀、营救和情报部门等,近几年,老是不停地传出某某帮派的帮主被人暗杀、朝廷哪个大官被人暗杀、或者哪个要被斩首的官员被人秘密救走不知所踪之类的,其实这些基本上都是赤焰山庄的人所为,而为这些事提供情报的,当然就是情报部门。 左亭枫是赤焰山庄如今的庄主,是山庄建立者、也是第一代庄主慕容延沧的第一位入室弟子,可以说,赤焰山庄如今的辉煌,大半要归功于左亭枫。 至于司徒晨逸,他是赤焰山庄的第四名入室弟子,也是情报部门的现任总头领,掌管全国的情报网络,按照正常道理来说,这位总头领应该也是十分的出类拔萃吧。 有的时候,常理并不代表现实。 ****** 青云山是洛阳城东面的一座小山,地处偏僻、风景秀丽,一年四季草木葱茏,在山脚下到隐隐可见半山腰上有房屋的一角,倒也不是分外惹眼。若不是这次的任务,司徒晨逸大概一辈子也不会注意到它。 在山脚下了马,沿着盘山路走了差不多一个时辰,逍遥山庄渐渐映入司徒晨逸的眼帘:山庄正门很高大、气势巍峨,只是大门深锁,看不到内部的景物,又沿着山路转了半个时辰,才来到了后门。 司徒晨逸觉得这个山庄比他想象的大些,虽然比不上赤焰山庄那般雄伟壮丽,倒也显得与世无争。 回到洛阳城内,司徒晨逸回到了他的别馆,整日思索用什么办法混进逍遥山庄,同时,派属下密切关注那里的动向。 几天后,纪冷云来司徒晨逸的别馆看望他。 对于司徒晨逸居然会住在别馆,纪冷云是十分惊奇的,逸这几年也来过洛阳很多次,每次都是住在漓莺阁内,住在别馆可是第一次。 说起漓莺阁,这是洛阳城最大的一家小倌楼,里面的众多少年无论容貌、才艺都是颇负盛名,他们中的好多人都是司徒晨逸的蓝颜知己。 嗯,这个逸确实是长了一副好相貌,难怪那些少年喜欢和他在一起。漓莺阁也并不只是单纯的小倌楼,它同时还是赤焰山庄的情报机构之一,阁中少年都是司徒晨逸的手下,也是情报部门的直接负责人。 逸不住在漓莺阁,是因为这次的任务真的让他很头疼吧。 纪冷云微微一笑,走进了屋内。 这个别馆的布局还真是简陋,不要说和赤焰山庄比,就连漓莺阁的普通房间也比不上,屋子中只有床和桌椅,连厨房也没有。不知道漓莺阁的那些孩子现在是不是都在心疼他们的主人呢? 此时的司徒晨逸正坐在桌边看书,见纪冷云来了,便笑着让他坐下,给他倒了一杯茶。 “逸,”纪冷云含笑道:“你的任务想没想好要怎么做?” 司徒晨逸叹气,“没有。” 纪冷云觉得自己真要费很大力气来忍住大笑的冲动,“你想不出,那你究竟要怎么办呢?总不能在你这个小屋子里待一辈子吧。” “待一辈子也没什么,又不愁吃穿。”司徒晨逸赌气道。 该说这人是洒脱还是胸无大志呢?纪冷云摇摇头,“好了,我这次来就是和你说逍遥山庄的事,现在有一个办法让你进入逍遥山庄,就是,他们又要招募小厮了,你要是能被选上,不就可以进去了?” “哦?”司徒晨逸端起茶来喝了一口,饶有兴趣道:“听你的意思,他们经常招募小厮?” “是的,这大概也是他们唯一一个比较引人瞩目的事。近三个月来,他们差不多每半个月就要招一次,还都是为了一个人。” “是谁?” “是他们庄主最小的儿子,叫做黎枫泠。据有些回家的小厮讲,那位小公子倒并不怎么难伺候。只是不知为什么昨天晚上还好好的,第二天早上他们就被打发回家了。” “没人知道原因么?”司徒晨逸疑惑道。 “没有。”纪冷云摇摇头,“所以这次招募又多了一个规矩,就是要武功最高的那个人。” “武功最高?”司徒晨逸不由得皱眉,“做小厮的为什么要会武功?会武功的人谁会去做小厮?” “谁知道。”纪冷云耸耸肩,“不过也不是没人的。要是你知道只有半个月的时间,就算去玩一下,大不了打碎几个盘子就可以卷铺盖走人了。” “……”司徒晨逸忍不住笑出了声,“真的会有人做这么无聊的事么?” “不知道,不过就算有你也不必害怕,是不是?”纪冷云说着对他眨眨眼。 说起逸的武功,虽说他并不是武功数一数二之人,甚至在江湖上连前十都排不上,但这只能说排在他前面的那些人都太登峰造极了。不过,这些人此刻都不在洛阳城,绝不会出现去坏逸的大事的。 司徒晨逸点了点头,两人相视一笑。 ****** 两天后的晚上,纪冷云又一次光临司徒晨逸的别馆,因为明天就是逍遥山庄招募小厮的日子,他想来看看司徒晨逸准备得怎么样。 其实并没有什么需要特殊准备的,只是司徒晨逸的那张脸太过引人注目,必须要易容,纪冷云自己是不会易容之术的,司徒晨逸倒是略懂一二,纪冷云此行的目的就是看看这人的易容术究竟怎么样。 提到易容术,赤焰山庄里有一位举世无双的易容大师,就是司徒晨逸的六师弟、号称无尘公子的雪遥尘,此人的易容术可谓出神入化。按理说,名师的徒弟应该也很出色才是。 事实又一次证明,司徒大少是不能按常理推测的。 “如何?”司徒晨逸转过头,将他努力了几个时辰的成果展现给纪冷云。 “……”纪冷云忍不住抚了抚自己的额角,“希望没人看出来吧……” 第二天巳时,司徒晨逸准时来到了青云山的山脚,也是逍遥山庄招募小厮的地方。这时来应招小厮的有几十个人,在他们面前的就是逍遥山庄门下的一个宽阔的演武场,平时给庄内弟子练功用的。 司徒晨逸站在人群中,一张易容后的脸变的毫不起眼,他看了看周围的人,这些人看得出只是普通的百姓,并不会什么武功的,只怕他们此行定是无功而返了。 逍遥山庄负责这次招募的人是山庄的大管家黎耀,一个很威严而精明的中年人。司徒晨逸感觉这位管家并不是什么武功高强之人,但总觉得他不太好对付,只怕自己想混进逍遥山庄也并不是那么容易的。 黎耀对对前来应招的人说,这次招募的规则很简单,就是两人对打,胜者就可进入下一轮,最后武功最高的那个人将会被录取。 此次来应招的所有人被分成二十二个组,司徒晨逸在第十八组。比武很快开始了,司徒晨逸站在台下看那些人的比试觉得实在很好笑,有几对就和打架差不多,毫无水准,最后还是被黎府的庄客拉开的。倒是有几个人很不错,一招就把对手打下去了。司徒晨逸看得出那几个就是江湖上一些养尊处优的公子,武功倒也不错,只是,他却没有想到云说的那种无聊之人还真的存在。 司徒晨逸在台上也是一脚就把对手踢下台去,甚至没有去看对手长得什么样子,最后他和其他十几个人一起进入下一轮。 二、黎枫泠 中午司徒晨逸和纪冷云吃了午饭,把上午的事给他说了说。纪冷云只是笑笑,没说话。 下午的比武有些出乎司徒晨逸的意料,那几个看起来武功不错的人居然退出了。或许是看出了他在易容、或许是知道打不过他,不过这样的人司徒晨逸是比较欣赏的。于是,毫无悬念的,司徒晨逸只是稍稍活动了下筋骨,就得到了那份“工作”。 黎耀对他点了点头,只是看着他的眼神似乎别有深意。司徒晨逸有些担心他认出了自己的易容。但那人并未说什么,只是叫人来带他入庄,然后将其他人打发回去。 两个庄客带他从后门进了山庄,司徒晨逸知道正门是要给客人走的,也并不介意。后门这边只有几间不大的房子,应该是给一些年纪大了的仆人住的。 沿着后门的一条小道,渐渐的,景色脱离了之前的萧索,出现了一片茂密的杏林。穿过杏林,便是庄主居住的主殿,看起来非常雄伟。主殿周围是几片林子,之后就是少爷、小姐、客人和侍妾们居住的地方。 杏子林旁边是桃林,而黎枫泠就住在桃林后面。他的住处是一座很漂亮的小楼,叫做泠然居。两个仆人的其中一个拿了司徒晨逸的行李进了房子,另一个人则带他进了院子。很快,一个紫色身影便出现在了司徒晨逸眼中。 这是司徒晨逸第一次见到黎枫泠。 他一袭华丽的紫衣,华而不俗,安静地坐在一张石椅上看书。少年看得很专注,白皙的侧脸,并见不到具体的容貌,但却可以预见是怎样的绝色了。少年的头发以一紫色玉冠束起,只有几缕发丝垂下眼帘,他的身边种着几棵芙蓉树,可是没到季节,并没有开花。不知为何,司徒晨逸总觉得少年与世俗格格不入,有些出尘了。 “小少爷,”那仆人道:“这是新来的小厮。” 少年抬起头来,“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那仆人答应一声便走了,只剩下司徒晨逸和黎枫泠两人相互对视。 …… 我和他的第一次相遇,就是这样的场景。很多年之后,我告诉他,那是我见过的他最傻的样子。 这是一个清爽的午后,阳光温和、清风徐徐,他一身朴素的装扮站在那里,我却仿佛听见了他身后百花盛放的声音,空中好似有无数的鸽子飞过,吟唱着神圣的乐章。 此时的我并不知道,这会是影响我一生的男子,日升月落、潮涨潮息,漫漫无边的岁月里,我的生命因为有他,竟是那般的繁盛多姿、回肠荡气,亦是那般的刻骨铭心。 我们算是很有缘分的吧,以后的日子,每当我想起今天,想起倘若他这样子站在敌人面前,也许我就没有机会和他相遇了。 所幸,此时出现在他面前的人,是我。 …… 他是天上下凡的仙童么?——这是司徒晨逸见到少年的容颜后的第一个感觉。 他有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睫毛长而卷曲,像两叶小扇子,一张小嘴映衬着如雪的肌肤显得娇艳欲滴。司徒晨有些发愣,因为这少年,长得实在太可爱了。 他的可爱不同于温成雨,温成雨性子冷漠,平时外出都带着面具,不愿让人看到他的脸。黎枫泠却是温和的性格,与他的容颜十分般配,让人好想把他抱在怀里轻怜蜜爱。 “你叫什么名字?”见那人看着自己的表情,像是一时间忘了该怎么说话一样,黎枫泠笑了笑,好多人见到自己都是这样的反应。 “陈逸。”司徒晨逸觉得少年清澈如泉的声音甚是动听,便将自己的化名告诉了他。 “现在没什么事,你可以去休息了,晚饭时把饭菜端过来就好。”少年说完便继续看起了手中的书。 “是。”司徒晨逸答应一声便走出了院子,想着要熟悉一下环境。 刚刚那少年似乎看不出有传说中那么怪异,很温柔、恬淡的一个人,无论是容貌还是声音包括性格都让人很舒服,只是有些安静,倒像女孩子了。不过,他应该只有十五岁左右,不是很张扬的年纪。 司徒晨逸忍不住想,这样柔的一个人,放到江湖上,不被人拆吃入腹才怪呢。 信步走着,司徒晨觉得自己这小厮当的似乎过于悠闲了,总不能主人不吩咐就什么都不做吧,想着自己读书时,喜欢做些什么事呢?想了一会儿,便向沿途碰到的一个人问了厨房的方向。 不久黎枫泠发现刚刚那个小厮又回来了,手中端了两个盘子,放在自己前面的石桌上。只见其中一个盘子是几样新鲜的水果:削了皮、切成小块的苹果和桃子,还有去了皮的葡萄。另一个盘子是几块糕点,梅花糕、桂花糕、玫瑰糕、杏仁酥,清香扑鼻、极是诱人。 黎枫泠有些诧异地抬起头看着他,只见那人笑笑,道:“小的前任主人看书时都是这样吩咐小人的,小少爷读书觉得累了的话可以吃一些。” 他的脸很平凡,不惹人注意,只是一双眼睛却是极美,眼角微翘、有些邪气,眼中闪烁着温和却威严的光芒,在这张平凡的脸上很不搭配。不过,他倒是很细心的一个人。 “多谢你。”黎枫泠笑了笑,从前那么多人,会为自己这样做的,他还是第一个。 “小少爷太客气了,”那人有些不好意思道:“那小的下去了。” 司徒晨逸走后,黎枫泠拿起那人放在盘子上的一支竹签,取了一块桃子放进口里,觉得这样子看书倒也不错。 晚饭前这段时间司徒晨逸实在无事可做,便到泠然居内参观了一番。 这间房子显得小巧别致,没有在赤焰山庄里每个人的宫殿都有的一个大型的用来待客的外殿,屋子分内外两间,内间一张宽大的紫檀木大床,挂着紫色的纱帐;外间有一张小型的软榻,可供小憩。还有一个巨大的书架,上面多是经世地理、文学医药方面的书籍,看来那少年是通晓百家,从这些书籍的状态来看,这里的书他至少看了一多半。书架旁是一张楠木书桌,上面摆放着笔墨纸砚,另有一些名贵的瓷器,表示少年的欣赏水平很高。 司徒晨逸觉得很满意,毕竟,这位小少爷不是一个吃喝嫖赌样样俱全的纨绔子弟,至今没有发现他有什么讨人厌的习惯,总算没有辜负他在自己心目中的第一印象:温柔若水、淡雅高洁、天人之姿。 很多人都在感叹人生若只如初遇,因为那时早已物是人非,但此时司徒晨逸还不知道,他终其一生都没有发出过这样的感叹。尽管后来发生了很多事,黎枫泠却从未改变。 黎枫泠通常在自己房间里吃晚饭,是以酉时刚过,司徒晨逸便提着食盒回到了泠然居。据厨房的厨娘讲,黎枫泠的口味比较清淡,厨房每日给他准备的食物也是以清淡为主,于是食盒里便装着芙蓉鸡、桂圆莲子羹、龙井虾仁、青笋肉丁四样菜肴。 司徒晨逸暗想,这位小少爷的口味也这么讨人喜欢。 “小少爷,吃饭了。”回到泠然居,司徒晨逸轻声唤道,有些不忍打扰那个看书入迷的人。桌上的两个盘子已经空了,让他莫名地高兴。 “好。”黎枫泠说着便合上书站了起来。 回到屋子,将菜摆上桌,司徒晨逸就准备下去了。逍遥山庄的仆人是有规定的用饭时间的,错过了就没的吃了。 “等一下。”黎枫泠开口唤住他。 “小少爷有何吩咐?” “你吃了没?” “还没。” “那坐下和我一起吃点吧。”黎枫泠微笑道。 “这,小的不敢。”司徒晨逸躬身道,倒是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没关系的,这些我一个人也吃不完。如果你不嫌弃,我的柜子里有一套我用过的碗筷,你可以先用那个。” “小的遵命。”见他坚持,司徒晨逸也不再推辞。依言去打开柜子,果然有一套很精致的白瓷碗配象牙筷子,便将它取来回到桌旁。 司徒晨逸吃饭的样子很文雅,有条不紊、细嚼慢咽,这是多年来养成的习惯,他自己倒没怎么在意,可他却没想到要去学学一个小厮吃饭的样子,而这自然被黎枫泠看在眼里。 其实,从看见他的第一眼,黎枫泠就知道他不是一般的小厮,更有可能本就不是一个小厮。因为他尽管穿的朴素、貌不惊人,但眼中的神采、直挺的脊背、淡然的神情都展现了他自身的气质,这绝不是一个小厮拥有的;还有,他送水果糕点来时,黎枫泠注意到他手上虽有茧,皮肤却光滑细腻,再联想到他的武艺,就知道此人应是常年习武、从未做过粗活的人;加上他现在用饭的样子,若不是这身打扮,黎枫泠会以为这是一位翩翩贵公子。 因此,请他坐下一起用餐,黎枫泠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自己是权且将他当做客人看待的,只是想看看他来山庄的目的是什么。 三、任务失败 一顿饭,两人似乎都吃得很愉快,饭后司徒晨逸收了碗筷连同院子里的盘子,一同送回了厨房。 黎枫泠则又拿起了没看完的那本书,现在院子里有些暗了,看书不方便,索性就在屋里看了。 司徒晨逸回来见这人对书的执着当真是没话说,只怕当今状元都未必有他那么用功。只是,记得遥尘曾说过,饭后最好运动一些时候,有助于消食。看在那位小少爷对自己这么好的份上,还是提醒一下他。 “小少爷,您要不要先散散步,然后再看书?”司徒晨逸道。 “也好。”黎枫泠应着,其实道理也不是不懂,只是有些放不下那本书,再加上吃饱了也不太想动了。不过被人这样提醒了,自己也不该再懒下去。 “不如,你也陪我一起走走。”黎枫泠出言邀请道。 “是。” 半天相处下来,两个人都对对方有了些好感。黎枫泠没有少爷的架子,对司徒晨逸的态度不像是对下人,倒像对客人,虽然不是很熟络仍要尽一点地主之谊的那种,所以没让司徒晨逸感受到一丝被人颐气指使的反感,也愿意和他多接触一下。虽然不知自己可以“服侍”他多久,但留下难忘的回忆总是好的。 亥时一刻,司徒晨逸提着早已让厨房准备好的热水进了泠然居。黎枫泠通常是亥时四刻就寝,此时正是沐浴的时间。 黎枫泠也放下了书,并做好标记,以备明日再看。 黎枫泠沐浴的这段时间,司徒晨逸帮他铺好了床,还准备了一个暖手的小火炉放在被子里,虽然现在是春季了,夜里还是有些凉,希望那人不要被冻到。 洗去一身的疲乏,黎枫泠觉得神清气爽。穿好衣服走出屏风,见那人站在床边,应该是在等待自己,心里很温暖。 而他沐浴后的样子正落在司徒晨逸眼中:长发倾泻,柔柔地散于双肩,双瞳如清水洗涤后的珍珠般明亮,整个人站在那里,像是一朵绝尘的芙蓉花,司徒晨逸鲜明地感觉自己有些透不过气来。 少年慢慢向他走来,司徒晨逸竟有一种感觉,恍若这是一场等待千年的相见,千年的漫长风雨只为这一瞬繁华。 等少年在床上坐下,司徒晨逸才终于回过神来,摇摇头,甩去刚刚的奇怪想法。他转过头,看见少年的头发还是湿的,便取过布巾帮少年擦拭头发。 他的动作很轻柔,却不知为什么竟让黎枫泠感到安心,好像已经被他照顾很久了……突然又觉得奇怪,自己怎么会对这个才认识一天的人有这种心思的。 擦好头发,司徒晨逸转进屏风将浴桶清洗干净,想着该和黎枫泠道别,自己去仆人们的寝房睡觉。虽然自己是最轻松的一个下人,现在也很累了。 “你在那个软榻上睡。”听了司徒晨逸的话,黎枫泠指着那张软榻道。 “这……”司徒晨逸感觉这不太合规矩。 “怎么了?”黎枫泠不解地看着他。 “容小的斗胆问一句,小少爷也让别的小厮睡在那?”司徒晨逸想到有别人在那张软榻上睡过,心里居然涌起一阵醋意,至于这醋意是因为这本该是那少年的软榻上趟过别人,还是因为少年对他和对别人并无区别,他自己也不知道。 “是的,不过,”黎枫泠狡黠地笑了笑,“你放心,现在那上面的被褥是新换过的。” “……”司徒晨逸想说自己介意的并不是这个,不过还是没有说出口,“那小少爷好好睡,晚安。” 吹熄了烛火,司徒晨逸躺在那张软榻上,有些无法入眠,总觉得,因为里面的少年,自己的心底有微微的波动,那种浅浅的甜蜜和柔软,是什么? 他不懂,只有苦笑一声。 此刻司徒晨逸唯有叹息,自己是因为任务才来接近他的,不应该和他有过多的牵扯,任务过后,他们应该只是路人,只是,路人…… 为什么,我那么不想他只当我是个路人呢? 司徒晨逸摇摇头,闭上眼睛,慢慢沉睡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司徒晨逸突然听见里面的床上有被子翻动的声音,因为习武,他一向警觉性很高,想着或许那小少爷是有什么事,便披上衣服下床去里间查看。 轻轻掀开床帐,里面的情景让司徒晨逸吓了一跳:被子被踢掉大半,床上的人衣衫半敞,露出颈侧光洁的肌肤和隐隐约约的锁骨,致命的诱惑。 司徒晨逸眨眨眼睛,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美景,久久没有动作…… 不知过了多久,是一瞬间、抑或是一千年,他恍若梦里一般地伸出手,想去触摸那人的肌肤,想亲吻他的红唇,想…… 然而,司徒晨逸什么都没有做,吐出一口气,替那人盖好被子便退了出去。 美人如斯,他却并不是自己应该碰触的人,还是不要和他有太多的交集的好。 司徒晨逸这样警示自己,回到床上,强迫自己重新入睡。 真不知道,做那人的小厮,究竟是幸还是不幸。 尽管晚上睡得不好,可是只要起床前的一个时辰在床上打坐,第二天也是可以神清气爽的,只是司徒晨逸忍不住想,若是那人晚上踢被子没有人知道,他不是就会着凉了?这个毛病还真是不怎么样。 ****** 在逍遥山庄乖乖地当了五天小厮,司徒晨逸对这个山庄有了一些了解,枫让自己调查的秘密应该就在书房中,书房位于主殿的一个房间,平时都是庄主一个人在使用,其他人不经允许是不得进入书房的。 于是第六天的深夜,司徒晨逸第一次替黎枫泠盖好了被子,便敛了气息,悄无声息地打开房门,因为山庄内每半个时辰便会有人来巡夜,司徒晨逸便在屋顶上等巡夜的人过去,才跳下地,飞速穿过桃林,来到主殿。 主殿的结构和赤焰山庄众多的宫殿类似,分正厅和偏厅,正厅待客,偏厅是书房和卧室。主殿外站着两个守夜的人,正打着盹,司徒晨逸贴着墙壁悄悄靠近他们,随后轻轻点了两人的穴道,让他们保持现在的姿势,随后轻轻打开门,便潜了进去。 快速穿过大厅来到偏厅,左边是书房,右边是卧室,司徒晨逸很快进入书房,书房内共有三个大书架,分别贴着三面墙壁,正对大门的是一张书桌,司徒晨逸因为习武在夜色中也基本可以看清事物,他看到左右两侧的书架摆满了书,中间的却还有一些神秘的盒子,不知道是不是放着自己要找的东西。 打开了其中一个盒子,里面是一枚印章,上面的文字竟然是司徒晨逸从未见过的。惊奇地将盒子放回原处,又打开另一个,盒子里是一卷用布写的类似书信的东西,展开一看依然看不懂,信上的印章似乎和刚刚那个类似但又不完全相同。司徒晨逸不由想到这难道是他们家祖传的用古代文字写的一封书信?没有再看别的盒子,司徒晨逸想着明日再来,便悄悄退了出去,解开了那两人的穴道。 其后的几天,司徒晨逸又查看了房内其他数十只盒子,发现了几颗夜明珠,几盒极其精美的首饰,还有几封看不懂的书信,另有几封能看懂的,但只是平常书信,没什么特别的。 这天晚上,司徒晨逸又来到了书房,有了前几天的经验,他在想这里是不是有什么暗格,于是便在书架附近仔细查看。 突然,书房的门竟然打开了,司徒晨逸忙躲到书架之后,待看清来人之后,竟有些不知所措了,因为,来人正是,黎枫泠。 “你出来吧,我们出去说。”声音似在司徒晨逸耳边说话,知晓那人是用了传音入密,也知道自己被发现了,只得走了出来,随那人出去了。 一路无话,两人飞速回到了泠然居,关好门,也未点灯,黎枫泠示意司徒晨逸在椅子上坐下来,自己也坐到另一张椅子上。 “你果然不是小厮。”黎枫泠开口说道。 “咳,”司徒晨逸尴尬地摸摸鼻子,“你早就知道了?” “从你来的第一天开始,你的言谈举止,甚至你的眼神,我想没有人会觉得你是小厮。” “那你问什么不戳穿我?” “我更想知道你的目的。我知道这几天你一直都在夜里离开房间,可你都回来了,应该是没有得到你想要的,今晚我才决定跟踪你。” “是我小看你了,”司徒晨逸的语气包含称赞,也有一丝自嘲,“难道你不怕我完成任务就一去不复返了?” 黎枫泠笑道:“可是山庄内没有什么稀世珍宝,也没有什么武功秘籍,如果你是来偷盗钱财的,那实在不足挂齿。” “也对,”司徒晨逸点点头,“可以告诉我你怎么发现我不在房中的么?”这是他很好奇的。 “你该知道我夜里会踢被子,前几天你帮我盖被子我都知道的,你别忘了我也是习武之人,只是这几天,你帮我盖了被子之后都刻意敛了气息,你怕被我发觉,自然是为了要出去。” “可我想告诉你的是,我不是为了山庄的钱财,也不想害人。”司徒晨逸道。 “那你的真实身份是?” “赤焰山庄的凌毅公子,司徒晨逸。” “晨逸?难怪了。”黎枫泠想到这人的化名就是“陈逸”。 “大师兄派我来这里的目的,是我们的机密,暂时不便告知,希望有朝一日我可以告诉你。不过,只怕这次的任务我是要放弃了,”司徒晨逸有些遗憾“这是我第一次凭自己做的,失败的太惨了。” “那你的大师兄不惩罚你?”黎枫泠笑着,觉得这人也很有趣。 “不会的,他会让我去做其他事。对了,”司徒晨逸看着黎枫泠,“被你发现了,你不惩罚我?” “我也想啊,可是,”黎枫泠狡黠地看着他,“你什么有用的线索都没找到,也未让山庄受到损失,我罚你什么?” 四、漓莺阁 “也是。”司徒晨逸咬牙切齿,这小孩分明在说自己太笨,随即站起来道:“多谢你的宽容,我也该走了,这几天过得很愉快。” “这样啊”黎枫泠也站了起来“你是我遇到的最好的一个小厮,是唯一一个会给我送吃的,会给我盖被子的人。多谢你,我有点不想你走了。” 司徒晨逸忍俊不禁,觉得这人真是可爱,“我们认识了十天,就算是朋友了,你可以来洛阳城的‘漓莺阁’找我,我是那的老板,你只要和掌柜提提我的名字,我很快会来见你。” “嗯。”黎枫泠很高兴,这是他的第一个朋友呢。“还有,我可以见见你真正的样子么?”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司徒晨逸咬牙道。 “你来第一天我就知道了。黎枫泠无辜道。” 司徒晨逸无奈,原来自己刚来这,有点本事的人就都知道自己是“奸细”了,看来自己能平安活到现在,都是因为人家自信他没什么本事。 认命地叹口气,司徒晨逸揭下脸上的易容。 “……”黎枫泠听到自己倒吸冷气的声音。在月光的映射下,那人的脸显得很白皙,却不阴柔,眼睛极美,双眸深邃如潭,目光温柔若水,鼻子直挺,双唇薄如刀削,很英气的容颜,如果是在阳光下见到这张脸,只怕他的笑容,会凝聚所有阳光的吧。 黎枫泠注意到他高出自己半个头,身形修长,玉树临风,真是翩翩浊世家公子。 “好美……”黎枫泠没反应过来前,已经伸手轻轻抚摸那俊美的容颜。 司徒晨逸有些无语,感受到脸上的那只手,有些冷,却很细腻。可是,自己现在这样,是不是算被人调戏了? “好了,”司徒晨逸拿下那只手,却没有放开,“我真的要走了,后会有期。”说完捏了捏那只手,转身便离开了。 ****** 几天后,不出所料,司徒晨逸听说逍遥山庄又开始招募小厮,要求仍然是要武功好的,不禁一笑。 “那位小公子倒也真是有趣,不过没了你这么好的小厮,他会很想你的吧。”纪冷云一脸坏笑道。 司徒晨逸没说话,这几天过的很清闲,给左亭枫写信告知了这次任务的情况,现在回信还没有到,因此可谓无事一身轻。原本这种情况下司徒大少是应该好好玩几天的,却莫名的没了兴致,整天待在别院里,练练功,看看书,有时静坐一个下午,原来自己也可以过得如此平静。 只是,有些牵挂那个少年,为他的可爱,灵动,也为他的善良。司徒晨逸仔细思索了一下,便想通了那少年对小厮如此要求的原因。因为,他爱踢被子,而武功高的人,可以轻易感受到他的动静,就可以很快去帮他盖被子。那个人,看起来很安静,其实,也是希望有人可以关心他的吧…… 司徒晨逸每天晚上都会去漓莺阁坐一段时间,他明白自己是希望可以看见那个少年。 其实,逍遥山庄的庄主也是很疼他的,尽管那孩子一出生就没了娘亲,却也从未被人欺负,爹爹请了极好的师傅教他读书习武,也下令不准任何人来打扰他,是希望他可以生活的平静,做自己想做的事,唯一不足的是,没有更体贴地去关怀他 希望,他的小厮可以更好的照顾他,比自己,更好。 ****** 漓莺阁是洛阳城最大的一家小倌楼,里面有洛阳城里长相最娇媚、声音最动听、舞姿最美妙,各式各样的美少年,每天人来人往,宾客云集,热闹非凡。 黎枫泠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今天上午问了大管家这里的地址,看到那人表情僵了一下,却没有多说什么,现在黎枫泠觉得这个地方有些奇怪,让人透不过起来。 走进阁中,里面富丽堂皇,彩纱云缎,大厅正对大门的地方是一架古琴,还未有人在弹奏,两侧像客栈一样摆放了很多桌椅,客人全是男子,多数都在和一个或几个长得很好看的少年谈笑,还不断有客人穿梭于楼上楼下,显得人声鼎沸。正在黎枫泠不解时,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男人向他走了过来。 “呦,这位小少爷第一次来吧,看年纪也不大这么小就来这找乐子了呀……” “我……”那人身上的脂粉味太浓,黎枫泠忍不住摸摸鼻子,“我来找司徒晨逸。” “原来是主人的客人。小少爷先随奴家上楼,奴家这就请主人过来。”说着便带头先走了。 “好。”黎枫泠赶忙跟上,也希望很快离开这里。 楼上感觉清净得多,那人打开了一间房,便让黎枫泠进去,“小少爷先稍等一会,主人很快就到。” 黎枫泠打量着这个房间,一张床就占了很大面积,上面红色的被褥极是华丽,床前的桌子上摆放着果盘、点心,还有一壶茶,黎枫泠坐下来倒了一杯,是上好的碧螺春,味道清淡,很是好喝。 说起来也有几天没有见到司徒晨逸了,黎枫泠有些想念,虽然知道那人是冠绝江湖的赤焰山庄的凌毅公子,来做自己的小厮也只是为了任务,可是自己却很怀念那人的体贴和关心,想着,来见见他,也是好的。 突然,隔壁传来了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还有一些好像很压抑的叫声。黎枫泠不懂那声音的含义,只是莫明的有些脸红,心跳加速。越来越觉得,这个地方,真是太古怪,等下一定要问问司徒晨逸。 这样想着,便听到了门被推开的声音,转过头,是司徒晨逸走了进来。 不再是那身朴素的小厮打扮,这次司徒晨逸穿了一件白色长衫,头发以玉冠束起,非常俊美的样子。 “你来了。”司徒晨逸笑着坐到他身边。 “嗯,”黎枫泠点点头,“可是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啊?”黎枫泠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你不知道?”司徒晨逸有些惊讶,倒是没想到这一点。 黎枫泠很诚实地摇了摇头。 叹了口气,司徒晨逸觉得这少年还是太单纯了些,“就是,男人来这里风花雪月,找乐子的地方。” 黎枫泠眨了眨眼睛,还是不明白。 见他一脸呆样,司徒晨逸扶额,“简单来说,就是花钱找人陪你一夜欢好,解决生理需求的地方。”司徒晨逸想着若是这样说他还不明白,自己就想撞墙了,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啊。 这下黎枫泠倒是懂了,这就是书中所说的青楼,还是男人为主的,只是心里实在不喜欢这样的地方。 “你还是太小了,我不该让你来这,不过,我想让你了解一下我在山庄主要负责的事务。虽说这也是机密之一,不过也算是人尽皆知了,各门各派都懂得的道理,大家心照不宣,也不怕你会泄露什么。” “你这么不相信我,还告诉我干吗?”黎枫泠低声道。 “谁说的,”司徒晨逸笑着夹取一块菠萝喂到他口里,“你能来,我是很高兴的。你该从书上读过关于这方面的内容吧,说楼子里的人都是迫不得已来出卖自己身体的。” 黎枫泠点了点头。 “你不理解他们的行为,是因为你没经历过他们遭受的苦难,没有人是生来就愿意做这种事的。只是,当你面临生死的抉择,如果你选择生,你就会发现没有什么是你不能舍弃的,无论身体,还是尊严,这是报酬很高的一种工作,更何况,我们山庄经营青楼,从不是为了青楼本身。” “那是为了什么?” “为了打探消息,很多客人为了和这里著名的头牌做得一夜夫妻,就算明知他们的目的,也会心甘情愿的,大家各得其所。我是这里的老板,有很多蓝颜知己,却都是在你情我愿的情况下,赤焰山庄从未逼良为娼,你愿意相信我么?” “我信你的。”黎枫泠轻声道。 司徒晨逸笑着摸了摸他的头,“你今天怎么会过来,难道是因为你的新小厮比不上我?” “嗯。” “你还真是因为我是个出色的小厮才来找我的啊?”司徒晨逸笑道。 “不是的,”黎枫泠忙解释道:“你说了,我们是朋友,我想来看看你,所以……” “那晚上还有人帮你盖被子么?” 诚实地摇摇头,黎枫泠有些落寞,毕竟没有人了解自己还是很让人伤心的。 “要不以后你和我一起睡,就不用担心了。”再次叹一口气,司徒晨逸建议道。 “你是说,离开家,和你住在一起?”黎枫泠抬眼看着他。 “是的。” “可是,爹爹会担心的。”黎枫泠低下了头。 “你都十五岁了。我可是八岁就离家了,还不是活得好好的,你总不能永远留在家里做深闺少爷吧……” 似是觉得他说的有些过分,黎枫泠不满地横他一眼。话虽那么说,可和他一起睡,还是…… “我和你睡一张床上啊?” “你怕我吃了你还是压坏你还是怎么样?”司徒晨逸挑挑眉,自己有那么像坏人么? “好吧,可是我没带行李,还要回去拿。”黎枫泠指出“关键”一点。 “这不必,我可以派人重新给做几套衣服什么的,我们山庄的绸缎庄也是很多的,明天我可以陪你去看看。还有,我会派人给你家送信,说你以后跟着我了。” “去你的,”黎枫泠横他一眼,“不过……会不会太破费啊?” “又不是花我的钱,枫是主管财政的,我们山吃海喝的钱都由他来出,再说我们出生入死的为他办事,他还不该给点报酬么?”司徒晨逸一脸得意,却让黎枫泠觉得这人真是有些欠揍。 “还有,我该怎么叫你啊?晨逸,还是?”黎枫泠的脸有些红,毕竟这样叫还是太亲切了。 “叫我逸,小泠儿。” “哦。”黎枫泠随即抬头瞪他,“不许这么叫我。” “嗯,泠儿。”司徒晨逸笑了,然后拉过少年的手,站了起来,“我带你回我家。” 司徒晨逸笑得很奸诈,成功俘虏了一只小兔子,以后的生活不孤单了。 五、为伴 原本司徒晨逸觉得给黎枫泠当小厮,睡不安宁,已经很惨了。没想到,陪他睡觉,更是惨上加惨。 带黎枫泠回到自己的别院,因为是暂住的,没有其他的客房,原本的房间也没有什么软榻,司徒晨逸很自然地就提出了和黎枫泠一起睡在自己原本的床上,黎枫泠虽有些别扭但还是同意了。 两个人睡得很规矩,没有什么异常举动,可到了半夜,司徒晨逸迷迷糊糊梦见有人踢自己,渐渐醒了过来,这才发现竟是黎枫泠在睡梦中不断蹬着两条腿,看来,是把自己当成被子了。 司徒晨逸气得不行,这人这毛病太可恶,也不该这么纵容了,索性凑过去将黎枫泠抱在怀里,伸出一只腿压住他的双腿,让他再也没办法踢自己。 怀中的身体软软的,带着少年特有的紫罗兰清香,触感极是舒服,司徒晨逸满意地蹭了蹭,觉得怀中人是自己抱过的所有人中最合心意的一个。 黎枫泠睡得不怎么好,原本觉得很热,想将身上的束缚弄走,却没料到,后来自己却再也动弹不得,只是,这次的温度却不再是很难忍受的,很温暖,很舒服,却不知究竟是什么在压制自己。 慢慢睁开眼睛,入眼的是一张俊秀的脸,不同于月光下的白皙,而是很健康的小麦色,眉若远山,很浓密的样子,记得书上说眉毛浓的人情深,不知他是不是这样。只见那人嘴角含笑,该是做了什么好梦吧。 只是,黎枫泠注意到了两人的姿势,自己是被他紧紧拥在怀里,而压在自己双腿上的,是他的腿?黎枫泠有些脸红,觉得自己和他实在是过于亲密了。 很快,司徒晨逸也醒了过来,见怀中人傻傻地看着自己,红红的脸,极是可爱,忍不住凑过去在他红润的脸颊上印下一吻,“早上好,泠儿。” ****** 两人之间的相处很是和谐,上午黎枫泠练武,司徒晨逸查看送来的一些报告,包括帮派以及朝廷的动向等等,两人互不干扰。 下午黎枫泠在书房里看书,司徒晨逸拿着本书在旁边作陪,书桌上照例摆放司徒大少看书时必备的水果和糕点,原本应该是两个人食用,他却坏心地只备一支竹签。于是,一边看书,一边自己吃一块水果,一边喂身边的人吃一块,不亦说乎。 吃着吃着,司徒大少想到了一个阴险的主意。于是,每块水果都是自己吃一点,剩下的喂给那小孩,可那人似乎太专注于看书,并不在意吃的是什么,司徒晨逸美滋滋地看着那人吃了不少自己的口水。 不过,这种乐趣也没有持续多久,那个人实在太平静了,被极度忽视的某人不高兴了,想着想着,从桌上取了一块桂花糕,自己吃了一半,将另一半送到少年唇边,当少年微启唇瓣,却是收回了糕点,将自己的唇覆了上去。 “唔……”这吻来得突然,黎枫泠有些没反应过来,愣愣地看着那张突然放大的脸,手中的书,慢慢滑落。 少年的反应让司徒晨逸觉得好笑,闭上眼睛,细细品尝少年柔软的唇瓣,暖暖的,甜甜的,口中的桂花糕渡到少年口里,轻轻缠住少年的舌,比桂花糕更让自己沉醉,这是最让自己迷恋的一个吻。 明白自己是被吻了,少年却并为想要抗拒,他的吻很温柔,让少年感到自己是被呵护的。被人捧在手心里,是很美好的感觉,抬起眼睛,那人的身后是炫目的夕阳,红得耀眼。而那人身上,此刻也满是阳光的味道,自己最爱的味道。 一吻结束,司徒晨逸满意地抬起头,见少年愣愣地看着自己,不禁伸手抚了抚少年被自己吻得有些红肿的唇瓣,又亲了亲他漂亮的眼睛。 这下终于换回了少年的神智,黎枫泠伸手推开了司徒晨逸,“讨厌。” “真的讨厌?”不怕死地又靠过去。 “你……”少年有些窘迫,“不认真看书你还……”说着拿起那人刚刚在看的书,竟是什么《风流秘史》,气得一把将书摔在那人身上,“你看的什么啊!” 司徒晨逸接住书放在桌上,“我是为了陪你啊。” “可是……”黎枫泠的口气弱了下来,“让你看书有那么无聊啊?” “不无聊不无聊,”司徒晨逸忙摆摆手,笑的一脸甜蜜,“我们每天都这么看才好呢。” 想到刚刚的事,少年知道那人在兴奋什么,有些害羞地移开目光,“色狼。” “哈哈,有你这样的绝色佳人,我做个色狼也不错啊。”司徒晨逸越说越得意。 黎枫泠忍不住站了起来,再不走只怕自己会暴打这混蛋一顿。 “别走,”司徒晨逸伸手拉住了他,“我开玩笑的,晚上,我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去哪?”他的提议有点吸引力,黎枫泠停了下来。 “漓莺阁。” “……” “你去死啦!”黎枫泠甩开他的手,大步走出门去。 “喂,别走,别走啊……”司徒大少赶忙追了出去。 ****** 今晚,漓莺阁内有一场盛大的花魁大会,齐集了洛阳城内所有知名的小倌,漓莺阁内人山人海,盛况空前。 司徒晨逸带着黎枫泠去了三楼的贵宾席,每个房间前都有一张小桌子,坐在这个位置可以将楼下的场景尽收眼底,却少了吵闹和拥挤,多了安静,也多了乐趣。 黎枫泠是被司徒晨逸软磨硬泡拉过来的,不过自己也确实对花魁大会有一些好奇,听司徒晨逸说那些花魁都是多才多艺的,他们好多都卖艺不卖身,这些人中也有不少是他得力的手下。 正厅搭了一个很大的舞台,舞台的一侧是黎枫泠那日看到的那架琴,今天应该会有人弹奏吧。黎枫泠倒是不反对欣赏歌舞,只是不喜欢大多数人一脸猥琐的样子看着那些花魁。 台上忽然走上一个人,只有十四五岁的年纪,一身鲜艳的红衣。从黎枫泠这个角度,并不怎么看得清他的容貌,但看那身形也知道应该是一个极品美人,少年对着台下鞠了一躬,嘈杂的声音便渐渐停了下来。 “那是红霓,”司徒晨逸低声道:“他是我在洛阳情报部门的头领,他的琴技非常不错的。” 黎枫泠点点头,只见红霓在琴后盘腿坐下来,轻轻拨动琴弦,便是一首极动听的乐曲响彻耳边。 寂静空旷的深谷中,淅淅沥沥地飘着雨丝,恣意挥洒,飞扬自如。后面雨声稍歇,山谷中一派被洗涤过的清爽,风轻柔,鸟啼鸣,阳光初绽,百花静静盛放,华丽而不失清雅,繁复而不失高洁。 琴声响起不久,又是一个白色的身影跃上舞台,水袖轻扬,翩翩起舞,犹如一朵幽谷盛放的兰花。 “那是白尘,是副统领。”司徒晨逸又道。 白尘的舞姿清雅婉转,给人清澈干净的感觉,在台下热闹的人群中仿佛让天地消失的宁静,让人的视线为他移动。每个旋起、跌落,举手投足落落大方,令人心弦为他牵动,与红霓空灵玄妙的音律配合得极为默契,连黎枫泠也不禁看得有些痴了。 而司徒晨逸却一直注视着黎枫泠,少年的目光露出毫不掩饰的欣赏,单纯的,没有一丝杂质的,不同于自己平日多见的虚假的谄媚,灵动的双眸也让那张原本就出尘的容颜更加的动人心弦。感觉,为了保护他此刻的笑意,自己是可以倾尽一生的。 曲毕,舞毕,台下寂静片刻后是掌声雷动,连黎枫泠也有些意犹未尽,露出惋惜的神情。 “喜欢么?”一直注意着少年的司徒晨逸道 “嗯,他弹得很好,”黎枫泠兴致勃勃的说道:“这首曲子相传是上古第一琴师林笙所创,是为了描绘空山新雨后的寂静天空,但这首曲子不是他最著名的一首,最著名的那个名字叫《寂夜》,书上说,此曲听后可以让人抛开世俗的一切烦恼,从此钟情自然,退隐山林,因此素有曲中绝响的美誉。” “那你会弹么?”司徒晨逸爱极了此刻少年意兴盎然的笑颜,真是璀璨夺目,大厅耀眼的灯光也不及万一。 “我是不会的,况且,万一弹给你听了,你归隐田园了怎么办?” 司徒晨逸被少年的话都笑了,“他们两个是这里最著名的琴师和舞师,极少有人能出其右的,接下来的表演也许没什么看头了。” “逸,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喜欢这样的地方么?” “为什么?”第一次听他叫自己逸,司徒晨逸极是受用,真是想再多听几声。 “我觉得,来这里追求什么享乐,什么纸醉金迷,是最空虚的事情。随便找个人来放纵自己,是对自己爱人最大的亵渎。不尊重感情的人永远也不会获得真正的感情,至少对我而言,我不会背叛我的爱人,我会为他洁身自好,自然也希望他会这样对我。”少年说的很郑重。 而司徒晨逸却暗中流汗,感觉自己有些配不上少年,至少,自己不是他对爱人要求的那个样子。 “不过,”少年笑了笑,“我并不讨厌为了生活而沦落风尘的人,他们用自己的舞姿、琴技打动别人,哪怕他们出卖自己的身体换取金钱,我也不觉得他们有多低贱。有的时候,活着,比死亡更需要勇气,就像刚刚那两人一样,我非常、非常喜欢他们。”说到这,少年突然站起身,走到司徒晨逸面前,一把抱住了他,将自己的头埋在他肩上,少年的声音带着撒娇的鼻音“逸,你要保护他们,不能让别人欺负他们,好不好?” “好。”轻抚少年的脊背,男人低声道。 六、作为惩罚 此后的生活,平添了几分温柔缠绵的感觉,司徒晨逸因那晚少年的话而更加的想要疼爱他,想要对他好。所以,原本想要挑逗少年的动作,变成了真心实意的接近,看着少年的目光也柔软了许多。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注意。”将递至口边的、被那人咬过的香蕉又送进那人口里,黎枫泠不满地横他一眼。 “被你发现了。”咽下口中的香蕉,靠近少年耳边道:“要不,下次把你吃了一半的水果给我吃,你不就不吃亏了?” 耳边的气息让少年有些不适,感觉自己的耳朵热了起来,“才不要。”说着抬头看了那人一眼“你还会在洛阳待多久啊?” “我有说过我要走么?”那人事不关己地摸摸鼻子。 “难道你以后就在这安家落户啊?”少年好笑地看着他,“你大师兄一定会让你去做别的吧。” “嗯,”司徒晨逸点点头,“说起来,枫的信也快到了。不过,”他对少年眨眨眼,“你放心,无论我去哪都不会抛弃你的。” 横了那人一眼,少年不自在地移开目光,心里却很欢喜那人誓言般的话语。 正说着,一个店小二打扮的人骑着马来到门外,下马后,走进门对司徒晨逸拱手道:“禀主人,大公子的回信到。”说着从衣服里取出一封书信,交给司徒晨逸。 司徒晨逸接过信来,“辛苦了,下去吧。” 送信人离开后,司徒晨逸悠闲地拆开信,读了起来。黎枫泠不禁注意到,那人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有一阵黑,最后一把将信摔在桌子上,“你个臭小子!” “怎么了?”黎枫泠好奇道。 “你自己看。”司徒晨逸将信推给黎枫泠,仍是一脸怒意。 黎枫泠看了那人一眼,便读起了信,入眼是左亭枫清俊的字体,苍劲有力,潇洒不羁。 信的大意是说,因为司徒晨逸之前的本职工作都没有做好,左亭枫决定派另外的任务给他做,如果他再完不成,就收回他总头领的职务,让他回山庄来给自己当小厮。另外,因为他这次放弃任务左亭枫决定扣他一个月的月钱作为惩罚。 读完了信,黎枫泠可以理解,司徒晨逸为什么那么生气了,可是,自己好想笑哦,这个左亭枫也真是有趣。 “那个……逸,”黎枫泠拉了拉那人的袖子,“你真的生气啊?” 听了那声“逸”,便是再生气也不生气了,司徒晨逸是不满左亭枫的口气,“那倒没有,只是那小子太可恶,还说要我当他的小厮,还扣我月钱,你说他过不过分?” 黎枫泠笑了出来,“那怎么办,要不要我回家向爹爹要啊?” 他知道司徒晨逸吃喝用度的钱,全是这个月钱出的,扣掉了,以后他们住客栈就要自己出钱了。 “自然不必,你放心,我就算倾家荡产也一定会养你!”司徒晨逸咬牙切齿道。 “可是我觉得,他这么做是在鼓励你啊,他一定是因为和你关系好才这么说的。” 司徒晨逸自然明白,听少年安慰自己,心里也很高兴,也就不和左亭枫计较。 “好吧,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就放过那家伙。” 此时,远在赤焰山庄的左亭枫过得悠闲自在,怡然自得。 “枫,你给逸写那样的信,他不会生气么?”温成雨有些担心地道。 “放心,他不会那么不懂事的。不过,我对他拐回来的那个小孩很有兴趣,听说可爱得紧呢。”左亭枫笑得十分奸诈。 “可是,扣他的月钱,这样好么?” “你怕他会饿死?”左亭枫好笑地看着他,“赤焰山庄哪个公子会没有私房钱,雨,我知道你的私房钱藏在哪哦。” “你……”温成雨也不由得脸红,“乱说!” ****** 蓉城位于澜国的西南部,土地肥沃,物产丰富,素有“天府之国”的美誉。 此处,也是司徒晨逸这次任务的地点,连同那封信一起装在信封里的另一张纸上写到:“蓉城知府赵武系当朝左相韩廷之之女婿,平日鱼肉百姓,横行乡里,贪污敛财。近日差亲信送白银十万两给左相,以作孝敬。今命尔取其十万两白银,送与西北灾民,并诛杀赵武,为民除害。” 这个任务,司徒晨逸对黎枫泠的说法是,前一半是在替陆染稀办事,后一半是在替温成雨办事。更可恨的是不但没有报酬还要自己拿钱。 司徒晨逸确如左亭枫所说,是有私房钱的,不过不多,只是白银一千两,足够普通人家吃穿几年的,可是司徒大少对自己能不能平安活过一个月都很担心。 第一天到蓉城的时候,司徒晨逸带黎枫泠到了城中最大的客栈,“蓬莱客栈”,这也是赤焰山庄的产业,归他们情报部门所有。蓬莱客栈的掌柜兼老板名为魏敏,年纪和纪冷云相仿,也是赤焰山庄的弟子,他是司徒晨逸在蓉城设置的头领,管理蓉城的情报部门,因为司徒晨逸不常来蓉城,是以上一次见魏敏应该还是几年之前。 司徒晨逸对魏敏的看法和纪冷云类似,觉得这两个都是老狐狸的类型。 司徒晨逸进店时魏敏正在算账,司徒晨逸没有直接去找他,而是和黎枫泠一起坐下来,将自己的玉佩递给小二,让他把这个交给掌柜,他则一脸坏笑地喝了口茶。 结果就如他预料的那样,魏敏一见玉佩就四处看去,看见坐在角落的司徒晨逸就连忙向他走了过去。 “逸,好久不见。”魏敏过去拍了拍司徒晨逸的肩膀,高兴地在他旁边坐了下来,将玉佩还给他。 “小魏,好久不见了,”司徒晨逸也开心地笑着,将黎枫泠介绍给了魏敏,说这是他的朋友。 魏敏自是早知司徒大少的风流之名,见这位黎公子如此相貌,只怕绝不是司徒大少的朋友这么简单,不过这话他倒是没说出来。 魏敏叫小二去准备两间上房和一桌好菜,司徒晨逸忙对他说,要一间房间就好,魏敏会意,于是小二就按两人的吩咐去准备了。 “咳,逸,”魏敏此时一脸的为难,可怎么看都是在忍笑,“大公子吩咐过,我们不可以给你免费了,虽说这顿饭可以我来请,可这房钱……” “你放心,我会付的。”司徒晨逸没好气道。 魏敏心想,这个逸可算是赤焰山庄有史以来第一位放弃任务的公子了,难怪大公子动怒,不过魏敏还是没有就这个问题对他再说什么,两人随便聊起了家常。 司徒晨逸在蓉城没有别馆,也就住在客栈里,由于赶路的辛苦,两人吃了饭就上楼休息了。 下午,司徒晨逸一觉醒来后觉得神清气爽,便兴致勃勃地带着黎枫泠逛街。 赤焰山庄在蓉城的产业也是极多的,绸缎庄、米店、酒楼、茶行,自然也包括青楼,司徒晨逸负责情报来源较多的几个店铺,像酒楼,客栈之类的,其他纯经营方面的商会是由另一人负责的,便是雪遥尘。 司徒晨逸首先带黎枫泠去了绸缎庄,也是一家最大的绸缎庄“云锦庄”。 云锦庄的绸缎大多采用蜀锦的织布技术,所卖的绸缎质地轻薄,色彩华丽,触感甚佳,极富盛名,深受蓉城女子的喜爱,男子们自然也乐于投入大把的金钱。 因为是赤焰山庄的产业,司徒晨逸照例取出玉佩给掌柜过目,而那掌柜自然也极是热情。 “原来是四公子大驾光临,小店蓬荜生辉了。” “掌柜不必多礼,有什么好的布料么?” “四公子,咱们云锦庄的丝绸每一匹都是上品,您喜欢什么颜色的?” “给我看看紫色和白色两种。” “好的。” 掌柜答应道,随后让小二取来了两匹丝绸,其中一匹紫色的,上面绣着木槿花纹,摸上去细腻柔软,紫色的面料仿佛漾着水光,一种流动的感觉,于是司徒晨逸让黎枫泠看看。 “喜欢么?” “嗯。”黎枫泠点点头 “那就要这两匹,”司徒晨逸没怎么看那白色的,觉得应该不会差,“掌柜,给这位小公子量量身,然后让我看看你店里衣服的款式。” “是,那两位这边请。” 于是两人跟着掌柜进了里面的一间屋子,里面是很多成品的衣服,司徒晨逸让黎枫泠自己选了五种款式,随后吩咐掌柜:“按他选的样式做五套紫色的,用他的尺寸;再用我的尺寸做五套白色的,我的尺寸你们应该知道吧?” “是的,主人吩咐过,只是,您也知道,大公子嘱咐过小人,这每套衣服要十两银子,您看……” “我会付的。”司徒晨逸真是讨厌他们总把这件事挂在嘴边。 “是,”掌柜陪笑道:“那四公子请在外面稍等,小伍,带小公子量身。” 司徒晨逸在外面喝着茶,等了没多久黎枫泠便出来,司徒晨逸直接交了一百两给掌柜,并吩咐他做好直接送到蓬莱客栈。 两人离开了绸缎庄,随后就开始悠闲地欣赏起了蓉城的风景。 蓉城自古便是名城,文化底蕴深厚,因而也是交通便利,水路丰富,来来往往的游人络绎不绝。 蓉城的小吃很多,向全国驰名的灯影牛肉,夫妻肺片,龙抄手等等,司徒晨逸带黎枫泠挨个小吃店去品尝美食,不亦说乎。 正吃着,司徒晨逸凑到黎枫泠耳边低声道:“晚上,带你去一个好玩的地方。” “哪里啊?”黎枫泠好奇道 “到时就知道了。” 七、绮凤 绮凤阁是蓉城最大的一家小倌楼,规模不下于洛阳的漓莺阁,里面聚集了众多美丽的少年,阁主名叫蓝羽,素有蓉城第一美人之称,平素极少出现于人前,蓝羽宣称“只见有缘人”。是以若是他不想见,那么即使是达官显贵,抑或是豪门富商,也都只有被拒之门外。 蓝羽的房间位于绮凤阁三楼回廊内测左边的房间,这个房间通常不被外人所知,蓝羽不想见客时,通常都在这个房间里看书休息,平常他说过自己不见客后,就鲜少有人打扰了。 而今晚,蓝羽正在看一本诗集,房门竟然被轻叩了两声,以为是小二有什么事,便不抬眼,随口应了声:“进来。” 来人推门进来,听声音像是两个人,还未等他开口询问,其中一人就开了口,而那声音,是久违的,也是熟悉到了骨子里。 “羽儿。” 蓝羽愣了下,慢慢回过头,之见是一张俊美的容颜,眼角上挑,透着邪魅,笑容却是温柔若水,薄薄的唇犹如刀削,刚刚正是它们道出了自己的名字。这个人正是自己日夜思念的…… “主人!”蓝羽惊喜地道,便径自扑入那人的怀抱,“我好想你。” “我也是。”司徒晨逸轻抚少年的脊背,柔声道。 这蓝羽和红霓、白尘一样,都是司徒晨逸从前在大街上、戏院、或是其他小倌楼里救出来的孩子,它们父母双亡,无家可归,也常被人欺负。后来被司徒晨逸分派到各处做暗探。司徒晨逸极是疼爱他们,轻了许多优秀的师傅教他们琴技,舞技,歌技。蓝羽是司徒晨逸在蓉城情报部门的副统领,地位和白尘相当,与红、白不同的是,蓝羽对司徒晨逸极是爱慕。 “羽儿知道主人来了,只是没想到这么快便来看羽儿。”蓝羽抬起头,这时才注意到了司徒晨逸身边的黎枫泠。只见是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年岁的少年,一袭华丽的紫衣,上面绣着漂亮的木槿花,容貌是让人眼前一亮的可爱,尤其是那双桃花眼。这个少年是那种看了一眼便让人十分喜欢的类型。 “这位小公子是?” “他是黎枫泠,我的朋友。泠儿,这是蓝羽,我很得意的手下。” 黎枫泠对蓝羽点了点头。看见他的第一眼便觉得这人长得极美,一袭水蓝长袍,柳眉樱唇,一双美目恍若秋水,而且,他似乎对司徒晨逸有很深的感情,绝不只是主从那样简单。 蓝羽拉开两把椅子请二人坐下,随后斟上两杯茶,“主人这次来,有没有要吩咐属下的?” 司徒晨逸喝了口茶,随后笑道:“两年不见,羽儿竟与我生分了这么多,记得当年,还是经常在我怀里撒娇的。不过,这君山银针,泡得比从前更好喝了。” “主人喜欢就好。”蓝羽红了双颊,更加的惹人怜爱。 “我这次只是来看看你,还没有什么要你去做的,羽儿这两年过得好么?” 蓝羽想起自己离开司徒晨逸,支身在蓉城的日子,说不上好,却也没什么不好的,只是…… “羽儿还好,只是很想念主人。” “记得当初让你来这,你还哭了一夜呢,我的衣服就被你当成了手帕。不过这两年,我实在是没空看你,可能,你们这太平静了,”司徒晨逸笑着,“要收集情报也不用我亲自出手,其他的事由别的公子负责,这次要不是我放弃任务,可能还不会来呢。” “主人也是辛苦了。”蓝羽微微笑了笑,表情显得有些落寞。 司徒晨逸也知道这可人儿对自己的情,只是终究无法回应,也只能佯装不知,毕竟是自己一手培养出来的孩子,看着他现在这么优秀,自己也是非常自豪的。 “都说绮凤阁的蓝老板便是陪客人说话都要上万两银子,只是现在在下手头拮据,实在拿不出那么多钱,还要请蓝老板宽容则个。”司徒晨逸“央求”道。 这下蓝羽也忍不住笑出了声,“主人可是在责怪大公子?主人放心,便是大公子吩咐过要收主人的钱,羽儿也是可以自主选择给客人免费的,自然不会要主人一文钱。” “那真是太好了,”司徒晨逸这才向蓝羽抱怨道:“羽儿不知道,那些坏人谁都不会给我打点折扣什么的,对我比对一般客人还黑呢!” “那等主人罚期过了,可以向他们讨回损失。” “嗯,羽儿真聪明。”司徒晨逸满意地笑道。 两人闲聊了半个时辰,司徒晨逸便带着黎枫泠要告辞。临走前,蓝羽不舍地拉住司徒晨逸的衣袖,“主人不可以在这里过夜么?” 司徒晨逸笑了笑,对那双满是期待的眸子有些歉意,拍了拍少年的手,“今天不了,我还有事,改天再来陪你。” “是,羽儿偈越了。”蓝羽说着放开了手,看着那人牵着紫衣少年的手一起走远,心里是不可抑制的痛。 主人不再属于自己了,甚至,从未属于过自己,自己却依然期待着他会像从前那样,对自己百依百顺,纵容自己所有的无理取闹。可是,两年来,凌毅公子的风流之名也久经耳闻,那人身边从未缺过蓝颜知己,而自己又能被他疼爱多久呢?是不是他也用低沉的声音叫过别人的名字,是不是也会满口答应别人任性的要求,是不是也用深情的目光注视过别人?可是自己却从未后悔过爱他,毕竟,他曾对自己那么好,也是永远都无人可以超越的好…… 回到客栈,黎枫泠便耐不住心中的好奇开口道:“刚刚那少年,也是山庄的密探么?” “嗯,像他这样的探子,全国大约有五十几个吧,都是当年我带回来的孩子,现在至少也是副头领级别。”司徒晨逸若有所思地笑笑,“羽儿是所有人中我最喜欢的,和我在一起时也是十分乖巧,可能是我太骄纵他,让他稍有些任性,不过,我也愿意宠着他。” “可是,”黎枫泠有些担心道:“我看那人很喜欢你,你……” “我知道,也许我不该再给他希望,”司徒晨逸叹口气,“ 也许,我该疏远他、冷淡他一点,他还那么年轻,应该找个更好的人来疼他,我,不配的。” “逸,”黎枫泠有些心疼,“我想,就是因为你对他太好,他才会爱你的,如果你因此而不理他,那他一定会很伤心的。你可以不爱他,但不该不再对他好,而且你没有不配,如果我是他,可能,也会和他一样的。” “是嘛……”司徒晨逸听着少年类似“表白”的话语,心里很温暖,伸手捏了捏他的脸,“傻小孩,睡吧。” 躺在床上,司徒晨逸照例搂着怀中的少年,只是,却无法入眠。若是他知道自己是为了他,才不再招惹别人,会怎么想呢? 第二天司徒晨逸便开始研究这次左亭枫要他做的任务。半途劫银倒不困难,料那些负责押运的人也不会是什么绝顶高手,至于暗杀那位知府,也算容易,不过现在尚需了解一些情报,才好制定具体的方案。这样想着,司徒晨逸便写了封简短的信,上面写着要了解的信息,包括押送十万两白银的具体日期,走哪条路,派多少人押运,以及那个知府近期的动向,有没有什么暗卫等,交给了魏敏。毕竟那人是自己的手下,派他调查一些事也是应该的。 等了五天,魏敏才将资料交给司徒晨逸。倒不是他效率太低,而是昨日那知府才确定日期、人数和线路,因此耽搁了些时日。 资料上说,赵武知府命二十人于三月二十二日押送白银十万两在蓉城通往京城的官道上押运,那二十人都做脚夫打扮,假意到京城贩卖粮食。 这情报倒是不错,三月二十二日便是两日之后,只是司徒晨逸觉得只有自己和黎枫泠两个人去劫银未免有些无趣,何况也需要人把银子带回来。转转眼珠,司徒晨逸脑海中便冒出一个邪恶的想法。 ****** 蓉城分舵是赤焰山庄在蓉城的分舵,和各地其他分舵一样由天寒玉统领,自然每个分舵都有一个舵主和副舵主负责处理事务。 蓉城分舵的总部设在“执柳钱庄”,也是蓉城最具规模的一家钱庄,掌柜的名叫唐柳,是直接隶属于左亭枫的,但因他也是分舵的大队长,因而也算是天寒玉的手下,他平日都称左亭枫为主人,称天寒玉为五公子。 这天,唐柳正忙于理账时,门外走进来一位青年和一位少年,青年一身白衣;俊美不凡,少年身着紫衣,可爱灵秀。两人站在一起真是分外惹眼。于是唐柳殷勤地招呼道: “两位客官有何要事?” 白衣青年从怀中取出一枚鲜红的玉佩,是由上好的血玉制成,呈圆形,正面雕刻火焰图案,背面下方则是一个楷体的“逸”字,于是唐柳很快将玉佩归还,并拱手道: “参见四公子。” “免礼,”司徒晨逸摆摆手,“不知掌柜尊姓大名?” “不敢当,属下唐柳,乃是蓉城分舵的大队长。” “唐队长,我想借五十人一用,不知可否?”司徒晨逸说明来意。 “这个,四公子,”唐柳有些为难道:“属下们大公子和五公子麾下,属下们实在不好直接调动人员,况且,主人也说……” “你家主人说了不让我用钱,没说连人都不让用吧!”司徒晨逸很恼火地打断他。 “四公子息怒,属下的意思是,没有主人和五公子的令牌,属下……您还是不要为难属下了。” “你……” “不得无礼!” 司徒晨逸正欲发火,门外突然传来一个清脆的女声,只见一黑衣女子大步踏了进来,女子一身劲装,身形苗条,英姿飒爽,秀发高高束起,显得清爽洒脱,干净的素颜不施粉黛,却是一副倾城容颜。只是,她的表情稍稍有些严肃,平时应该是个不苟言笑的人。 女子走近便对司徒晨逸施礼道:“见过四公子,属下连霜,是蓉城分舵的舵主。” “连舵主不必多礼,不置可否答应本座的要求?” “这个自然。主人曾吩咐过属下要配合四公子的一切行动,只是分舵其他弟子并不知晓,冒犯之处,请四公子见谅。” “我就说,寒玉最好了”司徒晨逸笑道:“那么连舵主,就请你派五十名弟子听我调遣,我有要事需要他们帮忙。 “属下遵命。” 八、清明 这天晚上,司徒晨逸支身来到绮凤阁见蓝羽。对于他一个人,蓝羽显然是惊讶的,也有些喜悦,自己还是更想和司徒晨逸单独相处的。 “那位小公子没和主人一起来?”蓝羽亲密地走上前扶司徒晨逸坐下,为他斟了一杯他喜欢的君山银针。 “没有,我让他在客栈里休息了,这次来,是想请你帮忙。” “主人吩咐就是。”蓝羽笑道。 “你明天打扮成黑衣劫匪,帮我去带领天天手下的五十人,好不好?” “好。”蓝羽点点头,“没有其他的了?” “没了,”司徒晨逸笑了笑,“还有一件事,我想和你说。” “什么事?” “以后……”司徒晨逸不忍见那双明媚的眼睛染上泪光,却还是铁了心开口道:“以后,我们不会再有除了朋友以外的关系了,你明白么?” “……”蓝羽愣了愣,虽是想到了这个结果,却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拼命止住要涌出来的泪水,平静地道:“是为了那位小公子?” 便是司徒晨逸不说,蓝羽从他看着黎枫泠的眼神,也能看出里面隐藏的感情。 “你知道?”司徒晨逸叹气道:“是啊,我不想让他看不起,特别是,我觉得自己已经有点配不上他了。” “那,”眼泪掉了下来,“羽儿明白了,主人放心,羽儿,以后不会再做让主人为难的事。” 见了那孩子的泪水,司徒晨逸终是忍不住将人抱在怀里,原本自己也是极疼爱他的,“别哭,羽儿,你永远是我的羽儿。而我,永远都是你的,逸。”司徒晨逸这样说道。 “逸?”蓝羽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是,以后,你就这样叫我,好不好?”司徒晨逸柔声道。 “逸,”蓝羽自嘲地笑了笑,闭上眼睛,泪水却更是汹涌,“你为何还对我这么好……” 若是你能对我狠心一点,若是你从来不曾给我希望,我也不会陷得这么深。可是,你让我怎么能忍住不爱你,你的温柔已经深入骨髓,再也割舍不去了,你懂不懂? “羽儿,我愿意做你的哥哥,会疼爱你,照顾你,我不会为了拒绝你而伤害你,你也不希望你心中的逸变成另外一个人,是不是?” 因为我终究不忍心伤害你,可是,为了那个人,那个纯洁如月的少年,为了他的善良,他的无邪。羽儿啊,你不会了解我的心痛,可我不得不放弃你,希望你能明白,你会找到比我更好的人,逸会永远祝福你…… …… 从绮凤阁出来,司徒晨逸的衣服上沾满了少年的泪,抬起头,对着皎洁的月儿苦涩地一笑。 泠儿,我为你舍弃那么多人,将来你还会不会不要我,会不会丢下我? ****** 三月的天气并不炎热,因此官道上推着车子的脚夫们也不觉得疲累,此去京城,沿途山林众多,为了保险起见,他们都走着官道,他们相信应该没有什么贼子敢公然在官道上抢劫。 然而,走着走着,旁边的草丛突然有了些响动,脚夫们连忙停了下来。只见草丛两边各蹿出一个人来,皆是一身黑衣,蒙面,手拿一把长刀。其中一个个子高挑,另一个只到他的半个头,两人挡在队伍前方。 “什么人!”脚夫中为首的一个抽出腰间的武器,其他十九个人也是一副戒备状态。 “呔!”那个高个子向前踏出一步,“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听着这个千篇一律的打劫台词,脚夫们都有些嘴角抽搐,心想,这可是官道,要给买路财也轮不到给你吧,还有,竟然真有人赶在官道上打劫,还只有两个人,看来不是这两人疯了,就是看不起他们! “你们两个人就敢来打劫啊?”为首的脚夫上前一步道,语气极是气愤。 “当然……”那人吸了口气道:“不止。”随即拍了拍手,只见草丛里又蹿出数十个相同打扮的黑衣人,站在那两人身后,皆是蒙着面,看不清容貌。 “你们……”那脚夫见对方人多,也不由得有些紧张,“你们可知道我们是什么人,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拦路抢劫,难道是活得不耐烦了?” “管你是什么人,”那人嚣张地笑着,“今天你就是那左相老儿,也要乖乖的把钱交出来!” “岂有此理,竟敢诋毁左相大人!”那人大怒,用刀指着对面的人,“有种的留下名号!” “听清楚了,大爷姓吴,叫吴,名,氏。” “你……给我上!”于是二十几个脚夫便一齐向男人冲了过来,只见男人伸手拦住身边要拔剑的人,低声道:“乖,让我来。” 于是,男人也没有用武器,便径自向那二十个人掠过去,身轻如燕,出手迅捷,甚至没有人看清他的招式,只见一瞬间,那二十个人便被点了穴道,定在了原地。 “唉,”男人拍拍刚刚脚夫们推的车子,“真是太容易了。”说着,对还在对面的那几十人招招手: “兄弟们,收工。” 晚上,司徒晨逸很开心地和黎枫泠、魏敏一起,在自己的房间里喝酒。 “这次我帮枫那家伙赚了十万两银子,他至少也应该给我五千两做零花钱吧。”司徒晨逸道。 “咳,逸,”魏敏笑道:“大公子向来赏罚分明,只不过,你受罚的这个月,是不会有任何赏赐的。” “不会吧,”司徒晨逸苦着脸,一边给黎枫泠夹菜,“我的一千两都要没了,距受罚结束的日子还有二十多天呢。” “逸可以省着点用嘛。”黎枫泠道。 “是啊,”司徒晨逸叹气道:“可是平时我花枫的钱就是忍不住多花点,现在想省也省不下来,偏偏其他的小子都比我有钱,怎么我就这么命苦。” 可是其他公子都没有放弃任务的啊。魏敏这么想,却没有说。 “对了,你知不知道现在还有哪个小子不在山庄?”司徒晨逸问道。 “这个……”魏敏思索了一下“大公子和二公子一定在山庄,三公子要照顾三小公子,五公子要陪卫公子,至于六公子七公子八公子,还没开始闯荡江湖呢。” “这么说来,只有我一个人在外面啊。”司徒晨逸苦着脸道。 “逸难道是想向其他公子借钱?” “你猜对了。” “其实,逸若是想你大师兄他们,可以回去看看嘛。”黎枫泠替司徒晨逸斟满酒,道。 “我就算真要回去,也要把枫交给我的所有事情做完,至少要几个月呢。再说,我才不想他,就是他才把我害这么惨!”司徒晨逸不满道。 “逸,”魏敏无奈道:“大公子也是没办法啊……” 司徒晨逸还是一脸的不服气,不过,这顿饭倒是吃得非常愉快。 九、完胜 这几天,蓉城内将举行一场盛大的宴会,蓉城知府赵武邀请了本地数家知名商号的掌柜,和本地十几位县官,以及几位有声望的员外,目的是为了促进官商交流,以便提高大家共同的利益,共同合作,报效朝廷。 由于来参加的宾客人数众多,是以蓉城知府广发请帖,客人必须凭借请帖方可入内,地点就在知府的府宅。 据说,这次知府还请了绮凤阁的花魁蓝羽来献舞,这蓝羽貌若天仙,舞姿亦是曼妙动人,多少人花千金亦不能得见尊颜,是以这次收到请柬的人都对这宴会特别期待。 宴会那晚,知府大宅内张灯结彩,管家站在门外迎接客人。每个来到的客人都会出示请柬来给管家过目,待验证为真后便由仆人带着进入院子,走过一段小路便是大厅,而宴会也在那举行。 宴会是戌时正式开始的,之前客人们都在喝茶聊天,和相熟的人打招呼,也由他们为自己介绍其他朋友,可能会口头商量生意,之后便成了合作伙伴。 距戌时只有半盏茶的时间时,知府赵武方才到来。 赵武是一个三十四五左右的中年人,一身蟒袍,富贵而不低俗。头发梳理得很整齐,看得出平时是个极讲究的人。他很热情地和宾客们打招呼,宾客们也站起身向他回礼,随后赵武在大厅面对大门的主位坐下,身边的位置上是当地著名的商人,也是茶叶大亨,是一个和知府差不多岁数的人。看来知府此举是想显示这次官商联盟的主旨,两人也是在很随意地交谈。 戌时一至,随着赵武的起身,宾客们也渐渐安静下来,赵武向宾客们拱拱手,道: “各位的到来在下感到不胜荣幸,希望能够在今晚的宴会上大家促进交流,洽谈合作,以便更好地为国效力。”说到这,赵武停了一下,“大家也知道,今晚在下请了绮凤阁的蓝老板在此献舞一曲,为大家助兴。下面有请蓝老板!” 一段很简单的寒暄后便道出了重点,这自然也是大多数宾客前来的主要目的,是以下面众人都在议论纷纷。很神奇的是,宾客们几乎没有一个见过蓝羽的真容。 随着一阵急促的音律,一个蓝衣身影从门外掠进大厅,恰如仙人驾临,水袖过后带来一阵沁人心脾的茉莉清香。那人蒙着面,只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一对剪水双瞳,眸灿若星,让人不觉沉醉。少年舞动腰肢,水袖婉转,轻盈柔软的舞步如盛放的莲花,令人向往却不敢有丝毫亵渎之心,如此高洁,如此空灵。旋即少年的面纱自动飘落,露出一张绝世容颜,煞那间恍若让人停止心跳的震撼,少年的表情是平淡的,甚至透着冷艳,却是一种致命的诱惑。有人想若是他笑了,那该是怎样一副连天地也为之失色的绝代风华;有人想,若是他笑了可能,就破坏了那份不食人间烟火的圣洁。 一舞毕,少年对着知府盈盈下拜,随即拾起地上的轻纱如来时般离去,让人感觉方才的那一切不过是一个梦,却是如此深刻地印刻在宾客们的脑海中,可能终此一生,也不会忘怀。 似乎只有一个遗憾,便是没有听到少年的声音。不过,应该也和他本人一样,清透婉转,犹如天籁。 赵武知府也是震撼的,同时也很得意。这蓝羽平时拒绝的人无数。这次居然答应自己在如此多的人面前献舞,真是给自己赚足了面子。而今晚,自己也将会与那人共赴巫山云雨,共享美景良宵。想到这,赵武不禁热血沸腾。与之相比,什么富贵,什么钱财,都实在是不足挂齿。 此时,子时已过,宴席终于到了尾声。宾客们三三两两的结伴离开了,此间有不少客人都在推杯换盏间谈成了一笔生意,是以这顿饭吃得极是愉快。管家依然站在门前,这次是负责送走所有赏脸来参加宴会的客人们。 而在知府的卧房里,赵武一进门便迫不及待地抱住了床边的蓝衣美人。唇不断亲吻着少年的脸颊、双唇,手也急不可耐地撕扯着少年的衣服,将少年压在床上,双唇渐渐向下,啃咬着少年的脖颈。少年的唇边不断溢出难耐的喘息声,床上的温度渐渐升高。 突然房门竟被人打开,门外走进一个人,赵武惊得立时从少年身上爬起来,怒道:“什么人!” 来人竟是宴会上的宾客之一,也是蓉城的一位大米商,赵武见是他,有些反应不过来,不知此人为何在这里。 “唉,”那人叹了口气,“羽儿,我真是忍不住现在就宰了这混蛋,你说呢?” “什……”赵武尚不及回神,便被人点住穴道。只见方才还在床上娇喘的少年此刻竟是目光冰冷。他翻下床,理好衣衫,便走向那人身边。 那人扶着少年的肩,低下头注视着少年,极是不满方才那男人在少年身上做的事。毕竟,这是自己很喜欢,很喜欢,一直捧在手心里疼的孩子。 少年伸手轻轻在那人脸上摸索,随即便撕下了他脸上的面具,然后便凝视着那张早已印刻在心里的容颜。 赵武张大嘴,因被点了穴道而发不出声。那张面具之下竟是如此俊美刚毅的一张脸,那张脸,自己却从未见过。 少年没有理会他,只是专注地与那人对视,仿佛天地间只留他们二人。没有人知道,方才的舞自己只为一人而跳,那个只是初见便让自己不可自拔的人;那个牵着自己的手带自己回家的人;那个疼己至深,却终究不肯伤害自己的人;那个自己爱到骨髓,恍若神祗的人。逸…… 知道宴会上别人看着自己的眼神,有惊艳、有挑逗、有猥亵,而自己却只注意他一个人的目光,那里有疼惜、有歉意、有宠溺,也有自豪,如此多的感情。而自己呢,是苦涩,亦是甜蜜。为与他的过往,为他予己的牵挂。 良久,直到司徒晨逸想起了正事,这才对少年微微一笑,结束了这暧昧的对视。司徒晨逸拉了拉少年的手,“羽儿,解开他的哑穴。” 司徒晨逸又让少年点了一个可以让他发声,声音却不大的穴道,目的是不想让他大叫引来别人。毕竟自己这是暗杀,还不想惊动别人。 “你……你们是谁?”男人的声音果然变得喑哑。 “他自然是蓝羽,”司徒晨逸悠闲地在桌边坐下,喝了口茶,把蓝羽拉过来坐在自己身边,“至于我,是赤焰山庄的凌毅公子。” “凌毅公子……”男人瞪大眼睛,“司徒晨逸?” “正是。”司徒晨逸点点头。 “只是在下不知有何得罪之处。”赵武强自镇定道,其实已是在冒冷汗了,毕竟,赤焰山庄以伸张正义出名,自己在蓉城这么多年,却…… “难道你自认为为官清廉么?”司徒晨逸冷笑道:“本座刚刚到你府宅四处参观了一下,如此巨宅,只怕花费不止十万两纹银吧,以你知府的俸禄,便是再过二十年也付不起,你的钱不来自贪污受贿,搜刮民脂民膏,难道,还是上天赐予你的不成?” 司徒晨逸想起刚才所见这府邸的景色,富丽堂皇,雕梁画栋,这人不知害多少人无家可归呢…… “这……”那知府此时已有些哑口无言。 “顺便告诉你一个秘密,”司徒晨逸挑眉道:“你派人送给左相那老贼的十万两,已全部被本座拿去赈济灾民,你那些负责押送的手下现已全部被关在蓉城分舵的大牢中,你的那些暗卫也都被我点了穴道。现在下人们没有一个知道这里发生的事,明天他们就会有一个新的主人,你的位置很快就会被别人取代。本座还可以告诉你,左相右相那两个贼子早晚会被我们处死,你只不过比他们早下去几年而已。”说到这,司徒晨逸笑了笑,“其实本座还要感谢你。若不是你,本座也不会来这看羽儿,真要多谢你的成全。那么现在,你可以受死了!” 说完,司徒晨逸取出了自已的武器,一把名为“逸之”的精钢扇,扇面是用千年精钢所制成,坚固无比,削铁如泥。他运起内力向赵武的脖颈划去,那人还没有来得及再说一句话,便永远闭上了口…… 和蓝羽并肩走在蓉城热闹的街道上,司徒晨逸怀里还带着刚刚带的面具,这面具精致到能骗过赵武那只老狐狸,自然不可能是出自司徒大少之手。 原本那大米商也是雪遥尘的手下,让他把请柬给司徒晨逸他自是同意,问题是那大米商在蓉城很是有名,赵武也定是认识,也就必须要让司徒晨逸易容,无奈他的技术实在太差,正在无奈之际,还是魏敏想到了一个人。 此人名叫顾海潮,是蓉城“天醴玉行”的掌柜的工子,今年十八岁,他年纪虽小却是极富经商头脑,十岁时起入赤焰山庄学武,如今已是赤焰山庄在蓉城所有商会的总头领。 因雪遥尘是个极其多才多艺的人,琴技,舞技,医术,易容术全是武林中顶尖的,平时他也会教他的属下们一些这方面的技巧,顾海潮学的便是易容术,他的技术虽然不像雪遥尘那么出神入化,也是可以瞒过绝大多数人了。 这次的面具便是出自他之手,司徒晨逸戴上之后,黎枫泠也说看不出破绽。 是以司徒晨逸暗香这次的任务做的还是很圆满的,只是,最后的时候,羽儿…… 想到这,司徒晨逸看了默默走在自己身边的人一眼,“羽儿,对不起。” 蓝羽停了下来,司徒晨逸怔了怔,也停步回头看着他,现在两人差不多离开了最热闹的夜市,周围也没多少行人了。 司徒晨逸还未来得及问他怎么了,少年却是先扑到了他怀里。 “我不要你道歉,我只希望,希望我们不要这么早回去,你,可以多陪我一会。” 少年低声说着,他知道,自己和司徒晨逸相处的时间不多了,他的任务完成,随时都有可能离开,而自己,也有可能再也见不到他,此时此刻的拥有,真是该好好珍惜了。自己,只希望他能陪着自己,哪怕,只有片刻。 司徒晨逸闭上了眼睛,自己并不是心软的人,只是,对羽儿,自己始终不能够绝情,也从未想过绝情。不过,这样的日子,不多了吧,自己也该在最后的这段时间,好好宠着他,为彼此留下美好的回忆。 “我们现在就回去,”司徒晨逸走到少年面前,俯身在他耳边低声道:“今天晚上,我都陪着你,好不好?” “……”蓝羽愣住了,旋即抬起头,有些疑惑地道:“那,小公子呢?” “我会找个人带话给他。”说完,司徒晨逸弯下腰抱起了蓝羽,少年的身体很轻,也很柔软,司徒晨逸的心情,却是有些沉重的。 泠儿现在没有自己,应该也不会再踢被子了吧,呵,就这一晚,只这一晚,泠儿,原谅我…… 当晚,两个人虽是睡在一起,却没有发生任何事。 搂着少年纤细的身体,司徒晨逸渐渐沉入梦乡。这一晚,属于逸,属于羽儿…… 十、分离 蓉城知府被杀一案轰动全国,朝廷下旨严查,没想到查到的竟是此人多年来贪污受贿,横行乡里,欺压百姓,皇帝登时大怒,下令抄其家,其家人全数被贬为奴隶,原本的下人则令其转到其他主顾家里,这位生活穷奢极欲的知府,也只落了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尽管当前朝廷是由左相右相掌管大权,皇帝手中并无多少权力,但皇帝毕竟英明,更因赵武是左相女婿,其女儿可免除为奴的责罚,此番也算重重打击了左相的势力。 新上任的蓉城知府是一位举人,此人背景清明,不是赤焰山庄的人,也不是任一大官的党羽,之前曾任宣城县令,此人政绩显着,为官清廉,是以赤焰山庄在京城做官的门人都举荐此人,左相也只有默认。 新知府上任的那天,全城一片欢腾,而蓉城的大喜事,却还不止这一件。 刘员外是蓉城的一位富户,其名下有几处房产都在蓉城较繁华的地段,他有一独生女儿,芳龄十七,正是该出嫁的年龄,上门提亲的人络绎不绝,但刘小姐似乎都看不上眼。刘员外无法,决定举办一次抛绣球招亲,看上天的安排,刘小姐虽然不愿,也只得同意了。 话说这刘员外几年前也曾经营过赤焰山庄名下的产业,也算是雪遥尘的手下,是以司徒晨逸也好心情地前去观礼,带上好奇的黎枫泠和一脸想看热闹的样子的魏敏。 抛绣球的地点在蓉城最好的酒楼,“全聚楼”上,楼内已经摆好酒席,是等成亲时请客人们进来吃酒的。刘小姐拿着绣球,一脸的郁郁寡欢。司徒晨逸他们来的时候,全聚楼前已是人山人海,他们奋力挤到靠前的位置,司徒晨逸看那位刘小姐长相还不赖,是一种小家碧玉的清秀,不过,他对女人是没兴趣的,这次也只是为看热闹,不为其他,毕竟抛绣球招亲也是很有趣的。 而刘小姐在看见司徒晨逸的瞬间羞红了脸,面上也容光焕发起来,如果要嫁,她希望是这样的男子。此时刘小姐心跳得厉害,拿绣球的手也在微微颤抖。 巳时三刻,便是吉时,只见仆人敲了声锣,刘小姐手中的绣球便抛了出去,正对司徒晨逸。 司徒晨逸吓了一跳,连忙出手将绣球挡了出去,同时注意护着身边的黎枫泠,不让他们被欢呼的人群挤散,没注意到刘小姐瞬间变的黯淡的眼神。 也不知道是有人故意捣乱还是什么,绣球在人群间抛来抛去,有一次连魏敏都差点被砸到,他也和司徒晨逸一样,将绣球又抛了出去。这魏敏可是成了亲的,接了绣球可有的闹了。 最后绣球奇迹般的向黎枫泠飞了过来,被他闭着眼睛丢出去,只见绣球飞得很高,又直接向一个人飞去,那人很意外地接住了绣球。 大家都将目光转向那个幸运的人。只见是一个貌不惊人,大约二十岁左右的青年。司徒晨逸不认识,但魏敏知道。他在司徒晨逸和黎枫泠耳边低声说,这是当地一个大商人的儿子,在家里众多的少爷当中并不出色,也不关心仕途,也不花天酒地,是个非常平凡的人。 “那他没什么优点?”司徒晨逸问道。 “他偶尔会向穷人施粥,也会救济乞丐,是很善良的人。” 司徒晨逸点点头,这样说来这门亲事倒是不错。男人不一定需要大才大学问,但要心地好,才会疼爱妻子。 刘员外带着仆人走下楼来,他的想法和司徒晨逸类似,而那青年似乎并未想求亲,只是来观礼的。不过他也到了适婚年龄,想着父亲也不会反对,便答应了亲事。 司徒晨逸很高兴,没有像大多数人一样留在酒楼吃酒,而是跟着女孩的花轿去了女孩的娘家。男方家里因为太突然没有准备,便先在女方家里成亲,然后在随男方回家补办一次。 许多宾客都前来道贺。新上任的知府也送了礼物,恭贺这件喜事。而今日蓉城的双喜临门也被人传为佳话。 司徒晨逸送上一百两银子做贺礼,刘员外也是吃了一惊,见是凌毅公子,连忙拱手道:“原来是四公子,在下有失远迎。” “不必客气。”司徒晨逸笑笑。 现在成亲仪式尚未开始,司徒晨逸便和换上了大红喜服,正和客人们交谈的新郎聊了起来。 司徒晨逸鼓励他继承岳父的产业,学习经商,加上他自家的助力,他日一定会有番作为。还举荐他加入赤焰山庄,依然和他岳父一样,在雪遥尘门下。那人愣了愣,便同意了。 几年后,那人果然不负司徒晨逸的期望,成了南方鼎鼎有名的大富商,也在最后同沧国的战争中为澜国军队提供了极大的助力。 晚上,知府在蓉城“梨幽河”上举办了一场河灯会,希望刘小姐夫妇的喜庆之气可以带给别人。是以无论男女都可以在河上放灯,向心上人表白,若是对方看到你的心意,便可以成就一段美好姻缘。此时河上的河灯早已过百,想要找到属于自己的那盏也真要靠缘分了。 这是年轻人的活动,魏敏便回去了。司徒晨逸兴致勃勃地对黎枫泠道:“泠儿,你去对面等我,看你能否接到我的灯。” 黎枫泠看着玩心大起的他便同意了,走到对岸。司徒晨逸便取了盏河灯,河边备了纸笔和火折子,司徒晨逸在纸上写了话,便用火折子点了灯上的蜡烛,将河灯放到河里。此时,旁边也有好几个人将河灯放到河中了。 黎枫泠等了一会,估计灯飘到河这边来了,便随意捞起一盏河灯,打开上面的纸条,见到了自己熟悉的俊秀字迹: “泠儿,祝你永远平安幸福。逸字。” 黎枫泠笑了。觉得至少这一刻,很幸福。于是便将纸条放进自己随身携带的荷包里。 晚上,司徒晨逸问黎枫泠有没有收到自己的纸条,黎枫泠说没有,自己看到的净是别人表白的句子。司徒晨逸有些泄气,黎枫泠却是笑得开怀。 第二天,司徒晨逸便离开了蓉城。已经收到了左亭枫的回信,自己也该动身去做下一件事了,蓉城内相熟的几个人来送行。司徒晨逸看到了微笑着的蓝羽,觉得彼此之间没有什么遗憾了。 别了,我的羽儿。司徒晨逸想着,有不舍、有眷恋,却最终只化为一声叹息,一句“珍重”。不知是否有重逢的一日,然而我始终寄托了我的牵挂,终究是辜负,却是无悔。只因我们有绚丽的回忆,只因我们有更美的将来。 十一、途中遇险 左亭枫的回信是在知府到任的前一晚送到司徒晨逸手上的,司徒晨逸在给他的信中将这次任务的情况都告诉了他。而左亭枫这次的信,依然惹得司徒晨逸暴跳如雷。 “逸: 不错不错,你还是有一点用的,看来我们一致认可的对你的“笨蛋”这个评价可以修改一下了。雨和稀都愿意收你做属下,你有想法可以告诉他们。 不知你的钱用得怎么样了?若是实在过不下去可以告诉我。其实距一个月也没有多少天了,吃点咸菜干饭什么的也就过去了,就是不知道你拐走的小孩会不会因为过不了苦日子离开你。放心,我会负责帮你找回来。 顺便,你在外面那么久了也可以回来看看,老让你一个人出生入死、我们在山庄乐得逍遥也显得太不厚道。我决定给你假期,当然,要等你做几个“刺激”的事之后。所以,努力吧。 ——枫” “左亭枫!”司徒晨逸真想现在就回去揍扁那小子,他不写信气自己就不高兴么!竟然还说自己是笨蛋?还他们一致认可?雨和稀两个家伙也不是好人! 尤其,自己的钱只剩下四百两左右,还有十几天才到一个月,实在是…… ****** 两个人并不急着赶路,沿途真是有许多秀美的风光。况且枫从不给他们设定任务的期限。只不过没人拖沓就是了。 走了一天,路上没有遇到镇子。两人便吃着从蓉城带的干粮,这是蓝羽听说了他们的目的地,特意给他们准备的,司徒晨逸连连称赞他贴心。 到了晚上,终于看见一个村子。这是在白龙山山脚的一个小村落,旁边有一条小溪,应该是这个村子的水源吧。两人进了村子,却见路上没有多少行人,家家户户都是大门紧闭。司徒晨逸觉得奇怪,这个村子发生什么事了? 村子规模很小,又不是在官道上,两个人也是为了风景大多走在比较偏僻的路上,料想这个村子也是没有客栈的,只好到一户人家借宿了。 挑了一家大门看上去比较好的,应该是相对富裕一点的人家。司徒晨逸上前敲了敲门,不一会一个苍老的声音在里面问道:“谁啊?” “老大爷,在下是路过的行人,想在贵府借宿一晚,明早就走,还请行个方便。”司徒晨逸道。 门被打开,只见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穿着也还可以。只是老人有些愁眉不展,应该是有什么烦心的事。 老人见是一个衣冠楚楚的青年和一个乖巧可爱的少年,还牵着两匹马,便让他们进去了,还忧心忡忡地道: “我们这连溪村平日里很少有客人来的,有些路过的客人也都是在乡亲们的家中居住,只是两位客人来的实在不巧,今晚在这歇歇明早就快些离开吧,这里不是久留之地啊……” 两人住惯了客栈,也没觉得老人的房子有多简陋。一间小院,一座木房,灯光有些昏暗,这张吃饭的木桌倒是光亮,两人就在桌边坐下。听老人这么说,就真是村里有事发生了。 “老人家,村里发生什么事了么?”黎枫泠道。 “客人们就别问了,早些休息吧,老汉给你们拿点吃的。”老人说着就站了起来。 “不必了,老大爷。”司徒晨逸忙阻止道:“我们晚上吃过了,不敢让您破费。” “那样的话,客人们跟我来,我给你们收拾住的地方。”老人掀开帘子,带二人去了后面的屋子。只见是一间不大的房间,有一张床,还有一个书架。“这是老汉儿子从前的屋子,现在他娶了媳妇,搬出去了,这屋子很久没人住了,被褥都是干净的,客人们放心休息。” “多谢老大爷费心。”司徒晨逸拱手道,然后老人便出去了。 两人对视一眼都,觉得这村子有些不寻常。 半夜,一个黑衣身影自村口西侧第四家房子起,在每一家的屋顶上待上片刻,最终在一间屋子上停了下。来他揭开一片瓦片,只见屋内有很多人,这里应该是这间房子的大厅,房间也比自己住的那个好很多。而他之所以选择这间房子,是因为他听到了里面的对话。 “村长,您倒是拿个主意啊,那些人明日还是要来,他们要是不给我们解药,那两个人不是死定了。”一个中年人对坐在主位的那个中年人道,看来那人便是他口中的“村长”。 “我也是没办法啊,他要一千两白银,我们上哪去弄那么多钱。”村长皱眉道。 “要不我们去邻村借?”有一人提议道。 “借也不是办法,我们还不起。况且,不是给他们这一次就行。” “那我们集体迁走,离开村子吧。”另一个人无奈道,看得出也是极其不舍。 “这样的话,那两人救不活,难道要丢下他们不管?”村长摇摇头。 这下屋顶上的人明白了。有人给他们下毒,毒倒了两个人,要他们拿出一千两白银,不然就等着给那两人收尸。而他们拿不出来,又无计可施,而且那帮人明天还要来,难怪那老人让他们明早快走,是不想让他们卷进来?屋顶上的人握紧了拳头,感觉自己有种砸碎什么的冲动,想了想,那人飞回了自己的出发地点。 “怎么样?”坐在床上的黎枫泠见司徒晨逸回来了,连忙上前问道,那人脸色不好,黎枫泠不禁有些担心。 司徒晨逸将自己刚刚听到的告诉了他,黎枫泠也是惊讶,“那我们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司徒晨逸冷笑道:“我最近正缺钱花,那些人既然这么需要钱,不如我们看看谁更有本事赚钱,他们要是打不过我,我把他们的皮扒下来拿去卖钱!” 已是深夜,村长家里仍是灯火通明,许多人在这里议论纷纷,仆人却突然来报有客人来访。 村长很是惊讶,这么晚了,怎么还有客人?但还是让仆人请他们进来。 只见来者是一位白衣的俊美青年和一位紫衣的可爱少年。村长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两位该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哥的人为什么会来到他们这偏僻的小村子。 “在下司徒晨逸,”白衣男子作揖道:“乃是赤焰山庄的第四名入室弟子,今日路过贵宝地,叨扰之处,还望见谅。这是在下的朋友黎枫泠。”黎枫泠也上前拱了拱手。 “……”这下屋中的人都有些说不出话来,怎么也想不到这客人竟然是这么个大人物。这时代,江湖上只要有点见识的人都知道赤焰山庄,可真正见到几位公子本人的人也没几个,没想到他们今日却是见到了鼎鼎大名的凌毅公子! “这……您……”村长好不容易发出了声音,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村长,事不宜迟,请让我看看那两个病人。另外,请你们派人拿着我的书信,去蓉城请神医萧林立刻前来。”司徒晨逸说着取出一封自己刚刚写好的信,“这上面有我的印章,萧神医只要见到就会立刻到来。” “好。老王!”村长喊道,门外立刻跑来一个中年人,“你快拿着司徒公子的信去蓉城请萧神医。” “是!”那人接过信立刻就奔了出去。 “那公子这边请。”村长说着带司徒晨逸和黎枫泠去了后面的厢房,外面的人怕吵到他们就没跟进来。只见厢房的床上躺着两个青年,都是一样的症状:面色发紫,嘴唇青黑。 其实司徒晨逸的医术并不高明,他要请这萧林也是赤焰山庄的弟子,是隶属于雪遥尘麾下。他和顾海潮不同,顾海潮学的是易容术,他学的则是医术,是以被派到蓉城来做一名医师。现在司徒晨逸还未出四川境内,而雪遥尘却是远在北边的天山,自然是不可能请他赶过来。因此司徒晨逸只得希望萧林能有办法,自然也是要这两人中的毒不是那种百年难得一遇的奇毒,只有雪遥尘那种在医术登峰造极的人才会解才行。 司徒晨逸从怀里取出自己一直带在身上却很少使用的一包银针,这是五年前雪遥尘送给他的,希望关键时刻能够用得上。 “遥尘曾教过我一种针法,是‘赤阳七针’,是赤阳全部五套心法中最简单的一种,要将银针刺入人体内神藏、廉泉、天突 风门、百劳、华盖、天柱,七处大穴,再配上赤阳心法第五重的内力,可以暂缓所有毒性,使它们推迟五天发作。自然,五天后找不到解药就会毒发。我学过赤阳心法第五重,所以我现在就开始给他们施针,全部施完要差不多三个时辰。泠儿,”他对黎枫泠道:“你来替我护法。”见黎枫泠点头,又转向村长,“萧林他们骑快马也要四个时辰之后才到,在三个时辰之内,如果有人找上门,请您务必拖住他们。待我施完针,一定替你们狠狠教训他们!” “是,那在下不打扰公子了。”说完村长便退了出去。 司徒晨逸将床上靠外侧的那个人脱去上衣,见上身起了许多红色的斑点。没有说话,司徒晨逸取出银针放在烛火上稍微加热,便刺入那人身上的七处大穴,随后,将那人扶成盘膝而坐的姿势,自己也盘腿坐在他身后,单掌抵在那人背心处,催动起了赤阳心法的内力。 黎枫泠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看着司徒晨逸的额上渐渐沁出汗水,自己却不能上去擦拭,因为运功时不能被任何外物所扰,是以自己只有静静地等着,心中却是溢满了疼惜。 一个半时辰过去,那人慢慢睁开眼睛,轻轻吐出一口气,黎枫泠忙上前扶住他,帮他擦拭脸上的汗水,同时将一杯茶送到他唇边。 很满意少年的体贴,司徒晨逸喝了一口茶,对少年笑了笑,伸手将那人身上的七根银针全部拔了下来。 “为什么针一点变化都没有呢?”黎枫泠很诧异。 “这套针法不是用来趋毒的,”司徒晨逸解释道:“其后的九针、十一针,施针过后镇上的黑色会一点点增多,到了最顶级的十五针,这整根针都会变成黑色的。” “逸,累不累,要不要休息一会?” 司徒晨逸摇了摇头,靠在少年身上道:“我还好,所幸这套针法是最初级的,消耗内力不是很多,越到后面一层消耗的内力便会越多,我的内力虽然不如遥尘深厚,但也足够了。一定要在那些人上门闹事之前施完针,不然只怕我和他们都必死无疑。” 说完,司徒晨逸抬起身子,向里挪了挪黎枫泠帮他将刚施完针的人平放在床上,盖上被子。司徒晨逸又开始像之前那样为另一个人施针。 黎枫泠依然在刚刚的椅子上坐下来,开始闭目养神,同时留意着外面的动静。 十二、泠显神威 距辰时还差一刻钟的时候,有人来报告村长说那些人又来了。现在,距司徒晨逸为两个病人施好针也就差一刻钟,由于他之前嘱咐过一定不能被打扰,是以村长连忙想办法怎么才能拖住那些人一刻钟。还没想好,只见一个仆人被踢进大厅,十五个扛着长刀的黑衣人便跨了进来。 “老头!”为首的那个指着村长道:“一千两银子准备好了么?” “哎呦,”村长连忙站起来,拱手道:“几位大爷,我已命人去邻村借了,村中实在拿不出这么多钱,还请大爷宽容一刻钟,他们很快就回来了。” “呸!”那人啐道:“向邻村借你?邻村是什么状况,你以为老子不知道么?还是说你想让那两个人死?看你家也不像穷人嘛,是不是把钱都藏到密室里了?小的们,给我进房间去搜!” “大爷大爷,”村长慌了,连忙阻拦,“小的们真的是……”还没说完便被那人一把推到一边去了,然后那些人就要往后面闯。 “放肆!” 这时,通往后房的入口处突然出现一位紫衣少年,虽是年纪尚轻却气势逼人。 黎枫泠听到这些人进门时嚣张的话语就已经很气愤,听他们还要闯到里屋来,便走出门让守在门外的两个仆人留意房内的情况,然后便赶到了前厅。 那些拿刀的大汉见是一个小孩子,谁也没把他放在眼里。其中一个还调笑道: “呦,哪来的这么个娃娃,跟哥哥回家,哥哥一定会很疼你的……” “住口!”黎枫泠大怒:“如此不知好歹,今天本少爷扒了你的皮!” 不知为何,少年的眸中竟泛着淡淡的紫光,头发也微呈紫色,整个人变得有些妖冶。而刚刚出口的那句话,却是吓得屋内所有人都愣在那里。 原本昨天见到黎枫泠时,少年说话不多,却极是乖巧,给人感觉就是个温润如玉的少年,没想到发起火来竟是给人如此夺目的感觉。 少年突然出手,向领头的那人攻去,那十几个人愣了一会也回过神来,很快加入战局。其他人都跑了出去,在门口战战兢兢地看着黎枫泠单挑那十五个大汉,心中都暗暗为他捏了把冷汗。 黎枫泠的武器是很少有人用的,一种一根长二寸半的银针,有一般匕首的长度。少年和他们打斗时,并无意伤他们性命,内力贯入针上,针尖也泛着盈盈的紫光,在那些大汉的身上多多少少划了一些口子,虽然没有多少深入皮肉却将他们的衣服划得不成样子。最后黎枫泠用针刺入每个人的麻穴上,大汉们只有躺在地上惨叫。也许是黎枫泠嫌吵,又点了他们的哑穴,这次的大汉们只得在地上微微抽搐,一点声音也无法发出。 冷冷地“哼”了一声,少年的发色和眸色都恢复了正常,正想回去看司徒晨逸,却见那人已经倚在墙边含笑看着他。 “逸,”黎枫泠连忙奔过去扶住那个人,“弄好了?” “嗯。”司徒晨逸的声音有些低哑,面色苍白,看样子消耗了不少内力。“泠儿,没想到你武功这么厉害。” 刚刚司徒晨逸为第二个人,施完针睁开眼睛却不见黎枫泠,出去一问仆人才知道他来了前厅,而自己赶到时正看到他点最后几个人的麻穴。 这是司徒晨逸第一次见到少年施展武功。泛紫的发和瞳配上华丽的紫衣,使少年原本灵动的容颜染上了一丝邪气,却是更加的动人心魄,令人的视线为他停滞。那一瞬,司徒晨逸觉得自己被夺去了呼吸,如此的天人之姿,真的会被自己留在身边么? “没有啦,”黎枫泠有些不好意思,“刚刚我有些生气,就是想教训他们。” 千万别惹他生气!这是司徒晨逸和门外那些人共同的认知。 “村长,”司徒晨逸喊了一声,那些人才从门外走进来,“我暂时延缓了那两人的毒性,五天之内不会毒发。萧林他们大约一个时辰就会来了。” “司徒公子,在下真是万分感激。”村长及身后的众人都纷纷做礼道。 “不必了。”司徒晨逸微笑,自己也是欣赏收留他们的老人对他们的照顾,不想牵连他们也是对他们的一种保护。还有村长和村民没有抛弃中毒的两人而去逃难,这也算是他们自己帮了自己。“您给我张床让我歇歇就好了。” “好的好的。”村长说着便将二人带去客房。司徒晨逸和黎枫泠都是一夜未眠,又多少消耗了真气,因此都很快睡着了。司徒晨逸搂着少年的腰,觉得这种感觉真是久违了。 ****** 萧林萧神医是在睡梦中被人叫门叫醒的,本想狠狠教训那个扰人清梦的混蛋,不过来人手上竟拿着印有司徒晨逸印章的书信,自己便不敢怠慢。料想那位四公子这么晚找自己肯定有急事,主人也吩咐过要听从四公子的一切调遣,是以萧林只是稍微洗把脸便随来人飞马赶来了。 村长见这个只有二十几岁的青年就是萧神医,便将昨天发生的事告诉了他。 原来就在昨天下午,村里的两个青年竟然突然中毒,他们口吐白沫,全身抽搐,面色变得酱紫,唇也变得乌青,这可吓坏了村里的人。正在不知怎么办才好,村外便来了十几个汉子,说他们在溪水中下了毒,要他们交出一千两白银,不然就要他们全村的命。这下又让村里的人急的焦头烂额。 村长说的事情萧林倒不觉得稀奇,奇的是这个时间未免有些诡异。这个村子向来与世无争,平时和邻村交换交换有无、通通婚,安稳度日。这一带向来太平,没有劫匪,这十几个人为什么却跑到这来索要一千两白银呢?他们只是在村东面溪水的另一侧安营扎寨,不像是要久居的样子,而且他们也没有对村民造成太大伤害,那么就只有一个解释了:醉翁之意不在酒。 ****** “你说的很对。”当天下午,黎枫泠和司徒晨逸醒来后,萧林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他们,司徒晨逸表示赞同“村民家里都有水缸蓄,水那两人只是凑巧家里水缸没水了,才会喝溪水中毒。这样说来,他们的目标是我们,我们很有可能先去溪边喝点水,再去借宿。只是,”司徒晨逸说出了他心中最大的疑惑“他们怎么知道我们要来?枫送来的信都是密封的,绝不可能中途被人偷看。” “也有可能他们从蓉城开始就一直跟着你们,看你们游山玩水,不走官道,便在沿途的村子上做手脚。你们一定会来这借宿,那就很有可能着了他们的道。哪怕没有人告诉你们,你们出村后只要想喝水或是为水袋补水也就必会中了他们的计。”萧林分析道。 “我想不出谁要害我们。”司徒晨逸皱眉道:“这几年江湖上很少有和赤焰山庄作对的帮派了,除非是潋月教,难道真是他们?” “潋月教的各位公子不会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他们会亲自来与你打交道的。”萧林道。 “也是。”司徒晨逸点头道“那我就真想不出了,他们现在还没有留下一点线索,明天看我去把他们老巢端了。” “我看,不用你去找他们,他们回来找你。”萧林笑道。 司徒晨逸也笑了,自己命村长将被黎枫泠点了穴道的那些人每人抽二十鞭放走,他们现在该回去报信了。 “对了,他们的毒难解么?”司徒晨逸问萧林。 “还不算难。”萧林已为那两人看过脉象,并不是什么奇毒,“我记得主人给我看过的医术上记载过这种毒这似乎不是咱们国境内的毒药。” “那是哪个国家的?”司徒晨逸奇道。 “是沧国。”萧林回答,“这个毒要想制成,必须以碧芷草的汁做引子,而这种草只有沧国才有。” “那解药不会也只有沧国才有吧?”司徒晨逸有些泄气,要是这样可真难办了。 “那倒不至于,”萧林摇摇头,“主人曾说过澜国境内有一种草是专门克碧芷草的,叫红棘草,这种草在澜国的很多山上都有分布,只是这种草药必须在雨后采摘才有效果。” “那他要是一直不下雨呢?”司徒晨逸咬牙道。 萧林没敢笑出来,“这个,这种毒的解药要熬制五个时辰方算成熟,那么,四公子为他们二人施展赤阳七针的时间是今日辰时。这样算来,最迟也要在第四日亥时把药采到。” “真是太可笑了!”司徒晨逸甩甩袖子,“费了半天劲还要看上天的意思,那些混蛋怎么还不找上门来?本座要把他们的手拧下来!要他们去下毒!” “还有,我还不知道山上有没有红棘草。”萧林指出更关键的一点,这不是下雨能决定的问题。 “这……”司徒晨逸这要发火,黎枫泠拉了拉他的袖子。 “逸,”黎枫泠小声道:“山上有红棘草的,第四天亥时前也会下雨。” “你怎么知道?”司徒晨逸惊讶地看着他,难道这小孩不止武功超凡,还会算命了?萧林也是一脸惊讶的样子。 “我看过书的,‘苔藓现而红棘生’红棘草其实是非常容易生长的,山上只要有苔藓的地方便会有红棘草,我昨天傍晚曾远远地看见山上有几块凸出的岩石,上面的青色斑点就是苔藓,而它旁边也一定会长有红棘草。还有,星象书上曾说‘紫金出则雨降’就是说天上有紫金星,那么最迟三天就会下雨。我昨晚进村时在天上见到了紫金星,所以不出三日一定会下雨的。” 少年说完了,司徒晨逸看他的眼神像在看神仙,随后少年被那人一把抱了过去,“泠儿,你太厉害了!……” 连萧林也佩服得哑口无言,看来赤焰山庄大概只有大公子可以和这位黎公子一较高下了。司徒晨逸抱着少年蹭来蹭去,觉得他看得那么多书还是有用处的。 十三、玄瑛 傍晚时有人来报告说那些人又找上门来了,司徒晨逸冷笑,马上便出了门。黎枫泠和萧林跟在他身后。 这次来的有三十几个人,其中一个看得出来是他们为首的。 司徒晨逸用扇子指着那人,道:“你们还敢来?不错,这次我们做个了断。你们老巢里还有没有人没来?我给你个机会去把他们找来省得,本座再挨个去收拾他们。” “小子,你嚣张什么?”为首的那人怒道“难道我们这么多人还收拾不了你?没毒死你算你命大!” “笑话。”司徒晨逸嗤笑一声“你们派十多个人都没打过我们一个人,现在多了一倍你们就有胜算了?你们知不知道我是谁?” “知道。”那人点头道。 “这么说,你们真的是一路跟着我到这来的?” “是。” “谁派你们来的?” “小子,我们敢来就考虑到了所有后果,这个问题无论如何都不能说!” “哼,”司徒晨逸不屑道:“好,其实你们针对我没关系,要打架下毒什么的我都可以奉陪,但你们不该牵连无辜百姓。所以,你们要死,本座行走江湖这么多年杀过的人不超过五个,你们算是彻底惹怒我了。” “你别太得意,上午是老子没来,不然你以为凭那个小子的本事可以打得过我?” “好啊!”司徒晨逸挑眉道:“你们中有些人上午也来了是吧,现在本座一个人和你们一群打,你们要是能杀了我,再论其他!” 说完,没等对方再说一句话,司徒晨逸便冲了过去,一把“逸之扇”横扫千军。他的动作快到对手看不清他的身法便永远躺在了地上,司徒晨逸一扇点在那名头领的气海穴上,废去了他全部武功,倒是没有杀他。 “告诉我,是谁派你来的?”司徒晨逸的声音犹如地狱修罗。 “你永远也不会知道。”那人笑得诡秘,随即口中涌出大量鲜血,竟是咬舌自尽了。 “算你是条好汉。”司徒晨逸低声道。 看了尸体片刻,司徒晨逸正要离开,却注意到那人腰间有一块玉佩,拾起来看了看,上面刻着一朵自己不认识的花,玉佩是白色的,花却是红色的。司徒晨逸觉得这个图案有些眼熟,却想不起来在哪见过,但不管怎么说,这伙人的来头绝对不小,看来自己真要小心提防了。 这样想着,司徒晨逸将那块玉放入怀中,打算问问别人认不认识。 第二天,司徒晨逸带着村民找到了那些家伙的暂居地。他们的财富不多,可能也没想过要带多少银子过来。司徒晨逸笑了笑,没有再动那些人的东西,只是把他们的尸体连同他们的行李、帐篷什么的,放一把火烧掉了。 这里原本是一块净土,自然也该还给它安宁。 这天晚上,天终于不负众望地下起了雨。司徒晨逸和黎枫泠站在窗边,此刻房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你看,是不是下雨了?”黎枫泠高兴地对司徒晨逸道。 “是啊,你真厉害。”司徒晨逸宠溺地道。看着少年带笑的容颜,自己最爱的容颜,纤尘不染,淡泊宁静,是狂风大浪中唯一可以让人休憩的港湾。 再也忍不住,司徒晨逸低下头,轻轻吻住少年的唇。 少年似乎对他突如其来的吻有些吃惊,心跳骤然加速,其实,还是不太适应这样的亲近,不过对方是逸,少年也没有拒绝,最近发生的事,逸,该是有些累了吧。 雨下到第二天早晨才放晴,萧林便和司徒晨逸、黎枫泠一起上了白龙山,在半山腰发现了一块长有苔藓的岩石,旁边果然长满了很多红色的、像荆棘一样的草,萧林高兴道:“这就是红棘草。” 将草采了回去,其他的药就很好找了,村里的一家药房里的药材是让村里人随意使用的,村里也有几个懂得药性的人,是以大多数常见的草药这里都有。 熬了五个时辰,熬好了解药,终于可以给病人喝了,而他们,自然也很快苏醒过来。 司徒晨逸他们要走的那天,村里人都有也不舍,尤其是村长和那个老人。司徒晨逸对他们拱手作礼,便带着黎枫泠骑马离开了,萧林也回到了蓉城。 接下来的旅程倒是异常的平静,司徒晨逸又有了游山玩水的兴致,沿途有名山大川,大城小镇,两人过得极是惬意,也如愿以偿的,在他们到达目的地,也就是苏州的那天,终于将司徒晨逸受罚的一个月过完了,司徒晨逸兴奋地欢呼,现在自己身上只有五十几两银子了。 自古以来便有“上有天堂,下有苏杭”的美誉,苏州城地处鱼米之乡的江南,又临近大海,一向以繁华着称。这里是大商小贩的聚集之地,也是文人骚客的聚合之所,是以经济、文化皆是全国的重心城市。 这不是司徒晨逸第一次来苏州,事实上,司徒大少一年中倒有三四个月是在这里度过的,因为这里来往的客人极多,许多官员的家乡也在这里,左亭枫要查的情报也有很多出自这里。不过,司徒大少在这里只是吃喝玩乐而已,正事全是他的得意手下在办。 司徒晨逸在这里自然是有别馆的,距自己上次回到这里差不多也就是半年左右的时间,司徒晨逸对这里非常熟悉是以和黎枫泠在别馆休息了半天之后,就兴致勃勃地对黎枫泠道: “我带你去见见我在苏州安排的头领吧。” “这次是要去客栈,还是青楼?”黎枫泠笑道,总之跑不出这两个地方。 “都不是,”司徒晨逸神秘地道:“凡事总有例外嘛,跟我来吧。” 是例外,却不是很出人意料,黎枫泠这样想着。这“鸣翠楼”倒不是客栈,也不是青楼,这是一家戏楼,台上的那个正在表演《瀚海寻芳》这是黎枫泠最喜欢的曲子之一。 “那个人是这里的头牌花旦。”司徒晨逸低声道:“就是接下来要出场的那个。” 黎枫泠点点头,此时的《瀚海寻芳》也确是到了尾声,眼下两人就坐在一楼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待台上的那个戏子表演完后,乐师们又换了一首曲子,那位花旦也来到台上,此时台下便开始掌声雷动,显然,大多数人都是为他而来的。 那人大约也是十五岁的年纪,一脸的浓妆艳抹,不太能够想象卸了妆的样子,他的身材很是纤细,随着音乐舞动的姿态也极是优美,给人的感觉飘飘欲仙。 他唱的是《春光怨》,这是很著名的一个曲目,对歌者的嗓音要求也是极高,可他唱的却是极好,嗓音很清澈、嘹亮,如杜鹃的啼鸣,穿透人心,这首曲子本来就是悲凉,他也做到了将这凄凉由声音演绎得淋漓尽致。黎枫泠想,这是在用心歌唱吧。 一曲毕,黎枫泠有种要落泪的感觉,司徒晨逸笑着摸了摸他的头,“他的唱曲让很多人流泪呢,走,我带你去找他。” 说完,便拉着少年直奔后台,黎枫泠看得出他对这非常熟悉。 后台是戏子们梳妆的地方,此时台下有很多人嚷着要给刚刚那少年打赏,红包放在他梳妆的桌子上,已经要将他完全遮盖住了,司徒晨逸站在少年身后,对着镜子招招手: “瑛儿。” “逸!”少年惊喜地回过头,一把抱住司徒晨逸,“你来了。” 黎枫泠觉得司徒晨逸的每一个少年手下看见他的第一眼,都要做一下这个动作。 “瑛儿想我了?”扶起少年,司徒晨逸笑道。 黎枫泠看着少年卸了妆的样子,他有些男生女相,长得极其阴柔,却也是极美,眉如新月,眼波如水,眼角微微上挑透着媚惑,樱唇赛火,他的容颜倒是和蓝羽、红霓他们不相上下。 “嗯。”少年笑了,唇角微勾,笑靥春水般盈盈荡漾,宛如盛开的莲花,让人为之心醉。 “泠儿,这是玄瑛,”司徒晨逸介绍道:“这是我的朋友黎枫泠。” “黎公子。”玄瑛福了福身,这是花旦通常的礼节,黎枫泠则是对他抱了抱拳。 玄瑛端详着黎枫泠,第一眼见到他,就觉得这人长得实在可爱,白皙的脸颊,大眼睛,长而卷曲的睫毛和红艳艳的唇,粉妆玉琢地和画中的仙童一样,让自己好想把他抱到怀中揉捏。他虽不是自己见过最美的人,但一定是最讨喜的。 “公子既是逸的朋友,便是我们的贵客,以后若有什么需要,尽管来找我,在下包您满意。” 司徒晨逸笑了出来,“瑛儿,他还是孩子啊,你怎么能教坏他?” 黎枫泠也有些嘴角抽搐。 “逸这么说就不对了,”玄瑛挑挑眉,媚骨天成,艳而不俗,一颦一笑自是一派写意风流,不知有多少男人被他勾去了魂魄,“小公子既是男人,有需要是很正常的,想当年,你……” “好了好了。”司徒晨逸忙打断他,这孩子,怎么就这么勾人呢,让泠儿知道自己的过去可不好,真怕他会因为讨厌不理自己“瑛儿,裳儿他们还好么?” “好啊,逸打算去看他?”玄瑛笑道。 “今天不了,我明天再找他,今晚,我打算和泠儿去逛逛苏州。” “是嘛,不过,我可要去找裳了,现在没有我陪着,他可是睡不着的哦……” “难道你和裳儿在一起了?多久了?”司徒晨逸惊奇道。 “嘿嘿,差不多五个月了。”玄瑛笑得开怀。 “你是上面那个还是下面那个啊?”司徒晨逸好奇道,这两人年纪都不大,身材什么的也差不多,还真不好猜啊…… “你觉得那只小兔子会是我的对手么?他打架都打不过我。” “呵,这样倒是不错,不过,你没有欺负裳儿吧?”司徒晨逸很怀疑这点,这玄瑛绝对是只大狐狸,裳儿落在他手里,还真是…… “我怎么舍得欺负他?要欺负,也是欺负别人啊,是不是,逸?”玄瑛笑得暧昧,却让司徒晨逸打起了寒战。 “是,是。”司徒晨逸暗想你别欺负我和泠儿就可以了,别人就自求多福吧……“那,瑛儿,我们就先走了。” “不送,小公子欢迎来找我玩哦……” 十四、风华苏城 苏州的夜景是很美的,灯火绮丽,河边众多的画舫尤其热闹,秦楼楚馆也是鳞次栉比,处处透着纸醉金迷,处处是旖旎风光。 “泠儿,你喜欢瑛儿么?”司徒晨逸将一颗剥好的葡萄送入少年口中,问道。 眼下,两人也是坐在河中的一艘画舫上,这是很普通的一艘画舫,只有一人摇橹,另有一个女子弹奏琵琶为客人助兴。 “不知道,”黎枫泠思索了一会,“感觉太妖媚了,我比较喜欢蓝羽那个样子的。” “我也是。”司徒晨逸点头,“但瑛儿的能力了非常强,在我手下众多的正副头领中,绝对是数一数二的。” “那谁可以和他争第一啊?”黎枫泠道,心中明白这数一数二的意思就是不是第一便是第二,不知道谁的能力可以超越刚刚那位少年。 “你还没有见过他,等见到他时,我会告诉你,他倒和瑛儿的性格截然不同。” “那,他在哪啊?”黎枫泠问道。 “嘻嘻,现在先不说,但我告诉你哦,他所在的职业,和羽儿、瑛儿、魏敏他们都不一样,你有兴趣的话可以猜一猜。” “总不会是乞丐吧?”黎枫泠笑道,其实乞丐也可以收集情报的。 “怎么可能?”司徒晨逸掐掐少年柔嫩的脸颊,“他可是年纪轻轻的美少年,也是很在意自己的容貌的。” 黎枫泠低下头,还真是有些猜不到…… 司徒晨逸看着少年的样子,但笑不语。 ****** 第二天晚上,黎枫泠见到了玄瑛的亲亲爱人碧裳。他的职业倒是和蓝羽一样,是名义上的头牌小倌,自然也是卖艺不卖身的,一袭浅绿纱衣如柳叶般清亮,亦如流水般给人一种飘动的感觉。司徒晨逸手下美人如云,且各具特色,冷艳的红霓,灵秀的蓝羽,妖媚的玄瑛,而这位碧裳,却是柔弱,所谓弱柳扶风,大抵就是这个样子的吧。 碧裳也是通常不见客的,尤其这五个月,玄瑛更是不许他见任何客人。今天晚上司徒晨逸带黎枫泠来看碧裳,玄瑛也在这里。 碧裳的声音也是很好听的,软软的,像粘粘的糯米糕,很是动人。司徒晨逸觉得玄瑛和碧裳两个人就是大狐狸和小兔子,难怪碧裳会被玄瑛吃得死死的。 “来,裳,喝酒。”玄瑛蒋一杯蜜色的酒举到碧裳唇边。 “瑛,我不喝了。”碧裳向旁边避了避,小声地道。 眼下几人正在碧裳的房间里喝酒谈天,桌上还有水果糕点,就是玄瑛要的,他自己喝一杯,给碧裳喝了三杯,司徒晨逸象征性的喝了一杯,黎枫泠只是吃东西,碰也不碰酒杯一下。 “乖,这是最后一杯。”玄瑛哄道,自己真是很喜欢看碧裳酒醉的样子,醉眼迷离,双颊酡红,那样子实在是诱人,自己每次都把这样的碧裳一点一点拆吃入腹。 其实玄瑛最喜欢用口喂碧裳喝酒,裳那时的反应也最有趣。只是今天毕竟黎枫泠在场,若是只有司徒晨逸,玄瑛就不会在意了。 “你每次都这样说。”碧裳不服气,却还是听话地将酒喝了下去,只见他身子晃晃,估计连人都认不得了。 “瑛儿,你就在我面前这么欺负裳儿啊?”司徒晨逸夹了一坏糕点到黎枫泠的盘子里,笑道。 “呵,逸,你不会责怪我的,不是么?”玄瑛挑眉道,眼波流转,极尽风华,一举一动都牵动人心,美态尽显。他说着站了起来,“逸,不如你随我到隔壁去,我和你说一些事。” “好,”司徒晨逸也站了起来“泠儿,你在这等我一会,顺便照看一下裳儿。” “嗯。”黎枫泠答应道,此时碧裳已经有些在点头了,那样子真是,好可爱…… 隔壁是一间空房,通常都是给一些贵客使用的,并不经常有人,司徒晨逸和玄瑛进来坐下,桌上没有什么东西,玄瑛叫人拿了一壶毛尖上来。 “逸,”为司徒晨逸斟上茶,玄瑛道“我觉得这次大公子派你做的事,也太简单了些。” “是啊,”司徒晨逸耸耸肩“先是雨和稀的工作,现在轮到了天天,枫倒是疼他们。” “呵,”玄瑛掩唇笑道:“你呀,要是换了我,也不会疼你的,只怕你还是所有公子中,第一个放弃任务的呢,逸难道是为了那位小公子?” “当时我被他抓住了,还能有什么办法?” “唉,”玄瑛幽幽地叹气道:“你就是经验不多,平时就是将任务全交给我们去做,其实大户人家的书房有暗格实属等闲,你只要细心观察,小心地敲一敲书架,桌子,椅子什么的,都是很容易发现机关的,你有五天时间,实在是浪费了。”说着又笑了笑“当然,这只是我个人观点。” “瑛儿就是厉害,”司徒晨逸赞许道:“难怪只有柒儿可以和你一较高下了。” 玄瑛轻轻一笑,“逸这次会在这待多久啊?” “怎么了?舍不得我?”司徒晨逸逗他。 “才怪。”一个白眼送给他。 “呵呵……” 赤焰山庄成立至今不过二十多年,成名也不过十多年。之所以一个平平无奇的帮派能够一时间名声鹊起,大部分的功劳还是归功于山庄的大弟子左亭枫。赤焰山庄在全国各处的分舵大都是左亭枫建立的,许多依附赤焰山庄的小帮派也是左亭枫收服的,不少与赤焰山庄交好的大帮派都是左亭枫结交的。是以左亭枫在江湖上的朋友数不胜数,每天收到的信件中也有很多是这些朋友寄来的。 苏州擎天派是江湖上成立了数百年的帮派之一,和赤焰山庄不同。如今,擎天派在江湖上积威甚重,老帮主程浩礼在江湖上也极有威信其孙子和左亭枫更是忘年之交,这次适逢老帮主六十大寿,左亭枫要全国各分舵的舵主,各依附帮派的帮主,都差人前来道贺,也邀请了众多友帮的弟子和江湖上各行各业的朋友,还派了赤焰山庄的一位公子亲自前往道贺,那个人就是司徒晨逸。 原本这件事该是天寒玉分内的事,因其是所有分舵和依附帮派的总头领,也负责和其他友帮沟通联络,但天寒玉目前远在天山,左亭枫也想让司徒晨逸多结交一些江湖上的朋友,同时也算是那次没完成任务的惩罚,是以才派他前往。 司徒晨逸开始收到这个任务时还觉得太简单无趣了,可是后来仔细一想,才发现并不是这么回事,送个贺礼的确平常,但这次来为老帮主道贺的好多人都是受左亭枫之邀而来,自己作为左亭枫的代理人,又是赤焰山庄的弟子,总不能对他们不闻不问,要对他们的远道而来表示慰问,还要为他们安排吃住,这也绝不是容易的事。 十五、擎天派 擎天派坐落于苏州城郊,是一座方圆千尺的大庄园,里面住着擎天派的弟子仆人几百人,房屋众多,花草林立,树木繁盛,还有一个宽阔的演武场,供帮内弟子练武使用,庄内有九曲回廊,假山怪石,湖心小筑,四季皆是翠绿迎人,不见萧索,足以见识擎天派的雄厚财力。 擎天派成立至今,历届帮主皆是侠义远播的豪杰,在江湖上极受人爱戴本届帮主程老,年轻时也是响当当的英侠,这次他老人家六十大寿,江湖上慕名而来的人也是不胜枚举。 如今距寿宴当天还有半个月,庄内便开始大肆布置,尽管程老一再要他们从简,无奈门下弟子众多,也不乏家私丰厚之人,是以这次宴会准备得特别隆重。 今日上午,老帮主正在房内喝茶,仆人前来禀报赤焰山庄的凌毅公子来访。 程老听了有些吃惊,赤焰山庄如今在江湖上已是武林至尊的地位,大公子左亭枫能力超凡,自己与他也有过几面之缘,自己的亲孙子程子琦更是与他十分交好,两人书信不断,这次自己过寿,早就听说临枫公子邀请众多武林人士前来,也是太给自己面子了。 想了想,程老让管家亲迎司徒公子入秋妍堂,并派人叫小少爷前来拜见司徒公子。 秋妍堂是擎天山庄专用来会客的一间房子,司徒晨逸跟着管家一路走过一条小路,沿途看到了一个小池塘,还有一片漂亮的杏子林,最后穿过一个月洞门才到了秋妍堂,心里暗想,这擎天派的规模还真不小。 想着枫让自己提前来了苏州,必是让自己做足了礼数,不能让赤焰山庄失了面子。虽说江湖人不拘小节,但想着表达一下敬意,总是好的。于是司徒晨逸让玄瑛陪黎枫泠说话解闷,自己挑着好天气前来见见程老帮主。只是,依瑛儿的性子,自己真是有些替泠儿担心。 到了秋妍堂,管家让一个人通报了,便让司徒晨逸进去了,这间房子和司徒晨逸在赤焰山庄里见到的那些会客室也没太大区别,现在主位上坐着一位老者,看起来死五十好几,精神矍铄,神采奕奕,可以看出年轻时的叱咤风云。还有客位上的一个十八岁左右的少年,一袭白衣,面如冠玉,头发随意地用一支玉簪挽起,看起来洒脱不羁,唇角含笑,不是倾国倾城的绝色,却也是清秀脱俗,落落大方,想必这就是这个家的孙少爷。只是,这人这么小的年纪,究竟如何与左亭枫结识的? “在下司徒晨逸,今日得见程老帮主,实是三生有幸。”司徒晨逸拱手道。 “司徒公子太客气了,快请坐,看茶。”老人等司徒晨逸坐下后,才又开口道:“老夫久闻司徒公子大名,今日一遇,才感到江山代有才人出。我们这个年纪,不服老是真的不行了!……” 虽是寒暄的话,却也是程老内心的真实想法。方才司徒晨逸出现在门外的一瞬间,程老见这青年长身玉立,玉树临风,一身宝蓝华服潇洒恣意;再看容颜,俊美不凡,不同于女人的妖媚,而是英武,脸上的笑意恰如春风拂面,使得整张脸变得柔和,在阳光的照射下,犹如仙将。程老虽不是以貌取人之人,但这司徒公子既是赤焰山庄的入室弟子,想必定是才华横溢,能力卓越,是以对此人甚是喜爱。 “呵,老帮主说笑了。”司徒晨逸笑笑“我们山庄的几个小子都是从小听您的赫赫名声长大的,作为榜样,我们只有不断追赶,想要超越还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了。” 程老大笑,也就不再说了,而是将那少年介绍给司徒晨逸道:“这是琦儿,是老夫的孙子,琦儿,还不快见过你司徒大哥。” “司徒大哥,”那少年道:“我学不来你们文绉绉的客套话,我想问问左大哥最近好么?” 直白的话语,急切的神情,却让司徒晨逸心头一触。是啊,你自是没学会,因为你还年轻,而我,曾几何时,已成了江湖上摸爬打滚多年的老油条了。 可是,你不知道,我最羡慕的,却是你们,干净清澈,纯净无暇,像水一样透明。而我,已是老了,从我第一次与人这样客套,我就已经老了。江山代有才人出,但不是我,而是,你们啊…… “枫他很好,”司徒晨逸微笑道:“只是,每天要处理太多朋友的信件,有些焦头烂额了。” 司徒晨逸故意这样说,为了逗逗那少年,少年果然涨红了脸,“我也是因为很想他才写信的,他很忙么?” “呵,”司徒晨逸笑了,“你放心,他最喜欢看朋友们的信了你要是就不写了,他知道,一定会怪我多事的。” “好了,”程老帮主站起来道:“琦儿,今天你就陪你司徒大哥好好玩一天,我老人家就不妨碍你们年轻人了。” “爷爷……”程子琦想说没有,却被程老摆摆手,老人笑着就走了。 “那,司徒大哥,”程子琦对司徒晨逸兴致勃勃地道:“我带你去吃苏州最著名的松鼠桂鱼吧。” “好啊。”司徒晨逸笑得宠溺,虽然自己已经吃过很多次了,但少年盛情邀请,自己还是欣然同意,只因,很喜欢他清爽的气息。 “淘沙酒楼”是苏州城最大的一家酒楼,楼内的招牌菜便是苏州城最著名的松鼠桂鱼,这间酒楼是赤焰山庄的生意之一,是由司徒晨逸掌管的。只是,江湖上虽知各大帮派都有自己的产业,但这打探消息方面的营生却是不便公之于众的,是以程子琦并不知晓司徒晨逸就是这家酒楼的老板,也不知晓司徒晨逸来往苏州城已是数次,因此俨然一副主人带客人来吃饭的样子,倒让司徒晨逸觉得极是可爱。 “司徒大哥,这里我经常来的,菜的味道很好,你可以尝尝。”少年热心道。 司徒晨逸颔首。 “……”小二见司徒晨逸进来,本想叫“主人”的,但见到司徒晨逸的眼色,立刻改口道:“是程公子啊,您还坐原来的位置?” “是的,小二哥。给我按以前的样子上菜就好了。”程子琦道。 “好嘞!”小二答应着,便带着二人上了二楼的雅间,此处挨着窗户,对着大街,可以看到来来往往的人群,熙熙攘攘,车水马龙,反复却不纷扰,恬静而不落寞,这里是绝佳的品佳肴,赏美酒之所。司徒晨逸有些好笑,自己通常坐的位置就在这间雅间的隔壁,这两间是酒楼里位置最好的两个雅间,原来这孩子也是很会享受的。也不知,以前有没有过和他同在这里吃饭的时候呢? 等菜的时候,两人随便聊了几句,这个时间客人并不多,小二上菜也是很快,不一会,菜便齐了。 司徒晨逸看看菜色,碧螺虾仁,松鼠桂鱼,白汁圆菜,西瓜鸡,鸡油菜心,樱桃肉,还有巴肺汤,都是清淡,雅致,香而不腻的菜肴,那道碧螺虾仁他知道是用新碧螺春的清香茶汁作调料,与河虾仁一起烹调而成。入口后不仅有河虾的鲜味,而且有名茶的清香,别具韵味。 司徒晨逸很满意,都是自己喜欢吃的菜。 “司徒大哥,你尝尝这个。”程子琦说着将一块菜心夹入司徒晨逸盘中。 鲜嫩、清香、爽口、不油不腻,司徒晨逸微笑着点点头。 两人喝的酒也是此地很有名的桂花酒,清润甘甜,回味绵长,也不易喝醉,司徒晨逸以前很喜欢在这里独酌,一杯一杯的桂花酒,仿佛可以让人看透很多东西。 “司徒大哥,你以前有没有来过苏州啊?”程子琦问道。 “来过几次的,”司徒晨逸道:“枫让我行事隐蔽些,好多江湖上的朋友都不知道我的行踪,有些人要找我,还没找到,我就走了。” “呵,”程子琦笑道“我在信里听左大哥谈到司徒大哥很多次了,我一直想结识,也没有机会。” “我也一直想拜见程老帮主,这次倒要感谢上天的成全了……” …… 饭吃得很愉快,这也许是两人度过的,难得的轻松时光。 其后的几天,各地的自发为程老帮主贺寿的、和受左亭枫之邀前来的,已经陆陆续续来到了苏州。而因为人来的太多,住宿就成了很大的问题。苏州城所有的客栈爆满,于是好多司徒晨逸的朋友都住到了他别馆的客房中,许多和程子琦相熟的年轻人、和有些帮派亲自来贺寿的掌门,都住进了擎天派的大庄园中。 然而即便如此,后来的朋友成群结队地都去找司徒晨逸和程子琦,说着同样的话:“我们没地方住。” 此时,忙得焦头烂额的两人不约而同地对天长叹:“左亭枫,你交那么多朋友干吗!!” 最后司徒晨逸去找玄瑛,他觉得玄瑛鬼灵精怪一定会有办法,玄瑛也不负重望,只是他想出来的办法,真是有些让人叹为观止。 玄瑛要苏州城内所有的青楼停止营业,所有女孩子两个人住一间房,男孩们同样,这样,便空出了一半的床位,大约可以够那些江湖人住了吧。 这个想法一说出来,司徒晨逸愣了半天,最后不得不佩服得五体投地,好多江湖人听到了也是嘴角抽搐,不过实在没办法,只得将就了。躺在香气袭人的姑娘们的闺房中的各位武林人士都觉得…… 这,真是煎熬。 碧裳自是被玄瑛拉去同住了,那些陆陆续续赶来的江湖人也将所有能住的地方住满了,总算在寿宴开始的前四天,没有人再来找司徒晨逸他们。 十六、三载重逢 这天下午,程子琦到司徒晨逸的别馆小坐,便说起了这几天忙得太辛苦,黎枫泠听着他的话只是笑笑,司徒晨逸伸伸懒腰道: “那些人总算有地方住了,不来找我,真是开心。” “是么?可是我还没有地方住,怎么办?” “……” 这是一个,不算陌生,还很耳熟的声音,不过司徒晨逸刚放松下来的神经又被这一句话激地紧绷起来,忍无可忍,无需再忍,这几天为那些人忍下的那口气,此刻便无可抑制地爆发出来。于是,转身怒吼: “你是谁啊!” 不过,转过身来,司徒晨逸却是愣住了,只见门外之人一袭白衣,相貌俊朗,温润如玉,成熟稳重,大约二十三四岁的年纪,脸上是有些无辜的微笑,柔和恬淡,使人如沐春风,是很温暖是很温暖舒适的气息。 “槿?”司徒晨逸惊喜地道。 这人是左亭枫初入江湖时的朋友之一,也是自己早几年的至交好友,暮阳帮的少帮主杨明槿,在江湖上也是鼎鼎大名。 “逸,琦儿,”杨明槿招呼两人道:“好久不见。” “真是好久不见。”司徒晨逸将杨明槿让进屋,便介绍黎枫泠给他认识,杨明槿见是这么一个可爱少年,便礼貌地拱了拱手。 而程子琦的反应便有些奇怪了,他站了起来,脸色有些发白,嘴唇颤抖,视线落到杨明槿身上便不再移开。“你……你来了……” “你们……”司徒晨逸有些疑惑,下意识便想问“你们认识?”没问出口就觉得这问题太傻,那两人自是认识的,可子琦的反应为何如此奇怪? 没有多想,司徒晨逸便想到更关键的一点,“对了,你刚刚说你没地方住?”他问杨明槿。 “嗯。”杨明槿点了点头。 “让我想想。”司徒晨逸望天,却没有注意到杨明槿和程子琦脉脉对视的目光,黎枫泠看到了,却是心思单纯地没有多想。 “对了,”想了很久,司徒晨逸终于想到了一个可以称之为“不错”的办法,于是对程子琦道:“子琦,你的床上除了你之外,还有别人么?” “……”程子琦终于将目光转向了他,“没有。” “那太好了!”司徒晨逸高兴道:“槿就和你住一张床好了。” “……”杨明槿笑得无奈,“那为什么不是和你住一张床啊?” “我的床有别人了啊。”司徒晨逸摊摊手,表示自己很“惋惜”。 “那,既然如此,就要麻烦琦儿收留我了。”杨明槿转向程子琦,微笑道。 “这……好吧。”程子琦低声道。 “太好了,你们俩这就走吧。”司徒晨逸很兴奋,生怕杨明槿在这会影响他的办事效率。 回擎天派的路上,杨明槿几次偷偷拉住程子琦的手,都被那人甩开。最后一次,杨明槿牢牢握住身边人的手,十指相扣,这是两人从前牵手时的姿势,交错缠绵,难以分离。 程子琦挣了两下没有挣开,便索性随他去了,许久不曾握住这只手,此刻竟是有种落泪的冲动。 三年未见,他成熟了许多,比之前的样子更有了几分魅力,是不是因为,他已经成了亲呢?他的夫人什么样?而他,又是否有了孩子? 杨明槿也是一直注意着身边的少年,为何,感觉他清瘦了一些,那时如朝阳般灿烂的笑容,如今也不复存在了。可是,他却依然牵动着自己的心弦,为他快乐,为他忧伤。重逢的那一刻,看到他眼里闪动的泪花,真想将他抱到怀中轻怜爱抚,真想告诉他,自己三年来日夜不断的思念,想让他知道,从再次握住他的手的那一刻起,自己已决定再也不和他分开。 回到擎天派,程子琦本想直接带杨明槿回自己房间,没想到杨明槿却突然提出要去见见他的祖父和父亲。 “我若是突然出现被他们看到,岂不是太尴尬了,那还不如我现在去见他们,也让他们有心理准备。”杨明槿这样解释道。 程子琦叹了口气,三年前,自己和他的事,爷爷和父亲他们……但也只好带杨明槿去见他们。 一路上,杨明槿依然执着地握着程子琦的手,从未放开。 “爷爷,父亲。”来到祖父居住的颖昊居,程子琦招呼道,正好父亲在这,自己也省得待会再去找他。 “晚辈杨明槿,拜见程老前辈、程前辈,也提前祝程老前辈万寿无疆。”杨明槿终于放开了程子琦的手,对坐在主位的两人做礼道。 程浩礼和程彦看见杨明槿都是很惊讶,似是没想到,时隔三年,此人还会出现在自己面前。 三年前,程子琦和杨明槿的恋情被程浩礼得知,程老当时便是大怒,尽管本朝男风盛行,就连当时名声赫赫的赤焰山庄的临枫公子和耀雨公子也传来了成亲的消息,可程老的原则是,不管别人如何,自己的孙子决不能有这样异于常人的“嗜好”,于是勒令二人断绝关系,还以要程子琦成亲为要挟迫使杨明槿再也不与程子琦见面。于是杨明槿便离开了,不久便传来他与江湖上盛名一时的美人龙秋棠成亲的消息。而程子琦,也从此消沉了起来,原本要他成亲便是幌子,此后程浩礼再也没有提起。只是,三年前那个天真、烂漫的少年却变得沉静内敛,似乎再也没看到他脸上露出过灿烂的笑容,那种夺目的,仿佛凝聚所有阳光的笑容。 而今日,却是再见到了杨明槿,更加的风神俊秀,更加的从容淡定,比三年前多了分稳重,少了丝虚浮。这样的人,也是经历了大风大浪,变得处变不惊了吧。程浩礼看着自己的孙子和他牵着手走进门,自己的心便是一颤,琦儿虽然话不多,眼睛却一刻也没离开过杨明槿,那种爱慕、思念的神情,仿佛让他回到了三年前那纯真无邪的时光。程浩礼突然有些无力,若是再有一次机会,自己是否还会做出当年的决定? “你……”程彦想开口,却被程浩礼拦了下来。 “杨公子远道而来,老夫荣幸之至。琦儿带杨公子下去休息吧。”程浩礼平静地吩咐道。 “是,爷爷。”程子琦答应道。 “多谢老前辈,在下要在贵府叨扰几天了。”杨明槿说着,便拱拱手,和程子琦一起走了 “父亲……他们……”程彦知道自己家的客房已经全部住满了客人,这杨明槿必是要住在琦儿的房中的。可是…… “算了,”程浩礼面色凝重,若有所思,“就让琦儿开心一下也是好的。” “可是,家中住了那么多江湖上有名望的人物,若是让他们知道了,这……”程彦急道。 “哼,”程浩礼有些自嘲道:“那些掌门是不会管这些事的,毕竟又不是他们的孩子。至于琦儿的那些朋友,只怕为他们高兴还来不及呢……” 程彦虽是不愿,却也是无可奈何。 回到房间,关上门,房中便只有仍在牵着手的二人,程子琦刚要开口说什么,却不防被一股推力将他直接按在门上,随后,那人的唇便重重落了下来。 许久不曾经历如此热情,程子琦有些恍惚,那人的唇一如既往的温暖,让自己不由自主地沉沦下去,程子琦闭上眼睛,放任那人在自己口中的掠夺。 再次吻到少年的唇,杨明槿显得异常急切,少年的唇一如记忆中的甜美,诱人采撷,让自己忍不住一再地品尝他口中的蜜液,感受到少年发软的腰肢和紊乱的呼吸,杨明槿感觉自己和他错过太久了,又似乎,从未错过。 唇分,看着软倒在自己怀中的少年,眼眸水光盈盈,双唇红肿润泽,脸颊的红润显出他的害羞,杨明槿有些感叹,也放下了所有顾虑。 弯腰将少年抱起来扔到床上,杨明槿便压了上去,扯下床帐,掩住室内的一片春光。 火热的吻又落到少年唇上,夺走他的呼吸,衣衫渐渐褪下,唇移到少年的耳后,颈项,引得他泻出一阵阵呻吟。 “……会被人看到……唔……”少年有些急切地想推开那人,却似乎是将他更压向自己。 “没关系……”杨明槿抬起头,在少年耳边低声道:“我要你。” 少年渐渐放弃了反抗,虽事隔三年,自己的身体却还是记得他,渴望他,他的温柔、迷情,深入骨髓。闭上眼睛的一瞬,泪却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 舔去少年苦涩的泪,黏腻的吻在少年的胸膛上流连不止,又下移到小腹,连腿侧的嫩肉也不被放过。少年的肌肤细腻光滑,触感极佳,便是三年未见,也一样让杨明槿将他与那个十五岁的人儿联系起来。 再次的结合,悬起,跌落,深入,销魂蚀骨,那一声声迷乱的呻吟良久方才停歇。 十七、唯美相伴 程子琦醒来时已是夜晚,屋子一片漆黑,感到自己腰腹酸软,下身有些疼痛,却不黏腻,应该是那人为自己清洗过了。程子琦有些感动,知道身边一直搂着他的人还是那般细心,体贴,心里流过一阵暖流。 只是……这人却是已经成亲了自己还和他……算了,就当是稍解自己的相思之苦,爷爷的寿宴结束后,他也该回去了,以后自己当与他再无瓜葛。 “琦,醒了?” 借着月光,那人小麦色的肌肤显得白皙,像温润的玉,看着他柔和的眉眼,程子琦一阵心动,轻声答道:“嗯。” 杨明槿笑了,将他搂得更紧,“好久没抱你了,还真是想你。不过,以后,我们就这样在一起,永远不分开,携手到老,好不好?”杨明槿在程子琦耳边柔声道。 耳边温热的呼吸让程子琦有些难耐,他的话自是动人,可是,想到两人现在的情况,内心不禁一阵凄凉,叹了口气,道: “槿,我们以后还是不要见面了,你是有家室的人,我们的关系始终不能为人所知,我不愿意我们一辈子这样躲躲藏藏,索性,就这样,断了也好。” 说完内心便是一阵尖锐的痛,三年已是难捱,何况一世,自己终此一生便是要为情所苦了,可却无法,自己与他终是没有缘分啊…… 不料,身边人却是大力压到自己上方,肩被他抓得有些痛,程子琦不解地看着上方的男人,只见他眉头紧蹙,像是压抑着怒火,“谁说我成亲了?” “……” 程子琦有些反应不过来,“三年前,你不是……” “才不是。”杨明槿不满道:“我家老头逼我成亲,我岂会吃那一套,我派人半路把新娘劫走了,并且对老头说他再逼我成亲我就离家出走,找你私奔去,他还要靠我继承家业呢,自然不敢再提这事。” “啊……”程子琦倒是没想到会是这样。 “啊什么?”杨明槿笑得狡黠,低下头咬了咬他的唇,“你还不见我,和我断绝关系么?” “可是……你家里……”程子琦有些犹豫。 “我用三年的时间接手了所有家产,现在就算我不在那些产业也不会倒闭的,只要赤焰山庄那些小子别搞破坏就行。”杨明槿戏谑道。 “这样啊,槿,你还真是厉害。”程子琦笑了。 “就是嘛,”杨明槿得意道:“那你……” 话未说完,却是直接被下面的人堵住了口,抗议的话被吞入腹中,唇舌交缠,轻声低喃,如此沉醉的夜晚。 其后的几天,无论是擎天山庄,还是司徒晨逸的别馆中,每一晚都是热闹非凡,知交好友们还一起喝酒畅谈,惬意逍遥,仿佛什么烦心事都已经无关紧要。 有时,也会有人约上几个人跑去青楼看望其他的好友们,名义上是问候实则是去笑话他们在美人闺房中却没有美人相伴,弄得他们更是郁闷。 程老过寿这天,街上几乎所有客栈集体清空,一半的秦楼楚馆杳无人迹,而擎天山庄却是人山人海,庄外摆了流水席,几张长桌子摆在一起,上面满是美酒佳肴。各地来的赤焰山庄分舵的舵主和一些附属帮派派来的人送上贺礼,就找司徒晨逸辞行了。好多江湖人也都没吃宴席直接离开了,他们自是不会没吃过山珍海味,是以也不愿意在这和那么多人一起挤。司徒晨逸、黎枫泠却是和程子琦等一群好友们将流水席从头尝到了尾。 一早司徒晨逸就带着黎枫泠来到了擎天山庄。为了程老过寿,山庄彻底修缮了一番,华丽却不落俗套,宴会在山庄东侧惯常宴客的冬醴堂举行,管家程墨在山庄的大门外迎接客人,冬醴堂则是程子琦负责迎接,看到了司徒晨逸二人,便让下人带他们到了主桌,此时客人还少,程浩礼也还没到,司徒晨逸便随意和几个已经到了的朋友聊了几句, 此时桌上已经摆了一些茶水、糕点、水果等,司徒晨逸便夹了一块梅花糕放到黎枫泠的盘子里。最近黎枫泠很喜欢吃糕点,这大概是受他影响养成的习惯。 不久杨明槿也来了,也到了主桌,他坐在司徒晨逸旁边,和司徒晨逸很热络地聊着,黎枫泠坐在一边,觉得这个人虽是看起来温和,眸中却总是闪耀着慧黠的光芒。这样的人让人不敢得罪,总有会被狠狠报复的感觉。 客人渐渐多了起来,也有好多人来到这桌和司徒晨逸寒暄。不久,只见一位身着道袍,仙风道骨的人走了进来,此人头发半白,青须垂腹,目光满是精悍,司徒晨逸便凑到黎枫泠耳边道“这是武当掌门,凛霄道长。” 黎枫泠点点头,这位道长他也是知道的,少林武当并是武林的泰山北斗,这位凛霄道长年轻时便是武艺超凡,力战当时为害武林的魔头白烨,最终将其毙于掌下,自此,凛霄道长名扬天下。 和凛霄道长一起来的还有青城派掌门崔梦云,惊龙邦帮主龙宇昔等一些武林中举足轻重的门派掌门。还有程子琦的父亲程彦,此时,距宴会开始大约还有一刻钟的时间。 “感谢大家来参加家父的寿宴,在下荣幸之至……”程彦说着客套话,现在大厅里基本坐满了,每个人听他讲话的表情都是平淡,来客中有冲着擎天派来的,有冲着左亭枫的,但不论冲谁,都只是一种仪式,一种交际而已。 程彦话音刚落,今日寿宴的主角程老便从内厅走了出来,司徒晨逸见老人一身灰色华服,神采奕奕,倒有几分年轻时的气势。 程浩礼简单讲了几句话,宴会便开始了,司徒晨逸倒有些高兴,毕竟老人纵横江湖那么多年,可谓历尽沧桑,他亦是威望甚高,便是不讲什么,在场的众人也不会责备他。 客人频频来向程浩礼敬酒,程浩礼喝了几杯程彦便在一旁说“家父年事已高,不胜酒力”这些话,客人倒也理解,就不再敬酒。 今年的宴会和往年没有太大的不同,但也是有不同的,程浩礼看着同坐在主桌的司徒晨逸,谈笑风生,贵而不骄,是一代武林领袖的典范;还有,坐在自己孙儿身边的杨明槿,从容淡定,大气凛然,若不是他与自己的孙儿有一些纠葛,自己必定格外欣赏他那样优秀的青年,只是…… 其实杨明槿没有成亲的事,程浩礼早在三年前便已知晓,只是希望孙儿对他死心才没有告知,可如今,那人却是得到所有家产又回来找自己的孙儿,而子琦,也对他一如既往,仿佛两人从未分开过一样。这件事,自己究竟应该如何处理,才是最好的结果呢? 寿宴结束后的几天,苏州城便空了许多,青楼也恢复了营业,司徒晨逸的任务算是圆满完成,在等左亭枫回信的那几天,差不多就是去找玄瑛了。 可以说这次任务玄瑛帮了司徒晨逸很多忙,包括送给程浩礼的贺礼,一株千年珊瑚玉,价值连城,寓意吉祥,一直是赤焰山庄在苏州的玉器行中最贵重的宝贝。不过,赤焰山庄可谓是宝贝如云,倒也不在乎这一件,这珊瑚玉鲜红似血,流光溢彩,闪耀夺目,倒让所有宾客们开了眼界。 因此司徒晨逸倒是越来越喜欢玄瑛了,整天跑去对人家大献殷勤,玄瑛虽然表面上没什么,心里却很是开心,原本司徒晨逸就是赤焰山庄所有公子中长相最吸引女人的,玄瑛那个年纪的少年也很喜欢这种类似大哥哥的玩伴,司徒晨逸也是对他极好的,想着不久就要分别,玄瑛自是不舍。 杨明槿也没有急着离开,虽说现在寿宴结束了,擎天山庄空下了大量的客房,他却还是住在程子琦的屋子里。 已经决定了过几天就去和程浩礼说自己要永远和程子琦在一起,自己可以三媒六聘将他娶进门,也可以不顾其他人的眼光,和他长相厮守。自己也不会允许他娶亲,毕竟现在自己手中的实力,也和擎天山庄不相上下,还可以去找左亭枫相助,杨明槿相信枫一定会帮自己的。 程子琦则是希望杨明槿对自己爷爷说话客气一点,老人家年纪大了,生不得气,况且他一直很疼爱自己,实在不宜与他针锋相对。 司徒晨逸最初知道那二人的恋情却是吃了一惊,倒不是因为他们男男相恋,而是,听起来他们俩的故事似乎也是闹得满城风雨,沸沸扬扬,自己竟然没有听说。不过话说回来,那时自己应该也不在苏州,更何况家丑不可外扬,程浩礼要是会全天下宣布自己的小孙儿和男人有恋情,倒也不用那么反对他们了,老头可是要面子的人。司徒晨逸有些感慨,别人的爱情都要开花结果了,自己的爱情,却刚发了点小芽,连对方对自己什么态度都不知道,真是,道路艰险又漫长。 然而,司徒晨逸没有自怨自艾多久,杨明槿要说的终究也没有机会说出口,只因寿宴结束的第三天,程浩礼竟被发现死于自己房中的地上,脖颈上有一道利刃划过的痕迹,地上留有一个象征身份的玉坠。 晴天霹雳!至少对于擎天派来说是如此。全庄上下陷入一片悲痛,恐慌之中,原本的喜气洋洋如今只化为一片愁云惨淡。 最伤心的人自然是程子琦。虽然在杨明槿的问题上,程子琦一直对程浩礼有不满,但程浩礼毕竟是从小就一直疼爱他的。曾经带他去山庄后面广阔的田野上放风筝;曾经在练武场上一招一式教他习武;曾经郑重地对他说,要他做一个顶天立地的人;曾经疼他爱他,将他视作生命。可是,这样的美好,却是一去不复返了…… 程子琦趴在程浩礼的尸体上痛哭,撕心裂肺,肝肠寸断,山庄的其他人也是默默在流泪。 杨明槿是唯一理智地观察案发现场的人,他四周看了看,窗子无被打开的痕迹,地上也没有脚印,说明凶手是一个很谨慎的人;程老躺在床下,身着睡衣,房内没有打斗的痕迹,颈上的伤口皮肉外翻,血色鲜红,说明是死前造成的,且一击致命;程老眼睛是大睁的,明显的不可置信,是不可置信凶手的真正身份,还是不可置信他那么快就被杀?杨明槿眼下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凶手的武功一定高出程老至少五倍。 杨明槿又拾起那枚玉坠,那是一个紫色的菱形的玉坠,玉质温和,触手生温,颜色绚丽,光华夺目,这种颜色的玉很罕见,他只听过泱国出产这种美玉,且数量极少,价值连城,一向只有泱国皇室才会拥有。杨明槿心里不禁有了疑惑,这玉坠莫非是属于泱国皇室之人? 杨明槿仔细观察这枚玉坠,竟然发现玉坠背面的下方刻着一个小小的“泠”字。 杨明槿的心脏一阵紧缩,想到一张脸,却有些不敢置信,只有将身边的少年搂入怀中,不断地柔声安慰他。 十八、惊天巨变 司徒晨逸当天下午便知道了这件事,是杨明槿过来通知他的。当见到杨明槿手上的玉坠时,黎枫泠明显吃了一惊。 “怎么了?黎公子,这块玉坠莫非你很熟悉?”杨明槿冷声问道。 司徒晨逸并未见过这个玉坠,是以也疑惑地看着黎枫泠。 “这是……”黎枫泠小声地解释起来,这枚玉坠是他小时候他爹爹送给他的,他一直带在身上,从未离开,知道这块玉的人也很少,今天若不是杨明槿过来,他自己还不知道这块玉遗失了。 听他这么说,另外两个人都不禁皱起了眉。 “逸,你可知这块玉的来历?”杨明槿问司徒晨逸。 “不知。”司徒晨逸摇了摇头。 杨明槿有些无语,这块玉可是能证明黎枫泠的真正身份啊,司徒晨逸连人的底细都弄不清楚,竟然敢贸然带在身边? 无奈地横了一眼司徒晨逸,杨明槿转向黎枫泠道:“黎公子,并不是我不相信你,只是死的人是琦的爷爷,他必定不会善罢甘休,这块玉现在是唯一的线索,我还没有把这件事告诉琦,我希望你能帮我找到真凶。” 黎枫泠刚要点头,司徒晨逸却开口道:“也就是说有人拿了泠儿的玉佩,杀了琦儿的爷爷来嫁祸泠儿,槿,你也认为是泠儿干的?”司徒晨逸看着杨明槿。 “我也不希望是他,可这是他贴身的玉佩,都能丢在案发现场,换了你,你会怎么想?” “……好,我现在和你去擎天山庄,我去和琦儿说。” “昨天晚上泠儿一直与我在一起,从未离开过半步,不可能杀死程老帮主,琦儿,你可愿信我?” 程子琦的房间里只有司徒晨逸、黎枫泠和程子琦、杨明槿四人,程子琦犹带泪痕,还是没有从失去至亲的悲痛中走出来。 杨明槿看了眼程子琦,见他心不在焉,只有替他答道:“我问过昨晚巡逻的护卫们,他们未见有任何异常,可见来人武功极高。还有,老帮主颈上的伤口是用极细的武器造成的,也许就是黎公子的叶枫针也说不定。况且,玉是黎公子贴身带的,他又一直同逸你在一起,我不知天下有几人可以偷到你们的东西。” “那只能说明那人也是武功高强,再说泠儿和程老无冤无仇,为何杀他,而且,难道他杀人还会用自己的独门武器,让你们这么容易就找到杀人的凶手么?” “我也知道这些,可是我不知道为什么凶手谁都不嫁祸,偏偏要嫁祸黎公子!” “我也想知道!那这样子好了,你们给我五天时间,我查出真凶来,给你个交代!” “好,我也会派人去调查,若凶手真是黎公子,你千万不要姑息放纵!” “告辞!” …… 两人走后,杨明槿叹了口气,揽着程子琦的腰将他带到床上躺下,俯身吻了吻他的眼和唇,握着他的手柔声道: “人死不能复生,琦,你节哀吧,老帮主也不希望你这样。” “我知道,”程子琦哽咽道:“我也不想追究谁是凶手,我只希望爷爷活过来……” “琦……”杨明槿心疼地将人抱在了怀里,却是在心里握紧了拳头。 你不追究,我来替你追究,让你伤心的人,我一定不会放过! 杨明槿暗自分析着线索,那黎枫泠一定是泱国皇室之人,那么来澜国必是有目的的,只是澜国与泱国一向交好,实在不知他的目的是什么。司徒晨逸明显不知道黎枫泠的真实身份,该是黎枫泠有意隐瞒,应该与黎枫泠来澜国的目的有关。再有,程老死得蹊跷,只因找不到杀他的动机,若凶手不是黎枫泠,那么杀程浩礼嫁祸黎枫泠,动机又是什么呢? 究竟该从哪个方向调查,杨明槿真是有些头痛。 牵着黎枫泠的手回到别馆,司徒晨逸一直冷着脸没说一句话,黎枫泠知道他在生气,也没有开口,只是他在为自己担心,自己终究是有些心疼。 打开房门,司徒晨逸竟是直接将黎枫泠带到床上,一边大力撕扯他的上衣。 “逸,你做什么?”被他的动作弄得一愣,黎枫泠开始反抗,司徒晨逸的手劲极大,不一会便扯掉了他的上衣,这样的逸让他有些害怕。 “乖,别动。”司徒晨逸的声音像在压抑着什么,很快将黎枫泠上身的衣物全部褪掉,却没有其余的动作,而是开始解自己的衣服,而黎枫泠也没有再反抗,闭上了眼睛任他动作。 很快,裸去上半身的司徒晨逸抱住了黎枫泠,这是第一次,二人的身体没有任何阻隔,紧紧相贴,怀中人细腻微凉的肌肤让司徒晨逸一阵心神荡漾,少年肤若凝脂,莹白如玉,使他焦躁的心慢慢平静下来。 “对不起……泠儿……对不起……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听着那人喃喃的声音,黎枫泠大脑有些空白,茫然地看着帐顶,伸手抱住身上的男人,轻轻抚摸他的背,无声地安慰他。 两人拥抱了一会,司徒晨逸抬起头轻轻吻住少年的唇,辗转缱绻,极尽缠绵,吻慢慢下滑到下颌、脖颈,直到胸前的红樱,司徒晨逸细细爱抚了那两颗小巧的果实,少年的身体温香滑腻,令他爱不释手,耳边是少年的娇喘轻吟,更让他血管赍张。 红晕满面,香汗淋漓,吐气如兰,玉体横陈,黎枫泠有些细微的颤抖,男人的唇经过的地方带起一阵酥麻,让他忍不住轻声低吟,陌生的情潮在体内汹涌,亟待发泄。 他不懂眼下和司徒晨逸的关系算什么,两人确是太亲密了些,从朋友,发展成现在这样,也不能说是突如其来的。是情人,还是爱人?只知道,自己不愿、也不想拒绝他的亲昵,自己对他的感情,究竟是什么呢? 在少年柔软紧致的小腹上流连了片刻,司徒晨逸又将少年翻过身来,亲吻少年稚嫩的肩膀和漂亮的蝶翼型肩胛骨,唇沿着脊椎向下,直到少年的背部也印满了自己的痕迹,司徒晨逸才将少年翻过来抱在怀里,却是没有了下一部动作。 两人的喘息都有些急促,这是第一次,司徒晨逸对少年露出了彻骨的欲望,虽险些控制不住,却还是停了下来,只因不愿意就这样要了他。 司徒晨逸是自责的,明明一直将人锁在身边,竟然会成了别人嫁祸的对象,连贴身之物被盗走都不知晓,司徒晨逸还是第一次发现自己竟如此无能。那一瞬间燃起的怒火,真让他有种毁灭一切的冲动。 察觉到男人渐渐平静了下来,黎枫泠慢慢松了口气。肌肤是相贴的,很温暖,可心里却如此不安。黎枫泠清楚这场嫁祸背后的阴谋,也清楚对方的意图,却不知道是否应该告诉逸。毕竟,那人如此关心他。黎枫泠懂得司徒晨逸的感情,却不知如何去回应,自己连坦诚相待都做不到,那些人是冲自己来的,逸却卷了进来,自己究竟该怎么办呢? 十九、左亭枫 傍晚,玄瑛只身来到了司徒晨逸的别馆,此时司徒晨逸和黎枫泠都在院中闲坐。玄瑛的神情是有些焦急的,他听说了擎天山庄发生的事。司徒晨逸要找出凶手,必定需要他的帮助,只是不知道司徒晨逸想从哪个方向下手。 “瑛儿,你来了。”司徒晨逸见到玄瑛很高兴,便让他坐了下来。 “逸,我是想来问问你,擎天山庄的事需要我做些什么?”玄瑛径自说明了来意。 “呵,”司徒晨逸苦笑了一声,站了起来,背向玄瑛和黎枫泠,“这次我不打算靠你们帮我查,我想看看我究竟有没有资格做情报部门的总头领。” 玄瑛有些吃惊,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逸,可是你打算从哪里开始调查呢?” “从宴会的宾客,程老帮主的仇人,不是都可以么?”司徒晨逸明显的心不在焉。 “可是……”玄瑛想说这两个方面都是没用的,对方的意图明显是黎枫泠,倒不如从黎枫泠的仇家下手比较实际,还有对方的藏身地,和很多其他的线索。司徒晨逸要是按他的想法去查绝对是白费功夫……然而,什么都没有说出来,便被黎枫泠拦了下来。 “好了,我来和他说。”黎枫泠笑了笑,对少年的敏感很满意,“你可以回去帮他做一些你可以做的事。” “好吧。”玄瑛说着站了起来,看了司徒晨逸显得孤寂的背影一眼,便离开了。 “逸。”黎枫泠走到司徒晨逸身后,伸出双臂抱住了他的腰。 晚风轻柔的吹,晚霞的余晖斜照在两人身上,映出两道交叠的人影,显得如此静谧、和谐。 下午那场不算缠绵的缠绵,让黎枫泠对司徒晨逸有了一种别样的感情,爱极了与他这样亲密的接触,感觉甚是动人。 “嗯。”覆上少年环在自己身前的手,司徒晨逸应了一声。 “如果我有什么事情瞒了你,你会不会怪我?”黎枫泠轻声道。 “你可以瞒着我,但我希望你不要骗我。”司徒晨逸轻笑道,转身握住少年的双臂,看向他的眼睛,那里有自己的身影。 “那么你有什么事情骗了我么?” 司徒晨逸问得郑重,黎枫泠却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得凑上前将头搭在司徒晨逸的肩上,不愿再继续这让人心慌的对视。 司徒晨逸叹了口气,搂进了怀中的少年。泠儿,究竟瞒了什么呢?他不说,自己也不便多问。但司徒晨逸也知道了少年的不简单,那枚玉坠究竟有什么秘密呢? 司徒晨逸对玄瑛说的那两个调查对象可以说是他一时发泄才那么说的,第二天,他还没开始着手实施他真正的调查计划,别院里又来了一位访客,而这位,可是让司徒晨逸彻底吃了一惊。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赤焰山庄的临枫公子,左亭枫。 左亭枫是巳时到的,司徒晨逸见到他呆了片刻。自己也有差不多三年没见到他了,枫的样子几乎没有什么变化,依然是温文尔雅的样子,丝毫看不出这便是江湖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跺跺脚便地动山摇,几乎无人不晓的临枫公子。 “逸,好久不见。”左亭枫微笑道。 对左亭枫的到来,黎枫泠也是吃惊的。这个十八岁便已名声显赫的男人,似乎和自己想象的不太一样。他和司徒晨逸身高相仿,容颜却不像逸那么刚毅。他的相貌是很柔和的,眼神却很是精明,像是所有人在他眼中都无所遁形似的,黎枫泠有种被那人了如指掌的感觉。左亭枫通晓天文地理、博览群书也是极富盛名的。 左亭枫对黎枫泠的第一印象极好。可爱的容颜,紫色的装扮,像极了天上下凡的仙童。自己的雨倒是和他有相同的特点,都是很想让人抱在怀里轻怜蜜爱的那种,只是他没有雨那种冷漠的感觉。 对这位小公子,左亭枫的了解比司徒晨逸多出许多,看得出逸对他用情极深,自己还是有些欣慰的。只是却有些担心他们的未来,那位小公子的背景不简单,只怕逸将来会吃很多苦头,现在这点还只是很小的一部分啊。 “枫,你怎么来了?”向左亭枫介绍了黎枫泠,又简单聊了几句,司徒晨逸便问出了眼下自己迫切想知道的问题。 “你该知道,一直会有人向我报告你的近况,那次蓉城附近那个村子的事,就让我起了警觉,我感觉对方的意图不简单,想想,还是决定过来。” 左亭枫想起二十多天前,自己收到了下属的飞鸽传书,说了那些人向村民下毒的事。知道对方的目标不会是司徒晨逸,必定是黎枫泠,想了想,还是决定来看看。那时自己已经派人去逍遥山庄做了司徒晨逸没做完的任务,传来的消息让左亭枫有些担忧,便派了人密切关注苏州的动向,自己也在六天前便动身赶往苏州。可惜自己算错了那些人的手段,也出发晚了几天,让司徒晨逸陷入如今两难的境地,也对不起好友程子琦。 不过时光终究是无法倒流,自己能做的只有弥补,左亭枫有十足的把握,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逸,你要自己抓出凶手,还是要我帮你?”左亭枫问司徒晨逸。 “我自己来。”司徒晨逸肯定道。 “好,那我给你些提示。”左亭枫微笑道:“第一,凶手的目标是嫁祸枫泠,那么他们不可能在苏州待了很久。第二,他们的目的绝不只是嫁祸枫泠,他们必定会有别的行动。第三,他们和之前你们遇到的那些人有没有什么联系。逸,你明白了么?” “嗯。”司徒晨逸点点头。 黎枫泠却是吃了一惊,左亭枫说的三点真可谓一针见血,抓住了问题中所有的关键部分,真不愧是大名鼎鼎的临枫公子。 左亭枫这次来苏州是极其低调的,没有几个人知晓和司徒晨逸见了面,他就去了擎天山庄看望程子琦和杨明槿。 他是知道那两个人的恋情的,从一开始就知道,那两人分开的三年中,也都与他保持联系,他却很有分寸地没有向他们提起对方的近况。自己的感情也是历尽沧桑,因而认为让那两人磨练一下也不是什么坏事,缘分天定,是聚是散,自有定数,也无须强求。不过那两人终于迎来了重逢的一天,却又遇到了程老帮主被害,子琦是擎天派的继承人,未来也会统领擎天派,可自己清楚他是很想和槿一起退隐江湖的。 擎天派一片愁云惨淡,满目苍凉,经过的每一个人脸上都没有笑容,带路的仆人说老庄主已经入殓了,过几天就要下葬。赤焰山庄的弟子向来对亲情极是淡薄,左亭枫自己也有十几年没见过父母了。可子琦毕竟不同,从小在亲人的疼爱中长大,如今,他一定是很伤心的,希望槿可以好好安慰他。 程子琦和杨明槿对左亭枫的到来都是惊讶而欢喜的。 再见那两张熟悉的容颜,左亭枫一时感慨万千。自己和他们也有四年多没见了,感觉岁月鲜明地留下了痕迹,十四岁的子琦长大了,脱去了稚气,变得恬静,似乎也多了一丝妩媚。而槿,也是明显的成熟了许多,像是历尽沧桑、洗尽纤华后留下的淡泊从,容处变不惊。 而在那两人眼里,左亭枫的变化也是纤毫毕现。曾经意气风发、豪放不羁的临枫公子,指点江山、纵横江湖,受尽万人瞩目,如今也是变得温和、沉稳了。果然,时间是可以改变一个人的。 程子琦像一个孩子见到大哥哥一样扑到左亭枫的怀里哭,左亭枫也是一直不断地安慰他,一边和杨明槿交换着无奈的表情。 不意外地看到程子琦哭肿了眼睛,左亭枫将他扶坐到床上,自己和杨明槿一起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左亭枫便开口道: “琦儿,你老实告诉我,当你最初知道凶手可能是枫泠的时候,想不想杀了他为老帮主报仇?” “老实说,”程子琦的声音有些哽咽,软软糯糯的,极是可爱,“是有这么想过的。”最亲的爷爷被杀,想手刃仇人也是人之常情。 “槿,你呢?你也想杀了枫泠为琦报仇?”左亭枫又问杨明槿道。 “咳,是。”杨明槿点头。 “呵,”左亭枫轻笑道“或许,这就是凶手的目的。希望你们一时冲动杀了枫泠,那么逸一定不会善罢甘休,这样赤焰会和擎天结下梁子,江湖又无宁日。” “枫,你可知那黎公子的真实身份?”杨明槿问道。 “嗯。”左亭枫点头。 “对方既以他为目标,是不是说明泱国将有异动?”杨明槿问出了这几天的疑惑。 “没错,而且异动还不小,不过现在对方还在筹划之中。”左亭枫皱眉道。 “沧国低调了这么久,这次突然发难,我只怕若是他们对泱国的阴谋得逞,那么过不了多久,无论是朝廷,还是江湖,只怕都要不平静了……” “不怕,”左亭枫微笑道:“我们赤焰的孩子们也是很优秀的,该到他们施展才华的时候了,你我早已是历史了。” 杨明槿也笑了,“枫这次来,庄里的事都交给雨了?” “嗯,我难得休息,让他忙一忙也无妨,不过逸的警惕性实在太差,定是被人下了药也不知道。还好,对方投鼠忌器没有把他怎么样。” “是啊……” 二十、别离苏城 几天后,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一个黑影悄悄进入司徒晨逸的别院,悄无声息地向窗内吹入了可以让人昏睡几个时辰的“无影香”,待屋内没有异动后,来人悄声打开窗户,纵身跃进房中,慢慢靠近床边,继而掀开了床帐。 床上的两个人相拥而眠,床外的人牢牢将床内的人抱在怀里,两人都睡得很沉,来人想起自己几天前看到他们就是这个姿势,眼神暗了暗,随即慢慢抽出了别在腰上的刀,面无表情地看了看床上的人,然后便向床里侧的人的脖颈伸了过去,只要在他颈侧深深一划,那人便可永远停止呼吸了。 刀慢慢靠近目标,来人眼中精光一闪,正要旋转手腕,却不防床上外侧原本该睡熟的人竟突然睁开了眼睛,并飞快地点住了他周身的大穴。 “哼,你以为你还会第二次得手么?”那人冷笑道。 此时,屋门再次打开,进来的是一脸冷漠的左亭枫,对后面的手下挥挥手,“带下去。” 赤焰山庄苏州分舵的大牢里,有一个被锁在架子上的黑衣男子,相貌平平,年龄大约四十左右,眼神锐利,下巴上已有些许胡须,左脸上有一条不太深的刀疤。在他对面的,便是赤焰山庄的四公子,司徒晨逸。 司徒晨逸身着淡蓝长衫,头发仅是用一根玉带束起,逸之扇握在手中。虽是深夜,却不见他脸上有一丝疲倦之,态看着对面被绑住的男人,司徒晨逸此刻的心只有一片冰冷。 “小子,你算是有本事,只可惜,还是比不上我们的大师兄。好了,现在麻烦你告诉我,是谁指使你做这些事的?”司徒晨逸打开折扇看着他。 “哼。”那人没有回答,只是别过头。 “你不说我也知道。”司徒晨逸站起身来,将折扇合在手上,“除了那什么沧国的五魔还会有谁,看你用毒的本事不错,应该是属于那位毒公子手下吧。你前几天用迷药无影香潜进来,偷走了泠儿的玉佩,又杀了程老帮主嫁祸泠儿,是想让程家的人动手杀了泠儿,让我们赤焰山庄没办法插手是吧。那么,你又为什么要杀泠儿呢?” “不是我不说你也知道?”那人嗤笑一声。 “对,我知道泠儿的身份不一般,五魔要对付他的原因我大致也猜得出来。但我可以肯定泠儿不是什么坏人,还有,你在我眼皮底下搞这些小动作,以为我赤焰山庄那么好欺负么?”司徒晨逸的声音不觉严厉了起来。 “哼,”那人冷笑道:“是不好欺负,可不好欺负的是临风公子,不是你吧。连你也说了,我只是败在了临枫公子手上,不是你凌毅公子手上。” 司徒晨逸走上前,一把抓住那人的衣领“你以为我想不到有什么方法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拿走泠儿的玉佩?你以为我不知道敌人若一计不成必然会再生一计?你今晚是来杀泠儿的,因为你主子等不及了要先下手为强,即使会惹怒我们也顾不得了。哼,你以为枫不来你就可以得逞?告诉你,我司徒晨逸虽然算不上什么天下第一,但我想保护的人,真的没有人能够动得了!” 司徒晨逸从牢房出来时,左亭枫在外面等他。司徒晨逸却没有看他,径直走了出去,左亭枫跟在他后面。 “逸,”走出大牢门,左亭枫拉住了前面一直埋头疾走的司徒晨逸,知道他是因为那个人的那句话生气了,左亭枫叹了口气,“你还介意他说的话?” “是,”司徒晨逸甩开他的手,转过身面对他,“我就是比不上你,我好吃懒做、贪图享乐,事事都交给属下来办,自己只知道逍遥快活。那人没说错什么,所以也没什么可介意的。” “逸,”左亭枫对他的妄自菲薄很不满,“别这么说。我知道你其实也很出色的,能够有那么多忠心耿耿的手下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做到,的他们肯替你卖命,自然也是因为你值得他们这么做。其实,你只是对这些事没兴趣而已。话又说回来,谁会真正有兴趣呢?” 谁不想活得轻松,活得潇洒,谁愿意为这些凡尘俗世羁绊呢? 几天后,沧国潜进苏州城的余党也相继被赤焰山庄的人抓捕,他们的地下秘密基地被烧毁,绝大多数成员秘密处决,只剩下少数几个有身份的人被带进了牢里,和之前那人关在了一起。司徒晨逸点了那几个人的哑穴,让手下抓住他们,自己则对最先被关进来的那个人说道“你们也真算用心良苦,下毒杀害那些村民,为了在我们喝水的时候毒害我们,之后又跟着我们进了苏州城。只可惜”他拿出之前在村里拾到的那枚玉佩,扔在那人脚下“你们还是功亏一篑。” “你,是怎么找到他们的?”那人看着身边的同伙,咬牙切齿地问司徒晨逸。 “很简单呀,只要查查苏州最近半个月的人口流动记录,虽说因为擎天山庄的事,苏州多来了很多人,但他们都是有户籍记录的,也不会故意隐藏身份,也不会故意隐藏身份,在客栈也有登记姓名,那些住进了程家的就更不用说了。你们那个基地应该是以前建好的,可不管怎么说,你们做的再隐蔽,打扫基地和进出基地时,总会留下线索。举个简单的例子,你们总不会一直待在那吧,不会不出来吃饭吧,这里的大型餐馆多数是我们山庄开的,小型的也有我们的人,生面孔会特别引起他们的注意的。” 那人听完司徒晨逸的叙述,仅是一笑,未置一词。 “现在,你,和这几个人,明天都会送去擎天山庄斩首,”司徒晨逸声音冰冷,“算是告慰程老爷子在天之灵。” 那人听了司徒晨逸的话,依然没有开口,嘴角却慢慢流出鲜血,他的头垂了下来,显然是咬碎了口里的毒囊,自尽了。 他的其他几个同伙也纷纷倒了下来。 司徒晨逸看着几个人的尸首沉默了一会,便走了出去。 今天的天空很晴朗,却让人高兴不起来,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实在让人悲伤。 几天后,程老爷子的葬礼,在擎天山庄后面的一块空地上举行。那里位于山庄和山峰之间,视野还算开阔。葬礼很简单,没有之前寿宴的热闹,参加的人也不多。程子琦含泪将火把放在盛着他爷爷的尸体的木头上,不一会,熊熊燃烧的大火映红了每个人的眼睛,这是对死者的哀悼,是对死亡的叹息。 司徒晨逸默默注视着火焰,心情是沉重的身后的。黎枫泠也是无言,这样无辜的死者,以后还会不会增加呢?他算是为自己才死的吧…… 愿您能够安息…… 苏州的任务算是告一段落了,左亭枫要回赤焰山庄。临行前,去告别了程子琦和杨明槿,似乎槿以后就打算在这里和子琦在一起了,子琦的父亲也不再反对,这倒让左亭枫很高兴,希望槿可以让子琦从失去爷爷的痛苦中尽快恢复过来。 左亭枫出发的那天,司徒晨逸和黎枫泠也收拾好了行装。左亭枫一脸坏笑地问他们要去哪,司徒晨逸说他要是不给任务就和他一起回赤焰山庄。 左亭枫哈哈大笑,将自己放在身上的一封信取出来交给了他。 “那么,逸,泠儿,后会有期了。”左亭枫抱拳道。 “后会有期。”二人回礼道。 左亭枫的背影看起来很潇洒,一人一马,像是不受任何俗世的羁绊,这样的人,更适合笑傲山林吧。 等左亭枫的身影看不见了,司徒晨逸才收回目光,看着手上的信封,对黎枫泠道:“不知他又会让我去做什么莫名其妙的事。” 黎枫泠耸耸肩。 司徒晨逸打开信封,那信上写的竟然是,“到杭州柒儿的赌坊去赚一千两银子。” “好呀!”司徒晨逸将信揉成一团,“这次换成你的工作了!” 于是,司徒晨逸的下一个目的地便确定了——杭州。 “话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这枫还真会挑地方。” 纵马前往杭州的路上,司徒晨逸感慨道。 “逸,这些地方,你都去过吧?”黎枫泠问道。 “嗯,”司徒晨逸点头,“以前送那些孩子出去工作时,我算是大江南北都跑了一遍。你不知道他们,都哭着喊着不让我走啊,最少的也要哄个五天才行。” “最多的呢?” “就是羽儿,陪了他半个月。”司徒晨逸无奈地摇了摇头。 黎枫泠笑了,这大概是因为,蓝羽真的很爱逸的吧…… ——第一部·初涉江湖·完—— 第二部:死生契阔 二十一、紫柒 杭州城离苏州城算是很近的,骑马大约两天便到了。杭州城也是那种江南水乡的风格,草木茂盛、百花竞艳,因杭州盛产丝绸,百姓的衣服也大都以丝绸为主,城里也开着十几家大型的绸缎庄。 进了城,前往目的地这段路程,司徒晨逸一直在向黎枫泠介绍杭州的风景,“有时间我带你去看看西湖,不看西湖,便不算真正的杭州客了。” 这时,两人在一家很明显的赌坊前停了下来。 “这家赌坊是赤焰山庄开的,因为是负责打探消息,也算是我名下的了。现在我带你去看看紫柒,他可是和瑛儿齐名的,我手下所有头领中最能干的一个。” 黎枫泠点了点头,之前的那些头领,容貌、性格、职业,都各有千秋,不知道这位紫柒又是什么样子。 门口早有人掀开帘子等着二人,司徒晨逸便带着黎枫泠走了进去。黎枫泠饶有兴趣地看着四周,里面大约有几十张桌子,有麻将、牌九、摇骰子,还有此起彼伏的“压大压小,买定离手!”从未进过赌坊的黎枫泠觉得这可真新鲜。 “两位,要玩点什么?”小厮过来招呼他们。 “叫你们老板出来。”司徒晨逸说着从怀里取出玉佩,那人看了瞪大眼睛道了声:“是。”连忙走了。 “泠儿,”司徒晨逸不知为何竟是一脸坏笑,“要不要猜猜柒儿的容貌?” “这要怎么猜?”黎枫泠眨了眨眼睛。 “你认为他会是和羽儿瑛儿他们一个类型么?”司徒晨逸试探地问。 “你这么问就一定不是了吧,”黎枫泠耸耸肩,“会不会是很阳刚的那种类型?” “这个……” “逸。” 司徒晨逸刚要回答,一个清脆的男声打断了他,声音透亮,如山间的清泉一般。黎枫泠转过头,眼前是一个和自己一样一身紫衣的人,年龄大约十六岁,他的容貌不是那种如女子般的艳丽,也不是那种刚毅的容颜,而是给人很干净很清爽的感觉,他也是很好看的,让人有种温柔的印象。 “柒儿。”司徒晨逸对他微微一笑。 下一刻,少年便扑到了司徒晨逸的怀里,和其他几个人做过的动作一样,“终于来了,好想你。” “我也是。”司徒晨逸伸臂环抱住少年,柔声道。 司徒晨逸和黎枫泠的行李被紫柒叫人放到了二楼的一个房间,自己则带他们到了赌坊的账房,那里通常是商量事情的地方。 听了司徒晨逸对他的新任务的抱怨,紫柒只是回以一笑。 “大公子倒是挺有意思的,不过,逸,一千两挣起来还是很容易的,我这赌坊差不多一盏茶的时间就可以进账一百两哦。” “那你借我一千两交差吧……”司徒晨逸叹气道。 “可是,大公子的意思,是要你去赢一千两,我最多可以借你十两银子,这是大公子前几天飞鸽传书通知我的。” “他太过分了!”司徒晨逸气得想砸桌子。 “没关系,我可以教你几招技巧,保你会很快赚来一千两的。”紫柒忍笑道。 “我不要!”司徒晨逸赌气道:“我倒要看看我凭自己的本事能不能赢一千两,赢不了我在这待一辈子!” 黎枫泠无奈地叹了口气,紫柒实在忍不住了,转过身去闷笑,身子抖如筛糠。 在房里休息了一个下午,晚上,司徒晨逸便兴致勃勃地和黎枫泠一起到下面的赌场去了。晚上比白天要热闹一些,司徒晨逸随意转了转,到了一张摇骰子的桌子旁,摇骰子的人摇完骰子扣在桌上,让客人下注。司徒晨逸拿了一两银子押到“大”,其他人也下完注后,只听一声“开”,于是三个骰子显示“四,五,六”,凑巧是大,于是司徒晨逸赚了半两银子。 “呦呵,早知道多押点了。” 他一脸惋惜的样子真让黎枫泠无语。 之后的五天,司徒晨逸都是在赌桌上随便几两银子那样小赌几把,由于他押的钱不多,到了晚上结算下来,每天都会赢个十两银子左右。 “每天赚十两,要赚一千两还要三个月的时间呢。” 第五天晚上,在账房里,紫柒对司徒晨逸道,黎枫泠坐在旁边喝茶。 “是呀。”司徒晨逸耸耸肩,一脸不在乎的样子。 “逸,这样一来,你可算是完成任务消耗时间最长的人了,不怕被其他公子笑话?”紫柒一脸的促狭。 “哪个臭小子敢笑我?”司徒晨逸握拳。 “至少五公子呀,大公子的,都有可能啊,逸难道就要这样被他们小看么?”紫柒眨眨眼睛,试探道。 “当然不要了……”司徒晨逸继续握拳。 “那,逸,我帮你吧,”紫柒道“有我帮你的话,相信很快就可以赚一千两银子了。” “我不!”司徒晨逸断然拒绝。 “真的?”紫柒笑得狡黠“逸不想被人笑,也不想要我帮,难道自己有办法赚钱么?” “没有。”司徒晨逸尴尬地清清嗓子。 “呵,”紫柒靠近司徒晨逸,伸手握住他的双臂,抬头看着他的眼睛,“我知道逸也不想落下个老是要人帮忙才能完成任务的恶名,徒增别人的笑柄。可是,我们本是逸的下属,做些份内的事也实属应当。何况,早些完成任务,大公子他们便没有理由说逸不济。还有,难道逸也要这位小公子在这陪你三个月么?” 说着,看了黎枫泠一眼。 司徒晨逸也看向黎枫泠,只见他对自己微微一笑,又继续低下头去。 司徒晨也逸笑了笑,却不免有一丝落寞。 泠儿你是不是也会笑我呢?其实呀,我最想做的,就是把所有的事都推给别人,只和你游山玩水,笑傲山林,做一对神仙眷侣。那样的日子,多好,是不是? “好吧,”司徒晨逸对紫柒笑了笑,道:“那就麻烦你了。不过,要多久呢?” “嘻,”紫柒咧嘴一笑,随即放开了司徒晨逸的手臂,双手抱在身前,“三日之内。” 紫柒说只要三天就可以赚来一千两,着实让司徒晨逸泻气透顶,自己花了五天才赚了五十两啊。 其实,紫柒用的办法也不是特别稀奇。他让伙计在城中贴了张告示,三天之内,若有人能在赌桌上胜过他,他就将这三天之内赢的钱全部送给那个人。 这张告示一出,倒是惹笑了不少人。他们心想,赌局嘛,本来就是靠运气,你既然自认不会输,一定就是千术太好了,这张告示无非就是看看有没有人能在千术上胜过你嘛。 话虽这么说,敢肯定自己能胜过紫大老板的人,却是……基本上一个都没有。 不过,还是有不少人想要试试的,哪怕只是见见紫老板也好嘛,听说,他可是个倾城美人,平时很少出来让大家见到的,见过他的人都说他的美貌连城里的花魁都比不上。再说,赌一局只要一两银子,输了也没什么关系的。 于是这三天内,赌坊可谓盛况空前,连杭州城周边一些村庄的人都来挑战。赌局很简单,就是猜点数的大小,紫柒也没用什么太了不起的手段,就是用自己的内力控制骰子的旋转,以转出自己想要的点数而已。 自然,这也不是光有内力就可以,还要在骰子放进盅的一瞬间看清骰子上下的点数,也要控制手的力道。前来挑战的人倒也不乏武功高强之人,只是,武功没有紫柒厉害就是了。 一天下来,参加者多达几千人,甚至在门外排起了长队,两天之内紫柒就赚了三四千两银子。 “柒儿,好厉害啊……”司徒晨逸佩服得五体投地。 “噗,”紫柒笑了,“其实呀,说是厉害,是因为没有碰到更厉害的人,要是有赌术比我精湛的,就不行了。” “呵呵……明天是最后一天了,赌术比你精湛的人,应该不会赶来才对……”司徒晨逸干笑道。 二十二、意外来客 第三天的上午,情况还和前两天差不多,原本司徒晨逸认为就可以这样持续到结束,下午却发生了意料之外的事。 大约未时左右,一个挑战者出去之后,门外进来了两个人。 这两个人,怎么说呢,一看就和之前的人有很大不同,穿戴华贵,相貌出众,风姿绝对不输给司徒晨逸。只不过,紫柒偏心地认为这两个人没有逸好看。 两人当中比较高的那个人在紫柒对面坐了下来,紫柒定睛一看,此人大约有二十来岁,眉若远山,眼若桃花,高鼻薄唇,脸上挂着神秘的微笑,只是他的眼神让紫柒很不舒服,好像自己是他的猎物一样,他穿着一件白色长袍,腰间系一长剑,看起来像是青年侠士。 而他身边站着的那个只有十七八岁的样子,漂亮的杏眼,弯弯的柳叶眉,笑容爽朗,让人感觉如沐春风,他穿着一身水蓝色的长袍,腰间系一长笛,此时正饶有兴趣地看着自己。 别的先不说,他们的相貌真的很养眼呢…… “小兄弟,”坐着的那位青年开口了,“我听说这里有人开赌局骗钱,本想好好赢他一把又教训他一顿的。不过,看你这长相,还真有些不忍心下手。” 紫柒心里不爽,这人调戏他还看不起他。 “不知兄台是否也对自己的赌术很有信心呢?”紫柒挑眉道。 “那是自然。”青年笑了,“我可以先告诉你,我来这里是有要事要办,至于是什么事呢?等我赢了你之后再说。还有,叫你老大出来,我有事找他。” 紫柒一惊,他怎么会知道自己不是真正的老板?看来,这人的来头比自己想象的更大,掩饰住心中起伏的思绪,不动声色地叫身边的伙计去请司徒晨逸。 “小兄弟,我们开始吧,等你家主人出来,正好比完了好说话。”那人态度很随意,一点也没将紫柒放在眼里。 紫柒压下心中的不快,问道:“兄台压大压小?” “压大吧。” 于是负责摇骰子的人便将三个骰子放入盅内开始摇晃,紫柒的右手暗暗运气。然而,对面传来的阻力却将他压制得几乎完全不能动作,紫柒抬头看着那人,只见他的笑容依旧淡然,还有一丝挑衅和不屑,紫柒明白自己远不是那人的对手。 骰子开出后是“五,六,六”,那人一点不意外地拱拱手“承让。”一脸的气定神闲。 紫柒却有些头晕,刚刚内力消耗有些多了,现在很不舒服,有种要倒下去的感觉。突然,身后多出双手扶住了他,自己也靠在那人身上,熟悉的怀抱让他知道是司徒晨逸来了。 “柒儿,辛苦了,去歇歇吧。”司徒晨逸一脸心疼地抱了抱紫柒,随后将他扶了起来,交给伙计让他带紫柒去休息。 对面那青年站了起来,“司徒兄,久仰久仰。”说着抱了抱拳,身后的少年也见了礼。 司徒晨逸回礼道“阁下怎知我姓司徒?还有,阁下亲自登门,不知所为何事?” “这里不是说话之地。”青年意有所指。 “那请移驾账房。”司徒晨逸又吩咐另一个伙计道:“对门外那些还在排队的人说抱歉,今天的赌局结束了,现在开始歇业,明日照常营业。” 然后又向对面两人道“两位请。”随后带头走向内堂,那两人和同他一起来的黎枫泠跟在后面。 四个人进了账房,司徒晨逸关上门,吩咐三人坐下,自己为三人斟上茶后在黎枫泠身边坐了下来。 “还未请教兄台大名。” “在下是潋月教第四弟子君应月,这是在下的爱人,叶清汶。” “潋月教?”这下司徒晨逸还真是吃了一惊,他知道左亭枫,陆染稀和天寒玉都被这个潋月教弄得很惨,潋月教教主按辈分还是他的师叔。潋月教一向和赤焰山庄作对,这次,居然明目张胆找上门来了…… “不知……君兄有何吩咐?” “呵呵,”君应月被司徒晨逸的样子逗笑了,“司徒兄一定在想我们潋月教对赤焰山庄恨之入骨,在下此来一定是来找司徒兄麻烦的吧?” “没有没有。”司徒晨逸连忙否认,心里却在赞同他的说法。 “若真是这样,我也不会告诉你了。说实话,我确实不喜欢赤焰山庄,理由我不说你也清楚。只是呢,我知道,对付你们其实什么也弥补不了,我真要对付也只想去对付你师父慕容延沧。你们虽是他的弟子,却终究和那件事没什么关系。所以,我行走江湖,只在游山玩水。其实不瞒你们说,你的动向我早已了如指掌,今天凑巧我也在杭州,又看见了那张告示,我也知道这家赌坊是赤焰山庄的产业,因此叫下人帮我排了队。这次来呢,就是为了和司徒兄打个招呼。” “原来如此。”听他这么说,司徒晨逸才算放下了心,“不管怎么说,今日得见君兄,实在三生有幸。不如,就由在下带两位在杭州多玩几日。” “多谢司徒兄美意。”君应月笑得淡然,“在下走南闯北,早就对这杭州城熟悉之至,只是在下有一事相求。” “君兄请说。” “如果司徒兄有空的话,可否移驾潋月教,见见家师?” “这个……”没想到会是这个要求,司徒晨逸有些为难。 “在下别无他意,”君应月解释道:“其实不瞒司徒兄,我家大师兄莫子然初出江湖时只有十五岁,那时的他年少气盛,说白了,就是孩子气。当时他对我们说,每一个潋月教的弟子见到赤焰山庄的……人”他原本想说“混蛋”的,“都要做两件事,其一就是狠狠教训他们,其二,就是带他们见见师傅,让他们知道,他们那师傅当年是多么有眼……咳,”君应月再次改口,“多么的没眼光。” 他的话说完,其他三人都笑了。叶清汶笑得开怀,黎枫泠笑得羞涩,司徒晨逸却笑得勉强,汗颜之极。 “莫师兄这么说,在下也无话可说。”司徒晨逸摇摇头,一脸尴尬。 “呵呵,”君应月也对莫子然的说法觉得好笑,“大师兄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其他几位师兄也是这样。在下想请司徒兄体谅我们对家师的爱戴之情,今日在下愿坦诚相告,是真心相交司徒兄这个朋友。更何况,师傅也很想见见师伯的弟子们。老实说,令尊也是他的朋友。若不是当年,师傅和师伯闹翻,指不定今日,赤焰山庄就是师傅师伯两人当家了。所以,不知司徒兄可愿屈驾?” “君兄这么说,在下自然愿意前去探望师叔。不过你我份属同门,当以师兄弟相称,赤焰山庄一向不拘小节,我们互相都是称呼对方的名字,君兄也可称我为‘逸’。” “好啊。那么,逸,我们明日启程,可好?” “好。” “那。也请这位小公子和逸一同前往。”君应月对黎枫泠抱拳道。 “那就打扰了。”黎枫泠微笑着回礼。 “好。今日我就告辞了。两位,明日再见。” 君应月说着就站了起来,和叶清汶一起离开了。 司徒晨逸将他们送出门口又返了回来,拿起刚刚没动过的茶喝了一口。 “唉,”放下茶杯,司徒晨逸吐出一口气“真是没想到,潋月教的人会来这一手。不过,不对我出手,我还真求之不得呢。” “怎么,逸,害怕他们?”黎枫泠微微一笑。 “怕到不至于,”司徒晨逸若有所思,“不过,他们的师傅和我们的是亲兄弟,自然受的教育也相差无几,想必潋月教的弟子和我的本事也差不多,被这样的人惦记上,还真是麻烦,指不定什么时候他们就会出手算计我们。唉,”他叹了一口气“你是不知道,当初枫、雨、稀和天天他们被潋月教整得多惨……” “他们,被怎么了?”黎枫泠轻声道。 “枫当年从师祖那学成归来后,就开始在全国建立赤焰山庄的分舵、商会什么的,那时他救了一个人,后来和这人朝夕相处就爱上了他。谁知,那人就是潋月教的大弟子莫子然,他把原本的容貌遮住了,换了张平平无奇的脸,也真能骗到枫。后来,他给枫吃了一种毒药,那种毒药,也算是春药吧,吃了之后,你会叫出你爱人的名字,只有你叫了名字的人和你交合毒才能解。若是其他人,中毒者就必死无疑了。” 黎枫泠微微张开口,觉得这毒的功效实在是…… “当时,枫叫了两个人的名字,一个是莫子然,另一个,就是我们的二师兄,温成雨。那时,莫子然良心发现将枫送了回来,雨帮枫解毒后,枫叶就此忘了对莫子然的感情。” “是那个毒药的作用么?”黎枫泠问道。 “是呀,解毒之后,只会一心去爱帮你解毒的那个人。枫对莫子然只有朋友之谊,再无什么情爱了。其实,倒是好事。后来染稀和染星,玉和璎,都遭遇过这种毒。现在我想,其实潋月教对他们还算手下留情,否则,他们会死得惨不忍睹。” “是啊……”黎枫泠叹了口气。 “至于那位师叔,师傅的房间里有他的画,像还真是一个美人,比师父还美上三分,见过他的那三个人都说他很好。他和师傅之间……太复杂了,不提也罢。”司徒晨逸挥挥手,讲起师傅和师叔的故事,只怕三天三夜都讲不完。 黎枫泠笑了。 “这次能去见他,我还真挺期待的。潋月教那帮小子都卯足了劲为他出气,对付我们,我倒要看看他是不是像传说中的那样动人心魄。若是他真那么好,指不定我会倒戈帮他对付师傅。”司徒晨逸说得眉飞色舞。 “逸,别开玩笑。”黎枫泠横他一眼。 “呵呵,我们出去吧,”说着他站了起来,“我还要去看看柒儿。这君应月的武功只怕不在我之下,柒儿这几天也够辛苦的了。” “嗯。”黎枫泠点点头,和他一起出去了。 司徒晨逸来到紫柒的房间,入目便是紫色床帐、紫色被褥、紫檀木的桌椅柜子,不禁一笑,柒儿对“紫”的这种迷恋,可能泠儿还差一些…… 掀开帐子,见到躺在床上的紫柒,脸色有些苍白,双唇毫无血色,这几天赌钱耗费内力,一定累坏他了,心中涌起一阵心疼,将手伸进被中握住了少年的手。 柒儿啊,不像羽儿那么柔弱,也不像瑛儿那么妩媚,就是一个清澈爽朗的少年,自己当年最爱的就是他的笑容,站在阳光下,他的笑容,美得可以吸引自己全部的目光。 这是一个从小就天赋异禀的孩子,他五岁那年来到自己身边,一脸的倔强,诗词歌赋,他学什么都很快,只有玄瑛可以和他一较高下。 后来,他长大了,被派到杭州来做头领,司徒晨逸记得他离开前的一夜,他第一次流下了泪水,记得他自信坚强的目光,灿若星辰的双眸。 唉,柒儿也是爱着自己的吧,和羽儿一样,自己收养他们,教导他们,可是,自己可以不在乎其他人,这些看着长大的孩子,又怎会不在乎呢? 呵,柒儿呀,逸希望你幸福,逸不能给你你想要的感情,但可以为你争取你的幸福。 二十三、潋月教 第二天,司徒晨逸和黎枫泠整理好行装,来到赌场大厅时,君应月和叶清汶已经等在那里了,两个人的衣服换了,颜色却没换,看来是很中意这个颜色的。 “早啊,逸。”君应月上前招呼道。 “早,月。”司徒晨逸道,突然想起一件事,“昨天月赢了柒儿,他该给你四千二百五十一两银子的,我昨天忘了,这就让他拿给你。”说完便要转头去吩咐伙计。 “不必了不必了。”君应月连忙阻止,“昨天只是和紫老板开个玩笑,那些钱,必定是逸有用的吧,送给你做个见面礼也好。” “月还真是大方。”司徒晨逸笑道:“实不相瞒,我大师兄这次给我的任务是赚一千两银子,我赚得太慢,柒儿才出手帮忙。” “原来如此。”君应月点头道。 “逸,”紫柒走了出来,到司徒晨逸面前握住了他的手,“路上小心。” “放心。”司徒晨逸笑了,反握住他的手,轻轻捏了捏。 紫柒看着司徒晨逸的容颜,想着自己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到他,一时心潮暗涌,忍不住拉着他走到后堂,司徒晨逸疑惑地跟在后面。 其他三人在原地面面相觑,黎枫泠倒是有些明白,他一定很舍不得逸吧…… 后堂无人,紫柒一把抱住司徒晨逸,他的怀抱一如记忆般的温暖,令自己眷恋不已。 司徒晨逸叹气,收紧手臂抱住怀中的少年,心中也是一阵伤心。对这些孩子,自己总是心软的。 “真是,好不容易见到逸,才这几天,又要分别了,我呀,真该留你在这里待三个月的,只怕,到时那什么羽啊瑛的,都要来找我算账了。”紫柒的声音闷闷的。 “柒儿,”司徒晨逸轻声道“我也想多陪你几天的,可是……” “我知道,”紫柒抬起了头,看着他的双眸,目光中是止不住的爱慕,“逸很忙,就不必记挂我了,什么时候再到杭州办事,来看看我就好了。” 司徒晨逸抱紧了少年,却不再有任何其他的动作了。 潋月教的总部在金门城,从杭州城出发,骑马的话大约要五天。四个人一路上都很悠闲,还顺便观赏了一下沿途的风景。一路上,城镇、乡村、官道、小路,各有各的风景,一向爱走南闯北的司徒大少看得津津有味。 金门城也是有赤焰的产业的,不过司徒晨逸并没有去看望这里的首领,自己不是来做任务的没必要打扰他。 黎枫泠想是不是这里没有他一手TJ出来的孩子他觉得没什么可看的,不过这话只是想想并没有问出来。 “逸,再走差不多一个时辰就可以到总部了。一路上真是辛苦你们了。”君应月道。 “没事的,也没什么辛苦。”司徒晨逸笑笑,“不过,月,现在除了师叔,还有哪些师兄弟在总部啊?” “大家都在吧。”君应月想了想,“潋月教的事务虽然不像赤焰山庄那么复杂,但大体制度和机构都差不多,那几个小子啊,都是把自己分内的事交给属下,自己在一旁悠闲,不过,子然是挺忙的,他的职责就和你们的大师兄一样。” “是这样啊……”司徒晨逸心中其实并不想见潋月教的其他弟子,毕竟他们对自己应该是很仇恨的,万一出手对付自己那可惨了。 尤其是那个莫子然,当年,连枫都爱上他又被他甩了,这么狠的人自己怎么敢惹。 穿过城镇便来到了野外,这里山很多,官道上一侧是树林,另一侧便是群山,君应月带着他们离开了官道,从山间的一条小路走了进去,这像是从山间开辟出来的一条道,小路挺迂回,还面向四面八方,路口极多,几乎遇到一座山便要向两边分开,进来了才知道这里面居然有那么多山。君应月带的路也是一点规律也没有,一会儿左,一会儿右的,司徒晨逸都在想他走了几遍才记住的路,最后他走到一座山前停了下来。 “到了。”君应月说着便翻下了马,叶清汶也下了马。 “就这呀。”司徒晨逸翻下马左右看看,这座山倒挺高大的,在群山中算是雄伟的,不过,不是最大的,也并不起眼,更何况小路可不是在这里终结的。 “这里是总部?”司徒晨逸真不明白他们师傅是怎么看中这座山的。 君应月笑了笑,伸手在山壁上一块凹下去的地方敲了几下,他敲得也没规律,连三下又连五下的,一会儿轻一会儿重。等他敲完了,什么也没发生,司徒晨逸疑惑地看着他。突然,大地剧烈震动起来,山壁居然从中间分开了,露出一条路,有两人并肩那么宽。 “……”司徒晨逸的嘴不由自主地张开。 “请进吧。”君应月说着便走了进去,剩下的三人跟上。 路倒是不长,有两三米的样子。司徒晨逸一路都在张望,从这里只能看到一点蓝天,这条路是从山里开辟出来的,居然在山里设机关能让山壁移动? 这,也太神奇了。 四人都穿过小路后,又是一阵震动,山壁合上了,像从未打开过一样。 “这机关……”司徒晨逸瞠目结舌,“你师父设计的?” “那倒不是,好像是师祖告诉他的,这说来话长,有机会再告诉你,或者你去问来过这里的你的师兄弟们,他们都知道。”君应月笑道。 “哦。”司徒晨逸真是特别想知道这机关是怎么弄的。 “几十年前,江湖上出现过一个工匠,据说,此人精通制造各种弓箭暗器,在当时名震天下,我猜这机关是他造的。”黎枫泠开口道。 “你连这都知道?”君应月有些意外,向他看去,这小公子容貌生得讨喜,没想到还见识广博,看来也是博览群书之人。 “嗯。他的生平是个传奇,出现得突然,消失得也突然,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也不知道他是否尚在人世。有人说,他是和他的爱人隐居去了。” “呵呵,他呢,就是我师祖的师傅,这个‘有人’说的倒是真的,他确实是和爱人到一个谁都找不到的地方隐居去了。”君应月道。 “那倒真是潇洒。”黎枫泠赞道。 此时,几人处在一座山谷中,四面环山,外侧是一片林子,此时他们所在的地方是桃林和梅林的交界地,中间也是一条小路,这条路比之前山壁那条长多了。 “月,你见过师祖的师傅么?”司徒晨逸问道。 “没,好像师傅也没见过。嗨,别说师祖的师傅了,我连师祖都没见过。现在师祖的师傅应该有八十多岁了吧,如果还活着的话。”君应月耸耸肩。 这条小路穿过去后,入目的是两座宫殿,和赤焰山庄那些宫殿的规模相似。 “我知道赤焰那些建筑的格局,潋月教和它不同,”君应月道:“我们的八个宫殿是围绕中间的影沧宫而建的。” “影沧宫?”黎枫泠疑惑道。 “呵呵,”君应月笑了笑,“逸的师傅的那个宫叫‘沧影宫’,我们师傅为了和他较劲,弄了个‘影沧宫’。” 黎枫泠眨眨眼睛,觉得他的这位师傅还真小孩子气。 “影沧宫周围的八大宫殿是按八卦的顺序取名的,依次是漠然宫、轩静殿、星稀宫、弄月殿、扬筝宫、暗夜殿、凌波宫、瀚海殿。我住的呢,就是位于离位的弄月殿。你们看到的这两座,就是漠然宫和凌波宫。” 司徒晨逸点了点头。 “现在染星不在,你们正好去住星稀宫,我和汶先去拜见师傅,估计下午你们就可以看见他了。先声明哦,”君应月神秘地竖起食指,“见到师傅之后,可别太吃惊。” “知道了。”司徒晨逸笑了笑。 “那,我先送你们去星稀宫吧。”君应月道。 “好。” 星稀宫位于坎位,四个人于是又延小道绕过凌波宫,最后来到了星稀宫。这里的每个宫殿都朝向影沧宫,而影沧宫则是坐北朝南,也就是朝向他们进入的那个方向。 影沧宫周围有八条笑道通向八个宫殿,八个宫殿相邻的两座直接相连,又通向它们后方不同的林子,这林子应该也是按他们的喜好栽种的,星稀宫后面是柳树林,代表着染星是钟爱柳树的。 “这里的下人很少,”推门进入后,君应月道:“我们每个人都只有一个仆人用来传话,还有几个清扫房子的下人,几个园丁,我们都不喜欢被人服侍的。” “我们也是。”司徒晨逸点头道。 “好了,你们休息吧,等会我给你们派个人过来,你们初来乍到,有什么事可以让他来找我,那我们先走了。”君应月说完便和叶清汶一起离开了。 司徒晨逸向四周看看,这里很干净,也很朴素,家具都是用上好的木材制造的,还有几件很有价值的古董,但那些用来凸显华贵的金饰却一件也没有。想起染星,司徒晨逸笑了笑,那人的性格就是这么恬淡的,和稀,还真是像极了。 穿过后堂,来到染星的卧室,也是很简单的一床、一桌、一椅,书桌很整齐,书架上也摆了不少的书,桌子上有一个紫砂壶。而墙上,靠近床的那边,挂了一幅画。 那副画,乍一看真的分不出是染星还是染稀,两个人长得几乎一模一样,不过画上那人的笑容是很温和的,应该是染稀吧,司徒晨逸走近一看,那副画的右下角写著名字,叫《念稀》,画中的少年一袭白衣,迎风而立,清朗的笑容令人如沐春风。这应该是几年前的染稀吧,那时的他还在行走江湖,和染星在一起,一定很开心吧,记得他小时侯在山庄时,总是很难开心起来,一定是在日夜牵挂染稀吧。 掀开床帐,被子叠得很整齐,染星,是一个很爱干净的人呢。呵,他睡过的地方,似乎还残留着他的味道,淡淡的,柳叶的清香。 “泠儿,”司徒晨逸轻轻叫了一声“累不累,累的话先睡一会。” “还好,”黎枫泠站在司徒晨逸身边,“不过,似乎只有一个枕头。” “没事啊,”司徒晨逸笑了笑,“我们可以共用一个。” 黎枫泠横了他一眼,倒也没反驳,“我们应该先去沐浴吧,上次沐浴还是在客栈,已经有两天了。” “好吧,”司徒晨逸坏笑道:“我们一起洗吧。” “才不要!”黎枫泠大喊。 …… 二十四、慕容延影 说是沐浴,其实也没那么简答,君应月说的下人还没来,自然也没有热水,司徒晨逸纠结了半天,想走出去看看有没有其他人,不过他刚走到门口,就看见一个仆人打扮的人,正朝这里走来。 “司徒公子,”那人走近后,对司徒晨逸行了个礼,“小的是四公子派来的,您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小的。” “你过来我这里,那月那边没有人服侍么?”司徒晨逸问道。 “小的并不是负责照顾四公子的小厮,小的原是主人、也就是大公子手下的一名账房,这几天来向大公子汇报工作,四公子给我请了几天假来照顾司徒公子。” “那……”司徒晨逸迟疑道“不是耽误你的工作?还有,你不是下人,做下人的活,不太好吧。” “没关系的,”那人笑笑,“司徒公子有什么事都可以吩咐小的,小的一定尽力效劳。” “好啦,”司徒晨逸摆摆手,“别自称‘小的’了,我也没什么‘大’的,我倒还真需要你的帮忙,先告诉我你叫什么吧。” “唐青。”那人道。 有了唐青,自然方便多了,司徒晨逸要他弄来两人份的洗澡水,又多要了个浴桶,和黎枫泠洗了澡,便上床休息了。 比较郁闷的是,沐浴时泠儿偏要在他们俩之间搭个屏风,不然他不洗,让自己遗憾了好久。 真是的,又不是没看过。当然,只有上半身…… 一觉醒来,差不多就到了申时,此时司徒晨逸觉得神清气爽,偏头看看抱着自己睡觉的小孩,司徒晨逸宠溺地笑了笑,凑过去轻轻吻了吻他的唇。 过了不久,黎枫泠也醒了过来。恰好此时,唐青来传话,说君应月请两人去影沧殿,看来慕容延影要见他们了。 两人整理好了衣着,就和唐青一道来到了影沧殿,它的样子也和赤焰的沧影宫一样,分前后两个殿,前殿叫影殿,用来办公;后殿叫沧殿,用来休息。唐青直接带他们到了沧殿,此时,君应月正等在门外。 “来了,”君应月招呼道:“进去吧,里面的人就是师傅。” 两人推开门走了进去。 该怎么形容这个沧殿呢?入目便是一片耀眼的红,掀开门口那红色的帷幕,只见房间很大,左侧是一张大床,上面挂着红色的帐子;中央是一张红色的圆桌,周围有一圈红色的椅子,右侧是两个柜子,一个应该是衣柜吧,关着门;另一个是书柜,书柜旁还有一个书案,上面有笔墨纸砚,还有一些装饰品,最引人注目的就是一个血红色的花瓶。正对门这边的应该是窗户,拉着红色的帘子,窗边,站着一个红衣人,应该就是那位师叔吧。 他应该听到了自己和泠儿的脚步声,竟毫无反应,真是一个奇怪的人呢 司徒晨逸上前一步,单膝跪地,道:“弟子司徒晨逸,见过师叔。” 黎枫泠看了看他,也像他一样跪了下去,没有说话。只见那红衣人转过了头,对他们笑了笑: “都起来吧。” 司徒晨逸站起身来看着眼前之人。 世间真有这么美的人么?这是司徒晨逸的第一个想法。他和几年前自己在师傅房中看到的那幅画很像,似乎只有十八九岁,看起来比自己还年轻。他一身红衣,仿佛火之精灵,秀发未有束起,直垂膝部,他的脸似乎因为常年见不到阳光而有些苍白,却为他平添几分病弱的美。再看他的容颜,眉如新月,唇若豆蔻,双瞳深邃如海、乌黑如夜、亮如星辰,温柔的笑容仿佛拂过水面的清风,涟漪一圈一圈荡漾开去。他站在那里,真像不小心坠落人间的仙子。 第一眼见到他的感觉是震惊、是惊艳,慢慢的,却又涌起一阵心疼,像这样的人,如果可以站在阳光下,他的笑容,会是天下间最动人的风景吧…… 难怪师父不见他也对他日夜思念,难怪潋月教的弟子为他出生入死。这样的人,就该被捧在手心好好呵护,绝不忍在他脸上浮现一丝哀愁。 可是,此时此刻,他却是为了情之一字而黯然神伤,连自己,都忍不住为他不平了,师傅当年,怎么忍心抛弃他呢? 也许,他本该是纵横江山、指点天下的霸者,天下不知有多少人为他而死都毫无怨言;也许,他本该是流连芳丛的大少,不知可以获取多少人的爱恋。可是,也许的事都没有发生,他没有在江湖上留下丝毫名声,只是默默地待在这里,等候他心爱的人。呵,红颜薄命。可是,他这样的人,真的不该有这样的宿命啊…… 慕容延影慢慢走到桌子旁边,“过来坐吧。” 两人呆了许久,听他这么说也走到桌边坐了下来。慕容延影却没有坐,他看了看司徒晨逸,又看了看黎枫泠。 “你们是我见过的第四批赤焰山庄的孩子,看见你们一个个都是少年英侠,师叔真是老了。” “哪里哪里,”司徒晨逸连忙道“师叔一点都不老。”比他都年轻怎么会老。 “你是司徒家的孩子,”慕容延影对司徒晨逸道:“一定也是最出色的吧。想当年,我和你父亲他们一起习武,好像还是昨天的事,如今,后辈们也都成材了,你父亲一定很为你骄傲。” “师叔过奖了。”司徒晨逸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尤其还是这样一位美人。 “你师傅他好么?我也有二十多年没见过他了。”慕容延影低下头,眼里是无尽的落寞和哀伤,还有,彻骨的思念。 “师傅他很好。还有,他一直在想念师叔的。”司徒晨逸连忙说道,生怕美人伤心。 “是么?”慕容延影转过身,看着被红纱遮住的方向,“我们俩的事,想必你们也都知道了。我从建造沧殿开始,就立誓什么时候他来找我了,什么时候就把这纱帐打开。如今,也有二十年了,纱帐还没有打开过。会不会,到我死了,都不能打开它呢?” “师叔……二十多年都待在这里,从未出去过?”司徒晨逸不敢相信地站了起来。 “是的。”慕容延影转过身来对他笑了笑,柔弱的神情让司徒晨逸的心不住狂跳。这人,一举一动都是万种风情、动人心弦。他若是行走江湖,一定是一代妖孽,颠覆天下、倾尽江山也不是难事吧…… “我一直在想,我这样,他会不会知道,会不会如我思念他一般思念我,会不会牵挂我,会不会来看看我呢?”又是那失落的神情。 “弟子恳请师叔一定要好好珍惜自己。”一向怜香惜玉的司徒晨逸当真情真意切了。 “晨逸,谢谢你,”慕容延影看着司徒晨逸道:“你心地还真好,要是你师傅像你一样就好了。” “师叔,”司徒晨逸定了定神,“我虽不知道师傅的心思,但我想,他一定是惦记师叔的,不然我们早该有一个师母了。所以,师叔一定会有心愿达成的那一天。” “呵,也许吧。” 二十五、倾恋 晚上,司徒晨逸和黎枫泠就在沧殿吃了晚饭,君应月和叶清汶也过来作陪,仆人用一个大食盒送来八菜一汤,摆了一桌子。 开始时,慕容延影并不动口,只是不住地向司徒晨逸和黎枫泠碗里夹菜,劝他们多吃,黎枫泠礼貌地道谢,吃得很文雅。 这算是司徒晨逸有生以来吃过的最好的饭之一,不知怎么的就觉得肚子像个无底洞,怎么也吃不饱,到最后,他一个人就吃了四碗饭。 “哎你不至于吧,”君应月实在忍不住了,这几天来怎么就没发现这小子饭量这么大,“我记得你一路上吃的最多的就是两碗啊。” “嘿嘿,”司徒晨逸挠了挠头,“不好意思,这里的菜太好吃了,一时没把持住……” “没关系的,”慕容延影也放下碗,“吃得多是好事。” “师叔……”司徒晨逸看着他从未添过饭的碗里还剩小半碗,“这就吃好了?” “嗯。”慕容延影对他微微一笑。 “师傅可比你小子好养多了,你一顿饭够师傅吃一天的。”君应月嘲道,其实心里还是在为慕容延影担心的,这段时间他吃的越来越少,这样下去身体怎么受得了。 说完君应月叫下人来收拾,自己则向慕容延影告辞。 “那月儿你们带黎公子四处逛逛,晨逸,”他看着司徒晨逸,“你留下,师叔有话对你说。” “是。”两人同时答道。 不一会,君应月等三人退了出去,下人们收拾好也离开了,屋子里只剩下司徒晨逸和慕容延影两人。 “师叔,要对弟子说什么?”司徒晨逸有些紧张地开口道。 慕容延影不答,站起身来走到床铺左侧的窗子旁,司徒晨逸也站了起来,看着他清丽的背影,又是一阵失神。那腰身,看起来那么细瘦,身影看起来那么单薄,好像一阵风就能吹走似的。 “晨逸,你和那位小公子,是什么关系?”慕容延影转过身来问道。 “他,”司徒晨逸好不容易回过神来,“他是弟子的好朋友。” “是么?”慕容延影笑了笑,“可我看你们般配得很,倒真像一对呢。” “……”司徒晨逸尴尬地摸摸鼻子,“弟子是很喜欢他,可是,他现在还小,我怕吓到他。” “原来是这样。”慕容延影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又转过身,走到窗子旁轻轻将它推了开来。霎时屋里涌进一阵凉爽的风,他长长的秀发随着风微微起伏,倒真有飘飘欲仙之态,司徒晨逸看得一阵心颤,忍不住走上前站在他身后。 从这个窗口,可以看到恢弘的稀星宫和暗夜殿,和之后的森林与群山,它们在黑夜的掩映下显得一片朦胧。此时的夜空,浩渺无际,无月无星,翻滚的流云,一片诡异的形状,让人有种不知名状的感觉。 “我经常在晚上时,打开窗子,看看外面,”蓦然听见他温柔落寞的声音,司徒晨逸不禁仔细倾听,“有时觉得,自己就像身处牢笼的囚犯一样,牢笼是我自己建的,钥匙却掌握在他的手中,不知什么时候我才有被释放之日,或许终此一生我都要在这个牢笼中度过了……” 他的声音波澜不惊,而站在他身后的人,却是不可抑制地心痛起来。 “有时我感受到迎面吹来的风,就在想,要是能有一阵风吹来,将我带走就好了。那样,也就不会有这么多愁闷和哀思,不会有这么多烦恼了,也能让我和他都得到解脱,是不是?” 司徒晨逸张张口,竟不知该做何反应。 慕容延影转过身,微微一笑,“好了,我本不该和你说这些,”说着又轻轻叹了一口气,“以前呀,我也和你们三个师兄弟单独说过话,还记得亭枫对我说‘苦尽自会甘来’;染稀对我说‘心诚则灵,真情一定可以打动上苍’;最可爱的是寒玉,他说如果我死了,他一定也会伤心死的。” 司徒晨逸笑了,寒玉的性格,真像他说的话,“如果师叔真的……会伤心的,应该不会只有寒玉一个人。” “是么?”慕容延影转过身来,“真的还会有人为我伤心么?” “是的。”司徒晨逸郑重地点头,生怕他不信一般。 回到星稀殿,司徒晨逸径直走到卧室,正在喝茶的黎枫泠看到他,便放下茶杯,走到他面前,“回来了。” 司徒晨逸听了慕容延影的话,此时看到他,心里就有一种难以抑制的躁动,将人搂到怀中,低头便吻住那如花的唇瓣。 泠儿,你说我什么时候才可以真正得到你? 第二天,君应月一早便来找司徒晨逸他们,想着带他们四处逛逛,虽说昨晚带着黎枫泠逛了会,不过那时天已经黑了,也没看到什么。 潋月教因为地处山谷之中,有些世外桃源的意味。这里四季如春,冬夏常青,教内栽种各种奇花异草,也有平凡的青松翠柏,几大宫殿也是风格各异,各具特色。 “你们那些个师兄弟,现在谁在这里啊?”司徒晨逸问君应月。 “都在吧,”君应月道“除了染星。” “他们都在自己的屋子里待着?你那小情人呢?”司徒晨逸狡黠地看着他。 “他们也有可能待在林子里。至于汶儿,我让他替我处理文件呢,我这不是来陪你们了么?” “其实呀,我们也待不了多久,大师兄也有好多事让我做的。”司徒晨逸叹了口气。 “哎我听说,”君应月看着司徒晨逸,一脸玩味“你大师兄让你做的事,你都交给属下做,唯一的一次是你自己做的,还失败了,是么?” “……”司徒晨逸不禁看一眼身边的黎枫泠,见他也是一脸忍笑,顿时觉得更尴尬,强自镇定道“谁说的,那是我不想做,谁知道好不容易做一个还,还那么难啊!要是以前的,我随便挑一件都能做好!” “你能保证其他的都简单啊?”君应月一脸不屑,“好不容易做一个还最难,你运气这么差,估计随便挑一个,比这只难不易吧……” “你!” …… 两天后的早晨,司徒晨逸和黎枫泠离开了潋月教,君应月和叶清汶一直送他们直到出口,君应月敲了敲石壁,像他们进来时一样,石壁一阵震动后,露出了一条小路。 “两位,恕不远送,后会有期。”君应月和叶清汶抱拳道。 “月,汶,有空请到赤焰山庄来玩,小弟必备好酒招待。”司徒晨逸回礼道。 “一定。” 两人走了出去,回首见石壁慢慢合上,掩去了对面之人的身影,心头不禁涌起一丝感伤。 “走吧,泠儿。”司徒晨逸上马,和黎枫泠一骑策马向城里奔去。 到了城里,两人牵马走在大街上,黎枫泠问司徒晨逸道“我们去哪里?” “去找这里的头领,他叫宣政,比我年长九岁,以前我在山庄时,他和我交情挺不错的。两年前我行走江湖最逍遥的时候,那一年什么任务我都不过问,让枫直接交给各地头领去做,我就四处找人去玩,当时有三四个月都和他在一起。” “你大师兄居然这么纵容你啊……”黎枫泠惊讶道。 “当然,枫挺好的”司徒晨逸笑道 唉,要是耽误了工作,他发起火来也是毫不留情的,想起以前的日子……司徒晨逸一阵后怕。 司徒晨逸在一家名为“韧轩”的客栈前停了下来,将马交给小二,走进店中将自己的玉佩交给掌柜,“告诉你的老板,玉佩的主人来了。” “是。”掌柜赶忙领命去了,司徒晨逸站在柜台前四处打量,黎枫泠站在他身后。 “为什么你每次到哪去找老板的架势,都这么像一个豪门贵公子呢?”黎枫泠摇头道, “没办法,谁让我,天生就有这种气质呢?”司徒晨逸还一副谦谦君子的样子。 黎枫泠白了他一眼,不想和他说话了。 两人等了不久,只见掌柜回来将玉佩还给司徒晨逸,道了声“两位请随我来。” 两人随掌柜到了二楼走廊尽头的一个房间前停了下来,掌柜敲了敲门,听到里面的人回答“进来”,这才让司徒晨逸他们进去了。 “小政,好久不见。”司徒晨逸进门就对里面的人大声道。 黎枫泠向那人看去,二十五六岁的年纪,一袭白色长衫,清俊儒雅,眼中闪烁着精明的光芒,他的容貌虽不及司徒晨逸,但也算上乘了。 “逸,好久不见。”宣政对司徒晨逸抱拳道。 司徒晨逸向他介绍了黎枫泠,然后三人围着屋子中间的桌子坐了下来,宣政为两人和自己斟了茶。 “逸,”宣政放下茶壶,一脸不怀好意的看着司徒晨逸道“听说你去了趟潋月教,还能活着回来呀,真不错。” “托你的福,”司徒晨逸笑得狡黠,“我被人弄死了又救了回来。” “被谁救了啊?”宣政好奇道。 “你猜,”司徒晨逸喝了一口茶,“猜对了我也不告诉你。” 宣政笑了,没有再接话,黎枫泠觉得这两人就没一句正经的。 “说真的,”司徒晨逸放下茶杯,“枫有没有传什么任务给我?” “有呀。”宣政从怀里取出一个未开封的竹筒交给司徒晨逸。 司徒晨逸打开竹筒取出信仔细阅读后,笑着将信递给了宣政,“他呀,又让我干回老本行了。” “呵呵,”宣政读完了信又还给了司徒晨逸,“哎,你更喜欢做本职工作,还是做别人的工作呀?” “本职工作又不怎么要我亲自动手,更好一些。”司徒晨逸想也没想,道。 “那这次的工作你还准备交给别人做?那个地方,”宣政指了指司徒晨逸手中的纸卷,“大理,是黄景的地盘吧,他就是一个长不大的小鬼呀。” 司徒晨逸笑了,“是呀,好嘛,到了那看情况吧,指不定我会心情好自己做呢。” “可别又失败哦……”宣政一脸玩味。 “你别诅咒我呀……”司徒晨逸白他一眼,极是不满。 二十六、大理水乡 第二天,司徒晨逸就和黎枫泠一起离开金门,出发去大理了。 大理自古以来就是一个很有特色的城市,风景独特。大理城的中心是一个巨大的湖泊,四面又延伸出去了四条小溪,将整个城市平分成四块,每块中间架桥相邻,城市以湖为中心,向四周扩散开来,每条街道都呈弧形,是以这个城市大体上是呈圆形的,城市的外围绿树成荫,满是奇花异草,其中还以草药居多。 黎枫泠到了大理之后就觉得这里无论布局还是风俗,都与其他城市大大不同,就连穿衣服,就不太像他平时见到的那样,虽然,穿衣正常的人其实还是有很多的。 “泠儿,你猜猜,景儿的职业是什么?”两人牵着马在街上闲逛,司徒晨逸饶有兴致地问道,当初猜紫柒的容貌,如今猜黄景的职业。 黎枫泠知道赤焰山庄虽然产业众多,但绝大多数的行业都是雪遥尘负责的,属于打探消息这一块的,只有青楼,戏院,赌坊,客栈,酒楼这五大行业,想来,黄景的职业必然在这五个之中,那么会是哪一个呢,最有可能的是酒楼和客栈,因为那最省事,不必抛头露面,赌坊和戏院嘛,可能还需要一些本事才行,至于青楼…… “是青楼。”黎枫泠到。 “……”司徒晨逸一脸不可置信的回过头,“为什么?” “噗……”黎枫泠笑吟吟道:“你一定是觉得,我会想,按你们对黄景的评价,他应该是那种很小孩的性格,在青楼这种地方,只怕不知会被客人调戏,搞不好还会被同行调戏呢,是不是?” 司徒晨逸连连点头。 “可,这只是按常理推测啊,能作为赤焰山庄地方组织的首领,一定不是普通人吧,我想,搞不好那黄景正好会反其道行之。” “怎么反其道行之呢?”司徒晨逸饶有兴趣地看着他。 “就是,谁敢来调戏他,他就反调戏回去,一定要让那人后悔来调戏他啊……”黎枫泠掩唇笑道。 “好厉害。”司徒晨逸由衷地赞道“泠儿呀,现在是越来越不能小看你了,没错,景儿就是杭州最大的青楼,伊水楼的老鸨,他呀,”司徒晨逸一说到这捣蛋精黄景,就是哭笑不得“还天天站在楼门口,想帮楼里的姑娘小子们揽客人,可是好多客人居然说要他,结果,他就抓住人家说,好呀,那上床时我要在上面,还说看美人你长得这么美,哥哥一定会好好疼你,把人家吓得呀,想逃跑还挣不开他,只好被他抓着跪地求饶,一来二去,杭州那些经常上青楼的人,谁也不敢再招惹他,见到他还都小心翼翼的问候他几句。” “这么可爱呀……”黎枫泠也觉得用这招对付那些色狼,实在有趣,想来也是,谁也不想采花不成,反被花给采了啊…… “现在时间还早,我们先去我在这的别院,到了晚上,我们再去找景儿。”司徒晨逸道。 “好。” 司徒晨逸在全国有名的大城市都是有别院的,大理自然也有,这些别院都是普通民居,大理的这间也一样,和在洛阳那些地方见到的很相似,两人白天就在别院休息了。 大理城由内向外,大致划分成了四个圈,最内圈是衙门,升堂的地方在北面,剩下的三面是文书档案的所在处和监狱以及当地城主的住宅,给城里最有钱有势的人居住,第二圈则是民宅,第三圈是交换商品,像市场,地摊之类的,最后一圈就是店铺,什么古玩店,玉器店,还有酒楼客栈以及青楼,全部在最长也最繁华的最后一条大街上了。 现在他们所在的地方就是位于第二条街东面的普通民宅里。 “最初送景儿来这的时候,我记得应该是在三年前,”司徒晨逸和黎枫泠躺在床上,讲起了关于黄景的故事“那时的他只有十二岁,刚来还没决定好要做什么工作,他就整天和我待在这间房子里,那时我劝他去客栈,他不要,后来我万万没想到他居然跑去青楼当起了老鸨,那是我认为最不适合他的呀……” “呵呵……”黎枫泠笑着将头埋在他的肩上。 这天晚上,司徒晨逸在家休息了一天之后,神采奕奕的带着黎枫泠来到第四条街逛青楼。青楼在第四条街的东面那一条弧形的街上全是青楼,两人每家走过去,都会有好多人想招呼他们进去,司徒晨逸微笑着没有理会,而是来到了这个方向尽头的那一家,也是最大的一家青楼,伊水楼。 到了楼门外,司徒晨逸没有急着上前,而是站在距大门还有一段距离的地方,此时逛青楼的人很多,逛伊水楼的,又是多中的最多。 “看。”司徒晨逸给黎枫泠指了那个站在楼外,一身黄衫,笑的相当顽皮又可爱又奸诈的孩子,十四五岁的年纪,容颜精致的像精雕细作的玉娃娃,俏皮的神情,诱人疼爱的脸蛋。 黎枫泠看到了那个讨喜的孩子,来伊水楼的人看到他大都会道一声黄老板好,没有一个人上前去“疼爱”他,黎枫泠坏心地想着这一定不是因为他们不想,而是因为他们不敢吧…… “我们过去。”司徒晨逸说着就带黎枫泠走了过去。 司徒晨逸走到少年面前挥手吸引了他的视线,待少年看见他满脸的笑转变为惊讶后,便微微一笑,“景儿,好久不见。” “逸!”少年一把扑到司徒晨逸怀里,他原本就站在台阶上,比司徒晨逸高一些,这一下扑的又迅猛,司徒晨逸没反应过来就被他直接扑倒在地上。 “我好想你啊……”少年抱着他还不住在他的颈窝蹭来蹭去,丝毫不理会两人现在的姿势,躺在地上的司徒晨逸无语的看着天上的满天星辰,一手还抱着身上的少年。黎枫泠看着两人这不雅的样子扶额长叹,和黄景一起在外面拉客的姑娘少年们惊得以手掩唇,眼睛滚圆,其他客人对这两人的造型议论纷纷,低笑不止。 最后少年终于抱够了才起身,一边还体贴地把司徒晨逸拉了起来。少年拉着司徒晨逸就要走,连忙他拦住,司徒晨逸叫黎枫泠过来,把他介绍给了黄景,两人相互见了礼。 三人这才一同进了伊水楼。 伊水楼可谓客似云来,黄景似乎对这些习以为常了,带他们到大厅最前面的那张桌子边坐下来,旁边马上有下人过来送上茶水,并为三人斟上。黎枫泠注意到,他们这张桌子的正前方,正有一位姑娘在弹琴,而这个位子,正是听琴的最好位置,竟然没人坐? “这个位子是我的,我每晚差不多都会坐在这听琴,没人和我抢位子,更不会来打扰我。”黄景喝了口茶,得意的笑道。 他这不可一世的样子换来司徒晨逸宠溺的一笑,继而司徒晨逸对黎枫泠道:“泠儿,可认识那位弹琴的姑娘?” 黎枫泠向那位姑娘看了过去,只见她一袭红衣,一头乌黑的青丝挽成高高的云鬓,以一凤钗固定,妆容细致中透着洒脱,女子素手宛如青葱,形态极美;再看容颜,眉目如画,流云美目,顾盼生姿,春水盈盈;红唇似火,雪肤如瓷,好一位倾城佳人。 “不认识。”黎枫泠摇了摇头。 “她就是在我大理的副统领,江湖上鼎鼎有名的琴师,柳盈岚,你知道她的琴技师承何处么?”司徒晨逸这样问时,语气中明显透着一种神秘,还有自豪。 “你?”黎枫泠试探地回问道。 “……”黄景很不给面子地笑了出来。 “咳咳。”司徒晨逸尴尬地摸摸脸颊,这泠儿,怎么这样说话的,自己哪里有这个本事。“不是,是遥尘。” “雪遥尘?”黎枫泠觉得这个名字甚是熟悉,“就是那个神医萧林的师傅?他是医者,也会弹琴啊?” “遥尘会的,还不止这些呢,”司徒晨逸提起雪遥尘,崇拜的目光,深情的声音,真像提到了他的恋人,“他应该是我见过的最才华横溢的人,医术,毒术,轻功,易容术,琴技,舞技,厨艺,都是当今天下的第一高手,无人能处其右。” “好厉害……”黎枫泠有些发愣,觉得这样的人真是很神奇,旋即又想到一点问题,“可为什么,我觉得他天下第一的这几项,这么,怎么说,这么……不正经呢?” “噗……”听到黎枫泠的形容词,黄景又一次喷笑出来,真庆幸自己一直没有喝水,这孩子说话怎么这么会用词的…… “怎么说?”司徒晨逸也是一脸笑意的看着黎枫泠。 “比方说,为什么他武功不是最厉害的?文采不是最厉害的?谋略不是最出众的?治世不是最杰出的?为什么他的爱好都那么旁门左道,就算成了第一,也没什么用处?” “……”司徒晨逸哑口无言。 “换句话说,别人之所以不能在这些领域成为第一,不是因为没这个本事,而是因为没这必要,而他却抛弃了那些有用的,改学这些没用的来博取天下第一的名声?” “咳咳,泠儿,听我说。”司徒晨逸一脸无奈地阻止他对雪遥尘的“非议”,这孩子怎么思想这么单纯可爱呢?……“你要是这么想遥尘的话,那就大错特特错了,当然,你前一半的话是对的,连我也觉得,除了医术之外,其他的几个本事平平就可以了,可那些都是遥尘的爱好,所以他会钻研这些直到当世的最高水平,而其他方面,我可以告诉你,文采可以比过他的,在山庄里只有枫一人,而武功,也只有明洛辰,我的小师弟一人,至于后面的两个,因为他没有那方面的爱好,将来也不准备进入朝堂,或是上战场领兵,也就没涉猎过多,”说到这,司徒晨逸笑了笑“关于遥尘,我说的还远远不全面,我想呀,等你见到他本人,和他熟悉了就会慢慢了解了,他是一个奇才,也是一个传奇。” “……”听他说了这么多,黎枫泠一时也没话说,看了他一眼,就低头喝水了。 司徒晨逸微笑着看着他,又将目光转向弹琴的女子,还是对黎枫泠道:“泠儿,你觉得她弹得怎么样?” 黎枫泠这才抬起头,仔细听那姑娘弹琴,觉得她的指法很不错,技巧也很好,感情嘛,好像稍欠一些,她的曲子给人的整体感觉呢,算是动听的吧,但要说让人魂牵梦绕,遥想不绝,那还差了一些,她的师傅是那个雪遥尘啊,听说逸的易容术也是和他学的,以自己“稍微”专业的眼光来说,这两位徒弟都有点砸他们师父的牌子,只有那位萧神医,还算可以。 “弹得,还不错吧。”黎枫泠这样评价道,心里还有几句话想说,但因场合不对没有说出口,想着哪天要和晨逸单独说说。 司徒晨逸点点头,没有关于这个问题多说什么。 二十七、苍洱湖 三人又坐了一会,此时已经过了亥时三刻,该是休息的时候了,大厅的客人有好些都已经“携伴”上楼去了,三人也站了起来。 “逸,今晚在这陪我吧。”黄景道。 司徒晨逸有些迟疑地看了黎枫泠一眼,见他没什么表情,才道“好,那泠儿,我找人送你回去。” “不必了,”黎枫泠抬眼看了看他“我自己可以回去。” “还是让人送你吧,不然我不放心。”司徒晨逸说着就让黄景派了三个人送黎枫泠走了,司徒晨逸还亲自送到门边,直到四人的影子看不见了才回来。 “逸很在意他?”黄景眼含调笑地看着他。 司徒晨逸微微一笑,“他是我诱拐来的,当然要负责啊,弄丢了可有不止一群人要来和我算账,呵呵。” 其实不用别人,只怕自己就会自责而死了,呵…… “那,逸,我们也上去吧。”黄景说着,握住司徒晨逸的手,带他上了楼。 “景儿,我应该是唯一一个,和你一起上楼的人吧。”司徒晨逸边走边笑道。 “嗯。”黄景应着,更用力的握住他的手。 到了二楼走廊最深处的黄景的房间,司徒晨逸进去后,黄景就把门关上了。这间屋子的隔音效果是整个楼最好的,其他房间的声音,这里是一点都听不到。 司徒晨逸四处打量了一下这个房间,对黄景笑道:“想来,我也有很长时间没来过了。” 黄景笑笑,拉着他的手在床边坐下来,伸手很温柔的帮他退下外套,搭在屏风上,又司徒晨逸倒了杯水,再回来喂他喝了下去,然后送回杯子,就在桌边坐了下来。 “逸,”黄景正色道:“关于你这次的任务,我有些事要告诉你。” 司徒晨逸点点头,示意他说下去。 “你可还记得,当初你在洛阳,大公子要你在逍遥山庄,找出庄主与朝中大将来往的书信,而那任务,你并没有完成,是不是??” “嗯。” “其实那个任务,大公子后来又让瑛去完成了,是以那个重要的情报如今已被大公子掌握,可是,大公子并为将那情报告知与你,你可知原因何在?” “因为泠儿?” “没错,无论是逍遥山庄庄主与朝中大将来往,还是你这次的任务,调查大理城主,与泱国秘密来我国的使者秘传的书信,这两件事,都与那位小公子有莫大的关系,他的来历,其实相当的不简单。” “再不简单,也还是不能告诉我,是么?” “呵呵,你放心,大公子是为了不让你担心,况且现在还没有什么危险,我想啊,你该知道的时候,他会告诉你的。” “我很不平衡啊,严格说来,你和瑛儿他们算我的属下吧,怎么你们知道的情况比我还多?” 黄景忍不住笑了。 “我们是打探消息的直接负责人,这些年来我们在所负责的地区,上至朝廷命官,下至商贩走卒,包括武林上大大小小的帮派,我们都要每日搜集他们的情报,目的就是掌握他们详尽的资料,为其他部门或暗杀,或解救,或交好,提供依据,你虽是我们的总头领,可这些情报,我们都是要直接上交大公子的呀。” “没错,我这个名义上的总负责人,就是在你们情报的基础上,搜集他需要的更深的情报,是吧,切,我看呀,干脆取消掉我这个总头领,让你们直接归他旗下算了。” “可是逸你别忘了,我们都是你照看长大的,各地区的情报网也是你最初帮我们建立的,我们能有今天的实力,全要归功于你啊……” “你这么说,我稍微平衡了些。” 黄景又来到司徒晨逸的身边坐下来 “逸,泱国是我们的友好国家,在澜国与沧国对峙的若干年中,泱国一直是支持我国,他们也有很多探子安插在我国,负责与我们边防将领和朝中重臣取得一些联系,多年来他们的联络都很平常,只是最近一段时间,泱国似乎出现了一些动乱,最先发现这个问题的是洛阳那边,他们在逍遥山庄的探子发现了逍遥山庄庄主与泱国使者秘密交谈,随即庄主与各地的泱国探子都传递了消息,这个情报告知大公子后,他才想让你去调查逍遥山庄最初成立的原因,因为逍遥山庄不简单,他们俨然是泱国探子们的首领。说起来,逸呀,其实大公子真的很保护你呢,打探消息这个领域错综复杂,他让你去调查的不过是冰山一角的小事,这段时间,除了泱国,还有其他很多事情,大公子都不让你插手呢……” 司徒晨逸叹了口气,“好了,关于泱国的事,你再告诉我一些。” “嗯。我们在各地的探子已经查到了逍遥山庄成立的最初原因,查到了他们与各地泱国探子交换的情报,自然还有,你那位小公子在这件事上所处的位置,说起来,小公子虽与泱国有关,但也和你一样,被深深保护了起来,无忧无虑的生活着,可能泱国的动乱他还不清楚呢。” “泱国的动乱究竟是什么?” “不能说,大公子交代了不告诉你,他之所以要你来大理,是因为大理城主与泱国使者来往的书信,上面的内容应该是关于这次动乱的最后一项情报,至于是什么情报……”黄景深吸一口气“还是不能说。” “什么都不能说啊!”司徒晨逸一怒之下站了起来,觉得左亭枫这种“保护”实在让他有些无法忍受,“他究竟是在保护我还是根本就不信我?” “逸!”黄景又拉他坐了回来,“这件事很危险,你硬要插手的话,会没命的,你知道么?” 见司徒晨逸还是一脸的冷意,黄景叹了口气道“这件事的前因后果,也许你后来会知道的。” 只怕到时,会有重重艰难的选择等着你,甚至,会有你意想不到的麻烦,你呀,趁这段悠闲的时光,好好的轻松一下吧…… 这些话,黄景终究没有告诉司徒晨逸,那晚他们在屋里休息,两人静静的相拥而眠,黄景在他温暖的怀中忍不住的一阵伤心。为他将来,将会遭受到的种种挫折,这个男人,也许一生都不会属于自己,可他毕竟,是自己深爱的人,是自己会牵挂一生的人啊…… 黄景说,那位泱国的使者在大理待了十几天,还是没有给大理城主一封书信一样的东西,两人每天只是半夜口头交谈,不过,他猜测,这封信迟早是会出现的,与大理城主联络的人不可能会将所有重要消息都告诉这个送信的使者吧…… 因此他每天都会派人在城主家的围墙上观察,让他们一旦发现那使者将信交给城主,就立刻报告。 司徒晨逸陪黄景住了一天,就回别院去找黎枫泠了,回去的路上,想起昨夜因为枫让景儿什么都不告诉自己,还发了火,现在想想,其实,泠儿又何尝不是又是瞒着他?泠儿的身世,本身就是个谜,他与泱国的瓜葛,司徒晨逸也猜不到真正的真相。 你们这些人,都把我司徒晨逸当成什么人了?说是保护我,可你们为什么没有想过,我也是想为你们分忧,也是想保护你们的呀…… 大理城中心的湖名为苍洱湖,每到晚上,就会有很多画舫在湖中游玩,每月十五的晚上,天上的月亮照耀在苍洱湖,会在湖面上形成一片巨大的白色光面,俨然天上的月亮落到了苍洱湖中,而每月的十五,也被大理人称为“双月节”。传说,在双月节这天,在苍洱湖中泛舟定情的情侣,会被双月保佑,从而幸福一生。 “那这么说,每到双月节这天,苍洱湖不会挤得全是画舫,哪还有游玩的乐趣啊?”黎枫泠听司徒晨逸说了苍洱湖的事,不禁笑道。 “泠儿,传说说的是定情,有些人上个月定了请,没必要这个月再定一次吧,”司徒晨逸无奈道:“其实每个月十五在湖上泛舟的画舫也不多,按这里的规矩,已经在苍洱湖中定了情的情侣,和没有情侣,还有已经成了亲的人,在十五这天,是不能在湖上泛舟的,他们要在湖边唱歌跳舞,吃喝玩乐,来祝福在湖上定情的人。” “那倒有趣。”黎枫泠笑了。 “泠儿可知今天是什么日子?”司徒晨逸神秘的问道。 “是五月十五。”黎枫泠道。 “那,泠儿可有兴趣,与我在苍洱湖上泛舟?” “……好。” 泠儿,你可知我为何急着与你确定关系?一是因为我真的爱你,二是,你成了我的人,将来无论出了什么事,都会有很多强大的力量来帮助你,你是被我拉到我的生命中,该由我来保护你,而不是你来保护我,是不是? 我不知道你将会遭遇到什么,可无论是什么,司徒晨逸都愿与你一起背负。也许我武功,文采,谋略,治世,都不出色,文不成,武不就,懒散又放纵,但是,我司徒晨逸决心要守护的人,天下没有人可以伤害他。相信我。 (二十八、醉梦双月 晚上,司徒晨逸就和黎枫泠一起租了一艘画舫,去游苍洱湖了。 此刻,天上一轮皎洁的明月,在漆黑的夜空中,满载着人们团圆的梦想,为归家的旅人指引前进的方向,苍洱湖上也有一轮明月,那是天上的月亮投下的倒影,它洁白,透亮,耀目,让人的心产生一种崇敬的感情。 荡漾在苍洱湖上的一座座画舫,沐浴在湖中的月光下,像是蒙上了一层炫目的亮纱,为其中的情侣,送上来自双月的真挚祝福。 此时的苍洱湖边也是热闹非凡,湖的东面身着美丽的傣族服饰的姑娘们在跳她们的传统舞蹈,身后的人们拍手称赞;西面有男子纵情的声音,雄浑嘹亮,声传千里;南北面则摆了一条长长的桌子,上面摆满了美酒佳肴,供人们随意品尝。 这盛大的双月节,流传至今,已过数百年,尽管每月一次,可人们对它的热情却丝毫不见减少,这一晚,大理城中载歌载舞,灯火通明,万人空巷,盛况空前。 司徒晨逸和黎枫泠此时在苍洱湖上的画舫中,这画舫布置得倒是很不错,内间有床,外面有酒有菜,有暖炉,还有一架琴,此外还有花草等装饰物。黎枫泠听司徒晨逸说,他们要在这待一整晚,真弄不懂他要干什么。 两人在画舫先是小酌,喝酒闲谈,倒是别有一番情趣。喝到半晌,黎枫泠离开桌子,坐到了那架琴旁边。 “逸,我弹一首曲子给你听,好不好?” “哦?”司徒晨逸来了兴趣,“我还没听过你弹琴呢。” 黎枫泠微微一笑,想为司徒晨逸弹奏一曲的想法是昨天才有的,听他说那位姑娘琴艺师承雪遥尘好像挺骄傲的,让自己心里有些吃味,于是就想听他夸夸自己的琴技,但是昨天没好意思说出来,现在只有他们两个人,就可以尽情发挥了。 逸,我的琴技也许比不上你心中最好的那位,但,我只愿你也能称我弹得好,呵呵。 于是黎枫泠伸指轻轻拨弄琴弦,继而美妙的乐声便缓缓流泻出来。安静,空灵,好像人间的繁华喧闹刹那间消失了,整个人身处寂静的空谷,清幽,宁静;周围有百花的绚烂,有青草的芬芳,有小河静静的流淌,天空是广袤无边的蓝色,白云微微的流动。在这样的深谷中,一琴一人,穿越千年万年的时光,依然只存在那片恬淡,安然的心田。 司徒晨逸静静地听着,眼前的少年安详地弹奏着他的乐曲,那么平和,悠然,与世无争,在这个动荡的社会,纷争不息,干戈四起,他却可以保持如此淡漠,高洁的心灵,仿佛岁月更替,沧桑变迁,都阻止不了他内心的平静。 泠儿呀,其实,你的心,就如同这首曲子所表达的那样,闲云野鹤,淡薄度日,在青山绿水中了此一生,是不是? 一曲毕,黎枫泠收回手,抬起眼睛有些期待地看着司徒晨逸,希望能听到他对自己的赞许。 司徒晨逸微微一笑,起身端起一杯酒来到黎枫泠身边,含笑看着他,然后将他拉起来靠在自己怀里,随即饮下那杯酒,抬起少年的头,慢慢将自己的唇覆了上去。 将酒喂到少年的口中,又霸道的将舌在少年口内席卷一遍,待到他因呼吸不畅而抗拒时才慢慢退出,低下头看着怀中的少年,脸颊上浮起一片红晕,因羞涩垂下了眼睛,如玉的容颜显出一丝妩媚,又含着少年的青涩,混合成了一种致命的诱惑。 扔下酒杯,司徒晨逸紧搂住怀中的少年,靠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一句:“泠儿,弹得真好。”充满磁性的声音透出一股独特的魅力,让少年有些不适地别过头。 司徒晨逸低笑一声,一把抱起怀中的少年,慢慢向内间走去,他故意放慢脚步,注意怀中之人的反应,少年似是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有些紧张,手抓紧了司徒晨逸的衣服,微微有些颤抖。 将少年放到宽大的床上,司徒晨逸再次吻上了少年的唇,轻柔啃噬,辗转缠绵,少年的唇间溢出一声声细细的低吟,让司徒晨逸更是热血沸腾。 继续亲吻少年的唇,缓缓解开少年的扣子,一层层退下他全身的衣物,少年下意识地伸手阻挡,被司徒晨逸轻柔的拨开。 “不要……”少年蚊呢般的抗拒道,赤裸的身躯在床上摩擦让他有一丝惧怕,温柔的亲吻又让他全身升起一阵陌生的情潮,不禁想要阻止。 “呵……”司徒晨逸低笑一声,随即将唇贴近少年耳边,用比刚刚更魅惑的声音说了一句:“我要你。” “……”少年一惊,微微张开唇瓣,身上的压制却突然消失,睁开朦胧的眼睛,只见那人站在床边慢慢褪下衣物,和自己的散在一起,难舍难分。 司徒晨逸宽衣的动作极具魅力,他本来就是黎枫泠见过的最俊逸的男子,此刻他赤裸的身体,高挑的身材,精炼的肌肉,没有一丝赘肉的身体,更是散发出一种及迷人的吸引力。 再次覆上少年的身体,此刻的两人没有一丝缝隙的紧贴在一起,皮肤的摩擦是一种温暖细滑的感觉,让人无比爱恋。 司徒晨逸的吻从少年的额头开始,到鼻尖,脸颊,嘴唇,极尽温柔,像是对待最珍贵的宝贝,分外疼惜,手也是轻轻抚摸少年的身体,玉一般的温润,瓷一般的柔滑,让自己眷恋万分。 吻渐渐移到耳后,脖颈,喉结,锁骨,每到一处地方,司徒晨逸都轻柔吮吸,少年青涩的身体散发出淡淡的体香,身体因为情欲而显出微微的粉色,身体蒙上一层薄汗,看起来晶莹剔透。 二十九、另次任务 不知睡了多久,黎枫泠感觉意识渐渐回笼,全身酸软无力,后面难于启齿的地方肿痛难当,可是没有昨晚粘腻的感觉,全身感觉很清爽,是他给自己清洗过了吧…… 心中一暖,黎枫泠慢慢睁开眼睛,眼前,是司徒晨逸温柔的笑颜。 想起昨晚的事,黎枫泠对他有一种别样的情绪,羞涩加上仰慕,毕竟,他占有了自己的身体,与自己发生了无比亲密的关系。 又想到此时两人相拥而眠,棉被下的身体紧紧相贴,不着寸缕,脸上不禁升起一丝红晕。 殊不知,此刻的他在司徒晨逸眼中,更是风情万种。此时的少年已经褪去了男孩的青涩,有了一丝男人的魅力,在他睁开眼睛的一瞬间,眼中流转的妩媚,羞涩,就像初时盛放的花朵,如此美丽诱人,让自己的心一阵悸动。 他终于成为了自己的人,这个认知让司徒晨逸无比的满足和自豪,虽然从前曾与无数少年欢好,却没有一个能给他带来这种感觉,他是最后一个与自己发生关系的人,以后,也将永远只有他一个。 曾经的风流大少如今也成了一个痴情的人,那时的风流,只是因为,没有遇到能让他专一的人。 这天晚上,司徒晨逸心情很好的和黄景亲自去城主家的墙上,观察城主与那使者的动向。 黄景很奇怪他的好心情从何而来,司徒晨逸并没有告诉他,如果是宣政和纪冷云他们,司徒晨逸一定会告诉他们,他们也许还会调笑自己几句,可是,景儿,他的感情,自己很清楚,又怎么忍心说出来伤害他呢?…… 司徒晨逸只是告诉他昨天的双月节玩的很开心。黄景很开心的说他也是,问他有没有看姑娘们跳舞,有没有和一种很好喝的果酒,司徒晨逸尴尬地轻咳一声,提醒黄景正事要紧,黄景这才安静下来,和司徒晨逸仔细在墙上观察。 城主家看起来不算是很大,有几间房子,似乎还有书房,他和那信使谈话的地点应该就是书房,这是大门最右侧的一间屋子,司徒晨逸和黄景伏在右面与后面墙的交界点那个位置,由于城主与信使密谈屋里指点了一盏不怎么亮的油灯,在这个角落最多只能看到他们的影子,但又没有传递信件还是能看得见的,司徒晨逸觉得那城主不该认为有人在监视他,也没必要传信这种动作还隐秘起来。 那城主与信使从戌时谈到亥时,然后就灭了灯,信使走了,黄景说有人负责跟踪信使,他每天都住在城内的一家客栈里,那客栈很不起眼,但却也是赤焰山庄的产业。司徒晨逸忍住笑说他们做得很好,然后就和黄景离开了。 司徒晨逸回到家见黎枫泠没有睡,还在等他,便很自然地又把人拉到床上去缠绵。 司徒晨逸埋伏在城主家外观察他和信使的动静的这些天来,由于他们谈话时间并不固定,有时结束的晚,有时结束得早,司徒晨逸总是在每天的申时四刻准时和黄景在墙外守着,接替原本守在这里的人。然后直到他们谈话结束时才回去。 司徒晨逸最早戌时一刻就会回家,最晚是第二天子时三刻左右,可无论他什么时间回去,黎枫泠都会等他,也自然每天晚上都会在床上被司徒晨逸疼爱一番。 到第六天的晚上,城主和信使谈了半个时辰左右,信使从怀里取出一个卷轴一样的东西交给了城主,司徒晨逸和黄景立刻紧张起来,只见城主打开卷轴仔细看了上面的内容,又将卷轴收于袖内,两人又谈了没多久,信使就走了。 城主送走信使后,又回来,不知摆弄了什么机关,竟然感觉他的身体一点一点下沉了,后来司徒晨逸才反应过来他是进了地下的密道,城主下去没多久就上来了,然后也打开门离去了。 “逸,”黄景在司徒晨逸耳边低声道:“我们什么时候动手?” “你们观察他什么时间不来书房?”司徒晨逸反问道。 “他每天午时都不在,其他时间不一定。” “那我明日午时来。” “可是,逸,”黄景有些迟疑,“他不会有所防备么?” “你认为他知道有人觊觎他那封信么?” “这个,说不好”黄景思索道:“我不太能弄懂他的心思。” “那还是明天午时,我倒要看看这位城主的本事。”司徒晨逸冷笑道。 第二天午时,司徒晨逸一身黑衣,悄无声息的从城主家的后墙翻进院内,幸亏这大理城的治安非常好,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城主家连个守卫都没有,司徒晨逸忍不住在心里夸赞一下这位城主,又朝墙上自己平常蹲守的地方看了看,黄景悄悄对他挥了挥手。 司徒晨逸见此时这房子四周无人,连忙一闪身进入门内,又迅速将门关上。 这的确是一间书房,墙边摆了几个书架,上面摆满了书,好像经常被人翻动似的,靠右边那扇窗下是一张书桌,晚上自己观察的角度看见城主就是站在书桌边与信使聊天的。 而那条地道,此时应该也就在自己脚下,只是,要找到机关才可以。 记得上次在逍遥山庄,自己一是因为大意,而是因为寻找机关经验尚浅,被泠儿抓了个正着,是以那次任务惨败告终,后来在苏州瑛儿曾对自己说,书房的机关,大都是固定在桌上的笔架,砚台,在书架上的花瓶之类的,开启这些机关的方法就是移动或者转动。 想来那条地道的机关应该就在书桌附近吧,于是司徒晨逸又开始仔细观察书桌,桌上方有笔,墨,纸,砚,摆放得很整齐,司徒晨逸试着将每个都挪动一下,结果什么都没发生。 又去观察了一下书架,其实没太大必要,因为昨夜城主没来过书架附近,也就是说机关在这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司徒晨逸还是决定去看看。 书架上,倒是有几个花瓶,还是可以很轻易的搬动下来,也没引动什么机关,司徒晨逸又试试挪动挪动书籍,还是没反应。 不知道过来了多久,司徒晨逸的脸上已经布了一层细细的汗水,上次玄瑛给他讲的那些仍是属于纸上谈兵,自己真正解开机关的经验可是一次都没有啊…… 又来到了书桌边,司徒晨逸在桌腿部仔细观察一下,看有没有什么隐蔽按钮之类的,心念一动又去书架后的墙上摸索一下,依然没有找到什么,再回来挪动了整个桌子,还是没有任何用处。 司徒晨逸气的狠狠跺了一下地面,地上传出的声音证明地下是空的,可问题是,要怎么下去嘛…… 司徒晨逸焦急万分之际,门口竟然传来响声,司徒晨逸连忙躲到书架之后,听见有人进来,有关上门的声音,司徒晨逸握紧拳头。 现在心情不好,只要你不是我手下的人,敢过来我就一拳打晕你! 那人真的向这边走过来了,脚步很悠闲,应该是不知道这里有人吧,这人一定至少是个管家,不然就是城主或他的亲人,司徒晨逸听着那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不由得绷紧神经,等那人身体有一点部位进入自己视线,马上就出手! 谁知,脚步声突然停了下来,在距离司徒晨逸很近的位置,那人没有露出一丝一角,就这样停住了。 司徒晨逸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不敢动,依旧隐藏气息,仔细听着那人的动静,这短短的时间,感觉那样漫长,好像细针落在地上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三十、胜利告终 僵持不久,只听那人轻轻一笑,“出来吧,紧张这么久不累么?” 是一个年轻的男子声音,听起来二十六七岁的样子,司徒晨逸不知道他是不是在说自己,还是不动,也没放松精神,觉得那人不过是在试探,总之他过来自己就出手…… “你想偷袭我啊,也许我还真是打不过你,不过我带了迷香,你不知道我何时会出手,一定会吃亏的哦。”男子说完,又停了一会,像是给司徒晨逸考虑的时间,又道:“出来吧,我想跟你聊聊,我不会伤害你的,可以吧。” 司徒晨逸听着他商量的口气,觉得也没什么对峙的必要了,叹一口气,摘下蒙面的面具,踏出一步,正站在对方面前。 眼前的男子光看容颜就知道很精明,长成这样一定处处被人防着,此时他正用一种欣赏加探究的目光看着自己,但没有防备,自己在他眼中,一定很傻,很笨,很不自量力吧,连防都不用防,很轻易就能拿下的那种。 一阵泄气,司徒晨逸抱拳施礼道:“在下司徒晨逸,冒昧打扰,还请恕罪。” 男子点点头,回了一礼,笑意加深,“赤焰山庄的四公子,真是久仰,今日一见,方知传言非虚。” 这笑,怎么看都觉得不怀好意,他说的话,也一定不是在夸自己吧,司徒晨逸懒得追究,也没开口。男子走到书桌边坐下来,示意司徒晨逸坐在对面。 “司徒公子驾临蔽舍,不知有何指教?” “对不起,此事事关机密,请恕在下不能相告,今日之行,是在下太过大意,大人如何惩罚,在下都心甘情愿。”说这些话的时候,司徒晨逸面无表情。 男子玩味的看他一眼,“现在处罚你,你一定有很多不服气吧?” “不服气倒是没有,只是不解大人为何突然前来。” “在回答你这个问题之前,我想先问一句,你对你这次的任务了解多少啊,换句话说,你知不知道你要获取的东西,是关于什么的?” “好像是和泱国的动乱有关。” “除此之外一无所知?” 司徒晨逸点点头。 男子又忍不住低笑出来,“怎么你大师兄交给你的任务,连具体内容都不告诉你,好吧,既然他不说,我也不便多说,”男子收敛笑意,温和道:“实不相瞒,我早知有人会来盗取昨日收到的密信,虽不知道具体会是什么人,但我清楚不会是敌人,因为我的敌人已经知道这个机密了。既然不是敌人,我不介意其他人知晓,这些天,甚至一直有人在府外监视我的一举一动,我也全部知晓,只是我一直不动声色而已。今天我知道会有人在午时进入这个书房,他一定知道我每天午时到未时之间都不在书房,因此午时是最好的行动时间,我特意午时二刻前来,是因为,若是有能力的人,此时一定已经拿到那封密信了。” 司徒晨逸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人见司徒晨逸的反应,又是轻笑,“谁知,来人竟是鼎鼎大名的凌毅公子,可却竟然在我预想之内的时间并没有取得那密信,实在是让我有些不解。” 司徒晨逸还是没有说话,也不知道说什么。 “司徒公子,你放心,我不会为难你的,一来,你没有给我带来丝毫损失,没必要惩罚你;二来,你是赤焰山庄的人,我不会因为没必要的事和赤焰山庄起冲突,这密信你们想要,还可以再次派人来盗取,我不会阻拦,只要别被我发现。”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直接把信交给我?”司徒晨逸问道。 “司徒公子,你的任务全交由你的下属来办虽说让人有些微词,但那是你的手下,听令于你,也份属应当,在下不是你的手下,还让你不劳而获,难道不会受之有愧?我已说过,我放你走,你还是可以自己再来,或派人来拿的啊。” 司徒晨逸深吸一口气,“算了,这次的任务,在下放弃。”他像下了什么重大决定一样,好像做好了被狠狠惩罚的准备,再次抱拳道:“城主大人,可否告知尊姓大名?” “不敢当,在下蒋云。” “请容我称一声蒋兄,今日打扰了,日后在下必再次登门拜访,不过那时会以访友的身份。” “那在下必当备上好酒好菜恭候司徒贤弟。” “告辞。” “不送。” 送走司徒晨逸,蒋云笑着摇了摇头,觉得这位公子和传说中的一般无二,做本职工作的能力不是一般的差,可他,却有那么一群能力卓着的人心甘情愿为他效力,想必,他统领的才华一定十分出色吧,要知道,想让人为你办事容易,但想让他出生入死,不计得失,肝脑涂地可就难了…… 回去的时候,司徒晨逸的一身夜行衣还没有脱,却是光明正大从正门走了出来,回头看了看门上写着“蒋府”两个字的灯笼,不禁叹息一声。 黄景见司徒晨逸出来连忙从墙上下来,刚刚自己虽然从那个角度看不到城主进房,却能看到后来两人的对峙及交谈,当时觉得自己的心都是悬着的,幸亏,后来司徒晨逸走出去了,没有被那人为难。 “逸,你们怎么说的?”走到司徒晨逸身边,黄景忙问道。 “我说这次的任务我放弃。” “为什么?”黄景一脸的震惊,“为什么要放弃?” “你不知道,我都没告诉他,他自己就知道我是去偷密信的,还有意给了我两刻钟的时间,我没偷到信他还挺失望的,你说我还有脸再去偷一次么?” “可是,我可以去的……”黄景低声道。 “不必了。”司徒晨逸打断他,“我放弃了,你立刻替我回报大师兄,有什么惩罚我都接受。” “……好吧。”黄景看他颓然的样子,实在没忍心告诉他,这次的任务可是至关重要,大公子一定不允许放弃的…… 两天后,左亭枫接到黄景传信,说司徒晨逸再次放弃了任务,这次左亭枫没有像上次一样还一脸悠闲的调侃司徒晨逸,而是怒不可遏地将信一把摔在桌上“又放弃!他把我的任务当成什么了!这次的任务有多重要,稍有不慎会牵连多少人他知不知道!” 在他身边的温成雨心想,当然不知道,你什么都不告诉他他怎么会知道……不过还是什么都没说。 “雨,”左亭枫冷声道:“你替我回信给他,再给他一次机会,十天之内,还不能获得那封密信的话,要他提头来见。” “真的这么说?”温成雨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是。” “……好吧……” 又过了两天,司徒晨逸接到了回信,他认出这封信不是左亭枫亲笔写的,而是由温成雨代写,心头不禁一痛,左亭枫不亲笔回信,证明他真的生自己的气了…… 将信丢在一边,司徒晨逸躺在了床上,一句话也不说,身边的黎枫泠觉得不对,打开信看到里面的内容,叹了口气,走回床边无言得握住司徒晨逸的手。 虽然他嘴上不说,但其实,他很在意左亭枫对他的看法,现在左亭枫这样的态度说这样的话,一定很让他伤心吧…… 没多久黄景就来了,显然他也收到了类似的信,黄景走到床边看了看司徒晨逸,虽然他闭着眼睛,但黄景知道他一定没有睡着。 “逸,”黄景开口道:“这次的任务交给我来做吧。” “不必。”司徒晨逸的眼睛依旧没有睁开,声音平淡,毫无感情,“我来。” “可是……”黄景真是无奈了,想说你要怎么做嘛,那机关你又不熟,上次失败了你能保证这次一定就会成功啊…… 可他什么也没有说,黎枫泠伸出没有与司徒晨逸相握的手,拦住了他。 “你放心吧,相信他,你先回去吧。”黎枫泠微微笑着,声音很温柔。 黄景没有说什么,转头走了。 黎枫泠看着躺在床上的司徒晨逸,温柔的轮廓,俊美的容颜,突然想到如今这个情景和那次在苏州,程子琦的爷爷去世时很相似,他也是这样,不听任何人劝,那次,左亭枫过来了,帮了他很大的忙。 可这次,左亭枫不会来了,黎枫泠却相信司徒晨逸刚刚说的话不是赌气,不是冲动,他会有办法完成这次的任务。 逸,其实是一个很倔强的人,也是,非常有才华的人,虽然他的才华平时没有怎么显露,他给大多数人的印象是玩世不恭,率性而为,但自己清楚,他所有的智慧、谋略,都掩藏了起来,相信总有一天,会放出它们原本的光芒…… 当天晚上,司徒晨逸穿了一身便服,又来到了蒋府。 自从上次第一次与蒋云见面后,司徒晨逸这几天来每天都会来蒋府和蒋云聊天,两人不谈政事,每天都是闲话家常,关系倒是越来越好。 今晚司徒晨逸依旧与蒋云喝酒聊天,只是态度很明显不像之前那样轻松自在,而像是有很多心事一样,蒋云看在眼里,却没有点破。 两人聊了一会,司徒晨逸终于深吸一口气,道:“蒋兄,小弟这次来,实是有一个不情之请。” 蒋云微微一笑,“是什么?” “请你,将那封信交给我。” “哦?”蒋云挑挑眉。 “我前几天已经发信给大师兄说我放弃了这次任务,谁知他却执意得到此信,故而,晨逸才有如此请求。” 左亭枫那句“提头来见”没好意思说出来。 蒋云端起酒杯轻饮一口,不在意地道:“是么,我早已说过,你想要,尽可以凭自己的本事,或找你的手下,我不会干涉。” “可是,通过这几日的相处,晨逸心中,早已将蒋兄视为朋友,因此我不想对蒋兄使用任何手段,既然这封信对蒋兄来说并不算机密,还请蒋兄可以成全小弟。” 蒋云没有说话,像是很认真的在思考司徒晨逸的话,司徒晨逸也没有打扰,片刻之后,蒋云再次微笑着点了点头,“好吧,晨逸随我来。” 听他同意,司徒晨逸并没有多少意外,自己早就知道他一定会同意的,理由很简单,那封信交给赤焰山庄对他来说毫无损失,仅此而已。 两人去了书房来到了那书桌旁,蒋云看着司徒晨逸,一脸的狡黠,“晨逸,你那天是不是怎么找都找不到那机关?” “嗯。”司徒晨逸汗颜。 “机关其实很简单啊。”他抓住桌子右侧的桌腿,向右旋转三周,此时他前方的地面突然震动起来,继而向前移去,露出一个可供一人通过的地道。 “桌腿是机关啊?”司徒晨逸目瞪口呆。 “呵,没想到啊?”蒋云笑道:“你呀,就是没经验,这个机关就是向右旋转三圈,你那些厉害的属下估计半盏茶时间就会破解了,哪用得着两刻中那么多,若是这机关复杂到左转两圈右转一圈再左转三圈那样,只怕我就不会把那密信藏在这了。” 说着蒋云率先走下了地道,司徒晨逸跟着走了下去。 几节台阶后,地下出现了一个房间,布置和那书房倒是很相似,房间里还点着灯,里面有几个书架,书架上摆满了盒子。 “你这么多盒子都装了些什么啊?”司徒晨逸忍不住问道。 “密信。”蒋云神秘的一笑,然后走到中间的一个书架,在第二排最左边的一个盒子中取出了那个卷轴,交给了司徒晨逸,“你要打开看看么?” “不必了,我的属下说不能告诉我。”司徒晨逸收起卷轴。 “你的属下说不能告诉你?”蒋云惊讶地看着他,“你属下都知道了你不能知道?” “别提了。”一提起这件事司徒晨逸就是一肚子气,“我呀,和我大师兄要找个时间算算总账。” “好了,东西拿到,我们出去吧。” “嗯。” 两人上去之后又聊了一会,司徒晨逸就准备告辞了,临走之前,他对蒋云道:“今日多谢了,容日后相报。”顺便感谢你保住了我这颗头。 “别客气。”蒋云微笑道。 司徒晨逸走后,蒋云叹了口气,觉得这位司徒大少也不像传说中的那么好对付嘛,他也是很有心机的,还有,很会说话,说把自己当朋友,真让自己没法拒绝他了。呵,不过算了,让他们赤焰山庄知道,也许将来在那场动乱中还会帮上自己…… 僵持不久,只听那人轻轻一笑,“出来吧,紧张这么久不累么?” 是一个年轻的男子声音,听起来二十六七岁的样子,司徒晨逸不知道他是不是在说自己,还是不动,也没放松精神,觉得那人不过是在试探,总之他过来自己就出手…… “你想偷袭我啊,也许我还真是打不过你,不过我带了迷香,你不知道我何时会出手,一定会吃亏的哦。”男子说完,又停了一会,像是给司徒晨逸考虑的时间,又道:“出来吧,我想跟你聊聊,我不会伤害你的,可以吧。” 司徒晨逸听着他商量的口气,觉得也没什么对峙的必要了,叹一口气,摘下蒙面的面具,踏出一步,正站在对方面前。 眼前的男子光看容颜就知道很精明,长成这样一定处处被人防着,此时他正用一种欣赏加探究的目光看着自己,但没有防备,自己在他眼中,一定很傻,很笨,很不自量力吧,连防都不用防,很轻易就能拿下的那种。 一阵泄气,司徒晨逸抱拳施礼道:“在下司徒晨逸,冒昧打扰,还请恕罪。” 男子点点头,回了一礼,笑意加深,“赤焰山庄的四公子,真是久仰,今日一见,方知传言非虚。” 这笑,怎么看都觉得不怀好意,他说的话,也一定不是在夸自己吧,司徒晨逸懒得追究,也没开口。男子走到书桌边坐下来,示意司徒晨逸坐在对面。 “司徒公子驾临蔽舍,不知有何指教?” “对不起,此事事关机密,请恕在下不能相告,今日之行,是在下太过大意,大人如何惩罚,在下都心甘情愿。”说这些话的时候,司徒晨逸面无表情。 男子玩味的看他一眼,“现在处罚你,你一定有很多不服气吧?” “不服气倒是没有,只是不解大人为何突然前来。” “在回答你这个问题之前,我想先问一句,你对你这次的任务了解多少啊,换句话说,你知不知道你要获取的东西,是关于什么的?” “好像是和泱国的动乱有关。” “除此之外一无所知?” 司徒晨逸点点头。 男子又忍不住低笑出来,“怎么你大师兄交给你的任务,连具体内容都不告诉你,好吧,既然他不说,我也不便多说,”男子收敛笑意,温和道:“实不相瞒,我早知有人会来盗取昨日收到的密信,虽不知道具体会是什么人,但我清楚不会是敌人,因为我的敌人已经知道这个机密了。既然不是敌人,我不介意其他人知晓,这些天,甚至一直有人在府外监视我的一举一动,我也全部知晓,只是我一直不动声色而已。今天我知道会有人在午时进入这个书房,他一定知道我每天午时到未时之间都不在书房,因此午时是最好的行动时间,我特意午时二刻前来,是因为,若是有能力的人,此时一定已经拿到那封密信了。” 司徒晨逸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人见司徒晨逸的反应,又是轻笑,“谁知,来人竟是鼎鼎大名的凌毅公子,可却竟然在我预想之内的时间并没有取得那密信,实在是让我有些不解。” 司徒晨逸还是没有说话,也不知道说什么。 “司徒公子,你放心,我不会为难你的,一来,你没有给我带来丝毫损失,没必要惩罚你;二来,你是赤焰山庄的人,我不会因为没必要的事和赤焰山庄起冲突,这密信你们想要,还可以再次派人来盗取,我不会阻拦,只要别被我发现。”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直接把信交给我?”司徒晨逸问道。 “司徒公子,你的任务全交由你的下属来办虽说让人有些微词,但那是你的手下,听令于你,也份属应当,在下不是你的手下,还让你不劳而获,难道不会受之有愧?我已说过,我放你走,你还是可以自己再来,或派人来拿的啊。” 司徒晨逸深吸一口气,“算了,这次的任务,在下放弃。”他像下了什么重大决定一样,好像做好了被狠狠惩罚的准备,再次抱拳道:“城主大人,可否告知尊姓大名?” “不敢当,在下蒋云。” “请容我称一声蒋兄,今日打扰了,日后在下必再次登门拜访,不过那时会以访友的身份。” “那在下必当备上好酒好菜恭候司徒贤弟。” “告辞。” “不送。” 送走司徒晨逸,蒋云笑着摇了摇头,觉得这位公子和传说中的一般无二,做本职工作的能力不是一般的差,可他,却有那么一群能力卓着的人心甘情愿为他效力,想必,他统领的才华一定十分出色吧,要知道,想让人为你办事容易,但想让他出生入死,不计得失,肝脑涂地可就难了…… 回去的时候,司徒晨逸的一身夜行衣还没有脱,却是光明正大从正门走了出来,回头看了看门上写着“蒋府”两个字的灯笼,不禁叹息一声。 黄景见司徒晨逸出来连忙从墙上下来,刚刚自己虽然从那个角度看不到城主进房,却能看到后来两人的对峙及交谈,当时觉得自己的心都是悬着的,幸亏,后来司徒晨逸走出去了,没有被那人为难。 “逸,你们怎么说的?”走到司徒晨逸身边,黄景忙问道。 “我说这次的任务我放弃。” “为什么?”黄景一脸的震惊,“为什么要放弃?” “你不知道,我都没告诉他,他自己就知道我是去偷密信的,还有意给了我两刻钟的时间,我没偷到信他还挺失望的,你说我还有脸再去偷一次么?” “可是,我可以去的……”黄景低声道。 “不必了。”司徒晨逸打断他,“我放弃了,你立刻替我回报大师兄,有什么惩罚我都接受。” “……好吧。”黄景看他颓然的样子,实在没忍心告诉他,这次的任务可是至关重要,大公子一定不允许放弃的…… 两天后,左亭枫接到黄景传信,说司徒晨逸再次放弃了任务,这次左亭枫没有像上次一样还一脸悠闲的调侃司徒晨逸,而是怒不可遏地将信一把摔在桌上“又放弃!他把我的任务当成什么了!这次的任务有多重要,稍有不慎会牵连多少人他知不知道!” 在他身边的温成雨心想,当然不知道,你什么都不告诉他他怎么会知道……不过还是什么都没说。 “雨,”左亭枫冷声道:“你替我回信给他,再给他一次机会,十天之内,还不能获得那封密信的话,要他提头来见。” “真的这么说?”温成雨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是。” “……好吧……” 又过了两天,司徒晨逸接到了回信,他认出这封信不是左亭枫亲笔写的,而是由温成雨代写,心头不禁一痛,左亭枫不亲笔回信,证明他真的生自己的气了…… 将信丢在一边,司徒晨逸躺在了床上,一句话也不说,身边的黎枫泠觉得不对,打开信看到里面的内容,叹了口气,走回床边无言得握住司徒晨逸的手。 虽然他嘴上不说,但其实,他很在意左亭枫对他的看法,现在左亭枫这样的态度说这样的话,一定很让他伤心吧…… 没多久黄景就来了,显然他也收到了类似的信,黄景走到床边看了看司徒晨逸,虽然他闭着眼睛,但黄景知道他一定没有睡着。 “逸,”黄景开口道:“这次的任务交给我来做吧。” “不必。”司徒晨逸的眼睛依旧没有睁开,声音平淡,毫无感情,“我来。” “可是……”黄景真是无奈了,想说你要怎么做嘛,那机关你又不熟,上次失败了你能保证这次一定就会成功啊…… 可他什么也没有说,黎枫泠伸出没有与司徒晨逸相握的手,拦住了他。 “你放心吧,相信他,你先回去吧。”黎枫泠微微笑着,声音很温柔。 黄景没有说什么,转头走了。 黎枫泠看着躺在床上的司徒晨逸,温柔的轮廓,俊美的容颜,突然想到如今这个情景和那次在苏州,程子琦的爷爷去世时很相似,他也是这样,不听任何人劝,那次,左亭枫过来了,帮了他很大的忙。 可这次,左亭枫不会来了,黎枫泠却相信司徒晨逸刚刚说的话不是赌气,不是冲动,他会有办法完成这次的任务。 逸,其实是一个很倔强的人,也是,非常有才华的人,虽然他的才华平时没有怎么显露,他给大多数人的印象是玩世不恭,率性而为,但自己清楚,他所有的智慧、谋略,都掩藏了起来,相信总有一天,会放出它们原本的光芒…… 当天晚上,司徒晨逸穿了一身便服,又来到了蒋府。 自从上次第一次与蒋云见面后,司徒晨逸这几天来每天都会来蒋府和蒋云聊天,两人不谈政事,每天都是闲话家常,关系倒是越来越好。 今晚司徒晨逸依旧与蒋云喝酒聊天,只是态度很明显不像之前那样轻松自在,而像是有很多心事一样,蒋云看在眼里,却没有点破。 两人聊了一会,司徒晨逸终于深吸一口气,道:“蒋兄,小弟这次来,实是有一个不情之请。” 蒋云微微一笑,“是什么?” “请你,将那封信交给我。” “哦?”蒋云挑挑眉。 “我前几天已经发信给大师兄说我放弃了这次任务,谁知他却执意得到此信,故而,晨逸才有如此请求。” 左亭枫那句“提头来见”没好意思说出来。 蒋云端起酒杯轻饮一口,不在意地道:“是么,我早已说过,你想要,尽可以凭自己的本事,或找你的手下,我不会干涉。” “可是,通过这几日的相处,晨逸心中,早已将蒋兄视为朋友,因此我不想对蒋兄使用任何手段,既然这封信对蒋兄来说并不算机密,还请蒋兄可以成全小弟。” 蒋云没有说话,像是很认真的在思考司徒晨逸的话,司徒晨逸也没有打扰,片刻之后,蒋云再次微笑着点了点头,“好吧,晨逸随我来。” 听他同意,司徒晨逸并没有多少意外,自己早就知道他一定会同意的,理由很简单,那封信交给赤焰山庄对他来说毫无损失,仅此而已。 两人去了书房来到了那书桌旁,蒋云看着司徒晨逸,一脸的狡黠,“晨逸,你那天是不是怎么找都找不到那机关?” “嗯。”司徒晨逸汗颜。 “机关其实很简单啊。”他抓住桌子右侧的桌腿,向右旋转三周,此时他前方的地面突然震动起来,继而向前移去,露出一个可供一人通过的地道。 “桌腿是机关啊?”司徒晨逸目瞪口呆。 “呵,没想到啊?”蒋云笑道:“你呀,就是没经验,这个机关就是向右旋转三圈,你那些厉害的属下估计半盏茶时间就会破解了,哪用得着两刻中那么多,若是这机关复杂到左转两圈右转一圈再左转三圈那样,只怕我就不会把那密信藏在这了。” 说着蒋云率先走下了地道,司徒晨逸跟着走了下去。 几节台阶后,地下出现了一个房间,布置和那书房倒是很相似,房间里还点着灯,里面有几个书架,书架上摆满了盒子。 “你这么多盒子都装了些什么啊?”司徒晨逸忍不住问道。 “密信。”蒋云神秘的一笑,然后走到中间的一个书架,在第二排最左边的一个盒子中取出了那个卷轴,交给了司徒晨逸,“你要打开看看么?” “不必了,我的属下说不能告诉我。”司徒晨逸收起卷轴。 “你的属下说不能告诉你?”蒋云惊讶地看着他,“你属下都知道了你不能知道?” “别提了。”一提起这件事司徒晨逸就是一肚子气,“我呀,和我大师兄要找个时间算算总账。” “好了,东西拿到,我们出去吧。” “嗯。” 两人上去之后又聊了一会,司徒晨逸就准备告辞了,临走之前,他对蒋云道:“今日多谢了,容日后相报。”顺便感谢你保住了我这颗头。 “别客气。”蒋云微笑道。 司徒晨逸走后,蒋云叹了口气,觉得这位司徒大少也不像传说中的那么好对付嘛,他也是很有心机的,还有,很会说话,说把自己当朋友,真让自己没法拒绝他了。呵,不过算了,让他们赤焰山庄知道,也许将来在那场动乱中还会帮上自己……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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