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还有沙尔塔。”视线扫到方绍云腿边，毕明峰声音一顿露出一抹抱歉的笑容继续说道：“他的身份问题也不需要担心，就算亲属不在联邦内任职在联邦外，也不会因为亲身的身份问题给他的未来带来任何麻烦！”
说完，毕明峰就侧过身体指了指道路右侧的建筑物带着两人走了过去。
那里，就是联邦管理所有军人及其家属身份档案的技术部。
去到那儿，就算想找的人不知道名字、不知道身份，只要他的直系亲属来一个，任何有关于那个人的身份资料都将很快的被找到并一个不少。甚至是从军之后发生的任何事只要有记录，也将在身份资料被找到的一瞬间无所遁形！
58、恍然
“来，手臂放松……对，很好，保持住不要用力……”
一间配色简单，光线明亮让人看到以后视觉感觉非常舒缓的房间内，身着白大褂的女军医像对待小孩子那样不断安抚着方绍云。
方绍云是哭笑不得的瞪了一眼身旁按着他肩膀的成沂，对他此刻非常配合女军医的行为表示愤慨。
这家伙！这家伙！这家伙他竟然甩了队友跟他跑到这里！？
虽说这里头确实有秦晖的交代，毕明峰的‘命令’，可这家伙拿着一根鸡毛当令箭的恶劣做法，还是让人窝火的想要将他打上一顿！
而且看看他之前做的事情——视而不见，故意曲解他的意思，小题大做顺便当他未成年！他方绍云活到这么大，经历过那么多事了，倒是真想问问这混蛋，长眼睛了吗？！懂看人的眼色吗？！
“嘿，我说，别瞪了，小心眼睛抽筋。”
笑眯眯飘出来的一句话，让房间内接过血样准备出门的女护士笑出了声。
小护士抱歉的看了看方绍云对他眨了眨眼，顺便向着成沂看过来的视线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留下一个瞬间打进鸡血兴奋起来的成沂一甩秀发飘然而去。成沂呢，虽然还坐在那里，可魂貌似已经被人家小护士勾走了。现在的他满脑子里出现的只剩小护士临出门之前看向他那青涩的脸庞、稚嫩的笑颜，至于什么方绍云、好兄弟之类的其他事，自然一点一点都不剩下……
“嘿！嘿！绍云。你说……护士妹妹是不是对我有意思？”某人自我感觉良好，勾动嘴角自命不凡。
“咳——少校同志，人言可畏要注意影响，那位护士小曼同志已经有男朋友了。”
收拾好检查器械填写好资料的中年女医生干咳一声，操作电脑将方绍云的检查资料递交到下一个部门继续说道：“那孩子年纪小刚出学校思想还很单纯，少校同志你就少给人家添乱，制造谣言破坏人家男女朋友之间的感情了。”
“制造谣言！破！破坏感情！？我，我我我，明明还什么都没有做么！！”
好像被全世界人民冤枉了一样成沂哀嚎出声，一点没注意到女医生温和的看向方绍云得眼神。这也是他自找的，之前检查折腾人家小孩那么久，现在报应来了吧？谁让人家小孩长了一张比他还嫩、比他还讨人喜欢的脸呢。
“对了！这位少校，之前那位送你们过来的中校同志也是来检查身体的吗？”
闲聊几句中年女医生突然想起送他们一行人过来的毕明峰，眼带询问的看向了还在嚷嚷着冤枉的成沂跟看他笑话的方绍云。
“那位中校……该怎么说呢……身体应该还没有完全康复。伤残、截肢这类伤势就算在正式医疗部门配套设施齐全，没有个半年左右的时间也是无法让伤口内部完全长好的。”顿了顿，她的视线扫过明显注意在听的方绍云示意他记住自己的话。
“我看他的脸色就不太好，看起来像是没什么问题、恢复的还行，可他的气色实在有些……”
“我知道了医生，等他回来以后我会让他来医院检查的。”
点了点头女医生嗯了一声在得到保证之后就将话题停住，她相信以那位中校离开前紧张这孩子的态度，一定会听从他的劝告老老实实地过来检查。
同时她也清楚，能进到这里还带着一般人的军官们代表着什么。就算那位因为身体残疾今生止步在中校这个军衔，以他现在这种年纪达到这样的高度也已经是非常了不起得事情了。更何况，经历战火、出没前线、为了联邦不惜付出生命……
像他们这样的英雄，本就值得她们这样的医生们额外关注。
……
“到了，毕中校，将军在里面等你。”
领路的士官开口出声，毕明峰同时也睁开了眼睛看向前方。
随着电梯闸门滑开露出门后通道，他的眼神不由自主的摇晃了一下，好半天才重新变得坚定。
这地方，他以前来过数十次，像今天这样目的得倒还是第一次。
现在再站在这里想想接到那次任务，签下那份协议时毫不担心任务是否会成功的心情，仔细想想的话是不是故意忽略了当时的不安，压住了心中微微的后悔？
后悔……
自然是后悔没多考虑一下就答应了迟天的请求，后悔为了一个人拖上了那么多兄弟的命。
要是他当时多想想，没有不顾一切的答应那个人的要求，是否如今发生在他身上的所有事，都将只是一场噩梦，而不是残酷的现实？
十几条人命，不生不死、外加一个变成残废的自己。就算那个任务已经完成，安全的回到这儿，付出的代价也实在有些大了！
“将军，毕中校到了。”
“让他进来。”
“是！”
负责接待并领路的勤务兵得到指示对毕明峰示意了一下打开房门让他进去，身后秦晖明显要说些什么的表情因为前面的人背对着他自然没有看见。
他清楚，他跟这个走进房去的中校有差距、身居的层次还不一样。隐约知道一些事情，能猜到一些苗头就应该压在心里不表露出来省的自己给自己找麻烦！可是……他能仅为了躲麻烦就无视所有事情，让这个走进门去的男人接受审判吗？
该死的！这个男人他认识、同属一个部门，又怎么可能毫不关心！？
狠狠一握拳，切了一声秦晖恨不得也跟着冲进去。
可理智告诉他，房间里的人并不是不通情理的人，应该能为一些事作出合理的判断。尤其在出发前，听到的那些消息，应该对这个男人更有利才对。可站在这里就这么看着他一步一步走进去，心里面为什么会这么不安？
烦躁的在原地转了几圈，如同没头的苍蝇，秦晖深吸了几口气有些感同身受的想到自己。这个男人他相处了七八天自然有所了解，知道他不是公开新闻中导致任务失败的那种人，要是连这样的人进到现在的部门都得不到公平地对待，那他自己呢？
“将军，明峰……回来了。”
一走进门，随着房门咔的一下关上，毕明峰眼神一暗上前几步看向房内直属上司的同时，眼角一湿心头的感觉难以言喻相当复杂。
上一次他来这里的时候还能跟眼前这位领导开开玩笑，蹭他点东西，晚辈那样胡闹上一番。可现在时过境迁，地点没变、人没变，他的心态却已经不一样了。
就像这间房内墙边摆放的红木书架一样，以前顶多翻翻上面的书，对书架的材质、感觉绝对不会在意。可如今只是心境改变，遭遇的事情不同，经历过更残酷的事了，他竟觉得那个承载着百十本书的书架，暗暗光华、天生的带着一种故事跟沧桑的味道。
经过时间的洗礼、岁月的蹉跎，人生的兴衰，就算无法言语只是放在那里，同样经历过一些事情的人就不可能将它无视。
“回来了？挺好。看上去……”
“明峰！你的胳膊？”
毕明峰进门以来一直在忙着处理文件的老人听见声音一抬起头，立即色变胳膊一抖险些撞翻了手边的水杯。
闭着眼睛定了定神重新睁眼确认了一遍发现不是自己看错，老人眉头大皱摘掉鼻梁上的眼镜一拢滑到眼前的白发，双手撑着椅子扶手看样子就想站起来。
幸好站在桌前的毕明峰对他熟悉知道他的脾气，先一步绕过了桌子主动搀扶了一把。要不然以老人现在的年纪，常年伏案工作的身体状态想要稳稳当当的站稳，实在有些不太可能。
“将军，您慢点。”
搀着连站起来都有些摇晃的上司，毕明峰心头一软头一次对自己经历过的那些委屈有些不屑。
他本以为自己坚强、成熟、能够经受任何考验，可真等遇到了却还是会像一个小孩子那样，想要找家长哭。
但他没有父母，身处军队，等同家长这样身份的人应该就是直属上司了吧？
也是直到现在，看到这位老人不顾身体想要站起来的一刹那，他才确认自己受得那些委屈其实并没有多少被他放在心上，想要的不过是在这位老人身边，将经历过的所有事，经历过的种种背叛说给他听。
59、恍然（二）
“明峰，你……”
被尊称为将军的老人在毕明峰的搀扶下，离开座位绕过桌边伸手探向毕明峰空荡荡的左袖管。
在碰到他残缺手臂，仅剩的三分之一大臂时明显能够感觉到手下的身体传来一阵抖动。一瞬间，老人就明白了，恐怕他这位下属的身体并未完全康复、还在恢复期。
要不然以他向来要强唯恐外人看轻他的性格，又怎么可能让身体做出这种反应。身体受伤要是放在以前，对他这样的人来讲都是除死无大碍。
“将军。”
“您不用担心，伤口差不多已经长好了，正常行动是不会有问题的。”
在老人欲言又止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自己的表情下，毕明峰有些恍惚的看向了老人斑白的华发，遍布皱纹的脸庞。
这位老人自他们认识以来，一直像家长那样照顾、教导着他，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不是直系血亲，可他对自己的付出却比得过二十四年中的所有人。
没有人像他一样会关心自己的心情、关心自己的身体，只想着他这个影锋队长是否能完成各种任务。或许之前遭遇的那次背叛之所以没有让他直接崩溃选择放弃，回来见他一面的执念才是让他坚持着遇到了方绍云的关键。
然后，他幸运地在那个孩子的帮助下稳定了伤势，坚持到现在终于回到了这里。相信要是没有他或者方绍云，他这个二十四岁没过多久的中校早就已经死了。
“将军，关于这次任务。”
“好了，任务之前已经听迟天汇报过了，你既然活着回来，就先把身体养好再说别的。”
一摆手，老人松开了攥住袖管的手掌向后退了几步扶住了桌子看向了身体一僵气息突然改变的毕明峰：“得知你出现在自然星三上的时候，老夫就已经猜到你跟你的队友任务之后又遇到了一些事情，却没想到你这样的高手竟然也会受了这么重的伤。影锋，精神力八级，执行任务以来从未出过任何差错，这一次却没想到……”
“没想到？您没想到什么？！会变成这样全部都是因为迟天那个混蛋急功冒进惹下乱子临阵脱逃！要不然！要不然——”毕明峰像是被迟天跟任务刺激到了，顿时情绪激动勃然大怒。“要不然又怎么会搭上那么多条人命，让我丢了一条胳膊，精神力几乎全失！！”
‘精神力几乎全失’一出口，之前听着他咆哮只是略微皱眉的老人脸色顿时发生了明显的改变。
他没想到眼前的这位属下身体跟精神同时受创，不但身体残废了、就连引以为傲的精神方面都发生了改变。
他们这类人，联邦中稀少、简直千万中无一。
为了一次任务搭上那么多条人命，又直接葬送了一位精神能力者的大好前途，就算任务完成了合不合算也是两面性的事情。现在想想，或许当初决定这次任务的时候是他们这群老家伙冒失了，要是再等等、再考虑考虑，一切事件是否能用另一种方式解决……
“将军，迟天呢？新闻中不是换了种说法报道过那次任务的事情！让他来！来跟我对峙！我倒要看看，他这个将所有人害到这么惨的混蛋，敢不敢当着我的面再将那些混账话说一次！”
“迟天……先别管迟天，先说说你的能力还剩下多少？”
“能力？”
听见这个词，毕明峰愤怒的心神如同再次被扎进了一根尖刺。就听他惨笑了一声，挺直腰杆向后退了几大步几乎贴到墙上，看向老人的视线中也在这一瞬间多了一些不解跟复杂。
他不是傻子，相反还很聪明，自然能从老人回避的态度中发现一丝端倪。要是迟天真的只是导致任务出现变故的罪魁祸首，按理说这人早就应该被人抓来了。可是呢，现在的事态明显很奇怪。不解释、不暗示、让人想猜也没得方向猜，这种事！这种事！他妈＿的怎么就这么怪！
“您问我的能力？”得不到自己想要答案的毕明峰气息变得扭曲阴暗，眼神变得幽深，“好啊，刚好……我也趁着向您展示能力的机会，顺便回复您任务完成的情况！”
他此时的声音如同地狱的恶鬼让听者胆寒，不带一丝感情平静无波的双眼不带一丝光亮。就看他健全的右手青筋蹦出颤抖着扶向残缺的左臂，刺啦一声裂响声传来干净笔挺的军装袖管竟然被他一把撕开。
露出来的，除了一些布料的碎片出现在人眼前的就是红红黑黑，伤口交错让人看了就不忍再看的创口。事情做到这一步还没完，除了他自己之外没有人知道下一步该如何，而后就在老人眼神突变张口出声立即叫停的当口，毕明峰并起右手四指竖指成刀，指尖闪过一道淡淡青光之后血光一冒，手指已经没进了残缺左臂靠近肩关节处唯一饱满的内侧肌肉里。
“明峰——你！”
老人看到这一幕不知道想到什么，扶住桌面的手掌不知不觉间已经从按变成了抓。
他没想到这孩子竟然会这样面对他的回避，用这种方式表露自己的愤怒，从现在这种情况来看要是在任务的事情上不给他一个交代，这孩子的情绪恐怕……
“将军。”不知道老人什么心思的毕明峰手指伸进再次流血的断臂肌肉里一阵掏摸用力一搅，取出一样东西猛地向桌面上一甩。
“这就是迟天请求我带人跟他配合，却临阵逃脱搭上十几条人命，加上我一条胳膊得到的东西！我想问您！什么是联合任务？公开任务？难道我们在接到任务之前得到的消息，全部都是放屁！？”
啪！
红色胶囊大小的一团胶质物落到桌面上溅起了一团血花拖出了一条直线，那鲜红惹眼的眼色就算出现在老人暗红色的木质桌面上，也如同嵌进雪地之中一般惹眼。更别说还有几滴溅在了纸质的文件、老人的衣袖、桌边的电脑屏幕上，那种感觉只是看着它们一路缓缓而下，对它主人身体所受的伤痛，就几乎让人同时体验了一遍。
“明峰……”老人抓着桌子边沿的手掌肌肉鼓了鼓，手指微动最终抬了抬松了开来。
“你知道，有些事情不是你能知道的。老夫只能告诉你，迟天在回来以后就被调离了首府星离开了中央星区，至于去了哪里，不要让老夫提醒你‘保密协议’。”
听到这些话，右手按住伤口的毕明峰身体一软像是被抽干了力气一样靠在了墙上。他垂着头，任由帽檐遮住自己不甘的眼神，一动不动的没有听进去之后老人说的任何话。
什么先养好身体再说，就算残疾了依然会得到重用。这种保证真是可笑，说出口的人难道以为听到的人真的会相信？任务成功完成九死一生回到这里都得不到想要的答案，更何况没有价值的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