业火三千滟红莲 下——九宗罪
九宗罪  发于:2014年09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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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九章:人间的客栈

 道不尽繁华盛景,只因于天子脚下 京城为一国之都,其热闹喧哗的场面自不必多表,街道上人群熙熙攘攘,摩肩接踵 而道两侧,商铺林立,百市云集,各种叫卖声与招揽声不绝于耳朵 红墙绿瓦的建筑,街间叫卖声的口音都自有京城特有的一番韵味 青石板路上行着一辆两驾马车,上好的红木雕栏足有六尺见方,内衬绵绣团花棉薄隔帐,硕大的华盖四周垂着的红色流苏,随同车子的行进而飘摇摆动 虽然京城内各种奢华的事物已经屡见不鲜,但这样一驾华贵的车子还是不太常见的,引得不少路人侧目 他纤细的手指撩开马车上窗帘的一角,透过窗子,这满街的喧闹声与车内的素静寂落业已成为对照鲜明的两个世界 “二哥!找一个僻静些的店吧,不用太讲究,干净清肃些便好!” 清澈俊朗的声间从帘后飘逸而出,听上去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可淡漠的语调中渗着让人不可违逆的气势 “是!爷!”驾车的大汉应声回答,一脸恭敬之色 马车行于一小楼门前停下了,“爷,你看此间可好?” 此楼看上去高约二十余丈,三层,八角,雕梁画栋,古朴典雅 掀帘,这小楼气势虽不恢弘,但也别致 举目上望,玉波楼,三个字落笔苍劲有力,大有名家之范 流向万年觞里,玉波可但如渑 “嗯!”他只轻哼了一声,依然坐回车中去了 大汉从车上一跃而下,径直向小楼内走去 “小二!” 一头正忙着干零活的店小二被一声低沉的男人声吓了一跳,没想到一大清早就有人光临 “来啦!这位爷,有什么吩咐?” 一边满脸堆笑一边上下打量着身前这位壮汉 身材魁梧,声如洪钟,两道浓眉如刷漆,青布上衣,腕扣亮银箭袖,脚蹬墨色鹿皮靴子,风尘仆仆的样,一看就是个有些功夫的外乡人 “你这店里可有上好的客房?” 哎?~~就穿这身衣服也想住上好的客房?!他不是眼花看错了吧,这位爷这身行头满打满算也不过五十文钱而已!这玉波楼虽然不算富丽堂皇但也不是随便来个人就住得起上房的! “有不过二十两一晚!” 言语间似带着那么一点讥诮之意 从怀中摸出个沉甸甸的袋子往桌子上一扔 “晌午之前把你这玉波楼里所有人都给我清了无论上房与否我四十两一间全部包下!” 这小二直怔怔的愣在那里!当真是人可不貌相! 看着张着大嘴发呆的小二,大汉蔑然的扫了他一眼 “小二哥,难道我说的不清楚?” 捏了一下自己的脸确信他不是在做梦,财主!天啊,要赶快去通知掌柜来了个财主! “是!是!小的马上照办,您这儿且先喝杯水,我这就去通知掌柜遣客,为您准备上房” “爷,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请您下车进店休息吧” 白晰的手指掀起车帘,站于一边的大汉忙把踏脚放上,一个身着绵缎素白苍龙袍的身影从车上翩翩而下 黛眉晧齿,秋水若波,额角的青丝随风而动,眼眸中几分淡然的神情仿佛不慎落入凡间的谪仙,整个人流溢着出尘的绝代风华 身后跟着一个小童子,挽着两个童子髻,看上去十四五岁的样子,虽然长像俏皮可爱,却也一脸肃然,不时间,低头左右顾盼,虽然看上去面无表情,可兴奋的眼神中依然泯不了孩子好奇的天性。 玉波楼的掌柜也是在京城这块地方打滚了几十年,迎来送往的客人见过的多,但长相这么俊秀而且气质沉稳淡然的少年还是头一遭 暗自揣测,来者定然不凡,马上微笑迎身上前 “几位客官路途劳顿,快喝几杯热茶解解疲乏,老朽这就吩咐厨房去准备小店的招牌菜,请几位稍等!” “嗯!那就有劳掌柜的费心了,只要我家爷满意……” 说话间,从怀里摸出块银子扔给掌柜的 “这住店酒菜钱另算,打赏你的也自是少不了!” 双手握着钱,掌柜的自是笑的合不拢嘴 “客官哪里觉得不妥马上吩咐老朽,老朽定当尽心竭力,鞍前马后,听候差遣!” 大汉摆了摆手 “好了,你先下去吧,有事自会唤你!” “是是!那小的这厢便先告辞!” 掌柜的拿了钱转身刚要走 “掌柜的请稍等!” 一直没言语的白衣少年说话了 “请问,这京城之中,最有名的春楼叫什么名字,距离此处有多远?” “爷,你…………” 轻轻挥了挥手止住了大汉未尽之言 这样一个看上去温润如玉的少年,竟也喜好流连于烟花柳巷,这让掌柜的还真是大感意外,不过还是不敢怠慢 “距这玉波楼往东不远三里处,正是京城赫赫有名的满香楼,满香楼乃是京城第一大春楼,其中的红牌听说更是要千金消得一夜春宵,公子如有此雅兴老朽可引公子到满香楼一观” “那好,今天晚就麻烦掌柜引路了!现在没什么事,你先暂且休息去吧!” 待人已经退下,大汉忍不住低声道 “爷,您真的要去那种地方吗?那污秽不堪的地方怎么能是您去得的,还是让我代你去吧!” 坐在一边给少年夹菜的小童子一脸不解 “二长……”突然发现自己说走了嘴下意识的捂住,马上改口道 “二叔,春楼是什么地方,听著名字好像挺不错的,您为什么说那么很脏不让爷去,你知道那地方是干什么的?” 小童眨巴着天真无邪的大眼睛看着那壮汉 他这么一问不要紧,本来就难看的脸色更加恐怖,他气的头发都要竖起来了 “小孩子你懂什么,闭上你的嘴,好好吃饭!” “二哥,没关系,不就是妓院么,无所谓的!” 啊?!原来,原来,是,妓院 二王……他他他……他竟然要去妓院那种地方…… 小童子张大了惊诧的嘴,下巴险些掉下来 “哎!” 壮汉无可奈何的垂头重重叹了口气,那个该死的妖狐,杀谁不好,偏偏要杀那些有钱的富贾豪商! 为了打听消息,二王竟然要去那种地方,如果抓住他定要把他碎尸万段 第七十章:青楼(上) 密约秦楼尽醉,眷恋香衾绣被 这烟花青楼最是让人愿用千金买得消魂之处 无论是达官显贵,亦或是文人墨客,皆喜好流连于风情之所 有赠黄白求一笑者,有做惺惺留墨宝者,在这来往穿梭的人群,虽身份。背景学识都各有所异。但目标都是一致的 觅得一宿鱼水欢。消得一夜鸳鸯寐 羌管弄情。菱歌泛夜 在这月华初掌的时刻,暮宴朝欢,怀揽茗芳的暗香也开始从这灯火璀璨的京城第一楼满香楼中荡漾开来 “唉呀!王公子呀,又要点翠儿呀,翠儿可是专为您梳洗打扮了一番等着您来呢!翠儿!快!王公子来啦出来见客啦!” 手捏着香巾的老鸨热情的招呼着客人 “爷,您请!” 老鸨顺着声望过去,只见一老者引着一行人出现在门口,细一看,这老儿不是玉波楼的掌椐么 而被他尊敬的称为爷的,竟然是一位身着素白锦袍的少年,走在他前面的是一位彪形大汉,满脸横肉,一副不怒自威的神色 少年往厅间这么负手一站,竟有一种与这红香醉软格格不入的高贵清华,泯然众生的眼波中,透射出一种距俗于万里的孤然气质 “嬷嬷!” “唉呀!这不是玉波楼的掌柜的么!真是难得的稀客!这二位是?……” “这位爷是位贵客,要好生侍候,万不可怠慢了!” “是是!妾身哪里敢怠慢!” 这玉波楼的老板向来势利,而又自视清高,能被他称上一声爷的,看来这少年定不是一般的角色 “爷!这便是满香楼了!您们且在这儿玩,小老儿这厢便先告辞了!” 满脸带笑着拱手作辑,少年淡漠的牵了牵嘴角,微微一欠身,算是还礼,雅意的举止流溢着出尘的寂寞恬静 “哟!二位爷可是第一次来咱们这香满楼吧,快楼上雅坐请,咱们香满楼的姑娘个顶个的水灵聪明,风情万种” 这老鸨在风月场中也算是阅人无数 达官显贵挥金如土的,草莽武夫豪爽狂放的,迁客骚人卓尔不群的,无不有对应之策 而眼下这位微尘不染,清丽高华的绝色男子来嫖妓还是第一朝遇到 一边往楼上引路一边偷偷斜眼看着这位少年 这眉眼,这身段,怎么就生得这么俊美,即便是她这满香楼中施粉点朱的姑娘也都比不得,只道是个男儿身,如果真真是个姑娘,还不把男人们的心肝都摞了去! 扯开了嗓子喊“霜梅、翠竹、幽兰、稚菊、出来见客啦!” 索性把家里的红牌全招呼出来任他挑选 一下子请出来了满香楼中上数的四小花旦,这阵势让整个满香楼出现了暂断片刻的安静 大家都罢了杯盏,歇了侬语,不约而同的把目光齐聚到老鸨身后的一主一仆身上 “老鸨,你也太偏心了吧,一下子就一起叫出四小花旦来陪一个黄口小儿岂不是浪费,他那小身子骨吃得消么?莫不是你看上人家了?” 哈哈哈,一时间,笑声四起 噌的一声起,突然,一道寒光飞过,咣,一柄白芒芒的匕首颤微微的钉到了叫嚣者的面前 厅间马上肃静了,多嘴的嫖客吓的一脸惨白,额头的冷汗顺着额角流下 “你再敢对我家爷口出半个不逊的字眼,信不信我割了你的舌头!” 一声低沉的怒吼,震的人心头直抖,壮汉愤怒的双眼圆睁,一脸杀机骤起 “爷消气,爷消气,他不过是开玩笑,玩笑罢了!” 老鸨被这突如期来的变故也吓的腿软,一边打着圆场,一边用手帕擦着汗珠 “二哥,算了!”他依然澄定淡雅仿佛什么都没听到一样! 而在楼上的章台中注视着这一切的姑娘们却都个个心花怒放今天来了这样一个绝世尤物就算是不要钱能陪他睡得一晚也算不枉此生了而在其间的四小花旦更是喜不胜收看见他向一个不太起眼的雅座走去,落坐,举手投足间的高华让人不禁多看几眼。 按耐不住荡漾的春心,皆整理好衣衫,踩着莲步,袅袅而出。 “妾身,霜梅,翠竹,幽兰,稚菊,给公子请安!” 四个人并列而站,婷婷娜娜的下腰福了一福,一个个暗送着火烈的眼波 而白衣少年对于她们挑逗的热辣目光全然无睹,脸色如霜,凝定清冷 看惯了情场风月的姑娘们对这一付神色还真是感觉有些棘手,表情都有些不自然,但还是叫稚菊的女子胆子大一些,斟了一杯酒送到少年面前 “稚菊先敬公子一杯,祝公子万事顺意,心想事成!” 轻轻一笑,他只略略一点头,与其说有些漫不经心更不说是淡漠疏离 他这一笑倾倒了一片春红,醉罢了万般迷梦,稚菊忙栖身上前,如若无骨的玉臂环向白衣少年的肩膀大着胆子说 “让妾身喂公子吃下此杯可好?!” 双眉暗皱,两指轻轻一搪,那藕臂都没有沾着衣服便滑下了,接过了她手中的酒杯放下 “抱歉,在下不会饮酒!” 回头向身后负手而立的大汉递了个眼色,大汉从怀中摸出了四锭银子 “麻烦四位姑娘了,我家爷想静一静,四位姑娘请回吧!” 这四小花旦互相对视了一下,一脸的尴尬,虽然心有不甘,但也都接过了银子,幸幸的飘然离而去 老鸨见四小花旦一起被卷了台子,心中愤然不平,这事要是传了出去,这京城第一青楼的牌子还如何挂得住! 而站在暗处注视着这一切的王嫣儿莲步轻移,走到老鸨身边:“嬷嬷,嫣儿想去会会那位公子!” “可相爷已经出了钱包了你一个月,一会儿相爷来了不见你,还不把这满香楼给拆了要了我的老命!” 低头在老鸨耳边耳语了几句,这下老鸨喜笑颜开,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 话说这王嫣儿可是满香楼中的镇楼花魁,有多少风流的少爷公子甘愿千金酬得美人一笑,可她自持一副倾国倾城的娇颜,眼界颇高,除了一些轻易开罪不得的官场要员和富甲一方的豪绅外,大多数人也只能对天空叹,道王嫣儿性如白莲,只能远观,而不得亵玩焉 褪去了一身颜色鲜艳的绵绣华服,一袭略显简单的素白长绵衣包裹着她婀娜有致的身材 御去了浓妆,她娥眉淡扫,小以铅华,眉宇间少了几分妖艳,倒平添了几分清雅,不必精雕细琢,她的美貌浑然天成,即便不施脂粉,她依然艳冠群芳 而至于她眼中那位高华的公子,只安静的坐于雅座间品茶,如同隔绝了红尘俗世中的纸碎金迷,即便身处这喧闹的妓院,依然幽然自若,举止娴雅,举手投足间那遗世的孤高让人遂感望尘莫及 他的美 寂寞 恬静 弹指可破 这样一个人,聪明伶俐的王嫣儿自然知道,他与整个满香楼里的男人都不同,如果单用肉色来取悦他,简直算是一种渎亵 当下深吸一口气,她扶了扶发髻,整了整罗裙,欣然向雅座走去 “小女子王嫣儿,这厢给公子道万福!”微欠身施以一礼举止端庄无半分轻佻 在男人面前从来没紧张过的她,此刻心里也有些惴惴不安 透过万丈红尘的眼注视着眼前的她 与一般的妓女们不同,着装简单华贵,未施脂粉的脸依然清丽可人,没有矫揉造作,落落大方。 片刻,只不过片刻,却让王嫣儿觉得好漫长 收起清亮平静的眸光,眼帘轻垂,长长的美睫掩却了一潭碧波 “小姐不必多礼!” “嫣儿是否有幸,侍公子左右,与公子对饮几杯” 颌首,算是应允,她便于他一座相隔,先自斟了一杯 “貌似公子不太长来这烟花之地,敢问公子居家何处,如何又来得这满香楼?” “在下本是外乡人,做丝绸生意,长夜漫漫,图生寂寞,而进京之时便闻得满香楼乃京城第一名楼,便慕名而来” 宛然一笑:“这一杯先祝公子财运亨通一顺百顺!” 举杯小抿一口神色淡定幽闲 “公子既然做丝绸生意,想必和这城里祥和绸缎庄的赵员外,荣宝绸缎庄的李员外都熟识了!” “生意上有所往来,但都是家中总管大人负责,在下于其二人却是从未谋面!” “荣宝绸缎庄的李员外被妖人所害,公子可曾知道?” 听到她提起这事,当下顿了一顿 “略有耳闻,听说遇害的不止是李员外而已吧!” 第七十一章:后患 月下西山,天色隐隐,初晨的京城歇了夜晚的繁华,罩在一片淡白之中 朝阳初露,欲拔开层层雾霭,破云而出,此起彼伏的鸟语,莺莺不绝,一袭轻风夹着清晨特有的清香从窗外飘然而至 连续三天,他都足未出阁,偶尔幽闲的站在窗口,看着这整座城在袅袅的炊烟中慢慢苏醒 街上渐渐车水马龙,热闹了起来 “号外号外!香满楼惊现一代豪商,挥手万两赠佳人!” “号外号外!纨绔子弟高眼界,力挫青楼四小花旦!” “新一版的京城札记,各位看官开眼看啦!” 侍候宇文永烨梳洗完毕,叫卖声听的映儿心发痒,小札记是个什么玩意,听着好像听好玩的。忍不住跑下楼去买回一本来看。 这一看不得了,只见二王与二长老的画像赫然于小册子首页上,而下面多半夸张的杜撰出那晚二人在香满楼中所发生的一切。 什么京城一夜间惊现少年豪贾 什么娇容倾国倾城 什么腰缠万贯持财傲物,无视香满楼艳香丽绝的四小花旦 什么某某财大气粗的大人面对万金挑战掩面而去,亦甘拜下风 什么美人喜断袖宠幸青楼第一琴师,夜卧春情中,云升雨起,绮旎绯艳 看了这些鸟文气的映儿把当时不惜花了一两纹银买来的小札记愤愤的揉的稀巴烂又不解气的在上面跺了数脚 “爷!您看他们都写了些什么!玷污了你的清白!真是糟蹋人呢!” 人间还真是事非之地,白的能说成黑的,难怪这么乱!干嘛要管他们的事,让他们都让妖吃了去才好呢! 自古有道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什么时候都有无聊的文人手痒,闲来无事凭借着一根笔来作奸犯科,添油加醋的写这些八卦的东西一边博取人们的猎奇心一边套其口袋中的银子 他只瞟了一眼让映儿踩得稀烂的纸,带着几份漫不经心 “他们愿意怎么写,随他们写去!” “不行!把这个胡编乱造的人找出来,晚上剁了他的手!看他还拿什么写!” 恨恨的握紧拳头,真想剐了那些诗文败类! “不准多事!切莫忘了咱们此番出来的初衷!这些虚无的东西随便他们写!” 他的语气平淡,虽然说不是有多严厉,却有着不怒自威,让人无从反驳的气势 猜不透主子心思的映儿无奈的搔了搔头,不再言语 真想快点完了这差事和二王回到妖界去,这京城表面上看来繁华喧嚣而实际中污秽不堪,如若再在这种地方再呆下去,他也保不了自己也会兽性大发,找个八人来吃吃! 而他依然一脸悠然自得的表情,全然不理会这些,专心伏于案前提笔蘸墨,描着他的花开富贵图。 一阵紧凑整齐的急进步伐踏响了青石古道,这声音由远及近,似浪潮声席卷而来。 他不由得停笔抬目往楼下撇了一眼,一队身着质子军护卫身衫的人马在玉波楼下停住脚步,剑拔弩张,一枝枝上弦待发的寒星齐刷刷对准了玉波楼。 见到这阵势,掌柜的惊慌失措,马上跑出去对带头的一位长官模样的人解释 “小民向来安份守已,老老实实做生意,可没犯过什么罪啊!请军爷高抬贵手!千万明察!” 一个耳括子扇过去,嚣张的嘴脸透着几分轻蔑 “明察?!明察你全家!你这玉波楼中私藏朝廷要犯!其罪当诛!还不把犯人给我交出来!” 此时,明日已经高悬于空中,百姓不知道出了什么事都凑过来看热闹,把玉波楼里里外外围了个水泄不通 宇文永烨看着这个神色暴戾的脸宠感觉有些熟悉,呵,想起来了,正是那天在满香楼拂袖离去的侍中侍郎大人 “映儿,好生在房间里呆着!看来这群人是冲咱们来的,我出去会会那位侍中侍郎大人!” “爷!你别!” 正在这时,二长老出现在门口,挡住了欲出门的宇文永烨 “这点小事!让属下来~!” 踩着笃定的脚步,二长老独自一人走下楼去 “大清早的,嚷嚷什么呢?!” 他就这么威风凛凛的往门口一站,全然无视这些手持弓箭的士兵们,微眯起双眼瞟了瞟带头的军官。 一张飞扬跋扈的面孔,趾高气扬的架势让人看着从内心里厌恶,穿了一身官皮就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了!看看他那不可一世的嘴脸,真让人不齿。 “怎么你们家主了惹了麻烦都不敢出来见人了?!当时砸下一万两银子的时候是多么的豪迈,现在反而藏在屋子里做缩头乌龟?叫你们家主子出来跟老爷我走一趟,莫逼我动武!” 听到他这么说,二长老笑了,像听到了一场最好笑的笑话一般,前仰后磕,差点不能自持! 为首的侍中侍郎让他这一笑搞的莫名其妙,怒吼道:“你笑什么!” 要停下来还真的不容易!收起了笑容,二长老脸色马上变的有如凝霜,两眼蔑然的扫视了下四周 “就你们这一群东西,也配叫我们爷出来见你?!凭什么?!” “就凭你主子是乱党!来人!把他给我抓起来!” 呼啦啦,一群士兵围过来,他就这样站在人群中间,不但不惧怕,而凌厉的目光反似刀锋般凛冽,看的那些士兵个个打牙颤,虽然都手持兵刃,却都不敢贸然上前。 一步步走近对面的侍中侍郎,那眼神也着实让这位大人从脑冷到脚,随着他脚步的逼近一步一步往后退。 “你你你……!你要干什么!” 突然身形一晃,他是如何那么快就来到那位已经快腿软的侍中侍郎大人面前的在场的所有人都没看清楚 只见他像拎动物一样的拎起那位自以为尊贵非常的大人的衣领,脚已经离开地面,胡乱的踢蹬着,他惊恐的抓住衣领前那个有力的手,想要挣脱,而那五根手指像钢铁一般有力 一手收,拎他在自己的面前,四目相对,一字一句的问他 “你给老子我再说一遍,谁是乱党?!” 眼睛仿佛被吸进了幽深的洞窟,一瞬间,大脑中一片空白,低沉浑厚的声音像咒语一遍一遍的回荡于脑子里面,耳朵被振的嗡嗡作响,头痛欲裂,胃里也开始翻滚起来,连连作呕 看他这副德行,一把扔下他,双手抱怀,漫不经心的等待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他摇摇晃晃的步履不稳的站在当下好一会儿,正空下的娇阳怎么这么刺眼晃的人眼睛都疼,真是很讨厌,他不禁抬起衣袖遮挡起阳光来,大概是自己又喝多了,这头疼的紧,脚下也不利索! “大人!大人!您怎么样?!” 四周的士兵见其神色不对,不由得询问,放下袖子伸长了脖子看了看四周 “你们!你们在干什么?!”瞪大了双眼,他突然指着那群士兵们气的跳脚。 全场的人被他这么一声叫搞的全呆住了!过了半晌 “大,大人,小的们奉了您的命来这里抓乱党啊!” “乱党?!哪里有乱党?!”他诧异的看着四周,完全是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 “你们,你们把弓箭给我都收了,收了!擅自出兵都活的不耐烦了?!都想被斩首哇!” 一句话把这些士兵都搞的快发疯了! “大人!!明明是您带我们来抓乱党的!” “胡说!本大人刚刚喝完花酒回来!抓什么乱党~!都给我回去!” 一群小鸟飞过,所有的人亦当场全被其雷晕了! 第七十二章:再访青楼 “无聊!没事玩什么心跳!害老子只顾看热闹早茶还没喝!” “这狗官,大清早的就去喝花酒,还带着部队来耍酒风,真是够可以的!” “世风日下!苍天还有眼么?!唉!” 随着街头百姓一声声抱怨,那群狼狈的人渐渐远去了,围在玉波楼周围的人群也散开来 一边那掌柜的已经被吓的快爆发中风,发软的腿不听使唤,倒在地上半晌就是起不来了,藏于门后小二大气不敢出,看着人群都散去了,忙跑出来同二长老把这个只会扒拉算盘珠子的小老儿搀扶进了屋内扶上了床。 他吓的脸色发白,浑身直打哆嗦,人都走了半天了还没回过魂来,看这样怕是吓的不轻。 顺手从身上摸出些碎银子 “快去请个大夫来给你家掌柜的开些定惊安神的药来!如有什么事,再上楼去找我” “好!我这就去”小二揣起了银子就往济生堂药铺跑去一边跑一边想 看这个满脸横肉的大老粗气势汹汹的,可心地却还挺善良 待医生请到,他默默的退出屋子,转身上楼去 映儿乖巧的倒了杯茶给二长老润喉 “二大叔,你这洗髓术,也练的有八重了吧!” 轻轻拍了下他的小脑袋瓜 “你小子还真是聪明!一下子就看出了是洗髓术!” 骄傲的腆了腆小胸脯 “我在二王手下对狐族上乘的心术密法当然多少知道些啦!” 拜托,这小子能不能谦虚些!一副自命不凡的样子还真是让人喷饭! “喂喂!出门在外咱们低调点好不好,好像要整个京城都知道你是妖界狐族来的似的!” 把茶含在嘴里咕噜咕噜的漱了两下方下咽,和优雅自若的宇文永烨比不得,他喝第一口茶一直都是这副德行,虽然自己也知道这样子太难看,但就是改不掉。 灰溜溜的吐了吐舌头!自己真的得意忘形了! “是,二大叔教训的是!映儿知道错啦!” “好了!这件事就此过去!二哥,暗部的事安排的怎么样!” “禀爷!人马分为三支共九部,一支负责爷的安全,一支为暗桩打探城中消息,一支暗中监视花有容的行动,九部不间歇轮作,一切已经安排妥当!” 仰起首,唇角微微上扬,澄定的目光穿越过流年烨烁,踏破了红尘繁华 “好!那今天晚上再访满香楼!” 天子脚下的烟花柳巷,狼牙初上之时,华灯溢彩,瑰丽的锦绣山河亦被这侬情软语迷醉了,在重重夜色中更加显得妖媚多情 红烛摇碎影,肉欲艳香绝。 名动京城的第一大红馆满香楼,依然在夜色下上演着一幕幕的银乐之欢 话说自从宇文永烨豪掷万金后,这满香楼的生意便出奇的火爆,接连三天整楼爆满 其中不乏有一些想见识一下那位传说中清华飘逸,俊美非常的人物,看看到底是美到什么样的人,都不屑青满楼中赫赫有名的四小花旦,更有想过来借此看看能不能拉拉关系,万一老天掉下来一个机会结识这位财神爷,那也多了一条生财之路不是 最高兴的,莫过于满香楼的老鸨,整日笑的花枝乱颤,没想到四小花旦虽然在一人手里受挫,却多出平时一倍的人来点她们,大多数是跟她们来打听那位宇文大爷的事的 管他们呢,只要点了人,他们台钱照付,馆子有钱子照收便是,至于他们问什么就随他们,本来这满香楼就是个只认钱,不认人的地方。 月光淡冷如水,笼罩在他他素白的身影上泛起了薄薄的银光,如同覆上了一件朦胧的霓裳。 当他再一次披着皓月的光辉踏入满香楼的时候,兴奋的老鸨惊叫起来 “宇文大爷!唉哟当真是宇文大爷您来啦!您快楼上雅坐请,咱们给您留了最好的位置!” 老鸨这一声叫不要紧,全场的目光齐刷刷的扫向宇文永烨,从刹那间沉静,到细细有碎语声,再到人群中开始有些骚动 “呃?!难道这就是那位宇文大爷!也太年轻点了吧!” 是妒忌是羡慕还是不可思议?!只有说这话的人才知道 “啧啧!真是个美人胚子!难怪连四小花旦都不放眼里,真可惜了是个男人唉!” 摇头叹息这上苍真是暴殄天物,这么惊艳的脸竟然生在一个男人身上 而偏偏他举手投足间却有着一股被美貌所遮却不掉的平静沉着 冷眼扫了扫四周,孤高漠然的气质着实让那些垂涎美色的人扼腕 “就算是男人,要能让我睡上一晚我这生也没什么遗憾了!” 某此下流的银乱胚子望着清华绝代的宇文永烨,生生吞口水,贪婪放荡的目光像被锁了去,收也收不回来了。 “别不知死活,看在他对一个琴师能力掷万金的份儿上,这样的话要是被人家知道了去,只怕是惹祸上身!” 他就在众人的注视下一步步,不紧不慢的跟着老鸨走上楼去,空留下身后那些兴叹的目光 “宇文大爷是否还是让王嫣儿过来再陪你喝两杯!” 他只挥了挥手 “不必了,在下只听曲喝茶便足矣!如花乐师能赏光,便烦请再奏上一曲,在下这厢先道谢了!” 老鸨满脸堆笑:“看大爷说的,只是听曲又有何难!您能捧花乐师的场他荣幸还来不及!” 当下吩咐道:“快请花有容花乐师出来,就说宇文大爷来听他的曲儿了!” 夜风暗袭,吹拂着轻纱倦舞,烛摇,影亦随,朦胧中一袭青衫浮动 净手,焚香,琴案上的紫铜焚香炉中一缕缕青丝袅袅,幽幽的薰香味缠绵缭绕 手指冷冷落于七弦之间,铮的一声响,指尖开始灵活的跳跃,琴瑟高古之音随着暗香流溅 疑是雨落天际,疑是风走山涧,在这样一个钱欲的空间中,一曲清心普善咒,化却了红莲业火,荡涤了痴嗔妄念,不染凡尘的清曲让人如沐圣泉, 所有人皆沉浸在这天籁之音中,喧哗的满香楼得来片刻的肃静沉寂。 而爱与恨,得与失,善良与罪恶,往往只在一念之间 “老鸨!不好了!小莲出事了!” 慌慌张张跑过来一个女子,满脸泪痕,花容失色,这一声惊呼在空旷的大厅里显得格外犀利! “嚷嚷什么!”一把拽过来那个女子拉进了背静处狠狠的拧了一下! 怯怯的揉了揉吃了疼的胳膊,不敢再大声,只是低低的抽泣。 “怎么回事!” “那三个客人一定要一起点小莲,小莲这两天本来身子就不太舒服!强行接了,可现在……现在……” “到底怎么地了你倒是说呀!” “小莲下身出了好多血,人不停的抽搐,快不行了!” 说到这儿,惊恐心疼的眸子中泪水不停的流于香腮边,她抽泣的更厉害,香帕掩住脸,不由得痛哭起来! 第七十三章:无奈 “老鸨,你们满香楼还想不想开了?!就这样的货色还想当鸡?!接三个人都能挂条子!玩的大爷我一点兴趣都没了!” 气冲冲的从楼上走下来三个男人,一边整理着衣服一边满口污言秽语的叫嚣 羽调走偏,铮的一声,音止,弦断,一曲未终却愕然停止,他双手紧紧按于琴上 虽然面无表情,可额间突显的青筋业已把他内心的盛怒昭然明示 “柳大爷!柳大爷您别动怒!这就再给您换两个鲜嫩的!” “换你个鸟!大爷我不玩了!扫兴!” 一把推开一路小跑着跟随在身边的老鸨,这几个比畜牲还不如的人带着蔑然的神色就此扬长而去! 挂条子了?!那估计人已经没救了!经常逛妓院的人都对这句话中的隐意心中有数满香楼中一时间隐隐躁动起来 “整出人命了!这三个也下手太狠了点吧!” “老鸨也是的,姑娘身子骨不好就别让接这么多男人么,挣钱挣的心都黑了!” 就算是常逛妓院的人也对这种事唏嘘不已 “这种事又不是没出过,管他呢!与咱们无干!” 一个嫖客依旧手不停歇的在坐于怀中的姑娘身上捏着银笑着道:“放心宝贝儿,爷我可舍不得这么对你的!” 又一个鲜活的生命就这样葬身于钱与肉的交易里,这种行当到底吞噬了多少个妙龄女子没人计算过,但在这种生意中,早已经不算什么新鲜事 “各位爷,各位爷!千万别让这点小事扰了兴致!奴家这就让咱们满香楼的头牌姑娘为各位献舞上一曲!” “寒夜凝露泣弦萧,玉泯香碎,暗葬花梢” “尘土尽染湘娥鬓,铅泪难收,清韵谁敲” 低沉中带着婉伤的诗句从纱帘冷冷道出,他挥袖霍然起身离去,带起一阵风吹的青纱盈盈飘动,身后只留得管弦声假意悠扬,弹奏着这无情的绚丽繁华。 玩出了人命就这样走了,这群东西还到底是不是他妈的人?! 站在宇文永烨身后的二长老狠狠的攥紧了拳头,指节发出了咯咯的几声响,如果不是不好随便插手人界中的事,他定要追上去好好教训下那几个人面兽心的畜牲 想到这里,他不禁一声叹,都说无大德之人为畜,可人就真的比畜牲更善良么? “爷!你……手中是否还有回魂丹?”低头同神色淡漠的宇文永烨耳语着,眼睛中带着些祈求的神色 “二哥!有些事,你是知道的,什么该管什么不该管!”抬起清亮如泉的目光注视着他 并非他无情,并非他见死不救,人有人道,生死由命,人比妖下等,就像妖比神下等一样,虽然他有办法能让她起死回生,但他并非阴司,既然命中已经注定她登上了轮回台,他就没有权力这么做,五界之中各有各的规矩,而对于这些不平之事,他亦无耐何! 抖了抖云袖,也是他应该离开的时候了 “二哥,我们走吧!” “爷,就这么走了,可是……可是……!” 他们今天来不就是为了见上那个花有容一面么,可怎么连个人影都没猫着,只听了半首曲子就走了!爷这又是唱的哪出! 见?!不必了,事都已成了定局,见与不见又有何所谓。 当那三个人从他身边走过的时候,印堂内隐隐深沉的黑气,已经昭示了他的生命之火业已燃尽,不日之内必死无疑,或许,当他踏出满香楼的时候,寻仇者就已经跟随在身后 而折弦奋起的他,朦胧中的身影流溢出重重的杀气,仿佛一簇簇跳跃中的黑色火焰,阴冷无情,见血方休 出现这样一队组合,杀与死的契约,是偶然,还是必然?! “宇文大爷,再坐一会儿赏赏歌舞,我这就去把花有容叫出来给你赔罪!” “唉!唉!宇文大爷!您别走啊!这满香楼中还有其他乐师让妾身再叫一个出来……” 这个花有容,自持弹得一手好琴得罪了客人,看一会儿怎么收拾你!老鸨一边心底恨恨的忿然,一边对着宇文永烨的背影急急的叫着。 蹙眉,拂袖,他素白无暇的脸此刻已经泛起冷冷的青色 带着满腔厌恶快速跨出满香楼的门,全然不再理会老鸨在身后的喋喋不休 “二哥,吩咐暗部,无论花有容有什么异常举动,只暗中观察,别出手” “他?异常举动?不出手?” 二王为什么会做这样的决定让他困惑。但既然二王已经吩咐下来,他也只能这样照办。 他只这么放任一次,快意一次可以吧?可也只是这一次而已 花有容,在宇文永烨的眼下,就允许再让你这么残忍一次,但,也是最后一次! 三更天,寒夜凝结,树影在窗纸间浮动,如鬼似魅,一朵暗云遮避了高悬狼牙月,夜风的吟唱声似沉萧低鸣 “杀人啦……杀人啦……” 凄厉的声间从柳家大宅破出,划过长空,带着惊恐万状,仿佛野兽的嘶厉咆哮 这一次死者没有死在荒郊野外,而是干脆死在了家里,而同其厮混在一起的两个狗肉朋友,亦未能幸免!整个尸身破烂不堪,心脏被生生从胸膛掏了出去当时毙命,依然是全无,血流满场 玉波楼的上房,床塌上一个温润如玉的少年盘膝静坐,紫黑色檀香念珠在他纤美的指间一颗颗拔动,浓睫低垂,眉宇间的神色黯淡如水 而他房间发出的的橙色烛影,在这罪恶的夜中,显得分外明亮 砰砰砰,几声轻而急促的敲门声过,二长老神色凝重的走进房 “爷!暗部有消息过来!花有容杀了柳氏,独自回香满楼去了。” “嗯!” 听到这个消息一点都不意外,他的表情寂寞如霜,指间的深紫色念珠在快速的拔动 “经狐族暗部这几天的察证,那几个人却是死在花有容的手中,但均都是在青楼行为恶劣之徒,有施虐重打青楼女子者,有当众奸辱刚入青楼的姑娘而令受害人悬梁自尽者!更有甚者,便如今天所发生这般……” 实在不忍在说下去,烟花柳巷,活生生的人间地狱,而他就是从这地狱火莲中浴血而出的铁面判官 想一想,二长老还真有些佩服花有容,不愧是咱们狐族的种,外表软弱,内心钢烈正是咱们狐族的性情啊!丝毫没有丢狐族的脸!怪就怪他这事闹的太大了都惊动了二王 “爷!现在证据确凿,要怎么样处置花有容,请爷给个定夺吧!” “唉!!……” 二长老无可耐何的重重叹了口气! 微阖的美眸缓缓睁开,平静淡漠的眼波中回旋着幽幽落寞。 未料想,他非旦不是一个为一己私欲而滥杀无辜的奸恶之徒,反而快意恩仇,惩恶扬善,决绝钢毅的勇气让人不由得心生敬意。 第七十四章:初识花有容 烛花摇曳,火光穿过了白纱灯盏,淡淡的晕染开来 他轻舒了一口气,迟疑了片刻,缓缓起身从床塌上走下,来回在房间内踱了几步,转身看着二长老 “二哥,你觉得永烨是位好首领么?!” 他的声音柔和平淡,清澈的眼中满是了真挚诚恳,没有半分威慑的意味 霍然单膝盖跪倒:“属下该死,属下言语失误冒犯了王,请王赐罪于属下吧!” 温和的上前扶起二长老:“二哥别这样永烨不才,但是狐族的人一样牵动着永烨的心!” “属下知错,在全族上下,您和王永远都是最优秀的首领,是属下无知一时冲动给二王心里添烦了!” 要把自己族里这样血性方刚的人亲手交到别人手上,任其处置,他的心何尝不是痛的,因为他是王,他又不得不这样做,他的痛只会比别人更多疼上二分,可又有谁能了解。 痛苦的闭上双眼,牙关紧咬,从齿间一字一句透出了冰冷无情的命令 “明日一早去香满楼缉拿花有容!” 手中一紧,线断了,淡淡且沉重的檀香味念珠倾刻间溅落一地,一颗一颗,敲击在地板上,迸出清冷的零落声 “是!” 干脆坚定的回答声沉着有力,可紧咬过的下唇分明带着深紫色的齿痕,仿佛要滴出血般 天边已然泛起鱼肚白,晨风清凉,这是一个与以往每一个清晨平凡无恙的清晨 在天下2生还在睡梦中的时候,狐族的暗部却已经悄悄埋伏在京城第一烟花乡香满楼的四周 “当当当……”几声清脆的抠门声叫醒了楼中的老鸨 揉着惺松的睡眼,不由的咒骂 “谁啊!没事别找抽!大清早的还没开门呢!收夜壶的卖胭脂的都给我滚滚滚……” “老鸨,我家宇文大爷有事想找您一叙!” 门外响起二长老深厚低沉,却有着十足穿透力的声间 一听是宇文永烨的大名,老鸨的睡意马上就醒了,财神爷可是万万不能得罪的 吱呀一声,从满香楼的大门中走出满脸带笑的老鸨 “宇文大爷这么早呀!可要听曲晚上来吧,现在姑娘们还都睡着呢!” “真不好意思,扰了您的清梦,请问花公子可在,在下欲请他过玉波楼一叙!” 彬彬有礼的上前道明来意只是找了个借口他没有大动干戈的破门拿人而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他也不会那么做 “哟!这么早便来找花公子啦!宇文大爷可真是有心之人呢!花公子有您这样的爷捧着可真是三生修来的福气!” 暧昧的一笑让宇文永烨脸刷的红了,这老鸨不知道宇文永烨的身份,亦不知道他找花有容到底是出于何因,如若她真的知道了,怕是打死她她也不敢这样胡言乱语! “人跟你们走可以,但是嘛!怎么说他也是我们满香楼的人,现在外面不安定呢,相信宇文大爷也听说过这京城更闹着连环杀人案呢吧!如若真的出了点什么事,我这里也不好交代不是!” 眨巴眨巴小眼睛饶有意味的看着宇文永烨,这个宇文大爷应该不是个很笨的人想这么容易把人带走当她这儿地方是吃素喝粥的? 人身安全!这满身铜臭的死女人也能想到人身安全!他没听错吧!当那个苦命的小红血崩惨死的时候,她这套调调跑哪里去了! 二长老气的握紧了拳头,连呼吸都变的急促了,感觉身后二长老的异常,忙递过去个眼色 纤细的玉指伸进怀中抽出拿出一摞票子 “这些不多,两万两银子,您暂且拿去,在下也只是仰慕花公子的琴艺而已,还希望您能行个方面!” 两万两,手捧着这些白花花的票子老鸨激动的双手都在颤抖 “好好!一看宇文大爷就是个爽快的正经人。放心领花公子去,多玩几天也没关系!” 眼睛望着这从天而降的钱,此刻的她脑海中已经被银票添的满满的,什么人身安全都是狗屁 “宇文大爷你进来稍等,我这就去给你请花公子!” 她就这样乐颠颠的跑进去了,高兴的样子连身上的赘肉都在她的小跑中兴奋得上下颤动 不刻间,一个身着青色素衣的男子出现在他眼前,发丝稍显凌乱,白晰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刀削般的薄唇抿出刚毅的线条,一双好看的丹风眼淡漠的看了看宇文永烨,眉宇间,不悲,不喜,全然是一副麻木的神色 “你终于来了!” 未及宇文永烨开口,花有容却先跟门口等候的两个人打了个很特别的招呼 声如其人,冷静中有少许妩媚,磁性十足 “你知道我会来?” “是的!” “什么时候?” “从你第一天出现在满香楼开始!” 这一段特别的对话老鸨是听不出个所以然的,一味的干笑 “宇文大爷!花公子可于这厢交于你了,你可要好好对待他哦,七天以后记得早些把他给我送还到满香楼里他可是我这满香楼的第一乐师这七天把他让于给你我还不知道怎么跟客人交代……” 不能让花有容走的时间太久,她可全指着他让宇文永烨往她腰包里添钱呢。 老鸨就在他们身边这样有喋喋不休的嘱咐着,在场三个人全然当她满嘴飞沫四溅为无声哑戏 四目相对,迸发出的兵刃刀花火石,山河狼烟四起,而这些,也只有他们二人心里各自知晓 “那好,既然你都有所准备那咱们就走吧!” 他丝毫无怯懦的大步跨出满香楼,衣衫在晨风的吹动下青襟有些疲惫的翻舞,笔直的身影映在青石板路上,看上去有些淡淡的哀伤,可更多的是孤高桀骜 老鸨没事看着远去的三个背影感觉有些说不出的不对劲,怎么没有有情人之间的相惜之态,反而像罪犯与衙役之间的两不相立呢? 摇了摇头,她肯定看错了,不管他,数钱才是正事!—— ——第三卷·完—— 第四卷 第七十五章:桀骜不驯 豪华的两驾马车在郊外的大路上平稳而又快速的行驶着,虽然驾车马共有两匹却能在奔跑中保持步调一致,一看便知道是受了过很严格而且长时间的训练。 而在马车的前后平空多出来几十个一身墨黑,青纱罩面的护卫骠骑队,跨下的赤焰马均一身暗红色的皮毛纯粹利落,没半点杂色。 身着一袭白衣的宇文永烨一双素手垂于膝间,阖目静坐,他身侧的小童圆溜溜的大眼睛在对面那位身着青衫的俊俏男人身上来回游走。 这就是那个杀人不眨眼,在上善真人嘴里十恶不赦的狐妖?!挺俊秀的长像,怎么看怎么不像那么血腥的人啊。 而花有容有似刀锋般尖锐的眸子一直盯着宇文永烨,暗自揣测这个白衣少年是谁。 当他出现在满香楼,当他第一次在青帘后举目眺望身于雅坐的他,白衣少年幽幽的眼波中有着一股根本不属于一个单纯的嫖客,甚至不属于一个人类的高贵清澈。 这种绝世俊美的脸,不同凡人高华气质,看遍人妖二界,也只有狐族能有吧,而他豪掷万金让他敏锐的感觉到,他已经身在同族的眼目下了。 而更让他感到可怕的是,他身上竟然丝毫没有狐的味道,一个没有狐味的狐,究竟会是怎么样的身份?? 他太久太久没有见过狐族中的同类了,兴奋的血液有些激动,而又有些恐惧的流遍全身 只一夜过后,冥冥之中,感觉出有一种强大的力量在不为所见之处窥视着他 严谨有序,沉冷肃杀,这种无形的气扬,绝不是那些个茅山老道能有的,除了狐族,放眼两界,又有谁能令他这样揣揣不安? 终于还是来了,终于还是躲不过,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想过要躲,如果妖界一定要清理门户,要他死的话,他又能怎么躲。 在他们眼中,他已经是一个双手染满罪恶鲜血的孽障。 能了结在同族的手中,总比被那些法术平庸臭道士死缠烂打的来的淋漓痛快。 想到这儿,他不由得笑了笑,微牵的嘴角看上去有些漠然,眼光中有些痴,亦有些怨,更有种道不明的惨烈。 “喂,你笑什么!” 映儿看着眼前这个长像算不是大奸大恶的脸,他的一缕微笑简直就像风吹在平静的湖水上泛起的涟漪,没有恐惧也没有怨恨,干净而柔美。 “笑这花,笑这雨,笑这人间的瑰丽繁华!” 搔了搔小脑袋,大人们的世界就是这样的迷离,对于这样一句听上去很美的话他无耐的表示,听不懂 “花开、花谢、雨骤、雨歇、总有开始结束,花有容,你说是吧!” 长睫扑动,缓缓张开低垂的眼,一对极美却极淡的眸子意幽深长的看着他 “二王!什么花,又什么雨的,你们说什么,我都不明白!” 映儿无耐的耸耸肩膀,他也知道自己这句话说的很白痴,但在二王的身边,他也不见意自己当白痴,反正二王聪明的紧,他偶尔白痴一下也不煞风景! 二王!他默默在心里念着,呵呵,他怎么这么笨!早该想到的 宇文公子,宇文大爷,不就是狐族赫赫有威,名动妖界的宇文永烨! 只是他没想到他会这么年轻,且看上去仿佛一缕飘浮于天际的游云,干净,素雅,一阵春风就能被吹散般,如此柔弱不堪的人竟然能被整个妖界所敬仰,真是个不可思议的人,他到底有几分能耐,他从心里想知道这个答案 明日高悬,时已经近正午,奔跑了半天的人马也已经有些疲惫的神色 驾车的二长老回身掀开车帘对车内的人道 “二王离玉虚观只还有两个时辰的路程了,是否先停下歇一歇,饮饮马匹,也让大家都休息下!” “好,那便依二长老所说,让大家都沿途稍作歇息吧!” 盛日肆虐,车子里闷的很,映儿首先跳下车来先一边呼吸新鲜空气一边给二王准备好了下车的踏脚 “二王,快下来看,这片湖水好漂亮!” 来了人界这么多天以来除了京城满大街让人初看会眼花缭乱看多了会心烦的街边小摊外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美丽的景色 日光洒在水面上,一阵清风吹过来,碎了金黄,点点斑驳琉璃,闪亮耀眼 素手掀开车帘,他已经探出一半身子准备下车,但又停下了,仿佛想起了什么,回头对车内的人道 “要不要一起出来舒展舒展筋骨?” 没想到这位二王还会把他这个阶下囚放在心上,心下一沉,他真的是个心思细腻的人 他不答话,只跟着他二人一先一后跨出车厢,花有容站在宇文永烨的身后毫不掩饰的凝视着他 他也是第一次这么认真的看着一个人 一身绵缎苍龙袍雪白,微尘不染,包裹着他修长的背影,阳光扑撒在他身上,镀上淡淡的金色光晕 他微微仰起头,宽大的绵纹云袖在风中微微飘荡,挺秀的身材,体态娴雅,宁静而安详中尚余傲雪霜姿 一个更堪比沷墨山水入画的男人,是秀外慧中,亦或是金玉其表呢? 他迫切的想知道答案 手中一沉,飞身贴于他身后,一道寒光乍闪,手中一柄袖剑架于他颈间! “带我离开这儿!”耳后边一阵冷风吹过,他语气仿佛结了冰般让人不寒而栗 他这样的举动吓坏了正打水回来给宇文永烨喝的二长老! “孽畜!还不快放开二王!” 惊异的脸都变了色,这畜牲竟然大胆到劫持二王!原还想在太虚观的上善老道面前给他求求情,他一介狐族二长老的身份想必那些臭老道们也能给点面子留他一条生路 看来他是真的死不悔改! “娄蚁尚且偷生,你们就这样让我去死,我怎能心甘?!” 这么容易就得了手了,看来他也不怎么样!或许他那些镶了金边的事迹无非就是狐族为彰显他的功迹夸大其词的无形牌坊罢了! 此刻他不但没有偷袭成功的喜悦,反而内心中图生出一种悲凉 所有美好的东西,揭去了它的绚丽面纱下面的真相都不堪入目的假相。 “别跟过来如果让我发现有一个人跟踪,我便杀了他!” 他的目光中杀气四溢,阴狠的表情看来绝对不是在开玩笑,而众人皆丝毫不敢乱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幕却发生却无可奈何。 没有反抗,也没有惊异,在众人惊慌失措的眼眸中,他就在他的逼迫随他一同后退,退到了所有人影都成了天边那一点甩墨。 “你这样做,又是何苦?!”一声沉叹 话语间他飞速的转过身体,一瞬间,他已与他相立而视,表情漠然黯淡 低垂的云袖中多了一柄弑神软剑,虽然柔弱无骨的蜿蜒垂于地面,却闪动着清冷的光辉 他这么轻松的在他全神警备下脱逸而出让他心中骇然,却又疑惑不解 “你为什么等到现在才出手?” “你不是想就这样公平的与我一战?” 他都没有看他一眼,自己的心思却被他悉数掌握于心了!宇文永烨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 “胡说!我只是想挟持你逃走而已。” 这句话,看似很合理的借口,但在他的面前,他说的自己心里都没有底 清目直视地面,没有丝毫感情 “如若你真想挟持一个人质,映儿离你更为近一些,想保命逃走的人决对不会冒险做舍近求远的蠢事,而且他还是个未成年的小妖,功力绝对会在你之上,权衡利弊下,你不会这么傻吧!” 手心微微渗出汗,冷汗,不得不佩服,宇文永烨的心思,细腻如丝 第七十六章:莽撞的较量 风,旋起花香,草香,还有地面的泥土香 两个持剑而立的人,一青,一白,而在一阵轻风过后,他依稀也嗅到了对面人身上淡淡的檀香 “来吧!” 他这两个字说的不张狂,不自傲,不轻薄,甚至侧身都没看上他一眼,淡漠的语调中,有的只是冷静。 这种无所谓的态度激起他全身的血液喷张,呛啷一声响,小巧的袖剑图然长了几尺,泛着怵怵有如天边孤星的光芒 纵身挥剑单劈而下,直冲门面而去 旋起身体带起一阵柔风,轻巧的身姿完美的躲过这一剑,挥掌直击花有容后心 感觉身后的掌起骤起,暗叫不好,忙回身引气,身体徒然向后拉出数十尺远,凝元气于上胸,张口,一大团赤焰狐火喷涌而出 抖起弑神软剑,剑花中泛起的寒光清亮如水 “灭!” 剑花腾然凝聚,聚起一条水龙盘旋于狐火周围,水龙越缠越紧,突然,嘣,的一声响 一团硕大的水花四溅开来沷散到草叶,花间,似清晨的露滴,清澈明亮 水生,火灭,水与火,顷刻间全化为乌有 而在这些发生的同时,一道寒光直射出而出 花有容笑了,白衣身影映在他赤烈如火的眼底,由其那明鲜的一点血花,让他眼中放射出兴奋的光彩 他看见自己的剑通过了宇文永烨的两指间,已经穿入了那白衣中,一击得手,他借着内力合身前冲,狠狠的将手中的剑再深深的擦入他的身体 血,延着他纤美白晰的掌中流下,剑身已然深没于他的身体中 一声冷吭,眼中流露出蔑然,他一向冷酷无情,即便是狐王又怎样,败在他手中的人如若没机会逃,那便只有死!无论是谁! 宇文永烨脸色苍白,只瞟了瞟顺指间流溢出的血液,神色异常镇定 “你输了!”微仰起头有些得意的说 花有容放开手,任凭剑就这样留在他身体里,他不想看到他拔出剑他血液从心脏喷射而出的样子,他太美,这样难看的死相发生在他身上太可惜了 “是么??” 低头看了看他弃掉在他前胸的剑,淡漠的笑了笑,花有容忽然感觉一阵阵寒意向他袭来 从对方的笑容里看不出任何痛苦的迹像 猛然上前抽剑,而那柄剑仿佛在他的指间生出了根般纹丝不动 怎么回事,这下花有容慌了,他明明流了血,明明已经受伤了怎么会表现的这么轻松平常 待他回过神来,只觉得颈项间一片冰冷,像被一条蛇缠住般,低头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弑神软剑已经绕在他的脖子上,只要他手上一给力道,他顷刻间便会身首异处 缓缓的抬起手,当啷一声,一柄断剑应声落地,一阵风起,他摊开的手掌中的细碎粉末飞飞扬扬,在阳光的照射下闪动着金属的光辉,而他的胸前的绵绣华服依然完好如初 “你这一剑的确很快,的确刺伤了我,但,刺伤的也只是我的手指罢了!” 他以浑厚的三阳之气将的剑生生化成了指间的流砂,而剑刃在深刺的过程中,却割伤了他的手指,不过只此而已! “还想再试吗?”依旧是冷漠的调子 他怔怔的呆立在那里 他输了,是的,输了,而且彻彻底底,不带有一丝的牵强 双目紧闭,挺胸仰首,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他自知罪孽深重,残害生命,饮血茹毛,而且不知悔改还做出犯上大不敬的过错 这哪一条罪都够让他千刀万剐而不能抵其万一 但要他跪地求生是万万不可能的。骨子里的倔强让他的膝盖上永远都是长满了刺 宁可站着但救一死也决不可能卑躬屈膝,苟延残喘求活。 那些人间的奸恶贼子,他们本就该死,对于他所做的一切,就算是负上了生命,他也无怨无悔 “你杀了我吧!”他已经做好的死的准备 他缜密的心思,上乘的身手,完全有资格做一个狐族的首领 原来,他不只是漂亮而已 可以死在他手里,无遗憾 四周的空气死一般的沉寂,沉寂到能听见风行走在草间的脚步声,虫暗藏在花下的振翅声 颈项间的冰冷变的松散,一点点从他的肩膀上滑落,愕然的看着剑身慢慢抽离他的身体 突然 “啪!”的一记脆声声的清响划过腮颊,花有容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感觉快要裂开的唇角边流出一道血痕 “你当真就觉得你的命比那些有如禽兽的人还轻贱?你真的就想这么容易的死?” 这一记耳光来的突然,他睁大了俊美的双眸,眼前的他,水一样的目光中交织着火一样的炽烈愤怒 “我…………” 一时间他竟无言以对 负手相对,一声长叹,柔风吹起他的三千青丝飞舞 “你身上,流动的是狐族的血” “你以为,你的所作所为只让你一个人承担就够了吗?” “你以为,你的行为是在丢你一个人的脸吗?” “你以为,花景明的在天之灵很希望看见他的独子就这样继承了他姓氏?” “你以为,只要你一死便可以除却了所有因为你肆意妄为而给花家以至于狐族带来的耻辱?” “你怎么能自私到用死来逃避所有你犯下的罪业!你这样和一个不负责任的懦夫有什么分别!” 花有容的身躯开始在风中摇晃,包裹于灵魂外面的那张尖锐的甲壳正一片片的被剥落 一个站及未稳,双膝一曲,他颓废的跪倒在天地间 硕大的泪从腮边划过,滚烫的烧灼着面颊,他早已经以为他的心是冷的了,自己已经足够坚强,坚强到快忘记了自己是谁,可从眼中涌出的这一股灼热点燃了他久违的软弱, 卸下了冷酷残忍的伪装,他只是个软弱的孤魂,穿梭于繁华的黑夜中却找不到自己的方向,靠猎杀泄愤,来填补自己心灵的空虚 “起来吧!跟我回去!” 默默的站起身,脚下一片茫然,他下意识的跟随着这个素白色的身影 这个看似柔弱的身躯在他眼中图然放大许多 半晌,走在前面的宇文永烨突然停住脚步,唇齿间飘出淡漠的一句话语 “我绝对不会放弃你的!”听上去依然是清冷平定,却在他心中涌动起一阵狂潮 身后传来一个男人的呜咽,而他依然没有回过头看他, 一个坚强的男人,绝对不想让别人看见他泪流满面的样子 同情,安慰,对男人来是一种耻辱,这种感觉,他了解! 第七十七章:转变 “二王!二王你没事吧!” 二长老低着头,依然焦躁不安的在地上来回走着,听见映儿的一惊叫急忙抬头顺着声音望过去。 只见宇文永烨和花有容两人一前一后径直向他们走过来 一群人急忙跑过去,二长老首当其冲,恶狠狠的拎起花有容的衣领,瞪大的圆眼仿佛要生吞活拔了他一般。 “二王!二王你怎么流血了!” 映儿看着宇文永烨纤素的手掌上满是血痕,马上撕下一块衣角与宇文永烨包扎上。 “你,你,你……”二长老气的颤动的双唇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一拳挥到花有容的俊脸上,身躯像断了线般飞出去老远,重重垂地,发生沉闷的一声响 这一拳的力道不轻,花有容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二长老飞奔过去欲再挥出第二拳,可手停在半空中却生生不动了。 宇文永烨抓住二长老的手臂 “别打了,是有容自己要跟我回来的,我的手只是小擦伤而已,与他无关!” “二长老,你打吧,有容自知罪孽深于海,只要你觉得能出气,便是打死有容,有容也绝无半分怨言!” 坦诚的目光让二长老一时间呆立于那里 这花有容怎么了?怎么态度忽然来了个180度的大转弯! 刚刚那个桀骜,不屑,甚至有些阴冷无情的目光哪里去了? 那一袭青衫,那张狐族标志形的俊脸,虽然被他刚才的一拳打的肿变了形,但肯定是他不会错啊 谁能告诉他这是怎么一回事! 二长老真真对这突发性的转变一时难以适应,一切都让他觉得莫名其妙,只傻傻的站在那,不知道如何是好 “二长老,时间差不多了,咱们起程吧,加快些步伐,争取天黑前赶到玉虚观!” “呃!是二王” “二王,把这畜牲捆起来,小心他再有什么不轨!” 从腰间抽起一根捆龙索就要往花有容身上绑,不绑上这个小孽畜他不安心,这一路可别再发生什么事,到了玉虚观,死活是他是事,眼下还是保护二王为要,刚才那一幕回想起来都快吓死他,这二王真要有个三长两短,回到狐族他可怎么跟王交代,纵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落地的。 “算了!” 宇文永烨挥挥手,制止了二长老的动作。 “那这小子再耍什么花招跑了怎么办?” “有容若有此心天地共诛之!” 切,竟然这么小看他的人品,就算不看他的人品,也不看看是谁在他身边的是谁 难道他们二王的身手他都不了解?就算他想跑,可也得跑得掉算,更何况他根本没想跑 白了白眼前那位多事的二长老, 花有容亦觉得这二长不只长的难看不说,而且脑袋也不灵光,怎么说都不像是狐族的人。 被他这种不知死活的眼神气到背气!刚刚还在怀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出问题了,可不出半刻,他便恢复了他桀骜不驯的本色。如果不是有二王在,他狠不得冲上去捏碎了他刚刚扬起的嚣张下巴。 一帘绵华隔绝了眼神中的电光火石,直到大家都上了车,而他们二人一人坐车中,一人坐车外,这一场无声的硝烟方得落下帷幕。 天色隐隐,胧明半就,酉时正值夕阳下,皎月初照的交辉时刻。 “二王,咱们到了!” 众人从车上陆续走下,举目眺望,巍峨壮丽的青云山就赫立在眼前,一条石阶板路宽阔平整,一直通向峰顶。 而玉虚观便坐落于其峰上,青山含翠,殿宇雄峙,不时有几声瑞鹤长鸣盘旋于半空久不离去 终年不散的白雾环绕在半山腰,在一轮飞镜的银光中这玉虚观更显出一派仙风道韵,庄严肃穆。 伸手从怀中拿出一条捆龙索,脱手而出,这索像生了眉眼般紧紧缠住了青衫少年 宇文永烨这就样毫不留情的把无一丝心理准备的花有容捆了个结结实实 先是一怔,随即扭动着身体,想挣脱这绳索怎耐却越捆越紧 无耐之下叹了口气 忿忿道:“我即决心随你至此就不会再逃,你这样做当真是多此一举!” 宇文永烨只看他一眼,也不答话,只顾对二长老说 “走!咱们且去会会那上善真人,其它人便在此等候吧,别扰了人道家仙观的清净!” 看着花有容气愤且失落的表情,二长老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小子!早捆你晚捆你还不是一样要受捆!” 一想起适才他那不鸟一世的表情,此时此刻,二长老就觉得心里舒服,这个当如果不落井下石一番,还真是太对不起自己了! “切!那是老子爱让你们捆!” “你个臭小子,跟谁自称老子!没大没小的还反了你了!” “别跟老子说话,老子懒得理你!” 本来心情就不爽,还被他冷嘲热讽的奚落,花有容再也拿捏不住翩翩贵公子的良好修养,反正死都要死了,骂骂人又有什么打紧! 宇文永烨走在前面也不理他们两,在二人的唇枪舌战中,一干人来到了玉虚观的门前。 “请道长通禀一声,就说宇文永烨求见!” 不刻,上善真人带领着玉虚观大大小小的道士迎出门外,表情显然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 “二王贵驾亲临小观,真让贫道惶恐!惶恐!” “二王快里边请!” 这上善真人虽在人界有号令道家群雄的英姿,但在宇文永烨的面前便是半分偷拿捏不出,卑躬屈膝,生怕怠慢。 第七十八章:倾心 流水声潺潺,跨过了虹桥,再上了几十行石阶便来到了玉虚观正殿 “快去备茶,上我最好的大红袍” 这难得一见的贵客竟让上善老道花了血本,不惜拿出来自己都没舍得喝上一口的极品茗香 “二王您快请上坐!” “真人不必客气,本王此番是带着族里的孽障亲自来陪罪的!人界这几宗命案,却是我狐族孽畜花有容有所为!让真人费心了!” “二王说的哪里话!二王能亲自出马抓拿妖畜,这种大义之举实在令人敬佩!” 回头看了看五花大绑的花有容!那个妖畜所指非差自然就是他了,虽然交过一次手,可上善真人并未看清他的真面目 只见样貌俊秀,眉目如画,当下不由得一声叹 “可惜!真是可惜了。花公子气宇不凡,姿华貌秀,唉!怎么能做出此等泯灭天良之事!” 花有容厌恶的看着上善真人,那惺惺作态的眼睛就差没挤出几滴眼泪来,至于么 “这畜牲罪业深重!按《异界定平律》上自是消十次内丹都不为过!” 美眸双垂,他顿了顿,言语间的淡漠似结了沉年的寒霜。 “但永烨身为一族首领,族中出了这样的罪人也实在难逃监管失职之过。” “二王,这本就是他犯下的过错,跟您又有何干!” 二长老见宇文永烨这么说不由得上前插了一句嘴,当下又狠狠瞪了花有容一眼!如若不是这个臭小子在人间肆意妄为,二王又怎么会此刻在个小小的玉虚观中跟人低头认错 “有容的过错全由有容一人承担,与别人无关,现在有容这条命就在这儿,由真人发落!是杀是剐,都没关系!有容只是想说一句,那些人,都是该死之人!” 咬牙切齿!回想起那些恶徒的所作所为就算是再回头让他杀个十次八次也解不了心头之恨 宇文永烨冷峻的眼扫过两人,清光似刃,不可忤逆的气势弥漫在空气中,让人不寒而栗 当下,两个人马上闭口不再言语。 “公子此言差异!人界自有人界的生死定数纵然有错又岂能由别人妄断其性命!” “真人言之有理永烨知道有容罪无可赎,但永烨跟真人有个不情之请!还望真人能成全!” 起身上前深施一礼他全然不在意自己一介妖王的身份 这一拜让上善真人心中大骇!脸色都变的青灰无所血色。可依然故做镇定。 “这……” 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应答宇文永烨,如果就这样把花有容放了?!那《异界定平律》就是张擦屁股纸以后还让他如何处置那些在人间做恶的散妖但如果不放…… “二王的意思贫道心中也能猜出一二,那贫道也有一请,花公子年少无知犯下重错,死罪可免,但必须要严惩以憾律典!” “死罪活罪,全由永烨一人承担好了!” 话音落宇文永烨的身前一道寒光乍闪手中弑神软剑已经深深没入腹中! “二王!” 花有容惊呆了二长老惊呆了连同上善真人也被这一幕震撼了! “快,快去拿金创药!还有止血布!” 在叫喊声中,慌乱的脚步声中,玉虚观的正殿瞬时乱成一团! 花有容急的跑上前,慌乱中一个脚下未稳跌扑在地,他用力的挣脱着身上的捆龙索,却丝毫动不得 恍然间,他仿佛明白了,为什么一路走下来宇文永烨都未担心他逃脱,而会在青云山脚下用捆龙索绑住他,原来他心里早就有了以身代罪的想法。 此刻,泪水在脸上肆意奔流。 二王,你千万不能有事,如果你真的有什么不测,那有容一定不会苟活 倒在血泊中的宇文永烨,呼吸变得急促轻浮 “真人,永烨这么做,也算是对人界有了个交代,希望你能放过有容,他年轻尚轻,不懂事!以后,狐族会好好管教,不会再让他给人界添麻烦了!” “二王,二王您放心,贫道以项上人头担保,人界绝对不会再难为花公子!” 他转头看了看匍匐在地上向他一步步爬近的花有容,视线一点点模糊了,影像停留在那满脸带泪的忏悔,努力的动了动嘴角,扬起了欣慰的笑 花有容是第一次看见宇文永烨认真的看着他,居然是带着笑 只是那一潭秋水仿佛倦了,敛却了华光,娇容下的美睫慢慢阖拢,苍白的脸如雨中凋零的繁花,飘摇颤动,辗转旋落 宇文永烨,这个名字被一刀一刀深深刻在他心里。 这一生,你是唯一一个值得花有容以性命来守护的人! 第七十九章:坦白 想念 “永烨还没有回来么?!” 铭蓝的耀香居内,两个男人相对而坐。 他的语气由初始的焦急、期盼、到如今的淡漠、寂落、整个人看上去也越发憔悴了。 他频繁的来狐族不为其它,只因为宇文永烨。 自从那一天他拒绝留在弥须后,就悄悄的离开了。心随着他的离去隐隐作痛。 是不是冥冥之中注定了他们二人终究无缘。 是不是他的一厢执念在他眼中只不过是隐匿于大千世界中的一粒尘埃。 他气、他怨、他怎么能弃他的满心痴嗔于不顾、等困视之,他怎么可以?! 一个人如游魂般的走在硕大的柳叶宫里,繁华背后的寂寞让他的脚步沉重了许多。 有时候孑身独往百书楼中,他一坐就是一整天,看着他翻过的书,纸卷中仿佛还遗留了他手中的香气。 拟把生死两相弃 秉痴念愁若雨 哪堪轮回焚情尽 孤灯清影 缠绵谁续 纵挽人还去 锦绣烟花空彻碧 随指敲箜篌意 浮生总奏离人曲 忍听湘弦 念落花朝 前尘无人记 脑海中全部是他,他的淡漠、他的笑、他的玉立修长的身影,他清冷高华的容姿。 一首《青玉案》,道不尽取舍两难,欲罢不能。 你可知,如果身边没有你,晟轩有多寂寞。 跨上雪云兽,他就这样漫无目的的走着,不知道过了多久,一片祥云落下。 他抬眼一看,风景依旧,说服不了自己的脚步,他还是跨进了狐族的大门。 就这样,出现了开篇的那一幕。 一天不在,两天不在 他去人界已经整整十天了,而他就这样每天来狐族等候他的消息也整整十天。 不知道他此次去人间不会有危险么?而人间那么广阔,他又要如何去寻找?! 铭蓝捧杯呷了口清茶,看着了看齐晟轩独自冥思的样子,半晌才答道。 “是啊!都走了十天了,我也很着急呢!不过应该没什么事,如果出什么差子早就有信报传回来了!” 看着眼前这个男人,记得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那一身阳光般的贵气华美气质和那一身少见的深厚内力着实让他羡慕了一番。 可如今的他,有些失魂落魄,满脸愁云满布的,曾经深遂的两潭碧波也变得寂落幽隐,黯无光泽。 不由得心下轻叹,阳光也有被乌云掩遮的时候 “对了,晟轩,你天天从佛界跑出来,不会有人管你的么?” 掉转了话题,把他从迷茫的深思中拉了出来。 “哪里有什么人敢管我!” “唉??~~那么好呢?!连天王都不管你们这些尊者的?!可以随便出入三界?!如果不是有师尊在,我在仙界出出入入的,还不让那些天兵天将给剐了!” 他只无奈的一笑,这么久了,永烨还是没有告诉铭蓝他是谁,还让铭蓝误以为他只是个尊者! “他这次去人间所要抓获的那个妖功夫怎么样?不会有什么意外吧!” 铭蓝真的很汗!怎么他嘴里从来就没离开过永烨,一个男人婆婆妈妈起来也真是让人受不了! “不会有意外啦!永烨在妖界可是一等一的好手,如果狼王不是学了冥术,他怎么可能是永烨的对手!一个没什么背景的散妖伤不了他的!” 听铭蓝这么一说,好像放心了不少, “他没事就好!” 幽幽的话不知是说给铭蓝还是说给自己听 看着他这副样子铭蓝到吸了口凉气!他怎么那么关心永烨,甚至到了已经超越了自己的地步,看他那副神不守舍的样子,不是因为见不到永烨吧。 他们两个可是两个男人!想到这他不由得被一大块冰冻结到当场!呃…… 想来想去!不行他得想办法弄个清楚! “齐兄!你跟永烨……好像非常要好的样子!” 好!当要好了!抱也抱过,发也结过,整天魂牵梦绕的不好才怪! “是啊!我们两个关系很好没有错!” 轻瞥了铭蓝一眼,仿佛说:你有什么疑问么?! “呃!……” 这该让他怎么开口好呢,铭蓝眼睛在不停的打转,心下一横!好!就这么办! “要说跟他要好,那就莫过于本王了!我们两个可是经常睡在一张床上的!” “你说什么!” 怒吼一声,他拍案而起,气愤的脸瞬里涨的通红,眸子闪出凛冽的寒光竟然泛起了杀气! 看他像野兽一样的咆哮,如果再说下去肯定要被活吞。 “喂!你那么生气干嘛,我说的是我们两个小时候,几岁的表兄弟睡在一张床上很过份么?” 白了他一眼,此时两个人中间散发着浓重的火药味,聪明的铭蓝可不想这个时候被炸的体无全尸,灰飞堙灭。 只见他的盛怒急转直下,变成窘迫,脸不由得更红了,当下余怒未歇。 “麻烦你下次说清楚好不好!本座的脾气可不是很好!” 明明是被他算计了,可无所谓,将计就计,就这样天下大白好了。永烨是他的别人休想打他什么主意! “本座?……” 听到他这个自称把他吓了一大跳,哪个尊者是敢自称本座的?不想活了?! “你……你……你是?” “本座二十诸天中第三天,梵天属下多闻便是!” 没好气的瞪了铭蓝一眼,再敢在他面前胡言乱语看他不活剥了他这个妖王! “那……那你和永烨……” “他是本座心中所爱,晟轩只倾心于他一人!” 一副凛凛然的样子,他把这话说的轻松自若,仿佛一切就该如此,理所当然! “呃……!” 铭蓝这下子是真的被前所未遇的寒流冻结于当场了!他也太过于霸气了吧!居然能把这话说的那么无所谓!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永烨的感受!” 眉头紧皱,铭蓝微青着脸,双眼中掩不住透出两道埋怨的神色。 “他会愿意跟你在一起吗?虽然须弥山不禁色欲,可他不可能成为你的娈宠。我想这一点,你比我清楚,你又如何能让二十诸天都能接受得了他。你有没有想过他应该以什么身份出现在你身旁?而且,永烨也只是外表看上去纤弱而已,其实心下刚烈的很,要他屈从你,你觉得他会愿意?” 为了他唯一钟爱之肱骨的幸福,大义凛然的说了这一番貌似有些不怕死的话 可一番话正中他的痛处 “我可警告你!别拿你一界天王的身份来打压他,要么就算你是天王,如果敢侵犯永烨,我们也会跟你势不两立!” 此时的铭蓝语气凝重,绝对不是在开玩笑的样子 “我真的有那么猥琐?!” 禁不住颦了颦好看的远山,阴沉的脸,一副十分不屑表情。 “但愿你不是!” “你放心好了!我绝对不会逼迫他!直到他心甘情愿的那一天!” 这是他的誓言吗?直到心甘情愿??看来他是不准备就此罢手了! 天!永烨是个男人,是要结婚娶媳妇儿的,如果被他这样抢了去还如何有子嗣! 本来想对他咄咄发难他会考虑下放弃!没想到…… 仰天长叹,姨娘,这可怎么办,估计你家从此要绝后了! 第八十章:回家 “二王感觉好些了吧!” “多谢真人的照顾,永烨已经无大碍了!” 刚过四更,上善真人就命下人用上等的药材,药汤需文火慢煎上三遍,天刚蒙蒙亮,便亲自端着药来探望宇文永烨。 回想起几天前在正厅中的情形,他打心里发颤,当时宇文永烨不必自残其身,只要一声令下估计他这玉虚观便早已经尸体遍地血流成河了。 要让他对负那些自行修炼在人间的散妖他自是不在话下,可如今面对的是妖界严整有序,纪律严明的整装部队,那战斗力可不是一般的散妖能比得了的。 “二王来吃药了!” 看着药碗已凑到嘴边宇文永烨也禁不住黛眉凝皱脸上犯起难 花有容端着碗,看着宇文永烨有些发窘的样子心中暗笑。 想咱们的二王是如何的杀伐果断、运帱唯握,便是泰山压顶眉毛都不会皱一下。 可如今也对吃药苦了一张俊脸,还真是不容易见。 看着这药碗,宇文永烨恍惚间想起了一个人。 “你若不吃这粥就休想再让我为你下厨!” 曾已何时,他也这样逼着他吃药啊。 事过境迁,往事他是否还记挂在心上了呢? 偷偷的离开了柳叶宫,他一定很生气吧,或者他都不会想再见他了吧。 心中不由猛抽动了一下,眉一紧,一碗泛着浓浓药味的汤汁被他一饮而尽。 “禀报二王!王又发来传书了!” 二长老捏了一纸信函,阔步走了进来。 捏了捏眉间印堂,他只不过晚点回去这催促的传书便是封紧上一封。 “王又说了些什么?” “问您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为何迟迟不归,您现在身于何处,要不要加派人手,如果有必要,他要亲自来一趟” 看来不得不回去了,铭蓝言语间流露的急切不言而喻。 “二长老!准备一下,明早起程回妖界!” “是!二王!” 得令的二长老马上停蹄赶出去准备了 “那怎么成?!二王您的伤还未全愈,还应该再多静养几日啊!” 上善真人关切的说,宇文永烨如果就这样带着伤回去,他还真怕铭蓝一怒之下会找他的后帐,那以后他的日子又岂会好过! “真人放心!永烨的身体已经好很多了,吾王急着让永烨回去,圣命难违。至于永烨受伤的事,回去自会跟王交代清楚,不会给真人造成任何麻烦的!” 淡的清笑,上善真人诚惶诚恐的眼神中到底担心的是什么,他还是能猜得出。当下就给他吃了颗定心丸。 “那就有劳二王在王面前多多美言几句,贫道这厢不胜感激!” 看着宇文永烨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淡漠却可亲的笑,上善真人总算有了点踏实的感觉。 浩瀚寰宇,虽深不可测,可冥冥中仿似一切皆有定数。 铭蓝看着齐晟轩失落的背影又一次踏出了狐族的大门远去,他已经不太记得自己是第几次这样送他出门了, 前日的那一席话不但没打退他的念头,反而让他越来越坚定,虽然他的身影憔悴一日更盛一日,却执意每天要来等候他。 对于这个贵为圣主,却痴心不移的多闻天王,他也只能望而兴叹! 怎能妄笑伊人痴衣宽人倦知不知 目送着渐行远去的人由大变小,直至消失于茫茫天野,当下转身要回返之即,另一条小路上的一行人落入他眼底。 看到马上华盖上鲜艳的红色流苏随风飘舞,铭蓝这么多天悬着的心终于沉了下来! 也许真的是命运,这厢走,那厢还,咫尺之别,错落擦肩。 驾车的二长老远远看见铭蓝,回头兴奋的对车棚内喊道 “二王!王知道咱们今天会回来?在门口迎着咱们呢” 听二长老这么一喊,宇文永烨只嗯了一声,心下犯嘀咕,这铭蓝今天是怎么了?居然表现这么好! 当车停罢,二长老上前叩首请安!这时从车上陆续跳下来两个人,第一个是映儿,第二个是一个青色衣衫的少年。 只见青衣少年下车后把车上上善老道带的一些礼品,乱七八糟的从车上取出一窝蜂的快速给扔给映儿。 掀起车帘,小心的搀扶着一个单薄的身子, 依旧是白衣裹身,只是行动有些迟缓,苍白的脸上傲气的远山眉轻皱。不待他走下车,青衣少年抬手把他揽入怀中,打横抱起。 “借过,借过!” 嘴中一边不停的喊,一边快速略过二长老,铭蓝等一行人,径直向门内走去! 第八十一章:身世 “告诉我怎么走?” 他怀中的人好像抱怨了几句,当下他不耐烦却又不失温柔的轻吼。 “管他什么狐王!你就告诉我怎么走能回到你房间就好了!你呀,先管自己,再管别人,都伤成这样了……” 声间渐随着脚步的过多去而模糊不清了。 这一幕看的铭蓝目瞪口呆!张大了嘴巴不可思议的看着远去的背景。 “这……这……!”手指了指远去的背景,狐疑的看着二长老。 谁能告诉他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铭蓝什么时候变成空气了!居然能让人这么视如无物! 二长老皱了皱眉,耸了耸肩,摊开的双手淡定的表示无可耐何。 这个心高气傲的花有容,除了宇文永烨,他又会把谁放在眼里! “他是花有容!就是那个茹毛饮血,在人间出了名的杀人不眨眼,狐族出了名的妖孽!咱们狐族的新管家!” 二长老无奈的伸手指了指远去的那两个人 几句简洁的介绍,让铭蓝更加迷茫了! “杀人不眨眼的……狐族新管家???!!!”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乱了,都乱了!这十天内到底都发生了些什么!他得去找永烨问个清楚。 ……永烨……呃! 对了,让那个无礼小子抱回去了! 抱、回、去、??…… 这又是个什么状况? 天呐!! 仰天一声长叹,纠结的拍了拍前额,一个多闻天王刚走,又来了个管家,他感觉自己快疯了! “永烨……唉!!!你们等等我!” 铭蓝转身追过去,旋起一阵地风吹起他藏蓝色走蟒袍,俊秀飘逸。 洞仙阁内 花有容小心的把宇文永烨放在床塌上,轻柔的褪去其足上的白色靴子,动作干净利索,没半点拖泥带水,一切都做的自然而然。 “有容,这几天下来,你也累了,把映儿叫来,我让他给你安排个房间,好好休息去吧!” 花有容薄唇一翘,露出一排洁白好看的牙齿。 “唉!没关系,这算什么呢,记得小时候有一次跟娘亲一起讨东西吃,她饿的晕倒了,还是我背着她出了这家进那家的呢!你这单薄的小身子骨,哪有我的抗折腾!” 听他提起幼年时的遭遇,宇文永烨心中隐隐泛起酸楚,如若不是花景明当年同狐族上下一道被害,有容又怎么会流露在外。 “喂,喂,花有容,我说你适可而止!照顾二王可是我的活!别把我惹毛了有你好看!” 这个花有容一见二王两眼放光,那眼神和齐晟轩如出一辙。怎么看都不是个好鸟! 没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喂,小毛头!别没事威胁我哦!我可不吃那一套!” 白了映儿一眼,拿过一条润得温冷得宜的帕子,他抬手要给宇文永烨擦擦脸。 “有容,我自己来!” 从外面阔步走近洞仙阁的铭蓝,还未及踏入房间就听到了一番唇枪舌战,那么浓浓的一股子火药味还真是呛! “二王!你别动!让我来!” 当铭蓝跨入洞仙阁的一瞬间,正好看见花有容拿着毛巾为宇文永烨细心的擦去额头上的微细的汗水 动作柔和细致,生怕眼前这个柔弱不堪的人会一不小心在手中破碎掉。毫不在意站在他旁边映儿要杀人的目光。 “嗯,嗯!” 铭蓝手掩着双唇,清了清嗓!如果这样还能被他无视,他发誓要拆了他全身的骨头。 花有容回过头,看着站在门口的人,刚才只是一略而过,并未太注意这个狐王,当下四目相对。他饶有兴趣的打量着铭蓝 狐王就是狐王,妖媚到没说话! 华丽的走蟒袍,威严中不失俊秀飘逸,五宝紫金冠束发,两鬓的流苏轻垂,白晰的脸上带着几分邪气,妖媚的凤目狭长而慵懒的扫了他一眼,便转上了床塌上的宇文永烨。 不禁皱了皱眉:“永烨,怎么搞成这样子?” 挥了挥手,示意花有容靠靠边,他关切的坐在床边,全然不理会花有容抗议的目光。 “王!我没事,只是不小心受了点小伤。有容,快过来给狐王见礼!” 有些不情愿的单膝跪倒!:“属下花有容!见过狐王陛下!” “铭蓝!你还记得当年狐族的花总管吗?” “嗯!有印象!” 回眸望过去,目光如水, 他只淡淡道:“他就是花景明花总管之子!” “哦???” 从头到脚铭蓝把花有容细细看了个遍! 峻拔的身姿巍峨若玉,皓面中两笔英眉不浓不淡,一双凤目看似有些轻佻,鼻若悬胆,薄唇紧抿,立体的五官整体看上去坚毅、不羁、疏狂、放荡。 铭蓝一直自喻自己是狐族第一美男,可同这位花有容比起来,才觉得自己妖媚有余,却俊郎不足。 眉宇间那分英气倒真和当年的花景明有那么几分相似。 手一拂,淡淡一笑:“起来吧!不必拘礼!” 面对花有容,铭蓝这一笑中倒真是大有为王的风韵。 “映儿,有容,你们两个先去休息吧,这一路上大家也都累了。” “是,二王!” 映儿见花有容有些恋恋不舍的矗立在那,忙跑过去拉他一边往外走一边小声嘟囔。 “两位王有话要说!还不快走,在那傻站着什么!笨蛋!” “喂!你这死小鬼!……” 二人就这样拉拉扯扯的走出门去! 洞仙阁内依然檀香袅袅,幽幽四溢 房门轻掩 床塌上一坐,一卧的两个人。 “我还没来及得问二长老,你怎么又受伤了,送回来的飞信中说一切皆安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只微微的一笑,淡然道 “没事!是永烨不小心而已,一切事宜皆已经办妥,王不必太挂牵永烨的伤” “你做事向来拿捏有度,处理的周全,我倒是不用担心,只是从来都不会考虑考虑自己,你这毛病应该改一改!” 微微低下头,宇文永烨的眼中隐隐透着遗世的寂寞 “是!王!永烨以后会小心!” “我有件事,要告诉你!” 沉沉的叹了口气! “晟轩每天都会来狐族问你的情况,等你回来!” 心中猛然抽动了一下 宇文永烨抬起头,俊秀的黛眉微微一蹙 “他!……还好吧!” “好像不太好!”沉沉的目光凝视着他 “他对你的心思!你都知道吧!” 见他不语,铭蓝继续道 “这是你的私事,本来我不应该过问,但我只想让你知道,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会站在你这一边,如果你不愿意,不必顾虑太多,一定要不勉强自己,知道吗?” 虽然铭蓝平时看上去粗枝大叶,一派风流不羁,可对宇文永烨的感情,永远是最体贴细致的。 这一点,无可置疑! 纤细的柔荑由鬓角间的流苏轻轻掠下,静卧的少年雅逸的举止中透着万丈寂寞,淡然平静。 “如若他再来!你便说我依旧未归吧!” “你这样能瞒得了多久?” “瞒一时,算一时!” 第八十二章:战争来临 “圣主!阿修罗界这已经是第三次了!” 柳叶宫的正殿内,歇了歌舞鱼跃,罢了管弦悠扬,二十诸天分别坐于台下两侧,个个面色暗沉。 坐于正殿中央的多闻天王,眉头紧蹙。深遂的双眸更显幽暗阴沉。 “收下了送去的财物珠宝,反斩杀了使臣!他们也太不把须弥放在眼里了吧!” 金刚密迹忿愤非常,想他阿修罗界当年如何献表求降,如不是佛主慈悲化解两界恩怨,他阿修罗界早已经是尸体成堆,一片乱坟岗! “圣主,看来阿修罗王是不想把此事就此罢了,咱们要有心理准备啊!” “阿修罗王欺人太甚!圣主这般赔罪于他,他倒以为咱们好欺负!” 正这时,从大殿门外跑进来一个迦来侍者,垂首单膝跪倒 “报!启禀圣主和各位天王!北方的结界突现异常,我方收到密报,阿罗修已经集结了十万兵马,整装待发!” 这一报无异于在不甚平静的水面上又力掀了一道狂澜! 满堂瞬时间鼎沸! “他阿修罗真是翅膀硬了!知道他有今天此举当年就应该将他阿修罗界斩尽杀绝!” “圣主!看来他们此番是必战无疑了!” “他们到底意欲何为?两界开战对于他阿修罗界也没什么好处吧!” 韦驮天王疑惑不解! “他们这样做,无非就是想挑起两界分争!当初送来的婆稚摩都未曾开口跟圣主要个名份,本就是居心叵测,这次帝释杀了她正好着了他们的道!” 辩才天王慢条丝语,阿罗修界三次斩来吏对他来说一点都不意外。 关于帝释私下勾结阿修罗王,辩才天王最初也只是猜测,可因为婆稚摩的死,帝释把矛头直指多闻的时候,他心里便豁然开朗! 帝释虽为代罪之身可手中依然握着弥须五分之一的兵权,梵天不在,钦御精锐军亦没办法调动。而阿修罗此次来犯正值弥须兵权分散之即。 内忧外患,两下相合,正是置多闻于死地的一招好棋! “圣主!金刚密迹愿带兵前往克敌!” “圣主!散脂大将愿带兵前往克敌!” 他忧悒而又沉静的目光凝视着台下众人 千年前的那一战虽以弥须大获全胜而告终,可弥须当时也受拙不小。 忍辱派须弥使者去阿修罗三次,就是想尽力化解了这场战争。 可此番阿修罗不惜使出各种手段挑起两界大战,气势咄咄逼人,必定是有七分以上的把握。 这一战,无论如何,不可避免。 即然非战不可,那他就放手一搏! 他从华座上缓缓站起,一步一步走下高台,于正庭中负手而立。 华贵的身姿中透射着无法遮蔽的王者之风!深遂的目光中暴射出锐利霸气的光芒。 “此战上天注定,我辈必当全力迎战!现封散脂大将为先锋,率军五万,我亲自挂帅,不歼灭阿修罗魔寇!誓不回朝!” “阿修罗当年手下败将,今日也敢嚣张横霸,未威言勇?” 散脂大将本就是一介武将出身,骁勇好斗,有了多闻挂帅心中更是无半分怯意,丝毫未将阿修罗放在眼里。 “圣主亲自挂帅一来能扞我军心,二来势必会给阿修罗军一记当头振喝” 金刚密迹的话正中了齐晟轩心中所想,如两兵未相交战在气势上先输给对方,那便是真的要败了! “圣主辉煌!弥须辉煌!” 一片称颂声在大殿中回荡不绝。 “圣主!您亲自挂帅,那这须弥?……” 看着他坚毅沉定表情,广目天王的话只说了半截,后面未说出口的,硬是生生咽回了肚子里。 “这须弥先交由辩才天王代为管理!” “三日之后,点兵出征!” 第八十三章:空守 又是一年阴雨催花,霏霏细雨由天而降,缠绵交错,狐族的青山古道中,依旧是满树的槐香四溢。 回首望,和永烨相遇,相识,已不止三年了吧。 时光打马而过,两人聚少离多。 他此次出战,是生,是死,皆未是定数。 如果今生的相遇,注定是一场没有结局的悲剧, 而冥冥中又是谁安排了这一场美丽而苍然的水月镜花。 “他还没有回来么?!” 看着齐晟轩落魄的眼神,铭蓝有些心虚。不敢抬头看他,只淡淡的应了一声。 “嗯!” 无奈的轻轻一叹 “待他回来,麻烦转告他,晟轩怕是好久都不能再来见他了!” 是啊!再有耐心的人,也会有疲倦的那一天。何况还是堂堂一界佛家天王! 也好!就让他死了这份心,永烨也会过的自在些。 铭蓝的脸上并未表现出多少诧异的神色 “好!如果永烨回来!我一定转告。” 拱手转身告辞,步伐无比沉重,再踏入这狐族会是何时?亦或是这是最后一次? 永烨,前世今生,难道你我就如此缘薄! 不知不觉,脚步停滞洞仙阁外,往事斑驳晃动,曾经有多少记忆留在这里。 “二王!你的被子有些潮了,今天阳光好,我拿出去晒一晒!” 勤快的映儿抱着宇文永烨的被子往外走,无奈他太贪心,抱的太多了都快遮住了他的视线 这个花有容,王封了他块府地不去住,就喜欢赖在二王这儿,没事的时候前转后转,干活的时候就不知道跑到哪去了!真是气人。一边心下埋怨,一边往前走。 突然间,撞到了什么东西,好像还软软的,温温的!可怎么推也推不动,这是什么玩意? 从被子后伸出脑袋一看!啊??原来是他!映儿吓了一大跳! “齐公子!!” 诧异的张开大嘴巴,他惊异的叫道!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二王吩咐过他不要见他的,这回怎么办! “映儿!你怎么……” 貌似看见这个小鬼头齐晟轩也没心理准备 机灵的映儿马上打断了他的话 “呃!是齐公子啊!呃!真是好久不见了哈!那个啥!我还有事,不打扰了,我去忙了!” 三十六计走为上策,现在不用等待何时,先跑了再说。说话磕磕巴巴的映儿以最快的速度逃离了现场。留下呆立在原地的齐晟轩! 铭蓝明明说过永烨没回来,映儿一直侍候其左右怎么会在这突然出现! 莫非……是他有意不想见我! 摇摇头,他笑了,笑的凄楚,笑的迷茫,笑的痛彻心扉! “二王!我刚才在门口遇一个人!” “遇到人了有什么好奇怪的?是来找铭蓝的吧!” 他手捧着一本书,说的波澜不惊。 “不是!是齐公子!齐晟轩!” 眉头紧锁,轻轻放下手中的书卷。 “他人呢?” “不知道,刚刚还在,我以为他会进来找你,等我晒好被子回来,就不见他了!” 酉时过后,天色胧晦不明,用罢的晚饭的宇文永烨依然在灯下看书。 映儿从厨房端回了两盆茶点!走到宇文永烨的案前。一边放下茶点,一边无奈的对宇文永烨说。 “二王!他又来了!” 略抬眸,两道远山颦了颦。 “嗯?” “就在窗外的芭蕉丛里,我刚刚从厨房回来,看见一个黄色的人,傻乎乎的矗在那! 这个男人好痴心哦!他真的是很爱二王吧,明明知道二王就在这屋子里面,也明明知道二王不想见他,宁愿自己守在外面,却也不逾越一步! 当下忍不住为他救起情!试探着问: “二王!你要不要出去见见他。” 想二王当初为救他不惜牺牲自己,可为什么现在就这么无情了呢? “我……不见!” 宇文永烨此时的脸色,冰冷,苍白,甚至有些惨淡。 唉!这真的是情吗? 第八十四章:出征 窗纸后,昏黄的烛光摇动,映照了那个高华孤清的身影,平静而寂寞。 他依旧站在窗外,痴痴的看着灯下的人, 长夜漠漠,灯影阑珊。 三更了,他依然端坐在书案前。 纤素的身影,韶华倾尽,流影风卓。 咫尺千年,时光流转。 前尘往事的华张,在记忆中一篇篇旋落, 轮回台前,注定生死相隔,回首间,他眼中珠泪倾下。 “如千年后再相遇,你是否还会记得我?!” 未尽的那句誓言,残留在你回眸的那一瞬间,永烨,是不是你还在怪我,怪我未来得及说出那句话! 我用千年的等待来回答,难道还不够吗? 如今,眼前的你,对晟轩早已忘却,而你胸口的那一块伤疤虽然清晰可见,却也觉不出痛了。 重坠六道,忘却前尘,只独留我一人独守千年执念,你可知,看见你的冷漠,我好痛。 晟轩亦宁愿摒弃生死,从此不再受独影空相思的煎熬,镜花水月的快乐。 一如现在的你,纵使擦肩而过,心中依然泛不起一分涟漪。 墙上的墨梅,映在昏黄的烛火里,折射出浅淡明媚的娇颜。 灯影流散,那副鸳鸯墨迹,兀自生香, 许多念念不忘,只是因为那么一瞬。 他朱笔下的洒脱,他手掌间的紧握,他怀抱中的炽热,他眼波中的轻柔 隐隐从洞仙阁中飘出一幽幽的琴声,透着忧悒哀伤,清清冷冷,直渗人心。 房中的灯火也一直亮到清晨, 永烨, 如果……如果晟轩没办法从修罗战场上回来,那这一便是陪你的最后一夜了吧! 两个人,一立,一坐,咫尺相隔,仿佛天涯,一夜不语,两厢无眠。 清晨的露水,染湿了青葱密蕊,熄了残灯,窗外业已不见了他的身影。 这漫长的一夜,他也一如他过的一般辛苦。 白雾,在阳光的透射下变得支离破碎了。 兵马方列,长戟林立,金戈铁刃在初阳的映照下泛起清冷的光辉 飞扬的战帜卷过云天,在疾风中飒飒作响, 三师阵前,十位武将提刀跨马,战袍铁甲的光芒在晨晖中更显冰冷。 雄壮的号角起响起,须弥一重天沉重硕大的城门吱呀呀的打开了,随着城楼上辩才天王口中的祭天诰词响声,一队浩荡的人马,踏着沉重的出征鼓点驰出大门外,扬起一片黄沙。 正前方,主帅毘字大旗下,他端坐在云雪兽上,眉宇顾盼间,犀利如火,凛冽似刃,一身王者之气尊贵且霸气。 “金刚,你看咱们的主帅多威武!” 距离金刚密迹不远的韦驮天王看着一身戎装的多闻天王不禁赞道 “那当然!” 行至军前,手下一紧,勒住跨下云雪兽。三军将士皆下马跪匍于地! “圣主威武,宏德无量!” 威严的目光扫向跪拜于坐下的五万大军。 “阿修罗虎视眈眈,觊觎我须弥!今我奉天命,驱逐魔寇!各将士谨记于心,吾乃降魔之军,斩尽诸魔业障! 豪迈的话语回荡九霄!战旗下,他威风凛凛!霸气! “进军敌阵之际,高举我毗沙门大旗,让敌人知道,胆敢反抗我军者,多闻必诛不怠!” 面容一整,挺直了腰身,手中的方天画戟振臂挥起,炯炯的目光炽热如火,陡然一声沉喝: “众将士听令!随本座出征!” “霍!” 雷卷风云,错金鸣铁,矫若游龙、厉若狂风。 随着出征战鼓的隆隆鸣响,队例中响起了似潮水涌动的步伐声。刹时间,尘烟四起,激荡开沉寂千年的须弥大地。 第八十五章:门前小趣 “喂!这谁家的孩子?从哪来的,这地方可不是你能随便乱闯的!赶快打哪来的回哪去!” 还未及吃早饭,洞仙阁的门前就上演着一出绚丽的戏码! 花有容瞪着眼前这个倔强的小孩儿,俊脸上的五官不耐烦的挤到了一起,要不是他才到他胸前,他都忍不住出拳打他,可他死缠烂打的非要往洞仙阁闯,二王怎么可能和他这样的小毛头有什么牵连。当下也未多想,一心要轰他出去。 “喂,我凭什么告诉你我是谁,你也不必知道我是谁,反正是你开罪不起的,识像些的快给本童子让开!” 想他慕青也在狐族暗中当钉子也有好一阵子了,怎么从没见过他这号人物,平平只生了张俊脸,脑袋却不灵光! 他没空跟他闲缠,再见不到宇文永烨就来不及了。 “人不大,口气却不小,你知道不知道你要进去的是什么地方,你当是你家大门呢,你想往哪走都成!” “你这人怎么这么麻烦呢,我要见谁自然跟他有关系,跟你又有什么关系,说话好狗不挡道!哪闲你上哪去,别在这儿惹人烦!” 慕青没好气的剜了花有容一眼,低头越过他径直往里走! 呀喝!这哪家大门没关紧跑出来的小畜牲,居然这么狂妄!今天花爷爷要替你家上下老小好好的教育教育你。 一个旋身,大掌一探,从慕青的背后一把抓起他的衣领子平空拎了起来。 “小孽畜!说谁好狗不挡道呢,有胆你再给爷爷我说一遍!” 银牙紧咬,从牙缝里狠狠挤出的字句冰冷阴沉!看他是个未成年的小毛孩子的面子上,要么以他花有容的脾气,早把他扔出三里之外了。 “本童子就说你了怎么着?!识像的快让我去见宇文永烨,别逼我跟你动武!” 被他拎着的慕青倒是一脸沉着,那语气架势根本没把花有容放在眼里。 花有容还没见过被人这么拎着神不慌,气不乱的,越发觉得这小孩儿好玩,拎着他凑到自己的脸前 “就你!跟我动武……回家好好练几年长成了再说大话!” “宇文永烨,你给我出来!” 慕青实在是受不了花有容的礼遇了,可打又打不得,无奈之下扯开了嗓子在洞仙阁前狂喊。 院子里怎么这么吵,在书案前练字的宇文永烨优雅的放下手中的笔,起身越过书案。未及走出门,便听到了慕青那一句狂叫。 连名带姓的,这样叫他名字的人可是好久没听到过了。 狐族的暗部掌手兼管家,手中拎着天王座下的散财童子。 门外这一对搞笑的组合让他有些意外。 “有容,快放他下来!” “呃??二王,这小鬼头你认识!” 看着宇文永烨微上扬的唇角,对着手中的小鬼头似笑非笑,看样子还真不是一般的熟悉。 手一松,慕青也毫不客气,回手向着花有容的小腹就是一拳。 捂着吃了痛的小腹,花有容气的牙痒痒! “你这小鬼……” 吹了吹有点痛的拳头,慕青面无表情道: “切!惹了本童子,你只吃了一拳算是你占着便宜了,要不是看在你家二王的面子上,非打得你现愿形不可!” 冷眼扫了下花有容,全然一副毫不顾忌的神色。 “你……!!!!!” “好了,好了,有容别吵了!慕青,请随永烨进来说话!” 进门前不忘记又狠狠剜了一眼花有容,慕青跟随着宇文永烨,转身进了洞仙阁, 花有容懊恼之及,他就这么被一个张狂的小孩儿华丽丽的无视了!真是耻辱啊! 第八十六章:门前小趣 “喂!这谁家的孩子?从哪来的,这地方可不是你能随便乱闯的!赶快打哪来的回哪去!” 还未及吃早饭,洞仙阁的门前就上演着一出绚丽的戏码! 花有容瞪着眼前这个倔强的小孩儿,俊脸上的五官不耐烦的挤到了一起,要不是他才到他胸前,他都忍不住出拳打他,可他死缠烂打的非要往洞仙阁闯,二王怎么可能和他这样的小毛头有什么牵连。当下也未多想,一心要轰他出去。 “喂,我凭什么告诉你我是谁,你也不必知道我是谁,反正是你开罪不起的,识像些的快给本童子让开!” 想他慕青也在狐族暗中当钉子也有好一阵子了,怎么从没见过他这号人物,平平只生了张俊脸,脑袋却不灵光! 他没空跟他闲缠,再见不到宇文永烨就来不及了。 “人不大,口气却不小,你知道不知道你要进去的是什么地方,你当是你家大门呢,你想往哪走都成!” “你这人怎么这么麻烦呢,我要见谁自然跟他有关系,跟你又有什么关系,说话好狗不挡道!哪闲你上哪去,别在这儿惹人烦!” 慕青没好气的剜了花有容一眼,低头越过他径直往里走! 呀喝!这哪家大门没关紧跑出来的小畜牲,居然这么狂妄!今天花爷爷要替你家上下老小好好的教育教育你。 一个旋身,大掌一探,从慕青的背后一把抓起他的衣领子平空拎了起来。 “小孽畜!说谁好狗不挡道呢,有胆你再给爷爷我说一遍!” 银牙紧咬,从牙缝里狠狠挤出的字句冰冷阴沉!看他是个未成年的小毛孩子的面子上,要么以他花有容的脾气,早把他扔出三里之外了。 “本童子就说你了怎么着?!识像的快让我去见宇文永烨,别逼我跟你动武!” 被他拎着的慕青倒是一脸沉着,那语气架势根本没把花有容放在眼里。 花有容还没见过被人这么拎着神不慌,气不乱的,越发觉得这小孩儿好玩,拎着他凑到自己的脸前 “就你!跟我动武……回家好好练几年长成了再说大话!” “宇文永烨,你给我出来!” 慕青实在是受不了花有容的礼遇了,可打又打不得,无奈之下扯开了嗓子在洞仙阁前狂喊。 院子里怎么这么吵,在书案前练字的宇文永烨优雅的放下手中的笔,起身越过书案。未及走出门,便听到了慕青那一句狂叫。 连名带姓的,这样叫他名字的人可是好久没听到过了。 狐族的暗部掌手兼管家,手中拎着天王座下的散财童子。 门外这一对搞笑的组合让他有些意外。 “有容,快放他下来!” “呃??二王,这小鬼头你认识!” 看着宇文永烨微上扬的唇角,对着手中的小鬼头似笑非笑,看样子还真不是一般的熟悉。 手一松,慕青也毫不客气,回手向着花有容的小腹就是一拳。 捂着吃了痛的小腹,花有容气的牙痒痒! “你这小鬼……” 吹了吹有点痛的拳头,慕青面无表情道: “切!惹了本童子,你只吃了一拳算是你占着便宜了,要不是看在你家二王的面子上,非打得你现愿形不可!” 冷眼扫了下花有容,全然一副毫不顾忌的神色。 “你……!!!!!” “好了,好了,有容别吵了!慕青,请随永烨进来说话!” 进门前不忘记又狠狠剜了一眼花有容,慕青跟随着宇文永烨,转身进了洞仙阁, 花有容懊恼之及,他就这么被一个张狂的小孩儿华丽丽的无视了!真是耻辱啊! 第八十七章:一念错 素袖轻拂 “童子请坐!” “映儿,奉茶!” 虽然慕青只是多闻身边的一个小童,可宇文永烨还是对其彬彬有礼。 好像除了齐晟轩之外,他对每个人都是一派沉着冷静,谦虚温和。 “谢谢二王,慕青今天来,是想请您跟我去见一个人。” 宇文永烨秀目低垂,神色寂寞清冷。沉默了片刻 “是他让你来的?” “不!不是圣主让我来的,是我自己来的。” 慕青放下了手中的茶碗,马上急急的分辨。 清若明月的皎目盯着慕青看,淡漠的眼神中有疑问,有茫然。 “圣主……” 深吸了一口气!他清了清嗓了,以平静一下情绪。 “圣主要出征了,他临披上战铠前,嘱咐我一定要代他好好暗中照顾你。就算是为了他,不能有半分闪失” 说到此处,小童垂下头,傲气且调皮的小脸上不见了童稚,却覆上了一层灰色。 “他此番去讨伐阿修罗魔寇,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回须弥,而他身着重铠时,唯一惦念的人只有您,我想,圣主在临行前,应该很希望见上二王您一面吧” 一字一句,敲击在他的内心深处,痛并寂寞着。 在窗外静守了一夜,第二天就披甲挂帅奔赴战场,而他在昏灯下亦是一夜无眠。 你就这样走了?就这样披负着一夜寒露去背水一战? 笨蛋!为什么不进来跟我说! 本无欲无求,清冷惯了的性子,怎耐一听这些便急燥了起来,没了方寸。 晟轩………… 你等我………… 从坐上霍然起身,他柔波一敛。衣襟随着脚步轻飘,空留下一缕余香在洞仙阁的空气中幽幽回荡。 慕青看着他一语不发沉着脸夺门而出,有些懊恼的跟了出去。 他和圣主明明互相牵挂的紧,又何苦这样绕来绕去的。真不知道他们两个的脑袋都在想些什么!。 马蹄声涌动,扬起黄沙四虐,沉重的战甲在随着整齐的步伐震动起呛然的声响。 晨光中,毘字大旗在风中飘舞不羁,锋利的寒刃在阳光的照耀下森白闪亮。似一道活动的冰川。寒气逼人。 极目远眺,远远处,只见他端坐在云雪兽上,扬臂一挥,叱诧风云的的姿态尽显无遗。浩荡的军队随着他的手势而动,缓缓的如潮水涌向远方。 他来晚了,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只怔怔的看着他的身影渐行远去。太阳下的金戈铁骑落入他的眼底,刺痛了双眸中的冷峻与骄傲。 晟轩……好想喊他的名字, 可一时间,冲动全部哽咽在他的喉咙里,到底还是没有叫出来,任凭那一抹金黄在眼帘中变得渺小,失云了光泽,慢慢消失在天地相交的那一线间。 双眸微阖,紧锁住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 紧紧握住的纤掌,指甲嵌入掌心,嵌到了肉里面,一丝血液沿着掌缘滴下,生生的疼。 彼岸花开,彼岸花落,牵绊的眼光熄不灭滚滚而去的黄沙。 负手而叹,聚散离别,只在一念之差。 第八十八章:夜妙城 雪落初霁,玉树琼花,万里山河在一场霏雪之后披银砌玉。 须弥北俱芦洲最北端的夜妙城,濒临阿罗修界,巍峨的高山上终年积雪皑皑,万里江山一片纯色。 说话这夜妙城为阿修罗界与须弥相通的第一要塞大城,阿罗修长驱直入的咽喉重地 要想攻进须弥,必取夜妙。 此时的夜妙城中,气氛紧张凝重。 帅帐正案两侧的将士皆沉默不语,而帅帐前一位身材高大的大将手中握着一纸信报在不安的踱来踱去。 “以阿修罗军现在所处的位置,估计几天能达到夜妙城?!” “回将军!阿修罗军的速度非常的快,逾越了结界后,只用了十日便攻克了尤他镇,苏迷镇,和阿叶嘞镇。现在屯兵于阿叶嘞,如果举兵来犯夜妙的话,不出三日的行军便可兵临城下!” “可圣主带的大军至少也要五日内才能赶到!唉!” 以夜妙现在屯有的兵力,根本抵挡不住阿修罗十万的大军,如果夜妙被攻破,即使圣主来了,想要收覆便也难上加难。 挥手一拳重重击在案台上,发出沉重的一声闷响,帅堂内一片安静。 片刻, “将军,唯今之计,只能拖得一时是一时。” “是啊将军,吾等宁愿拼死一战,也要保住夜妙,在圣主来之前,绝对不能落入阿修罗手里。” “阿修罗的龟孙子,干!老子这条命就撩在这儿,杀一个,平手,杀两个老子赚了!让他们阿修罗的狗狼养的也知道知道,就算只是守城军,老子也是堂堂弥须的武士!” 半晌的冷场过后,帅帐内咆哮声越发高涨,群情激奋,坐于两侧的守城将士无论年长年幼,几乎每个人都歇斯底里的怒吼起来。 冷眼从众人脸上扫了个来回,主帅普里尔忍不住一声轻叹。 “你们呐,都是承匹夫之勇,面对阿修罗的十万大军,咱们这万千人不够人家踩死的” “将军!你说这战又不能战,到底应该怎么办!” “战!当然要战!但不能盲战!” 手抚着帅案上的受命玺印,菩里尔忧虑的闭紧双眸,片刻过后,炯目一睁,他计上心头 次日 “报……阿修大军已经离城外一里,马上就要攻过来了!” 快!比预料中的还要快!菩里尔飞快的登上城楼,举目远眺。 阿修罗人马像涌动的潮水,目光所及之处,黑压压一片,旌旗招展,战马雄骏,雪亮的枪尖凛冽耀眼,军容鼎盛,完全是要血洗夜妙的高昂姿态。 在浩瀚的阿修罗大军中,战马上的赤瞳正凝视着不远处的夜妙城。 入须弥首取夜妙,即是如此! 他赤瞳要血洗数千年前阿修罗战败的前耻! 他要为婆稚摩雪恨! 他要弥须的天人都做他的奴隶, 他要这片神的土地屈膝在他的铁骑下, 所有敢反抗他赤瞳的天界贱人必以他们的血来祭奠阿修罗王的伟大旗帜。 在这片须弥的土地上,建立起不灭的阿修罗王朝! 眼前的夜妙,便是走上这条胜利道路的第一关口,只要攻下夜妙,他阿修罗军便可长驱直入,所向披靡! 战鼓雷鸣!一骑当先! “跟我冲!” 身着重铠的阿修罗数以千计的人马一涌上前,战车紧随其后,一颗颗硕大的巨石飞向妙夜城墙上轰轰作响。墥门车上载着一根巨大铁柱一下又一下的撞击着夜妙的城门,沉重浑厚的金属碰撞声呼唤着喷涌欲出的浓浓杀气。 攀城车上,树起高高的云梯,阿修罗先遣队手持着兵刃,狰狞的开始往上攀爬, 夜妙城的守城士兵开弓放箭,一时间箭星如雨,无数阿修罗兵惨叫着从高空中坠落,有的干脆活活摔死,有没直接摔死的在痛苦的翻滚着,云梯下哀号声一片。 这样的惨烈画面依然止不住阿修罗军进攻的脚步,一波一波的士兵从云梯往上爬,有些业已爬进了夜妙城墙上。 “兄弟们,坚持住!”骁骑长卫寒澈挥刀振臂高呼! 杀杀杀!夜妙的守城军此刻业然都抱着血战到底的决心,挥武着手中的战刀,个个面色狰狞。 坐骑上的赤瞳注视着城楼上的战况,嘴角一抿,牵过一抹冷笑,他招手一挥 “阿修罗的勇士们都给我上!须弥的小辈们支持不住了,夜妙城就在我们的战刀下!” “不论职位高低,拿回来十颗夜妙军头颅,本将重赏!” 第二番强烈的攻势再一次袭来,疯狂冲上来的阿修罗军,在赏金的刺激下更加骁勇,个个眸如凝血。 看着这些砍杀不绝的凶狠敌军,骁骑长卫寒澈对主将菩里尔喊道:“主帅,如果这样下去,夜妙早晚会被攻下的,让属下带兵出城迎战吧!” “兄弟们,与我一起出去杀了这帮阿修罗畜牲!” “慢!寒澈,你留下!我去!” “不行,你是主帅,属下就算丢了这条命也不可惜,可主帅您是这夜妙城的支柱啊!” “我自有定夺!把城门口的敌军暂且清理出来,众好汉!与我出城抗敌!” 看着全身浴血的守城将士,菩里尔脸上的肌肉痛苦的抽搐。 “霍!……” 见主帅要亲自披挂出城抗敌,夜妙军顿时士气大振,当即众儿郎操起兵刃跨上战马,云集在菩里尔身边。 这出门抗敌,九死一生,但为了夜妙,他豁出去了,决不能让阿修罗的这群龟孙子们看扁了咱们 城在人在,城亡人亡。 第八十九章:弥须援军 次日清晨,初升的朝阳照耀在夜妙蜿蜒的雪山上,晶莹剔透。 可这一片纯白的土地,就要被血染成艳丽的腥红色。 轰,轰,轰,伴随着几声巨大的炮响。 平静了一夜的夜妙城再次遭受阿修罗大军来犯,菩里尔所虑半分未差,血瞳果然再次卷土重来。 这一次连加上火炮一起,比前一次的攻击更加猛烈,喧嚣的敌军冲杀声如海潮般澎湃,夜妙高大的城墙脚下,顿时火光冲天。 朝阳下,菩里尔伫立在城墙之上,哀怨的眼眺望着远方,眸子中泛起一片雾气,算起圣主的行程,最快也要两天能赶到,而这须弥要塞,怕今日就要毁于一旦! 当下,他对身边的骁骑长卫吩咐道: “寒澈!备马!” 抱着必死的决心,菩里尔的表情冷峻刚毅, “主帅,您这样出去迎战无疑是去送死!” 敌军野兽般的疯狂烧灼着寒澈的双目,看这样的情形,夜妙估计守不住了。 窝在这夜妙城中,等着阿修罗来清点俘虏?那事情,他菩里尔办不到! “就算是死!我也要死在战马上!” “属下愿与主帅一同出城抗敌!” 菩里尔视死如归的干云豪气感染了寒澈,感染了夜妙城所有守城将领。 “属下愿与主帅一同出城抗敌!” 震天啸地!一时间夜妙城内的汉子们挥武着手中的兵刃,热血豪情冲破九霄。 “好!有种的夜妙儿郎们,咱们今天就算是战死,也是夜妙的英魂!操上家伙!跟菩里尔出去杀个痛快!” 被火炮轰的摇摇欲坠的夜妙城门吱呀呀的打开了 所有夜妙城中的守军无论职位高低,皆提刀跨马,倾城而出,这一队已把生死摈弃的虎狼之军直冲向阿修罗阵营而来。 血瞳未料及菩里尔会再次领兵出战,而且一骑当先,完全是一副自杀的样子。 两股人潮快速的奔涌到一起,马匹与马匹对撞,被掀翻在地的不计其数,雪亮的兵刃上下翻飞,有被劈飞的肢体带起一道血剑飞落,有被削去的头颅,滚落于地面,不时有鲜血加杂着黄白色的脑浆在空中飞溅。 马蹄下,血和泥浆混合在一起,夹杂着残破的肢体,被踏成腥味浓郁的泥沼,而有些倒地不起的活人,被生生踩踏成一滩肉酱。双方兵马绞杀在一起,不可开交,整个战场上混乱不堪 这就是修罗场,这就是活生生的地狱。 阿修罗阵后方的观战台上,阿修罗王子毗摩智多搂着随军带来的宠妃赫黛,完全是一副胜利者的高傲姿态 “爱妃,看看,这就是咱们的阿修罗勇士,多么的英勇豪迈,这一仗过后,咱们就能进入须弥的土地,享受天界的富饶与尊贵,成万世不朽的身躯!” 怀中的人儿懒散的叹了口气,黏腻的叫了声: “我主!~~” “只怕是臣妾不未来得及享受您这番深情厚意,就已经被您座前的宝贝大将和军师给害死了!” “唉~~现在父皇已经把十万大军交于本王子,本王子还管不了么?有本王子在,谁敢害你!爱妃多虑了。” “哼!你就偏袒着他们说话,你忘了你决定要带我随军出征的时候,他们是怎么数落我来着!说我是红颜祸水,绊脚石!你还都听得进去!” 不高兴的厥起嘴,可绵软的身体更往身边的男人身上贴了贴。 刮了刮美人的小鼻子,他继续爱怜的说: “小心眼!还在为这事不高兴呢!可你不到底还是随本王子来了么,你是本王子的心头肉,我可舍不得一天见不到你!” 双手一紧,把美人揽在胸前,拥着绝色在侧,坐观天下风云雷动,他心中畅快无比,全然不顾及周围那些士兵们复杂的眼光! 奋战中的菩里尔,战袍已经被黏腻的血染成了深红色,跨下的战马也显得疲惫,动作不是那么灵活有力了。 阿修罗军在一点点的蚕食着夜妙军,敌军阵线开始渐渐收拢,形成一个包围圈,欲把夜妙军群起而奸之。 突然,一道寒光闪过,阿修罗士兵的一柄长枪直刺在马腹上,再猛的一抽手,长枪尖的倒勾挑起一大块肉,带着血剑喷射而出。 一声凄厉的嘶鸣,战马腾空竖起,继而轰然倒下,这一切,快的只在一瞬间,连同着马上的菩里尔,一同掀翻在地! 几个翻滚后,他矫捷的站立起,面前是阿修罗军狰狞的面孔。菩里尔被敌军团团围住了! “杀!……”他狂喝一声,提着长刀在包围圈内挥舞,阿修罗军一波一波的涌上来,但即便他再勇猛,依然寡不敌众。手中的速度有些慢了。 渐渐开始觉得眼前的人影在不停的晃动,下一秒种,如果一个不留神,他就会死了吧。 他真的就这样死了吗?! 嘴角一动,一个认命的惨笑从脸上划过。 嗖,嗖,嗖,几道寒星闪烁。一支支长箭钉进了围困着菩里尔的阿修罗军的胸口。一个个面目扭曲的人,在菩里尔不可思议的目光中慢慢倒下! 跟随着一片巨大的冲杀声由远及近,响彻耳畔! “主帅!圣主来了!圣主来了!须弥的援军到了!” 不远处的寒澈兴奋的冲着菩里尔高呼。 来了,多闻天王真的来了!此刻菩里尔仿佛身体内的血液被瞬间吸干,虚弱单薄的如同风中飘零的一页纸。 眼前的一切变的更迷蒙了,大脑开始不听使唤,靠长刀柄支持的身体业已经摇摇欲坠,在菩里尔完全失去意识的一瞬间,被人一个海里捞月,横架在战骑上,那人双腿狠夹战骑腹部,一匹青绿色的麒麟兽,载着一坐一卧两个人,腾沙而去。 两军交战的后方,一块开阔地上。 “禀圣主!夜妙城守军将领菩里尔已经安全带到!” 跨下麒麟兽,散脂天王伏身请示。 “来人!把菩里尔和夜妙守城的一干将领都带回夜妙城内休息!” 一个双眼爆突,獠牙森森的狰狞兽形面具,慢慢遮挡住了他绝世倾城的容颜。却遮不住从骨子中流溢出的重重王者之气。 手中的一柄方天画戟,寒光闪烁,跨下的云雪兽仿佛能感知到主人的杀气,弓起腰身,目光如炬。 “待本座去会会那帮孽障!” “圣主!……” 不待散脂天王反应过来,双腿猛夹,云雪兽一声长啸,骤然冲出。 第九十章:单骑入敌后 阿修罗军眼看着须弥大军神兵天降,个个都忍不住的胆颤,保持不住一开始的严正有序,阵形有些乱了。 身着亮银战铠的须弥大军,冲进黑压压的阿修罗阵中,黑暗的人群中掀起一抹银潮,而这抹银潮在冲杀声中慢慢扩大,仿佛一把利刃,生生切开了阿修罗已经形成的对夜妙守城军的包围圈, 似海啸般狂瀚,席卷起吞一切的浩瀚之气,在须弥大军的铁蹄践踏下,阿修罗军被冲散的七零八落。 雪白色的战骑上,一身金黄战铠耀眼生辉,面目凶恶,手挥着一柄方天画戟直冲入敌阵。 带着满身的杀气,一骑当先,孤军深入。方天画戟上下翻飞,如入无人之境,所过之处,哀号声四起,挡在他面前的人只有死! 而在其身后护驾的散脂天王,被眼前这个骁勇无敌的人震惊了!齐晟轩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杀出的一条血路直入敌后,而他都没帮上什么忙,只能紧紧跟随着! “圣主单枪匹马,直冲入敌后,他到底想干什么?!~~” “快,快拦住他!” 在阿修罗军一片惊慌失措的叫喊声中,他已经冲到了阿修罗阵后腹地,毗摩智多的观战台下! “多闻!这一次冲过来这个人,绝对是多闻,不可能有人能像他这样强悍!” 坐在观战台上的毗摩智多焦急的起身,双腿吓的直哆嗦,口中不住的叨念着: “多闻来了,多闻来了!” 他想跑,却不知道应该先迈哪条腿。只能眼看着那道金色身影冲杀过来,却呆呆的立在那里。 面对多闻天王,他都快忘却了自己是一阿修罗界的天之骄子,浴血不惧的阿修界之霸主的继承人。 在他面前,他只有恐惧。 而身边的妃子也被毗摩智多的样子吓的花容失色: “主上!……主上怎么办……” 一道寒光闪过,方天画戟的长尖直挑毗摩智多,突然,一柄长剑格过来,戟风走偏,削入了毗摩智多的肩膀上。 “主上,快走!” 快速赶过来的阿修罗军师尤多勒,以手中一柄长剑,拼死保驾,有些吓呆了的阿修罗王子毗摩智多这才反应过来,拉着妃子飞也一样的逃离观战台。捡回一条命。 前方的赤瞳此时也飞马赶了过来,眼中的这个人,根那天出城抗敌的菩里尔装束一般无二。可一身的浑然霸气却不是菩里尔能有的。 “难道,他就是传说中的多闻天王?” “管他是谁,战!” 赤瞳也不是吃素的,他可不是刚刚逃走的毗摩智多,对于这个阿修罗殿下的行为他一直不屑,不就是千年那一场败仗,大太子惨死在阵前,那又如何,怎么就怕成这样! 手中大刀一横,一个拦腰斩,向云雪兽上的齐晟轩横扫过去。长戟一挥,他格住了欲把他横劈两断的刀光。 两把神刃相撞,溅起一片细碎的火花,血瞳只觉得虎口发麻,继而火辣辣的疼。心下骇然,这多闻的神力,只怕与自己不相上下。 而这一记猛击,也让齐晟轩的方天画戟险些脱手飞出去,虎口已经麻木,手里中感觉黏腻温热。想是已经流出血来。心下不由得一沉。 “好久都没遇见过这么强劲的对手了,赤瞳果然名不虚传” 两骑错蹬间,血瞳思路一转 “这样打下去,估计占不到什么便宜” 瞬间刀头转过,刀柄尖直刺向齐晟轩从下的云雪兽。 另一方阿修罗的后方的士兵,看见主上受伤,慌忙跑过来,把多闻与散脂团团围住,散脂天王一边对抗着阿修罗的军师尤多勒,一边招呼着围在四面的敌军士兵。渐渐感觉有些招架不住,不时露出破绽。 而云雪兽吃了疼,挥蹄高昂起,坐于上面的多闻勒紧缰绳,大喝一声: “散脂!撤!” 两匹战骑,旋起一阵疾风,尘土飞扬,云雪兽上的年轻王者,带着一身的凌厉霸气,冲出阿修罗阵区,转眼消失不见了。 两下各自鸣金收兵 第九十一章:追寻(上) 狐族,耀香居内 一个妖媚,一个素雅,两个人隔着一盘黑白的残局相视而坐。 “你又输了!” 微微一笑,不卑不亢中有着平静淡漠,仿似历尽了尘世沧桑,看破了轮回辗转才有的超然平和,而这样的态度却出现在一个白衣少年的身上。 “在你面前,我又几时赢过!” 嘴角牵了牵,哑然一笑,铭蓝无奈的看着端坐于对面的清华高姿 他才情绝卓,睿智无双,一身如霜似雪的清冷本应该决绝无情,可如今也不再随波如意,清心寡然了,明知道前面是个无穷无尽的网,却还是要往里撞, “你真的要去?” 这一去怕是回不了头,当真回不了头了。 “嗯!” “可阿修罗的神力在妖界之上,任何法术对其都不起作用,你要如何应付?!” 据上古传说,阿修罗界与天界佛家的争战古来有之,而战法战术都是最原始的实枪明战,阿修罗人特有的坚定好战的意识,让所有的法术咒语在其面前都丝毫发挥不了作用。 而如果一旦死于阿修罗手中,无论是神或人,纵使法术再高强,必重坠于六道之中,也无力回天!什么千载的修行,百年的功力,皆毁于一旦! 想起这些,铭蓝忍不住连眉毛都拧在了一起。 “靠不得法术,那只能靠智慧了。但无论靠什么,我是一定要去的!” 听得铭蓝的询问,轻描淡写的答道。 “既然你已经决定了,本王也不阻拦你,四个长老你选上两个,狐族的三军,也随便你调拨。只要你能好好的回来!” 他面对的不是几个人,不是几个妖,而是阿修罗界的几十万大军! 他怎么能不担心! “不必,永烨一人去便足矣,这本不是狐族的事,不方便牵扯太多的人,造成不必要的伤亡。” “那怎么能行!你要我狐族全上下看着你一人只身去犯险?!” “我已经决定了!铭蓝,莫要再争了!我此次外出,你一定要恪守这个秘密,不能再让其它人知道。” “二王!有容跟你一起去!” 说话间,花有容大步从门外走进来。 这个时间,花有容再也顾及不得属下与主上的身份,也顾及不得他在窗下面偷听的过错。 两个人当下怔了怔,耀香局内顿时沉寂了。 片刻 “好吧,就让有容陪你一道去!顺便带上逍云三十六骑,以便保护你!” 这是他能答应的极限了,如果这样的话,他还执意要反对,那就算是把他锁起来,他也不会让他冒险送死! 他脸色微微一沉,眼波流转之际清冷傲然,好看的远山微颦,淡漠间,山河沉寂! “你可知要面对的,是阿修罗大军?” “知道!” “你可知,此去生死未卜?” “知道!” “那你一定要陪我同去?” “是!” “为何?” “因为王会担心,我也会担心,只要能助得你一臂之力,无论面对的敌人是谁,有容都不会退缩。” 花有容两眼炯炯生辉,神色坚定不移! 如能与你并辔天涯,陇云踏遍,纵使走马黄沙,我又何俱之有! “那……好吧!” 低垂上眼帘,掩住了他一双如水的眸子,却掩不住眉宇间透射出的忧悒沉寂。 在一旁的花有容一脸兴奋,二王答应了!二王真的答应了! 夜妙城未出三天,却经历了两次大战 第一战,以阿修罗有完全的优势可以攻下夜妙城,却被守将菩里尔一招障眼法所迷惑,自行退兵而告终。 第二战,夜妙守城军的誓死抵抗,拖延了战机,在夜妙军马上要全军覆没的紧要关头,一个人的出现,改写了看似注定的败局。 弥须的战神,年轻的多闻天王,亲自带队出征,手持一柄方天画戟所向披靡,与阿修罗军正面交的第一战,便以一身绝技,孑身深入敌后,斩敌无数,欲单挑阿修罗王储,阿修罗王储在大将军赤瞳和军师的全力保护之下才得以全身而退。 阿修罗军士气大挫! 胜利的消息鼓舞着夜妙城里的每一个人,以至于全城上下一片欢腾,捷报传至弥须山,以辩才天王为主的留守须弥山的诸天王无不欣喜若狂。整个须弥山三十三天张灯结彩,颂文高唱! 虽然这两次大战,夜妙城算取得了胜利,却也损失惨重。阿修罗士兵骁勇善战,夜妙死伤者业已达到数千人之多。 而此战,受打击最大的莫过于赤瞳, 现在须弥内忧外患,正是取下多闻首级的好时机,所以当时阿修罗王不屑的斩了须弥来使,可殿下毗摩智多的表现让他失望透顶,随军带了个宠妃就已经够让人生厌的了,临阵却无一点还手之力,第一战就险些让多闻取了性命! 难道多闻真的就是个永远打不破的不败神话吗?! 他赤瞳不相信! 可两相交手后,他又不得不信。 看见多闻一个人怒闯阿修罗大阵,单挑毗摩智多,他十分佩服多闻的神勇,这样一个霸气外露的弥须天人,让他内心深处泛起了自己都未察觉出的敬意。 多闻天王的名字,又一次赫然出现在修罗场上,夜妙一战,在须弥众天人的口中,他再一次雄踞战神的位置。 “圣主,您看这……!” 满脸愁云的迦蓝使者跟随着在厅间来回走的中年男人,漆黑色的乌蚕丝大氅包裹着他满身阴骛的气息。 “听说,齐圣主这次又差点单挑了阿修罗王储毗摩智多,多亏阿修罗军师全力抵抗,才没受什么大伤,但肩上还是挂了彩……” “闭嘴吧!我都知道了。” “是!” “我让你去查狐族那个宇文永烨的低细可有什么结果?” “呃……暂时还没。” 犀利的目光直扫过来。 “你们是怎么办事的,这么点事情都察不出来!继续给我察,一定要查清楚” “是,圣上,属下一定全力追查宇文永烨的身世。” “宇文永烨现在人在何处?” “这位狐族的二王听说现在正在洞仙阁的密室中练功。平时也只能看见他随身的童子出出入入的。” “你看见了他本人?” “这个……属下并未得见,但他的童子映儿倒是常看见,若由此看来,宇文永烨应该还在狐族。” “有没有听说,他和多闻之间的关系怎么样了?” “属下据听说,齐圣主出征前曾经几次去过狐族找这位二王,可因为宇文永烨去了人界都落得了个空,心情沮丧的很,由其是出征的前一天,一夜未归,第二天早上听柳叶宫的迦蓝待卫说,齐圣主衣服是半湿的,双眼红丝满布,显然一夜未合眼,有人说,他在洞阁外站了整整一宿,不知道是真是假。” “嗯,我知道了。” 拿起书案上的笔,抬手在纸上挥写就罢。即而叠付平整装进一个口袋打上了个封印。 “去!把这封信秘密交给毗摩智多!如果出了什么差池,你也就不必回来了!” 接过了书信,胆怯的退了出去,这位迦蓝使者脸都白了,这一趟差事关系到身家性命!如果办不好,只怕小命不保。 望着远去的迦蓝使者,他自言自语道: “多闻!别得意!先出个小难题给你,如果这么个小道你都摆不平,那就干紧灰溜溜的卸了你战神的幌子回须弥吧。” “恭迎圣主!” 齐晟轩前脚刚踏入帅帐,眼前就已经跪满了黑压压一片人,其中还有负伤在身的夜妙守将菩里尔。 所有人的眼中,都充满了崇敬的神色! “各位快请起,菩里尔,你这次抗敌有功,这一笔,本座记下了!” 他伸出手去亲自搀扶起菩里尔,一道温蕴的目光扫在菩里尔身上。 “是圣主及时赶到,老将才得以捡得一条老命!如果不是您,菩里尔怕早已做了阿修罗杂种们的刀下鬼了。” 面对阿修罗大军生死不惧的一代大将,却在一双搀扶自己的一双玉手下,迷蒙的眼眸中泛起一片雾气。 夜妙这两仗,须弥虽然略显胜况,而阿修罗王肯定不会因为这两场小挫而誓罢甘休, 真正的战争,还未开始。 他有种预感,以后的战事,会更加残酷激烈。不久的将来,他会迎来与阿修罗王之间的生死之战。 第九十二章:追寻(下) 月光下的夜妙城,雄伟恢宏的气势中,带着沉重的调零。 高大的城墙,被火炮轰的过的的地方,显出历经摧残的黑色,厚重的金属城门,在夜色下,更显得清冷凝重。 多闻天王带领的先遣部队,昼夜兼程,终于赶在紧要关头,击退了阿修罗军,而随他而来的大批重兵部队和随军粮草,则晚了一天才到达。 宽阔的马道上,车轮发出咯吱吱的碾压声,在乱蓬蓬的草车中,萎缩着一个银白色的小动物,清澈的眼睛中,带着些茫然与期盼,不时的抬起头向外张望着。 须弥北方的气温太低了,积雪终年不化,而夜晚更是难捱,露宿于粮草马车上的小动物,不自由的把身体更蜷了蜷,尖尖的小鼻子上,带着一层薄薄的霜,一条毛茸茸的大尾巴,紧紧裹住了身体,虽然有一身雪白色的皮毛,纤尘不染,可他还是怕冷。 疲惫与寒冷,让他如水的眸子中少了些许光泽,为了躲避须弥通向夜妙城的重重关卡,他只能以不太惹眼的原形来躲避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这一路下来,他追的好累,好不容易追上了随军的粮草车,便偷偷的溜上来休息下,静卧中,他不时回过头用脸颊温了温因不停的奔跑而已经发肿的脚爪。 一连三天,水米未进,他快虚脱了,如果再不好好休息下,这单薄的身体怕真的吃不消。 随着吱呀呀的城门声响,他抬头远望。眼光中闪过一抹兴奋的神色, 高大的城门楼上,夜、妙、城、三个大字壮重醒目。 深深吸了口气! 到了,终于到了! 那一场在军中传的沸沸扬扬的大战就是是发生在这座城吧,那些被人添油加醋的激战过程中,把他描述成一个啸天振地的英雄,这样子的他,让他感觉有些陌生, 他现在还好吗? 帅帐中的灯,昏暗陇明,案前的齐晟轩对着眼前的一张地图,筹划着下一步的作战计划 这几天下来,他也感觉有些疲乏,从重新整编部队,到安葬死去的士兵,加固城内外的防御,这些战后留下的琐碎事情让他忙的焦头烂额。 不知不觉,伏在帅案上,他原本想只休息下,却慢慢睡着了。身上的裘皮披风一点点的滑下,掉落在椅子上。 迷蒙中,一阵冷香轻拂过来,素白的人影闪动,提起了披风重新罩在他身上。 脸颊被清冷的手掌抚了抚。 “永烨……!!!”一声呼唤,他从睡梦中清醒过来。猛然睁开眼睛,帅帐中还是他孤孤单单的一个人。 “圣主有何吩咐?!”守在帅帐外的卫兵听到帐内一声惊呼马上进来察看。 “没……没事!” 甩甩头,一定又是他在做梦了 他绝情到宁可独自一人面对残灯静坐上一夜,都不肯出来见他一面,可自己又为何如此犯贱,就是罢不了对他的思念。难道就只是因为前一世那以死相卫的那刻吗?! 如果真的只因为那一段早已经尘封了的过去,他也已经受尽了折磨,可为什么繁乱的情丝还是如此放他不过,越缠越紧! 一丝惨笑滑过唇角。笑中有轻蔑的味道。此刻,他鄙视的,只是他自己! 黑暗的角落里,一双澄明的眼睛望着帅案前的齐晟轩,他凄冷的笑容落进他的眸子里, 有怨,有寂。 “小兄弟!新来的吧。” 穿着从须弥军死去的战士身上扒下来的衣服盔甲,宇文永烨终于能以人身出入在须弥大军之中了。 眼前站着一位威风八面,却又不失热情的老将,他一边整理着满地尸体中能值得一用的武器,堆在一旁,一边报以淡淡的一笑,回答到: “属下刚入军不久,还望先辈多多指点。” 那老将咧开大嘴: “读过书的人就是不一样,说起话来都文绉绉的!指点不指点的不敢说,只是这战场上刀枪无眼,大家互相照应照应,就多一条生路。” “话说,小子,你是哪个营头里的?会些功夫么?” “我……多少会一些!” “唉?看你细皮嫩肉的,居然还会功夫,来,咱们两个比划比划!” 听宇文永烨这么一说,这老将不禁不住来了兴致,随手扔了把长枪过去。 抬手一接,眉峰微微颦了颦: “那,晚辈就恭敬不如从命。” “小心了!” 话语未落,寒光乍闪,一道银光直扫而来,只见他不疾不徐,手提长枪相迎而上 乒乒乒兵刃交错,他燕姿轻纵,灵活自如,一柄长枪在他手中宛若游龙。 几个照面下来,老将渐感力不从心,没想到这小子外表看来手无缚鸡之力,拳脚刀枪上却如此不俗。 可让他吃惊的还在后面,只见宇文永烨旋身而起,带起衣襟生风,一招蛟龙出海,老将力避不及,下盘不稳,不由得踉跄的后退几步,还未及站稳,长枪明晃晃的枪尖已经点在胸前的护心铜镜上。 这一切,只发生在瞬息之间,未及远处的士兵跑过来观看,胜负已分! 枪尖一收,抱了抱拳。 “承让!” 想他菩里尔励炼于战场也不止一日两日了,可交手不过几十招,便败在就这样一位看上去弱不禁风,面色苍白的柔弱少年手中。 苍天啊 大地啊 这是真的么?! 不如找个水坑把自己淹死算了! 虽然这么想,但嘴上还是忍不住赞了几句: “你小子,好功夫,佩服,佩服!” 面对着老将的赞扬,他并不答话,薄唇只轻轻的牵了牵,这平平淡淡的一笑,如若说成是喜悦,倒不如说成是无奈更合适些。 第九十三章:弃战 “参见圣主!” 金黄色的袭皮披风,在晨风中徐徐飘动,一个华贵的身影站在夜妙城上,注视着来来往往忙碌的三军将士。 “嗯,都去忙吧!” 自从夜妙首战过后,整做城中的工程建设便马不停蹄的日夜赶工,防御装备从护城弩到排箭,加了数十种之多。 而这些机械繁杂的设计图纸,几乎都出自于齐晟轩之手。而除此之外, 夜妙城内部队的整编,训练。 牺牲及受伤将士的安置 缴获的兵器、铠甲的入库盘点 新到的粮草安放保存。 在齐晟轩亲自监管下,这一切都井然有序的快速开展起来,身边的散脂天王注视着夜妙城杂而不乱的变化,再看了看身边的多闻天王,他不禁怀疑,齐晟轩,齐圣主,他到底是不是一个还个有思维身躯?好像没有什么事是他所不能的,沉默寡言的他,简直就是一台高效率的机器。 “报!!!” 一个洪亮的声音并着一串紧急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信兵单膝跪倒,一封信函高举过头顶。 “启禀圣主!敌军以飞箭传到书信一封,要圣主亲启!” 听到敌军飞信四个字,他眉头紧锁,一种不详的预感从心头泛起,拿起文书捏在手中,看都没有看,转身走下城楼,直向帅帐而去。 “散脂,这里就先交给你,我有点事先回去。” “霍!” 齐晟轩异样的神色,让身边的散脂也感觉到不安起来,看着朝晖映照下远去的身影 他,就是须弥与阿修罗这一战唯一的希望了。 帅帐中的他,目光中充满了暗淡与忿恨,手捏着一几张薄纸,面色惨白,紧握的双拳忍不住颤抖 七天以后的战场上,阿修罗军要求他们须弥军只能败,不能胜,可一旦夜妙失守,阿修罗军便会长驱直入,铁骑踏过晏安,琉野,直捣须弥山下! 他懊悔,当初真的不应该听永烨的话,放任帝释自由之身,而他!文若童,恩将仇报,居然还在暗中勾结阿修罗军,去妖界挟持了永烨,用永烨的生命来做他们之间恩怨的筹码! 现如今,面前有如狼似虎的敌军,身后又被帝释天王牵制,腹背受敌,要的就是他一败涂地,再无翻身的机会。 “无耻!!!!” 忿恨之极,一掌拍到帅案上,啪的一声清脆响,整张帅案在他的掌下四分五裂, 帐内这一声咬牙切齿的怒吼与随即而来的碎裂声,让身在不远一个阴暗角落中的宇文永烨心猛然的颤动了一下。 他这是怎么了?在骂谁无耻?!眼下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竟是什么事让他动了如此大的火气。 而在帐外当岗的士兵,更是不敢一脸迷惑,你瞅瞅我,我瞅瞅你,听那一声爆响,帐内肯定是有什么东西壮烈了!惊的他们不由得身子也跟随着一振,从他们在帅帐外当班以来,从未见圣主发过这么大火,当下有些不知所措。 帐内安静了片刻后,一声沉重威严的话语从帐内传出来 “传夜妙众将来帅帐,有军务相商!” 不刻,以菩里尔,寒澈等为首的夜妙守军,以及散脂,金刚密迹,持国,增长等一干须弥大将,纷纷先后入帐。 各种书籍散落一地,还有破碎的茶杯,笔砚,而最惨的莫于过他上好质地的红漆木帅案,已经被分了尸! 进来几个小兵都面色谨小慎微的快速收拾着圣主爆怒下的残局。 看着多闻天王帐内满地的狼藉,众人不由得面面相觑,这场面真堪比被人打劫更严重。谁能告诉他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圣主,这??这?……” 他只无力的摇了摇手 “刚刚收到阿修罗下来的战表,七天之后,阿修罗军便要与我军将士决一胜负!” “圣主,两军交锋以来,阿修罗军已经连续两次惨败,而如今须弥强援也已经到达,虽然我军人数不及阿修罗军,可士气绝不在他毗摩智多与赤瞳之下!” “嗯,圣主,他们阿修罗军太狂妄了,吃了两次败仗还敢下战书,即使他赤瞳是铁打的,就算是使用车轮战术,也能累死他个瘪三!” “阿修罗此次出军,兵多将少,成不得大器,不足为惧!” 双手高抬,一脸冷峻,众人皆不再做声。只见齐晟轩好看的远山颦了又颦,轻叹了一口气,无奈且低声的说: “此一战,我等只求败,不能胜!” “圣主!你说什么?!” 只求败?? 众将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是不是这么多天下来,圣主被累的糊涂了? “圣主请明示” “我说,此战,尔等只能败,不能胜!。” 夜妙失守,结果如何在场的人心里都有数,到底是何人如此重要,让他宁愿担负起须弥不保的危险,甚至舍弃千千万天道佛界众生于不顾。 “圣主,您务必得让属下知道,属下是因为谁而去送了死!” 一旁的增长天王大脑在飞快的旋转着,记忆中,的确有一个人能牵扯住多闻的喜怒,回想起上次在须弥多闻不就是因为他而同帝释掰了脸! 难道真的是他??? “圣主,请原谅属下妄自揣测,此人是不是狐族的宇文永烨!” 帅帐中一时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交聚于齐晟轩的脸上。 有懊恼,有愤怒,有不甘,甚至,有不相信。 “圣主,您请三思啊!!!” 玄瞳暗暗扫过众人,深潭轻阖,他牙关紧咬 “这是军令!” 第九十四章:将帅不合 萧瑟的风吹过他两鬓的青丝,天地间的纯白不及他眼眸间的清澈。 大帐内的对话,悉数落入他耳朵里, 垂下眼帘,微动的唇角牵过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 他不知道是应该高兴,还是悲伤,喉咙里升起一股强烈的温热,想起前几日他昏灯下惨淡的一笑,不由得整颗心慢慢下沉,沉到了思绪的最深处。 他就真的如此任性,任性到为了他放弃整个须弥,甚至是自己的性命…… 平定无波的目光投到不远处高架的两盆篝火上,映在眸中的火苗上下窜动,而他皓月般清朗的面容,在火光的映射下,沉静孑然。 唉!当下一声轻叹,即是由他而起,那就让他来终结,想想,也是时候见他一面了。 另一边,阿修罗军大帐内。 阿修罗王子毗摩智多拿着一封密函不由得乐开了花。 “多闻,你把夜妙城筑的跟铁桶似的有个屁用,还是没料到自家后院起了火吧!” “主上!这次是不是又有什么好消息传过来,您让臣妾也高兴一下嘛!” 依偎在毗摩智多怀中的人,柔情万种,春情荡漾的媚眼让人一看骨头都酥掉了。 “王子妃,请您回避,这里是军营,三军将士出生入死的地方,不是阿修罗永乐堡,可以随您享乐!” 这句话一针见血,丝毫未留及情面。 看见那个贱人发浪的样子,赤瞳就打喉咙里犯梗,一个女人家,随军出征也便罢了,军中议事她也要来凑一凑,成何体统!主上非但不好好管束于她,反而任她肆意妄为,毗摩智多这个样子,怎么能统领三军。 “赤瞳……这话是什么意思?” 黛眉一挑,依偎在毗摩智多怀里的俏丽人儿,丝条慢语,满眼鄙夷的神色看着怒气冲冲的赤瞳。 “我的意思很清楚,军中议事,希望太子妃回避!这不是您该来的地方。” 军师尤多勒暗捏着一把汗,一直给赤瞳递眼色。示意他少说几句。 今天赤瞳怎么了,跟吃了炸药似的,火气这么大!少说几句又不会掉块肉,毗摩智多本来就是这样子的,何必要跟他掰出个里表呢? “主上……您看他!这帐内是您说了算,还是他说了算?!臣妾,臣妾……不要活了!” 手捏着香帕嘤嘤低泣起来,满脸梨花带雨,娇媚的香肩扭捏的抽动着。 “好了,好了!爱妃不哭!” “赤瞳,你太放肆了,快给太子妃磕头赔罪!” “切!我赤瞳自问俯仰无愧!一心保阿修罗道,何罪有之?!而如今要我向个蛊惑君心的妖妇赔罪,赎难从命!” 看见多闻就吓屁滚尿流,一个靠裙带关系出征挂帅的人,如今在这里对自己手下耍起了威风,什么东西?!赤瞳本来就对毗摩智多不服,而如今见他为了个女人不分轻重责罚手下,更加鄙视这个主帅。 “赤瞳!你别依仗着是帐前大将就举目无天!今天你要不给爱妃赔罪,就定你个违抗军令!” 怀中的美人儿哭泣声令毗摩智多心疼不已,而赤瞳越来越放肆,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 “我赤瞳为了阿修罗道出生入死,你却因为个妖女而定我的罪?!想要我给她磕头认错?!我呸!” 这一声咒骂让毗摩智多的脸都扭曲了。 “来人,拉出去给我打!给我狠狠的打,重打一百军棍!” “主上,主上,万万不可啊!” 两下吵的不可开胶了,尤多勒再也没办法沉默下去,单膝跪倒在毗摩智多的面前。 “两军交锋之即,正是用人的时候,千万不能重伤大将,主上息怒啊!” “我阿修罗勇士多的事,不信没了他赤瞳天就塌了!来人!给我拖出去!” 从帐外进来七八个阿修罗士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尴尬的站在那里,不知道如何是好。 “你们还在等什么,也想违抗军令?!” “别拉我,我自己会走!哼!” 袖子一甩,赤瞳气愤的跟随士兵走出帐外。 “主上!打不得,打不得啊!” “谁再为赤瞳求情,一并受罚,怎么,尤多勒,你也想一起挨棒子?!” 用眼角夹了夹跪在地上的尤多勒,毗摩智多此刻觉得自己威风八面,有了帝释的密报,就算是没有他赤瞳,他这一仗也稳操胜券。 “属下……不敢!” “主上!您好帅哦!就应该这样对付不听管教的人,看他们还有谁敢不把你放在眼里。” “好啦爱妃,谁要欺负你,本太子肯定不会放过他的!” 幸幸退出帐外的尤多勒听着帐内传出银铃般的娇笑声当下一声低叹 将帅不和,这一仗……唉! “咝……哥,你轻点!” “你呀,你呀!干嘛非要跟那个饭桶叫板,被打成这样,吃亏的不还是你自己!” 尤多勒一边给遍体鳞伤的赤瞳上药,一边忍不住责备这个血气方刚的弟弟。 “你也都看到了,如果上一次不是咱们全力保他,他早就被多闻给挑了!就这么点本事还宠着个女人乱来,我实在看不过去。” “看不过去也得忍,他是太子,以后的阿修罗王,你这样责骂他能落着什么好!” “以后的阿修罗王是以后的事,不代表他现在就是,我要把他在军中的所作所为奏明陛下……” “你小子胡说什么,是人家父子近,还是君臣近,你别这么天真的不分里外了好不好!人家这次来,就是摆明着领功来的,以后好能名正言顺的继承了阿修罗王的位置,你怎么这么点事都看不透!” 尤多勒打断了赤瞳的话,手上一重,赤瞳忍不住痛的哇哇大叫 “哇!……疼死了哥,你就不能轻点!” “成天就会舞刀弄枪,一点脑子都没有,一介匹夫!拜托你用用脑子,用用脑子,你再这样下去,全家迟早被你害死!” “知道了,哥!” 赤瞳不耐烦的应了一句,自己一时冲动结了这么个梁子,以后还真的难办了! 第九十五章:倾心花美人 须弥边境的大地上,万里山河沉寂。一个明朗的午后,阿修罗偏帐的绵锦暖床内,卧着一代绝色美人。阿修罗太子妃黛赫,无论从哪个角度看上去,都是个尤物。 寂寞空庭,俏颜如花,可怎奈空叹命薄,抚着自己温润似玉的身子不由得心一阵酸。 毗摩智多虽然总变着法儿的揉搓自己,但真到床纬间总是力不从心,而且他那双眼睛似一双死鱼般让她生不起半分兴致,却还要配合着他做出万般销魂的样子,守着一个萎靡颓废的阿修罗储君,怕自己这一世都难尝到腾云小死的滋味了。 今天他又纵马出去打猎了,自己也懒得同他一道,一来心中烦闷,二来自己总随着他,怕那个赤瞳又会生事端, 慵懒的从床榻上起了身,黛赫从枕下摸出一支玉萧,玩弄于朱唇之上。 玉萧声起,续续断断,明明就是凄楚黯然的调子,却似一丝春愁缠缠绵绵。 一声一错,不觉间,竟然有琴声相和,伴着她悠然似低泣的调子,慢慢的吟着, 似随着她的寂寞,婉转呜咽,指下纤柔却不失力道,显然是出自一名男子之手,而诉不尽痴情的弦,扯的她心都跟着颤了。 挥手遣退了下人,黛赫收起玉萧,轻垮的裙衫也未整理,只顺手拿了件披风罩在身上,偱着那琴声,缓步走出帐外。 绕过了几座军帐,顺着迂回蜿蜒的小道,来到了一座小帐外,那琴声便是由此传出的,她静静的在帐外蹙足了片刻,抬手掀起帐帘。 眼前的男子,一身再普通不过的打扮,粗布麻衣却掩不住他的俊雅风华,见她进来也不抬头看上一眼,依然只专心于弦上,奏的却是她的调。 “你是谁?”娉婷地立在他的面前,平静的语调中透着几份高傲。 他停手,抬眸,一双无波的碧潭深邃悠远。只片刻的凝眸便要摞去人心的目光让黛赫的心紧紧一动。 “这句话,好像是应该由我来问的!是您先私自入了在下的帐,怎倒反问起我来。” “这阿修罗军的帐,好像没有哪一个是我入不得的,而所有人的身份,也好像没有哪一个是我不应该知道的!” “殿下自是身份高贵,坐享主上无限荣宠又怎生做这凄然之调。” 及鬓的黛眉微扬,右手不自然的摩挲着左袖上的金丝纹袖口 “你怎么知道是我?” “殿下一身贵气斐然,混然天成,在下即不目盲,又非心瞎,怎能不知?” 黛赫暗自垂眸,一双媚眼此刻比帐外的冬风萧瑟凄然,淡淡道: “空闺寂寞,燕欢难承,纵然万般宠爱又如何……” “你叫什么名字?” “花有容” “花虽红一时,难得百日好。有容之朝,且及时行乐,莫待空对明镜悲白发!你的名字,可是这个意思?” 男人的俊俏的冷颜明显怔了怔,眼神定定然,转而,他淡色薄唇忽而勾出弧度,极浅的一道。 笑了…… 他笑了呢…… “殿下真是聪明,解释的淋漓透彻,连有容自己也从未体会过此名字中还有这样一层深深的含意” 提裙上前,不知羞耻的依偎在他身边,这个男人生的真好看,忍不住抓着他一绺长长的乌发轻扫他优美的下颚,杏眸水汪汪。 “花有容……名字美,人也美!” 甜腻腻的连名带姓唤着他,他的笑似文火,略带了些羞涩,当真是极品中的极品。 “殿下过誉了!” “叫我黛赫!” 娇容如花满绽,陡又发亮的眸光腻上他的唇,痴痴的,浑圆的胸脯也随着目光起伏的更加快了。 “贱民不敢!” 玉臂已经勾住他的颈项,纤指轻轻一拉,披风瞬间滑下,凌乱的衣衫内,一片雪白的香肌若隐若现,朱唇渐渐凑过去。迷情的双眸微阖, “我让你叫,你又有何不敢,除非……你有意要忤逆与我?!” 男人的美目隐隐湛动,似有什么不为所见的情愫掩在底层,耐人寻味又难以阐明。 “你。可别让我丢了性命就好!” 闻言,黛赫蜜唇已经印在他的面颊上,呼息一驰,眼角眉梢尽是春风。 “你生的这般俊,我疼还来不及,哪里会舍得!” 于是乎,她轻扣起他的下巴,把红嫩嫩的小桃唇堵在他清冷的薄唇上,肆意的玩起他来。 他冷峻的眉峰不由得紧了又紧,最终还是舒展开来,既然已经决定了,那就这样吧…… 只是可惜自己,虽然浪迹烟花数载,却还留得一身清白,如今,要葬送这个贱女人手里了。在她的心里,他大抵不过玩物,禁脔,男宠等字眼,他花有容想来自视清高,在这一刻,悉数都毁了!都毁了呀! 可是为了他,自己心甘情愿! 或许是未经尘世,或许是害羞,他的吻技显然很生疏,从他青涩的嘴中抽离出红唇。如果要他陪她玩,还需要好好的TJTJ! 抬起玉手,解开了他的发,微微用力往后一推,花有容身子亦顺着她的力道往后倒,漆黑的长发在软垫上散开来,玄玉双瞳静静的看着她跨伏到自己的身上。 “花有容,你单这样瞧着我,我就不成了……” 拉开他的衣衫,小嘴寻香,恣意含住他左胸那一点,手指则捏揉着右边,舌与指皆来回拔弄。 他任由她玩,任由她摆弄,一张略显妖冶的俊颜仿佛无动于衷,只是呼吸更沉,花有容微仰头,双目亦不自觉合起,话语间的语调不禁幽沈。 “你这样子,不怕旁人听见?!” “旁人?!你指的是那些觉得自己活的已经够久了的人么?” 黛赫伏在他胸膛前咯咯一阵娇笑。 “别担心,我会想办法让你侍候在我身边,谁与你为难,我不会看在眼里不管的,只要你够聪明!” 他撑起双肘,深邃的目光盯着她从自己身上盈盈立起,然后急不可耐的开始替自己宽衣解带,把原已玩的凌乱的衣裙剥落,一件件扔开出去。 “花有容,你别就这样看人家嘛……” 随着女人动情一笑,他的衣衫也被她悉数褪去,跨在他身上的娇躯缓缓挪动,随着她身体的挪动,他的感觉自己的身体都留下了她的气味 “……花……有容!!!” 俊逸又不失活力,淡漠中透着霸气,这才是她想要的,一个真正完美的男人身体。 “……你真美……花有容……你就像我最心爱的猎物……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了……” 第九十六章:上位 “爱妃,爱妃……” 这一声声熟悉的呼唤,让她感到厌烦,身体还沉浸在那一场淋漓尽致的欢愉里,只想到他醉情迷乱的美眸,俊秀温润的裸身,心里便禁不住又发颤。这些,都是毗摩智多所给不了的。 当下应也不应,只懒懒的侧卧在床塌上,柳裙下的一双玉腿半遮半露,而有一小截已经被几圈绷带缠裹住。上面还隐约能看出点点鲜红。 “今天我打了不少的仙兽回来呢,这须弥界内的山珍野兽想必比咱们阿修罗的要滋补的多,一会儿挑只肥嫩的让下人给你炖了去。” 爱理不理了看了一眼满面春风的毗摩智多。 “主上玩耍的快活够了,终于想起我这个贱妾了呀,黛赫真是荣幸呢!” “这里这里,哎呀,你轻点,疼我死了!” 一声娇气的叫嚷,吓的在脚边的待从腿肚子发软。不住的嗑头赔罪。 “太子妃息怒,小的知错了,小的这就再轻些!” 顺手抓起床案头的木梳。水粉。随着一阵破碎声过,小东什物,能抓到手的已经让她扔了个遍。 “赤瞳欺负我,殿下欺负我!连你们这些狗奴才都看不起我!滚,滚,都滚出去!” “小的不敢,小的知错了,小的这就滚!” 明明自己手劲已经很轻了,怎么没来由的还是被骂了个狗血喷头!收拾好了药粉纱布等细软物件,待从逃也一样的溜了开去。 “爱妃,你这是怎么了?你的腿……这是怎么搞的?!是谁伤了你,是赤瞳吗?跟我说,我去找他算帐!” “你去,你去,去了就别再来见我了,全当我死了就成了!唔……唔……唔……你们这些没有良心的男人!只知道自己出去玩耍!” 汹涌而来的泪水把脸上的姻脂水粉冲的斑斑驳驳。因为抽泣,精致的五官也难看的纠结到了一起。 “我也只是想学学骑个马,快活快活,怎料这马就惊了,如果不是被一个好心的小兵舍命救下,只怕早就死在马蹄子底下了!你成天不是行军打仗,就是跟那一干子人骑马出去撒野,眼里心里哪还有我的存在!……” 毗摩智多最怕黛赫的哭闹了,此刻无论她提出什么要求,只要不让他再继续头疼,他全依了她! 棉雪飞舞,天地暗沉,冷风一阵紧上一阵。顿时吹的小帐空空落落,还真有些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意思。 而在他的眼里,这样的天气……适合睡觉! 却说那不起点的小账内,花有容似睡非睡的靠在席地的小榻上,双腿觉得有些酸酸的发沉 那个狠女人,当真把他看做泄欲的机器,搞的他现在连路都不想走,在宇文永烨身边呆久了,也仿着他染上了些平定淡漠的心性,轻狂顽劣的脾气收敛了许多,如若放在以前,那个肆意的花有容,怎会甘心隐忍做人跨下玩物。一早平空掀起三尺浪去。 可如今在人屋檐下,也是时候学着低头了。 想以这些,他也只微微苦笑了下,而这嘴角一牵的小动做,也全是平日里宇文永烨最长做的。 日行渐西,快要落山的时候,小账外很多杂乱的脚步声传了进来。他当下心里一动,脸上显出一道异样的光彩。 呼啦一声,帐帘被人挑起,随即一个身着墨绿色长衫,头顶长冠一派文官模样的人在几个随从的引领下跨进帐中。 “请问阁下可是花有容,花公子?” 他嘴上挂着一缕温和谦恭的微笑,完全一副讨好的面容。 “在下正是!” 缓缓起身,凤目一挑,眉宇间的艳丽之色,竟比春日里的桃花更媚三分。 “花有容帐前听封” 一回身,从待卫手中的大红绒托盘里拿起一本金色的文本展开朗声读开来。 “花有容年少武才卓越,胆略过人,念其摈弃自身之性命,救王妃殿下有功,现封为虎贲中郎将,统领宿卫待从,以司本王之安危之重任!” 合上诰书,双手捧于花有容面前。传令官满脸堆笑: “恭喜花公子,一见花公子便知道是承天而生,气质不凡的贵人之相,今日高升至虎贲中郎将一职,在下这厢给花公子道喜了!” “哦!不对,看我这笨的,应该是给花将军道喜了!” “哪里,哪里,以后有容还要全仰仗着大人多多提携!” 花有容看似无心,却有深意的看着这位传令官,一双媚眼让这位传令官心头一凛。 这清秀俊雅的眸子看似平定无波,实际深不可测,谁说长的美的人只空有外表的一副皮囊,这位花有容就绝对不是个凡角,一夜之间就从一个不起眼的小卒翻身一跃便成了毗摩智多殿下身侧的护卫总领,这心机绝非等闲。 “花将军,你先把官服换好,然后去殿下的帐中谢个恩吧,下官这里就不多做打搅,在下先告辞了!” “大人慢走!”拱手微微一笑。 “花将军留步!” 第九十七章:以色侍人 “殿下!” 听到侍内一声轻轻呼唤,黛赫睁开微眯的双眼。 “殿下,来了!” 黛赫从床上起了身,两个使女上前帮她整床束发,却被她冷冷的推开了,摇曳的烛光透过了琥珀色的琉璃灯盏,华光下,轻纱罩衣半敞着,俏丽的娇容透射出些许骄纵。 “请他进来!”向身边的使女们挥了挥手,不由她多说,使女们便悉数恭敬的退下了。 得了黛赫的话,侍内也随即退了出去。不出片刻,一个身着虎纹甲胄的人走了进来。 “虎贲中郎将,花有容参见太子妃殿下!” 黛赫离开锦榻,缓缓走近他面前,眼中的这个男人,穿上了军铠,虽少了几分儒雅,却平添了几许英姿,更加撩人了。 身子一倾,整个人倚靠在他坚实的胸膛前。 “你我之间,又何须做些俗套!” 说话间,玉臂业已怀上了他的腰,温热的鼻息吹拂在他男性的颈窝,不安份的小手也在衣扣间探寻着。 “你又要!” “嗯!当然要,一看见你,我就饥肠辘辘,饿的不行呢。好想吃。” 他细眉一拢,黑幽幽的眼犹如渊井深深的凝视着她,俊气横生的一张脸依旧淡静,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夜色已深,太子妃就不怕主上回来撞见你红杏出墙?” “不跟那群兵痞子们赌光了身上所有的钱,他是不会回来的。今天他身上带的钱,足够他输到天亮了。” 身上的衣物已经被她的手一件件褪下,裸露出来胸肌在灯影下平静的起伏着。 忽然,一道银光闪过,袖底微翻,一柄雪亮的刀出现在他手中。顺尔刀尖一划,血,顺着他的胸口前的一道细致的伤口溢出。 “你这是干什么!”黛赫惊慌失措,纤手掩着朱唇一声低呼。 转手把刀柄交于她掌中,抵在自己胸腔上,他眯起双眼冷冷的看着她。 “如果殿下今晚就这样了结了有容,那你我之间这档子事,就如水过无痕,殿下依然是清白之身!” “如果,我不愿意呢?!”香帕紧紧按在他的伤口上,双眸瞬也不瞬着看着眼前这个俊逸阴柔,而又冷静霸气的男人。 “那就给我足以能保全自己的力量,身为一个男人,却要在一个女人的荫蔽下残喘,你让我怎么活?!” 她张开嘴堵住了他清凉的薄唇,他的口被几近于蛮横的力道锁住了。甜桃般的小嘴用力的吮吻着他,小舌席卷勾缠近似于疯狂。 半晌,当她扬起头抽离时,微肿欲滴的唇,红得鲜艳,连同痴缠的目光,湿润泛亮。 “告诉我,你想怎么样?别这样变着法儿的试探于我,从见了你的第一眼,我便没法儿再退了,花有容,你知道吗?” 他冷峻的眉宇不知觉刷过一丝柔软,略凉的手指掠过她的衣衫一路滑到她细腻的腰肢,倘若心思够细腻,从这一抹柔软里,可以寻觅出一些异样的东西。怎奈被他的主动撩拨的混身酥酥麻麻,整个人软软的挂在他身体上,动都不想动。 “我要的是威振天下,功垂千秋,是足以能颠覆生死的宏图霸业,而不是围在你的裙边的虎贲中郎将,你明白吗?” “只要你不离开我,能做到的,都依你便是!” 如絮的语调哝哝软软,迷魂的探出指尖,拂在他英俊的面颊上。 “有容……我就是这样迷恋你,没有理由,就似嗅了盅有毒的香水,再也戒不掉了!” 苦恼的一声叹,她虽然放荡,可对他说的句句恳切,她想收了他的人,亦收了他的心。只要他能一直这样和她好下去,就算是种危险,她也决心要试一试。 眼眉略沉,听他嗓音平淡清冷,恰似这场飞扬冬雪,暗自生寒。 “果真是如此,那就让我们一起来走这条不归路吧!” 身子一振,她被眼前这个男人平空抱起,一步一步走向软塌,近而凝视着她,墨瞳如两颗玄玉生湛,幽幽发着亮,兴掀起某种神秘的意绪。 只觉得心跳好快,都是经历过床第之事的人了,为什么会在他面前脸红心跳呢。 既然没办法淡定就干脆合上睫,主动勾上他的项颈,而他变被动为主动,张嘴堵住了她的桃瓣唇,舌钻进她的小嘴里,一吻就激狂不已。手也开始不安份的伸过她的衣服。 他的抚触温柔却具力道,这迷人的手劲让她蜜肤突生起一粒粒细小的疙瘩。 “花,花有容……”怎么这么突然,她随即起了反应,呼吸紧迫,蜜潮泛香,蓦的眼前的男人一纵身,改而爬到她身上,亲密的压着她。 斯文归斯文,英俊归英俊,可明明是一副清冷淡漠的模样,似笑非笑的时候都带霜伴雪似的,分明就是一副不近荤腥的玉雕德行,可转了性的他,让她喜欢的不得了,任由他在身上抚摸个尽情,她周身湿润。身子微微晃动,忍不住细细哼吟。 “……嗯……你……” 任随她低碎沉吟,他依旧不语,一张俊脸面无表情,但黝亮的墨瞳底窜出两道火焰。这两把欲火点燃了她,让她心甘情愿投身其中,纵使化成灰炽也心甘情愿。 随着身衫的剥落声,那具蜜润娇躯在他眼前妖娆展开,双腿缠在他的腰上。 “花有容……你想成就的,我自会全力提携你,只是……要成为一名大将立足于疆场,还要是靠些真本事的。” “怎么?你信不过我?”男嗓声沉带着些涩,透着欲望爆发前的紧绷劲儿。 “只要你自己个儿信得过你自己个儿就成,但总要记住,我不希望你有事!” 手握着他的炽热引到身下,蜜润的玉腿两分,弓起纤腰一挺,她包含住他。两人同时逸出呻吟声。 而那一次次的挺进,本应该噬骨销魂,可偏偏随着身体的摆动,左胸中一下下的闷痛,而昏黄的灯火下,他俊美的面庞因神秘的情绪冲腾和情欲的挤迫,微微扭曲,目光中带着蛮气,一身清冷淡漠的姿态被击得粉碎,两俱赤裸的身躯无限糜乱。再糜乱。 一阵云雨过后,身体仿佛被掏空了般。人如飞越于云端,又在清醒时狠狠跌下,而床塌上的人,肤上的晕红未褪,裸身未覆盖衣物,她伏在床塌上,静静的看着与自己缠绵尽欢的男人此时正盘腿坐在床下方。 他不知何时已经穿好的衣裤,长发轻散,拔背含颔,两手轻放于膝头,双眸低垂,宁心静气,专注在呼息吐纳上。 真是好看啊! 这男人连打坐行功都能这么赏心悦目,当真要人命,让她的心怎么能不随着他起落。 黛赫支起胳膊,撑起脑袋动也不动的看着他,不知不觉,看的痴了! 忽尔,他微敛的双眸幽幽掀起,目光落在帐门口。 “殿下,玩也玩过了,时候也不早,有容便先回去了!您也早点就寝吧!” 起身环住他的脖颈,对着他面颊狠狠亲了过去。 “待点了兵那天,你要来给我洗脚!” 看他颦了颦眉,别过头去,黛赫却心情大好!她就是喜欢玩弄甚至于作践这个男人。这个清凉似水,淡漠无暇的男人。 “属下遵命。” 寂寞的夜,月凉,风紧,放眼处江山素敝,月光铺射出万里银白。在这一片纯色中,一道白影飞掠而出。带着他的信仰与思念。在空中盘了几个旋,便消失于他的视野。 第九十八章:相见曾如不见 三更天了,多闻帅帐内的灯还在亮着。 他背负着双手,静静的凝视着墙上挂着的各种机械图纸,和硕大的须弥版图,遣退了一干人等,整整一天,他心情都异常的烦躁, “报……启禀圣主,须弥密报到!” 抬眼看看沙漏,已经三更天了,这个时候怎么还会有密报到。但他已经没什么心情看了。 “放那儿吧!” “圣主,您不打开来看看么?” 一句如春风拂柳般的语调飞进耳朵里,这送信来的小兵不禁不走,反而拿着一纸书函更走近了他几分。 这语调怎么如此熟悉,清澈、优雅、宛如一江的春水,拔动了几厢柔情。 猛然转回身,只见他单薄的身材罩着一身不太适合的宽大须弥兵士服,青丝很随便的用青色布带系了个发髻。 左手背于腰后,右手握了个小空拳,掩在似笑非笑的薄唇上咳了咳。 永烨……!!!真的是你吗? 谁的眼波触动了谁的眉; 谁的笑容抵得了谁的泪; 谁的心脏载得住谁的轮回; 谁的掌纹赎得回谁的罪。 当他的手轻轻的从唇上滑下,当那张朝思暮念的清丽脸宠丝毫不保留的映入他炽热的目光中时。只觉得胸口重重的一阵闷痛。 温热的指尖划过了他的眉梢,面颊!他雪肌依旧清冷,第触动一寸,都唤起他内心深处的渴望。 真是绮旎而又绯艳的折磨。 “你瘦了!” “偷偷在一边看着我失魂落魄,无计可施,你可满意了?!” 抓住他的手,用力一带,整个人已经落入怀中,泛着怒意的目光只紧紧的锁住他的清丽的双眼。瞬也不瞬。 “你……” 未等他说完,一个炽热的吻已经印在他清冷的双唇上,灵活的香舌撬开他的贝齿,攻城掠地。 那水润清凉的暗香,令他目眩神摇,意乱情迷。 唇齿相缠,雪白的脸庞绯红粉艳,如潭深邃的眼波迷蒙一片。 “永烨……我要你还我!” 曾为他哭,为他笑,为他整夜不寐,为他痛彻心霏,这份痴,这份情,如今,他要连本带利,一并要了回来。 “晟轩……你这样对我,是不是因为我胸前的那块印咒!” 一句话,从他被吮吸到鲜红欲滴的唇中幽幽而出 “你说什么?!” 宇文永烨望了望他怔怔的目光,浓密的睫毛低低垂下,遮住了那双潋滟的眸子。 “那一日,你和辩才天王的谈话,我不小心在屏风后面听到了。” 一界天王对自己的爱恋,疼惜,痴缠,这一切的一切,不过是缘于一个咒印, 如果,这一切只是因为这一道咒印。那么,他情愿把它从胸口上挖去。 他为何会毅然拒绝留在弥须 他为何会不留只言片语突然走掉 他为何会绝情到宁愿让他站上一整晚也不见他 在这一刻,都已然有了答案。 “我对你难道还不够吗?到底要我怎么做,你才能明白!!!” 伴随着一句沉吼,腰间一用力,把他从怀中打横抱起,从迦蓝寺相遇到如今,时光打马而逝,三年了,他无不是小心翼翼的对他。 他清冷,淡漠,玲珑剔透,远望上去,恰似一樽精雕细刻的玉润人儿,生怕自己一不小心,从掌心滑落,跌成了一地的碎片。 “放我下来!” “如果是因为那一块轮回咒而换得你如此这般的怜爱,那么这份情,我宁愿不要!” 随着宇文永烨的反抗,一个步履不稳,两个人双双跌倒在铺着大红织锦褥子的玄色榻上 定定看着被压在身下的人,那眸子里明明有水气,可偏偏别过头去不看他,这看似柔弱却又倔强的样子,让人看在眼底好不心疼。 “你当我是在还你的生死情?!” “难道不是么?” “如若只是要还,须弥山上无价的物件何止千百个!哪一件不可以!我却把最最珍贵的东西交给了你,怎奈你视若无物!” “可你要知道,这个东西,绝不是平白交给你就好,是要算利息的,而如今,不是我欠你,而是你欠了我好多好多。从现在起,你就连本带利的一起还给我好了!” “你胡说什么?!” “既然你不明白,那,今天我就要让你知道!” 细细的吻,落在他的发丝,脖颈,耳垂,随着手指在他身上的灵动,一片雪白的冰肌坦露于眼前。 “别……” “现在才说别,来不及了……!” 他的鼻息就近在咫尺,吹动起一波波的热浪烧灼着他的脸颊。 “永烨,你是否愿与我永世相伴?” 嗓声低沉沙哑,他努力克制心头的欲火,在理智还未全盘崩溃之前,他要这最后的答案。 月色下,他清亮的眼波深情的凝视着他: “你若不离,我便不弃!!” 得到了答案,齐晟轩不再压抑,不再忍耐,修长的手指游移于他的发梢,眉角,天知道他等这一天等的多辛苦! 轻咬着嘴唇,素白的脸颊上晕染开绯红的霞光,微侧眸,敝开的眼波中有害羞,有嗔怨,有不知所措。 “你……闭上眼!” 抿嘴一笑,他这样子越发撩拨的他热血沸腾。 “好!不看你。” 噗,噗,噗,几道指风扫过,房间一下子暗了下来。眼眸前瞬间变得漆黑一片。 待宇文永烨回过神来,一片温热的唇已经重新含住他的颈项间的肌肤。 一遍一遍的爱抚,游走至全身,不厌不倦。深情中有温柔,霸道中有怜惜。 在他的纤绵的手掌中,他清凉的身体慢慢变的炙热,而他细细碎碎的吻,也从脖颈间下滑。 从亲吻,到允吸,一片片绯红的印记烙在他如雪的冰肌上。 低低的沉吟声,喘息声,让整个床帏间暗香浮动,春色无边。 “待到流年已逝,浮生百转,你,是否还会记得我?!” “纵使轮回千年,你,永远是我心中的咒。” 一只清冷的手抵在他的唇上,舍不得再让他说下去,而齐晟轩双唇一动。含住他纤秀的指尖,顺尔卷起了舌头,缠住了宇文永烨的手指,他的舌头软嫩细滑,轻吮慢转,叫人心情为之俱醉。 从喉间溢出沉吟声,即便再温润似玉,心清如水,可说到底,他终究也还是个男人。 什么清心淡漠,斯文寡欲,此刻都已经成了等闲浮云,眼下只有曲折糜乱,缠绵极致。 巫山云雨作罢,宇文永烨瘫软下来,眼角湿了。无关疼痛,亦无关情欲。他的清华一世,在这一刻,交于另一个人的手中。 温柔的舔拭着他的清泪。心底最轻柔的弦被根根拔动。 “永烨啊……” “晟轩此情唯你,万世如磬!” 鱼水交欢,抵死缠绵,这一切,终于发生了,该或不该,都已经不重要。 ——第四卷·完—— 第五卷 第九十九章:计谋 “散脂,你觉得这个小子的话信得信不得过?” “信个屁啊!有点脑子打过仗的都知道,他根本就是胡八说道!” 在夜妙的一个偏帐内,以散脂为首的几员须弥天王兼大将在悄悄的议论着。 那一张面色苍白文秀脸,连手指都纤细修长,一副清心寡欲,弱不禁风的样子。刚到须弥就对战事指手划脚。 韦驮压根从心里就看不上宇文永烨,一道轻蔑的眼光扫过: “他能有几分能耐,刚到了这夜妙城就大放厥词,论打架,老子就算用两根手指头,都能捏死他!” 唉!无奈的一声叹,散脂对眼前须弥所处的境地感到十分的无望。既使不闭上眼睛,举目望去,夜妙的前途也是一片混暗。 “但你们发现没,今天圣主的心情貌似好得不得了,一扫昨天的烦躁不安,信心十足的样子。”持国观察的倒仔细,但不用他说,所有的人都发现了齐晟轩情绪上180度的大转弯。 “圣主还不是被那个宇文永烨游说的!有句话说的好,金风玉露一相逢,就盛却人间无数了。” 有些忿忿然,想想他们几个堂堂的天王,加上这夜妙城中上万的人,竟然被一个妖界的狐狸精玩死,这传出去还哪里有脸见人 “这小子留不得,他在圣主身边,早晚是个祸害。想个办法赶走他!” “韦驮,你小声点。别让别人听见了!”散脂慌忙上前拍了下韦驮的肩。想起齐晟轩帐里那个破碎不堪的帅案,他还心有余悸。 “嗯,韦驮说的是,这个小白脸不是个什么省油的灯,就算赶不走他,也得给他点颜色看看,别以为咱们这几个都是任由他摆步的。” 金刚密迹这个时候倒是和韦驮特别有默契,一旁的广目天王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金刚,韦驮,咱们这事儿万一让圣主知道怎么办。我可怕他发起彪来六亲不认。” 不屑的瞪了一眼广目:“你看你这怂样!还是个武将呢,这么点能水都使不出来。不想一起干就靠边站,咱们几个不拖累你” “韦驮你放屁呢?!……” 广目听韦驮这么说自已气得跳脚,而散脂眼疾手快,一个快要落在韦驮大脸上的拳头,被散脂一把拉住了。 “少安毋躁!少安毋躁!别人还没怎么地先自己人打起来了,还都一个个是个天王,传出去你们也不怕让人笑掉大牙。咱们这事还得好好计划计划。” “毋躁,毋躁……我现在毋不住,躁的很!眼看大限没几天了,还计划个屁啊,没等计划好,怕这夜妙城也改姓阿修罗了。” “韦驮,你就不能少说几句!” 散脂蚕眉紧皱。这个韦驮啊,要不吃一次大亏,他这脾气怕是难收敛。 “你不让我说,那你倒是说啊,这事怎么办,你出个主意,我跟你干就是,出事我扛着。” “还是咱们韦驮义气!行,好哥们!咱们有福同享,有难你当昂!” “切!” 在场的人皆双手食指向下,鄙视的目光齐刷刷的扫向金刚密迹。 一直不言语的增长天王轻咳了两声,慢条丝语的开了腔 “咱们这一次,即不能惹火了齐圣主,又要让那小子好看……容我想个办法” 没想到这个增长天王平时挺低调,关键时刻倒抖搂出了真智慧。有一句话说的当真不假 这人不能貌相,海水不可飘饮。 大手在自己的光秃秃的脑袋上转了几转,突然,灵光一现 “有了!咱们借用晚饭名给他带送些吃食过去……小小做点手脚,就那小子的小体格,弱不禁风的,拉他个卧床不起,腿肚子转筋。如果他吃不了这等亏,一气这下走了咱们就大功告成!” 众人面面相觑:“如果这事让圣主知道了……?!” “你们傻呀!这水土不服拉肚子是常有的事,他小子命薄,享不了这天界的福怪得了谁,再说,他有什么证据说是咱们干的。惹人厌又丢脸的事他自己会好意思说出来?” “高!……!”双手握拳,听了这个计策韦驮兴奋的直不起腰。 “唉,我说增长,你小子什么时候变的这么阴损的?跟你同为天王这么久我怎么从没发现呢?” 嘴巴微张,止不住的摇头赞叹,金刚密迹此时对持国刮目相看, “以后我得加小心,可千万不能惹到你!太可怕了。” 散脂微微一笑。增长这个主意是够损的。 “才发现你丫的有整不倒人死不休的本事。广目实在佩服!” 几道狡黠的目光在空中犀利碰撞。 “就这么干了!” “永烨,对于这个诱敌之策,你有几份把握?”大大小小的天王将军们都走了,大帐内此时就宇文永烨与齐晟轩两个人。 “三分!” 不急不躁,举杯饮茶,一派优雅淡然。 只三分的把握就赌上三军的士气,这赌注下的的确的些大。 “如果孤注一掷,倾尽所有一战,多闻天王又会有几分把握?”一句话问到了点子上。 “呃……没把握!” 放下手中的茶盏,眉宇间冷静依然,他淡色的薄唇勾出弧度,一略而过。 “所以说,这有些把握的事,总比没把握来的好些。” “…………” “永烨,今天晚上别走,就睡在这儿吧。” 起身怀上他的腰。鼻尖在他颈窝里摩挲着。他一身熟悉的气味夹着气息的温暖烘近让他脸骤的一红。 “不成,我既已经现了身,那么多眼睛瞧着……不方便” “呃……”齐晟轩一时间无话,他语气虽淡,话中却暗藏柔绵。仔细想想,或许永烨也喜欢。喜欢两个人之间的春生雨润呢。 “那好吧。我让他们准备个中帐给你,收拾好了,我送你过去。” “宇文公子里面请!” 在侍卫的带领下,宇文永烨和齐晟轩来到一个离中军大帐不太远的偏帐内。 “永烨,今天你就先睡在这里,条件跟你狐族的洞仙阁比不得,有些简陋,你别嫌弃。” 看了看这个独立的小帐,被褥都叠放的干净整洁,各种生活什物准备的齐全。连书案的香炉里,焚的都是紫檀。 “挺好的地方。”淡淡一笑,他本不是个挑剔的人,而齐晟轩又细仔到如此。又有什么好嫌弃的呢。 “这几天你也没怎么好好休息,由其是昨夜……”说到这,齐晟轩暧昧的笑了笑, “我今天就不打扰你,早些休息,嗯?!” 一听他提起昨夜,宇文永烨素白的脸腾的窘到发红,清亮的双眸有些不安的望向自己的脚尖。 “永烨累了,多闻天王没事就请先回去吧。” 看惯了他如波随意,清冷淡然的模样儿,却不曾想过还会有窘迫到脸红的这一天,而这样子的他,不再是往日那个夹霜带雪,距人千里犹生寒的宇文永烨,无措的俏模样看上去……倒似有些……可爱! “你叫我什么?!” 眯起眼睛注视着他,唇角勾起略有玩味之意的坏笑。 “圣主难道对我尊称你一声多闻天王有何异议?!” “如果不喜欢叫晟轩,叫一声相公我也会很开心嘛!” “你……你……!” 一股怒气直冲上头顶,宇文永烨素丽的俊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真想挥出一拳拍在这张得意的笑容上。打的他满眼繁星璀璨! 终于还是忍不住,扑哧一笑,齐晟轩生生按下想冲过去狠狠吻他的冲动,转身向帐外走去。走了几步,又转回身来,脸上依旧洋溢着笑意。 “如果夜风太凉,永烨就来我这儿睡吧!本座可是会给你暖床的哦!” 一本书平空飞出来,齐晟轩手痴眼快头一歪避了开去 “这么狠…………弑夫啊?!” 此句一出,如五雷轰顶,宇文永烨被击的双眼直冒火,紧握双拳,眉峰揪起,差点没气得背过气去。 随着一句话尾音的结束,人也一阵风似的旋出帐外,扬长而去。 第一百章:挫败 “公子,用晚饭吧!” 灯下的他正在打坐吐纳,一个侍卫手中端着个大托盘走进帐中,朱红翠绿,一盅养荣汤还徐徐的飘荡着香气。 徐徐吐了口长气,浓睫轻启,目光飘向案上的食物,俏鼻微乎其微的那么皱了皱,水眸淡潋。 “我不饿,先放那儿吧!” 侍卫放下手中的托盘,也不急着出帐去,走近挑了挑昏暗的灯火。 “这几道菜是几位天王们亲自吩咐伙军为公子特意做的,怕您娇弱的身子吃不惯军中的粗茶淡饭,伙军可是花了一下午的时间为您煲了盅养荣汤,您这里就趁热喝了,别拂了座上们的好意啊!” “我现在没什么味口。” 看见这个侍卫丝毫没有想走的意思,一心想看着他把这饭吃完,宇文永烨无端的想笑,黑墨墨的幽潭荡起一股诡异难测的暗波。 “既然是如此上等的东西,端过去给多闻天王,就说永烨这次见他也没准备什么全倚仗各位天王们想的周道,这厢借花献佛了。” 提了提嗓儿,故意把声调放大了几倍,这句话,明着说给眼前怔怔的待卫,暗自里,想必那些守在外面的那一干子人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这个宇文永烨到底在搞什么……” “还不吃,跟咱们摆什么臭架子呢……” 偷偷蹲守在帐外听风的几个天王听到帐内的话,不禁有些骚动,这小子还真是不识好歹昂!居然不给他们面子。 “妈的!坏了,这小子说要给圣主送过去,如果让他送过去咱们岂不是要……” 急的韦驮咬牙搓掌,瞪大了的双眼都要崩出血来。 “增长,你看你出的馊主意,人家不上道不说,还反过来将咱们一驹” “他不会是发现什么了吧,不能啊,吃都没吃上一口,怎么这么容易就被他戳穿了呢。” 这些天王们岂不知,宇文永烨从小随师尊熟知药性,闻惯了药味,这汤里又是大黄又是芒硝的,从刚进帐,这盅子里的味道便直往他鼻子里钻,想闻不到都不成。 “妈的,既然被发现,一不作,二不休!走,咱们进去修理修理那个小子!” 金刚密迹摩拳擦掌,蠢蠢欲动。 “啊??……”广目天王一脸的为难,这事儿真的搞大了。这一冲进去后果该怎么收拾啊,如果一个拉不住火,把这小子打残废了,多闻还不吃了他们。 “持国,你长胆子了么?!算了算了,不逼你,你在外面放风,我们进去收拾他!” “散脂,金刚,你们两个进去先堵住他的嘴,别让他发出什么声儿来。我和广目,增长给你们两个帮忙,制住他手脚。” 韦驮当下夸口:“连他这个文弱小生都搞不定,我韦驮明天就去城门口上吊去。” “好,我数三声,咱们冲进去。” “一……二……三……” 几个伟岸高大的身影,借着月色冲进了宇文永烨的小帐内。 噗一道强劲的指风闪过,帐内漆黑一片。瞬间,一个巨大的黑罩从头上兜落,随即,一声声惨叫从帐内传出来。 “我靠,谁拉我胳膊!……” “哇……你妈……我的腿!!!……” “糙你大爷的,谁绑我的脚呢!……唔……唔……!” 黑暗中,只觉得颌骨让一只冰冷的手掌捏起,指端一用力,嘴不自主的半张,未及发出声间,咕嘟咕嘟,几口黏腻的汤汁被强行灌入,下巴被用力一抬,一股真气随着满口汁液就这么入了胃袋。 天上的一弯明月似乎都不忍目睹这惨相,一片乌云从天上走过,它急不可耐拉过去,悄悄躲了起来。 翌日,日照初华,沉寂了一夜的大地渐渐苏醒,下了几天的雪终于停了,夜雪初霁,阴暗了几日的天终于放了晴,露出湛蓝的一片。 平静了一夜的军营开始热闹起来,洗漱吃饭,换岗练兵,一切在忙碌却有秩序的进行着跟往日丝毫无异,只是有一个地方吵吵嚷嚷,显得特别的热闹。 “持国你好了没!快点!我不行了。” “嗯!嗯!再等等,一会儿就好。” “唉哟!什么时候才能轮到我啊!妈的,老子快等不急了。持国你丫的速度点!” “韦驮,别叫唤了,等不急自己找地儿去。” “我靠!这要是在须弥山,我游云宫里,我坐的马桶都是金的,还稀罕跟你争个破茅房。” “韦驮,你就小声点吧,咱们现在是出来打仗,不是在须弥山!咱们几个在这儿为争一个茅厕大吵大嚷的,你们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呢!” 此刻的散脂欲哭无泪,自己在二十诸天中也算是老字辈儿的了,怎么就跟他们做这等事。这要是传了出去,一介天王的名声啊……哎! 中军帐的多闻天王眯着眼看着在一旁的宇文永烨。他安静的坐在那里一派悠然。 而普里尔虽不言语,双眼却不安的打着转。 多闻天王的传唤都过了那么久,也不见散脂他们来,昨天他们几个就会他想办法去收拾坐在对面的宇文永烨,而他因为不忍心做以多欺少的勾当,推脱自己还有事宛然拒绝了,可这一清早,被欺负的好端端的坐在这里,欺负人的却迟迟不见, 心中隐隐升起一种不详的预感。 “启禀圣主,大事不好了!” 慌慌张张跑进来一个报信的小兵 “别慌张,起来说话,出什么事了?” 小兵起身抬眼瞄了瞄主帅那双沉定的眼,吞了几口唾沫 “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散脂将军,韦驮将军,金刚将军等都闹了病,拉肚子拉的厉害。” 集体拉肚子在军队中关系重大,多闻眉峰一拢 “有多少人腹泄?” “呃……没了!只是几位天王。他们现在……” 小兵红着脸,目光闪烁不定,看上去有难言之隐,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现在怎么样?……” “现在还在军医帐外不远的共用卫生区那里排着队上茅厕!” 听到这儿,齐晟轩二话没说,阴沉着一张脸,提袍就往外走,菩里尔和宇文永烨也跟在后面,直奔军医帐。 还离的老远,便听得了韦驮吵吵嚷嚷的声音。而一些士兵也不时躲在一边偷看着,二三个人低下私语。 菩里尔在齐晟轩的身后顺着声间望过去。当下心里头一惊,好家伙,从散脂开始,韦驮,金刚,增长……都捂着肚子蹲在地上,痛的龇牙咧嘴。 算上里面的持国,不多不少,须弥来的一干天王都在这儿。还真是齐全。 偷偷瞄了一眼身边的宇文永烨,两鬓边的垂下的青丝随风飘荡,一双清水般的眸子淡然沉定,看不出有什么情绪,无悲无喜。 沉沉吸了口冷气,心中默念,还好没跟散脂他们混在一块儿,要么现在在这儿捂肚子的恐怕自己也脱不份儿。 “你们几个这是怎么了?” 几个人远远看见齐晟轩带着菩里尔和宇文永烨一起走过来,身上禁不住打起了哆嗦,一想起多闻有可能是来兴师问罪的,脸都绿了。 “要是上战场抢着去,我这心里倒是会踏实的很,可怎么生病也抢在一起生。” 人群一下子变得安静,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不答话。 此时的宇文永烨站在齐晟轩的旁边,嘴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的看着蹲在地上的一群人。清澈而略带玩味的目光让地上的人由心里往外透寒 手掩着薄唇轻咳了两声 “几位天王怕是夜寒露重,都不小心受了凉。好好养上几天,应该便没事了。” 散脂听宇文永烨这话里话外并没有向齐晟轩告发的意思,感激之情不禁由然而生。 “正如宇文公子所说,我与韦驮几个昨夜在一起饮洒,大家都喝多了,晕睡过去,也没盖被子,刚刚军中的大夫也看过了,说是受了风寒,今天早上便都腹痛难忍。” “是!是!你说怎么跟散脂喝了一晚上酒,早上就拉肚子了呢,嘿嘿!谢谢圣主关心,我们没事,一会回去吃点药,祛祛寒休息休息就好了!” 一向火大的韦驮这个时候也学的乖巧,干干的笑了两声,本来痛的变了形的脸生生牵动着嘴角裂向耳朵,样子还真不敢让人恭维。 “韦驮说的是,我们没什么大事,这早上风凉的紧,圣主和宇文公子还是请回吧,我保证,不出三天,我金刚密迹还是生龙活虎的好汉一条。” 昨夜那一场教训令他们终生难忘,黑暗中宇文永烨的灵活迅速,阴冷肃杀,只在一瞬间五个人全然被他控制住,连守在帐外放风的广目也没逃得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回想起来后脊背都泛凉。 “圣主,你看这样可否?永烨先进去问问大夫各位天王的情况,眼下,让几位天王安心养病,有什么事情等他们身体恢复了再说” 转过身来眉峰一展,淡淡的笑了笑。 “几位下次再在一起喝酒,别再喝多了。小心再受了寒,你们都是须弥的干将,对抗阿修罗的大军,还全要仰仗各位。” 虽然教训了他们一下,可宇文永烨态度谦卑,并没有咄咄逼人,言语间还处处为他们打圆场,小心维护。 “既然你们都这么说,那这两天便放假好好养病,什么带兵演练的事就由我和普里尔安排吧,我一会儿吩咐伙军,做一些清淡的东西给你们,等你们好一些了,再到我帐里来。” 在人群中矗立了一会儿,齐晟轩继续开口道 “以后,你们不准再聚众喝酒,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听到这些,韦驮等不再言语,只能拼命的点头谢恩。 人行渐远,蹲在地上的金刚密迹还是忍不住骂出声来 “昨夜手上倒是一点不留情,今天却在这里嘘寒问暖的,切!假好心!” “就算没对圣主告发也是来存心看热闹,什么东西!” “金刚,增长,你们两个有完没完,吃了这等哑巴亏还不知道悔改,宇文永烨没告发咱们给咱们留了面子,今天还在圣主面前说好话,人家这样做已经够仁之义尽了的,别不知好歹。” 散脂再也忍不住,沉着一张脸低吼。 “唉,本来是咱们去招惹人家,脑袋没人家转的快,身手也没人家好,落得了这个下场怨得了谁!如果是个爷们,心里憋曲,找个没人地方撒。宇文永烨这个人,我韦驮服了! 第一百零一章:布施 躺在床上的散脂咬着牙强忍着腹痛,这一天泻的他连抬抬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早知道是这样,就不跟韦驮他们瞎胡闹了,当下别提有多懊悔。 日行渐西,太阳快落山的时候,从中军大帐中走出一个素白衣衫的男人,夕阳将他的身影拉的很长,金红色的残阳照在他的脸上,显出异样的光彩,任谁见了都禁不住称赞一声,好一个风雅绝丽的翩翩儿郎。 “宇文公子!” 一个侍从模样的人从散脂的帐中走出来,见到步行渐近的宇文永烨赶紧弯腰抱拳行了个礼。 “散脂将军怎么样了?” “比上午的时候好一些了, 挥手遣退了侍卫,秀美的指尖轻轻一挑厚重的帐帘,举步跨进帐中。 床塌上的散脂天王,颧骨渐高,一张脸少了几分红润看上去暗黄,显然是被那几口养荣汤折腾的吃了不少苦处。而一双眼睛看着宇文永烨踏进自个儿的帐中一步步走近,睁的老大,心下暗惊。 他怎么来了?来干什么?看笑话?应该不会。训斥自己一顿,这个有可能,或许是记着仇,趁自己身子不爽利身边又没有人,干脆过来吸干了他的血,然后来个抛尸野外???无论怎么说,他还是个妖啊!想到这儿,散脂不由得混身发颤,半张着嘴,想说什么,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散脂天王,昨夜是永烨一时气恼,手下没了分寸,这里给散脂天王赔礼,还望散脂天王别于永烨计较。” 上前深施一礼,宇文永烨声间很轻,但一字一句平稳清晰,一双眸子清澈见底,柔润谦和,没有半分敷衍的意思。 此句一出,床上的散脂差点没晕过去,一阵剧烈的猛咳。 “公子!公子……千万别这么说,是我等鼠目寸光,以貌取人,识不得高人,才招今日之辱,公子教训的事,散脂定铭记于心。必不敢再犯。” 即便是用脚后跟想他也没料到,宇文永烨竟是来道歉的,自己当真是应了那一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诧异下,散脂显得有些语无伦次,说的全是些自责的话。 “永烨知道,除了多闻天王之外,此次来夜妙城中的,就数散脂天王最为资深德重,天王乃须弥山中肱骨栋梁,而永烨此次,也只能求助于你了,这次的计划,成败于否,天王举足轻重。” 听宇文永烨这么说,散脂倒吸了口凉气,他心胸真的这么宽厚,全不念及个人之间的恩怨,心思全部系到了夜妙这场战事上?! “眼下看,我军的确士气旺盛,可战争,拼的不止是士气,我这句话,天王可赞同否!” 摩挲着下颌,散脂陷入了沉思中,片刻过后,沉沉答道: “公子说的有道理!” 宇文永烨抬起淡漠的双眸,静静的望着床上的散脂,继续幽幽道: “折兵一万,自损八千,两厢奋勇一决生死,此乃下下之策,而生灵涂炭,血流飘浆,又怎是天道上神之所为,佛界众生之所愿?” “为上者,以德服人为先,以智服人为次,以技服人为再,而以众服人,便是最无奈可,永烨虽然学识浅薄,但师尊所教授的这些道理,必不敢相忘,而多闻天王如今用的,便是要以智敌众,有办法以最少的伤害取得最大的胜利,散脂天王,你愿意助他一臂之力吗?” 一席话说的散脂如沐日月华光,茅塞顿开。此时,他不得不对宇文永烨刮目相看,想他散脂没打心眼里真正服过谁,但这次,他服了,口服心服,一介妖竟然有这等心境,让他这天王情何以堪,现在谁再敢说宇文永烨半个不字,他非上去跟他拼命不可。 “公子你说吧,有什么好办法,只要是能用得上散脂的,尽管说话,散脂必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强极必辱,刚极则断,月盈过满,必有亏时,阿修罗虽然号称大军十万,但大将赤瞳素来与主帅毗摩智多不和,这一次,我与齐圣主用的便是一招离间诱敌之计,而几次出阵的战败,明知是委屈散脂天王与众位天王了。可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但这绝非是要有辱各位的尊严,还希望散脂天王能明白多闻天王的一番苦心!” 明白了,明白了,散脂也是何等聪明之人,此时他对宇文永烨又何止是有好感, 佩服,敬仰,崇拜,所有这些情绪一时间全部涌出来,而自己的一颗心,也在这一刻完完全全被折了。 “公子放心,其它几位天王那,全部交给散脂好了!定不会负圣主所望。” “那就真的有劳散脂天王了,劣者在这里代多闻天王先行谢过!” “公子!这可万万不敢!您这不是要折了散脂的福寿么!以后,谁要是再敢对您不恭敬,先过了我这关!” 从散脂的帐中出来,宇文永烨的脸上浮现出许久未曾有过的笑意。 而从这一日开始,宇文永烨便在夜妙军中威信四起。 “如本座不得空,所有事物全权交由宇文永烨处理。他可以代表我!” 只这一句话,便正式确立了宇文永烨在夜妙军中的地位,而这样看似不理合的安排竟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反对,不止如此,夜妙全军上下对圣主这样明智的决定全部心悦诚服。 从宇文永烨正式着手中军事物开始,齐晟轩终于可以从乱七八糟的繁杂工作中解脱出来,不用每天再熬夜,能好好睡个安稳觉了。 闲暇之余,两个人品茶对奕,日子看上去过的也倒悠闲。 “明日便是阿修罗军所约的七日之期了呢” 素手按弦,止了幽远的回声,月光落在他水色的薄唇上,泛出如玄玉的莹润光泽。 抽离了唇间的玉萧。齐晟轩静静的看着宇文永烨,灯影下,他低垂的眸子虽然如往日般的清亮,却缠上了一丝道不清的情愫。 “一切都是安排妥当,计划周详,永烨难道还是会担心?” 从后背怀上他的项颈,颌尖摩挲着它的青丝,这个足智多谋,算无遗策的宇文永烨这会儿对自己没信心? 宇文永烨怔了怔:“时运无常,天机叵测,自然有算不到的时候。” “如若算不到,又当如何?” “尽人事,听天命吧!晟轩,你怕吗?” 虽抬眼望去,暗夜飘渺,不见金戈铁马,万里山河,可身边有他陪伴,就算前途无卜,他又有何畏惧。 “只要有你好好的在身边,齐晟轩便什么都不怕。” 昏黄的烛影投射出两个幽暗的身影,一站一坐,相拥无语。 第一百零二章:彼为香艳我为辱 且说阿修罗大军中,花有容凭借着太子妃黛赫的暗中提携,从虎贲中郎将扶摇直上。不出多日,便成为阿修罗军中又一大显赫的人物。 这样的变化让赤瞳兄弟坐卧不是,寝食难安。 “哥,你看这怎么办?!咱们两兄弟现在在毗摩智多的眼睛中简直都快成了透明的了。还有那个叫什么花有容的小子,寸功未建,从一个低等小兵摇身一变就成了虎贲中郎将。这才几天的功夫,又成了御前守备,他有什么资格!老子带兵抗敌的时候他还在娘胎里呢!” “还不都是你,现在急有什么用!那个花有容能把主上哄的团团转,绝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你先压压火气,咱们静观其变吧。千万别招惹他。” 尤多勒沉沉一声叹,主上不待见就不待见吧,眼前别惹下了什么事非就好。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突然,帐帘被人一撩 “赤瞳将军,军师也在,毗摩智多殿下请二位到大帐有军务相商。” 说着说着,这人便来了,见花有容带着几名侍卫前来通报赤瞳脸一怔,刚才的话,也不知道他听见没听见。 “好!花将军先去回禀主上,说我等不刻便到。” 怎么就这么巧,尤多勒就气的差点没扇自己的耳光子,病从口入,祸从口出,自己干嘛没事议论起他来,真是多嘴! “是!” 花有容微微一笑,俊朗的面容也看不出什么弥端,恭敬的退了出去。 毗摩智多的大帐内,花有容安静的坐在一侧,帅案后的毗摩智多一手托着脸,一手百无聊赖的在案上敲打着。 不大一会儿,赤瞳和尤多勒双双步入帐内,附地请安 “你们两个的架子可真是够大的,御前守备亲自去请还让本王等这么久,起来吧起来吧! 毗摩智多则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我今天要说的也只是两件事,一呢,赤瞳将军随军以来,多次出阵,也算劳苦,而前些日子受了本王杖责,有伤在身,不便出战,这一仗,就跟本王在后方观望,不用冒死上场杀敌了。” 一通明里不要钱的褒奖,听得赤瞳五味交杂,这摆明是有意弃他不用,放了他的道。 “二呢,本王提升御前守备花有容为御骑前都尉,先领兵三万,明日出阵攻打夜妙城。” “花、有、容?!” 赤瞳与尤多勒的齐刷刷的扫向坐在一旁的少年,他一脸的淡漠,嘴角略牵动下,对二人的诧异只抱以轻轻一笑。 “花有容!” “属下在!” “明日这一仗,本王可就全靠你了!” “是,属下明白。有容定会竭尽所能,不负殿下的期望。杀他弥须军片甲不留。” “嗯!我也累了,让赤瞳和尤多勒带你去点兵吧,我要回去睡会儿觉!” 从帅案后走出,毗摩智多揉了揉发涩的双眼,直挺挺的伸了个懒腰走了出去。 走了一半,似想到了什么,又转回身来,双眼冷冷的撇了撇赤瞳与尤多勒。 “你们两个!一会儿有容点兵的时候用点心,好好辅佐有容,别忘了上次挨棍子的事!” 听到这话,赤瞳这个气!一口钢牙咬的咯咯做响。气血上冲一张脸涨成了紫红色尤多勒紧紧拽住弟弟,生怕他再一时冲动做出什么不可收拾的事。 “赤瞳将军,尤军师!请吧!” 语调徐缓温和,清雅淡然,花有容美眸微眯,幽幽的目光看不出悲喜。柳腰略弯,素手前拂,平静的做了个“请”的姿势。 “花将军客气,请随我来!” 尤多勒紧紧的拉着赤瞳,三人一道步出大帐而去。 粉红色的暖帐中,轻帐袅袅,氤氲的薰烟淡淡覆起,几个辗转升腾后,渐渐散开来,化成迷人的暗香。 黛赫衣衫不整的坐在床塌上,在猜想早上接了封做了御骑前都尉的男人怎么还没出现。 为何还没来?愿不愿来?几时才能来?他到底来不来? 混乱的思绪让原本妖媚非常的脸却变的傻傻痴痴的,还混然不觉。 待她回过神来,有些无奈的挪动着身体准备走下床的时候,忽闻沉静的脚步声从外面传来,心中一个战粟,人也一屁股又坐回了原位。 男人挑开帐帘,切身走进。 刚进帐,花有容尽管面宠无波,心中不禁一怔。 半坐在床上的一尊柔密人儿发丝微紊,但两截光裸的小腿肚和秀足坦露在外面,身上的衣衫套得随随便便,连腰带也未系,衫子自然松跨的垂在两边,两团绵鼓欲露不露,比全裸里还要撩人三分。 他不开口,她也学着他不说话,只是一味的看着他笑。妩媚的嘴角中有些奸恶的模样。 走近前,弯身从她手中拿过一方香帕,她睁大眸子,一瞬也不瞬的看着男人捏着香巾走到角落的脸盆架,就着盆中清水揉揉洗洗,然后拧了拧,再然后,他手持巾子旋身走近,蹲落,略凉的指腹摸上她的腿, 她轻轻抽了口气,被纤指沾上的肌肤竟生起一片细小的疙瘩。双颊莫名发起热来。 无须他近一步示意,她兴奋的很,随即伸直了腿,粉嫩的小脚举在他胸前,让他轻扣脚裸帮她擦拭蜜润的腿肚和裸足。 原说要他领命点兵之日要过来给他洗脚,他当真听话的紧,还跟她较真儿呢。 可是,她好开心啊!放眼整个阿修罗军,又有谁能如此驱使新任的御骑前都尉?这个顾盼间春里夹寒的男人,她不仅驱使,还要用非人的手段,“奴役”他,“凌辱”他,这般快活唯她能享。想到这儿,她心儿坪坪直跳,喜上眉梢。 “这下子遂了你的愿,你可一定要好好谢我呢!” 她亦不满足,话里话外尽是挑拨的意味。 “有容能有今日全依仗殿下,此等恩情,必定会铭记于心。” 俊美淡漠的容颜依旧平静如水,虽然说着感谢的话,音调却比夜风还轻无似的,让人听不出个所以然。 抢过他手中的帕子扔到一边,双手拉起来蹲付的花有容推着倒在床塌上。秀丽的指尖来回摩挲着他的俊脸。 “这是你第一次在我眼睛里出征杀敌呢,一定要小心,如果被须弥的那些野蛮人划伤了,毁了容,我可不依。” 黛赫这个时候想起了罩着鬼兽面具的多闻,连那样一张狰狞的面具都能戴在脸上遮羞,那面具下面的脸一定更是不堪入目。手提一柄方天画戟见人就杀,知道的多闻是佛界的天王,不知道的还以为从哪里窜出来的野人,长的又难看,性子又暴烈,怎么和她温润似玉的花有容比。 被她唇中呼出的温热气浪灼的发痒。心中蔑然,女人看中的,无非是他这张脸,这个身段,与他这个人,丝毫无关系。 “有容只是贱命一条,生与死,都没有什么大碍,即然决定披甲上阵,必不会辱了阿修军的名声,” 纤手一抬,抵住了花有容的嘴。 “什么贱命一条,谁准你这么说自个儿,别没事自己轻贱自己。而且主上也不是已经计划好了,这一场,他们须弥军胜不了,你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待你立了功回来,便名正言顺的是阿修罗军的第一猛将,又有谁敢小瞧你?” “主上就那么有把握?只是抓了多闻的……一个脔宠罢了。你们对多闻了解多少他真的就会那么紧张,为了一个待宠而放弃整个夜妙城?”” 咬住下唇,狠狠的疼,这一句话他说的很艰难,两道墨迹重重的纠在一起。黛赫不明白他的心思,全当他是在负气。当下抿嘴一笑。 “这个你就不知道了,听说这个宇文永烨可不是个一般的货色,是妖界的什么王呢,长的很是秀美,把多闻迷了个神魂颠倒,多闻就因为他和帝释闹的两相不合,就算是多闻狠下心来弃佳人于不顾,可咱们身后还不是有上万的阿修罗大军不是,怎么算,咱们都是有胜券,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明天在阵前好好表现就成了。” “好啦,好啦!你可别忘了,良宵苦短呢!花有容,这些天跟你在一起,我,我很是快活。” 黛赫水目瞪得通亮,双颊泛起红潮,花有容知道,她这番模样无关羞涩,是情欲蒸腾,兴奋难耐。 既然她想要,就给她罢了。这女人就喜好他这口,欠的,总是要还。嘴角上牵,微微一个冷笑 “永烨,我知道,你这么做,一切都是为了他,而你可知,我这么做,一切,都是为了你。” 突地,她止住呼吸,烛火摇曳间,纱帐内弥漫着盈润的气息,眼前的俊美男子直立起身子, 竟然…… 开,始,脱,衣! 他卸下腰带,褪去战袍,再解开中衣衣带,扔到了一边去,连带最后一层裹衣都豪放的脱去。 跟着,他还踢开布靴,布袜,最后的最后,他把裤子也大大方方的拉了下来,一并脱掉,嗖,的一声抛到了一旁。 入眼的是他匀称精劲的裸身,这么美,这么光润,这么让人垂涎。真是极品中的极品。 张大的双眼动也不动,就这么直勾勾的看着他,直到他的嘴在她的唇上辗转索欢,她才幽然合眸,任他控进她的樱口中亲吻个痛快。 又是一场霏糜销魂的激情贪欢,欲海浮沉。两具交缠在一起的美丽身躯密不可分。 低沉的喘息声,幽幽的吟楚声,隐隐浮动的纱帐内,满床春色尽无边。 第一百零三章:一朝得胜 战鼓雷鸣,罡旗招展,阿修罗三万大军兵临城下,带军来犯的正是阿修罗军新上任的御骑前都尉花有容。 举目眺望,他在搜寻那个素雅的白色身影,眼睛在夜妙城墙上瞟了几个来回,却如何也看不见。 “永烨!你在哪里呢,怎么都没来城头上看看我,看看有容披甲上阵的样子,有容什么时候才能这样光明正大的唤你一声。就如同现在陪在你身侧的那个人,可以幸福的拥有你的笑,你的泪,而他的一切亦能印在你眼里,你心里……” “如能就这样唤你一声,有容死也心甘了!” “花将军,您在等着夜妙城中走出个娘们儿让你抱回来当老婆吗?” “花将军,或者,您干脆交过枪去投了夜妙,估计那城里的女人见到您这等英姿都不用招揽,便已经过来一群了。” 一句话惹来一阵讥笑声,说话的原都是赤瞳手底下的兵,花有容也不答话,只哼了一声,冷冷淡淡的目光向身后看了看,这个人,这张面带嘲讽的脸,他记住了。 俊眉重重一凝,深深纳了口丹田之气 “城里的须弥军听着,你花有容,花爷爷现在就在这里,有胆的放个能喘气儿的出来与吾一战,要么,休怪吾率阿修罗勇士冲进去,血洗长街。杀你们整个夜妙城鸡犬不留。” 夜妙城的中军大帐内,两个绝世俊美的男人在悠然的下棋。 “只让你三子,如若这局再输了,那今天所有的奏文,可便全归多闻天王您了。” 素衣男子抿嘴一笑,抬眼看着对面一脸难色的金衣男子。 “永烨!你这分明是敲诈。” 轻轻一抿唇: “劣者不敢!” “报!启禀圣主和公子,城外有一位阿修罗大将前来叫阵。” “敌将叫什么?” “花有容!” 听到这个名字,宇文永烨心头一颤,眼波中涟漪暗起,他真的来了。 “散脂,广目,增长等几位将军身在何处?” “禀圣主,各位天王都已经准备好了,在城墙上等候迎战。” “永烨,你在这里等我,我出去看看。” 晨晖中,一位英俊少年跨着云雪兽疾驰而至,朝阳投射到他金灿灿的衣甲上,映出一道修长的影子,快步踏上城墙上,齐晟轩朝城外望了望,转而对身边的侍卫低声耳语了几句,不过片刻,夜妙城沉重的大门吱呀呀打开了。 “哟,我还当是谁这么嚣张,你们阿修罗大军中没人了吗?居然派了个娘们儿出来叫阵!还自称爷爷!!花什么的,你回去吧,我不跟女人打。” “闲话勿叙,敌将报上名来。”握了握手中的长枪,花有容不但不气,暗沉的水眸更加深邃难测。 “二十诸天,金刚密迹是也!” “原来是威名远播的大力夜叉王,有容这里便得罪了!” 枪花一抖,花有容催马直奔金刚密迹,一柄大刀舞的呼呼生风,金刚密迹亦不示弱,只见寒光繁闪,兵刃交错,乒乓做响,两个人影战到一处。 花有容枪势疾速,招招发狠,两骑错蹬间,金刚密迹压低了嗓音 “喂,臭小子,下手够狠的!” “将军,提醒你一句,这是在战场,记着!再叫我娘们,我就活活挑了你!” 趁着说话的当,花有容枪法一转,手柄做鞭,只听“叭”的一声,重重击到金刚密迹的后背上。金刚密迹的身体直直脱离了坐骑,腾空飞了出去。被一跃而起的散脂接了个正着。 重鼓擂锤,身后的阿修罗军队发出了一阵阵摇旗呐喊声。花有容冷冷的撇撇身后,两束眼光雪里含霜,凋敝山河。 “小将切莫张狂,待散脂来会你一会。” “原来是二十诸天中的散脂天王,多闻手下八大将之首。有容这一次还真是不须此行” “废话少说,看招!” 轮开双锏,两人战到一处,从马上到马下,不出片刻,便打的难解难分。 “散脂将军,得罪了。” 随着话音一落,枪柄已经打在了手腕上,钢锏脱出了手,飞了出去,枪尖指向肩头,猛的往前一送,深深没入甲下,续而用力一挑,带起一股鲜血喷薄而出。 这一幕只在瞬息之间,待人回过神来,花有容已经提着散脂的腰带,双臂一用力,拎起来扔向了身后的阿修罗军。几柄闪着寒光的兵器业已抵在了散脂的喉头。 “散脂将军!” “快!快救将军!” 须弥军中一阵骚动,一群人欲冲上前与阿修罗军抢人,嗖嗖中,一排箭矢密密麻麻的飞出挡住了来路。他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阿修罗军把人拖向了大军深处。 “好!漂亮!” “花有容!花有容!花有容!花有容!……” 响亮的高呼声在阿修罗军上空回荡,此刻阿修罗整个三军士气高涨 夜妙城楼上的人,面目凝重,无悲无喜,仿佛这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阿修罗军后方的观战台上,毗摩智多也同士兵们一起振臂高呼,居然生擒了敌军的一员大将,这样的结果显然出乎毗摩智多的意料之外,忍不住兴奋到手舞足蹈。 花有容果然是个将才。 一旁的黛赫扫了扫牙咬切齿的赤瞳,畅快的情绪充斥着每一个细胞,一种复了仇的快感让她有种从未体会过的舒服。 “赤瞳将军,您觉得花将军比起您来如何啊?” 妖妇!赤瞳心里恶狠狠的咒骂了一句,对她的问话也不理睬,只撇过头去不看她。 “殿下!花将军实在是难得的一个良才!主上慧眼独具,英明之至!” 尤多勒见赤瞳不答话,狠狠的剜了一眼,赶忙上前打圆场。 “还是军师明事理,不像某些人!”一阵咯咯的娇笑声,高挑的眉目中尽是得意的神色。 “还有谁出来再与本将一战!”提着滴血的长枪,花有容眉目清冷。声音也如冬风般入骨三分。让人闻而生寒。 随着一个优雅冰冷的手势微微扬起,大锣声刺耳的响声在夜妙城上空回荡,须弥军随着鸣金声纷纷撤退 “圣主!圣主就这么撤兵了吗?散脂将军还在他们的手里啊!” 不是说只佯装战败就可以,怎么还把人抓了去。 “圣主,末将请战!” “圣主,末将请战!” 韦驮,增长,广目,连负责守城的菩里尔把齐晟轩团团围了起来,急的摩拳擦掌。 “不准去!” 宇文永烨淡冷绝决的声音从城下的台阶扬起,他没有再走近,只是孓然站在了城墙下。 “公子!……” 齐晟轩回头向下看了看,四道目光于空中交汇,两相一点头。默契非常。 扬起的手用力向下一摆,吱呀呀,夜妙城的大门紧紧关闭。 “叭哒”,一个硕大的木牌从城楼上翻挂在城外,上写个红艳艳的两个大字 “免战” 长长舒了一口气,回身对身边不远处的守城大将道:“菩里尔将军,马上去校正守城远程箭弩和排弓,投射器,一会儿阿修罗军必会强行攻城,让他们吃吃苦头。” “至于散脂将军,虽然受了些伤,但应该还不至于有生命之危,各位不必太担心,静候佳音吧。” 金甲少年旋身提袍走下城楼,惹的身后边一叫喊。 “圣主是否能明示” 转身淡淡一笑:“游戏很简单,但如果说穿了,就没了意思。” 正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一干人猛然发觉,怎么多闻天王现在说话也变成了这种爱摆玄虚的调调, “各位别急燥,我自有打算,现在以守城为要,不准出城应战。如果有违抗者,以乱军纪论处!” “是!圣主!” 此时此刻,宇文永烨虽然脸上依旧恬淡,但紧提着的心终于放下了,还好这群人没有一气之下跑出去救散脂的,一切还都在掌握之中。 第一百零四章:负伤 “报!……” 从阿修罗阵前骑马飞奔过来一个小兵至毗摩智多的观战台下,翻身下马叩拜 “启禀主上,须弥军全数撤退回夜妙城中,城楼上已经挂出了免战牌。花有容将军请主上安排。” “切!多闻,我还真是太看得起你了,你说不战就不战?!哪有那么美的事,我可不是读佛经长大,遵循礼教为尊的事我干不出来,上一次你刺伤了本王的那一笔,今天咱们就好好算一算、” “传话给花有容将军,叫他率军强行攻城!直到多闻投降为止!” 三万军马蹄起尘扬,激荡马蹄声踏的大地轰鸣作响,黑压压的步兵部队如同一股黑色的暗潮弥漫开来, “阿修罗勇士们,跟我一起冲,杀进夜妙城去!” “冲啊!” “杀啊!” 人声鼎沸,兵狂马啸,带着野兽一样的气息,席卷至夜妙城下。 菩里尔手中高举的彩旗骤然落下,平空传来一声爆喝:“放!” 在一排排密于骤雨的箭矢滚石下,号叫声四起,冲上来的这一支狼虎之军迅速的瓦解掉了冲天嚣张的气焰。片刻间,尸体与残肢断臂垒积成山 推开了阻挡在脚上的死尸继续往前上,战鼓声还响荡在耳畔,在没有接到撤退的指令前,他们只能一往向前,灾难与绝望,血腥与死亡,充斥着整个夜妙城下。 “启禀主上!夜妙城的守城机械太厉害,短时间内根本没办法找到盲点,现在我军已经伤亡惨重,却还没办法接近夜妙城墙!花将军请求主上指示。” “叫花将军过来答话!” “是!” 不过片刻,一身血迹斑斑的人催马飞奔而至,肩膀上还插着柄箭,脸色发白,显然流了不少血。 把手中的长枪挂于马上,紧咬双唇,狠狠握着箭柄,猛的一用力,箭尖上挂着丝丝血肉,被他生生拽了出来,随手一撇扔到了地上,重重一垂首: “主上,有容实在有负盛望……” “啊……”不知道是因为惊吓过度,亦或是别的什么,黛赫发出一声惨叫。双手捂住嘴,两只美目霍然睁大,随之大颗大颗泪珠籁然滚落。 赤瞳与尤多勒眼睁睁的看着他就这样从肩头拔出深刺的长箭,也不由得倒抽了口冷气。眼前这个阴冷刚毅的男人真的是那个好比弱柳拂风,俊雅透逸的花有容吗? “花将军,我军现在损失有多少?” “两个步兵方阵,大约……一万……有余。” 吞咽了口唾液,这一句话,说的断断续续,豆大的汗水滴落下来,额间的两缕散发也被汗水浸湿成缕,黏腻的贴于脸上。 “主上!夜妙城的守城……机械。实在……太厉害……咱们都……找不到盲点……突……突破……” 一句话未了,只觉得眼前发黑,马上的人摇晃了几下,随后便失了所有知觉,重重从马上摔了下去。 “有容……!花有容……” “花将军……” “快来人抬下去止血……” 继而,一阵长鸣,阿修罗十万大军在夜妙城的重机械防守下,难以寸近,骁勇跋扈的狼虎铁骑被击七零八落。不得不以收兵而告终。 而花有容的名字,已经深深扎根于阿修罗军队之中,成为继赤瞳之后第二位阿修罗名将。 “嘎吱!” 恍惚间听见门被人推开了,想动一动手指,可是却使不出力气,脑袋里有点乱,忽然才想起,原来自己受了伤,跌到了马下,身体动不了,眼睛却还自如 举目四下望了望,熟悉的不能再熟悉,是自己的帐,只是这铺的盖的,全换成了更上等的棉锦质地,帐内的摆设也一并的升了级,看着侍卫手拿着托盘走近桌前,放下,端起托盘中的碗,向床走了过来。 低头吹了吹碗里的粥,一抬眼,看见花有容的眼睛竟是睁的亮亮的,正盯着他看, “啊!”的惊呼一声,手里的碗掉落在地上,淡淡的米粥香气在房间中弥漫开来 “醒了……醒过来了……花将军,花将军醒了!” 侍卫惊异的跑了出去,听上去极为兴奋的声音越来越远。 花有容低低的轻叹一声,唉,真是个毛躁的孩子,一点也沉不重气,好歹也让他吃口粥再出去叫人,肚子……好饿……闻着粥香……更饿…… 没过多久,屋子里乱哄哄的来了一群人,地已经被人打扫干净,只是残余的粥香依旧折磨着花有容的嗅觉神经,来了个医生给花有容看了看,问东问西,絮叨个不停,花有容精力不济,也懒得回答,只说了几句话便闭起眼不再做声,黛赫以为他又晕了过去,忙责问起医生来。 “殿下不必太过紧张,花将军只是失血过多,身体虚弱,伤口恢复的很好,只要好好调养些时日,定会全愈。我等现在都退下吧,病人现在需要休息,绝对的休息……” “我,很,饿!” 冷冷的敝了医生一眼,又转过了头去,一句话出,屋内片刻间寂静了,静的能听见人的心跳声,继而,一声娇喝:“你们还假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弄吃的去。” 手下的侍卫哪里敢怠慢,桌子上的食物冷了,马上拿出去重新做,又是刚刚跑出去那个小侍卫扶起花有容,喂了一碗清粥,吃了整整一碗后,终于满意,又晕晕沉沉的睡了过去。 看的黛赫心急如焚,大夫看着她笑了笑:“殿下不用担心,花将军这一次是正常的睡觉,不是晕过去,相信明天就会醒的。” “好吧!既然花将军没什么危险,没什么事的也都回去吧!”冷冷的答了医生的话,黛赫往帐内四周看了看。 “不是告诉你们把这里的旧物件都换了去,一切都按照将军的待遇来布置吗?” 语气的味儿不对,大概这个骄纵的太子妃又要发飙,识相一些的人马上脚低擦油偷偷走人,一眨眼的功夫,房里只有走也走不得的侍卫首领,硬着头皮,等着爆风雨的来临。 “启禀殿下,房间内的东西全部是新的,只是案子暂时没有那么大的,只能委屈花将军一下。” “这个花瓶换了去,这么难看也摆在这里,还有这几个花架,太矮,换个高些的来,墙上这么空,怎么连几幅字画都没有!还有,这帐子里怎么还焚檀香,不是早就说让你们换上沉香的么,温水日夜备着,侍卫再添两个专门夜间斥候。” “是殿下,东西人手这就去安排,只是花将军说,他一向习惯了檀香的味,沉香太名贵,说是要留给殿下用,他只焚檀香就好。不准小的更换。” 又是一番不要命的折腾,也没把花有容吵醒,侍卫们这几天里一直照顾晕睡中的花有容,都轻手轻脚惯了的,不出多一会儿,一切又重新布置妥当,黛赫看了看,觉得竖得过眼了,拉了拉衣襟,有些不舍的望了望床褟上的花有容,才幸幸的离了开去。 待花有容再一觉醒过来,已经华灯初掌,黯夜阑珊。 值班的小侍卫倒在地上昏昏欲睡,隐隐约约看见床上有人在晃动,似乎挣扎着要起身,猛的一睁眼,立时打了个寒战。 “花将军,花将军您醒了,您有什么吩咐尽量跟小的说!” “如厕”花有容声音很轻,但神色间并无尴尬之意。 “我扶您去!”小侍卫马上跑过来,花有容身上无力,下床几乎整个人都挂到了侍卫身上,好不容易如厕完毕,小侍卫把另一个打盹的同伴叫醒,为花有容准备温水洗手,待一切完毕,花有容上床躺下,轻轻舒了一口气,续而皱了皱眉: “薰香……怎么换成沉香了?” 听他这么似无意又有意的问起,侍卫微笑着答道: “花将军真是好嗅觉,一闻便能识得是沉香的味,这是太子妃殿下刚刚差人送来的上等水沉,吩咐过,要给您用最好的。” “哦。”花有容听见侍卫这些话,脸上没有半分欣喜的样子,反而一脸的沉静, 一双眼幽深幽深的,让人望不见底。 “把这香止了” 轻轻悠悠的吩咐了一句,话里全是无所谓的语气。 “啊???花将军?!” 侍卫一脸不可置信的神色,他不理解花有容这么做到底是因为什么,手虽然伸向了香炉,却停在半空中没动,不知道是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还是舍不得。 “我说,把这香止了!” 见侍卫闻言不动,带了些怒意,语气上也加重了几分。 “是,将军!” “以后记住,无论谁说什么,我这帐里只焚紫檀!听明白了吗?” “是,将军!” 又一缕轻烟若有似无,细细软软,弥漫在帐子里,暗香游移,续续断断,床塌上的花有容双眸微阖,深深用鼻子吸了口气,名贵的水沉,他没这个福气嗅到最后,只有这熟悉的紫檀味,才能给他安全感。其它……都不能! 第一百零五章:接线 白日将晓,天色微光,一缕晨霞敝却了向西残月,葬罢了凄凄吾梦。 这一觉睡的冗长,睡的满意,花有容有些慵懒的起了床,不待他说话,自有人准备上一盏淡盐水喂给他,喉头转过清亮的液体流动声,再一低头,悉数流出,流进了侍卫承上的小盂里。 “花将军今天的精神看上去不错。” “嗯,感觉好多了。” 语气上平和的很,但脸上仍旧冷冷淡淡。嘴角一牵,连笑都透着寂寞的味道。 “我睡了有多久?” “差不多两天。” “这几日辛苦你了,叫什么名字?” “花将军说的哪里话,您现在可是咱们阿修罗军中的英雄呢,辛苦二字,我可不敢当,他们唤小的小柒。” “小柒……” 沉声低喃了一句,调子温软柔润,配上花有容清雅俊逸的五官,却是十分相宜,而小柒恍惚间,竟觉得花有容在对着自己笑。 素来冷面示人的花将军本就很美,这微微一笑就更美,如春日里的流水,融了一冬的寒雪,缓缓荡漾开来。仿佛波上的粼粼华光,眩眼之极。看的小柒忍不住多瞅了好几眼。 “我这几日里行动都不太方便,这里全麻烦小柒了。”花有容继续微笑,他全当看不见小侍卫铺天盖地的目光,对于自己微笑的杀伤力,他还是相当有自信的。 “不麻烦,不麻烦,能侍候花将军是小柒的荣幸!” 年纪尚轻的小侍卫哪里经受得了这个,美貌将军的几句好话和一个足以让人神魂飞荡的微笑轻易就俘虏了他,本就没什么心机,这会儿打开了话匣子。 “主上几日里都来问您的身子骨好些了没,显然是担心得不得了呢,还有太子妃那边,也常派人过来问,送的补品够吃好些阵子的了,尤军师也问过几次,将军今儿个身子爽利了些,要不要过去见见?” “用罢了早饭你就过个信儿去。让主上不用担心了。” 任由小柒叽里呱啦的说个不停,花有容一边吃着早饭,一边耐心的听他说。等他说完,轻描淡写的问了一句: “有没有听说,须弥抓来的犯人如何处置了?” 听花有容这么一句,原来关不住嘴的小侍卫脸色微变,顿了顿: “呃……我说了将军未要生气。” “无妨。” “听说那位散脂天王凶的很,自从被绑进大牢里就一直未停口的骂将军呢,什么难听的话都骂” “没有提审?” “这个小柒就不太清楚了,听说赤瞳将军是要审来着,可让主上拦下了,说是您抓来的人,要您去审。” 花有容也不再说什么,只安静的吃饭,低垂的长睫掩却玄墨般的深瞳,嘴角渐渐翘了起来。 用罢了早饭,小柒便端过药来,花有容喝了药之后便吩咐小柒搀扶着他向毗摩智多的帐中走去。想必,这位主上已经等在那里有些时候了。 “未将花有容,见过主上……” 缓缓的就要曲身下拜,受了伤的身体显然不及往日的矫捷,动作慢了许多,而弯下去的身子被从帅案后疾步走出的毗摩智多抱了个满怀。 他的骨架匀称,隔着几层衣服亦能感觉到温润的体温,身上淡淡的檀香味幽然雅意,丝丝缕缕飘进毗摩智多的鼻子,心下一阵悸动。 花有容大伤初愈,想挣脱却没力气,而又不好发作,只能就由毗摩智多这么抱着,唇角紧抿,一双凤目暗自敝过去不看他。 全把花有容的体力不支当成了欲还伴就,而敝过去的双眼自然就是害羞,美人在怀的毗摩智多一阵目眩神迷,一时间竟忘了时间在走,好一会儿,毗摩智多方觉察出自己的失态,猛的一抽手。样子有些措掠尴尬。 “呃……爱将有伤在身……不必多礼……不必多礼。” “来人,看坐!” “谢主上!” 好不容易收拾好了意乱神迷的心绪,毗摩智多转回身坐于帅案后,眼神有些不安的东瞟西瞟,就是不敢再看花有容一眼。而花有容责若无其事,两道清水般的目光淡淡然,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咱们这一战,虽然未一举拿下夜妙城,但俘虏了一员战将,也算是小有收获。等你伤好一些,本王定会在三军面前,好好嘉奖你一番!” “主上说的哪里话,能为主上出生入死是有容的荣幸,这点小伤,不碍事。至于嘉奖,有容从未奢望,有容能有今日,全是主上看得起有容,当务之急,还是要先想办法攻下夜妙,待我军拿下夜妙城之日,主上再议嘉奖不迟。” 避开了毗摩智多那些有的没的,还是花有容把话题引到了正处。而一提到攻城,毗摩智多搔起脑袋开始犯难。 “爱将你也清楚,现在夜妙城的守城机械那么紧密……有什么办法能一举攻下夜妙呢!” 看着毗摩智多一脸的无可奈何,花有容抿着唇,笑意更深了。 “要如何能攻进去夜妙城,何不问问被俘虏来的散脂将军。” “爱将的想法可真是与本王想到一处了呢,本王原打算等你伤好了些再把审问散脂的事交由你来办。如果眼下爱将身体方便,就全权交付于你了。” “是,属下领命!” 从毗摩智多的帐中走出来,花有容心中暗暗一叹,没想到自己这一伤就是两天,而毗摩智多也怕赤瞳争了功更不把他放眼里,所以才没把散脂交到赤瞳手上,想必,这也是黛赫的主意,这些事,花有容心里都明镜儿似的,这两天也不知道散脂怎么样了。 想到这些两道俊眉禁不住紧锁在一起,忍着肩上的痛,脚步不由得加快了些。 “花有容,你个杂种,敢不敢露出狗脸来让本天王看看!本天王就是死也不会放过你!” “花有容,我咒你不得好死!有本事再跟本天王战上几百回合,我定要砍下你的脑袋当板凳坐!” “花有容,难道你上辈子是属熊的吗?窝在洞里不敢出来见你爷爷一眼,我每天把你祖宗十八代骂个遍,直到把你骂出来为止!” “花有容…………” 远远的听见牢中传来的咒骂声,花有容紧锁的眉头反倒舒展开来,能骂的这么大声,看来身子骨还算健朗,或许,比现在的自己都要强很多呢。这个散脂也是的,不过是被人俘虏了下,何必骂的那么难听,想笑却又不能笑,只能强忍着,依旧板着个冷冷的面孔。 “你骂够了没?!” 随着话音落,花有容步下台阶,走进牢房,两只眼睛瞬也不瞬的看着满嘴吐沫星子飞舞的散脂 听这话,散脂不由得一怔,昏暗的牢房四墙悬挂着火把,中隐约透射出的光线照在进来的人身上。花有容,不是他又是谁?! “花有容,你爷爷的,你总算出现了!” 这话语中分明透着难耐的期待,但也只有他们二人能听得出弦外之音。 “你还当真是个禁不住骂的主!告诉你,你散脂爹爹就这样天天骂你!” “你们都下去吧!我和散脂将军单独说几句。” 遣退了所有看守,犀利的眼光四下望了望,确定没有人,花有容连忙从衣襟里拿出两颗药丸塞进散脂的口中。 “什么东西?” “十全大补丸!散脂将军,接下来你可能要受些皮肉之苦了,这两颗药丸能护你一身罡气,痛楚会少些!” “他们这几天倒也没怎么虐待我,来的都是群小兵,大将来的你还是第一个!” “嗯,一切就按原计划进行,这几日就多苦了散脂将军,以后我不方便多来,但自会有人保护将军的安全” “唉哟~~我又不是小孩子,还需要你守着我不成!” 突然,眼光一道银光闪过“咚”的一声,一柄袖箭带着一股劲风射了过来,不偏不正,钉进了散脂脸旁边的木栏上。吓的散脂一身冷汗。 花有容忙用力拔出袖箭,在嘴上做了个“嘘”的动作。 “有人来了!” “花有容,你想让我归降,我呸!老子降谁也不降你!老子就是不服你怎么样!你个小白脸。你看你哪里长的像个爷们样!你上辈子肯定是个娘们儿!哈哈哈!” 散脂反应的也快,再一次口没遮拦的骂起花有容。 “散脂将军,既然我好话说尽三千,您还是一味愚忠,就莫怪有容了!” 说着话,余光往外一撇,只见门口鬼鬼祟祟的探进一个人头,一闪便消逝了。 眸子中一道寒光闪过。清冷肃杀。 “啊……!” 从牢房中传出一阵哀号声让人毛骨悚然。 “花有容,你打吧!有种你打死我,我死也不会告诉你任何关于须弥军的事,你就死了这份心吧!” 听着黑暗处细碎的脚步声渐渐远去,花有容轻轻舒了一口气 “散脂将军,有些人到底还是信我不过,以后这牢房我也不方便再来,将军自己见机行事吧!别太偏离了计划就好!” “嗯!我知道,你放心,我自有斟酌。” 第一百零六章:扔包袱 天色晴好,湛蓝的天空一片万里无云,眼看着日上三杆,艳阳高照,毗摩智多的帐外静候着一个人。 隐约能听见从帐内传出的吟唔声,绯糜缠绵,似有意似无意。引得不少远处来往的侍卫交头接耳,而站在帐外的人仿佛玉塑的雕像般,面无表情。又过了三柱香的功夫,终于等到了一声传唤声,帐外的人方飘然走进。 “主上今天疲乏的很,起的晚了些,让花将军在外面久候了,真是抱歉。” 话里话外能听出些不对味,这女人也太小气,不过是伤好了些没能先来见她,便有意让他一直站在外面听着她跟另一个男人辗转承欢, 凤眼微眯,花有容的呼吸依旧平和均匀,不禁没有一丝怒气,表情倒恭敬柔和的很。 “太子妃说的哪里话。怪都只怪有容前来打扰主上,但事出有因,情非得已,还希望主上见谅。” 抬头毕恭毕敬的望着毗摩智多,嘴角微牵,似笑非笑,一派风轻云淡,反到是一边的黛赫,见花有容面色无波,全然无所谓的样子,眉目紧锁,一脸的怨气,狠狠的瞪了花有容一眼,双足一顿,气呼呼的走了出去。 看了看爆走的黛赫,低声一叹,似有些委屈的望了望毗摩智多 “主上!有容真的不是有意要惹怒太子妃殿下!实在是有军务跟主上您相商!呃,要么这样,属下先告退,一会儿再来!” 无辜的眼神拿捏的恰到好处,看上去有些楚楚,当真让人以为黛赫怎么玩手段欺负他了似的。起身提起了下摆低着头就要往外走。 “唉~~来都来了,还走什么!来人!看坐!” “是!谢主上。” 嘴角一扬,绽起一朵人畜无害的微笑,但这笑,怎么看都不像从一向清冷淡漠的花有容脸上出现的。 “黛赫一向骄纵惯了,别理她。有什么事尽管说!” 能在另一个人的面前这样说黛赫,毗摩智多这还是头一遭 “主上别这么说,太子妃殿下还不是关心您的身体,才迁怒于属下的,主上别责怪于她。” 听花有容这么说,毗摩智多嘿嘿笑了两声,而花有容望向他的眼神中倒有那么几份无奈。接着继续道: “有容实在无能,一来不能劝归降将,二来不能审问出夜妙城守卫机械的盲点处。肯请主上赐罪有容。” 悲戚的皱紧双眉,当真是一副自恨技穷,不能为主分忧的模样,诚心诚意宁可讨罚受过,也不愿再去干招降的差事。 “不过一个降将,嘴太硬就用刑,大不了就杀,人头挂出去,以振军心!” 轻叹了一口气,苦笑了下 “主上,咱们折了一万的兵马也攻不进夜妙城去,现在好不容易抓了个活口,怎么能就这么轻易杀了,您想想,是他的命重要,还是夜妙城的机械图重要?!” “这问也问不出,杀还杀不得,花爱将,你说这可如何是好!”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毗摩智多本来就是个急躁的直性子,脑子又不灵光,这回全没了主意。 端起桌边的茶,呷了一口 “主上,散脂是被属下擒住的,似乎对属下的怨怒极深,由属下去劝降,效果当然不好,现在他恨不得饮我的血,吃我的肉,又怎肯轻易顺从于我?!” 沉默了片刻,花有容眼光一闪 “这样,不如让赤瞳将军和尤军师试一试,或许会有转机也说不定。” 赤瞳那小子,眼巴巴的想去呢,这明摆着有前途的事,谁会不愿意去做。而花有容硬是把这个加官进爵的好机会双手让给了别人,而且还是个左右横竖看他不顺眼的人,毗摩智多的的眼光变得讶然。 “但是爱将,你就……” “主上过虑了,这功劳是谁的不打紧,只要能取下了夜妙,为主上分忧,其它的有容都不计较!” 忙开口截住了毗摩智多的话,阿谀的话说多了也怕自己会反胃,还是速战速决!当下瞬也不瞬的望着毗摩智多,一脸期待。 清澈的眸子让毗摩智多心里一怔,花有容,他竟全是在为自己考虑,两束眼光交缠中,他竟觉得花有容如水般的瞳孔有着无以伦比的干净无邪。由其是那份期待,像要溢出来般,心中激动莫名。当下两臂一张,什么也不顾把花有容环在怀里。 “有容,我知道,你全心全意的为我好,这一番苦心我今天算是彻底了解了!可你为什么都不对我说呢?” “现在这帐子里就咱们两,就算是你对我说你喜欢我!我或许会考虑一下接受你的……毕竟……内个,我也不怎么讨厌你……” “呃!”两耳翁鸣作响,大脑一片空白,被这么突如其来的一抱搞到快背气!接下来的话没经过花有容的耳朵,直接绕了开去!眼睛嘴巴全部都僵住不动,甚至连呼吸都要停止。只剩下大脑在高负荷的飞快思考。 他说什么了?! 他干什么了!? 他明明什么都没做啊,盼着他快点答应让赤瞳去提审散脂,那种热切的期盼味道从眼角一直伸到了嘴角,都写的满满,怎么毗摩智多都看不见的?只是表面上奉承的拍了拍马屁,怎么就又惹来了这些胡话! 大伤初愈,又这样被不明不白的抱怀里,可明明讨反感却不能发作,而毗摩智多又满嘴的胡言乱语,想到这些,忍不住一口气没上来!花有容竟两眼一翻白,生生晕了过去! “有容!有容你醒醒啊!喂喂!!” 拍打着花有容的俊脸。毗摩智多一阵焦急。 “你不是吧!害羞到这种程度?!我只不过说了出了你的心里话嘛!也用不着这么大的反应啊!” 顿时,毗摩智多的大帐内,阿修罗军一干人等因为花有容的再次倒下又乱成了一团,而在花有容昏迷不醒的时候,赤瞳却接到了一份不错的差事,提审散脂。 似睡非睡在床上足足躺了三天后,花有容终于醒了过来,还好他没白晕,而他如果早知道这手好用的话,何必浪费他那么多的忠肝义胆的表情!眼轻轻一闭,多方便! 第一百零七章:中计 憋屈的日子有多无少,总算接了件对味的差事,赤瞳的心情就特别的好,几天下来,再也看不见他耷拉着脑袋做沉思装,连走路都昂着头吹着小曲。 “赤瞳,你让我多活两年成么?看着你笑比哭还难看的脸,我都不知道自己的棺材应该弄成滑盖的,还是翻盖的!” “哥,哪有人这么咒自己的!我可盼你长命白岁呢,咱手里不少你那点抚恤金!” 说话间,剥开瓜子扔到了天上,张嘴扬头一接! “你还倒是挺有把握!” “那当然!听说他自从在毗摩智多的帐从被抬出来,就一直昏迷着,这两天醒过来只是挂着一副苍白的死人脸!就这样动不动就晕还怎么上战场!拿下夜妙的功劳,还全指望着咱们兄弟。” “拿夜妙,说的轻巧!” 一把掌挥过去,正好拍在赤瞳的后脑勺,赤瞳好不耐烦的紧紧一皱眉头! “你说,我是应该说你天真呢,还是说你傻!他花有容不比你会使心计,把散脂抽的鞭鞭见血,嚎叫声三里外都能听见,你不是聋子吧!他这么折腾,最后不还是跑到主上那把这个烫手的山芋扔了出去,不就跟那个散脂相处了几天么,你有什么能耐叫唤着取夜妙!” “哥,你当我整天没事只陪着那个天王玩的?!你看这是什么?” 扬扬眉,瞟了一眼尤多勒,顺手从怀里摸出个羊皮卷子抖了抖。 “告诉你,我可是花了不少心思才弄到手的。咱们兄弟二人的锦绣前程,可全在上面呢。” 倒吸了口冷气,看着赤瞳手中的东西惊诧不已 “这就是…………” “猜对了,这可不就是夜妙城的守备机械分布图么!” “散脂……散脂真的给了你?” “我不像花有容那般残害于他,又答应保他性命,取下夜妙,亦有享受不尽的好处,跟丢了元神比起来,他如何不应允!那他岂不是最大的傻瓜!” “而且!” 话说着,重新捡起瓜子一下下的剥,尤多勒此时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只看着低头的赤瞳,眉头拧了又拧。 “我决定今天晚上就带人去探夜妙!” “你胡闹!” 猛的一拍桌子,震的茶碗翻倒,一杯涓流,沿着桌角流了一地。 “哥,你别拦我了,主上根本不懂用兵之道……。” 不是不知道赤瞳的心思,这夜妙便是再围上个一年半载也不见得会围出结果。劝解的话,尤多勒也不知道应该从何说 “只是,我就你这么一个弟弟,我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你去冒险!” “哥,散脂就交给你,如果,真有什么不测,你就拉散脂与我一起赔葬!” 第一百零八章:收手 三更夜,幽暗寂静,从帐内透出的微光照射出一小片清亮,落雪成白,无声而张扬。 几点寒星伴随着剑刃划破空气的声音闪烁,他的衣袂随之雪片飞舞,亮丽清冷。 一道寒光闪过“当”不远处的老树枝头同剑柄颤动不已。 “好剑法!” 几声清亮的击掌声。 “花将军这么冷的天,大半夜还在练剑真是刻苦!” “尤大人大半夜跑来看有容练剑,情至也是好到了极致!” 淡淡一笑,他对此倒是没有惊讶神色,从容淡然。 “外面风大!尤大人还请里面说吧!” 悠闲的斟了两杯茶,一手递给尤多勒,一面自顾自的小抿了两口。两道淡淡的目光无所谓的注视着他,似等待尤多勒开口 “花将军聪明睿智,手上功夫又好,想必是出身名门,家中父母亲还好吧!” “尤大人关心,有容感激,只是有容自幼便是个孤儿,并无亲人。” “哦,原来是这样!” 尤多勒冷冷笑了两声。 “花将军,又从师于何人呢?阿休罗界身手好的我多少都有些印象,但实在看不出花将军的路数。还请赐教。” 听人这么一问,花有容当下愣了一愣,转瞬又极自然的说: “有容这些入不了眼的三脚功夫全靠自己摸索,没经过他人指点。” 牵了牵唇角淡漠的笑了笑 “原来尤将军深夜来探望花某,只是来话家常?” 尤多勒注视着花有容,眼里的神情渐渐暗了下来,近而变的冷峻。 “花有容,你别再装了,说!你到底是什么人?潜入我阿休罗军队又意图什么?今天若不给我交代清楚!别怪在我客气!” “尤大人说什么,在下听不太懂。我自从参战以来,对阿休罗军兢兢业业,这些也都是人人有目共睹的” “而且……有主上在,这些问题好像还轮不到我给你什么交代!” 依然一副不紧不慢样子。 “花有容,你…………你还好意思提主上!” “你兵籍上面除了名字以外,一片空白,身上那股狐狸骚味别当谁都嗅不出来,我们阿罗休界与东方妖界从来无瓜隔,而你,处心积虑勾引黛赫,得了空闲就私混到一块儿!” “你由东到西,经过佛域,跨了两界,不自爱到出卖色相,到底想做什么,只有你自己心里清楚。” 尤多勒越说越气愤,双拳紧握。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是狐妖了,哪一只眼睛看到我横跨两界了?!” 花有容依然面色无波,不以为然。 “花有容,你的品行同相貌相比,真是差的太远!” 随之尤多勒从怀里摸出一团青白色的狐狸毛。在花有容面前抖了抖。 花有容抬了抬眼,上下扫视了尤多勒手中的东西,纤指一抬,指尖瞬时凝聚一团火光,那团毛顷刻燃烧起来,在尤多勒差异的目光下化为一缕轻烟,连点灰烬都未留下 “即便是我上了黛赫的床,又如何?” “呵呵!”尤多勒不怒反笑。 “花有容,看来你真的活的不耐烦了。你的这些法术对我们来说根本没作用,所以不必在我面前卖弄,既然你都承认了,也就不用我再多说” 高抬下颌。一种完全占了优势的气场,尤多勒眯了眯眼睛 “你自行了断吧!”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这每一秒钟似乎都过的很艰难。尤多勒在等,等花有容能求他放过他一马。或者是别的什么,他不确定。但是这一局,似乎他赢了。 花有容不紧不慢,在尤多勒面前度了两个来回,像在思考着什么,猛然间一个转身,面对面的对着尤多勒。 “来之前就听说了,法术什么的,对于你们阿休罗人无效,我也只是用来烧个小玩意儿而已。真感谢尤大人在百忙之中还为有容废心,但您这么闲,还不如多花些心思在赤瞳大人身上!” “听说,赤瞳大人,已经出去了三天,还未带回任何消息!” “你……” 双眼定定的望着花有容,尤多勒对于突如其来的变化显然有些诧异 不及他反应过来,突然间冲进来的几个黑衣人在恰当的时刻出现在尤多勒的身后,捂住他的嘴巴,反制住双臂,双脚乱踢,尤多勒一双眼睛死死盯着花有容。 “哦,对了尤大人,” 花有容走近尤多勒,冲他微微的眨了眨眼,笑的依然十分无害。 “你安排在外面的几个盯桩,花某已经让他们去永远休息了,让人偷听别人说话,你还真是不道德。” “唔……唔……!!” 听到这些,尤多勒气的瞬间白眼上翻全身都在抑制不住的抽动! 他花有容有节操吗?有底线吗?就这种人还能心安理得的说别人没道德,心里咒骂花有容不得好死一万遍, “尤大人可是在诅咒花某不得好死?!” 薄唇上翘,花有容微笑的面庞在尤多勒的瞳孔中放大了几分。 “不才自是一天会不得好死!只是,你和赤瞳都没机会看到。” 尤多勒的目光倾刻变的呆滞,全然已经忘了挣扎,喉咙也安静下来,双瞳舜也不舜的注视着花有容,只觉得他如沐春风的笑脸也越来越迷茫。 “把他拉下去!” 第一百零九章:黛赫的死 “花有容!你想死啊!!!” 天色微光,从阿修罗一间大帐中便传出一个女人尖锐的咒骂声。 “有容,这么一清早,你到底有什么事不能等会儿说,非要闯进来!” 一张床上,半睡半醒的毗摩智多慵懒的揉搓着腥松的双眼,而一边的黛赫一双杏眼怒火中烧,仿佛想在花有容的身上戳出几个窟窿。 花有容漠然的看着床上的两个人,静静走上前去,不避讳,也不答话,在床边不远处,拾起了女人的一堆衣服扔上黛赫。 “穿上!” “花有容,什么时候是你来命令我?!你是不是忘了自己什么身份!” “来人,来人!” 啪!一个响亮的耳光扇过来!黛赫粉嫩的脸上立刻浮出红色的巴掌印痕。 “别吵了!告诉你,我的忍耐有限!” 虽然打了黛赫,但还是恭恭敬敬的行了行礼,优雅起身,花有容淡淡的看着毗摩智多 “主上,有容实在有大事跟主上单独商量。还望主上见谅有容不当之处!” 抓起衣服往身上胡乱的穿着,黛赫嘴上还不停的叫。 “花有容!你混蛋,你想造反吗?反了,反了,都反了,主上,你还在愣着干什么?!你还不快…………” “来人,把黛赫殿下请下去!” 一声低喝打断了黛赫的话,应声从帐外闪进个人,七手八脚快速从床上拉起衣衫不整的黛赫,其中有一个人粗爆捂住了黛赫不停叫喊的嘴。只片刻时间,黛赫便被几个侍卫模样的人拖着下去,消失在毗摩智多的眼中。 一切快的出乎意料,快的莫名其妙。快的让他没办法接受。 “这到底是怎么了?有容,为什么?!” “有容,你回答我!这到底是为什么!” 帐内此时安静了,没有叫喊声,没有衣服扯拉声,安静的仿佛只能听到一声声心跳。气息在这一瞬都凝结了。 “扑通!” 花有容单膝曲跪于地,神色肃然 “主上,有容自知有负于您,但,请您务必一字一句听清楚!” 深吸了一口气 “有容早已经在入阿修罗军之前投在须弥多闻圣主座下,只要主上肯休罢战争,有容可保主上全身而退!请主上三思!” “花有容!你!你说什么…………” 声音在颤抖,嘴唇,手指,全身都在颤抖。 “这不是真的!有容,你在开玩笑的对不对” 眼神僵直了。视线下的花有容依然跪着,低着头。 “我那么相信你!你是我阿修罗军的骄傲对不对?你说,刚才你说的都是假的!你是在开玩笑的!” 从小,他就在阿修罗界受尽宠爱,从没有人敢欺骗他,从没有人能忤逆他的意愿,这是他第一次出征打仗,本来一切都已经计划好,这次要打个漂亮的大胜仗回去,怎么突然间,一切就都变了。 “主上,赤瞳将军已经被俘,尤多勒军师已经处死,刚刚,黛赫殿下也…………” 声音顿了顿,花有容光洁的牙齿咬了咬下唇。 “现在只有您孤身一人,有容自知对于阿修罗界来说,罪孽深重,但各为其主,这一切也并非有容所愿,可是,您还要多少人的性命做配垫来休罢这场战争?” “主上,该结束了!” 缓缓的抬起头,诧异与坚毅的目光隔空相对,毗摩智多紧紧咬了咬牙。 “花有容!为什么,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是我有哪里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我这么信任你!” 一声一声,苍凉悲切,花有容的肩膀被不住的摇动 “主上!全当是有容对不起你!” 垂下了手,是的,也该罢手了。摇摇晃晃的起了身,踉跄的后退了两步,一下子跌坐在地上。 胸口急促的起伏,他别过头去,不再看花有容。 “告诉我,你想让我怎么做?” “签下停战协议,用生命来保证,从此两界,永不开战。天神共鉴,如有背弃,神形俱灭!” “只有这些?!” “是!除疆域之外,须弥会再赔付任何物品做为补偿,东西只要您喜欢,只是…………。” “只是什么?” “生命不再有相同的第二次,失去了赤瞳,尤多勒和黛赫殿下,还请主上能节哀。” 平静的说完了这些,他静静的低下头去,只觉得身体被熊熊的愤怒的目光罩的密不透风,膝盖跪的已然发痛,一阵阵恶心的感觉袭来,但花有容依然动也未动。 沉静片刻后 “东西什么的,我没兴趣,你把黛赫放了吧!她必竟只是个女人。” “对,对不起!” 胸腔在翻动,花有容的额头渐渐泛起了汗珠,压抑不住气血上涌,喉头一阵腥微,一下子冲向口,暗红色的血液从唇角一滴滴落下。 暗暗调整气息,花有容苦苦笑了笑,没想到竟在这时候发作了。 看了一眼依然屈膝于自己脚下的花有容,毗摩智多叹了口气: “她是我妻子,我最爱的人,局势已然这样,我认了,只要你能把她放了,我一切无所谓,就算是再也回不了修罗界。我也不后悔!” “就算是,我求你!” 半跪在他面前,双目相对,几近于乞求的眼神里,自尊算什么呢!早已经被践踏的支离破碎,毗摩智多哀怨的口吻烧灼在花有容的心上,疼痛蔓延至全身。 唇角上弯,浅浅的浮起一丝苦笑。 “主上,她不值得你这样!” 一拳挥了出去,再也压抑不住上翻的血液,花有容一口血喷了出来。 “花有容,我现在真想杀了你!” “花总管!” 正这时,一名黑衣束身,待卫模样的人跑到花有容身侧,半探下身,一手附在花有容耳畔,低低耳语了几句,神色有些焦急。 花有容冷冷的斜视一眼身边的人,淡淡道: “不是叫你们选择个合适的时候就送她上路的么!” “大人!她说一定要再见你一面,而且,有关于您的生死,属下实在不敢私下做主才来请示。” “大人……” 也许是太焦急,此刻待卫方注意到花有容唇周的血迹,又看了看地上一小摊暗紫色的血液,急忙从怀里掏出一条白色丝帕为花有容擦拭。 缓缓抬手止住了身边侍卫的动作。渐渐直起身,花有容淡淡道:“那就把她带上来吧!” 片刻后 “有容,你真的这么狠心么!” 冲进来的黛赫芳容失色,一双杏眼含着水光,全然不顾一旁的毗摩智多,一头窝进花有容的怀里失声痛哭。 “殿下还请自重!” 推开缠在自己身上的黛赫,后退了一步,花有容有些尴尬的看了看毗摩智多,又斜眼看了一眼黛赫,微微低下头去。 “有容,都这个时候了,你还顾忌什么,我知道你这么对我是情非得已,如果你真的想投降多闻,我也可以帮你,只要我们能在一起,去哪都行。只要!你别扔下我!” “呵呵!” 花有容朗朗的笑了笑。 “您这主意倒是不错的,我还真的得认真考虑考虑。” 食指抬起了黛赫的下颌认真的看了看。然后又看向毗摩智多。 “那!他怎么办?!” “杀了他,这阿修罗军里就我说了算,要战要降都依你,我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 “有容,你说好不好!” 上前欺了欺身,黛赫又软软的依偎在花有容的身上。宛如一只温顺的漂亮鸟儿。 “如果,我不愿意呢?” 轻抚了抚黛赫的长发,花有容的动作亦温柔非常。 “有容,你在说笑么?” 直起身子瞬也不瞬的看着花有容,一改刚刚的手足无措,黛赫双臂环胸,瞟了瞟地上的那一滩血迹,眼神片刻间变的冰冷,转而又无比妖冶。 “是不是又呕血了?” 白玉般纤长的指在花有容的面宠间游弋 “我是真的对你好到了极致,如果不是在饭菜里放了能克制熏香中曼陀罗花毒的解药,你怕是早几天就已经五脏俱废,肠穿肚烂了呢!不过,只要有我在,只要你乖乖听话,我保你不会有事的!” “必竟,我是这么喜欢你,真的喜欢你…………” 长长的美睫微微颤了颤,嘴角牵过一丝无奈。 腰闪寒光闪动,花有容手中的佩剑业然已抵在了毗摩智多的喉间。剑尖微微一动,毗摩智多忍不住吞了口唾液,一道血迹蜿蜒而下。 “这样你可满意了?” 揽过身边的黛赫单臂拥在怀里。花有容笑的轻松自然。 “如果,你的剑再往前送一送,我会更满意!” 一阵咯咯的银铃般笑声过后,黛赫只是瞟了瞟已经木讷在一旁的毗摩智多,眼神里没丝毫感情。 “但让他看着我们亲吻后的样子再死掉,你是不是觉得更好?” 环在酥腰上的手又紧了紧,黛赫随着花有容的手臂上的力道整个人挂在了花有容怀中 “有容,坏到你这里,当真是到了极致!” “黛赫,你挺聪明!” “唔!……有容……唔……!” 沉浸在花有容蜜汁口唇中,黛赫的眼神有些迷离。眼中的花有容在笑,笑的优雅,似月光下神秘的红色花朵,热烈又迷人。 “却不该自作聪明!” 腹中冲进一股寒冷决裂的痛楚。黛赫睁大双眼,看着腹中的利刃已经深深没到柄。上面,还有他的手。 “有容……你……你是……连自己的性命也不顾了么……如果……如果,我死了……你……你也……活不成!” 花有容手上一用劲,剑在血肉之躯中生生一转,继而用力抽出,带出一股腥红血液喷溅而出。染在了她曾经以为相爱的男人身上。 她的眼中,他依然在笑。她的血喷溅到他的身体上,鲜艳,无情,触目惊心 他笑的娇艳,他笑的妖冶,恶魔温柔式的花朵,骄傲的绽放着在那条火照之路上。 往事一件件,流连在她眼前,虽然,她也利用他,想控制他,却是唯一想过与之周旋一生的男人, 原来她爱上的,是那地狱最深处,三途河边,只为迎接死亡而开放的——曼珠沙华! 第一百一十章:帝释 美若艳花 须弥山的一个清晨里,阴暗的天空下,阴雨霏霏。这雨下了整一夜,潮湿的空气沾在人身上极不自在。 蜿蜒空荡的长廊尽头出现了一个快步疾走的身影,而另一端的房间里,一个身着黑色百纳衣的男人在书案前,一张深沉且平静的脸,苍白的面容掩饰不住一丝倦意,手里拿着一块色彩斑斓的碧玺,偶尔会用指肚轻轻的摩挲几下,细长的凤目望着窗外在细雨发呆。 “圣上,有密探来报!” 深郁的细长凤目回过了神。把手中的东西收进袖口,只淡淡答了声: “招” 不过片刻,走廊中那个疾走的身影出现在了男人面前,单膝跪倒, “启禀圣上,您想察的东西,已经有眉目了!” “哦?!” 空洞的眼神立刻回复了光泽,透射出精明幽暗的目光。 “快说!” “狐二王宇文永烨不是承袭祖业,他的父母不详,他与现在的狐王铭蓝在狐族立业不过百于载!” “不是承袭祖业为何没听得狐族有战事?” “据调查是因为狐族内部的问题,前任王及身边贵族皆染了重疾,不治而亡,但政权因何过渡的风平浪静却是不得而知。” “但两位狐王的师傅却是很有来头的,是东方仙界的人。” “东方仙界?!” 听到秘报说到这儿,帝释天王文若童脸上明显的出现一丝惊异的神色。身子前倾,下唇微启。 “是谁?!” “太上道德天尊。” “你说是谁?!” 双眼睁的硕大,整个身体都在都在抑制不住更向前倾了些,嘴唇微微抖了两下,文若童此时有些失态了, “太上,太上道德天尊” 不知道天王的紧张为哪般,来报信的探子也跟着惶恐。 一屁股坐回了椅子上,文若童紧锁双眉,脸色比以往更加的白,近乎于惨淡。他努力的平定着情绪,片刻过后,才幽幽的道: “这消息可靠?!” “是的,因为上次狐二王宇文永烨发暴疾,狐王铭蓝无计可施当下命人去天界请了太上道德天尊来,还尊称其为恩师!这都是狐族绝秘,是从狐族上层长老处得知!” “好,知道了,下去领赏去罢!” “是,谢圣主,属下还有一事禀报,大梵天王回普生了,圣驾刚进殿南的正阳宫。” 厌恶的皱了皱眉,叹了口气,文若童脸色惨淡中更显一丝无奈,向探子挥了挥手,探子含首,悄然离去。 晨起的风,吹着正阳宫中的薄纱轻轻飘舞,似大片大片的白色弱雪,绵绵皑皑,配着纯白的理石柱子,冷冷淡淡。 白色的阶梯,白色的地毯,白色的墙壁光滑的能映出人的倒影,墙上装饰着用金珠拼结成的几何图案,那金珠像星斗一般璀璨生辉,只是,它的背景却是纤尘不染的白。 几帘纱帐的深处,一张宽敞的象牙雕饰床塌上半卧着一个少年,一手擎着银镜,另一手拢着鬓边的垂发,他的发,竟是金色的,镜中的那一张脸,娇颜若水,粉嫩的肌肤弹指可破,一双灰珀色的瞳孔透着媚气,他望着镜子薄唇上翘,如不是胸前袒露的一大片肌肤,只瞧这脸儿,定是不知道哪家的仙子在对镜理妆。 “启禀圣主,帝释天王在外等候召见!” 美目流转,薄唇轻动,只单单一个字,却华丽而轻柔。 “宣!” 一阵脚步声过,文若童面无表情的出现在少年面前。淡漠的叩首,请安过后继续道: “梵天回普生怎么也没提前通知一下,若童好去迎接圣驾!” “这不是要给你个惊喜,听说,你们快把这须弥玩的翻了天,我也回来凑凑热闹!” “咳咳!” 文若童空拳掩住嘴唇干干的咳了两声,接着道: “只是我与晟轩之间有那么点小误会,不是什么大事,你又何必这么急急赶着回来!” “出了命案,还出了兵打仗,这还不是大事,那你告诉告诉我,什么才算是大事?” 文若童低头不作答,那少年向上提了提下滑的衣衫,笼了笼袖,施施然走下床埸,动作优雅到级致。 “若童,你看我这番模样比起出去前,还算过得去吧!” “越发俊逸秀美了。” “你喜欢就好,只是你,这身皮囊穿的还不够么?在我面前也不必这样子伪装了吧,难看死了,来,我帮你!” 说话间,人已然绕到了文若童的身后,十指的环着颈项,熟练的由前面解开了衣衫,手掌贴在后心的一刹那,文若童整个身子都微微的战栗起来。 随着一声闷哼,纤丽的玉指已经刺进了文若童的肌肤,然后一点点钩起,掀开,伴随着细微的哧啦起,片刻过后,出现的是另一副容颜。 美人似玉,倾国倾城,若说这少年俊美秀逸,而此时的文若童只有过之,而无不及,天地间恐难再找到如此的华丽的面宠 有些纤细却墨黑的黛眉微皱,双眸半阖,下眼睑的线条清晰非常,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着,贝齿因为疼痛紧咬着朱色的下唇,额前的几缕发丝垂下,半掩着尖细的下颌,光洁的肌肤似施了薄粉,细致无比。 快速的拉起被扯下衣衫,手紧握着衣领,文若童似乎非常不安,胸口快速的起伏着。 “你虽不施什么驻颜之术,还是一如既往的漂亮!” 玉指轻轻的在文若童的脸抚了抚,他也只是低头不答话,脸往一边侧了侧,想躲过他的手,但终究是躲不过。 这样一个细小的举动似乎惹得梵天不开心,脸色微沉, “我走了这么久,你却是一点都没想我!” 言罢,拉住文若童的衣袖往床塌走,动作有些粗暴,与刚才翩翩佳人的形像有些格格不入。 文若童自知逃不过,也不反抗,任凭他拉扯着,随着手臂一用力,跌坐在那纯色的象牙雕饰床塌上。 “你,别这样,不怕有人看到!” “你这我般都已经过了千万年,你还怕有什么人看到?!” 白玉般的手指用力的钳住文若童俊美的下颌,四目相对,一双是阴郁无奈,而另一双是阴冷狠戾。 “你我之间,想怎么斗都无所谓,别把晟轩扯进来,你当初背叛我恋上了狐族的妖孽,就应该背负背叛的下场,人是你自己要去杀的,不要把对我的怨恨发泄在晟轩身上!” “我永远都要活在你的影子下面,活在你的床上,活在那副你恩赐我的皮囊中,我又是什么?!” 倔强的用双肘支撑起身体,文若童与梵天针锋相对,紧皱的眉首快要在印堂凝成了结,眉峰高挑,狭长的凤目因愤怒而止不住的颤动。 “你是帝释天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你是弥须第一美人,你是我的弟弟,你也是我的禁脔!” “你给我滚开!” 一拳挥出去,梵天闪身躲了开去,文若童借机起身下塌,手腕却被梵天狠狠的钳制住。奋力的想要挣脱,怎奈腕上的玉手却越拉越紧。 “啪!” 一声响亮的耳光挥在文若童白晰的脸上,五个清晰的巴掌印立时浮现,唇角也裂开了口子,梵天一巴掌不但不解气,反而怒火中烧,伸手扯住文若童的头发用力一拉,人摔在床上, “咝,咝,咝” 衣衫片片碎裂飞舞,裸露出大片肌肤,顺着优美的颈部线条往下看,锁骨以下又是另一番美景 大片大片的火莲绽放在他雪白的身体上,而那莲瓣似乎带着灵性,跟随着他的呼吸微微拂动,花朵下的蔓枝曲婉延伸,渐渐改变了颜色,缠到了背后,由粗变细,最后渐变成一道道金色的线条,无数的线条汇聚缠绕,于背后绘成了一副绚丽的图画,那图画中,两个人以坐姿交苟,周围环绕着千手形成了硕大的铺满整个后背,整副图画细腻而绚烂,竟是一尊庄重中透着妖冶的——欢喜佛, 梵天看着看着,有些痴了,忽然猛的低下头牙齿咬在了文若童的肩膀上。 “啊!” 随着一声惨叫,梵天抬起头,娇艳的唇角沾染上了鲜红的血液,而文若童的肩膀上血肉一片模糊。继而,又绽放成了一朵艳丽的火莲! “哼!呵呵!你咬啊,你咬啊!你怎么不往这儿咬,干脆把我的脸咬毁了!你不是恨我么?怨我么?为什么不毁了这张脸!” 几声冷笑,文若童艰难的喘息着,脸色煞白,额角因疼痛而泛起了细微的冷汗,脸上的肌肉变了形,不住的抽动。 “文若童,你除了这张脸,还有什么?!女人,家眷,已经悉数死在了你手上,这就是背叛我的下场,我的东西,谁若敢染指,必定要付出代价。只是可怜了那女人,到死都不知道你到底长的什么模样。” 一句话说出,文若童便已经不再挣扎,整个人如同被抽空了力气般,安静的躺在床上,双目空洞,瞬而别过头去不再看欺压在身上的人,大颗大颗的泪珠无声的滑落眼角,梵天一边说,手里也没闲着,拉扯下文若童的裹裤,手抓在了文若童的双腿间。 本能的用手去抵挡,可又松开了,他所有的反抗都是没有用的,这么多年来,一直是这样,又何必再让自己受伤。文若童索性松开了手,任身上人肆意索取,只是目光更加迷茫。 “她不同你,你要的,只是我这张脸,我这副身子罢了,她要的,却是我这个人,她若不死,一定比死痛苦上千百倍,你又怎能放得过她!” “贱人,你看看,现在压在你身上的是我!你在与我同床!” 随着一声沉吼,柔软的股间被坚硬的下身冲破而入,没有温存,没有爱抚,简直就是赤裸裸的刑罚,被撕裂开的痛楚从尾骨一直冲向头顶,手死死的抓住床沿与被褥也不要去触碰身上的人,文若童努力的止住呻吟声,牙齿紧紧的咬合,两腮显现出道坚毅的弧线。 “痛吗?叫啊,叫出来我听,我就是喜欢看你这副痛不欲生的样子!以前喜欢,现在更喜欢!” 越是忤逆,轻视他,越能激起他征服的欲望,抻手扯住文若童的头发,使其脸扬起对着自己,梵天快速的律动着下身,眼睛半眯着盯着身下的人, “看着亲人死在眼前的感觉很不一样吧,被狐族那些贪生怕死又利欲熏心的人出卖的感觉也很不一样吧,放心,我不想把你怎么样,就是想让你体会体会这种痛苦,你予我的伤,我定要千百倍的讨回来。” 听到梵天这样说,文若童身体忍不住一阵战栗,双腿夹的更紧,这一动也引得阵阵痉挛,一波波的刺激让梵天。 “呵,真想就这样弄死你罢了!” 梵天忍不住呻吟着说,只这一句,有两人永远纠葛不断的爱与恨,情与欲,是谁动了情,而又是谁薄性,终是理也理不明,道也道不清! 第一百一十一章:凯旋 夜妙城 城头上彩旗飘舞,三军将士身着明亮的铠甲,一队整齐的列于城墙上,神情肃穆,随着一声号角低沉长鸣,城门渐渐开启! 从地平线上滚过来一团尘云,慢慢由远及近,是一队人马,为首的人身此时没有披战铠,只一身素白色的战袍,下摆被风吹起,露出白下的下裤和青色的战靴,跨下一匹纯白色战马,是上好的“千里雪”。长长的鬃毛随风飞扬,四蹄狂奔,驾起一地黄沙, 主将身后只跟着三十六人,全部着黑色短衫,黑纱遮面,看上去有些神秘,又有些诡异。 一行人至城门,放慢了速度,举目望城内,官道的那一头是高高的阅台,两侧排例着整齐的方队,持矛而立,一直排到了城门口。 他深吸了一口气,崔马向前,手举长枪挥臂一震,顿时间萧鼓如雷,人声鼎沸。 踏过了硝烟弥漫,踏过了血海尸山,踏过了思念耻辱,今天他终于踏上这干净的青石板路上,耳朵已经听不到马蹄声响。 “永烨啊!我回来了!” 只为他孤城画角,一剑指穹苍,只为他金戈铁马,血染大漠黄沙,而此时的你,身倨高台,流盼之际,是否会为我心疼一点点。这一切,不是为了万千功名,不是为了傲视群雄,只是为了你! 眼睛瞬也不瞬的盯着台上看,坐于正中的多闻天王跟他想像中相差无已,姣容似玉,眉目如画,一身的尊贵混然天成,坐顶苍穹,君临天下。回头再想想自己,心中泛起淡淡的苦涩。 立于他身侧的永烨清华如昨,一双碧波平静温润,只看着自己笑,他不敢抬头再看,只匆忙收起目光,低头听侍者在宣读。 “花有容,才思敏捷,智勇双全,与逍云三十六骑,散脂,增长,广目等天王,为夜妙一战立下赫赫战功,特恩赐《金刚密乘大圆满》典藏一卷,十二品灭世黑莲一座,八百年盘十八罗汉金刚菩提子一串,金镶碧玺琉璃盏一对……” 封赏来的铺天盖地,花有容禁不住心里苦笑,这多闻当真是佛界管钱的主,出手真大方,那十二品灭世黑莲是他能坐得起的?若大个三界中也只有四座而已。可后面的话让他更加震惊了 “加封花有容为佛界忍惹护法!” 耳朵一阵鸣响,眼前金星闪烁,接下来的话已经听不见了。他不要,不要当什么护法,不要看见他们在一起,他也只是想此战过后就夹着尾巴滚回狐族去了,从此一了百了,为什么还要自己做什么佛界的护法,命运放过他吧,不要再如此折磨他! 胸口一阵憋闷带着气血翻腾,一口腥味直冲至鼻息,生生的咬紧了牙不让血喷溅出口。 “有容,有容?!快谢多闻天王啊!” 宇文永烨见花有容脸色煞白,台上台下却千万只眼睛都直直盯着这里,又不好动作,心底有些着急,忍不住开口催了句 一口口吞下含在嘴里的血,那种腥气熏的花有容几近眩迷,深深吸了口气,才缓缓开口道:“谢圣主!” 只三个字快要耗去他所有的力气,声音轻薄如丝,同当初他在城下叫阵的朗朗之声相差不止千里。 坐上的齐晟轩一直注视着眼前的人,他一步步走上台,眼睛眨着不眨的盯着自己看,不回避亦不恐惧,虽然功勋显赫却也不见他骄傲或者欣喜,满眼的淡漠清冷。这样子与第一次见到的宇文永烨倒是有那么几分相似。 “忍惹护法身体不舒服吗?那就先下去休息吧,其它的都交给永烨就好了!” 一声永烨叫的真亲切,花有容心里又是一阵躁动,当下也不客气。 “多谢圣主,有容今日却是身体不适,这就下去休息了!还望见谅!” 在一阵唏嘘,惊叹,诧异声中花有容离开了,只留下白色的背影与他人难以理解的淡漠,在侍者的带领下,进入一个不错的房间,周遭的事物也未多看上几眼,几步冲进了里间一头栽进了床塌上 侍者来帮忙除了靴子,他头抬也不抬,抓住一只枕头塞进了脸下面,手指着外间的方向。 “出去!” 侍者愣了,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没对,这个新到的主子竟这么大的脾气。 “忍惹护法,您的衣服还没有脱完,要不要洗淑一下再睡,或者吃点东西?” “我说出去!” 声音接近于咆哮,侍者只能悻悻的离去,走的时候轻轻的带上了门。 两行清泉,湿了浮生若梦,湿了锦绣繁华。 一个字在心里迂回百转,而我与你,是不死不休的煎熬。 第一百一十二章:相逢 也不知过了多久,房门被轻轻的推开了,花有容感觉到有脚步声由远及近,一只柔软的手轻抚上他的头,指尖在他披散开的发丝间游弋,低低叹了一声。 “有容,我知道,这段日子苦了你!” “永烨!” 忍不住脱口而出,花有容一个激灵翻身坐起,面前正是他朝思暮想的宇文永烨,两潭秋水碧波潋滟,温柔尽显。 看着这双眼,他真的好想一把抓过来吻上去,可是,他却不敢 “呃!二王!没关系,我很好,只是有点累,没事的!” “怎么还哭了?” 被宇文永烨这么一问,花有容窘迫到满脸通红,半天没作答,继而无奈了笑了笑。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我想你了!” 气息在这一瞬间凝固了,宇文永烨似乎也没料到花有容会这么说,当时有点发怔。 天知道他说出这句话要多大的勇气,后悔到都想抽自己一巴掌,疯了,自己肯定是疯了,怎么能对永烨说出这样的话,这句话应该让他憋在肚子里一起带到棺材的,自己今天是怎么了。 “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像个小孩子。” 这句话近乎于宠溺,暖暖的,如三月春风拂轻着他快支离破碎的意志,可花有容心里明白,虽然听上去很窝心,却与感情无关。 “二王知道的,有容自小就没有家,好不容易被你捡了回去,离开久了,自然想念!” “二王,跟我一起回去吧!” 一句话出花有容对自己彻底绝望了,他有什么资格和立场这样要求他!那个在阿修罗精明睿智的花有容哪去了?!没有宇文永烨在背后操纵,他这个脑袋也只是脖子上的摆设。 宇文永烨薄唇轻启,可还未来得及开口便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打往了。 “永烨,我料你就会在这里,有容,看你这么有精神,定是无大碍吧?!” 花有容抬眼扫视了一下进来的人,此时牙根发痒,多闻天王,齐晟轩,你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你什么意思!永烨走到哪里你跟到哪里,你难道是属狗的吗! “晟轩!” 对于齐晟轩的突然出现宇文永烨显然也未料到。站起身为花有容拉了床被子盖上。回头道: “你怎么也来了,外面的事这么快都处理好了?” “嗯,都去偏厅饮庆功酒去了,你看你,知道有容今日回来,高兴的早上就没吃什么,这都折腾了一大天,肚子也饿了吧,散脂他们说今天一定要跟你喝个痛快呢,我让厨房做了些小点心,你先吃了,一会儿还有得应酬,不吃东西就喝酒伤身。” 花有容把这一切看在眼底,懊恼在心上,齐晟轩对永烨当真是关心倍至啊,哪里像他就知道说些不着边际的话,可是这种赤裸裸的秀恩爱的情节能不能不出现在他面前啊!齐晟轩你能不能不要表现出个情圣的架子来啊!他真的快要疯了! “咳咳!” 咳嗽声打断了两个人的卿卿我我,宇文永烨面色微红,齐晟轩倒是一脸轻松自在 “有容也一定饿了吧,那就一起走吧,今天你可是咱们夜妙城里的主角哦,万万不能少的!” 说话间走上前伸手掀开被子,拉住花有容的手,花有容想抽回去,试了两次还是抽不掉。 “哎!哎你.” “好啦,走嘛,走嘛!难道看见永烨你不开心?他可是想你想得紧!” “你” “哎多闻天王,你松开我吧!哎齐圣主!齐大哥求你别这样哎” 所有的反抗统统都无效,他就这样被人半拉半扯的拽了出去,宇文永烨跟在二人的后面,虽没说什么,可薄唇上翘,满眼尽是笑意! 第一百一十三章:庆功宴 “花将军,哦,不不不,应该是忍惹护法,来来,散脂先敬你一杯,咱们可是老相识了,啊?。” 豪爽的散脂天王招呼着被齐晟轩拖进来的花有容,斟满了一杯酒塞进了花有容手中,也不待花有容答话,自顾自的一饮而尽。 “散脂天王的气魄与胆量令花某佩服之致,今日能举杯同饮,乃此生之幸!” 一杯烈酒下肚,花有容的胸口又是一阵不要命的翻腾,心中暗道,这夜妙的酒好烈。 “忍惹护法不必拘泥,咱们二十诸天多是武将出身,当初为护佛主涅盘时候,也曾经诛杀群魔,有的时候说话也没个把门儿的,上次得罪了你,全当金刚密迹口没遮拦,你可别记恨于我哦!” “天王多虑了,花某怎么会!” 不等金刚密迹给斟酒,花有容自斟一杯,先干为敬。 “嗯,一看兄弟你就不是个小气的人,以后同在须弥山走动方便,得了空一定到我那去喝一杯,我备了好酒等着你!” 话了,附在花有容的耳边又道: “但是话说回来!你可真是个地地道道的美人,我说这话没有别的意思,千万别误会!” 抬起头,金刚密迹向花有容眨巴眨巴眼睛,笑的一脸真诚,而花有容俊秀的面宠却布满了黑线! “圣主!圣主!” 韦驮天王举着酒杯叫躲在一边的齐晟轩,齐晟轩心里一阵哀叹,本以为花有容今天是主角,一干子人等可以当他不存在的,可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人揪了出来。 “圣主,我韦驮官儿没你大,长的没你帅,武功没你好,名号也没你响亮,但喝酒却不差,来来,咱们两大战三百回合” “那好,今天咱们就喝个痛快,不醉不归!” 潇洒的拎着酒盏走过去,心里却悲哭连连。他从来都是不胜酒力的,怎么能比得上韦驮这家伙的牛饮! “圣主都过来了怎么能少得了宇文公子!宇文公子,你若是再装低调,那我们可就要群起而攻之喽!” “呃!劣者向来酒量差,大家手下留情!劣者这里不胜感激!” “什么劣者劣者,你本来就很优秀干嘛总说自己不好!宇文公子,今天咱们不说这话!以喝倒为准!” 看来这群家伙是真心不想放过他了,宇文永烨心里也是叫苦不已 就这样,三个人无一幸免,统统被拖下海 这一晚,杯光交错,此起彼伏,歌舞喧哗,响彻楼庭。 直至月行渐西,聒嗓之声渐止,侍者在收拾残局,酒桌上,人星星落落,没多久也慢慢散的干净。 “如果没有你,这一仗我真没把握这么早结束,永烨,我真不知道该如何谢谢你!” “你我之间又何必说这些!” 拿起脸盆架上的毛巾浸在清水里,又拧了拧,宇文永烨坐在齐晟轩的床塌边上,他今天真是醉了,满面透红一直连到颈下,出来的时候就不住的喊热,这会儿用湿毛巾给他擦拭着额头,面宠,终于安静了些。 齐晟轩目光迷离,瞬着不瞬的盯着宇文永烨看,无奈的笑了下。 “那十二品法莲,你看不上眼,琉璃盏那种东西你觉得俗气!典藏佛经至少能提升你一千五百年的修为,你却说没兴趣!要恢复你护法的身份你又是拒绝了个彻彻底底。” “无乐,你说,你倒底在想什么!” “无乐,你倒底要我拿你怎么办才好!” 两人间一阵沉默,不刻,宇文永烨才幽幽道: “我没想过自己的存在叫你这么为难!” 不悲亦不喜,只是内心的火焰在慢慢冷却,清醒的时候他是绝不可能与自己说这些的,而此时醉的一塌糊涂的齐晟轩口口声声呼唤的不是自己,却是那个叫无乐的人!说到底,自己从始自终也只是一个替代品。那些曾经在耳边呢喃忘却前尘在话也只不过是他在骗他,骗自己罢了。 “你醉了,等着,我去煮一碗醒酒汤!” 抽回被齐晟轩拉住的手,他有点想逃,逃离这个令自己沉溺的感情的炫舞。 “不......你别走,老天既然把你还给我,我就不会再让你离开我!” “放开!,你真的醉了!” 挣脱了齐晟轩的纠缠,他大步跑出了房间,关上房门宇文永烨靠在那里重重喘着气,这一次是真的要离开了吗?几次的分分合合让内心已经疲惫不已,或者,什么都不管,只单单去爱就好?他到底该怎么办。 矗立在门外许久,听着房间内齐晟轩呢喃着,尽是一切回忆过去话,宇文永烨无奈,拖着沉重的双腿走向厨房。 “或许,他真的是该喝碗醒酒汤,然后好好睡一觉,明天醒来,什么事便都散了!” 此时的爱酷似一条禁锢心理的铁锁,缠的彼此好累好累!欲罢尤不能,空悲戚。 第一百一十四章:碎梦 恍恍惚惚的在厨房忙了一阵,宇文永烨收拾起自己杂乱破碎的思绪,端起托盘向外走去。 托盘中的那一碗汤,飘散着鲜葛的香气,汤色纯净,能见到碗底颗颗乌梅滚动。 走近他房门,欲抬手,但房间内的声音已经让他身体僵直,大脑空白一片了。 “晟轩,晟轩救救我!我快死了!” “无乐!抓紧我!” “晟轩,快!啊.....!” “咣铛,哗啦!” 一碗汤,连同他的心摔的支离破碎。 房间内银秽的叫声让宇文永烨再也压抑不住心里的怒火,撩开衣摆一脚踹开房门,而床上的色欲生香的画面让他心止不住滴出血. 坐在齐晟轩身上的人全身赤裸,墨色的长发垂散,纤美的腰际停止了摆动,看他这样子闯进来也不慌不乱,半回过头宛然望向他,那一副脸却与自己一般无二。 齐晟轩惊呆了,欲望一下子瘫软,从湿润的股间滑了出来,酒劲也退去了七八分,看着怒气冲天的宇文永烨,急忙推开跨坐在身上人,穿起衣服,眉头紧皱!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你自己不知道?何须问别人!别跟我说你自己宠幸的是谁都搞不清楚!” “永烨!我是真的不清楚!” 看着这两个几乎一模一样的脸,齐晟轩无辜的辩解。 “你别叫我的名字!你一直叫无乐叫的亲昵,这会儿才想起我叫宇文永烨?” “你昨晚不是要我这样叫你的!” “我昨晚根本没进过你的房!” 终于按奈不住同齐晟轩狂吼,额头青筋爆起,指节攥的咯咯做响。 齐晟轩回头再看看床上的人,这下子真的蒙了,难道这两天同自己缠绵辗转的,竟是床上之人? “你到底是谁?” “哼哼!”从鼻息发出两声绝望的冷笑。他不紧不慢的套上薄如蝉翼的衣衫,雪白的肌肤连同左胸下的莲花咒印若隐若现,那双柔荑系好了衣带后,他优雅起身。 “我说过了,我是无乐!” “多闻天王,我是应该感激你的坚贞不渝,还是应该唾弃你的背信弃义?” 一切穿着妥当,他不失仪态的坐于床沿,从容不迫。 “既然你不知道,那就让我来告诉你,这个宇文永烨,哦!不,应该叫他文昊贤,从一出生开始,他就是一个强盗,一个杀戮者,长大之后,又是一个骗子!” “你所看见他前胸上的莲花咒印并不是因为我带着一身功绩转世轮回的封印!而是!.....缚了我的一魂两魄给他吊命的封印!” 此时无乐眼中不再似刚才那般平静无波,瞳孔里燃起的烈焰似乎欲把宇文永烨身上烧出几个窟窿。 “他本来是一个不应该存在于世间的孽障杂种,刚下生三魂七魄便不全,他的亲生父亲,帝释天王文若童,不惜犯下重罪,从冥界的入口处把我召回,抽了我的一魂两魄给他吊命!所以,他与我的相貌相差无几,他的记忆中,有我的记忆,他的秉性中,有我的秉性,他爱上了,我也爱的人。他就这样代替了我的位置,拥有了本该是我所拥有的一切,文昊贤,你说说,你自己可耻,还是不可耻!” “永烨?这都是真的?文若童,真的是你的父亲吗?” 面对着一个残缺不全的灵魂的控诉,面对着齐晟轩的质问,宇文永烨像被人一层层拔开了皮肉,遍体鳞伤,无力的倚靠在墙壁上,他只幽幽的说着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宇文永烨,你就是一颗灾星,你出生后不久就毁了我,害我入不了轮回,进不了天道,而你父亲私通妖孽的事不久也败露,私通妖孽本不是什么大事,怎耐文若童是梵天的脔宠,他为了封杀住你出生的消息,对狐族痛下杀手,所有知道你身世的人,都死的干干净净,你母亲因为受不了这个打击自毁身亡了,你活了这么多年,欠下的命债真是无数!” “你别说了!” 宇文永烨再也承受不住这巨大的压力,怒吼一声,本来白皙的脸色更加惨淡,薄薄下的唇也在不住的抖动。 “他根本不是为了我,他是为了保住自己在须弥的地位才杀人的!他是个恶魔,他不是我父亲!” “真正的恶魔是你!” “如果他真的是为了保全自己的地位首先就应该杀了你以绝后患!你这么聪明难道没有想过你的存在是对他最大的威胁吗?可为何当年狐族的人都死了,偏偏活下了你和铭蓝?! 可你一定不知道,如果梵天知道了你的存在,他受的苦远远不止现在这种而已,而他冒着风险跑去东方仙家联络太上道德真人,在血洗狐族的那一晚接应你和现在的狐王铭蓝。为的就是要留下你和狐族皇室的那点点血脉,也算对他的女人有那么点补偿。 而你!却不知好歹,本是五千年才能修成的课业你一千年就全学完了,搞的帝释完全不知情,差点杀了你,而你明明知道他是你父亲却只字未提!你贪婪成性,那一边在狐族训练精兵强将,势力不断扩大,这一边却在倾尽所能接近多闻天王,你到底想干什么?攻上须弥报仇么?!” “啧啧,揣着不可告人的欲望却一副清高的样子,从你出生开始,老狐王一家,然后你干了政之后又是新狐王一家,妖界的狼王,爱上了多闻天王的婆智摩,现在又是黛赫与赤瞳他们,呵呵!当真是一将功成万骨枯呢!如果我是你,就找个没人的地方去自行了断去,别再继续害人害已。你双手沾染的血已经够多了!” “够了无乐!” 看着滑倒在墙角的宇文永烨,如风中飘零的枯叶,瑟瑟发抖,目光飘渺涣散,整个人都已经呆滞了。 不忍心再听下去,齐晟轩沉沉怒斥了一声。起身走向宇文永烨,半蹲在他身前,泪水从他空洞的眼窝内无声的滑落,心狠狠的抽了一下,无论他是谁,他还是一如以往的心疼,慢慢抻出手指,温柔的拭去他脸上的泪水。 看着齐晟轩如此举动,无乐没办法再保持优雅的势态,在后面歇斯底里里的咆哮 “多闻!他根本就是个劣质的赝品!他接近你是有目的的,你心中真正爱的无乐是我,而不是他!” 拔下为自己拭泪的手,宇文永烨摇晃的站起身,幽幽开口 “多闻天王,承蒙您屈尊,对永烨这些日子无微不至的照顾,永烨要告辞了!” 抬眼望了望那一袭纱衣,与自己有着相同样貌的男子。一语话的轻巧,心却在滴血。 “希望您与无乐护法,能修成比翼之好,你我之间,浮露之缘,一切往事都随风散去了吧!” “永烨?!” 齐晟轩俊朗的眸子透射出惊诧,不可置信的望着眼前的人,手伸进怀中,摸出了那个从未离过身的锦囊,举在宇文永烨的眼前。 “这一些,难道真的都是虚幻吗??!” 薄唇一翘,却是痛彻心扉,他居然真的不相信自己。罢,罢,罢!全当自己做了一场梦。 神妖毕竟殊途。如今,也该醒了。 “那只是永烨一时兴起,齐圣主又何必当真,如果愿意,就留于您做个纪念,如果不愿意,便扔了罢。” “你与我,生生世世,永不相见!” “你与我,生生世世,永不相见!” “你与我,生生世世,永不相见!” 似一声闷雷在耳畔久久回荡不去,齐晟轩跌坐在地上,眼前是无穷无尽的黑暗,泪水晕开往昔醉梦浮生,谁家公子淡漠如斯。却在功成名就的这一刻,破碎的了无痕迹! 第一百一十五章:落破背后的温暖 冲出了门,他就这样漫无目地的走着,到底要去哪里,他都不知道,夜妙的清晨是一天中最冷的时候,阴暗的天空下着雪,刺骨的寒风吹透了他的身体,三界这么大,哪里才是他的容身之所。 累了,倦了,双腿一软,他生生跪在了雪地中,飞落的绒雪落在他的脸上,瞬间融化了,雪水流进了颈项,通彻心扉的冰冷。 眼睛不听使唤,快要闭合了,思绪也越来越飘忽,最终他趴倒在雪地中,就这样了结了此生也好,终究是一种解脱! 浑浑噩噩间,背后忽然一阵温暖。他被人打横抱起。 “晟轩!” 没力气睁眼看,他本能的呼唤着。 “晟轩!” 没人回答 “晟轩!” 依然是一片寂静,只能听见落雪籁籁和一双沉重的脚踩在雪地上的咯吱咯吱声。不久之后脚印便被风雪覆盖住了,他们要去哪里,又有谁知道呢! 当宇文永烨醒来的时候,周围黑黑的,远处有一片阳光设进来,却是晦暗不明,想必是雪还没有停,脚前是一团篝火在噼啪做响,身后很温暖,他禁不住又往那温暖处缩了缩。突然间,觉得有什么不对,猛的一回头,正好迎上一双水亮亮的眸子正盯着他看。 继而,一双如水的凉唇迎了上来,吻的轻柔,吻的缠绵,舌尖敲开他的贝齿向口中探寻着,像进入了桃源深处,每一个地方都要走遍,一直走入他心里。 这一切来的突然,宇文永烨毫无防备,直直的睁大了双眼,直到一双手探进了衣襟中,他才恍然清醒。 “嗯!唔……别……” 终于从那个令他快眩迷的吻中挣扎出来,按住已经握住胸前那点茱萸上的手,宇文永烨有点气喘。 “有容……你……这是做什么!” “永烨,我爱你!” 他睁大了双眼,嘴唇微张,两道秀眉微颦。 “永烨,我爱你!” 沉重而悲戚,哀伤的目光透过双眸直射进心里,千般的不愿,万般的委屈终究只为这一句,就算再说一万遍,他也不会再犹豫。 看着怀中的人清亮的眸子诧异的注视着他,花有容醉了,痴了,他一生等侍的只为这一刻,如果现在老天收他回去做鬼,他也不后悔。 双唇又附了上来,花有容鼻息深重,一口口的吮吸着那两片朱唇,舌尖灵活的翻转,挑起他娇小的舌头一并含进口,温柔的宠溺,就是这般爱他,从见到的第一面起! 卸掉了一身的冷静沉着,孤影淡漠,他的心已经被践踏的支离破碎,只剩下赤裸裸的无助。 怀中人在抽泣,花有容依依不舍的抽开了唇,缓缓的睁开眼,用舌尖小心翼翼的舔拭着宇文永烨的泪,他流一颗,他便舔一颗,直到吻住了他的双眼,宇文永烨此时也泪如泉涌。 “别哭了,我知道你受了委屈!别哭了好么?哭的我心好疼!” 手掌附上了宇文永烨的面宠,指肚摩挲着他柔嫩的肌肤,再次紧拥他在臂弯里,柔声说着 “没关系,还有我,还有我啊!只要我活着,就不离开你!永远都不!” “你都知道了?!”。 “嗯!” “你跟了多久?!” “从酒宴结束之后。” 光洁的牙齿咬住了下唇,宇文永烨从未料到这一整夜发生的事情竟然被人尽收于眼低。 “你跟踪我!!……!” “只是因为我爱你!” 说到情深处,花有容语气近乎于呢喃,下颌抵进宇文永烨的颈窝中,眯起眼睛深深嗅着他身上的檀香味道。虽然清淡,却绵长,同记忆中的香气缠在一起,绕进他的心,永远都散不去。 此刻浮上心头的,是齐晟轩的脸,曾经的花荫柳暗,深情款款,如今悉数付了流水,于他心中,自己从头到尾不过是个幌子,用来思念别人的工具。而有容又何尝不是自己的工具?! 回头看看自己走过的路,是一场惊天动地,染满了血泪的笑话。 幽幽的叹了口气 “你应该怨我的!” 怨字又从何说起,本就是情愿为他生,为他死,便是倾尽所有,也是自己心甘。 “不怨,为了你,我什么都不怨!” “我是一个满身罪孽的人!” “那又有什么关系!” 环上花有容的腰,宇文永烨像要索取更多的温暖,蜷起身子又往花有容的怀里蹭了几分。 抱紧他的身子往怀里揽了揽,花有容看他这样子满眼笑意,这种要命的幸福会持续多久呢?一辈子吗? 第一百一十六章:简单的幸福 在这个不太大的小山洞里,宇文永烨同花有容过着自己的生活,白天,花有容出去拾材,打猎,宇文永烨在家里烧水,把兽皮剥下来,简单的制成皮袄。 花有容说,等雪小的季节,咱们就回去,回不了妖界,大不了去人间,他继续去青楼弹琴一样可以养活他, 这个时候,宇文永烨会淡淡瞟上他一眼,薄唇一抿,告诉他琴弹的好的不止他一个,如果要靠这个养家糊口,还不如让他去! 习惯了他言语间明晃晃的占尽便宜,宇文永烨也只能顺着他,试想,如果两个人就这样下去,也好,平平淡淡,终其此生,他要的,也不过是两个人能相濡以沫,以往的种种,既然已散了,也就随风去吧! 花有容的笑是甜甜的,从背后环上宇文永烨的腰,附在他耳边轻轻说 “我怎么舍得你出去呢,要去也一定是我!青楼那种地方那么乱,我家的美人要是被人伤了,我岂不是要心疼死!” 而宇文永烨也不反抗,就这样任他环着,凉唇轻启,不紧不慢的道上一句 “你当我是什么,摆在那里任人踹的吗?!” “当然不是啊!我家美人的身手自然是举世无双,威震寰宇,只是我舍不得让他去那种地方。” 花有容满足的用下颌摩挲着宇文永烨的头,不时的吻了吻。 “从没发现,你竟如此擅长言情话!” “不喜欢??予你说的这些,从未对任何一个人说过,以后也不会了!” 入了夜,两个人便在简单的床塌上合衣而眠,同盖一张硕大的兽皮却也什么都没发生过,就这样安静的渡过了一天又一天,两个人都在等侍,等侍夜雪初霁的时候。 直到有一天,夕阳西下,背了大大一捆材进洞的花有容看见宇文永烨蜷缩在床塌上瑟瑟发抖,脸色惨白,两腮却红的艳丽。伸手一探鼻息,似两股热浪,灼的人心里不安。 “永烨!永烨!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没,只是,觉得有些冷。” 本以为一切都已释了怀,可依然纠缠不过内心深处的痛苦,到底还是病了,宇文永烨抬抬头,望望花有容,把头又埋进了被子里,抖的更加厉害了! “我马上给你烧水,等一下,一下就好!” 花有容一阵不要命的忙活,待水开了,一手擎着水,一手把宇文永烨拉起拢在怀里,水送到了宇文永烨的唇边试探着喂下去,怎奈,宇文永烨弱弱的靠在他身上,呼吸急促,意识模糊,到了唇的水竟是半点也没喝进去,全顺着唇角流了出来。 花有容急的鬓角泛起了细密的汗水,左想右想,终于含了一口水,吻上了宇文永烨火热的唇,一条细细的涓流,缓缓流了进去,看这样子行得通,花有容便奈下性子,一口接着一口,直至宇文永烨不再抖的那么厉害,才放下碗去。 “还冷吗?” “嗯!” 宇文永烨紧抓着花有容的衣襟身体向前挪了挪,便不再说话了。花有容摸了摸额头,颈间,还是热的烫手,怎么办.....怎么办.....他急的皱头紧锁,双眼通红,竟是要泛出了泪来. 胸口又是一阵紧缩,一大口血喷溅而出,最近这样的情况越来越频繁,在宇文永烨的面前,他都是咬着牙强忍着,而在外面却是一口血一口血的呕.而今天忍也忍不住了. 抬手擦了擦唇角的血迹,掀开被角,他把宇文永烨整个儿抱在怀里,嘴里低喃着 “我的永烨,你千万不能有事啊,如果你有什么事,让我怎么活?如果你有什么,我定不会苟存于世,你到哪里,我便随你到哪里!” “你,说什么?!” 宇文永烨迷迷呼呼中低喃了一句,花有容未料到宇文永烨这时听见了自己的自言自语,望了望怀里的人,随即笑了笑。 “我说,没你我便活不成了!” 嘴角生硬的牵了牵,努力的使自己看上去在笑。迷蒙的眼中却透射出寂寞伤感。 “休要胡说!永烨本是破败之身,不值得你如......” 话音未落,微凉的唇印在了他发烫的额头,眼帘,双颊,最后停留在那两片桃唇上,他的吻,曼妙如丝,温柔绵软,宇文永烨丝毫用不上力气,只能任他灵巧的舌尖在嘴里肆意,两只蜜蕊在花有容的带领下迂回盘旋,最后缠绕不息,竟是比那一日吻的更深,更忘情。 “嗯.......” 缠绵的长吻让花有容浑身燥热难耐,从宇文永烨鼻息中幽然逸出的吟楚更让他心里一阵颤动,仿佛整个心快被人摞去了一样,手无意识的探进宇文永烨的衣内。宇文永烨无力反抗,被松开了的嘴唇艳的发亮,艰难的喘息. 拔开了衣襟,指尖轻捻着胸前的小茱萸,宇文永烨的细致的皮肤毛孔都跟着纠结紧凑。 “.......别......” 喉头转动,宇文永烨拉着花有容不安份的手,拉扯间,衣襟敞的更开,胸前的红莲随着呼吸起伏,绽放的艳丽妖娆。 恹恹的病态本就带着些妩媚,此刻双颊飞红,衣不遮体的样子,花有容看在眼中又能如何把持,欺身把宇文永烨压在身下,细密的吻在他身上绽放,从发梢,到肩头,再到双颊,喉节,每一处,他都吻的认真,吻的小心翼翼,双唇下向游弋,直到含到了那两枚小胸珠。 “有容,你.......别这样......!” 此时宇文永烨素面绯艳,色若红莲,双手捧着花有容的脸,手指叉进了发丝,紧咬着下唇,双眉微颦,样子妩媚,却令人心疼. “我的永烨啊!” 花有容被感染到血液都快要沸腾,呼吸沉重而急促,可依然耐着性子把手放在了宇文永烨的腰带上,声音有些沙哑的说: “我是真的忍不住了!永烨,可好?!” 没有回答,宇文永烨阖上了双眸,下颌微翘,迷蒙中仿佛在安静等待着一场宣判,如蝶翼般美丽的睫毛边,两颗清亮的水滴滚落。 两颗晶莹的泪珠在花有容的眼底被放大数倍,如同被赋予了炽热的温度,灼的花有容一颗心狠狠的疼,整个脑袋轰然一声响。 他在做什么!他怎么能这样对他,怎么能如此伤害他! “啪!” 一个清脆的声音响在了耳边,宇文永烨眉尖一动,缓缓睁开双眼,花有容已经停止了所有的动作,俊美的脸侧向一边,两道秀气的眉头痛苦的拧成了结,白晰的脸颊浮上几道指痕。 “有容,你这又是何苦!” 轻叹一声,心低生出辛涩的味道,自己本已经不是完壁之躯,他又何必这样在乎,他和齐晟轩必竟是不同,如果自己当年遇见的是他,是否还会被那个人伤了个彻底。 花有容不再言语,伏下身子躺在宇文永烨身旁,把人往臂弯中带了带,继而整个拥在怀中。 “你知不知道,对于我和齐晟轩而言,你有什么不同?” 宇文永烨幽幽的望着花有容,并未答话,良久,把头贴在花有容的胸腔上 知道这一句话戳开了他心中的痛处,但花有容依然认真的往下说 “你于他而言,是爱,但于我而言,是命!” 依然是沉默,只是环着自己腰的手臂更紧了紧,看着他在自己的怀里鼻息渐匀,沉沉睡去,只要这一夜能好好过去,只要他能平安,自己怎样都可以。花有容轻吻着他的发丝,一夜无眠。 第一百一十七章:痴心终此生 当宇文永烨渐渐恢复意识的时候,是难以形容的疼,全身上下的关节都在疼,他有点涩涩的睁开眼,迎上的,依旧是花有容温润的目光,只是眼底有些红红的,看上去很疲惫。 伸手欲遮住他的眼,却又被花有容拉了下来,随之在额头上轻轻吻了吻 “永烨啊!知道不知道现在已经什么时辰了,日上三杆了!” 宇文永烨病容带倦,苍白脸上略有一丝窘迫,手支撑着身体欲坐起,怎奈身体一着了力道各关节便痛的难忍,一下子又瘫倒在床上, “唉,别动!你休息就好,我已经把东西小火煨着呢,就等你睡醒了好来吃!我先给你打水洗脸!” 花有容翻身下床,去给宇文永烨准备洗漱,看着他的背影,从记忆里搜寻星星点点拼接成的图片让他心生烦乱,甩甩头,他不愿意去想,却又忍不住去想。 正在情绪打节的时候,花有容拿过了一条温好的帕子过来,认真的看着他的脸,四目相对,宇文永烨没了平日里的清心淡漠,眼眸一斜,避开了他的直视 看着他别过头去不敢看自己,花有容也不说什么,只是抿了抿唇,湿热的帕子在脸上一点点擦拭,从额头到眉鬓,再到双颊。 明眸朱唇,艳比娇花,即便不怎么修饰,依然美的不可方物 忍不住又想凑过唇去,却想起了昨夜那一场不算情事的情事,心低一阵咒骂,自己怎么就如此轻薄。平复一下心中的冲动,伸手为他理了理额前的碎发,花有容转身又去准备早餐。 雪依旧未停歇,不时有冷风夹着落雪阵阵吹进,地面上的篝火着随之上下起跃,宇文永烨病后体弱,不时拉了拉巨大的兽皮盖在身上,一双眼注视着花有容忙碌的背影 “今天风大雪也急,东西也够吃上一阵子,你就别出去了。” 永烨这是在关心他吗?花有容身子微微一震,停罢了手,回头看看宇文永烨,脸上扬起幸福的微笑。 “你不是说过喜欢吃这里的松子糕,反正这几天打的东西多,吃过了饭,我去找个就近的人家给你换些来。” “我有说过?!” “嗯!你不记得,可我却记着” 收拾好了碗筷,花有容披上宇文永烨为他做好的豹纹兽皮斗篷准备出门,临走前,回头对床上的宇文永烨叮嘱 “别下床,好好养着,我去去就回,很快的!” 看着花有容走出门,宇文永烨支撑着坐了起来,蜷缩着双腿,把脸埋进膝间,这段日子里发生的事情太多了,铭蓝,晟轩,无乐,文若童,师傅,一张张脸在他脑海里回荡。 铭蓝知道了一切会恨死他吧,他就这样跑出来晟轩有没有出来找过他,还有无乐,自己真的像他口中一样不堪吗?父亲是真的如无乐说的一样吗?记忆中的他阴冷无情,相貌也是平平,怎么会让梵天垂青呢,还有对他柔情尽致的花有容,他真的能忘记以往种种,就与他这样一起下去吗? 无奈的叹口气,那个清华一世,凌霜傲雪的宇文永烨在那一夜已经倦了,死了,化成了灰!从此以后,他不是再狐族胸怀大业的二王,也不在是多闻天王身边那个攻于心计的宇文公子,他只是个平凡人,一路走下来,感觉很失败,即便他机关算尽三千,可还是逃不过命运多桀。 胡思乱想了一阵发现时间已经不早,他出去这么久怎么还没有回来,亦或是他太心急了?闭上眼睛耐着性子数绵羊,一只,两只,十只,五十只,一直数到快两百只了,可为什么他还没有回来。 会不会出什么事! 想到这里宇文永烨一个激灵起了床,猛烈的扯动全身的骨子一阵生疼,他咬着牙,找了件厚衣服披在身上,未来得及出门,眼前的一大摊深红污迹印入眼底,伏下身察看,是暗紫色的血!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头,不侍多想,他冲出门去。 夕阳的余辉铺射在雪地上有些晃眼,一个深长的呼吸,他提足了内气,足尖顿地凭空跃出几丈远,片刻间便消失的缈无踪影。 绵雪皑皑,一望无际,狂奔了二三里,连一只鸟都没飞过,宇文永烨又想起花有容,他每天回去拿那么多的东西要跑上多远, 顺着记忆中有人家的方向前进,终于,一个黑点出现在视野中,随着距离的拉进慢慢放大,他蹲跪在雪地中,前方是一片艳红,在白雪的衬托下异常醒目,身体随着沉重的喘息一起一伏. “有容!有容!” 唇角的血汇成一条细流,依然不停的往下淌,宇文永烨冲上前,用整个怀抱撑起他的重量,撩起袖口为他擦拭着唇角,可这血止不住,依然往下流。 “你这是怎么了?!” “我回家” 涣散的目光停留在宇文永烨脸上瞬间有了光彩,胸口伏了几下,他克制不住又是一口血喷溅开来。宇文永烨只觉得怀里一沉,一颗心也跟着沉到了无尽的深渊中。 连经续络,运气止血,又注入两丝真气护着快散尽的元阳,直至夜半,花有容才稍清醒,坐在床边的宇文永烨发丝凌乱,面色惨白。 “永烨!” 眼前的人眉峰紧锁,一张俊逸的脸宠如覆冰霜,两道尖锐的目光狠狠的盯着花有容,手指下的床沿咯吱作响。花有容别过头,不忍再看。 “什么时候的事?!” “同黛赫欢好以后,有一段日子了。” “为什么信报中没有提到?” “我,怕影响你的计划。” “什么毒?” “阿修罗界的曼陀罗!” 听到这儿,宇文永烨眼底沁着泪花,鼻翼颤动,愤怒的挥出拳,在落在花有容脸上的一刹那遏止住了,却一刻不停的抖。 “你是不是就没打算活着回来?!” “是,我爱你,却没为你守住一身清白,每想到你与他也同我与那个女人一样辗转承欢,我真的了无生趣,只想结束了任务后只过来看你一眼便好,以后是死是活,与你都没任何干系,可是,我却忍不住看你看了一夜,接下来的事,你也知道了。” 一段话,花有容说的平静,却因为消耗了太多了力气而喘息不已,而在宇文永烨心里却如被刚刃割过一刀又一刀 “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此时跪在他的面前,宇文永烨已经泣不成声,一个年轻的生命,一个深爱自己的人就这样又要弃他而去,一切皆是因他而起,他只能眼睁睁就这样看着,却束手无策。 “我想为你做点什么,即便是赔上了性命也罢,终不枉我,深爱你一场!” 这一句说的断断续续,此时花有容已经气若游丝,只是那眷恋的目光停留在宇文永烨的脸上,舍不得合上眼,怕这一睡,便阴阳相隔,后会无期。 “永烨”两个字轻淡飘渺。 宇文永烨紧紧捂住嘴让自己不哭出来,附过耳靠在他唇边! “你,你有没有,爱上我,一点点?” “我” 呜咽的再也说不出话,泪水疯狂的从眼底涌出,只一个爱字梗在喉头,如何也说不出来。 “我,知道了!” 在脉搏停止的一瞬间,一丝无奈的笑容洋溢在花有容惨白的脸上永远定了格,瞳孔已经没了焦距。 他遗憾吗?后悔吗?再没有人知道答案,银雨摧残枝,灯花不堪剪,为了一个情字他燃尽了此生,值得与不值得都随着他的逝去而消散殚尽。 第一百一十八章:鬼使黑判 冷风呼啸,残月暗照,外面依旧绵雪未歇,火光投射出的长影忽明忽暗,紧握的手已然冰冷,可他却不放开。涣散的眼眸里,只有雨滴无声撒落。 犹记昨夜,他炽热似火,而如今遍体冰冷,一时鸳鸯一时魂,可被他烙上的印,却永远除不掉了。 回首前尘,是少年轻狂,牵出情缘三千,历经诸般磨难,即已化钢丝为绕指,可你又怎么舍得留我一人独饮这红尘凄苦。 你怎么舍得??!! 欺近身看他依旧如昨的容颜,他低声呼唤: “有容,你醒醒,醒醒啊,我们还要一起去人间,不是说好的,你去青楼弹琴,我留在家里等你,我定会等你回来,给你洗衣,陪你吃饭,晚上找个景色好的桥头去赏月,你与我合奏一曲《流水》可好?” “有容,都是我不好,我不会再让你去做任何危险的事,如果要去,也是我去,虽然你生的一副聪明相貌,其实也是个痴人,天生一副死心眼。” “你醒醒啊!起来看看我,我现在不是什么狐王,也不是齐晟轩的禁爱。我什么都不是了,我们一起走好不好!” 一声声呼唤凄楚哀凉,似一只啼血的孤燕,婉转低泣,这样一副悲情的化画忍不住让人心生哀凉,貌似也感动着另一个人! “宇文公子,还情节哀顺变!” 不知道什么时候,身后多出一个修长的影子. 一只手从后面伸到宇文永烨臂弯中,仿佛被他的悲情感染到了,动作也显得轻柔, 宇文永烨没起身,亦没回头,只是淡淡问了声:“谁?” “冥界!鬼使黑判!” 当下宇文永烨心里一阵冷,忍不住回头去看 消瘦的身躯被若大的黑色披风罩着,披散的发长及腰背,黑白相间的面具遮住了脸,甚至看不到双眼。衣襟微微摆动着,可宇文永烨知道这里本没有风。 “你是要来带他走?” “是!宇文公子,人逝如灯灭,命格全由天注定,您也别太难过!自己身体要紧!” 随之上前一步到宇文永烨身后,似乎意于接近花有容的遗体。 “多谢上神关心,劣者感激!” 微微一含额,算是打过照面,宇文永烨却也没想让开的意思。而身为一个收魂摄魂的死神能说出什么注意身体的话,听着当真很诡异。 看宇文永烨在那里纹丝不动,黑无常似乎也有些为难,杵在那里说话多少也有些打结 “宇文公子,呃.....还请您稍移尊步,小神这里还得赶回冥界复命!” “我若不让呢?!” “呃!内个,小神实在无意与公子过不去,但使命在身也全是不得已。还请公子能行方便!小神这里不胜感激!” 俯首作了个辑,这位鬼判竟然百般讨好他,宇文永烨有点搞不懂了,自己与冥界没什么瓜葛,而这样到底为了哪般? 想到这儿宇文永烨随即站起挡在花有容的前面,双臂一伸,一脸坚毅决绝。 “你若想带走他,就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哎!宇文公子,您若如此任性,小神误了回去的时辰可如何是好,哎!您.....您若真心不让,那小神就得罪了!见谅,见谅!” 飘忽的身影在他面前晃了几晃,快的来不急阻止,人已经抱在怀中,宇文永烨盛怒之下反掌拍出十成力道,可掌风过后,那人已经飘出好远. 飞身追出去一个纵身,明明感觉已经抓到了衣襟却扑了个空,他狠狠的率到地上,那死神听见身后一声闷响停住了脚步,不忍的回头望了望. “你把他放下,还给我!” “我......求你!” 华丽的声线也已沙哑。匍匐在地上的身体如疾风中的枯叶,淡去了艳丽的光泽,几近零落。 “缘尽于此,公子又何必强求!” “让我再看他一眼!好吗?” “哎!真是夙愿!!” 摇了摇头,一句哀叹尽诉了死神心中的无可奈何,沉默了片刻,他一字一句的问道: “宇文公子,我且问你,你真的爱他?” “是!” “为能再见他到他,你愿意放弃一切,包括成仙入佛?!” “是!” “是否能吃尽万般苦楚而不怨不悔?” “不怨不悔!” “那你便来冥界寻他吧!” “冥界?” 宇文永烨诧异了,若大个冥界分为三道,魔道,恶鬼道,地狱道,他该从哪里找起! 不待他问询,死神又开口了。 “你听好,这夜妙城的最北端,有一条忘川,深达数千丈,忘川水集这夜妙城的寒气与恶鬼道的戾气于一体,冰冷刺骨,据我所知,还没有活的东西能游得过去,每个月的月圆之夜,便是鬼道与天道之门开启之时,但只是子时一个时辰,过了这个时候,便再进不得,你会被忘川水冻死,忘川的尽头,便是通往恶鬼道的三途河,只要你沿着河岸走,便能进入冥界,但是!三途河上的渡江船会来招揽你,记住,千万不要坐,因为那是给死人准备的,河内尽是恶灵,千万不能被他们拉下去,如果被拉下去,你便成了替身!永世不得超生。” “能不能找到你想找的人,我不敢保证,这就要看你们的造化,好了,小神言尽于此,还望公子能三思。” “前路多桀!公子,一定要三思而后行啊!” 一声叮嘱过后,黑无常早已经飘的毫无踪影,宇文永烨艰难的从地上爬起,口轻轻呢喃着: “冥界!冥界!” 回到洞里,他快速的收拾好细软,低下头吻了吻他们一起住过的床,转身消失在茫茫月色中。 第一百一十九章:寻忘川 熟悉的夜妙城,举目四望,街道上车水马龙,川流不息,不再有以往战时的紧张气氛,街道旁各种小吃糖果琳琅满目,酒馆,衣料店,杂物店,兵器坊皆开的热闹。 他压低了斗笠,找了就近的一个小馆坐上,叫了几个包子,一边吃着,一边听着左右谈话。 “你说咱们跟阿修罗这一仗打的也真是悬啊!就这么点人,愣是给守住了!” “哎,还不是因为有多闻天王带兵支援的是时候!” “嗯,听说多闻身边有个了不得的人物,叫什么宇文什么来的,哦,对宇文永烨在背后出谋划策,是从阿修罗内部把力量瓦解的,要么这一场谁赢谁输还是个未知数!” “听说那个宇文公子来自妖界,现在已经升为多闻天王身边的护法了。” “那不就是封了神?!” “那是自然,不知道你们见过没,那一身白衣,如霜似雪,真是应了那句气质斐然呢。” “喂,喂,听我说一句,这场仗里最厉害的狠角色不是多闻天王,也不是宇文永烨,是那个叫花有容的!就是他潜伏在阿修罗军中分裂了主帅和大将,这家伙,真有勇气!” “花有容是干什么出身的?!” “不清楚。他的传闻太少了,很神秘!” 听着这些街头的流言,宇文永烨心里清楚,无乐代替了自己,在多闻身边恢复了护法之职,而听到花有容的名字,宇文永烨心底一阵抽痛。叫来小二准备五天的干粮,结了账,匆匆离去。 头也没回一直向北奔出城,越是往北,风越冷,一路上,炊烟渐稀,到了第四日,奔出足有二十里,才远远望见一户人家。眼看天色不早了,心里暗想,今天便借宿到此吧。 行至门前,他轻扣了几声,开门的一个耄耋老妇,满头华发,杵了根拐杖步履婆娑。 “这位婆婆,我是一位欲去忘川的路人,天色现已见晚,能否让我在府上打扰一夜,不胜感激!” “哦哦!年轻人,你要去哪?” “忘川!” “那好吧!你进来吧,小舍贫寒,也没什么好东西招待,公子别见意才好!” “哪里,哪里!” 宇文永烨边说边随着老妇进了屋,四下望了望,小屋子虽然不大,收拾的倒是整齐 接过老妇递过来的茶,道了声谢,宇文永烨同老妇攀谈起来。 “婆婆,您高寿?” “三百六十二啦!” “身体还是这么好,真是好福气!” “因为我前一世啊,是尼姑庵里的一个主持,坐化之后才得以升到天界,来到这夜妙城,还是修行不够啊,没能入须弥。但我一个凡人能结得这般善果,也是心满意足啦。” “您就一个人生活在这里?” “老身还有一犬子,在城内做点小生意,三五天回来一次,带回来一些家里长用的。平时啊,也就是我自己一个人。” “来,年轻人!吃块松子糕,好吃着呢!” 接过松子糕,心底又是一阵哀伤,咬下一块,入口即化,口中浓郁的松子香让他再也忍不住,泪水一滴一滴滑下来。 “呦,年轻人呐,是不是不喜欢这味道啊?不喜欢婆婆给你换块别的吃,家里好吃的东西多着呢!” “不,不,好吃,很好吃,只是,晚辈想起了一个故人。” “唉,你这么年纪轻轻的,要学会该放下的就放下,贪,嗔,痴,怨,最是要不得,九宗情亦是九宗罪,只情一字,即是禁锢自己,亦是禁锢别人呐!” “谢谢婆婆,晚辈记住了!” “婆婆,忘川离这里还有多远?” “忘川呐,不远啦,也就二十多里吧!你去那里做什么。” “告诉你,千万不要十五的晚上去忘川,月圆之夜,忘川那里很可怕的!” “哦,谢谢!” 低头吃着松子糕,他掐指一算,今日,正值十五 第一百二十章:三途河边 月起东山,皎白的光亮照射的千年旧雪清亮透彻。 山河未改,人事沧桑,蜉蝣一生弹指间,昨日哝软细语,已成隔世云烟。不思量,自难忘。 深吸了一口气,他紧了紧衣带,晕暗的油光灯下,那一边的老妇鼾声正浓,他从怀里摸出一个小钱囊,里面尽是玉簪,金念珠,紫金锭这些细软物品,这些都是以前齐晟轩送他的,如今前尘尽断,带在身上也无意义,便留于有缘人罢! 放手中的东西于床上,他轻手轻脚出门,迎着如水的月亮疾驰而去。 离远处,便听到忘川水声隆隆,可越是离的近,越是冷的发抖。 吊住一口长气,纵身跃起,几个飞身,来到忘川边,头上与眼眉都凝上了霜雪,激流急速奔驰带动的气流吹起他的衣襟与长发阵阵飞舞,他站立在月色下,似一枝怒放的孤莲,迎着疾风骤雪,傲然挺立。 运气调和,抵御着刺骨的寒风,他在一点点等待,那最后时刻的到来。 月至中天,一阵强烈的阴风夹杂着鬼哭神泣的声音吹袭过来,让宇文永烨心头一凛,忘川的水声隆隆依旧,夹杂着诡异的嚎叫一阵紧上一阵, 就是现在吧! 心下一横,足尖顿地,一道白色的流星划过忘川的上空,又疾速的坠落,流星将坠到哪里?忘川的那一边,便是三途河。 “有容!我来寻你了!” “扑通!哗!” 千年寒潭的水,冰冷刺骨,他摆动着双腿努力向上游,他必须快速的游动,如若不血液会在瞬间凝固,一个努力的冲刺,头终于露出了水面,回首看看四周,皆是陡峭的悬崖峭壁,不待他看的仔细,汹涌的水潮卷起他的身躯顺流而下。 茫茫之中,他像一片落叶随着波涛跃起又落下,水流冲撞拍打着他的身体让他几近昏迷,在最后的意识尚存时,银牙一下子咬破了舌尖,一个激灵,终于没有昏过去。 这样飘荡了不知道多久,终于水势缓了下来,睁开眼,满目昏黄,一条艳丽的红色在这浑浊的世界异常耀眼,他振开双臂游开去 终于到了岸边,他用最后一丝力气爬上去,卧倒在大片大片的血红之中,原来,这便是传说中的冥界之花,曼珠沙华! 终于活着到冥界了,他大口大口喘着气,嘴角扬起了胜利的微笑,一个翻身,他四肢大敞,身着花海之中,他觉得有点惬意,彼岸花开开彼岸,真的是美丽到了极致,听说,这花是冥王最喜欢的,便在冥界种下了无数株,连绵不尽的花朵一直伸向了远方,形成了火照之路。 听闻不如眼见,彼岸花,妖娆娇艳,火照之路,浩然无边,是否一如欣赏他的主人,妩媚中透露着霸气呢? 理了理思绪摇头一笑,这冥王是个怎样的人,与他有又甚相干! 散开了湿潞潞的长发拧去了水,简单的用绳子系住扔到了身后,他打起了精神继续前行, 三途河的水色越来越浑浊,继续向前走,河水流成了暗红色,河面上萦绕着阵阵哭泣哀嚎声,一路上遇见的人,都视他于无物,他前去问寻,也没人理会,悉数从他身边木然走过,心想,或许他在这个不同的世界是透明的。没人看得见。 身后转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不及回头,他被马腾空的马蹄扫过,身体飞了出去,正好落在了三途河边 河内的厉鬼瞬间游过来,抓住他的脚死死的往河里托,只一瞬间,他脚边的鬼魂层层叠叠。耳边回响起死神的话:“河内尽是恶灵,千万不能被他们拉下去,如果被拉下去,你便成了替身!永世不得超生” 他拼命的往上爬却难敌一大群恶鬼的力量,眼看双腿都被拉下河,他心下一情急,想到了齐晟轩当时镇服恶灵的咒语 “拔一切业障根本,得生净土!!” “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 手掌汇聚了真气,一掌拍向河水,他大吼一声 “诛邪!” 掌风拍到水面上掀起了浩然巨浪,无数冤魂从河面冒出来愤怒的哀鸣哭喊,煞时间,阴风四起,鬼鸣凄厉,整条河水都躁动不安起来! “你在干什么!” 身后传来一声诉斥! “让开!” 身体被一位身着紫色长袍的男人向后拉了开去,从他半眯的目光中,宇文永烨看见了鄙夷的神色,他从腰间拿出一吱长笛放在唇边,薄唇轻抿,伤感哀怨的曲子缓缓流出,回荡在狂躁的三途河面上, 他站在那里一遍遍的吹,声声悲戚,扣人心弦。河面上的厉鬼,仿佛能听得到这凄美的笛声,也渐渐安静,系数沉入水中。 又一曲奏罢,河面恢复平静,男子转过身,幽紫色的眸子扫视着宇文永烨,淡漠开口道 “这里是冥界,恶鬼道,鬼魂是这里的主人!如果你再妄想伤害他们,我就把扔下去!” 呵呵,心里一阵苦笑,这翻闹下来,终于能有个人同他说上一句话,不管善意也好,恶意也罢,终于是个可以交流的人。 “你刚才吹的是什么调?” “安魂曲!” “你叫什么名字?到恶鬼道有什么事?” “我,想见冥王!” “吓?你想见冥王?????” 一副居高临下的表情一时间变的滑稽,紫衣男子呵呵几声冷笑,附着手在宇文永烨的身边饶有兴趣的转了一圈。接着道 “首先,我要纠正你一下,这里没有冥王,只有冥帝!他是这三恶道的主宰,如果你只单单称他做王,就已经够把你下到地狱道了!” 低头不语,宇文永烨心中暗叹,难怪佛家仙家都言驱鬼降魔可鬼道魔道依然存在,比起七零八碎的三善道,三恶道却早已经统归冥界,这势力怕是要比天道还大许多。 “其次,冥帝岂是你说想见就能见的!” 他站在那里一脸看笑话的模样盯着宇文永烨依然淡漠的脸。停了片刻又徐徐道 “不过,以我的能力,倒是可以带你见见十殿阎罗,你想见哪一个呢?” 宇文永烨深思片刻,幽幽答道。 “那就秦广王吧!” “呵呵!好,你还知道第一殿是秦广,不错不错,上来吧,我可以免费送你一程。” 紫衣男子翻身上马,勒住马疆向宇文永烨伸出一只手, 宇文永烨搭了上去,一个用力,跃上了马背 “你这么娇弱,应该坐在前面的,唉,好好的白瞎了一次美人入怀的机会!” 又一阵郎郎的笑声过后,策马扬鞭,绝尘而去。 第一百二十一章:冥界第一殿 一路颠簸,两人行至一个不大的宫殿前,停住了脚步。 紫衣男子自顾自的翻下马,提着袍子走上前去,走了几步,貌似又想起了什么,一转头对身后的宇文永烨说 “跟紧我,若是丢了被罗刹遇到,是会当你做孤魂野鬼扔进三途河里的” 宇文永烨没答话,只是静静的跟在他后面,刚迈进了大门便有人迎过来,这人穿着与常人无异,只是脸色惨白,不等来人答话,紫衣男子先问过去 “你家“殿”里掌柜的呢?” “世子怎还这么爱开玩笑,王爷现在后院里间儿。” “我去大殿等他,叫他出来见我!” “是!” 应了声,人已经飘行渐远,而被称世子的人转过头看了看宇文永烨一眼,又向人影消失的方向呶了呶嘴 “怎么样,长的人畜无害吧!” “是!与常人无异!” “那就是罗刹鬼,你是跟着我进来,要么…………” “我会性命不保?” “聪明!” 边说话,边向正殿走过去,进了门,正好迎着一位身着锭蓝色团花长袍的人从偏厅走了进来,头带金冠,前胸一团白纹,一只白鹤欲展翅腾空。 “秦广王,多日不见,近来可好!” 来人正是十殿阎罗中主掌第一殿的秦广王,秦广王几步走下来与紫衣男子寒暄 “世子今日怎么得空来见小王,来,快快请坐!” “这不是,从道上捡了这么个东西,他说要见冥帝,我可没那个胆,就给你带来了!” “哦?” 秦广王把目光从紫衣男子移到了宇文永烨身上。上上下下扫了个几个来回,转身坐到书案后。端坐与正常之中。 “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宇文永烨也中规中矩的站到了堂下,撩起衣摆,端端正正的跪在青石板地上。 “妖界,狐族,宇文永烨!” 秦广王听后理了理颌下长须,点点头,接着又问 “多大年纪了?” “千岁有余。” “父母又是何许人?” “母亲铭氏,已故,父亲…………。恕永烨不知!” “宇文公子,这里是阎罗殿,请你能认真回答我的问题。” 秦广王脸上稍有愠色,深沉的目光有种不可藐视的威严。 宇文永烨深吸一口气,沉默片刻后答到: “是,父亲,弥须二十诸天第二天,帝释天王文若童。健在!” 听他这样回答到,带他来的紫衣男子立即抬起头,闭上双眼长出口气,续而手指在眉头不住的捏着, 秦广王也垂下了眼,呼吸深沉,不住捻着长须。沉默了片刻后,才又开口 “你到冥界所谓何来?” “寻一个人。” “叫什么名字?” “花有容!” “什么时候去世的?” “这个月初十酉时。” 秦广王未再往下问,向同在殿下的蓝衣男子招了招手,男子随既走上前,附耳过去,但宇文永烨竖起耳朵也是听得清楚 “世子,此人你是从何处得来?” “三途河边啊,他差点掉到河里!” 听他这么说,秦广王的脸色微微一变,接着叹口气, “好险,他要真掉进去,那咱们可就惹麻烦了。” “他说要寻的那个什么花有容的,世子可曾听说过?” “王爷啊,我又不是掌管生死薄的,再说这恶鬼道来来往往一天几千不止我哪里会注意什么花有容啊,唉?对了,生死薄不是归你管的?” “可小王察起来,也得经过冥帝的同意,世子,你看这事??” “王爷的意思是上报给冥帝?” “也只能这么办了,佛界的咱们最好别招惹!真的有什么一差二错,你我也担待不起!” “王爷所言极事,我这就去见冥帝!” 紫衣男子再也没看宇文永烨一眼,提起衣摆匆忙离去。上坐的秦广王清了清嗓: “宇文公子,你的事情小王决定向上请奏冥帝,还须等待些许时间,汝先平身,随我到内堂等侍陛下招见吧!” 边说边走下来,伸手示意宇文永烨站起身,随后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引领着宇文永烨穿过偏厅,向内堂走去。 第一百二十二章:三生石 进了一间小屋,似平常人家一般,桌,椅,床榻,各种家什一应俱全,只是少了花鸟鱼虫这些活的玩意,其它倒也与人间无差几。 墙壁上还有几副水墨丹青,宇文永烨只扫了一眼,便看出其中一副是临摹的魏碑,具体写的是什么,他无意多看,只道这字体在人间出现也没多久,地府原来也趋炎潮流。 “宇文公子请休息片刻,小王还有些事情,这厢失礼。” 道了句客气话,秦广王转身欲离去,前脚刚踏出去一步,转身又道: “公子从三途河一路走来想必也是劳顿,床上的点心茶水,请放心用。如果倦了便去床塌上休息,不必客气!小王先告辞!” “劣者谢过秦广王!” 这一天不吃不喝还跑了这么远,宇文永烨口唇干涸,自斟了杯清茶润了润喉,找了个靠椅坐下,他真的是累到了极致,手扶着额头他打算小憩片刻,不知不觉却酣然入梦。 “永烨,你来救救我,我好痛苦!” 飘飘忽忽中,传来了花有容的惨叫声,巡着声音他快速跑过去,只见一片火海之中,花有容被烧灼的痛苦不堪,身上的血肉焦黑还咝咝做响,有些地方已经深没入骨,可这里烧罢,那里又长出新的,往复循环,无穷无尽。难道是三千业火焚身吗? 他快速跑过去想纵身跳入火海,可身后被人死死拉扯,他愤怒,他咆哮,他竭力嘶喊,可依然无济于事,他只能看着火焰中的他声声哀求,正在他心碎欲死的时候,一个战栗,他睁开了眼,原来一切都是场心惊肉跳的梦! “公子您醒了!” 宇文永烨抬眸一看,一个身着华丽衣裳的女子在微笑的注视着自己,女子算不上倾城之姿,但也生的可人。 “公子,冥帝已经答应召见你,秦广王殿下已经为您准备好了小宴,陛下请你用完了之后再过去,不必太着急!” 话毕,女子冲他微微一笑,转身飘出屋外。 满床子的珍馐美味飘散出浓郁的香气,宇文永烨此时也没什么食欲,他一样一样的看过,目光定格在床角边一小盘松子糕上便再也离不开了。心止不住的下沉,无力的伸出手臂,他拿了一块含入口,浓郁的松子香依旧,可他到底在哪里呢?! 只胡乱的吃了几口,抖擞起精神,他起身走了出去,刚刚那女子等在了门外,宇文永烨飘飘然施了一礼,朱嘴轻启: “烦请姑娘带路” “是!” 二人一前一后走出秦广王殿,殿门口停了辆小马车,女子撩起车帘示意宇文永烨进去,宇文永烨没及考虑便道:“姑娘先请!” “呵呵” 一阵银铃般悦耳的笑声,女子掩唇娇声道:“我是来负责公子安全的,自然是要守在车外,怎可与公子同乘。” 宇文永烨听后脸一红,尴尬的向女子拱拱手“那就有劳姑娘了!” “公子不必客气。” 马车一路风驰电掣,在车内宇文永烨知道车速很快,却也无颠簸感,撩起车窗帘他向外看,依旧是浑浊不清的三途河,可远望去,河道渐窄,上面驾起了一座桥,桥上来有人排队依次走过,这便是奈何桥了吧。 奈何桥头站着一位老妪,满头银丝似雪,一手拿着根拐杖,另一手拿着个水碗,每一个过桥的行人,都从她手里拿过碗饮上一口,她一边为行人递水碗,一边嘴里不停叨念 “饮下孟婆汤,前世尽茫茫,休忆往昔事,徒自生悲凉!” 宇文永烨知道,这便是孟婆,但看这位孟婆的身形总觉得有点熟悉,似自己在哪里见过,却记不起,摇摇头,或许,自己也有前世的记忆吧?! 经过了奈何桥后,前面是一座高台,人们又是排着队到台上瞻首眺望,走下台的人有痛哭流涕的,也有双目茫然的,亦有低声哀叹的,人情百态,尽收于目中。心中不由回荡起一句话: “该放下的就放下,贪,嗔,痴,怨,最是要不得,九宗情亦是九宗罪,只情一字,即是禁锢自己,亦是禁锢别人呐!” 话虽如此,可又有几人能真正看得开,放得下,也只有经过了轮回才真正是解脱吧! 车外的女子见宇文永烨正在欣赏沿途的风景,便对他道: “公子是否坐车坐的疲乏了,要不要下车休息一会?前面便是三生石,您可以过去看看!” 宇文永烨沉思了片刻,幽幽答道:“多谢姑娘,一切随姑娘意便可!” “好!停车!” 宇文永烨坐的也确是疲乏,下车舒展了一下筋骨,在女子的带领下,木然前往三生石处。 眼前的三生石,足有丈高,通体玄黄,色泽莹润,雕刻在上面的字苍劲有力。而前来瞻望的人,却是不多。 “公子,听说手抚上三生石,片刻后便会出现所爱人的名字,公子要不要一试?” 迟疑了片刻,他垂首轻叹,齐晟轩,花有容,脑海中出现了两个与自己纠葛不清的男人,而到底是谁能名字能够出现在三生石上呢? 宇文永烨闭起眼,伸出手掌抚在三生石上。 “劣者宇文永烨,此生至爱,还往神石明示!” 时间如三途河水缓缓流淌,当他睁开双眸望向三生石的时候,目光凝滞了!三生石,依然光洁如初,竟是谁的名字也未出现,他诧异的望着身傍的女子。 “姑娘,这是怎么回事!” “公子,这还得问您自己,爱这种情愫,是两相情悦,铭心刻骨,而非露水昙花,刹那烟火,更非以情报恩,倾身相许,火树银花绚烂,可自有消散殆尽的时候,而所欠万般恩情,也有还完之日,到那个时候,两个人又有什么继续下去的理由呢?” “公子可以问问自己,你的爱情中,是否交杂了其它情愫,而蒙蔽了你真正的内心!” 宇文永烨闭紧了双眸,身体不由自主的倒退了几步,俊秀的五官纠结在一起。而心中却是一片茫然。 “公子?还要继续前行吗?” 他沉思了片刻后,微微点点头,口中无力的回答: “走吧!去见冥帝!” 上车后,宇文永烨双眉紧颦也无心去看风景。就这样不知走了多远。外面的女子又开口道 “公子下车吧,这里便是了!” 宇文永烨抬起沉重的脚步,映入眼帘的是夜空中那一轮满月,冥界的夜空异常漆黑,似铺满整个天空的黑色锦缎,而这一轮明镜在广阔无边际黑缎中就更为夺目。 “公子,请这边!” ——第四卷·完—— 尾卷 第一百二十三章:逼婚 “永烨啊!你若是疼就叫出来,没人会笑你的!” “玄月,玄月,他个天杀的!他脑子坏掉了!他个死疯子!” 一边亲自给宇文永烨处理伤口,一边自顾自的骂着玄月,七夜看着那伤口,被扯裂的地方肉都快要翻出来了,气的牙根都发痒。 “嗯!” 宇文永烨一声闷哼,七夜的手禁不住打了个哆嗦,哎!伤成这样得多疼! “永烨你要忍住啊!一会儿就好了!” “玄月你个臭变态!永远都没人再可怜你!” 宇文永烨咬紧牙,不再叫喊,听着七夜这么骂玄月,觉得两个人一定关系匪浅,便开口问道: “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啊??你说我跟玄月吗?他是我小叔,我们年纪差不多。” “哦,难怪秦广王都尊称你一声世子!” “世子又怎么样!他们不还是一样拿我当个小孩子看!明明跟他年纪差不多,却总是被他欺负!玄月这个乌龟王八蛋!” 虽然了解不够深,可宇文永烨听得出,这个七夜的确是孩子的性情。一转念,他又问道 “世子!永烨有一件事想有求于您,还希望您能抬抬贵手帮帮忙!” 收拾好了东西放在一边又帮宇文永烨盖上了被子,七夜坐在床头一脸无奈的问 “你是要我带你去见花有容?!” “是,如果您能答应,永烨此生感激不尽!” “看他干什么!切!” 七夜神色泱泱的嘟囔。 “就算永烨求您了!” “那好吧!本来我也是有此意的,但总觉得你不值得!” 宇文永烨听七夜这么回答眼里透过一丝欣喜! “世子这么说,劣者就当你应允了!” “嗯!我带你去便是!只是……!” “只是什么?” “哦,没事,没事,等你好些了,咱们就去!” 宇文永烨心下一动,长长舒了口气, “有容,终于能见到你了!就算有再多的苦难,为了能与你在一起,我也能承受。即便是业火焚身!” 几日后 宇文永烨渐渐能下地蹒跚而行,便催促着七夜去见花有容,几次后,终于拗不过他的再三请求,七夜也只能无奈答应。 驾着车,他们按原路返回,路上依旧是那些风景,宇文永烨无心再看,只觉得时间走的慢,车子亦走的慢。 到了秦广王殿门口,他们下了车,七夜搀扶着宇文永烨向内走,罗刹迎了过来: “世子又要见王爷么?!王爷出去办事了,您恐怕要稍等片刻!” “不,我不找你们家王爷,去他案上给我拿张通行鉴,我要去第平行王那里!” “世子要去地狱???” 罗刹听到这儿,诧异了一下,又看了看七夜身边的宇文永烨,面色也是有点犹豫。 “可是王爷不在家,随便拿通行鉴不太妥吧!” “叫你去你便去,回来跟你家王爷说一声,出了什么事,我七夜承担便是!” 罗刹应了一声,悻悻离去,不复片刻,拿出了两个金色令牌交给七夜。接过令牌后七夜不再言语,只搀着宇文永烨向院内另一侧的拱门走去。 有了七夜在身边,行走出入倒是非常方便,金色的通行鉴在手,经过了道道关卡,也无人前来阻拦。他们一路向前。终于行至一个殿门前,七夜停住了脚步,宇文永烨抬首看,门上牌扁写着 “平等殿” 两人进了殿门,不待有人来,七夜便开腔叫到:“来人!来人!” 远处一个罗刹见是七夜,一路小跑过来。 “原来是世子,您来九殿有什么事啊? “叫你家平等王马上过来见我,就说我有要紧事找他!” 扶着宇文永烨不客气的往里殿就走,进了内殿,就近找了个椅子让宇文永烨坐下,不出片刻,走进来一个人,依旧是一身锭蓝色的长袍,只是前胸的绣纹是一只狴犴,圆盘似的大脸上胡子飞扬跋扈的张驰着。一见七夜咧开嘴笑了笑 “世子驾临,小王有失远迎了!罪过,罪过!” 转过眼又看了看坐在那里的宇文永烨不禁问道:“这位是?” “不罪不罪!他是我一位朋友,今天来拜托你点事!” 不等宇文永烨开口,七夜便一估脑回了过去,紧接着又道: “你这里是不是关着一个叫花有容的?带我们两个去见他!” “这个!……” 听见七夜说要见犯人,平等王眉头紧皱,站在那里迟疑了片刻,有些为难的看着二人。 “世子有没有带冥帝的手谕来?” “我来的急,也只是带过口谕,见这个犯人是他准了的,手谕我以后得了空再给你补上!” “唉!世子啊!您不知道,如果是其他十六小地狱,小王绝不敢忤逆世子的意思,但花有容身负的命案不止是几宗而已啊!现在正在阿鼻大地狱受苦,这阿鼻地狱中,三千业火,里面皆是重犯要犯,如若世子有个什么散失,我可怎么向冥帝交待!” “你怎么这么啰嗦!” 剑眉倒竖,怒目圆睁,七夜顷刻间一脸愤愤! “我还会有意加害你九殿平等王不是?” “小王惶恐,小王不敢!” “那就快带我们进去!” 无奈之下,平等王只得领着二人向监牢方向走去,未及行至,哀嚎声变不绝于耳,到了一扇小门前,平等王摸出钥匙打开,三人一前两后步下幽暗绵长的台阶,行至最后,眼前豁然开朗,抬头看去,一片血腥的景像让宇文永烨陷些做呕,鸦食心肝,狗扒腹肠,污血飞溅的到处都是,凄厉的叫喊声让人毛骨悚然。 七夜一边用手捂上了宇文永烨的眼,不让他再看,一边催促着平等王 “快走吧!” 三人在一片血海尸山中继续前行,走了一段后,宇文永烨感觉到周围的温度越来越高,一籁籁的热浪合并着血腥和焦枯的肉味一直往鼻子里钻,强忍着不适继续往前走,四周的火舌似要舔到了他的身上,豆大的汗水沿着额角流淌,由于身体太虚弱,不过多久,后背也被沓了个透。 “永烨,要不要休息一下?” 七夜看见宇文永烨身后的身衫快要能拧出水来,而呼吸也是阵阵急促,心里些不忍。 “世子,不必了,这里便到了!” 听到这个声音,宇文永烨一下子精神了起来,眼底闪烁出异常清亮的光芒,嘴唇微微颤动。 平等王双手交叉,坚起食指中指抵在了唇边念过一段咒语,煞时间,结界大开,眼前呈现出一片火海。 “有容!!” 一声惊呼,宇文永烨拳抵到了唇前,银齿把手指生生咬出了血,火海中的花有容被烧灼的面目全非,这场面竟同自己梦境中一模一样。 “永烨!” 火海中的花有容轻柔的呼唤了一声,欲伸出手去,燃烧着熊熊火焰的手臂停留了片刻又垂了下去。 “永烨啊,你回去吧,这里不是你应该来的地方,无间之苦,我一个人来受就好,只要你能活的好好的,我也无憾了!” 宇文永烨不再答话,突然间,他衣襟舞动,竟是向前冲了出去! “永烨你要干什么!” 七夜发现的及时,一下子拉住了宇文永烨的臂膀。一个切身,整个挡在了宇文永烨身前。 “你只说要看看的,却没说你也要一起入这地狱!” “七夜,真的很感谢你,但是,此人身上的罪孽,也全是因我而起,所以,我势必要同他一起受苦。望世子能成全!” “你!……对自己又何必这样残忍?” “望世子成全!” 两个互不相让,局面僵持住了,平等王也是一阵长吁短叹,后悔带他们两个人进来。突然身后响起了一个人的声音。 “你不是说他只是一位故友,只是一个故友又何须让你至此?” 七夜抬头一看,两个眼睛睁的透亮,简直像看到了救星一般,而平等王却战战兢兢,双腿直打哆嗦。 “小王叩见陛下!” “平等,你且下去吧!” “是!” 平等王摸了摸额头的汗珠,掀起衣袍快速的离了开去。 宇文永烨望着玄月幽深的目光一脸平静淡漠。继而转过身去看火海中的花有容道 “宇文永烨已经了无生趣,只望冥帝成全!” “为了一位故友你就了无生趣,宇文永烨你对生死看的还真是极淡的!” “不!” 淡然的脸上晕出了一丝微笑,似沉溺于无限美好的回忆之中,良久,他幽幽开口。 “他不止是一位故友,恕永烨欺瞒了陛下,只是永烨还没有来得及告诉他,他是……我的爱人!” 听到了这里,玄月幽暗的目光似乎闪过一道光芒。黑纱后的嘴角微微一牵 “你想不想让他从此脱离无间苦海?” 宇文永烨听到玄月这样问,瞬间愣住了,他真的能吗?真的可以吗?有容可以从地狱里被放出来? 玄月眼睛瞬也不瞬的看着宇文永烨,一字一句道: “如果你肯下嫁于我,我便放了他!” 刚刚的心低的一小阵雀跃消失的荡然无存,他应该知道这个玄月本不是这么好说话,原来后面留了伏手! 这一回轮到了七夜诧异到抽气!两只眼睁到不能再睁,手指颤颤微微的指着玄月,又看了看宇文永烨。 “玄月!你……你……这就算求婚啦??” 这一切来的太突然,他心里一点准备都没有,玄月虐待完了又求爱,到底是要闹哪样?! 不理会七夜,玄月只专注的看着宇文永烨。 “你不须马上回答我,给你三天的时间好好考虑考虑,如果考虑好了来找我便是!” 话说完,玄月转身欲走 “等等!” 转回身,看着宇文永烨哀大莫过于心死的表情,玄月笑了笑 “宇文公子还有何事?” 深吸了一口气,一双眼冷漠冰霜。 “好,我答应你!但还希望冥帝会信守诺言!” “有七夜在此见证,我若背信弃义,便也来这无间地狱受三千业火焚身。” 说话完,长袖一摆,玄月施然离去,留下孤助无依的宇文永烨与怔立在当场的七夜。 起落参商终不见,彼岸花叶两难依!你我注定就是这场情缘,挣天挣地,也挣不过命!只愿你能脱离苦海,轮回之后一切前尘都已成云烟,不复记忆! 第一百二十四章:出嫁 冥界帝王玄月要成亲的喜贴飞满天,冥界三恶道,道家上仙,二十八星宿,焚天九矅,除了佛界二十诸天,各路仙人都收到了请鉴,而恶鬼道当天大摄,一切罪魂除了十大恶业之外,一率从轻处罚。 十个阎罗殿更是千年不遇的挂起了红灯,脸色青白的罗刹鬼们也都施上了点脂粉,而火照之路上的彼岸花开的更是娇艳。 坐在明镜前的宇文永烨,一袭红袍,金线缝纳的袖口与衣摆为这套喜服更添华丽,左右为他梳头,解开了随意挽起的发髻,前端被规整的拢起,套了一个金冠,脑后留了些许,在肩下披散开来,额前留了两缕青丝,让他看上去飘然若仙,却贵气绯然, 只是一张脸,苍白的似一页薄纸,两潭碧波仿若死水,掀不起半分波澜。而这一套大红喜服,在他眼里跟死囚服无异,宣告他死亡脚步正逐渐来临。只道过了今日,他也便永远解脱了。 梳理完毕,他坐在窗前透过窗纱向外看,天上那一轮初升的血月亮的肆意张驰,洒下万里腥红浩瀚。 一阵暗风透过窗隙,吹的喜烛滴红,薄纱萦舞,也撩拨起他垂于额头前的青丝无助轻动。 无心思再向外张望,他坐回了椅子上,一双水眸泛起了千重浓雾,眼前的东西恍惚不清,两行清泪无声垂落。 他这一悲伤换的左右系数跪于地上,个个神色慌张 “殿下,是小人们手重弄疼了殿下,或者是这头式您不喜欢,您千万别这样,大喜的日子如果让陛下知道,小人们可是担待不起的!” 宇文永烨无奈的笑了笑: “不关你们的事,都起来吧!” 左右都瑟瑟的站起,拿来柔帕给宇文永烨拭着泪,然后又是重新补了妆,直到外面传来一阵朗朗声: “吉时已到,新人出房!” 门外的玄月,亦是一身绯红,喜服的样式与宇文永烨一般无二,而两人的头式也是一样的,只是罩面的纱换成了深红色,喜庆中依然带着神秘莫测,眉角上扬,一双眼依旧淡然无波,眼角的新月在威严中添了些阴柔,而陪他一起来接亲的七夜到是一脸兴奋的神色,两片薄唇笑的都合不拢,露出了两排漂亮的牙齿。 玄月伸过手去拉着宇文永烨,而宇文永烨手臂一用力,生生抽了回去。低首含颌,朱唇微启: “陛下,您是千金之躯,何必亲自来接,永烨自行走过去便可。” “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人,既是夫妻,便少不得礼数,为夫亲自来迎亲也是理所当然!” 随后,附在宇文永烨的耳畔说: “今天是大喜的日子,给我点面子,有什么不痛快,礼毕再说。” 宇文永烨狠狠的咬咬牙,伸出手去,而玄月更是得寸进尺,一把拉过宇文永烨揽在怀里,近而打横抱起,阔步走了出去。 宇文永烨也不再挣扎,只是隔着衣料能感觉得到他胸中沉重有力的跳动,这臂弯亦是很温暖,让自己不禁想到了那个雪夜,自己依靠过的那个温暖的怀抱,如今,已是物事人非! 外面没有鞭炮声响,可鼓乐声却震耳欲聋。十殿阎罗以及魔族各位大王带着各自的人马排着方阵,整整齐齐列于宽阔的官道两侧,道中间是一驾华丽的车辇,硕大的三层艳红色华盖绣着大朵的团云 玄月把宇文永烨放于车辇之上,自己则独乘一骑,随着他在马上凛然一挥手,一行人伴着鼓乐声向前一路行去! 第一百二十五章:一字  错 浩浩荡荡的仪仗队在玄月的带领下在围绕整个宫殿行至一周后来到祭鬼坛,首先要拜祭各路鬼祖,然后才回到殿门前。二人牵着手,在司仪的引领下缓步而行。 从殿外向内看,里面黑黑压压坐满了观礼的人,有低头不语的,如道家上仙之流,亦有垂首叹气的,如妖道众首领之流,更有瞌睡连连的,如魔道各位大王之流,但有一个人,面无表情,脸色惨淡如死灰,他就是狐王铭蓝! 三千众生相皆收入眼眸,宇文永烨无奈的垂下首,即便是折磨,也乞求它快些结束吧! “一踏马鞍,三生平安!” 二人齐步,举足跨过! “二踩火盆,情比金坚!” 玄月很贴心的帮宇文永烨拉起衣摆,待他跃过,自己才跃过。 “三沐望川水,共枕终不悔!” 左右各自端着白瓷碗,手拿着一株彼岸花,用花冠沾了沾碗中的水,向二人头上淋了两淋, “同饮合欢酒,恩爱两不移!” 一杯清酒举到玄月面前,玄月接过,自己却没有喝,先是送到了宇文永烨的唇边,见他徐徐抿了一小口,自己才半掀面纱一饮而尽。 “双唇互为印,永世为夫妻” 这一声让所有的人都打起了精神,目光整齐的望向宇文永烨,宇文永烨只是垂首,丝毫无反应,还是玄月主动拥住了他,头一低,隔着面纱的凉唇只在他的薄唇上轻轻略了一下。只是最简单的触碰,让宇文永烨心里一揪。目光徒然放大了许多倍。 “礼成!冥帝玄月与宇文永烨结成夫妻,感谢各位前来观礼!” “慢着!” 话音未落,一行人从外面阔步走进,宇文永烨同众人抬首向外望,片刻间神情已然凝滞。 怎么会是他。 “永烨,这是你第二次穿上喜服,却都没过信给本座,看来,你我当真此生无缘!” 齐晟轩首当其冲,只是双眸底垂,话语间神色漠然,顺而抬起脸,一双眼的紧紧盯着宇文永烨一身火红,薄唇生硬的翘了翘,笑的却是痛彻心扉。 “今天是我玄月大喜的日子,既然二十诸天不请自来,还望别坏了玄月的喜事。佛与魔之间的争斗由来已久,可今天不是时候,还望诸位容得玄月今日,玄月不胜感激!” 一跨步挡在宇文永烨面前,玄月话虽然说的客气,可双眼透露出的冰冷让四周的气氛降低至零点。 形式突然的变化,整个大厅瞬时骚动起来,不时有阴风阵阵,加夹着残暴的戾气从四面蔓延而来。 “陛下!” “多闻天王乃永烨旧识,还望陛下能容永烨于天王闲叙几句!” 说话间,宇文永烨已经提步上前,向齐晟轩走过去,擦肩的一刹那,手臂一紧,却被玄月拉住。 “永烨,他此言非善,你又何必去受他折辱,有我在,任是谁也伤不了你!” 这语调完全不似出自冷淡无情的冥帝之口,宇文永烨回头,对上玄月幽暗深遂的目光,一时间竟生出了错觉。 有容,如果玄月是你,永烨纵死不悔。 反手扣住玄月的手,宇文永烨握了握便松开,玄月有些诧异的看着他的背景向走齐晟轩,淡淡抬手施了个礼。 “多闻天王及众天王能屈尊来冥界参加永烨的婚礼,永烨感激不尽,但若是叙旧,这场合怕是不太适合,不如换在改天。” 他动作文雅,却透着淡漠疏离,齐晟轩眉头紧锁,再也把持不住雍容尊贵的身姿,脸色惨白,上前一把抓住宇文永烨的手。 “告诉我,是不是他逼迫了你?!你性子一向孤傲,怎么可能甘心沦入魔众!如果你不愿意,我这就带你走!” “走?走去哪里?!” 宇文永烨漠然的目光在齐晟轩的脸上瞟了个来回,继而望向远处,唇角微扬,露出绝望的笑容。 “永烨既然已经决定了,便是心甘情愿,多闻天王的这份情意,永烨感怀于心。还请天王自重!” “哈哈!哈哈哈!” 齐晟轩罢了手,仰天长笑,直至清清的泪水挂到眼角 “好!很好!你一直清华一世,你一直孤高淡漠,难道是我看错了吗?我曾经为了你,不惜一切,而你,却因为我一时之过狠心说走就走,你曾许我红线结发,可如今却委身于冥帝,甘心沦入魔道,却要我自重?!自重!!好一句自重!” “够了!” 一声愤怒的咆哮响彻尘霄,玄月本阴冷的目光更加凌厉,上前一步把宇文永烨护于身后,是哪个说曾经情深似海必会修得执手,“自重”二字断了以往所有情份,纵使前尘再绚烂,如今也已经随风而逝。 宇文永烨惨然一笑,抬眼望着身边的玄月,也只不过见他第三次,本是陌生的人,却透着让潜藏于内心深处的熟悉。那一晚的肆虐他本痛恨的切齿,可当下,是如何也再怨不起来。 冥帝玄月,你视我为何?! 不明了! “玄月,你可知我与他有过怎样的过往,你可知道我们曾经有多相爱过,你是否也同我一样被他的艳丽清华所惑,被迷恋的不知所以?!可他宇文永烨根本就没有情。” 打了一个冷战,宇文永烨瞬间大脑中一片空白,身子晃了几晃,终究还是没摔倒。 “齐晟轩,你,无,耻!” 虽然看不到脸,可依然能见到玄月眼角在抽动,紧咬的牙关一字一顿的嗑出最后三个字,连同长袖愤然一挥,带起一阵强烈的阴风戾气扫向二十诸天。 透着红晕的一轮血月被习地而起的阴霾遮蔽的混混淡淡,跳跃的烛火乎短乎长,衣决翻动,飒飒作响。 人声起,人影乱,见形势不太好的无关人等恐被溅到一身血,全作鸟兽散,魔界众皆箭步而上,肃然无声的分立于玄月身后不远处, “收!” 齐晟轩身后瞬时闪出一清秀男子,双后拈出了个漂亮的莲花指,肆虐的气息萦绕其足下形成了一个风旋,最后一丝丝淡了开去。 玄月注视着向自己走近的优雅男子,轻袖华裳,柳眉粉面,目光潋滟,步步生莲。虽然美至无可挑剔,可他不愿再看上第二眼,只内心隐隐道: 只不过出了冥界走一遭,连梵天都现了本身不欲再遮掩,真应了那句世事难料。 “冥帝,这佛界之中知道他们两人过往的,不在少数,夺人所爱这事儿本就是你的不对,今天我们并不想大动干戈,如果让我们把他带走,以往种种,我梵天不再追究,玄月,你看可好?” 玄月冷冷一笑,暼了梵天一眼,带着不屑的神色,转而眼角一扬看向齐晟轩,如视梵天为弃履。 “这是我与多闻天王这间的事,还望梵天莫要插手!” “好,我也正有此意!” 回头,望着身后剑拔弩张的冥界众,玄月语调清冷: “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准妄动!” 二人不待他人分说,身形一纵,向厅外飞越出去,宇文永烨眉头紧锁,随着二人一同奔出。 第一百二十六章:业火红莲) 即是你我二人之间的事,那就起于斯,终于斯,生死成败,唯此一战。 收住了脚步,齐晟轩提起衣角掖入腰带,金刚杵随着他漂亮的手指在掌心转了两圈,手臂一抬,指向了玄月。 “晟轩也正有此意,既然你我想到一处,就请冥王不必客气!” “出手吧!” 月眬明,夜风劲,吹起新衣似火,玄月墨瞳幽暗,双掌上翻,掌心中电光交错,两簇焚天雷火已然显现。 “多闻天王,你一直认为是永烨有负于你,玄月夺你所爱,如此便让你三招。切记,不必手下留情。” “哼!”一声冷哼,齐晟轩不再多言,金刚杵舞如行云流水,光影交错,把玄月困于其中罩了个密不透风。 “啪,啪,啪!” 玄月只垂着眼,全当看不见,杵尖毫不留情打在身上一阵闷响,可他竟真的丝毫未动。只是从唇中轻轻逸出一句,婉转绵长: “一招祭情生,你与他相识在前,我于后,承汝此招,他与你往事尽断,尘封于此,休再提!” 此时宇文永烨已经奔至,看着玄月受打可并不还手情急一声大喊! “你们都住了手罢!” “宇文永烨,你若敢妄动!以前我许你的全部作废!” 玄月只回头用眼角瞟下身后的宇文永烨,语调如覆上夜妙城的无情落雪,亘古的淡漠与凄冷。 话音未落,金刚杵已袭至面门,玄月双臂大张,向上空飘掠出数丈,飘忽的身影火红的一团,似地狱深处燃烧了三千罪念,炽烈耀眼,灼的人眼底生疼。 天空悠悠传来一声叹: “二招祭情深,你与他相爱在前,我于后,承汝此招,他与你两不相欠,缘份尽散,休再念!” 齐晟轩前胸不断起伏,气息一阵紧上一阵,指节咯咯做响,薄唇微动,一串梵文化成符咒向天空飞去。无形的金色锁链缠绕在玄月的身上。 “破!” 空中鸣爆阵阵,腾起的白色烟雾遮蔽了视线,只见红衣碎成片片从天而降,宇文永烨绝望的用手蒙蔽住双眼。 玄月,你在干什么,为什么不反抗,为什么要这样,你到底想证明什么!! 白雾渐渐散开,一团红色从天直线下落 “砰!” 重物撞击上面的声响,抬眼望去,玄月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摇晃的站直了身体,抬起手臂,用袖口拭去嘴角的血,一双幽暗的眸子紧锁住齐晟轩,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 “三招祭情灭,你与他相绝在前,我于后,承汝此招,他是我玄月的人,言尽于此,多闻天王好自为之!” 齐晟轩微微一怔,转而手下发狠,攻势袭来,一招紧上一招,玄月亦不再避让,两团焚天雷火化成闪电,一束束划开漆黑的夜幕,不时发出刺耳的霹雳。地面上的焦土散发着阵阵烧灼后近于死亡的味道。 风吼,雷怒,那一串串梵音咒语在雷火交织成的密网下面皆化成火焰燃烧殆尽。 雷光骤然一闪,隐隐照见齐晟轩焦躁而憔悴的面宠,阴沉的脸上无丝毫表情,金刚杵反握于手中,杵尖向外,冲破了交织密积的电芒雷网,直冲玄月刺去。 “啊!” 突然响起惨淡的叫声划过茫茫夜空,在阵阵雷鸣中不甚明显,可传到玄月的耳里却如撕心裂肺般,神色凄绝,面如死灰,这是永烨的声音。 危险的念头让他瞬间忘记了一切,猛的转身寻去,永烨,永烨!全然不顾及身后一阵风声紧至,金刚杵光芒闪现。 “噗!” 深入血肉,没骨三分。 眉头紧紧一皱,被利器刺穿的疼痛让玄月呼吸猛然一顿,却未回头去看,一双眼停留在了焚天拧住宇文永烨颈项的手上。 随着拔出体内的金刚杵,血也顷刻喷涌而出,紧接着又是狠狠的疼,位置不偏不斜,金刚杵带着刚下好的符咒,正中于后心。 “梵天,你,们,卑,鄙!” 齐晟轩听到玄月怒吼的声音,再次举起的手停了下来,目光越过玄月瞟向梵天,双眼茫然且绝望着的看着宇文永烨,身子一震,手一松,金刚杵掉落在地上叮当几声响。 被梵天钳遏住的脖子微向后仰起,脸色已然白的发青,双眸失去了以往的光泽,迷茫的快要散去了意志。胸前衣襟大敞,裸露出胜雪的肌肤,左胸前的莲花印华丽的绽放,火红色的萼瓣已然张开,致命的妖艳,红莲蕊处,血肉模糊一片,中间已破成了洞,涌出鲜红色的血液。 嫁衣本似血,又沾上血,已不分清哪里是本色,而哪里是被鲜血染尽,一眼望去,只剩下一片血红,触目惊心。 “冥帝,你想的太容易,他这一生欠的,何止是情缘,无乐的一魂两魄我先收下了,而他本就不该存于轮回之间” 指节用力,发出咯吱声响,宇文永烨闭紧双眼,表情却是极淡,死,何尝不是所愿,只是,太痛苦。 心随着梵天手指间的力道猛然一抽,似漏掉了一拍,齐晟轩绝望的盯着梵天,双腿一软,颓废的跪倒在地上,口中喃喃细语 “放了他吧!不争了,我什么都不争了!梵天,求你放过他!我全当没爱过!” 梵天一双冷眼只淡淡瞟了下齐晟轩,嘴角张起一丝冷笑: “晟轩,暂且休息一下,这里的事我来替你解决,缺你的,短你的,他们会加倍奉还!” 对于梵天的决定他断然不敢反抗,齐晟轩两手抓皱了锦绣华服,两眼能呆呆的望着宇文永烨,嘴巴张了张,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梵天话音刚落,身后闪出的散脂增长几人把齐晟轩拖起拉向远处,看着一行人渐远去。梵天红唇轻启,幽幽道了一句: “晟轩,你怎么还不懂,背叛的人,永远不值得被原谅。” 冷冷的瞥了一眼,唇角上扬,玄月整张脸已经微微扭曲,本已暗淡的目光升腾起两簇冥火: “梵天,放了他,马上!” 简单的几个字让梵天面色一凛,静美的双眸环顾了四周,幽冥鬼使,十殿阎罗,诸鬼判,众魔首都已经赶到,冥界众人已把这里黑压压围了个水泄不通。 “就凭他们?!” 梵天莞尔一笑,空闲的手臂骤然抬起,一束白色光辉闪现,顷刻间,几缕轻烟伴随着凄厉的叫声在人群中升起,叫声犹未绝,而烟气已成虚无。 “乌合之众,不过是连个身形都未修成的孤魂罢了,又能耐我何?!” “都给我退下!” 玄月冷眼一扫,语调沉静中透着不可忤逆的威严,四周静的出奇,只闻得脚步沙沙作响,不出片刻,密集的人群散去。天地一片空旷。 “玄月,还算你识相,宇文永烨今天我是一定要带走的,不管你允许与否,你最好不断的祈祷我心情好,或许还能留得他个完整。你若再是惹怒于我......” “他会怎样!我也没办法保证。” 背后的伤口在不断的往外涌血,精气也开始聚拢不住,慢慢溃散,自己这样子,怕是撑不了多久。 玄月低垂下双眸,重重吸了口气,瞬而望了望已接近晕厥的宇文永烨,转而深邃的瞳孔锁住梵天。 “既然没的商量,那玄月就赌上一局。” “哦?说来听听!” 梵天秀眉一弯,唇角浮上稍有玩味的笑意。 “赌你更珍爱自己,或是更憎恨别人。” 双手间的两束雷火纠缠到一起,直冲至天际,轰然雷鸣之声中,漫天云卷,黑色的漩涡弥漫开来,扩伸至整个天空,片刻间,万道雷闪劈下,撞击到地上焰起熊熊业火三千。烈风呼啸火舌四处焰窜。梵天神色大骇。 “玄月你疯了吗?!纵然是你自己也逃不出这阿鼻地狱之火。” 不答话,他只静静的矗立在火海之中,神色更冷,眼中闪烁的那最后一点希望之光亦随着焚天烈焰消失殆尽。终于还是要散的。 火势愈演愈烈,一簇巨大的火苗迎面而来,舔过玄月的脸,罩面红纱倾刻化为乌有 一张俊美非常的容颜,两鬓青丝随风舞动,眼若暗波,俊挺的翘鼻下,薄唇轻抿,妖冶邪魅中透着刚毅绝然。 “梵天,如果你想走,现在还来得及!” 惨淡一笑,梵天摇了摇头,认命般的垂下眸子看了看已然人事不省的宇文永烨,爱已然行至绝壁断崖处,玄月竟然以生死来交换这个不完之躯。想他梵天,爱的专横,爱的残忍,爱的唯一,却没有这般勇气。 “玄月,你赢了!” 手臂一挥,扯住宇文永烨的身体掷向玄月,梵天双目微阖,轻巧的身姿已然退出很远,直至升腾起的火焰遮蔽住视线,消失不见。 红云漫舞,幻然成莲,三千业火肆虐,却只围绕四周,烧的炽烈。 莲心当中,玄月一手擎住宇文永烨的身体拦在怀里,低下头轻轻吻了吻那个久违的额头,另一只手抚在宇文永烨破烂不椹的胸口,彩色的薄雾由掌心丝缕游散进宇文永烨的身体 片刻过后,惨白到发青的脸渐渐有的生气,他眉头拢了拢,美睫如翼,轻轻扑动几下后霍然张开。映入眼波中的这一张脸,似一道闪电刺入内心最深处,痛苦到全身痉挛,宇文永烨艰难的喘气着。 就是这张如水温柔的脸,给他无尽宠溺的脸,为他黯然失魂的脸! “有容!真的是你!真的是你吗?!” 心仿佛似要被撕裂开,从里面涌出的惊涛骇浪席卷起他所有意识,紧紧拥住他,揉淬进身体里,不要再失去,有容,直至今日才知道,自己爱你,已经深入骨肉。 “永烨啊!当然是我,是谁说过,要与我一同去人间,我去青楼弹琴养家,他就安心为我洗衣煮饭,等到月色好的时候,与我合奏一曲《流水》。 “是谁说过,我天生一付死心眼,虽然长的玲珑剔透,却也不过是个痴人!” “又是谁说过,他爱我,要与我一共受三千业火焚身之苦,不怨不悔!” “我的永烨!除了我,又谁有资格来娶你!” 一段话说的低沉缠绵,宇文永烨早已泪染双颊,闭阖起雾气迷蒙的双眼,一张凉唇迎了上去,这是他此生唯一一次主动的亲吻,口中喃喃自语 “玄月!永烨愿为你妻” 薄情寡性也好,不为人耻也罢,一切他都认了! 业火炽,红莲滟,两个浴火交缠的身影溶成并蒂之花,绽放成彼此的唯一。 “永烨啊,那一夜,你恨我吗?” 宇文永烨软软的伏在他怀里,动也不动,唇边牵过一丝苦涩的微笑。他何尝没恨过,但是如今又怎么能恨得起来。 “即是你!一切便都做罢了!” 这一句让玄月如释重负,本幽暗深邃的眸子瞬时有了光彩,薄唇弯起,只是莞尔一笑,却心满意足。再无遗憾。 “我不在了,你一定要替我好好照顾自己。因为我就在你的身体里时刻守着你。不离不弃!” 宇文永烨有些疑惑的皱了皱眉,抬眼看着玄月,火光映射下,他依然宠溺的对自己笑,眼波如水,温柔似梦,凝视了良久,宇文永烨颤抖的抬起手指,小心翼翼的触摸着,那个人的眉眼,双颊,额边的青丝,渐渐的,手指可以穿透他,继而用力一握,掌心空空。却是什么也没抓住! “别再白费力气!我本就中了多闻的金刚菩提咒,元神外溢,无乐于你身体中的一魂两魄也被梵天抽走,除了那些陈年往事如灰,如今,我们已是不再亏欠他什么!” 四目相对,眼波交溶,缠绵的目光凄楚哀怨: “玄月,你总是这般残忍,潇洒的离去,把无尽的苦楚都留于我。” “是我的错,可我又如何舍得你受魂魄不全之苦!” 玄月手臂环的更紧了,却已经感觉不到怀中人的温度,身体的重量丝丝缕缕被抽离,轻的快要把持不住。 “我不求永生,不求身安。我只求你,能不能别离开!” 纵使心已碎成残片,此时却惨淡一笑,比起无止境的孤单思念,死又是多么的容易。 玄月,你究竟想伤我到何时! 抬起半透明的手指,轻薄如蝉翼,指点聚起一小簇电花,戳向宇文永烨右角,玄月痛苦的闭紧双眼,他已是倾尽了所有的力气为他做上了冥帝的印记。 宇文永烨眉角边,一弯新月初升,黑中有赤,亮成玄色。 “爱给了你,人给了你!魂魄自然不算什么!宇文永烨,你永远不是孤单的一个人活着!” 嘭然一声响,满天飞散起碎光点点,随着玄月的消散不见,三千业火渐渐熄灭。 有君怜我轻饮死,我愿为君守长生。 晨光中,一袭新嫁红衣如莲更滟,开至天绝地灭。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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