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被包养了(上)
三个月后,S市。 S市是个不夜城,无论在任何时间段,市内都有营业的便利店、餐厅、桑拿、夜总会等等各色各样的娱乐场所,这是个五光十色纸醉金迷的城市。 凌晨十一点四十五分,有辆拉风的奔驰开篷跑车被交警截停在路边。 “熄火,请把驾照拿出来,别以为半夜马路上车少就可以无法无天了,你车速起码有一百二以上,属于严重超速,赶紧熄火,听到了没有?” 刑家宝不甘不愿地关掉引擎,把驾照甩给交警:“要扣分还是要开罚单随便你,快点完事。” 就凭他这态度,交警二话不说就把驾照扣下了:“看你的样子,肯定是喝了酒,现在怀疑你有醉酒驾驶的嫌疑,请你配合做个酒精测试。” 刑家宝看他还真把测试仪拿出来,急得大呼小叫:“我真的赶时间,你别给我添乱了!” “这个点你还能赶着去哪?醉驾会对群众安全构成威胁,再不配合带你回局里。” 刑家宝确实喝了点酒,测试仪上显示,酒精含量刚好超标,交警一副公事公办非把他带回去不可的样子,急得他像热锅上的蚂蚁,汗都冒出来了。 “你是哪个交警支队的?”刑家宝掏出了手机。 管他现在是不是半夜,他按着手机一连拨出好几个电话,他找的都是些市里有头有脸的领导,结果还是要和那交警纠缠了二十分钟。不是刑家宝找的人不顶用,反倒是太过顶用了,这些大人物要一层层的交代疏通下去,等这位分局支队的交警接到通知时,压根不知道因为自己的关系,今晚S市起码有一半领导都被闹醒了。 “我记着你了!”刑少爷恶狠狠地踩下油门。 刚才只是超速,现在刑家宝连红灯都闯了,车速飙到了一百六,刷新了自己的飚车记录。 他风风火火的把跑车开进小区,连车库也不入,打车开门就连滚带爬的冲到一栋三层高的别墅门前,边按门铃边喘得上气不接下气。 过了一小会,有个肉乎乎的中年妇女把门打开:“哎,二少,你怎么这个点才回来。” 刑家宝扶住门框问:“胖妈,九爷他睡下了?” “睡下了。”胖妈心疼他满头大汗的模样,换做从前是赶紧把人迎进来倒水的,可现在她是万万不敢这么做,只好用手帕帮刑家宝擦汗:“二少,要不我去问问?说不定他还没睡呢。” 在一手一脚养大自己的奶妈面前,刑家宝也顾不得形象了,一屁股坐在门口的石阶上:“胖妈,你就走近他卧室外面听听有没有动静,千万别敲门,也别惊动他了。” 胖妈拿他没办法,都一把年纪了,还得蹑手蹑脚像做贼似的干起窃听的活。 过了好一阵,她回到别墅门前答复:“九爷应该是睡下了,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刑家宝哀叫一声,直接躺倒在大门口,门禁时间过了,他今晚是别指望进去了。 胖妈看不下去:“二少,你要不先到朋友家里或者酒店住一宿?等明早九爷睡醒再回来?” “不成,要是他以为我整晚没回来……”刑家宝想来都有点害怕,摆摆手说:“胖妈你别管我了,睡去吧,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我打个盹估计九爷就起来了。” 胖妈跺跺脚:“二少啊,你这让我怎么睡得安心,不行,我得跟他说说去。” “别别别。”刑家宝连忙叫住她,说:“你就别管我了,把九爷吵醒了遭殃的还是我。” 胖妈拗不过他,既心疼刑家宝,又顾忌屋里的那位大爷,最后也只能长叹口气。刑家宝就守在自家大门口,喝了一晚的冷风,喂了一晚的蚊子,盼星星盼月亮盼着天快亮,这事要传出去,估计不知道有多少人会笑掉大牙。 从前刑家宝玩得疯狂,别说夜不归宿,就是三五天不沾家也是常有的事,但自从家里多了个人,他就像孙悟空被套上了紧箍圈,性子再野也不敢跟他家九爷对着干。 杜九的作息时间正常,清早就醒来了。 他洗了个冷水澡,套上深灰色的绸缎浴袍,脚上趿着人字拖,施施然的从二楼浴室晃到了饭厅。他在家里都是这副模样,怎么舒服怎么穿,就连出门也不穿正装,套件纯色的唐装长衫,棉裤,布鞋,看上去像个隐世高人。 胖妈整宿都没睡,就等着杜九起来,赶紧把精心准备的早餐端上了,脸上挂着两个黑眼圈瞅他。杜九对她眼巴巴的神态视而不见,端起牛奶喝了,再把煎蛋和三文治吃了,才开口说:“把小宝叫进来吧。” 不消片刻,刑家宝就飞快地跑过来,一脸讨好的笑容:“九爷,你起来了啊?” 他身后的胖妈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平时多聪明伶俐的娃子,怎么到杜九面前就是个脑残货,果然是老鼠遇上猫,一物治一物。 杜九嗯了一声,靠在椅背上,托着腮微微歪着脑袋看他。 刑家宝咕嘟吞下口水,认错态度良好:“九爷,我昨晚真的提早赶回来了,结果半路给个不知好歹的交警截住,我到家的时候绝对没超过十二点半,绝对没有。” “昨晚玩得开心吗?”杜九问。 “开心!”刑家宝眉开眼笑地回答。其实开心个屁,夜生活刚开始他就急匆匆赶回来了,路上还得掐着时间像赶着去投胎,可他一个字的怨言也不敢说,当初杜九只是皱皱眉头,他就自个拍胸口保证晚上不超过十二点回家,所以哑巴吃黄连有苦自己吞。 杜九扯了扯嘴角:“开心就多玩会,不回来也没关系。” “那可不行,当然得按时回家,有什么事能比得上跟九爷在一起开心。”说完,刑家宝凑过去卖乖:“九爷呀,一整晚都没见着,可想死我了。” 胖妈又大大翻了白眼:“二少,我给你做早餐去。” “脏死了,洗完澡再吃。”杜九说。 见杜九没再追究昨晚的事,刑家宝连连点头:“好嘞,我马上去把自己刷得干干净净的。” 杜九不再管他了,转到客厅里收看早间新闻。重获自由也有段日子了,杜九仍在尽力的适应环境,毕竟生活在处处繁华的大都市里,相比起他从前那个像废墟般的世界差得太多。很多东西都让杜九感到新奇,但他也不急着去探索,只要活在这样的环境里,慢慢的什么都会接触到。 总而言之杜九现在的生活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简单。 杜九不是刑家宝第一个带回家的人,却是最好养的一个,好养得连胖妈都啧啧称奇,吃穿方面一点要求也没有,对物质也没有任何欲望。 包括下午茶在内一天吃四餐,除了锻炼身体以外,最注重的就是后院的花花草草,每天都要花上好一阵时间折腾下它们,然后晃悠晃悠的到了晚上,洗洗睡了。 当然,以上并不是生活的全部,还得加上被养主不分日夜的骚扰这等事。 刑家宝把自己洗干净了,吃完早餐,熬夜的疲倦感消退了,就颠屁颠屁的跑到客厅纠缠杜九。 广告时间,杜九正斜躺在真皮沙发上假寐,后脑枕着手臂,脚尖挂着拖鞋,浴袍的带子松开了,露出削立的锁骨和蜜色的胸膛。晨光从落地玻璃外透进来,洒在他的脸庞,为这个男人镀上一层温润的暖光。 刑家宝足足看了有五分钟,才轻手轻脚地走过去,俯身,吻上他的唇。 杜九正躺得舒服,掀起眼皮看了一下他,又闭上了。刑家宝轻笑一声,爱死了杜九这副懒得像没骨头的模样,他屈膝跪在绒毛地毯上,揭开了杜九的浴袍,用手爱抚那紧致充满弹性的腰线,舌尖从他的嘴唇一路舔到锁骨。 杜九既不抗拒也不迎合的任他折腾,只有被挑起了情欲时,才会给点反应。 刑家宝从胸膛舔到了小腹,然后沿着肚脐眼打圈,柔软的舌头逗弄着敏感的肌肤,杜九痒得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睁开眼,一脚踢了过去。他踢得不重,刑家宝只感觉到小腹被顶了下,立马就抓住那只脚不肯放了。 “九爷,我都想你想得不行了。”刑家宝说这话时,把他的脚按在自己发硬的私处摩挲。 脚底板被他用火热的孽根挠着,杜九痒得受不了了,想缩又缩不回来,索性就揪住刑家宝的耳朵:“一天到晚就会发情,你脑子里全是精虫么?” “嗯哈。”刑家宝抓住他的脚丫越磨蹭越起劲:“我脑子里全是九爷。” 杜九无语,眯起眼睛瞅他,淡淡的表情分不出喜怒。每当他摆出这样的表情,要是平时刑家宝肯定不敢放肆,可是现在精虫上脑,顾不得那么多了。 刑家宝把杜九的脚按紧在肉帮处,又动手将他的浴袍扯开,揉弄着黑色内裤鼓起的部位,急不可耐地问:“九爷……我想要你,好不好?” 杜九就知道他在打这个主意,说:“不好。” “九爷、九爷、九爷、九爷……”刑家宝喊得自己心都碎了,半是委屈半是哀求地说:“你就给我吧,我想要你都快想疯了。” 杜九仍是一贯的不为所动:“想要可以,你在下面。” “九爷!”刑家宝声音高了好几个度。 杜九撇开脸,不去看他。 关于攻受问题他们一直没有谈拢,杜九是绝不妥协的,他虽然没有尝试过,但相当排斥被异物进入体内的概念。刑家宝试过妥协,可是杜九只插了一根手指进去,他前面立刻就软了,寒恶得直打冷颤。 所以这段日子以来,两人从没做到最后,刑家宝都是用嘴帮杜九解决欲望的,杜九偶尔也会用手帮他撸两把。虽然有来有往,可是长久下去哪里满足得了刑家宝的胃口,只尝点心沾不到主菜的他,早已饿疯了。 “九爷,你就试一次吧,要是不舒服你杀了我都行。” 杜九深知他的无赖脾性,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以后就别指望再翻身了。 “九爷……”刑家宝被欲望烧昏了脑袋,扑上去,在他脖子上又啃又舔,急切地撕扯他的内裤:“九爷,我可等不及了……也就在你身上耗了那么多心思,换了从前随便哪一个,我早叫他滚了……” 刑家宝已经扯下了他的内裤,用力亲着杜九的胸膛,伸手去寻那隐秘的入口,完全没注意到杜九阴沉沉的脸色。杜九推开刑家宝的脑袋,一脚把人踹下了沙发:“滚!” 刑家宝胸口一痛,屁股又是一痛,虽然跌到了地毯上,可杜九踹他的力道不小,痛得老半天都爬不起来。 他好不容易爬起来了,红着眼睛吼:“滚就滚!” 这是刑家宝第一次敢跟杜九大吼大叫,反正他天天做牛做马伺候着这个祖宗,吃又吃不到,吼两句怎么着。他不止吼,他还要离家出走,他要让杜九知道,刑二少在外面可不是浪得虚名的,有多少美人相争爬上他的床! 白色的敞篷车一溜烟的驶车库,胖妈听到引擎声纳闷,就跑到客厅问杜九:“二少昨夜守在门外都没合眼,这会又要上哪去?” 杜九沉默,不冷不热的看着她。 胖妈不敢再问下去了,她家少爷带回来的人什么都好,就是板起脸时有点吓人。 大白天的,还是太阳高照的上午时分,刑家宝想喝花酒也没人陪,于是直接杀上了他的死党家里。 侯瑞在自己的小公寓里,左拥右抱,搂着两个俄罗斯的金发美女睡得正香,就被刑家宝掀开了被子拎了起来。他揉揉眼睛一看,差点笑尿了,这家伙怎么穿着奥特曼睡衣,踩着毛团拖鞋,怨妇似的站在床边喘气。 把那俩美女打发走了,侯瑞顶着一张纵欲过度的脸问:“大少爷,你这是抽的哪门子筋,昨晚不是赶着回家交人么?到了早上就被驱逐出门了?” “屁!什么驱逐,我这是出走抗议!”刑家宝毫不客气地连开了他家三支红酒。 侯瑞敏锐的八卦神经立马有了反应,顾不得心疼自己的酒,找来杯子陪他借酒消愁,好趁机套话。自从刑家宝失踪一段时间再回来后,只知道他养了个人在家里,但到底他养的是什么人,在朋友圈里传来传去都没个准。刑家宝还把那人当宝贝似的掖着藏着,别说带出来给他们瞧瞧,就是提都不肯提一下,让侯瑞不好奇才怪。 刑家宝一边豪饮一边吐苦水,嘴巴噼里啪啦的往外放话,侯瑞选择性收听,总算明白了个大概。 “不是吧?天要下红雨了?认识了大半年泡到手四个月你们还没发生肉体关系?” “不准笑!”刑家宝抬起拳头威胁:“要是敢把这事捅出去我就生吃了你!” 侯瑞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忍住不笑,说话都带着抖音:“看看你那熊样,实在不行就用强呗,把人绑好往床上一扔,强个十次八次就变成和奸了。” 刑家宝欲哭无泪:“就是十个我一起上也压不倒他……不,二十个我也压不倒。” 侯瑞张大嘴巴,愣了好一会才说:“我的天,你难道养了个外星人在家里。” 刑家宝借酒消愁愁更愁,刚才侯瑞在床上的画面更是大大的刺激了他的情绪,别人都一王两后夜夜春宵,他怎么就落个被踹得离家出走的下场。 在他这群猪朋狗友之中,侯瑞的馊主意是最多的:“那还不简单,明的不行就来暗的,下药。” 刑家宝听后眼睛一亮,随后又暗了下来:“不成,不成,他会踹死我的。” “怕啥?他要踹死你刚才就踹死了,你在床上让他舒坦了,成事后态度软一些,把他哄消气了,有啥好怕的。” 刑家宝越琢磨越觉得可行,他估计现在杜九也不舍得把他踹死,最多暴打一顿,为了将来的性福生活着想,长痛不如短痛。于是,在侯瑞的唆使下,恶向胆边生,决定为了性福豁出去。 “那行,我找人给你送点药来,你可记着答应我事,以后把人带出来给我看一看。” “得了。”刑家宝不甚乐意地道:“成事再说。” 杜九压根不知自己被人算计了,此时,他想把刑家宝踹死一万次的心都有了。 就在刑家宝离家出走后不久,他的前任情人就找上门来,不仅如此,还风尘仆仆的提着行李箱。这事闹得连胖妈都倍感尴尬,人家以前就住在别墅里,直到刑家宝失踪一个月以后才搬走,然后去了国外,后来听到刑家宝的消息又赶了回来。 因为当初刑家宝和人家没有分手,所以,杜九平白无故的就变成了小三。 “咳。”前任情人抬起下巴,姿态高傲地问:“家宝好端端的为什么要离家出走?” 家宝?杜九在心底冷笑一声。他交叠双腿坐在沙发上,冷眼看着对面充满书卷味的秀气男人:“因为他刚刚QJ未遂,被我一脚踹到了地上。” 第三十三章:被包养了(中) 刑家宝酩酊大醉,把酒瓶子抱在怀里,身体弓成虾米般的姿势,窝在别人家的沙发睡到天黑。 等他酒醒了以后,侯瑞已不知跑哪儿潇洒去了,茶几上留有一张字条,还有用透明胶带装好的药丸。刑家宝拿起字条扫了两眼,本性使然,目光被那句“磕了这药,烈女都会变荡妇”给吸引住了,随后,他咧开嘴,发出嘿嘿声的奸笑。 他拿起那包药丸亲了亲,宝贝,小爷以后的性福就指望你了。 有了计划,有了工具,刑二少蠢蠢欲动的色心早已按捺不住,狂踩油门驱车往家里赶,恨不得自己开的是火箭,直接一下子穿梭到杜九面前。直到进了门,刑二少还在琢磨着该怎么下药的事,丝毫没有察觉到后院这把火已经烧得轰轰烈烈。 杜九仍坐在沙发上,眼睛直盯着电视机,刑家宝从后面扑上去,搂住他的脖子大献殷勤:“九爷,我回来了,你吃了晚饭没?要不要我给你端水果去?” 杜九任他搂着,皱起眉头问:“你又喝酒了?” “呃……一点点,就只喝了一点点。”刑家宝把头埋进他颈窝里,为了下药计划顺利实施,一个劲地扔出糖衣炮弹:“九爷呀,我可想清楚了,爱比性重要多了,我又不是只喜欢你的身体,所以今天早上的事你别生气好不好?我保证以后不会再勉强你了,憋得自己七孔流血也不勉强你。” 杜九冷笑:“你勉强得了我?” “那就是嘛,下次我要再乱来,被你踢得断子绝孙也绝无怨言。” 刑家宝狠狠在杜九脸上亲了一口,抬头,就看到胖妈脸色不对,还不停地朝他眨眼睛。 “胖妈,你眼皮抽筋?”刑家宝问。 胖妈捂住眼睛,仰天长叹一口气,二少啊二少,你自求多福吧。 从洗手间走出来,并且在客厅里站了有好一阵的夏明华冷声说:“家宝,好久不见。” 核战爆发、天崩地裂、太阳陨落、地球毁灭,刑二少此时心中的惊骇程度不亚于发生以上事件。他见鬼似的跳了起来,片刻后,看着面对面坐在沙发上的两个男人,哆嗦着嘴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神啊,可不可以让他暂时休克过去? 杜九换了个姿势,背靠沙发,偏过脸淡淡瞟了他一眼。 刑家宝立马把皮绷紧了,假笑两声:“夏、夏学长,你怎么突然到访也不跟我说一声?” 这个称呼让夏明华脸色变了变,端起茶水泼到他脸上:“那你呢?失踪前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勾搭上别的男人怎么不跟我说一声?把人带回来住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 刑家宝自知理亏,所以这种时候只能装孙子:“夏学长,过去的事就不要提了,你看,天色也不早了,要不你先回去,我改天再登门赔罪。” “刑家宝,你个混蛋!”夏明华气得脸都青了。 刑家宝讪讪不语,夏明华是他的同学,还是高材生兼学生会长,论家世他们也平起平坐。一个天骄之子生来就是被人崇拜的,刑家宝认识他两年多,在一起半年多,从来没见过他像现在这般失态。 毕竟在他交往过的人当中,夏明华各方面的条件都是数一数二的,两人也处得很甜蜜开心,所以刑家宝才会感到格外的内疚。他承认夏明华在自己心里是有份量的,可这份量不足以让他犹豫不决。 杜九站了起来,走过去,抬腿扫向刑家宝的脸面:“现在就赔罪。” 刑家宝被踢得四脚朝天,强忍疼痛爬起来,淌着鼻血说:“夏明华,对不起……” 夏明华湿了眼眶,趁眼泪流出来前大骂:“王八蛋!烂人渣!我一定会让你后悔的!” 骂完,他连行李也顾不上拿,伤心欲绝地冲出了别墅。 既然人都走了,戏也该落幕了。杜九看也不看刑家宝一眼,转身,迈上楼梯,刑家宝跟在后面叫了两声,见他不理自己也就闭上嘴巴。杜九进了卧室就甩上门,刑家宝被他锁在门外,一头一脸的茶水,鼻血把衣襟都染红了,耷拉着脑袋像只被抛弃的宠物犬。 胖妈收拾好楼下的残局,就跑楼上来收拾她家少爷:“二少,来,先把血止住,然后洗澡换衣服去,可千万别闹得感冒了。” 刑家宝站在卧室门口不肯动。 胖妈拉不动他,又开始心疼了:“九爷也真是的,怎么下那么重手,万一把人给打坏了……” “你别管我!”刑家宝打断她,眼睛盯着那道门,神情倔强。 胖妈实在拿他没办法了,刑家宝犯倔的时候,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这点破事对杜九倒没什么影响,他一觉睡到了天亮,伸个懒腰,精神抖擞地下了床。刑家宝就坐在门口守了一夜,见到杜九出来,啥也不管,先扑上去把大腿给抱住了。 “九爷……你别不理我,你一不理我我就心慌。” 杜九甩开,他又扑上来抱紧,反复几次之后,只好说:“去把自己收拾干净了。” 刑家宝见他肯跟自己说话了,像火烧屁股似的,立马就往浴室里冲。刑家宝放水洗澡,换了套衣服,对着镜子臭美一番,除了看上去半边脸有点肿,眼圈有点黑,倒也还是人模人样的。 杜九正在后院里浇花,他很喜欢这些生机勃勃的植物,因为他知道,在数十年后的将来,地球将会失去了这些姹紫嫣红的芬芳。刑家宝把自己收拾得仪表翩翩,抹了脸霜,还喷了古龙水,像只蝴蝶般跟在杜九屁股后面转悠了半天,却连一个冷眼也讨不来。 最后他咬咬牙,视死如归地大叫:“九爷,我错了!” 杜九这时才赏了个眼神给他,放下水壶问:“错了?” “错了,错了,真的错了。”刑家宝狠狠地咽了下口水,挺起胸膛,拿出壮士一去不复还的豪气来:“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别打我……至少不要打脸。” “我不打你。”杜九用沾了泥巴手掌拍了拍他面颊:“我怕把你给打死了。” 所以他用抽的,三尺长的藤条,柔韧性极佳,抽在皮肉上“啪啪”的响,一下一道红印子,最重要的是,怎么抽也抽不死人。刑家宝把衣服剥光了,就只穿着裤衩站在花圃前,风一吹过,浑身都冒起了小疙瘩,他抱着手臂,楚楚可怜的看着杜九。 杜九用藤条戳着他的鼻子问:“抽哪里?” “抽、抽屁股……”刑家宝被抽出经验来了,屁股肉多,可以少受点罪。他很有自觉地转过身去,半弯下腰扶住了篱笆,撅起被比卡丘裤衩包裹着的圆滚滚肉团说:“九爷,你轻一点儿。” 刑家宝的皮肤白皙光滑,通身没有一丁点疤痕,穿着衣服看上去略瘦,脱掉衣服,该有肉的地方都有肉。杜九眼神一暗,扬手就抽了下去,刑家宝紧紧抓住篱笆,嚎得惊天动地。 “啊!疼、疼、疼,九爷,你轻点啊!” 杜九扯下他的裤衩照抽不误,将那两团圆肉抽得像红白相间的五花腩,才问:“哪里错了?” 刑家宝红着眼睛,吸了吸鼻子,开始清算自己的罪行。因为杜九是绝对不会明明白白的告诉他,只会抽到他自己说出来为止,要是今天说不出来,没事,明天接着继续抽。 “呜……我真的不知道夏明华会到家里来,要是我知道,打死也不让他进门。” “我不该对你用强……” “我不该过了十二点还没回到家……” “我、我……九爷我想不到了,别打了,要疼死人了……” 杜九看见他那两瓣屁股又红又肿,实在找不着地下手了,就往大腿上抽。刑家宝痛叫一声,整个人蹦得有两尺高起来,鼻涕眼泪都淌了满脸,杜九毫不手软,用藤条一边抽他一边沉声问:“哪里错了?” 刑家宝实在想不出来,一个劲地哇哇大叫,在厨房里忙活午饭的胖妈看不下去了,隔着窗户不停地给他打暗号。刑家宝屁股和大腿火辣辣的疼,好不容易想到点头绪,又被藤条给抽没了。胖妈心疼得眼泪都快掉下来,可这两人一个愿打一个愿捱,根本没有她插手的份,只能在心里干着急。 “九爷,别打了,我知道了,我不该离家出走!”刑家宝回过头,用湿漉漉的大眼睛看着杜九,心想这次再说不对他就直接装晕。 见杜九放下了藤条,刑家宝立刻竖起三根手指对天发誓,保证以后死也不离家出走了,如果再犯,就活该自己阳痿一辈子!于是,这事总算完了。 按常理,一般人吃了顿藤条焖猪肉,心里肯定是委屈的,所以刑家宝就借着这股委屈死缠着杜九,让他给自己擦药喂饭。可见有些人不但犯倔的时候十头牛拉不回来,犯贱的时候更是势不可挡。 卧室里开足了空调,刑二少趴在米奇床单上,小腹压着枕头,晾他那两团火辣辣的五花肉。杜九捧着碗坐在床边,一勺勺地把燕窝粥喂进这个大少爷的嘴里。 每次被教训一顿,胖妈都会煮锅燕窝粥,替他补一补皮肉,虽然刑家宝从小到大没少捱打,越打这身皮肉却越是光滑白嫩,简直能把好些女明星给比下去。 刑家宝含着一口粥撒娇:“九爷,都不疼我了,刚才简直把我往死里打。” 杜九淡淡地看着他说:“你欠打。” 刑家宝被他噎得无话可说,眼珠子转了转,瞄了一眼放在床头柜上的牛奶,心想,为了套住你这只狼,小爷我连肉都舍了。他喝下整碗燕窝粥,装模作样地打个饱嗝:“九爷,我吃撑了,你帮我把牛奶喝了吧。” 杜九不疑有诈,刑家宝胃口小又挑食,他已经习惯了成为残羹收容器。 刑家宝贼亮的大眼盯着男人一上一下滑动的喉结,身体里的每个细胞都在欢呼雀跃。漫漫长征路终于要走完了,时常在脑海里上演的春梦即将要变成现实,这一刻,他感慨得几乎要痛哭流涕,掐住自己胳膊才忍了下来。 杜九觉得牛奶有股怪怪的味道,但还是坚持把它喝完了,然后端着空碗和杯子站了起来。刑家宝连忙扯住他的浴袍带子:“九爷,疼得睡不着,你再陪我一下嘛。” 杜九纳闷地看看他,这家伙怎么越来越黏人了。 “九爷、九爷、九爷、九爷、九爷……” “闭嘴。”杜九敲了下他的脑壳,坐回床边说:“快点睡,别老是日夜颠倒的。” 刑家宝说了声遵命,爬过去,揽住他的腰,把脸枕在他大腿上。 杜九双手撑在床上,维持这个姿势坐了一会,抬起眼看了看空调,好像房间里的温度攀升了,让他有种越来越热的错觉。杜九深吸一口气,感到了不对劲,自己连吐出来的气息都是火热的。 刑家宝故意挪动身体,双臂紧紧环绕着他的腰,将脸颊贴上他私处磨蹭:“九爷……你这里好烫。” 杜九震了震,手指攥紧了床单,垂下眼,目光炽热而危险。 刑家宝扯开他的浴袍,刻意用鼻尖蹭那团鼓起的内裤,甚至伸出舌头去舔,舔得他的下体硬到了极致,黑色的内裤都快要裹不住里面觉醒的凶器。 杜九呼吸越来越急促,表情越来越迷乱,眼神越来越深邃。太热了,身体里像有壶沸腾开水,咕嘟咕嘟,冒出气泡,把全身每个毛孔都熏开了。他揪住了刑家宝的头发,以强硬的姿态示意他取悦自己。 刑家宝甘之若饴的臣服,拉下了他的内裤,黝黑的耻毛和半截勃发的傲物露在了外头,很是性感。刑家宝亲了亲血脉奋张的圆头,顾不得屁股和腿上的伤痛,爬起来,用唇舌爱抚着男人精悍结实的胸膛,块块分明的腹肌。 他迷恋的舔弄了好一会,拧了拧杜九胸前两颗发硬的乳豆,然后含进嘴里吮吸。刑家宝谨记着他那死党侯瑞的名言:想性福过上生活,得先把家里那口子伺候爽了,要让对方食髓知味欲罢不能。 为此,刑二少使出毕生所学,一边卖力伺候一边观察杜九的反应。 可是杜九却不领情,两手按住他的脑袋,往自己胀痛难忍的孽根压下去,同时挺起了腰。汹涌的欲念让他变得暴躁,紧咬着后牙槽喘息,眼角发红目露出凶光,像一匹随时都会兽性大发的饿狼。 第三十四章:被包养了(下) 黑色的紧身三角被拉到膝盖下,男人发胀狰狞的性具得到解脱,甚至还弹了两下,傲立在一片黑色的丛林之中。那粗大的家伙如今已是完全勃起,分量十足可观,饱胀的伞头色泽红润,茎身血管密布,搁在手心里烫得惊人,彷佛能感受到从里头传来的阵阵脉动。 刑家宝咽了下唾液,今晚的杜九似乎与平日大不相同,在浅橘色的晚灯下,连发梢都沾上了不容忤逆的狠戾,尤其是丛林里的肉根,比从前还要大上一圈,雄赳赳气昂昂,像一把真真正正的凶器,只待随着主人上阵杀敌。 “快点!”杜九已经把前端顶在了他嘴唇上,满是不耐。 刑家宝不敢再拖拉,他先吐出舌头舔了舔,习惯那带点咸味的腥膻气味,杜九被刺激得一阵抖动,铃口处渗出些许液体,刑家宝轻轻吮去,一手握着茎柱,一手捧住下头鼓胀的囊袋,吞入茎头,舌苔在敏感的阳筋上来回扫荡。 杜九攥住他头发的手一紧,喉咙里发出难耐的嗥叫,容不得刑家宝含情脉脉的挑逗,挺腰,粗暴地直入他咽喉深处。刑家宝被他顶得险些窒息,只能极力放松下颚肌肉,配合肢体,把颈脖拉直。 杜九的家伙太大了,完全勃起将近有十九公分,往常刑家宝只能吞进三分之二,可是现在这样的服务显然不能让杜九满意,急躁地按住他的脑袋,试图舒缓暴动的欲望。 “九爷,九爷……”刑家宝好不容易挣脱了他的强制,轻吻他的嘴角,睁着一双湿润的大眼睛安抚他:“别急,交给我,我会让你满足的……” 杜九克制住澎湃的欲潮,背靠床头,浴袍完全敞开了,精瘦欣长的躯体一览无遗。刑家宝跪趴在他的双腿间,卖力地吞吐着他的硕大,尝试放软喉部,一点点的,将他整个大家伙吞进去。 喉咙被异物入侵引起的生理反应,让刑家宝直打哆嗦,下颚酸痛不已,自虐般的行径却让他很有成就感,想让杜九身上的每一寸都属于自己,甚至痴迷这种取悦对方的感觉。 杜九的喘息声越来越粗重,偶尔发出一两声低哑的呻吟,刑家宝一边服侍他一边欣赏他既痛苦又欢愉的表情,禁不住下腹阵阵发热,好像自己也磕了药似的。 “嗯……”杜九发出一声长吟,用发红的眼睛俯视胯下的青年:“快点,用力吸!” 刑家宝舔舔唇,如他所愿的又吸又撸,时不时完全将整根家伙吞入。杜九仰起头,胸膛剧烈的起伏着,阵阵快感淹没了理智,最终猛然绷紧身体,一半浓液射进刑家宝嘴里,另一半喷在他脸上。 “九爷,舒服么?”刑家宝邀功似的问。 杜九仍沉醉在高朝的余韵里,懒懒地靠在床头,张开嘴喘气,眼神迷离面色潮红。光是看着杜九这副模样,刑家宝的荫净已经硬得不行了,他一手把脸上白浊的粘液抹去,送入口中浅尝,然后爬到杜九身上,胸膛紧贴着胸膛,用舌尖将檀腥的粘液喂进他嘴里。 唇舌交缠的滋味令人浑然忘怀,杜九的手扣上了他的腰,大力地揉弄着嫩滑的肌肤,同时噬咬他的唇瓣。刑家宝感到有点疼,但并非疼到不可忍受的程度,杜九的主动让他热血沸腾,于是抱住了对方的脑袋,耳鬓厮磨。 杜九的动作越发粗鲁,孽根泄过一次没有疲软的迹象,依旧傲然挺立,顶在刑家宝的会阴处。 刑家宝见他又起了性致,心想这药果然管用,刚才已经把祖宗伺候爽了,现在该轮到自己爽了。他含住杜九的耳垂,正想说上几句情话,哄得杜九乖乖的躺平任他享用。 突然,感觉到饱受摧残的臀部被抓住,刑家宝抽了口气,正想叫杜九别碰那里,结果臀瓣被掰开了,有根手指用力地戳进菊口里。刑家宝痛叫一声,连忙挣扎起来:“九爷,你别乱动,让我伺候你就可以了。” 杜九这时已被欲火烧红了眼,刚刚那一次只不过是餐前甜点,根本缓解不了发自骨髓的饥渴。刑家宝的挣扎无疑激发了他的暴躁,杜九撕开他的睡衣,一整排纽扣荡然无存,然后惩罚似的咬住了突起的乳珠。 刑家宝痛得眼泛泪光,看着男人凶狠的神情,终于意识到了危机:“九、九爷……你……” 杜九压根听不进他的话,抽出手指,抓住两团圆滚滚的绵肉,挺腰,孽根用力地干了进去。 “啊!”刑家宝放声尖叫,栽倒在了杜九的胸膛上。 杜九一手握住他的腰,由下往上,狠力地开拓荒地,借着鲜血的滋润,将整根铁柱一点一点的钉入了他体内。刑家宝痛得两眼翻白死去活来,连哭都哭不出来,他被迫以骑乘的姿势趴在男人身上,密处被狠狠地捣干着。 刑家宝挣不开他强而有力的双手,只能用牙齿咬,用指甲挠,用尽一切办法发泄被撕裂的痛苦。杜九专心致志地操弄,享受着孽根被内壁紧紧裹住的快感,毫不在意胸膛和脖子被抓出许多道血痕,反倒是刑家宝不忍心再下毒手,死死地抓住了床头的横栏,把嘴唇都咬出了血来。 后茓被完全撬开了,有根火热的长矛进进出出,刑家宝一边流着男儿泪,一边咬牙切齿:“侯瑞……侯王八,小爷与你不共戴天!” 这种时候还敢叫别人名字,刑二少果然不知道死字是怎么写的。 杜九一巴掌扇在他红肿的后臀上,刑家宝抖了抖,屁股翘起,却一下子被按了回去,肉根捅得更深。刑家宝呜咽一声,被他干得岔了气,眼前阵阵发黑,屁股都痛得麻木了。 杜九又泄了一次,孽根还是没有软下来的迹象,但找回了一点点理智。他舔去刑家宝嘴唇上的血渍,怜惜地轻吻着伤口,舌尖深深浅浅地挑逗着,同时抚摸他汗津津的后背。 “小宝……”杜九吻去他睫毛上的泪珠,声音沙哑而蛊惑:“不哭了。” 刑家宝本来已经收住了眼泪,听到他的安慰,哇一声大哭出来,哀悼自己的菊花。 真是个娇气的少爷,杜九叹口气,克制住狠狠干他的欲望,换了个姿势,将刑家宝压在身下,就着刚泄出的液体,又徐徐地抽动起来。 “九爷,你欺负我……你又欺负我……”刑家宝含泪控诉。 杜九用唇舌堵住了刑家宝的嘴巴,边温柔地吻他边狠狠地欺负他。 刑二少这次惨遭开苞的经历令他终身难忘,不但赔了夫人又折兵,还整整三天没能下床,喝粥喝得想吐。他休养了一个礼拜,等身上的伤好得差不多了,立马杀气腾腾地冲去找侯瑞算账,娘的,爆菊之仇,他不敢跟杜九讨还不敢跟这王八讨么? 侯瑞是打小和他一起长大的损友,俩人没少干过架,从前打起来都是半斤八两,谁也没占过谁便宜。但刑家宝被关进监狱半年,出来以后又因为杜九不敢玩得太放肆,精力和体质都改善了不少,所以这场架赢得毫无悬念。 刑家宝骑在侯瑞胸口上,挥手“啪啪”地抽打他的脸:“王八蛋!你给的是什么药?是什么药?” “哎,别打别打,有话好好说!”侯瑞抬起胳膊护住了脸面:“那药怎么了?” “你忽悠小爷,不是说烈女都会变成荡妇吗?” “是呀,没错呀?难道你家那口子不够银荡?” “银你妹!男人吃了会怎么样?” “男人吃了……嘿嘿,和尚都会变银僧,难道那药没效?” 刑家宝恶狠狠磨牙,揪住他头发乱扯:“太他娘的有效了!害小爷一个晚上被强了三次!靠,不行!要找人把你轮上三十次才能泄了小爷的心头之恨!” 侯瑞愣了愣,随即爆笑出声:“神马?你被你家那口子强了?” “笑笑笑!笑个屁啊笑!你笑啊!怎么不笑了?”刑家宝抓住他脑袋往地板磕。 侯瑞被他磕得眼冒金星,哪里还笑得出来,刑家宝又踹了他几脚,恨恨地环顾着俱乐部里的洗手间。等不及找人收拾侯瑞了,先看看周围有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用来捅他一顿。 侯瑞被他发狠的表情给吓住了,刑家宝可是他们这群二世祖里玩得最疯,狠起来最不顾后果的家伙。从前能为了一口气纵火烧了别人的酒吧,为了打赌连吃下十颗摇头丸,真要疯起来,没什么事是他做不出来的。 “你先冷静一下,我们那么多年兄弟,你不会为这点小事跟我来真的吧?” “小事?”刑家宝决定出去拿啤酒瓶把他爆了。 侯瑞连忙抓住他裤腿:“才多大点事,不就是被人上了,你难道一点也没爽到?” “爽个屁,疼死小爷了!”刑家宝又踢了他两脚,自言自语:“其实做到最后也没那么疼了,还有种怪怪的感觉,喂,你当零号的经验吗?” 侯瑞忍不住甩个白眼给他:“你忘了老子是直男?” “哦,那留你也没什么用了,等着被轮死吧!” “你别冲动啊,谁说留着我没用了?好歹还能将功补过是不是?” 刑家宝不说话,坐在马桶盖上看着他。 “要我说吧,你真打算一直当零号?”听见刑家宝呸了声,侯瑞爬起来,对着镜子理了理被扯得像鸟巢般的头发:“那就对了,你如果想反攻就再信我一次,我保证你家那口子会妥妥的被你压。” “你又有什么鬼主意?” “嘿嘿。”侯瑞露出个猥琐的笑容:“你听说过MJ水吧?只要用了那玩意,不管你家那口子是外星人还是蜘蛛侠,都会浑身发软,乖得像小猫咪一样等着你疼爱。” 乖得像小猫咪的杜九?刑二少自个补脑想象,也跟着笑得很猥琐。 见他动心了,侯瑞马上加把劲劝说:“放心,这事就包在兄弟身上了,周六我带你去个好地方见识见识,顺便把药弄到手给你,如何?” “啥好地方?”刑家宝来了兴趣。 “到时你就知道了,那好地方一般人还进不去,进去的都舍不得走。” 刑家宝生性贪玩,除了玩乐他也不会干别的,经过侯瑞一番吹嘘炫耀之下,他早已跃跃欲试。为了实现反攻的目标,刑家宝决定先放过侯瑞的菊花,不仅如此,他还对杜九撒谎,谎称家里人给他安排好学校了,因为要办理入学手续,所以得离开家两天。 杜九没多说什么,只交代他自己在外面小心点。 刑家宝扑上去狠亲了一口:“九爷,你可要想着我啊,我也会分分秒秒都想着你的。” 说完还装作依依不舍的模样,缠着杜九亲热了好一阵,才拿起车钥匙,颠屁颠屁的出门去了。 到了周六当天的傍晚,杜九在别墅的后院里游泳,穿着黑色的泳裤,在蔚蓝色的泳池里酣畅戏水。夕阳渐斜,余晖灿灿,杜九用蝶式在池里游了个来回,见到池边站有个人,就浮出水面,顺着扶梯攀上来。他身体湿漉漉的,在夕阳的照映下泛着一层蜜色水光,举手投足间,每一秒都可以被拍成不错的照片。 “我打扰到你了?”刑耀祖问。 杜九摇摇头,打量起这个男人来,第一次见他穿便装,多了分贵气少了些严谨。自从他们越狱以后,刑耀祖就直接回部队报到了,所以这一别整整有三个多月的时间。 刑耀祖就住在隔壁的别墅,只是他大部分时间都呆在基地,或者外出公干,于是家里的大门常年都锁着。加上他本身性格孤僻,不喜欢别人进入自己的家里,所以每次他回来,胖妈都会都做多一个人的饭菜,到时到点,刑耀祖便会自己过来用餐。 刚好这时胖妈准备好晚饭了,就来叫他们上桌。 这顿饭吃得有些尴尬,刑耀祖是五分钟能解决一顿饭的人,偏偏慢吞细嚼的拖了半个小时,杜九早就吃好了,但基本礼貌还是懂的,所以仍坐在餐桌上没有离席。 “对了,那小混蛋怎么不在家?” “他去学校了。”杜九说。 刑耀祖一听就知道他弟在撒谎,不过也没必要揭穿,继续小口小口地喝汤。他和杜九都不是多话的人,而且彼此之间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隐晦,既不是暧昧,但又无法坦荡相处。 胖妈端上水果的时候问了一句:“大少,这次会在家呆多久?” “一个礼拜。”刑耀祖说话向来都是干脆简要,可他这时却犹豫了一下,才开口问杜九:“你在这里住得还习惯吗?” “还好。”杜九说完,饭厅又陷入了沉默。 刑耀祖找不到理由继续留下来,就起身道别,他走到玄关把门打开,没想到迎面就撞上了他弟弟。刑家宝正被侯瑞架在肩膀上,脑壳缠着绷带,脸上身上全都是血,连衣服都不看出原来的颜色。 胖妈吓得直接就把碗摔了,要不是杜九扶她一把,估计这会儿已经坐到地上去了。 第三十五章:和解酒 侯瑞和刑家宝最大的区别就是,他怕刑耀祖,而且怕得要命。 虽然记忆中见过这位刑家继承人的次数十个手指数得过来,但有哪一次不是惊心动魄的,这次也不例外,刑耀祖还没开口呢,只是冷眼一扫,他就自个把整件事前前后后给交代了。 他带了刑家宝去几十公里外Z城的俱乐部,能让他们开车大老远奔去,那俱乐部肯定与众不同,里面除了吃喝嫖赌样样俱全之外,还有一个类似黑市买卖的聚集地,经常会举行各种特殊活动。 他和刑家宝一人搂着一个小妞在赌场里瞎混的时候,奇怪的事情发生了,他们十赌十输,赌什么输什么,整个小时下来没赢上一把。于是刑家宝犯倔了,他不肯信邪,开支票兑换了好几次筹码,总共输掉两百多万。 直到他输得来气了,就开始闹腾砸场子,非说这赌场有猫腻。后来把事情闹大了,管理赌场的人也就出现了,刑家宝一看到那伙人眼睛立刻就变红,其中领头的不正正是他的仇人郑爽。 事情说到这里,刑耀祖大概明白了怎么回事。 因为政见和利益冲突,刑家和郑家本来就不对盘,但那都是暗地里的较量,可刑家宝和郑爽却是明目张胆的杠上,两人之间的斗争闹得满城风雨。就连刑家宝被人用麻袋套头,掳走扔进了监狱的事,估计也和这郑爽脱不了干系,只是这事干得太利落了,没留下什么证据。 所以这刑家宝见到郑爽,立马就扑上去了,两人互掐脖子在地上翻滚,还顺便把对方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再后来,郑爽的手下也扑了上去,混战之后,他们被扫地出门,直接扔到了大街上。 刑家宝被打破了头,还不肯听从医生的劝告,草草处理了伤口就赶回家,所以才闹出满身是血的一幕来。他是存心这样做的,因为他撒谎在先出事在后,深怕杜九又请他吃一顿藤条焖猪肉,于是就来个惨烈亮相。 趁着这个造型还在,刑家宝赶紧装可怜:“九爷,我错了,你要打就打吧。” 杜九闭了闭眼睛,不吭声。 “九爷……”刑家宝从沙发滑到地毯上,抱住他的大腿,双眸粼粼湿润:“我真的知道错了,你要是不肯原谅我就打死我算了,我知道自己活该。” 杜九仍不吭声,侯瑞愣愣的看着这幕,眼珠子都快掉地上了。 刑家宝这个混世魔王,你能想象他干出任何惊天动地的破事来,也绝对想象不了他抱着别人的大腿求原谅,如果侯瑞不是亲眼看见,哪怕打死他也不会相信。 胖妈在一旁不停地抹眼泪,杜九面无表情地说:“我不打你,收拾收拾去。” “我不去,你不打我但在心里怨我怪我,然后又不肯理我,那我还不如被你打死来得痛快!” 刑家宝这是摆明着在逼杜九,而且逼得有点过分,把他的话换个说法就是,我确实做错事了,你要是忍心就打我,不忍心打你就得原谅我,否则我就带着伤觅死觅活给你看。 杜九深吸一口气,垂下眼帘:“别闹,让胖妈带你去上药” “九爷……” 刑家宝刚开口,就被他大哥踢了个趔趄,一屁股跌坐在杜九的脚边。 “再多说一个字我就扇死你。”刑耀祖一说话,客厅的气氛顿时冷凝了。 刑家宝不知道他哥为什么突然给他来上一脚,但还是感觉得到刑耀祖在生气,所以他见好就收,骂了句死娘娘腔,然后跟着胖妈上楼疗伤去了。 闹剧终于结束了,侯瑞松口气,开始打量起刑家宝的那口子。 他原以为是什么不得了的大美人,或者是风情万种的尤物,结果他越看越觉得纳闷,左瞧右瞧,这个上了年纪的男人除了长得还算可以之外,他没瞧出有啥特别的。表情淡淡的坐在沙发,垂着眼皮不知在想什么,因为角度的关系只能看到侧面,所以也不知道身材如何。 刑耀祖看了看杜九,把目光转向侯瑞:“你还呆在这干吗?” 侯瑞被他冷森森视线冻得寒毛竖起,连忙打着哈哈说:“这就走,这就走。” 把侯瑞赶走了以后,刑耀祖也跟着离开了,偌大的客厅变得冷冷清清。 刑家宝开车奔到别的城市,玩一整天,又打了一场架,精力早就消耗光了。他从浴室里出来,躺到床上挺尸,胖妈正帮他额角的伤口擦药,没多久就听到了呼噜声,她无奈地摇摇头,轻叹一口气。 杜九独自在客厅里,一直坐到了天亮。 在隔壁别墅的阳台上,有人静静望着对面的落地玻璃,一根接一根的点烟、吸烟,当天边露出曙光时,搁在围栏上的烟灰缸已装满了烟蒂。 刑家宝先是欺骗杜九,欺骗不成就威胁他,威胁不了就无理取闹,摊上这个混账东西,除了妥协和心灰意冷还能怎么样。刑家宝是被宠坏的任性孩子,出了事只顾着自保,宁愿费尽心机的耍赖,也不肯实实在在的认个错。 杜九说到做到,没打刑家宝,也没有给脸色他看。 刑家宝循规蹈矩的乖了两天,见杜九真没和他计较的意思,小尾巴又翘起来了。 “九爷,伤口又疼有痒的,难受死了。”刑家宝眼睛晶亮,一脸求安慰的表情。 男人招招手,刑家宝立马爬到他大腿上,搂住他的腰,把脸埋在他颈窝,只差没有直接说出“快点疼爱我”的心声。杜九轻轻地把纱布揭开,伤口已经结痂了,范围有鸡蛋般大小,也不知道以后会不会留疤。 “怎么弄的?”杜九问。 “被郑爽那王八用酒瓶敲的呗,哼哼,不过我也没吃亏,一口差点把他耳朵给咬掉。” “活该。” “可恶,九爷你怎么都不心疼我。”刑家宝在他脖子上啃了两口泄愤,磨着牙说:“下次再让我见到那王八,非把这个头奖还给他不可,被他黑掉的钱也要加倍讨回来,小爷就是扔海里也不能便宜他了!” 刑家宝也只是说说气话,他还真没想到,那么快又要跟郑爽这死敌见面了。 事情是这样的,郑爽让人给刑家宝传话,说包下了本市香格里拉酒店的宴会厅,大开筵席摆下十桌和解酒,请他卖个面子出席,在双方朋友的见证下握手言和。 “那王八蛋肯定没安好心,握手言和?我呸,他自己说出来不觉得恶心?” 相较于刑家宝气愤地撕咬鸡腿,杜九很淡定地夹了条菜心:“那你去不去?” “去!怎么不去?小爷怕他个屁!” 郑爽请客的事已经传开了,到时如果刑家宝不现身,以后哪还有脸在圈子里混。 杜九点了个头,继续专心吃饭。 第二天,刑家宝打算单刀赴会,没想到杜九已经换好了衣服,等着跟他一起出发。刑家宝有点儿惊讶,因为杜九不喜欢出门,上次去逛街是半个月前的事了,还是他好说歹说才把人哄出去的。 “时间到了,走吧。”杜九把门打开了,跨出别墅。 他们还在路上的时候,郑爽已经到了香格里拉酒店的正门,门童还有两个酒店经理,车门一开就迎上去了。郑爽踩着从意大利定制的鳄鱼皮鞋,搂着女明星的蛮腰,身后跟着好些朋友,前呼后拥的搭乘电梯直奔宴会厅。 俗话说人逢喜事精神爽,尤其是喜事连连的人,爽得走路都带风。 最近这一年半载,郑爽可谓是混得风生水起,家里老子升官,公司拿下市内大型基建工程,上个月他带着情人去香港游玩,连赌一场跑马都能赢得上亿港币,所以不缺权也不缺钱更不缺排场。 他们郑家鸡犬升天,是因为沾了一个人的光。只是这个人太低调了,身份又极其特殊,还是Z城俱乐部的幕后老板,所以上次郑爽叫人把刑家宝打出门去,别提有多解恨了。 可是今时不同往日,只揍刑家宝一顿郑爽认为远远不够,凭他现在的财力势力,得让那家伙当众伏低做小,以后见着自己喊一声郑哥。 刑家宝到的时候,宴会厅聚集了不少人,基本上都是熟面孔,他没想到郑爽的面子挺大的,就今天请的这些人,哪个没有点家世家底,还真找不出一个平民百姓来。 所以他身边的杜九就像个异类,身穿墨黑的高领唐装,连盘扣也是纯黑色的,只有袖口处有白色的浮云刺绣,配上黑棉裤裤黑布鞋,显得和周围光鲜亮丽的环境格格不入,亮相就吸引了不少目光。 “这是我家九爷。”有人问起,刑家宝就回答了一句,便不再多做解释。 杜九默默跟着刑家宝,既不开口说话,脸上也没有表情,别人伸手过来问好,他只是淡淡点个头。杜九从来没出席过这种场合,也不懂什么叫做交际,更不知道他的反应,让人产生了一种莫测高深的错觉。 “来来来,这边。”郑爽在主桌上向他们招手。 刑家宝走过去,帮杜九拉开了椅子,等他坐下后自己才入席,这举动引起了一阵惊讶。 郑爽也打量着这个奇怪的男人,当杜九看向他时,他已经把脸转开了,换上似笑非笑的表情:“刑二少,前几天的事是我不对。你在我场子里输了钱不开心,掀几张赌桌打几个人算什么,都怪我那些手下有眼不识泰山,把你当成输不起的无赖轰了出去,所以今天特意向你赔个不是。” 刑家宝气得想一口血喷死这货,侯瑞也在席上,忍不住开腔:“这事本来就是你不对,打开门做生意,有这么下手黑人的么?赌一把输一把,干脆直接抢钱得了。” “侯少,你这么说更不对了。”郑爽掐灭了烟,站起身来傲视全场:“赌博向来都是靠运气,这里有不少朋友都到我的场子里玩过,你随便挑人问问,看看有谁是赢得不开心,输得不甘心的?” 刑家宝哼了声,用眼角蔑视:“得了,那天你也没少挨我揍,那两百万就当医药费。” “哈,刑二少果然大方。”郑爽假笑一声,面向他举起玻璃杯来:“大家都是爷们,把这点破事像酒一样喝进肚子里,去厕所撒泡尿就没了,来,我就先干为敬了。” 郑爽说完仰头,把整杯茶水一口饮尽。 他喝的确确实实是茶水,用上等铁观音泡的,和刑家宝面前杯子里的人头马XO是同一个颜色,用肉眼根本无法分辨。郑爽这么做是因为真的没安好心,等会他这边的人都会向刑家宝敬酒,一个个轮着来,不仅要把刑家宝给灌醉了,还得让他当众出丑,直接扒掉衣裤扔到桌上去。 刑家宝一开始还不上当,说:“既然要敬,就多敬两杯表示诚意,小爷受得起。” 郑爽抓住杯子的手用力握了下,皮笑肉不笑地说:“那行,我先喝三杯。” 他一边咕嘟咕嘟的灌茶水,一边暗恨:拽吧,你就拽吧,等下不玩死你,我郑爽两个字倒过来写。 刑家宝见他喝得这样爽快,也就拿起了酒杯,打算凭自己酒量把郑爽给灌醉了。反正不管今天怎么着,总有一个人要打横出宴会厅的门,看谁怕谁。 杯子还没沾到嘴唇,就被杜九伸出手给拦在半路了,刑家宝愣了下,看着他。 “不好意思,我们今天不是来喝酒的。” 杜九站了起来,屈膝,一下跃上桌面,拎起酒瓶,毫无预兆地把郑爽给爆头了。 “砰”的一声响彻了整个宴会厅。 第三十六章:香精推油 “不好意思,我们今天不是来喝酒的。” 杜九站了起来,屈膝,一下跃上桌面,拎起酒瓶,毫无预兆地把郑爽给爆头了。 “砰”地一声响彻了整个宴会厅。 郑爽一个不稳地跌回椅子上,等所有人反应过来,他已经满头满脸都是血污,杜九仍站在圆桌上,表情从头到尾都没变过,连眼睛都淡然得像不兴风浪的湖面。 “操!给我弄死他!”郑爽捂住头上冒血的伤口,气得大吼大叫:“打,都给我打!打死了算我的!干你娘的,敢让老子见红,老子要把你的血放光!” 郑爽确实气疯了,杜九这一下砸的不仅仅是他的脑袋,还是他的面子。 他带来的两个手下,还有练过两下子的朋友也冲了上去,宴会厅里尖叫声四起,场面变得混乱起来。杜九能在如狼似虎的监狱里杀出重围,应付这些公子哥们完全绰绰有余,他高高在上的伫立于桌面,上来一个踢下去一个,上来两个打下去一双。不消片刻,圆桌周围七横八竖的倒了好些人。 郑爽霍地站起身指着刑家宝骂:“你他妈的什么意思!找人来拆我的台?” 刑家宝也预料不到杜九会突然间发难,尚来不及回话,杜九跃下桌抬腿横扫,笔挺的长腿击中郑爽的后颈,钢铁般的小腿骨将他死死压在圆桌边缘。郑爽挨了那么一下,眼珠子翻白,叫骂的力气都被踢散了。 杜九单脚站立,转过脸问:“他黑了你多少钱?” 刑家宝愣了愣,如实答:“两百三十万。” 杜九哦了声,环顾周围一圈,淡淡地说:“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郑爽虽然不服,但人家的腿还横在自己脖子上,他只能重重地拍了下桌面:“妈的!给他!” 立即有人送上了支票,杜九收回脚转身就走,他没打算把事情闹大,也不想做得过火了,只是把该讨的都讨回来。但杜九根本不知道,在他眼里一场普普通通的打架,其他人看来简直是疯狂至极,敢在这种场合开打,打的还都是官二代富二代,除非有过硬的背景,否则就两个字——找死! 刑家宝跟上去,心里美得不行了,还是第一次有人给自己出气。 郑爽看着他们大摇大摆的离去,两只眼睛里冒出来的光都渗着毒水,不行,如果今天让这两人走掉,他的脸丢大了!他都把舞台搭好了,观众也请到场了,结果在台上出丑的是自己,这事要传开铁定会成为S城最大的笑话,怎么着也不行! 郑爽拿起桌面的玻璃瓶颈,朝刑家宝冲了过去,瓶身刚才已经敲碎了,尖锐的裂口可以当作利器捅人。刑家只顾着追他的九爷,等发现身后有人杀过来时已经晚了,他慌忙用胳膊去挡,被划了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走在前边的杜九回过身,踢上了郑爽的胸口,抓起刑家宝的胳膊查看。 这时宴会厅里的人都惊呆了,因为郑爽被踢飞足足有两丈远,直到撞翻了结实的圆桌才停得下来,杜九这一脚的力道,就像一辆车撞飞一个人似的威猛。 杜九看着那道手指般长的口子,脸沉了下来,大步迈到郑爽身边,抬脚跺下,“咔”的一声踏断他的手臂。郑爽发出了一声惨叫,身体挺起来抽搐了下,随后又倒回地上。 “别给脸不要脸。”杜九说这话时,眼里多了些戾气。 他拾起地上的餐巾帮刑家宝包扎伤口,然后拉起他的手,在众人的注目礼下,堂而皇之的走出宴会厅。侯瑞拨开挡在面前的人,边追边叫:“等等我!” 郑爽躺在大理石地板上,整张脸白中泛青,狠狠吞咽涌上喉头的气血,这事没完! 刑家宝胳膊伤了,于是就由侯瑞开车,将他俩送回了别墅。 这个时候家里没人,胖妈出门买菜去了,所以杜九就上楼拿药箱。 侯瑞和刑家宝面对面坐在沙发里,他说:“你家那口子……” “我家九爷怎么了?” 侯瑞立马竖起大拇指:“牛,太牛了!高端大气上档次,比起郑爽那个矫揉造作的小明星强一百倍!你打哪儿找来这样的狠角色?刚才他在宴会厅丢的那句话,我听着都有点害怕。” “啧,我才不告诉你,免得你打他主意。”刑家宝美滋滋的咧开嘴巴。 “哟呵,瞧你这臭屁的小样。”侯瑞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小的玻璃瓶子抛过去:“别说做兄弟的不帮你,你这辈子能不能反攻,估计得靠它了。” 刑家宝眼睛贼亮,赶紧把MJ水收好:“成事少不了你好处,快说说该怎么用。” “这东西无色无味,你爱怎么用怎么用,只要一小点儿,就能让人晕乎乎软绵绵的。” 侯瑞犹豫了下,又从外套另一边的口袋里掏出样东西来:“这是按摩用的香精油,本来我准备留着自己用的,罢了,用在你那口子身上也不算糟蹋。” 刑家宝拿着黑色的喷雾剂翻来复去研究:“这又有什么作用?” “嘿嘿,这按摩油具有催情的功效,而且会让身体变得很敏感,你哪怕只是轻轻地一摸,对方都会受不了。” “你笑得真他妈猥琐。”刑家宝说。 侯瑞翻了个大白眼:“你笑得也好不到哪里去。” 听到楼梯有脚步声传来,侯瑞站起来,朝他打了个手势:兄弟,加油! 刑家宝郑重地点点头,拍拍胸膛立下决心,不压倒杜九誓不为人! 为了实施反攻大计,刑家宝不惜带伤上阵,把自己从头到脚收拾干净,端着一杯加料的牛奶,摸进了杜九的卧室里。这时房间里没人,但浴室的门紧关着,刑家宝贴在玻璃墙上偷窥了好一阵,胯下的小兄弟嗷嗷挺起。 杜九从浴室里跨出来,头发是湿的,腰间裹着白色的浴巾,整个人都沾着水气,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刑家宝光是看着他,命根子就已经一柱擎天了,使劲地咬牙掐手心,才克制住心底饿狼扑虎的冲动。 刑家宝笑得那叫一个谄媚:“九爷,我帮你按摩好不好?” 杜九看看他胳膊上的绷带,还有涨鼓鼓的裤裆,嗤笑一声。这家伙摆明又发情了,不过自从上次被他开苞以后,直到现在都没有发泄过,难怪眼睛都快冒出绿光了。 “嗯。”杜九应了一声,躺到床上,后脑勺枕着双手。 刑家宝用力咽了下口水,脑壳发麻,九爷,不带你这样勾引人的! 他爬上了床,跪坐着,把杜九的长腿抱到自己腿上,开始用爪子揉揉捏捏:“九爷,你喜欢轻一点还是重一点?” “随便。”杜九闭目养神,看看这狼崽子能憋到什么时候。 刑家宝献宝似的拿出了香精油,抹在了杜九的大腿上,卖力的按摩了一阵,结果他自己就忍不住了,边按摩边用胀痛的分身磨蹭杜九的大腿。并且他两只爪子越摸越上,都摸到了浴巾下的黑森林。 杜九没想到他还真能忍上一会,便说:“过来。” 杜九侧过身体,扯下了他的睡裤,刚刚握住用手那根家伙,顶端就迫不及待的吐出了晶亮的粘液。杜九勾起嘴角笑了笑,不疾不徐地玩弄起他的性器。刑家宝轻声呻吟,被抚摸揉搓的地方舒服得不行了,每一次摩擦的快感都直达脑海,明明身经百战,在男人面前却像个初次偷食禁果的处子。 刑家宝本来想忍到下药以后,再畅快淋漓的泄在杜九体内,现在看来是不行了。欲望快要爆发之际,他按住杜九的手,用膝盖往前挪,可怜巴巴地哀求:“九爷,亲亲我好不好?” 刑家宝跪在枕头边,那一抖一抖的孽根就挺在杜九眼前,是亲哪里就不用明说了。 杜九无语,这厮的真是越来越放肆了。 刑家宝可不敢直接把自己玩意抵在他嘴上,只能使用怀柔政策:“九爷……看在我用嘴伺候你那么多次的份上,让我也舒服一次呗,就一次……” 杜九从未试过帮别人口交,所以多少有点抵触,不过刑家宝说得也对,不仅每次都用嘴伺候,甚至连菊花都牺牲了,所以他回赠点甜头也是应该的。 杜九又握住了那根硬梆梆的肉棍,抬起脸,缓缓地凑近,嘴唇碰到了红润的圆头。刑家宝长长地“啊”一声,压根等不及杜九张开嘴,就已经先泄了身。被握住的硬棍一胀一缩,先是射出了一股来,接着第二股、第三股,通通喷在到杜九的脸上。 突然就被射了满脸的白液,杜九有点儿楞了。 刑家宝也没想到自己会失控,杜九对他的影响力太可怕了,只是看到他的薄唇贴在自己的圆头上,脑子立刻炸开,打个激灵就一泻千里了。 “九爷呀……”刑家宝喃喃地唤了声,用舌头清理男人脸上粘液。 他的声音、动作、表情……都带有一种很缱绻的温柔在里面。 杜九原本不悦的情绪被抚平了,合上眼,任由他柔软温热的舌头舔舐自己,把不属于自己的液体裹进嘴里。呼吸洒在彼此的脸上,有种温情黏腻的感觉。 刑家宝到浴室里漱口,顺便拿了条湿毛巾帮他擦脸,然后端起了牛奶递过去:“九爷,喝杯牛奶好睡点。” 杜九狐疑地看着他:“你又在牛奶里加了什么东西?” 要是一般人听到自己的阴谋被挑明了肯定心虚,不过刑家宝别的本事没有,睁眼说瞎话倒是使得出神入化,张嘴就答:“我才没那么傻呢,对你下药不管用,最后被强的人肯定是我。” 杜九心想也是,若是他敢再给自己下药,这次绝对会干死他。 见杜九把牛奶喝下了,刑家宝柔声说:“九爷,你躺下呗,我再帮你按一会。” 杜九翻了个身,抱着枕头趴在床上,晚上八点半,他有点困了,所以懒得管刑家宝。 刑家宝把精油喷在他的背部,然后用双手慢慢地抹均匀,蜜色的肌肤泛着光,摸上去充满了弹性和滑腻。刑家宝很用心地按摩,看着杜九因为舒服而放松了身体,还用脸蹭了蹭枕头,那样子慵懒得让他心底直发痒。 大约十五分钟过后,刑家宝附在他耳边喊:“九爷?” 杜九嗯了一声,缓缓地睁开眼睛,眼神虚无迷离,也不知道看不看得到他。刑家宝又连续叫唤了好几声,杜九其实是有反应的,只是反应很微弱,仿佛整个人都被抽空了力气,意识也不是很清醒。 看来药效已经发作,刑家宝乐坏了,一连在他面颊上重重亲了两口。 刑家宝扯掉杜九腰上的浴巾,欣赏这具精瘦的身体,把精油涂抹在他紧实挺翘的后臀,五根手指灵活地揉弄着细腻的皮肤。这种感觉太棒了,刑家宝将更多的精油抹杜九的身上,然后胸膛压在他的背部,光是肌肤相亲的触感就令他舒服得叹了一口气。 刑家宝眼中温柔不再,转变成野蛮而具侵略性的目光,他用力地啃咬杜九脖子、肩胛、还有蝴蝶骨,用一个个深红色的牙印证明,他到底有多么想彻彻底底的占有这个男人。 “九爷,你终于是我的了……”刑家宝掰过杜九的脸,咬住他嘴唇,尝到了血腥味才肯松口,表情狂热而痴迷。他撬开了杜九的牙关,把舌头伸进去舔了个遍,喘着气说:“你是我的。” 刑家宝愿意把杜九当成大爷伺候,顺着他哄着他粘着他,但这只是一种表象,但凡是个男人,就会有血性和征服欲以及强烈的占有欲。所以刑家宝明知道又对杜九下药,并且强占他会有什么后果,也毫不犹豫地去做。 刑家宝的手滑进男人的股缝,手指借着精油的润滑,一点点的刺入他体内,里面火热而紧致的感觉无比美妙。杜九紧锁眉头呻吟一声,甩了甩脑袋,似乎想摆脱被异物入侵的不适感,可是连抬起手的力气都没有。 就在这时,急促地敲门声响了起来。 胖妈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二少,主宅那边派车来接你过去。” 在这种关键时候被打断,刑家宝粗声说:“不去,叫司机把车开回去!” “二少呀,我都说你已经睡了,但司机说叫你回去是老爷的命令,你要是不肯他只能自己上来请人了。” “妈的!”刑家宝额头青筋都爆出来了,把发硬的铁柱硬塞进内裤里,匆匆穿好睡衣下床,狠狠咬一口杜九的耳朵:“九爷,我去去就回。” 当时刑家宝料不到,他这一去就整个礼拜没能再回来,而杜九…… 第三十七章:云雨之欢 刑耀祖开车回家,见到隔壁别墅的客厅还亮着灯,他抬手看了看表,晚上十一点整。通常这个时候客厅已经关灯了,因为胖妈和杜九都是早睡早起的人,即使他弟还没睡觉,也会在房间里打游戏。 刑耀祖把车停好,他没有进自己家门,而是去敲了敲个隔壁家的门。 是胖妈给他开的门,并告诉了他刑家宝的去向。刑耀祖琢磨了下,估计是昨天在香格里拉的事闹大了,惊动他们家长辈,所以就把小混蛋传召回去三堂会审。 “胖妈,你别等了,那小混蛋今晚也许回不来了。”刑耀祖说。 胖妈已经困得不行了,忍住睡意说:“大少,今天煲的老鸭汤特意给你留了些,我现在就去给你热热。” 刑耀祖任由她忙活,十分钟后,胖妈从厨房里端出一碗热腾腾的汤水。 “你去睡吧,我把汤喝了自己会关灯锁门。” 胖妈从主宅搬出来了很多年,也就忘了那些刻板严谨的规矩,点点头,道声晚安就上楼去了。刑耀祖坐在餐桌旁,没有碰面前的汤碗,他刚才在聚会上喝了点酒,这时正望着通往上层的楼梯出神。 那个人睡了么?如果没睡正在干什么? 刑耀祖放任自己的脚步,走到了紧闭的卧室门前。 他眼前不仅仅只是一道门,更像潘多拉的盒盖,在门的外边,他是正气轩昂的刑耀祖,但如果推开了这扇门,他只是一个有着龌蹉欲望的男人。 他和那个人之间也同样隔着一扇透明的门,明明就近在身边,时常能看得见,可是怎么也摸不着得不到。也许是酒精作祟,刑耀祖一手撑在门板上,一手捂住了眼睛,沉溺在静悄悄的夜晚,松懈了所有的隐忍和克制。 渴望是落在心底的雨,最终漫漶成大海,海浪翻滚着,每一片都写着杜九两个字。 杜九正赤裸裸地趴在床上,面色酡红呼吸急促,他用身体磨蹭着床单,偶尔从喉咙里发出一两声低吟。皮肤充分吸收了精油里的催情成份,开始发红发烫,炽热夹带着难耐的瘙痒,像有无数密密麻麻的蚂蚁在身上爬。 “嗯……啊哈……哈……”杜九的肉帮已经硬得像烧红的铁,粘液涓涓从铃口处流出,沾湿了大片白色的床单。尽管他内心有多么渴望用手去安抚自己,奈何力气全无,睁眼只能看到朦胧的白光,如梦如幻,但在体内乱窜的热流又如此清晰。 杜九通身泌出了一层薄汗,好难受,又麻又痒的感觉几乎逼疯了他…… 刑耀祖推门走进来,被眼前的景象给惊呆了。 “唔……”低沉沙哑的男音,透出一股说不出的银媚意味,听起来既熟悉又陌生。 声音的主人趴在白色的大床上,一丝不挂,线条流畅的背部、挺翘的圆臀、紧实的长腿,大大咧咧的呈现在刑耀祖眼前。幽暗橘色的灯光,深紫色的碎花窗帘,挥发在空气中的香味、以及……密布在男人身上的汗水,都营造出一种情欲浓浓的氛围。 此时,刑耀祖知道自己应该转身离开,可是腿脚却无视内心的警告,走到了床边。 “你……还好吗?”刑耀祖看着他被汗水湿透的脸庞问。 杜九像是听到他的声音,又像听不到,手指攥住床单,身体费力地挪动两下,渴求和迷乱表情完全毫不掩饰的浮现在脸上。刑耀祖犹豫了一下,伸出手覆上他的额头:“是病了吗?” 杜九的体温偏高,只感觉到一阵令人舒服的凉意,瘙痒难耐身体却渴望更多的触摸,他顺从心底的渴望,哑声说:“好热,摸我……” 刑耀祖呼吸一滞,他看到了床上的喷雾剂,再看看杜九的模样,总算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刑耀祖咬着牙深深吸气,自己日思夜想的人,正赤身裸体的躺在自己眼前,渴望着自己的抚慰,世上没有比这个更撩人的事情了。 刑耀祖脱下了外套,坐在床边,幽深的丹凤眼凝视着杜九,手落在了他的耳朵再滑到喉结上,最后摸向了滑腻的背部,从手心传来温热烫得他心底酥麻。 杜九眉头舒展开,似乎很享受被抚摸的感觉,含糊地喊了一句:“小宝。” 刑耀祖的凤眼骤然眯了起来,他扳正了杜九的身体,捏住他的下颚,对上那双波光迷离的眼睛。十秒之后,刑耀祖冷笑了下,不知该丧气还是该庆幸,因为杜九看不到他,也认不出他。 刑耀祖捏着他的脸,用拇指摩挲被咬破的嘴唇,俯下身去,咬住了完好的上唇瓣。他咬得很用力,直到渗出的血把两人嘴唇都染得鲜红,杜九嘶嘶地抽气,伸出舌头舔弄刺痛的伤口。 “这是你自找的。”刑耀祖闭了下眼睛,再睁开时透出阴冷的凶光。他再次捏住杜九的下巴,舌头长驱直入,在杜九的口腔里扫荡了一遍,又含住他滴血嘴唇吮吸,将带有铁锈味的浓稠液体咽了下去。 即使这个人不是他的,那么饮下他的血,能不能缓解心底快要发狂的饥渴? 杜九只感觉到嘴唇既痛又麻,但更让他难受的是瘙痒的欲望,无力的手攀上了刑耀祖的肩膀,粗声喘气,双腿夹住了他的大腿,难耐地扭动着身体。刑耀祖引以为傲的自制力瞬间崩溃,咬住了男人的喉结,修长的手指在他身上游走,探入丛林,最后抓住了那根粗大的楠根。 “啊……”杜九触电似的弓起腰来。 他的反应让刑耀祖很满意,一边缓缓地套弄着,一边舔舐他的耳廊:“想不想要更舒服?嗯?” “要,想要……” “想要什么?”刑耀祖张开手掌,连同那饱满的两颗圆蛋一起握住。 杜九急急地喘着气,他想要被抚摸,甚至被粗暴的揉弄,想要被舔弄,被吮吸……想要的东西太多,反倒一时说不出口。但孽根被不温不火的逗弄,让他的欲火更加旺盛,却迟迟得不到发泄,急得眼角都红了。 刑耀祖施力,紧捏住了手里的硬物逼问:“说,要什么?” “想要你……”杜九的唇舌被堵住了,连同未完的话一起被堵在嘴里。 刑耀祖边吻他,边加快了手上的动作,没过多久,杜九就绷紧身体颤栗,射出了浊白的体液,随后蜷缩脚趾,软绵绵地躺在床上喘气。 畅快淋漓的发泄,让杜九感到很满足,连眉眼都比平时柔上几分:“小宝……” 刑耀祖的表情却像平时一样冷冰冰的,眼神更是冷得森然。 他将手上粘液抹在杜九胸口,站起来,把随身携带的短刀卸下,解开衬衣的钮扣,一件件褪下了衣服。然后把杜九翻过身来,让他卧趴在床上,拿起黑色的喷雾剂,边润滑边用手指扩张,甚至无视他微弱的抗议和挣扎。 因为长期并且紧密的锻炼,杜九的后茓紧得过分,刑耀祖只能刺进两根手指,第三根手指怎么也无法挤进去,他索性就抽回了手,扶住自己昂然硬挺的肉械,抵在被精油濡湿的菊口处。 “我不是刑家宝,但,是你自己说要我的。” 语毕,紧扣住杜九的腰,不顾他的痛苦,一寸一寸地将孽根通通顶了进去。 杜九揪住床单仰起头来,被贯穿的楚痛让他眼里有了聚焦,可是很快又涣散了,最后无力地垂下脑袋喘息。一滴热汗沿着刑耀祖的眉心滑落,他咬得牙龈发痛,方能克制得住想狠狠抽插的冲动,直到感觉紧紧绞住自己的甬道放松了点,才缓缓地抽动起来。 刚开始只是浅浅的进出,随后越来越深,力道越来越大,直捣黄龙,整根没入了紧窒的狭道。杜九好几次想挣脱,奈何腰被扣死了,越来越猛烈的撞击,让他发出阵阵破碎的呻吟。 两人的交合处黏糊一片,原先就有了热度的身躯被点燃,热度从脚根涌上,爬过脊髓,汇聚在脑根。 渐渐的,杜九没有再抵抗他的入侵,甚至遵从欲望,抬起臀来迎合抽动的孽根。刑耀祖拨开他汗湿的发梢,啃咬杜九发红的脖子、肩膀、背肌……捏开杜九握成拳的左手,十指紧扣纠缠。 “啊!”体内最敏感处被顶到的刹那,杜九咬住枕头,周身剧烈颤栗。 这场像梦一般虚幻的交欢不知道持续了多久,杜九的意识一直是零零散散的,恍惚中,仿佛听到有人在耳边问:“把你杀了,让你成为我的收藏品,好不好?” 只是,当他还来不及记住这话时,最后的一丝意识,被黑暗给卷走了。 刑耀祖是在天灰蒙蒙的时候下了床,他捡起散落在地上的衣服,一件件套回身上。除了头发微微凌乱外,表情淡漠,动作有条不紊,丝毫不像昨夜疯狂要了杜九四次的男人。 他穿戴整齐,拿起了那把黑色的短刀,深深地看着昏睡的杜九。 很多人都知道刑耀祖有本事,但是,没有一个人清楚,他最大的本事是克制自己。否则他如何在背负众多亲人的期望之下,把什么都做到最好,在整个家族乃至其他家族的同辈里,他必须是最优秀的,也只能是最优秀的。 童年,青春期、叛逆期,对于一个每天只睡六小时,剩下的时间排满课程的人而言,这些词没有全都跟他沾得上边。一个连自己都不肯放过自己的人,可想而知意志力是有多强韧。 可是刑耀祖也有克制不住的时候,比如,昨夜,或者,现在。 锋利的刀尖对准杜九的咽喉,又沿着锁骨移到胸膛,刀刃距离皮肤仅有毫米。刑耀祖握住刀柄,思索着该从哪里下手,才能让这具身体以最完美的形态被保存下来,也许窒息或注射药物会是更好的选择。 因为太想得到他了,所以不惜一切手段,哪怕最后得到的只是躯壳。 刑耀祖冷冷一笑,收刀归鞘,薄削的唇印上了杜九的额头,像对情人示爱般喃喃细语:“如果我不能得到你,请不要怪我杀死你。” 第三十八章:入戏(上) 刑家宝把三个坐垫叠成枕头,打横躺在自家的列祖列宗面前,呼呼地流口水。 他被锁在祠堂里已经两天了,除了定时定点有佣人送餐以外,几乎与世隔绝。没办法,谁让他那晚憋着一腔欲火顶撞了他首长老爸,还把他老妈气得哭哭啼啼,于是乎,就被囚禁在了祠堂,名曰:面壁思过。 不过刑家宝要是真的会思过,除非是鬼魂附体了。他在半梦半醒之际,只感觉到浑身燥热,想起了杜九在床上懒若无骨的模样,尾椎更是一阵阵发麻,所以把手探进裤子里,在祖宗牌位面前正大光明的撸起管来。 即使听到开门声,撸得正爽他也懒得去理,列祖列宗的帐他都不买,何况是其他人? 没想到却听到了一把似曾相熟的嗓音:“呃?家宝……” 刑家宝坐起身一看,乐了,瞅着夏明华问:“你怎么会来这里?” 他说话的同时,手里的动作仍没停下来,夏明华不自在的别过脸去:“我和大伯来参加晚宴,听管家说你回来了,但是又看不见你,估计你又被锁在这儿了,所以就来看看。” “哦,还是你聪明,能带我出去吗?” “可以是可以,不过……” 刑家宝马上打断他的话:“谢了啊,等我把这发撸完就走。” 夏明华:“……” 好在主宅的人大部分都聚集在宴会厅,所以刑家宝趁着夜色掩护,像做贼似的溜出了大门。车库有人守着,所以他没敢去取车,夏明华主动提出送他一程,终于才离开这个从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半山大宅。 在车上气氛有点尴尬,刑家宝厚着脸皮询问夏明华的近况,对方不冷不热的回答,绝不多说一句和问题无关的话。直到车子开进市区,等红灯的时候,夏明华突然转过头来问:“他真的有那么好吗?” 刑家宝挠挠竖起的短发:“挺好的……反正我怎么看怎么顺眼。” “那我呢?你现在看我不顺眼了?” 刑家宝蛋都疼了,夏明华刚刚帮了他一把,怎么也不能落人家面子,老半天才憋出一句:“你也挺好的。” “我怎么觉得自己像个傻子?”夏明华握住方向盘的手微微颤抖,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明明当初是你死缠烂打的巴着我,结果我刚和家里人摊牌出柜,你就一声不响的就消失了,后来我在国外听到你的消息,为了回来见你连学业都放弃了,我不是傻子是什么?” 刑家宝哑口无言,对不起三个字已经说过了,再说也没什么意义。 直到过了好一会,夏明华把情绪控制住又说:“上次我把行李落你家了,顺道去拿。” 刑家宝连忙说好,一路坐如针毯似的熬到了停车。 他其实不太愿意让夏明华进门,但把人拒之门外又说不过去,所以只能硬着头皮把人领进别墅。他正琢磨着怎么跟杜九解释,结果杜九一看到他,就来了记霹雳碎心脚,就跟上次踢郑爽的力道相同,直接把他从玄关处踢到了客厅的沙发茶几上。刑家宝身体坠落的时候,生生把四脚的梨木茶几给压垮了。 其余人都吃了一惊,连刑家宝自己也吃惊,杜九虽然时常把他当足球踢,但从来没有用过射门的力道去踢。 “你怎么能乱打人!”夏明华跑过去搀扶刑家宝。 胖妈也赶紧相劝:“九爷,有话好好说就是了。” 杜九既不吭声,也无表情,眼睛就那么冷冷的直看着刑家宝。 刑家宝痛得呼吸都不顺了,好一阵才缓过气来,挣开夏明华的手说:“没事,没事,你拿了行李就先走吧。” “可是……”夏明华看了杜九一眼,总觉得麻烦大了。 刑家宝当然也有这个感觉,所以赶紧排外忧,然后才好安内患:“赶紧走,这里没你的事。” 夏明华提着行李走了,走的时候眼里都是刻骨的恨意,可刑家宝哪管得了那么多,把胖妈也给支开了,忍着胸口一阵一阵的抽痛开始装孙子。 “哎,我的九爷,你站着不累呀,先坐下喝杯茶消消气。” 杜九这股憋了两天的气哪有那么容易消掉,那晚刑家宝刚保证不欺骗他,转头就对他下药,等到中午他醒过来,浑身就像被汽车碾过似的酸痛,后庭火辣辣的,而且动一动就会流出黏糊的经验。 这事换了谁不得气死,偏偏罪魁祸首还不见踪影,回家时还带上旧情人,不狠狠收拾一顿都对不起自己了。杜九气得连藤条都费事去拿,直接抄起扫帚就往刑家宝身上打,打了两下他感觉不顺手,把扫帚头给掰断了,拎着木杆子子继续打。 刑家宝挨了两下就知道大事不妙,打在背上疼得骨头都快碎了,于是孙子也不装了,学起猴子满屋子抱头乱窜。他这样做无疑是激怒了杜九,打得更狠了,一杆子敲下去把落地灯砸了个稀巴烂。 “九爷,九爷……”刑家宝都快哭了出来,边闪躲边求饶:“哎,我错了我错了,九爷你手下留情啊,打死我没关系,累着自己多划不来……啊,疼死了!” 杜九听不进去,把他当成一个会跑会动的鼓,追着他使劲地敲打。 刑家宝小腿被打中了,跌坐在地毯上,赶忙手脚并用地爬到了玻璃鱼缸后面。杜九到底是有多生气,抬脚把鱼缸连同摆放鱼缸的柜子踢倒,碎玻璃、热带鱼、仿真珊瑚以及黄水晶石落得满地都是,泼洒的水让刑家宝屁股都湿透了。 再这样下去小命不保,刑家宝扑上去圈住他的腰:“九爷啊!你冷静一点……” 他这一扑顺带扯开了杜九的浴袍,满布吻痕的胸膛露了出来,红红紫紫,乳晕处还有明显的咬痕。刑家宝看到就傻了,仰头瞪大了眼睛死死看着那些痕迹,像感觉不到痛似的,杆子打在肩背都没反应。 他明明只啃了杜九几口而已,那这些、这些…… 刑家宝宁愿是自己眼睛出了问题,他不管不顾,发狂似的猛扯杜九身上的浴袍,硬是把带子给扯掉了,越看越触目惊心,连大腿根部这么私密的部位都有牙印! “九爷,你……这……”刑家宝连话都说不好了。 杜九正在气头上,一巴掌把他的脸抽偏了:“看你干的好事!” 刑家宝捂住半边发热的脸颊,傻愣愣地半跪在地上,既不躲也不跑了,被杆子打得痛极了就抖两下。 杜九若真想打死他就不会拿扫帚,直接把他脖子扭断更省事,他出了一口恶气,打够了也打累了,把杆子一摔扭头就上楼去。刑家宝仍直直地跪着,身上没有一处是不痛的,和被藤条抽打的不同,现在的痛更深层也更持久,就像从骨子里蔓延出来。 闹出那么大动静,胖妈怎么敢走远,杜九上楼后她就过去红着眼睛唤:“二少……” “谁,是谁?”刑家宝用力地捉住她的手,从牙缝里把话挤出来:“我走的那天晚上,还有谁来过?” 胖妈被他恶狠狠的表情吓到,嗫嚅道:“大、大少。” 刑家宝大叫一声,爬起来踉踉跄跄地冲出了别墅。 他直接冲到隔壁去踹门,可是刑耀祖不在家,所以踹得脚都发麻了也人应门,刑家宝踹不动了就蹲在地上,用力地搓自己的脸。片刻后,他站了起来,一瘸一拐地走出了小区。 他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可是不愿意回家,更不愿意看到杜九。 自己的亲哥,把自己喜欢的人给上了,而且这事还是自己一手造成的,他真宁愿杜九刚才把他打死算了,不然该怎么面对这种荒唐的狗屁情节? 翌日。 当杜九得知刑家宝又离家出走,并且夜不归宿的时候,连生气都觉得是多余的,简直大失所望。杜九并不是对刑家宝有多高的期望,爱玩爱闹爱耍小心机也由着他,只想安安稳稳的把日子过下去,可是刑家宝一次次触他的逆鳞,欺骗、推卸责任、逃避出走,这些通通都是杜九所不能容忍的。 这世上不是谁没有了谁就活不下去,杜九之所以还留在这里,是因为还没有失望透顶。 胖妈虽然嘴上不说,但在心里责怪他把刑家宝给打走了,所以态度疏离了几分。刑耀祖来这里吃午饭的时候,也感觉到了弥漫在别墅里的低气压,于是问:“有兴趣到我那里去参观吗?” 杜九有点犹豫,胖妈则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要知道,隔壁的别墅除了装修工人,从来没有其他人进去过,记得有次夫人顺路探望刑耀祖,都是坐在这边等他过来的。 “来吧,不会让你白走一趟的。”刑耀祖率先起身。 杜九吐了口气,心情烦闷的时候换个环境也是不错的选择。 刑耀祖连续输入三次不同的密码,打开了大门说:“欢迎光临。” 杜九走进去,就发现里面和一般的房子大不相同,没有格局,完全把空间敞开。光面的麻石地板,雪白的墙壁,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品,一楼除了有张藤椅外,周围零零落落的摆满了人形雕塑。 这些雕塑的大小和材料都不相同,并且姿态各异,让杜九有种走进了雕塑博物馆的错觉,会有人把自己的家布置成这样样子,忒奇怪了。 “你为什么会喜欢收集这种东西?” “因为它们既美丽又安静,当我坐在椅子上发呆或者思考的时候,它们都会静静的陪在我身边。”刑耀祖走向简约的扶手楼梯,说:“二楼的收藏品你会更有兴趣。” 二楼有半层是空旷的,什么东西都没有摆放,但墙上装满了大大小小的刀架,上面挂着各式各样的刀,大部分以长刀和武士刀为主,也有些形状奇特又罕见的短刀。 刑耀祖取下一把修长的深褐色短刀,向他介绍:“这把是中华苗刀,也是日本刀的原型。刀长三尺八,两侧有两条血槽及两条纹波形指甲印花纹,刀柄八寸,由兽骨夹制成。” 杜九看得眼睛都不会眨了,凡是擅长用刀的人,必然是喜爱刀的。 刑耀祖把苗刀递了过去:“你随便看看,喜欢的话带走也无妨。” 杜九拔出了刀刃,眯起眼睛,一毫米一毫米的扫视寒光凛历的刀锋,太完美了,没有丁点儿刮痕瑕疵。他用双手持刀,隔空劈下,有种能把空气斩断的错觉,连带着心脏也一缩。 尽管杜九看不出这把刀的来头,也感觉到它非同凡响:“它是出自古代?” “苗刀的历史悠久,最早始于东汉末年,这把刀则出自明代,由戚继光将军改铸精绝。”刑耀祖的凤眼里有了一丝暖意。根据古籍记载:戚继光得此刀法,传之于部下,用于冲锋陷阵,斩将祭旗,赖以此刀,威震华夏。 听上去就似乎很厉害,杜九递还给他,继续研究其他的刀器。 “你看不上这把?” 杜九以为他刚才的是客套话,没想到是真话,摇摇头说:“很好,可是我不能要。” “为什么?” “好的东西不一定就要拥有,能得一见已经很幸运了。” “是么……”刑耀祖在他身后勾起了嘴角,抚摸手中矜贵的五尺长刀,别有深意地说:“好的东西就应该要去争取,否则他永远不会属于自己。” 隔了一会,他又说:“你拿去吧,我用不着,空摆在这里只会荒废了它。” “不了,谢谢。”杜九一口拒绝。 刑耀祖虽然有点遗憾,也不好勉强他。 杜九把所有收藏在这里的刀都看了个遍,沿着墙壁走,顺其自然的来到一扇屏风门前,他刚伸出手去推门,就被刑耀祖给阻止了。 “里面的东西……你确定要看吗?”刑耀祖问。 杜九识趣地说:“那就不看了,我该回去了。” 刑耀祖知道他误会自己的意思了,也不挑明,只说:“等以后再让你看比较好。” 至少等到杜九和他的关系再近一点,或者是成为他的人,才不会因为里面收藏的东西影响了他们的关系。刑耀祖希望他们之间有个好的开始,因为有善始才有善终,而在这扇门之内,是在常人所不能接受的世界。 不得不说,刑耀祖的想法是正确的,如果当时让杜九开了这扇门,他们之间根本不会有以后。 杜九回到家里,已经是下午了,不知不觉就度过了三个小时。 他刚刚走到客厅坐下,胖妈就对他说:“九爷,有电话找你。” 杜九纳闷了,他认识的人五根手指数得过来,认识他的更是少之又少,是什么人会打电话到家里来? “是一位先生,他说要找二少的男人。” 杜九走到偏厅拿起座机电话,然后喂了一声。 “刑家宝在我手里……”郑爽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是飞扬跋扈的调调。 第三十九章:入戏(中) 刑家宝会落到郑爽手里,要感谢一个人,落到郑爽手里以后没有被折磨,也得感谢这个人。 他昨晚离家之后,接到了夏明华打来的电话,询问他家里的情况如何,刑家宝当时心情悲痛不已,便叫上夏明华陪他酗酒。夏明华开车来接他,然后两人一起到酒吧,接下来到底喝了多少酒,刑家宝自己都记不得了。 当他醒来的时候,就被软禁再一个不见天日的包厢里,墙上的裸女油画、圆形的水床、红色的纱缦,幽暗迷离的射灯……凭刑家宝浪荡人生的经验,一眼就可以断定这里是欢场。 可知道又如何,包厢门紧锁着,他叫天不应叫不灵。 莫名其妙就被关在这里,除了衣服其他东西都被搜走了,也不见有人来看一眼,身上全是被杜九打出来的瘀伤,回想起一桩接一桩的破事,刑家宝恶心得几乎能呕出血来。 如果可以离开,他肯定憋着这口血,回到主宅的祠堂里,狠狠一口喷在牌位上,让你们不保佑老子! 这时已经是晚上八点了,杜九为了不让胖妈担心,撒了个善意的谎言:“小宝说和他朋友去外地玩两天,叫你晚上不用等门了。” 胖妈松一口气:“那就好,九爷你下次别打那么狠了,二少从小到大都是顽劣性子,老爷和大少也没少打他,可除了逼他出走之外又能有什么用……” 杜九听进去她的意见,然后认真说:“我昨晚应该打断他的腿。” 胖妈:“……” 杜九上楼换了套外出的衣裳,然后到隔壁找刑耀祖,说出了一个地名——魅夜。 郑爽在电话里对他说,要想刑家宝没事,明天晚上独自到魅夜来,所以今晚杜九打算先去踩点。刑耀祖知道他弟被绑架一事后,彻底无语,那小混蛋肯定是魔王转世,生来就是折腾人的。 “我知道这个地方在哪,我们一起去。” “哦,那走吧。”杜九说。 “等下。”刑耀祖从头到脚把杜九打量了一遍,才说:“换个装扮再去。” 杜九这一身装扮,黑衣黑裤白底布鞋,穿去丧礼绝对没问题,但要穿出去会员制的高级俱乐部,能不能进门都是个问题。杜九没有反对的余地,他还指望刑耀祖带路呢,否则出了小区的大门,该往哪个方向走都不晓得。 魅夜位于Z城,开车过去最快也得两个半小时,刑家宝上次就是在那里被郑爽砸破了脑袋,俱乐部仅对会员开放,并且无牌无扁,乍看上去只是市郊一栋普通的大宅。 下了车以后,杜九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装扮,相当无奈。 他穿着纯黑色的休闲外套,里面搭配花俏的衬衫,脚上是锃亮的尖头皮鞋,头上斜戴着斑点爵士帽,脖子还挂着一串金灿灿的链子,十足十的像个财大气粗的款爷。 杜九当然不满意自己的造型,可他看了一眼挽着自己胳膊的人,相比之下他的牺牲真不算什么,起码他好歹还是个男人,至于刑耀祖……他看一眼就蛋疼一下,别提了。 “两位晚上好,欢迎光临。” 有侍应把两扇雕花大门拉开,杜九一脚迈进去,险些被闪瞎了眼睛。 忽明忽闪的射灯,数不清到底有多少盏了,缤纷多彩的灯光还满场子乱晃,照到哪里都是红男绿女。杜九从没见过如此奢糜的场面,顿时有点儿懵了,耳边充斥着节奏感强劲的音乐,他第一个念头就是,这得用多少电啊? 地球的资源就是这么被耗竭的,人类绝对想不到将来的夜晚,需要蜡烛驱赶黑暗,而且用得上蜡烛的都是平民,如果是被政府放逐自生自灭的贱民,晚上都是在摸黑中度过,所以杜九能不懵吗? 杜九尽力不去看身边的人,调高音量问:“小宝会在这里?” “就算在也未必找得到,既然来了,就随处看看去。”刑耀祖说。 于是两人胳膊挽着胳膊,假扮成情侣四处溜达,杜九被迫地接收了无数羡慕嫉妒恨的目光,甚至不时有人靠过来,想要和他身边的那位搭讪。 刑耀祖会来这种地方已经够奇怪了,还穿上女装简直荒谬至极,他们晃了一大圈,发现有道不起眼的暗门,看上去只是贴在墙壁上的巨大酒柜,但有好些人拐进去就没再出来。 暗门的周边有四个监控摄像头,这里不同寻常的严密安保,让两人都感到好奇。 “看到那个蓝衣服的男人了吗?”旁边有人,刑耀祖压低声音在杜九耳边说:“他刚刚从那里面出来的,估计一会还会进去,我们跟紧点。” “你怎么就知道他还会进去?” “第六感。”刑耀祖拽着他,朝那个男人走近,结果踏进了舞池里。 这下问题来了,舞池里的人们攘攘熙熙群魔乱舞,不靠近点容易跟丢了,可总不能在舞池里傻站着,刑耀祖就搂住杜九的腰,随着音乐扭动身体。杜九像根木头似的杵着,抬眼望着头顶的射灯。 刑耀祖在他腰上捏了一把:“快动。” 杜九嘴角抽了抽,变成一根会摇晃的木头。 没想到他们的目标人物进了舞池就不出去了,于是更麻烦的问题来了,尽管刑耀祖已经搂着一个男人,仍然是个招蜂引蝶的货色,才一会就招了两个男人左右夹击。 谁让他顶着一头瀑布般灵动柔亮的假发,齐平的刘海遮住了英气的剑眉,下巴尖尖脸型精巧,黑色的眼线,勒画出一双眼角上翘并狭长的丹凤眼…… 光是相貌已经够惊艳的了,偏偏还有一副惹火的身体,高挑匀称,上身是宽松的纯白色斗篷大衣,长度刚刚盖过腿根,黑丝袜和高跟鞋将长腿线条完美的展现出来。 男人的手臂都有意无意地蹭到刑耀祖身上去,他忍住用鞋跟戳烂他们脚掌的念头,抓住杜九的衣襟整个人紧贴上去,怎么看都是个被色狼吃豆腐揩油的弱女子。 杜九无语,两个人贴得很近,都能嗅到了对方身上的味道。刑耀祖扭动时,身体相互摩挲着,他的手勾上了杜九的脖子,胸膛不时碰到胸膛,假发都扫到了杜九的鼻尖。 被别人吃去的豆腐,就从杜九身上吃回来,不算亏。 最后杜九被逼得没办法,再磨蹭下去就要擦枪走火了,只能来个英雄救“美”,一手揽住刑耀祖的腰,带着他在人潮里旋转,手肘一撞,后脚跟一勾,让那两只色狼相互抱了个满怀。 刑耀祖的指尖插进了杜九后脑的头发里,挑起眼角不咸不淡地说:“多谢。” 杜九略略狼狈地后倾身体,远离这只性感和冷傲并存的妖孽。 此时他们盯梢的人物离开了舞池,杜九悬在心里的一块大石落了地,连忙跟上去,比当初越狱后成功登船的那刻更加的……大大松了一口气。 他们不远不近地跟踪着,等到那男人走向暗门时,就加快步伐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男人从皮夹里掏出了特制的会员卡,插入感应器后输入密码,酒柜徐徐挪动,隐藏在里面的楼梯通道出现了。男人迈进通道以后,转过身来按下还原酒柜的开关,顿时,三人打了个照面。 “你们……” 杜九扼住他的咽喉,刑耀祖劈向他的后颈,然后合力托住男人失力的身体,从监控画面里观看,仿佛是三个人同时走入了楼梯同道。 通道里的楼梯是旋转式的,一层接着一层向下延伸,两边都是深灰色的墙壁,灯光幽暗,和外面富丽堂皇的环境差别很大。走了大概有两分钟,他们都察觉到不对劲,普通房子不可能会挖掘如此深的地下通道。 花了好些时间,他们才从楼梯同道里走出来,眼前是像迷宫似的一个个圆形拱门,每个拱门内里都是长廊,不知道通往哪里。刑耀祖低下头,看着被自己踩在脚下的地砖,表情变得凝重,连带气息也变得凌厉。 地砖分为黑和红两种颜色,砌出了一个六角形的图案,中间有个像太阳的标志。 “怎么了?”杜九看着他问。 “我们来了个好地方,弄不好就出不去了。”刑耀祖掏出了短刀,硬塞进他手里:“拿着,我有带枪。” 杜九不明所以,疑惑地看着刑耀祖,但对方没有给他答案。 因为涉及到重大机密,并且一时三刻也解释不清楚。 他们选择走最中间的那道拱门,沿着神秘的长廊兜兜转转,终于在前方看到了光亮,听到了一些奇怪的声音,类似有人在大声诵经。突然,前后都传来了脚步声,他们眼看着就要被堵在长廊上了。 两人对望一眼,除非万不得已,否则还是不要惊动任何人比较好。 杜九抓住壁灯,一个翻身攀上了横梁,然后将手伸向刑耀祖。对方握住他的手掌蹬向墙壁,也跟着翻身上来,顺势一压,刚好跨坐在杜九的裆部。 两个人都愣住了,杜九原本双腿并拢坐在横梁上,使力拉刑耀祖时身体向后仰,结果被重力压下,变成整个人平躺在横梁上面。刑耀祖原本不是故意的,不过,对于这个结果他却是乐见其成。 长廊前后走来的人碰面了,就站在他们正下方交谈。 杜九可没有心思去偷听下面的俩人说什么,因为刑耀祖已经把手探进了他的衬衫里,抚摸块块分明的腹肌,火热的气息喷洒在敏感的颈间。 杜九轻轻咽了下口水,方才在舞池只是被吃豆腐,现在是赤裸裸的性骚扰。 两人的荫净紧密贴合着,刑耀祖只穿了一条紧身打底裤,然后套上柔滑的丝袜,当他俯身去舔杜九的耳垂、双手在他胸膛上游移时,每个动作都会导致两人私处一阵阵轻微的摩擦。 杜九无奈,他不敢有太大的动作,只能隔着衣服按住刑耀祖的手。 刑耀祖却也没把手抽回来,骑在他的身上,小幅度的摆动腰肢,刻意磨蹭着他的荫净,像极了交欢的姿势。杜九前额泌出了细细的汗珠,虽然他早已别开视线,可脑海里尽是刑耀祖此刻的模样,表情不冷不热,穿着丹红的高跟鞋和性感的黑丝袜,用骑乘式跨在他身上扭动,高傲的银荡着。 杜九的荫净勃起了,并且越来越胀大,被内裤勒得有点疼。刑耀祖张开嫣红的嘴巴,如同毒蛇般吐出了信子,舌尖在他唇上逗弄撩拨,气势咄咄逼人。 杜九闭了下眼睛,松开牙关,让对方如愿以偿的把舌头伸进自己口腔里。 他无法抗拒这个人的诱惑,从第一次见到刑耀祖的时候就知道了,穿着制服英姿飒爽的身姿,冷傲得不可一世的气质,直到今天他依然清清楚楚的记得。 所以当时才会主动的接近他,戏弄他…… 唇舌相交,让这场单方面的诱惑发展成双方你情我愿。杜九一手握住他的窄腰,一手沿着丝滑的大腿往上摸去,那里已经硬起来了,将打底裤的裆部撑出了长条形状。 两人都尽力稳住气息,控制动作,偏偏又如胶似膝的纠缠着,越压抑反而越难耐。 站在长廊交谈的两个人终于前后脚离开了,这短短的三五分钟,漫长得像春夏秋冬已轮回了一遍,最后,所有的激情被冻结在严冬里。 “我们就当扯平了,以后不要再做这种事。”杜九推开了他,跃下横梁。 刑耀祖也跃回地面,盯着他背影的眼睛像带着钩子,深深的怨毒,恨不得刺破皮囊,把杜九的心肝勾出来,紧攥在手掌里不放。 长廊的尽头别有洞天,是一个有着圆形穹顶的传教场所,他们先前看到的黑红色图案,在高高挂起的白布帘上旋转着。一束亮眼的白光直射讲台,其余的地方没有灯光,数十个白衣人席地盘腿而坐,交叠双手捧着一盏烛火,气氛肃穆而庄严。 杜九是没有宗教信仰的人,也压根不知道何为宗教,所以他隐身在暗处,看到这些人虔诚的静坐祷告,觉得相当纳闷。刑耀祖则拿出带有摄像功能的手机,连续拍下了好些照片。 “喂,你们是什么人?”有教徒发现了他们。 杜九冲上去捂住他的嘴巴,用膝盖重重撞击腹部,那人两眼一翻痛昏过去。可是来不及了,他们已经惊动了在传教场里静坐的人,刑耀祖目光一凛,踢掉脚上的高跟鞋说:“走!” 他们沿着原路往回跑。冲上旋转楼梯,摁下按钮打开伪装成酒柜的暗门。上面一层的保安已接到通知了,正陆陆续续的赶来拦截,杜九没有拔刀,赤手空拳地应付敌人。 刑耀祖反手锁住从后方偷袭自己的保安,将人往地上摔,然后拽上杜九,往拥挤的舞池里跑。两人配合无间的制造混乱以后,联手打倒守在玻璃门的四个保安,冲出了魅夜的大门。 杜九听到“嗖”地一声,有弩箭从大宅的天台射下来,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杜九索性也不防了,只管朝着停车场的方向跑。可是没想到刑耀祖突然从侧面撞开他,用自己的身体挡下了弩箭,杜九反应过来马上抱住他往地上一滚,避开了又一波的暗箭。 刑耀祖悍勇,即使一尺长的弩箭大半支没入胸腔,也丝毫没有拖杜九的后腿,揪住一名保安的头发,用他的脑袋砸碎了车窗,然后抓紧框边跃进车厢里。杜九解决掉两个保安之后,也紧跟着上了车。 刑耀祖利落地打着方向盘,狠踩油门,硬是撞断了停车场门口的电动杆。 天下起了雨来,车子抄小道往S城开,泥泞的烂尾路坑坑洼洼,一阵一阵的颠簸中,杜九的一颗心脏也在阵阵剧烈的震荡跳动。 “你没事吧?”杜九第三次问出同样的话。 刑耀祖依旧不吭声,用力握紧方向盘,宽松的斗篷衣上有个小洞和几点血渍。 见到他这样杜九更难以安心了,胸口闷得像缺氧。 刑家两兄弟性格南辕北辙,小的那个,割破手指头都能叫得跟要掉脑袋似的,大的那个,除非脑袋真的掉了否则死撑到底,等他真的撑不住,估计也就离死不远了。 “让我看看。”杜九不管他应不应,小心翼翼地去掀他的衣服。 刑耀祖冷冷地说:“没事。” 他不仅声音冷,连人看上去都是冷的,脸上唇上没有一丝血色,像被冷藏在太平间里的遗体。杜九探进他的衣服里,摸到了一手的粘腻浓浆,那么冷的一个人,血却滚烫得灼手。 “把车停下,别开了!”杜九不能去动方向盘,就穿过后颈抱住他的头,手指在他的发间摩挲,嘴唇就贴在他的耳朵上,声音不大却坚定:“听话,把车停下来,别开了,我会带你回去的。” 刑耀祖知道杜九不会开车,所以没想过要把车停下来,他不是在冒险,而是认为自己做得到,最起码的,能把车开出小道上了公路。他的字典里没有不行两个字,他能做到,也必须做得。 可是杜九的声音让他动摇了,踩油门的脚渐渐放松力道,可是绷在心里的那根弦也松了,疼痛趁虚而入。只是微微的一晃神,车轮子打滑,撞上了小道两旁林立的百年松树,草木枯枝断裂的声音和车窗玻璃碎裂的声音重叠。 天翻地覆! 第四十章:入戏(下) 黑色的越野车撞上树干,然后翻了个四脚朝天。 当时车速太快,而撞上的百年老松树又太粗壮,碰撞产生的巨响震得五张六腑都移位了,玻璃渣子掉了一地,车头严重变形,连防护栏都被撞得飞脱开去。 车身翻转以后,轮子仍在飞快的转动着,浓浓的汽油味和松木的气味充斥鼻腔…… 事故发生的前一秒,刑耀祖就感觉到疼痛了,身体被两条钢筋般的手臂箍得死死的,勒得他几乎窒息。车头撞上树干时他眼前发黑,有股温热的液体喷了一脸,接着,失去了意识。 杜九把刑耀祖护在怀里,蛮横的冲力让他撞上厚实的挡风玻璃,玻璃裂了,他的右边肩胛骨也裂了,脱口就喷出血来。隔了好一会,杜九发现自己还能动,就抹了一把嘴巴,确定刑耀祖只是昏迷以后,艰难地爬出了车厢。 刑耀祖醒来的时候,正趴在男人结实的后背上,天很黑,正纷纷扬扬的下着小雨,男人的头发都湿透了,沾到他的侧脸上。尽管前路坑洼不平,但男人走得很稳,托住他身体的手不松不紧,刑耀祖搂住男人的脖子,有生以来第一次尝试依赖他人。 “我听到了汽车的声音,应该快到公路了。”杜九说。 刑耀祖嗯了一声,弩箭仍插在胸腔里,他已经感觉不到痛了,只是有点儿冷。 过了一会儿,杜九又说:“以后别再逞强了。” 刑耀祖喉结动了动,在这样一个冷清的夜晚,放纵回忆流转:“我和刑家宝同父异母,父亲和母亲是政治婚姻,生下我以后,母亲就到日本定居了,从来没有回来过……” 所以他的父亲,还有刑家宝母子俩才是真正的一家人,夫妻间恩爱有加,父子间打打闹闹。 而刑耀祖的身份只是长子,刑家的继承人,除此之外再无其他意义。 父亲不像父亲,母亲素未谋面,独自一个人在半山老宅里埋头苦学,一年复一年。他是为了继承刑家才会来到这个世上,也只为了刑家而活,所以他必须优秀,必须强大,必须把所有事都做到最好,做到了极致。 若不然……他根本没有存在的价值。 越狱时,杜九也是这样背着刑家宝,他在后头跟了一路,分不清是羡慕或是嫉妒。 “你已经足够优秀了,不需要逞强来证明些什么。” 刑耀祖把脸埋进他的后颈,静静无声,我只想证明,自己是一个值得你倾心的人。 走上高速公路以后,杜九拦下了一辆车。 车主是个热心的老爷子,听说他们发生了车祸,义不容辞的出手相助。 杜九把刑耀祖安放到后座上,让他平躺着,褪下了他的衣服。弩箭刺得太深了,所以血一直停不住,杜九不敢贸然拔箭,就半抱住刑耀祖,让他枕在自己的大腿上,然后捂住汩汩冒血的伤口。 感受到他的体温越来越低,杜九抚摸他的脸,又用指腹按压他的太阳穴,让刑耀祖保持清醒:“千万别睡着,再撑多一会,很快就到医院了。” 刑耀祖合上眼睛,再缓缓张开,浅浅地笑了一下。 杜九不忍心别开眼,又不忍心看他,心里憋得难受,索性就捂住了他的眼睛。刑耀祖把自己的手覆在他的手上,一冷一热,默默交握。 “你们是夫妻吧?感情真好。”开车的老头说。 没听到杜九的回答,老头就当他默认了:“放心吧,你太太一定会没事的!人生哪能没点波折,这是上天在考验你们感情,夫妻之间只要相互扶持不离不弃,没有什么难关是迈不过去的。” 杜九仍是不作声,转头看向车窗外一盏盏后退的街灯。 “谢谢你的鼓励……” 听到这把低沉略哑的男音,老头儿被雷得外焦里嫩,隔了好一阵才颠声说:“不、不用。”杜九把刑耀祖送到医院,确定他只是失血过多并无大碍以后,就先行离开了。 他打车回到别墅,和胖妈打了声招呼,就直接上楼走进浴室里。碍事的外套早就在车祸以后脱掉了,当时因为顾着把刑耀祖从车厢里拉出来,全凭着一口硬气,也没觉得肩膀有多疼,甚至还能背着人走了两三个小时。 可是现在他连脱衬衫都有点困难,褪下了一边的衣袖,另外一边动动胳膊都疼得钻心。杜九知道自己伤得不轻,因为撞车以后,他起码有一段时间都处于耳鸣脑胀的状态,后来连连咽下了好几口血水。 杜九硬是咬牙把衬衫脱掉,放水洗澡,然后用浴巾擦干身体,找来绷带把右边的肩膀和胳膊缠紧了。其实这样做没什么用处,伤到的是骨头,除非趴在床上养十天半个月,不然华佗再世也帮不了他。 杜九也就在床上趴了五六个小时,估摸着时间差不多,就套上那身能穿去丧礼的黑衣棉裤。 右手不方便,他用左手匆匆扒下一碗米饭,吃饱喝足,直奔门口而去。 胖妈在他屁股后面追着喊:“九爷,你又出去啊?今晚还回不回来啊?” 杜九回过头说:“你困了就睡,不用管我。” 这时天还没黑透,杜九打算早点出发,早点把那狼崽子给带回来,然后狠狠抽上一顿。 不过他记着刑耀祖的交代,先到医院去一趟。 杜九在私人病房门外被拦下来,刑家已经接到消息了,管家亲自出面打理,把前后左右好几间病房给清空,还派人二十四小时守着。原本是打算把刑耀祖转到军区附属医院治疗,不过大少爷说不需要,他开了口决定的事,向来是铁板钉钉,下面的人从不敢多啰嗦一句。 保镖请示过以后,才把杜九给放了进去。刑耀祖正坐在病床上,脸色苍白,正面对着放在护理架的手提电脑,把昨晚拍到的照片传给军部,见到杜九进来就停下打字的手,看了看床边的椅子示意他坐下。 “你不一定要亲自过去,我会和郑家交涉,让他们把人送回来。”刑耀祖说。 “需要等多久?” “不确定,我刚刚跟郑爽通过电话,他不承认绑架了我弟弟,只说看到那小混蛋在魅夜里出现过,所以我正调动关系向郑家施压,顺利的话估计需要两三天。” “那不行,我还是走上一趟。” “没这个必要,郑爽是不敢把他给怎么样,说复杂了你也不懂,反正不会出事。” “不行。”杜九站了起来,明摆着非去不可。 刑耀祖动气了,眼神就像冰锥子似的刺着他,耐着性子说:“你有没有把我的话听进去,让那小混蛋在外面呆上几天,也不会少了一块肉,你何必要瞎搅和。” “不是瞎搅和。”杜九看着他,认真一字一句地说:“他是我的人。” 刑家纵然再有势力那又怎么样,刑家宝在他眼里从来不是少爷,就是一只欠抽的狼崽子,现在这只狼崽子被绑架了,他有责任去带回来,就那么简单。 刑耀祖跟他说不通,气得伤口阵阵发痛,很好,这么说来倒是自己瞎搅和了。 杜九这一去岂会轻易能把人带回来,郑爽顾忌着根深蒂固的刑家,确实不敢把刑家宝整死,否则也不会把他秘密地掳进了监狱,但还不敢把一个来历不明的男人往死里整? 刑耀祖明知拗不过他,也拦不住他,便叫了两个保镖把他送过去,然后留下听他差遣。 杜九把一柄黑色的短刀摸出来:“还给你。” 刑耀祖看也不看:“送你。” “谢谢,不用。”杜九把短刀搁在护理架上,转身就出去了。 刑耀祖气得胸口又是一下剧痛。 他这人越是气得狠了,表情越是冰冷,两道目光毒得像蟒蛇,直缠住杜九的背影不放,恨不得张嘴一口把他给生吞了,裹在胃里慢慢消化。 郑爽确实没打算放过杜九,这人让他丢尽了脸,还踏断了他的胳膊,此等刁民,若不在大庭广众之下扒了他的皮,拆了他的骨,难消心中的一口恶气。 郑爽又请了一群朋友齐聚魅夜,在地下一层的半圆形看台上,摆下筵席,好酒美女伺候着。他翘着二郎腿坐在杜九面前,脖子吊着一只胳膊,嘴边叼着雪茄,两边肩膀各挨着一个性感女郎。 排场和门面显摆够了,郑爽才趾高气扬地说:“你要把人从这里带走,简单,先到下面的擂台打两场,让我这些朋友都看得尽兴了,之前的事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杜九冷冷地瞅他一瞅,没把人放在眼里。 真正的本事不是装出来的,通常越高调装逼的,越是不入流的小喽啰。 杜九没回答他,不着痕迹地观察环境,思索把郑爽挟持的可能性有多高。郑爽防他就像防狼似的,衣摆撩开亮出了腰上的手枪:“是不是要等我叫人把刑家宝的手指送来?” 杜九无法,看来今晚一场恶仗是免不了。 魅夜里不时会举行黑市拍卖会和黑市拳赛,只是今晚这场拳赛有点儿特殊。 总共十个拳手参加,根据抽签每人分派编号,从一到十。抽到一号的人先上场,对阵二号和三号,在台上站到最后的人继续对阵四五六号,接着再对阵余下的四个号码,最终的胜利者只有一个。 这是一场和公平无关的拳赛,抽到的号码数字越小,危险性也就越大,下注的赔率也越高。 杜九有特别优待,不用参加抽签,直接在胸口别上号码牌,登上擂台等着迎接车轮战。 他把背挺得笔直,仰着头,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 “郑哥,你这招真是绝了。”有人竖起拇指说。 郑爽哈哈一笑,掸子掸雪茄的烟灰:“刑家宝的姘头不是能打么,那就让他打个够好了。” 第四十一章:恶心 杜九不是个争强好斗的人,可是却一直离不开战斗,在末世如此,在现世也如此。 也许这就是命,他想。 杜九每一次厮杀玩命的时候,心情都是十分平静的,他怕死,但每次都当作自己会死。没有期望,也就不会有失望,更加不会有畏惧。在生死难料的角斗场上,真正的心如磐石不是磨练出来的,而是被逼出来的。 杜九穿着一身密不透风的唐装长裤,冷眼看着对面三个肌肉蓬勃的男人,不动如山。 打架确实要脱了衣服打才够利索,可杜九身上有伤,如果脱下衣服,会被看到整个后背红得发紫发黑,大大暴露出弱点来。他刚刚解决掉的两个对手,已经被搬到台下去了,因为杜九出手太快太狠,没能满足观众的趣味,有些人已经开始叫嚣起来了。其中叫得最大声的就是郑爽:“给我打死那丫的!” 比赛的规则是十个人争夺一个冠军,但拳手们上场前都被告知,赢得比赛奖金五十万,打倒杜九则有老板大赏两百万!这笔钱足够他们从此结束卖命的生涯! 这是一场真真正正的车轮战!目的就是要把杜九给轮死了! 所以钟声敲响,三个拳手同时攻向杜九,左面、右面、前面同时包抄,想将他逼进死角里。杜九没有和他们硬碰硬,踏上擂台边缘的绳索,用力一蹬,身体凌空翻腾,落地后一膝盖撞上了右边拳手的肋下! 那拳手惨叫倒地,抱着肚子痉挛,口鼻里漾出了鲜血。 杜九每次进攻都使尽了全力,因为他的体力有限,必须速战速决! 没有把握一招制敌的时候,杜九就在台上东奔西窜,比起消耗体力他更不能受伤,否则一旦影响了战斗力,动作慢上那么一点,攻击轻上那么一点,就会被人逮住围攻。 当被前后夹击时,杜九直冲上去,歪过脑袋避开前面的直拳,手臂勒住了前面拳手的脖子,把他撂倒在台板,同时俯身扬起脚踢开背后的另一个拳手。随后抓紧时机,使劲掰倒在台上拳手的脖子,咔嚓一声,别人听到的是那拳赛的颈骨错位,杜九听到的是自己肩胛骨裂开。 糟糕!杜九飙出了满头的冷汗,脸色瞬间泛雪白。 他的肩胛骨因为受到猛烈撞击而产生裂缝,刚才蛮横的发力,导致裂缝扩大,整块肩胛骨断裂一分为二。情况变得相当恶劣,杜九右半边身子像被碾碎了似的,维持方才的姿势蹲在擂台赛,大颗大颗的汗珠滴落台板。 这时被踢开的拳手从后方攻过来,杜九忍痛往旁边一滚,险险避开他的拳脚。 痛得发狠了,杜九站起身来一甩脑袋,汗珠被甩到了半空之际,他已大步跨前,两根手指的指尖直刺入拳手的眼窝里。杜九面无表情地把左手抽回来,抬腿猛踢,那拳手仰面朝天地倒下去,血喷得有两尺高。 一对三的战斗在二十分钟之内结束,场内欢呼雷动。 然而杜九却听不到,他只听到自己扑哧扑哧的喘气声,肺部像个破漏的风箱。 短短的半分钟之内,失去战斗力的三个拳手被抬了下去,新的一批又登上台来。刚上场的拳手都只穿着短裤,有的高举起拳头,有的指指观众猛拍胸口,还有一个干脆两脚踩着绳索登高叫嚣,杜九无需细看,都知道自己的对手们是何等年轻健壮、气势猖狂。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老了,早已过了适合打拳的年纪。 当初对阵冯涛,这种世界级的拳手,杜九还有三成胜算,可现在,他压根就不去想了。 以一敌四,体力不足、身负重伤、没有武器……何况俗语也有云,乱拳打死老师傅。 杜九将面临着他人生中最残酷和最惨烈的一次战斗,背部挨着绳索,行动不灵活,他索性就不动了,明知躲不过的拳脚,他索性也不躲了,只管死死地稳住下盘,把自己当成一堵墙。 让这些盛气腾腾的拳手尽管往上冲往上撞,只要墙不倒,必定磕得他们头破血流! 杜九右手无力地垂下,左手抓住了绳索,身体向后仰,脚下半分没挪动过。他的眼睛已经失焦,瞳孔黝黑无光,纵使场上最强烈的雷射灯,也照不进他的眼里。 “叮、叮、叮……” 钟声响起,紧接着是此起彼伏的欢呼声,喧闹声…… 杜九赢了! 四个拳手都倒在台上,或是血流满面,或是折断脖子,更甚的捂住裆部打滚嚎叫。 杜九的神志一点点的回笼,甚至连自己是怎么赢的都不知道,被逼到了绝境,已经不是靠理智战斗,而是本能支配着这副饱受创伤的身体。 “他妈得有没有搞错!”郑爽掀翻了桌,一把揪住身穿西装,油头粉面的经理破口大骂:“你不是跟我保证绝对能弄死他吗?是你自己亲口说他绝对在台上站不了十分钟!可你看,你自己看!” 经理抖着嘴唇,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知道郑爽恨台上的人恨到了极点,所以不惜把奖金提高到五十万,招揽拳手参赛时,连赏金的数目也亮了出来。本以为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况且是九个人打一个,这场比赛应该毫无悬念才对,可是却……却没想到那个叫杜九的人简直就是铜皮铁骨。 即使被从后方抱住身体,猛烈地捶打腹部,依然稳站台上屹立不倒,强悍到吓人的地步! 郑爽抽了经理一嘴巴,咬牙切齿:“弄不死他你就等着被我弄死!” 经理深知得罪不起这祖宗,刚想开口求饶,抬眼看到郑爽后面的男人,嘴巴张开了,也还是一个字吐不出来。郑爽仍揪住经理的衣襟不放,见到他脸色都变了,像是亲眼见了妖怪似的,于是转过头去。 杜九不知何时悄声无息地站在了他身后,头上淌着血,右边的发鬓、侧脸、耳朵、颈脖都是血红血红的,一双眼睛直直地盯着他瞧。郑爽到底还是个公子哥,论气势怎能比得上亡命之徒,他身体僵硬,生怕杜九一出手就把自己脖子拧了,就跟在擂台上拧断拳手的脖子那样干脆。 “我的人呢?”杜九开口问。 “在上面一层的包厢里……” “带路。”杜九扭头就走,一点儿多余的情绪也没有。 经理忙不迭的在前面带路,两个保镖紧跟其后,一行人直奔电梯而去。满场的观众发出了嘘声,从没见过这样的拳手,打完比赛跳下擂台就走,头也不回的,把全场人生生给冷落了。 郑爽站在原地,面色由红转青,渐渐又变成铁青。 他以为刑家宝已经够拽的了,从来没拿正眼瞧过他,如今才知道,什么叫一山还比一山高! 郑爽寻了张椅子坐下,越想越觉得杜九可恨,末了,脸上浮现恶毒的笑容。 魅夜每天晚上都客似云来,现在又是生意最红火的时刻,欢声笑语处处笙歌。杜九踩着红地毯,大步迈过一个个包厢门前,走道迎面的人都纷纷避开,他的模样倒也不是凶神恶煞,只是戾气太重。 别人当然不会知道,杜九现在心神是散的,骨头也都是散的,全凭着这股戾气强撑着。他就如同一架蒸汽火车,煤炭已经耗尽了,水也已经烧干了,所以还能在路轨上行驶,是因为残留的冲力带动。 “到、到了,刑二少就在里面。”经理说。 包厢的门没上锁,也没有人在外面守着,保镖抓住把手往后一拉,实木红门就完全的敞开了。 杜九第一眼,就看到那张被薄纱缭绕的圆形水床,第二眼,看到了在床上滚做一团的两个人。刑家宝在上,打着赤膊,夏明华被压在下方,光着屁股,两人嘴亲着嘴,相互搂住对方。 霎时,仿佛时间停顿了,门口的人,床上的人,全都一动不动。 十秒之后,刑家宝扯开勾住自己脖子的双手,翻了个身滚下床,惨白着一张脸瑟瑟发抖。 “九爷……你……我……” 他半晌也没能顺利憋出一句话来,跪坐在床边不知所措。 夏明华倒是大大方方地坐起身来,衬衫滑下肩膀,腿间的性器挺立,他瞅着杜九,嗤笑了一声:“家宝,你怕什么?在名义上我还是你的男朋友,这算不得是捉奸在床。” 杜九闭了闭眼睛,身体一晃,伸手扶住了门板。 “闭嘴!”刑家宝大惊之后总算找回了点理智,仓惶地扑向杜九,嘴里念念有词:“九爷,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解释,我和他是……是……” 到底是什么他自己都说不清楚了。 杜九不再看他,转过身就走,得快点离开这才行,否则…… 刑家宝连衣服也顾不上穿,拉起裤链就追,他被吓惨了,这辈子从被这么害怕过,牙齿不停地打颤,脚丫踩在地上的感觉都是虚的,身体像失去了重量。 当时看到杜九血迹斑斑的脸孔,还有震惊的表情,刑家宝心脏狠狠一缩,只感到天都塌了。 “九爷,你听我说,我真的什么也没做,你看我连裤子都没脱呢,九爷……”他追着杜九挺直的背影,一个劲地念念叨叨。 快要走出俱乐部的时候,刑家宝突然把嘴闭上,他抬起自己的赤脚看了看,脚底板沾到的是黏糊温热的血。他又大大的吓了一跳,拔腿追上杜九,拽住他的胳膊:“九爷,你怎么了,快让我看看!” 不看还好,一看他整个人都吓呆了! 杜九正汹汹的流着鼻血,嘴巴、下颚、脖子和胸口都被血糊住了,可他既也不擦也不管,脸上麻木得没有丝毫表情,只顾着拼命往前走。 “九爷,你这是怎么了?你别吓我啊!”刑家宝哭了出来。 杜九仍要继续走,但被刑家宝拽着胳膊不放,这一拉一扯间,把胸口那股气给耗光了,腿一软就跪在地上了。刑家宝也跟着跪下,紧紧抱住他的头,打着哆嗦,疯子似的对那两个保镖吼:“还不快帮忙把人送医院去!” 杜九如果还有一分力气,肯定会用来推开刑家宝。 这个人恶心到他了! 第四十二章:分开 刑家宝为什么和会夏明华滚在水床上?这事还得从头说起。 他被关在包厢里两天一夜,没人管也没人送饭,喝的都是浴室里的自来水。刑家宝确实天不怕地不怕,可他受不了这种与世隔绝的滋味,他想出去,也想杜九,但一想起杜九也就想起戴绿帽的事。 别人戴了绿帽还能痛斥奸夫银妇,他这顶绿帽戴得真够憋屈,平白挨了一顿打,有苦说不出。越胡思乱想越是烦躁不安,索性往床上一倒,听天由命罢了。 刑家宝迷迷糊糊的睡过去,醒的时候,夏明华正压在他身上,乱摸乱亲。 他怔了怔,连忙把夏明华推开:“哎,你这是干吗!” “干吗?”夏明华笑了笑,斜着眼睛,跨在他腰上一颗颗解开自己衬衫的纽扣:“你说……我能干吗呢?” “你、你、你别乱来!我要回去了……”刑家宝怂了,夏明华在床上就是个荡妇。 “呵呵,从前你也没少背着我出去偷吃,现在反倒有节糙了?”夏明华撩起了他的T恤衫,抚摸瘀痕斑驳的腹部和胸膛,亲了亲他的嘴角柔声说:“可怜的孩子,被打得那么惨,疼不疼?” 刑家宝本来心里就挺委屈的,听到他这么说更是委屈得快掉眼泪了。 于是态度软化了,他从来就不是守身如玉的人,玩得最疯狂的时候,甚至怂恿夏明华和自己一起去参加性爱派对,只是后来痴迷于杜九,对别人提不起兴趣而已。 他抱住夏明华的时候,自暴自弃的想:反正杜九也不给压,不但不给,还被别人压了…… “我等下要回去的,你别关着我。”刑家宝说。 “成,难道我还能关你一辈子?” 夏明华确实没打算长久关着他,心都不在了,空留着人有什么用? 他只是要刑家宝和自己一样,众叛亲离! 刑家宝当然不知道他现在的一举一动都被拍摄下来,他只想着快点完事,早点回家去见杜九。然后继续装孙子,要打要骂他也认了,杜九就是他的心尖肉,即使这块肉被人啃了一口,疼死他也万万不能割舍的。 可是刑家宝没想到自己会错得那么离谱,在急救室门外,听完保镖把前因后果一说,他就用额头咚咚咚地磕向墙壁,最好把自己磕个半死,让人一并抬进急救室算了。 他没能如愿以偿,磕了三下墙壁,被保镖给合力制止了。 刑家宝满头满脸是血的蹲在地上,眼睛直盯着急救室门口,像只红了眼睛的狼崽子,生人勿近。 杜九的身体多处受到打击性创伤,肩胛骨骨折,严重内出血,身上正插满管子躺在重症监护室里,目前还没有度过危险期。刑家宝不眠不休的守在外面,是是非非对对错错他已经不管了,隔着玻璃墙祈祷,只要杜九能熬过去,让他以后天天吃素,减掉二十年寿命也愿意! 刑家宝向来是今朝有酒今朝醉,从没为将来操心过,可是现在他把脸贴在冰冷的玻璃上,想着只要杜九能挺过来,就带他到国外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休养,顺便把证领了,刑家如果不能接受他和一个男人结婚,大不了他这辈子就不回来。 如果能买个农庄就好了,再养几只猫猫狗狗,杜九喜欢花,就建个带有温室的花房给他,杜九懒惰,自己就勤快一点跟前跟后伺候着,杜九生气,就乖乖的让他打到消气为止…… 刑家宝想象着杜九懒洋洋的躺在草坪上,捂嘴打着哈欠,逗弄猫狗的模样,不自觉笑出声来。他明明笑得这样开心,可是玻璃上却沾上了眼泪。 熬到天亮,危险期终于过去了,刑家宝来不及松口气,又是一阵晴天霹雳。 有一批人来到重症监护室外,其中有两个是权威性的医生,他们要将杜九送回S城的医院治疗。 刑家宝当场就发疯了:“住手!谁让你们动他,里面躺着的是我的人,你们凭什么自作主张!” 两个西装革履的人把他给摁住了:“这是大少的命令。” “我靠你祖宗!快放开老子,不然要你们吃不了兜着走!”刑家宝看着他们把病床推出监护室,急得全身的血液都往头上冲,脸色暴红目眦欲裂:“妈的!都给我住手!住手!你们听到了没有!” 他的吼叫声把医生和护士给吓到了,但执行命令的人不为所动,刑家到底是由谁当家做主,论资排辈,怎么也排不到这个二世祖刑家宝身上。 于是刑家宝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把杜九带走,当他跌跌撞撞地追到医院大门时,载着杜九转院的救护车已经开走好一会了,刑家宝蹲在人来人往的马路边,失声痛哭。 他哭得撕心裂肺的,医院门前来往围观的路人,甚至以为他全家都躺太平间里了。 哭够了,刑家宝撸了撸鼻子,把鼻涕抹在裤腿上,牙一咬心一横,决定找支枪去跟他哥拼了! 然而,接连十天过去了,别说他哥了,就连他哥的一条毛也没见着。 刑耀祖胸口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今天下午三点前必须回基地开会,趁着还有点闲余的时间,从水果篮里挑了两个色泽饱满红润的大苹果,掂在手心里,推开了隔壁病房的门。 杜九正趴在枕头上假寐,听脚步声便知道来者何人,可他懒得动,懒得搭理他。 刑耀祖也没开口,拉了把椅子坐在床边,摸出短刀,专心致志地削起苹果皮。 其实自从杜九醒过来,要死不活的趴在床上养伤开始,他们之间连一句话也没交谈过。默契这种东西,就是不用把话说出口也能心照不宣,刑耀祖知道杜九伤的不仅仅是身体,更知道他不需要任何人安慰。 如同野兽身上的伤口,只有野兽自己能舔,别人伸舌头去舔那是冒犯。 一把能挑筋挫骨的好刀,拿来削水果确实糟蹋了,杜九看不下去,忍痛撑起身子,一把夺过削掉半边皮的苹果,放在嘴边用牙齿啃。刑耀祖默默把刀收起来,端正的坐在椅子里,淡淡地看着杜九。 杜九瘦了,被伤痛削尖了下巴,脸色白得像纸,衬托得睫毛和眼珠格外的乌黑。一看就是上了年纪的男人,眼角都爬满了细纹却不显得老态,啃着苹果腮帮子一鼓一鼓的,略长的头发遮住了额头的纱布,看起来妥妥帖帖十分顺眼。 杜九啃苹果正啃得起劲,突然感觉到背上一热,险些咬到舌头:“哎,你做什么?” “抱你。”刑耀祖只压着他左边的背部,垂下脑袋,下巴抵在他肩头淡淡说:“就抱抱你。” 杜九没了继续啃苹果的兴致,顿了下,叹一口气:“别在我身上浪费心思了。” 听到他这么说,刑耀祖也不觉得意外,杜九这人心是冷的,得慢慢捂热了,只有让外面一层坚硬的冰壳融化,才能得到里面柔软温热的真心。刑耀祖偏偏就喜欢他这一点,不滥情,也不随便动情。 “是不是浪费,我说了算,不是你。” 隔了一会,刑耀祖起身,戴上墨镜准备离去:“那小混蛋天天在外面闹,你要不要见他?” “不见。”杜九面无表情答。 刑耀祖转身而去,在心底暗暗一笑,他更喜欢杜九的干脆利落。 杜九确实不想见刑家宝,但又岂能说不见就不见,他清晨时起床,只感觉到浑身骨头酸痛,踱到窗边,一眼就看到了有个人像流浪汉似的坐在榕树下。随即,他拉上了窗帘。 刑家宝如梦初醒地从长凳上惊跳起来,然后又动作僵硬地坐回去,他的精神状态恍恍惚惚,不敢确定自己是不是看到了杜九,虽然只是惊鸿一瞥,可是那冷漠的眉眼却像整晚的冷风一样,让他透心凉。 这十天来他徘徊在医院里,有家不回,什么也不管,起初还会像神经病般闯入病房区大叫大闹,后来知道于事无补,也就不闹了,痴痴呆呆的守在窗下。 他倒没有多灰心,反正杜九每次生气都不理他,这次只不过是气得狠了。 只要等到杜九气消了,他好好哄一哄,然后把人带回家去,谁敢拦着就毙了谁。 杜九叫守在门口的保镖帮他唤医生来,问了问自己的身体情况,康复进度理想,肩胛骨也开始长合了,除了肝脏以外一切都还好。医生说他的肝脏破裂过,以后都得很小心,不但要注意饮食严禁沾酒,更不可再受到创伤。 杜九知道肝脏就在腹部,以后他是别想再像从前那样肆无忌惮的搏斗了。 中午时分,保镖端了一个食盒进来,放到杜九面前:“杜先生,这是大少让人从长岛酒店买来的药膳,请慢用。” 杜九摸了摸盒盖,还是温热的,可他却没有什么胃口,坐着不动。 他不动,保镖也不动,笔直笔直地站在边上。 杜九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听见保镖说:“大少说,要看着你吃完才可以撤掉。” 杜九沉下脸来,他知道刑耀祖是一片好心,但好心得过度就难以消受了。他默不吭声的掀开盒盖,拿起勺子,安安静静的把人参大枣汤喝完,再把桂圆小米粥也吃了个干净。 没想到他刚刚打个饱嗝,又有人送食物上门了。 来的人是胖妈,带了两样家常菜,还有用保温瓶装的炖汤,守在门口的人只是接到不准把刑家宝放进来的命令,其他人倒没有被禁止。 杜九表示自己吃饱了,让她把菜饭带回去,胖妈立刻就红了眼眶。 胖妈是为谁而来他心知肚明,可杜九最见不得女人哭哭啼啼的,所以遂了她的请求。 刑家宝听到杜九肯见自己,两眼放光,有些惶恐地抓住胖妈的胳膊:“我现在的模样是不是很丑很邋遢?他见了我只怕要更生气了,我要不回去收拾一下自己再来?” 胖妈捏着手绢抽抽搭搭,一个字也答不上来。 刑家宝想了想,又说:“算了,我什么模样他没见过。” 他如同上刑场一样,心惊胆跳的跨入病房,蹲在杜九脚边,摸摸他的大腿,又握住他的手不放,千言万语哽在喉咙里,还来不及说话,眼泪就先掉下来了。 “九爷……我错了,对不起……” 杜九仔细审视了刑家宝的面貌,忽然问:“你怎么把自己这个样子?” 刑家宝一愣,立刻抬手摸了摸脸:“我……我不知道。” 他刚回答完,整个心就提了起来,杜九过于平淡的反应,让他深深感到不安。 “九爷,九爷。”刑家宝惶惶然的抱住他大腿说:“我真的知道错了,真的……” 杜九动也不动,用一种称得上慈悲的目光看着这个青年,刑家宝的眼窝深陷,面颊也深陷,相应的就显得颧骨突出,像一张浓眉大眼的青白画皮蒙在了骷髅头上。 良久,杜九才开口说:“以后我不在了,你自己收敛点,别再整天不知好歹的惹祸。” 刑家宝震了震,不可置信地望着他,浑身发抖:“九爷,你在说什么啊?你怎么可能不在了呢?我以后一定会听话的,你叫我往东我绝不往西,先跟我回家好不好?我都想好了,我会带你去国外,我们先……” “刑家宝,你听着。”杜九打断他,字正腔圆地说:“我们分开吧。” 刑家宝身子又是一震,笑得比哭还难看:“你怎么不叫我小宝了?是不是因为我惹你生气了?” 杜九靠在床头上揉揉额角,身心疲惫。 刑家宝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无赖,这种人跟他说破嘴皮也没有用,他只拣自己想听的话听,不想听的一概装作听不到。杜九从来没觉得那么累过,他是想好聚好散的,为了这个人,他能给的都给了,即使到头来是一场空,也不希望从情人变成仇人了。 他没有那么伟大,可以永无止境的包容一个人,当耗光了心力以后,他还能怎么样? “九爷,你是不是怨我恨我?那你打我好不好?” “不,要怨也只能我自己……”杜九面无表情,淡淡地吐出四个字来:“有眼无珠。” 刑家宝只听到脑海里有一声巨响,天塌地陷! 第四十三章:手足相残 胖妈把家门打开,见到刑家宝后,先是一喜又是一惊。 她用手抚摸刑家宝清瘦的脸庞,痛心地哽咽:“回来就好了,好孩子……” 刑家宝仍是一脸麻木不仁的表情,绕过她,上了楼,“砰”一声把自己锁在房间里。 胖妈胡乱的楼上楼下来回爬了几趟,惊得六神无主,刑家宝如果大哭大闹,哪怕把房子烧了她都安心点,不怕他闹腾,就怕他刚才那副像活死人般的模样。 今天胖妈早早把饭做了,花足四个小时煲好一锅老火汤,她也没奢望刑家宝会下来痛痛快快的吃饭,打算上楼敲门叫一叫,若是他不肯下来就把饭菜端上去。 结果用不着她喊,刑家宝自发自觉的坐在餐桌上等吃,胖妈松了口气,连忙帮他装饭盛汤。刑家宝捧着瓷碗拿着筷子,坐姿端正的扒饭,胖妈观察了一会,又被他给吓着了。刑家宝那根本不叫吃饭,囫囵吞咽,吃什么东西都是同一个表情,连他最厌恶的姜片照样塞进嘴里嚼。 “二少,你别这样,吃不下就别勉强了,心里难受就说出来吧。” “难受?”刑家宝摇了摇头,依旧麻木地说:“我一点也不难受。” 胖妈没法子了,唯有长长叹一口气。 刑家宝吃饱以后,把碗筷放下,双手放在大腿上,认认真真的看着她问:“胖妈,你说他为什么不要我了?” 胖妈正想好好开解他,一张嘴就被打断了:“他是我的,他也说过我是他的,怎么能不要就不要了呢?世上哪里有那么便宜的事?我知道自己不是个什么好东西,老惹他生气,可生气归生气,他怎么可以不要我?” 刑家宝越说越认真,深陷的眼睛没一点光彩,简直像是中邪了。 胖妈生出了不好的预感,试探地问:“二少啊,你打算怎么做?” “我能怎么做?”刑家宝自嘲地一笑:“我都跪下来求他了,求他打我骂我,把他当爷,把他当祖宗,给他磕头认错,可他就是不看我一眼,你说我能怎么做?” 胖妈无语,她看得出来杜九是个什么样的人,要他回心转意就一个字,难。 刑家宝当然也明白,所以他不强求了,他强迫! 他回到卧室把房门锁了,拉开梳妆台下面的抽屉,捧出一个锦盒,里面有一把九二式手枪。刑家宝将子弹一颗颗推进弹匣里,装上消音器,镜子映出他毫无波澜的表情,认真细致的擦枪动作。 刑家宝的太爷是军阀,爷爷曾经是大名鼎鼎的“共匪”,到了他父亲这一代手握兵权,刑家上上下下,哪个子孙后代没有跟枪打过交道,再不济,即使做不到杀人不眨眼,但开枪的时候绝不会手抖。 刑家宝预留两颗子弹给杜九,一条腿一颗,把他打残了也没关系,反正注定要伺候他一辈子。刑家宝穿件黑色的风衣外套,把枪揣进口袋里,内心一片平和宁静,杜九是什么模样他都可以接受,唯独不能接受他离开自己。 他还特意叫胖妈准备饭盒,打算借着送饭的名义接近杜九,不成的话就硬闯进去。 刑家宝好像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又好像不知道,他明知这样做后果会有多严重,可却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思想行为。近日来的大惊大喜,一次次沉重的打击,让他完全变了一个人。 可是更沉重的打击接踵而来,刑家宝拎着饭盒走到病房区的时候,他哥正在大发雷霆。 刑耀祖身上正穿着军装,刚刚从基地赶过来,因为接到手下的人报告,杜九不见了! “人是在什么时候不见的?怎么不见的?”刑耀祖扬起下巴,看着负责轮流受在医院的四个保镖,表情和声音都冷到了极点。 这些人并非从外面花钱请来的,本身他们就是刑家的部下,在未来的家主面前,他们彼此相看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发现杜九不见的时候是在傍晚,最后一次见到杜九的时候是中午,中间隔了整整五个小时。 刑耀祖踏着军靴在病房里踱了一圈,他经过窗边时停住脚步,伸头往下看了看。 突然,刑耀祖抓住铝合窗框,一双长腿离地跃了出去。 手下都吓了一跳,赶紧跑到窗边查看,只见刑耀祖站在窗台边缘,扶住嵌在墙壁的管道,跨腿,跃到了隔壁病房的窗台板。他在两排窗台板之间来回跳跃,一个屈膝纵身,脚上的军靴稳稳当当落到地面,然后抬起头,冷冷看了身处三楼惊魂不定的手下一眼。 刑耀祖大步迈回到病房里,把一路上攥紧的拳头松开了,现在不是责罚的时候,因为还有用得着他们的地方:“发散人手去找,特别注意郊区一带,他身上没有钱和证件,应该走得不远。” 说罢,刑耀祖转过头,目光扫过站在门边的人,毫不掩饰自己的嫌恶:“滚回去。” 刑家宝把饭盒朝他砸过去,恶狠狠地咒骂:“死娘娘腔!看你他妈做的好事,把九爷都弄不见了,还有脸在我面前装逼!” 饭盒擦过刑耀祖的耳朵,砸到了电视机,盒盖飞脱,零碎的饭菜散落满地。 刑耀祖才回到部队基地三天,忙得不可开交,昨晚一宿没睡,今晚又驱车赶回S城,早已憋了一肚子的火气。他皱皱眉头,忍下了刑家宝的无理行径,目前最重要的是先把杜九找到。所以刑耀祖转过身,走出病房。 可他忍得了刑家宝忍不了,原本就惦记着他趁自己不在家上了杜九,现在更是新仇旧恨都涌上心头。刑家宝追到走廊上,从口袋里摸出了枪,抬手,扣下扳机。 枪口装上了消音器,只听到“啾”一声,子弹打进了刑耀祖左边的肩头。 所有人都愣了,连刑耀祖也没想到他会如此胆大包天! “娘娘腔,你对九爷做过什么自己清楚,如果你不是我哥,我他妈早一枪打烂你的脑袋。”刑家宝双手持枪,神情阴狠地直勾勾盯着刑耀祖:“九爷是我的,从现在开始你要是再敢插手,我不会放过你!” 气氛凝重紧绷,有手下立即以身挡在了刑耀祖面前。 刑耀祖撇头,垂眼看了一下肩头的枪伤,冷笑,他推开身前的手下,朝刑家宝步步迈进,直到胸膛抵在了枪口上才停下来。 “不放过我?很好,杜九我是要定了,你开枪呀。” 刑家宝手抖了一下,毕竟是骨血兄弟,纵然再恨,他也没想过杀死刑耀祖。 可刑耀祖都明明白白说出了意图,刑家宝觉得自己不做点什么,就连个男人都不配当了。他狠下心来,把枪口移到刑耀祖的腹部,又一次扣下扳机。反正这里是医院,只要子弹不是打在致命部位,想死也没那么容易,他要趁刑耀祖养伤的期间,找到杜九,然后俩人一起远远的离开S城。 刑耀祖抓住了枪管,用力一掰,子弹就射进身侧的墙壁里。 随即,刑耀祖扬起手,重重地抽在他脸上,抬脚直踢,刑家宝向后倒去,枪脱了手。 此时刑耀祖已经被自己的好弟弟气得不行了,若第一枪是因为他和杜九发生关系,那这第二枪就是大逆不道。两兄弟之间虽然向来不和睦,可他自问没有欠刑家宝一丝一毫,反倒多少次,为了这个混蛋焦头烂额。 刑家宝跌倒在地板上,心口钝痛咳嗽不止,刚刚那一脚简直要把他的胸骨给踢碎了。 当他还没缓过痛来,就被刑耀祖揪住了领口,扯进病房里一甩。然后刑耀祖双脚岔开,标杆似的栋在了门道之间,脸上已经彻底失去表情。 “我给你十分钟,你有本事出了这道门,我就不再插手,你若是出不了……”刑耀祖顿了顿,冷笑一声:“我就当没你这个弟弟,以后别出现在我和杜九面前,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刑家宝从地上爬起来,大喝一声,猛地扑向刑耀祖! 杜九本来就是他的!这家伙凭什么在自己面前口出狂言!杜九是他豁出一切,不要皮不要脸甚至不要命追到手的!像刑耀祖自以为是的高傲家伙,能做到他这个地步吗? 刑耀祖单脚立在原地,使出一记侧踢。 刑家宝当胸挨了这一下,顿时就仰面朝天的向后摔出去。他捂住胸口再次站起来,喘了两口粗气,发狂似的冲上去,一副不服气和拼命的架势。 刑耀祖始终雷打不动的堵在门口,身上有伤,所以他只出脚,刑家宝扑上来一次踢倒一次。像这种窝囊废,就是再给他十个小时也是徒然,刑耀祖根本不是给他机会和自己争个高下,就是想狠狠地揍他一顿! 刑家宝把花瓶砸了过去,逼得刑耀祖用胳膊去挡,可他刚靠近门口,就被刑耀祖的腿骨拦腰扫中,后背撞上病床,把铁制的床架给撞歪了。 门外的保镖除了去喊医生,也不好多一句嘴,哥哥打弟弟,这是家务事,轮不到他们去管。 刑家宝提起一口气,魔怔似的冲上去。其实不可以算是冲,因为他已经没多少力气了,头晕眼花,连步子都是摇摇欲坠的。但刑耀祖丝毫没有心软,抬起膝盖猛然一撞,刑家宝的下颚移位了,两眼翻白。 他两只手胡乱地挥舞着,想要抓住东西稳住身体,可惜最后什么也抓不到,扑通一下倾身倒地。 刑耀祖的时间观念很强,不用看表也知道十分钟到了。 “你口口声声说他是你的人,除了死缠烂打,你有为他做过什么?”刑耀祖一脚踩住刑家宝的腹部,用力施压:“你如果不是我弟弟,早不知道死了多少次,废物。” 刑耀祖铁石心肠地转身而去,肩头的枪伤仍在继续淌血,他得先去把子弹取出来,然后,要做的事实在太多了,没闲功夫和这个混蛋瞎耗。 刑家宝瘫在地上动弹不得,他感觉到很痛,身体痛得像被大卡车碾过似的,可是杜九不在了,他还能向谁哭诉去?他愿意为杜九做任何事,只是从前不知道应该怎么样去做,当他知道的时候,能做的事却已经没有了…… 因为杜九走了,不要他了。 刑家宝闭上眼睛,眼角溢出了泪滴。 S城热闹繁华,没有身份证件的人要找一份工作确实不容易,但找一份散工却不难。 位于春风路的布匹饰品批发城,算得上是市内最繁华的地带,批发城附近有交通管制,不允许大型车辆进入,因此就衍生出了一种职业——板车车夫。 车夫们会在批发城的门前徘徊,或者蹲在阴凉处吸烟,大门两侧,一边是摩托车,另一边全是两个轮子的木板车。批发城里的店家要补货,买家要大批提货,都需要请车夫帮忙,价钱公道实惠,货品载满板车运一趟只要三块钱,还包上货卸货。 杜九头戴着圆形的褐色大檐帽,打着赤膊,懒散地挨在电灯柱,嘴边咬住五块钱一包的白沙烟。 有个珠圆玉润的大婶走过来,吆喝:“师傅,走一趟咯。” 杜九淡淡点个头,随手将烟捻灭在垃圾桶上,然后将板车拉到了批发城的偏门,随大婶走进商城里搬货。他以前是不吸烟的,但这份工作挺辛苦,日晒雨淋,有时忙个不停,有时闲得蛋疼,抽一口长寿烟可以缓解疲劳。 杜九把长条状的布匹扛到肩膀,从店铺搬到了板车上,来来回回走十来趟,板车的货物已经堆得比整个人高。他用麻绳把货物固定好,绕到车头,两手抓紧了板车扶手,像牛似的弓着腰往前拉。 大婶跟着车走,眼睛时不时地瞄向他铜铁般精瘦的身子,在阳光的暴晒下,像抹匀了一层光油。每次看上几眼,她又很不好意思的转过脸,或是用货单挡一挡眼睛,深怕别人知道她这把年纪了还犯花痴。 大概走了有两百米,杜九把车拉到了马路边,然后开始一件件地卸货。 “师傅,留个电话咯,下回有活直接找你。” “没有电话。”杜九帮她把布匹全部搬上货车,拿起毛巾擦了擦汗:“就一趟?” 大婶有点失望,手指夹了张五块面额的纸币递过去:“不用找咯。” 杜九没跟她客气,道了声谢谢,拉起板车原路返回。 杜九的板车是租来的,到了傍晚七点,他得回去交车了。车租一天二十块钱,扣掉饭钱水钱烟钱,今天净赚二十八块,杜九数了数一叠零散的票子,觉得心满意足。 “哎,你也干了这行有一个多月了吧,怎么不自己弄辆车?” 杜九收好票子,淡淡的对车主说:“家里小,没地方放。” 他叼着烟,在小巷里七拐八绕的往家走去,这里的环境杂乱肮脏,住的基本上都是农民工。杜九的家是一间窄小的平房,门口是有地方放辆板车的,但刚才的车主是个有严重风湿病的老头,全靠捡破烂和那辆板车维生。 杜九进了家门坐在木板床上,累得连手指都不想动,他歇了会,打算再点根烟,手摸到扁塌塌的白沙烟包,想了想,还是省着点抽吧。杜九脱鞋的时候才发现,草绿色的解放布鞋又磨穿了底,鞋边也都裂开了,他扔到一边去,动动僵硬的脚趾头。 天黑以后,隔壁房的夫妻又开始吵架了,不外乎是女的怨男的没本事,男的要么不吭声,要么爆粗话。两人就是一对怨侣,相互埋怨十多年,前后卖了三个孩子,可生活依旧周而复始的循环着。 杜九倒在床铺上扯了扯嘴角,这他妈的世界! 奔波一天他实在是累,洗澡躺床上很快就入睡了,什么都不用去想,挺好的。 星期四的这天没什么生意,所以杜九可以很悠然的捧住快餐盒饭,穿着新布鞋蹲在太阳伞下,吃一口饭,看一看人生百态。他知道刑家两兄弟还在找自己,寻人启事都贴到附近这片地方来了,可他视而不见,没必要刻意躲去外地,反正他有自己的立场和原则,谁还能勉强得了他? 可是如果他知道这个人也在找他,绝对会有多远跑多远,可惜现在来不及了,人家都已经出现在他面前。 “中午好,好久不见了,杜先生。” 听到这个彬彬有礼的腔调,杜九立马感到寒恶,饭都吃不下去了,可他不忍心把煎蛋浪费了,赶紧夹起往嘴里塞。仇良开口打过招呼以后,双手插在裤袋里,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很有耐心的等他把蛋吃完。 杜九站了起来,直视这个戴眼镜的男人,下一秒,把饭盒盖到他脸上,扭头便跑。 从来没有人敢这样请仇良“吃饭”,他很淡定从容地摘下眼镜,抹去了脸上的菜汁,望着那个开足马力逃跑的男人,开口说:“忠诚。” 第四十四章:原罪(上) 郑爽听说魅夜的幕后老板回来了,赶紧把前段时间弄到手的正宗武夷大红袍拿出来,用锦盒装得妥妥的,包上彩纸绑上丝带,捧在手里,春风满面地推开了办公间的门。 办公室里只有一个会计和一个常务在,见到他起身叫道:“郑少。” 郑爽瞄了一眼办公室,问:“不是听说我大舅子回来了么?人呢?” “老板餐厅里接待客人。” 郑爽哦了声,捧着锦盒,万分好奇地转向餐厅去了。 魅夜里有两个餐厅,主要分为西餐厅和自助餐厅,郑爽在西餐厅里找到了要找的人。他大舅子正擎着红酒杯,靠着椅背叠起腿,风度翩翩,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头戴高顶圆帽的厨师,两个餐厅经理,都在餐桌旁候着,看看这阵仗,这位客人似乎来头不小。 “大舅子,你可回来啦,我妈昨天还说想你来着。”郑爽热情洋溢地把茶叶递过去,扭头看了一眼打赤膊头戴檐帽奇怪的男人,这身苦力工的装扮,让他好奇心更甚了:“哟,这位是……” 仇良淡淡地瞥了他一下,既没有接礼品,也没有介绍客人:“最近你挺能折腾的,在我这里夜夜笙歌也就罢了,还闹出了不少动静来,要不要我干脆把这个老板让给你当?” 郑爽讪讪地笑着,把茶叶推到他面前:“我以后收敛点就是了。” 仇良不可置否地喝了一口红酒,看着餐桌对面的客人说:“不过也多得你弄出来的那场拳赛,呵,世事有时就这么玄乎,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郑爽分不清他到底是褒是贬,但仇良一直没叫他坐下,只能尴尬地站在边上。 杜九看了看这对舅甥,心底有一万个不爽,不明白自己怎么就乖乖地上了仇良的车,然后被带到这里来了。虽然这里环境很好,食物也很美味,可远远没有蹲在街边吃盒饭来得自在。 “我可以走了吗?”杜九问。 “你要走去哪?回去继续拉板车?” “去哪里都无所谓,但不该在这里。” 仇良放下高脚杯,皮笑肉不笑地说:“你欠我的东西还没还呢,就暂时留在这里做客。” 郑爽满头雾水的听着他们对话,虽然没听出什么来,可感觉到这位客人的声音很耳熟,而且他越细看,越觉得长相也眼熟,可是始终记不起来这人是谁。 杜九拿起餐刀,不甚在意地说:“那就试试拦不拦得住我。” 郑爽犹如被五雷轰顶,就是这种目空一切的语气和神态,总算让他想起来了。因为杜九晒出一身古铜色的皮肤,戴上帽子,脸上留有青蓝色的胡茬,和之前的形象差别太大了! 他还来不及发表震惊感言,杜九已站了起来,看样子打算先行离开。 “忠诚。”仇良不轻不重地吐出两个字,用餐巾拭了一下嘴角,又说:“把刀放下。” 杜九僵硬地杵在原地,手一松,银亮的餐刀就坠了地。 仇良站起来,踱到了杜九身边,伸出手说:“把右手给我。” 杜九按照他的指令,机械化地抬起了右手,放在了他的手上。 仇良轻轻地握住了,一手插在裤袋里,就在像舞会上牵着女伴:“乖,跟我走。” 走了两步,仇良回过头说:“谢谢你的礼品,有心了。” 郑爽目送他们手拉手离去的背影,已经被雷劈得头冒青烟了,谁能告诉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大舅子怎么会和杜九搞在一起了! 仇良对杜九是抱有十二分耐心的,这个失而复得的玩物,会让他无聊的日子变得有趣。并且现在他们都不是身处监狱里,可以更加肆无忌惮的为所欲为。 仇良摘下杜九的帽子,命令他脱下裤子赤条条地平躺在水床上,然后用近乎刻薄挑剔的目光一寸一寸的验收猎物。仇良摸了摸他扎手的板寸头,手感还不错,看上去比从前硬朗和更有男人味。 但他不喜欢杜九的胡茬,所以从浴室拿了刮胡刀,一点点刮掉碍眼须根,捏住他干净的下巴左看右看,审视了下整体的轮廓,对于自己的杰作十分满意。 摸上他饱满结实的古铜色胸膛,仇良啧了声:“肤色倒是越晒越好看了。” 杜九呆若木鸡的躺在床上,双目无神,仿似一具人体标本。 不过仇良无比喜欢杜九的现在的模样,能听到他的呼吸声,感受到他的体温,既鲜活又死寂,既强悍又无助……他把杜九周身上下摸了个遍,包括私处,将那根蛰伏于毛发森林中的巨物握在手里掂了掂,感觉相当有“质感”。 仇良俯下身去,鼻尖从男人的发鬓徐徐滑向锁骨,微醺的汗味,醇厚却不浓烈。 隔了好一会儿,仇良记住了这个味道,把头往上移,和杜九鼻尖抵着鼻尖,眼睛对上眼睛,轻声说:“你累了,睡吧。” 杜九眼皮慢慢无力地合上,接着,呼吸匀长。 仇良事忙,难得来Z城一次,要打点和处理的事情很多。 所以他暂且把杜九安置在魅夜的包厢里,有摄像头监控着,门口二十四小时有保安守着,即便如此仇良仍是不放心,命人弄来一把全钢板制作的车轮锁,把包厢门给锁死了,钥匙随身携带。 杜九明白了自己被软禁的处境后,倒是十分配合,仇良给他端饭就吃,不给端就饿着,平时发呆就是睡觉。等仇良把该处理的事物都处理完了,就有闲情琢磨起杜九来,觉得这人挺识时务,省去了他打一副锁铐的麻烦。 仇良又给杜九做了一次催眠,加深心理暗示的影响,然后他唤醒了杜九,略显疲惫地靠在床头,指腹摩挲他短短的发茬:“你真乖,是认命了还是在养精蓄锐?” 杜九赤裸裸地坐起身来,盘着腿,打了个哈欠:“有烟吗?” 仇良笑了,大多数人在他面前都诚惶诚恐,所以杜九格外有意思。他用内线电话叫人把烟送来,杜九娴熟地拆开包装,叼烟点火,深吸一口,随后仰脸缓缓地吐出袅袅青烟,模样慵懒,甚是享受。 仇良越看越觉得有趣,从后方箍住他的脖子,贴在耳边问:“这么淡定,不怕我?” “你会吃人?”杜九冷笑一声,还真心不是怕他,只是不想惹上他。杜九怀着远离变态有益身心的想法,对仇良是能避则避,不过既然都已经避不开了,那大家就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仇良很久没那么开心过了,在他后颈轻咬一口,再往臀上一拍:“走,带你去放风。” 杜九叼着烟伸个懒腰,长腿一跨下了床。 魅夜今晚有个赌局,参与的都是黑白两道响当当的大人物,这种场面,仇良出不出席皆可,因为让魅夜的挂名老板去应付已经绰绰有余。不过他既然闲下来了,也没事可做,就带上杜九去凑个热闹。 赌场的贵宾室里几乎没人认识仇良,只见他气度非凡,魅夜的又老板殷勤让座,赌桌上的人也纷纷开口示好。仇良让人在自己旁边加了把椅子,叫杜九坐下,而后谈笑风生的和其他人寒暄起来。 赌局开始后,气氛稍微紧张了些,毕竟每一把都是上百万的数目。 陆雪征默默坐在边上,翘着二郎腿向后仰靠。单手拿着一只玻璃烟灰缸,他深吸一口香烟,下头去,向烟灰缸内轻轻一弹烟灰。 “无聊?”仇良把扑克牌丢出去,瞥了一眼他手里的烟灰缸:“你烟瘾真大,以后克制点。” 话一出口仇良就愣住了,他怎么会用到“以后”这个词? 杜九也倍感意外,这人还管起他来了,所以嗤笑一声,继续抽他的烟。 仇良却没有什么心思赌下去,连输了三把,转过脸问:“你要不要玩?” “不会。”杜九把烟灰缸一放,站了起身:“很闷,出去走走。” 赌桌上的人都无语了,个个平时都是别人看他们的脸色,可杜九摆明着懒得应酬他们,说走就走,谁也不多瞧一眼。仇良无奈,不能让杜九离开自己的视线,唯有起身告辞,然后追了出去。 杜九施施然的在魅夜里晃荡,见到有趣的东西就停下来研究,仇良在他屁股后面跟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自己怎么成了他的跟班?如此想来好气又好笑,这可不行,于是把人拽上,拖回了软禁他的包厢里。 仇良把杜九推到在床上,不动声色地瞅着他,琢磨该如何收拾他给自己立威。 玩物就是个玩物,太恭顺了没意思,太放肆了也不成。 可是该怎么示威才好呢?一番琢磨之下,他发现这人还真不好应付,既不顺从也不抗拒,就那么爱理不理、不冷不热的态度。打他?唬他?似乎都不管用,自己也不是个耍嘴皮子的人。 等他终于琢磨出方法来了,杜九已揽住枕头昏昏欲睡,仇良上前去,弯腰拍了拍他的脸。 “嗯?”杜九半睁开眼睛。 仇良挺直背坐在床边,冷声说:“你知道自己落到我手里了吗?” 杜九把枕头塞到脑后,瞟了他一眼,这不是废话么? “所以你最好乖乖听话,不然……”仇良提起一口气,郑重而威严地道:“不给你饭吃。” 短暂的沉寂过后,杜九想忍却没忍住,学胖妈翻了大白眼:“你想怎么着?” 仇良不吭声,解开了他前三颗衬衫纽扣,把手探进去抚摸,又捏住他胸前的小硬粒,搓着,揉弄着。仇良亵玩他的时候脸上毫无表情,眼睛深似死海。 杜九也面无表情,只是垂下眼里,腰后的手握成拳头。 仇良另一只手摸到了他下身,解开裤头,扯下拉链,隔着内裤玩弄那团绵肉。杜九的呼吸暂停了一下,随后深吸口气,来到魅夜之前每天累死累活,已经很久没有发泄过欲望了。杜九的命根子膨胀鼓起,从内裤里探出了小圆头来。 仇良就在这时把手缩回去:“自己摸。” 啧,果然是变态!杜九暗骂,然后拉下了内裤,被束缚已久的孽根一下就翘了起来,他用手握住,不轻不重地弄套着自己。杜九向来没什么羞耻心,即使有人看着,撸管也撸得坦坦荡荡。 下身源源不断的快感越来越强烈,杜九用一只手撑起了身体,拇指在硅头上摩擦,加快动作套弄,仰起头来吐出了呼呼的热气。他的模样放荡又享受,自得其乐,让仇良完全出乎意料又无话可说。 杜九咬下嘴唇,又松开,身体微微颤了颤,一股白色的热流喷得老高。 发泄过后,杜九身体后仰倒回床上,胸膛起伏喘息不定,眼珠子斜到了眼角,淡淡地看着仇良。他的衬衫敞开了大半,裤子褪到臀部之下,花白的经验点点滴滴的散落在腹部和大腿,银乱至极。 仇良一言不发地起身,走出了包厢。 “再派多两个人过来守着。”仇良吩咐门口的保安,顿了下,推推眼镜又说:“锁也加多两把,给我盯紧点。” 于是杜九身陷囹圄,插翅难飞。 杜九估计仇良已经离开魅夜,因为送饭的换成了其他人,每次包厢的门打开,都有保安手持弩枪严阵以待。按照一日三餐的频率计算,他有五天没见过仇良了,杜九盘算着要不要强行逃跑,以及成功逃跑的可能性有多高。 逃出魅夜只是第一步,因为外面处于偏郊地带,没有车没有人接应,很容易被追上。 杜九决定按兵不动,再耐心等多几天看看,结果第七天,仇良出现了。 仇良仔细地打量着杜九,然后,微微蹙起眉头。 本以为关了他那么多天,精神或心理状态会受到影响,结果观察后发现,杜九的气色反倒比之前更好了。仇良暗暗佩服他的意志力,同时又觉得有点棘手,不过他这次回来,是下了决心的,无论如何都要试一试。 仇良把一件白色的长袍丢在了床上:“换上,跟我走。” 杜九照做不误,扒光了衣服,套上长袖V领的棉布衣袍,长度刚刚好到膝盖上方。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有种穿上裙子的感觉,只不过长袍是纯白色的,并不花俏,所以还能接受。 杜九跟在仇良身后走入暗门的楼梯通道,才想起一件事来,上次他和刑耀祖擅闯地宫时,里面的人也是一身白袍的打扮。仇良打算做什么?他拭目以待。 第四十五章:原罪(中) 杜九完全没料到,在神秘莫测的地宫里,会有一间先进设备齐全的监控室。 除了一道电子门外,其余三面都是巨大的屏幕墙,控制台就设在屏幕墙之下,魅夜的每条走道回廊,每个场所的情况都清晰可见,甚至包括所有的包厢和洗手间。 杜九打量着周围的环境,蹙眉问:“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仇良不作声,拿出手铐,抓住了杜九的手腕。 杜九反手一挫,挣开了他的手,后退半步戒备地盯着他。仇良手掌的虎口处发麻,甩了甩手,安抚他:“放心,我只是防止你乱动,不是要伤害你。” 杜九毫不退让,眼睛依然紧盯着他不放。 “好吧……”仇良耸耸肩,晃动手铐,很是无奈地说:“忠诚。” 既然需要动用到手铐,说明仇良是要杜九处于清醒状态。短暂的五分钟过后,杜九双手被反铐在身后,坐在滑轮椅上,仇良则摘下了眼镜,摁下操控台的按键,头也不回地自说自话。 “你看七号屏幕,这个胖子姓王,是本城首屈一指的地产商,钱多得他和他的家人这辈子都花不完,却还不知足的用尽肮脏手段敛财。还有十号屏幕,正在喝酒的女人是魅夜最红的婊子,她之所以会卖身不是因为生活,而是为了享受被男人追捧的虚荣。就连边上的侍应生,他求职时说需要这份工作豢养残疾的父母,可是所有的薪水和小费全部拿去赌博……” 仇良倏地转过身来,立在包罗万象的屏幕墙前面,大张双臂:“你看看,你看看这些人,是不是像害虫一样的恶心?他们的人生除了吃饭、睡觉、堕落之外,对这个世界没有任何贡献!” 杜九惊讶地看着他,既不明白仇良的心态,更不懂他这番话有什么目的。 “呵呵。”仇良笑了笑,捏住他的下巴,抬起:“你也一样,除了打打杀杀还会什么?” 杜九看不惯他高高在上样子,撇开脸,不悦地说:“你以为自己是谁?” “真让人伤心。”仇良抚摸他的头发,用力一揽,把杜九的脑袋抱在腹部,无奈地叹一口气:“地球上到处都是像你这样的人渣,制造垃圾、消耗资源、不思进取……生命明明那么宝贵,为什么你们会活成这个样子?” 杜九抬脚踢他:“你有什么资格去批判别人!” 仇良抓住了他的脚腕,用手肘重击他的大腿,然后一拳打在他的小腹,仍是一副悲天悯人的口吻:“我说得不对吗?那只好让你看看真实的自己。” 仇良并非外表看起来这般温文无害,攻击的力道十足,杜九咬住了牙,面色发青冷汗涔涔,只感觉到仿佛有锅滚油在腹腔里沸腾,火辣生痛。因为他的肝脏受过重创,如今是一点外力也扛不住。 仇良把他抱了起来,自己坐进椅子里,把杜九面对面的安放在腿上。杜九挣扎着,被他掐住了后颈,一口咬住喉结。仇良起先咬得很用力,等杜九停止挣扎以后,才缓缓松开了牙齿,用舌头去舔渗血牙印。 杜九的后背抵着控制台,双腿分别架在仇良的腰侧,没办法踢到他,手又被铐着,顿时陷入了无法反抗的境地。仇良一边亲吻着他的脖子,一边沿着大腿往上摸索,最后抵达了浓密的丛林,不轻不重地扯着耻毛,又把两颗圆球抓在手心揉弄。 仇良撩起了白色长袍,注视着他的荫净:“你硬了,身体被同样身为男性的我玩弄,很有感觉吗?” 他这是在故意羞辱自己,杜九怒了:“放屁!你到底要做什么!” 仇良笑而不答,撸动他的孽根,直到那里更加的硬挺发烫,然后舔湿手指,刺入了股间干涩的甬道。杜九发狂似的挣扎起来,可惜每次挺起身都会被按回控制台,紧致的菊口在不断地开拓下,渐渐变得柔软。 仇良又捅入了一根手指,平静无波地陈述:“大多数的同性恋,被玩弄这里都会产生快感,明明是这么肮脏的地方,却渴望被男人的荫净插入,人类真的是扭曲得无药可救了。” 杜九并没有快感,他只有不爽,万分的不爽:“你才是无药可救的变态!” “是么……那就来看看谁是变态好了。” 仇良硬是把第三根手指也插进去,杜九痛得抽了一口气,不愿意让呻吟冲出嘴巴,倔强地咬紧了牙关。因为他不肯放松身体,仇良的手指被紧紧绞住了,他费了些力气才抽出来,沾沾口水再次捅进去。慢慢的,抽动变得顺畅许多,仇良俯身亲他的胸膛,含住了挺立的乳尖。 杜九打了个颤栗,一点酸麻感觉从身体深处发散出来,陌生而又令人渴望悸动。他在头晕目眩中寒毛直竖,周身竟然仿佛过了电。 仇良握住他泌出露珠的孽根,问:“舒服吗?前面都已经湿了。” 杜九气得无言以对,用力地把脸别开,心想迟早要亲手杀了这个变态! 一番前后夹击之下,让杜九弓起腰,从脊梁骨向下一路酥麻,不可忍耐的喷发出来。他仰头靠在控制台上,急急地喘息,下身一片黏糊狼藉,腿根微微地发颤。仇良撤出了手指,又将经验全数抹在他的脸上,欠身压下,望进他失神的眼睛里。 “这个世界真的太脏了,不但有像害虫一样的人渣,还有你们这些毫无节操的同性恋,所以才会充满了罪恶和悲惨。”仇良亲了亲他的额头,眼神是摄人心魂的蛊惑,声音柔和:“但是我可以宽恕你,净化你,只要把你的忠诚和灵魂献给我,我会宽恕你的一切罪过……” 杜九呆呆地望着他的眼睛,茫然无措。 “来吧,和我在一起,我会给你一个干净和美好的世界……” 杜九深吸口气,猛地一挺身,前额重重地撞上仇良的面门,血水四溅! 半个小时后,仇良坐在四面都是石墙的密室里,用湿毛巾捂住被撞断的鼻梁,杜九那一下撞得真狠,两个人都见了红。密室里放置有桌椅,没有灯,仅靠桌上的一支白烛照明,桌面还放有两本书籍,以及袅袅飘烟的香炉,环境令人联想到告解室。 杜九也在密室里,赤身裸体,被绳索毫无章法的捆绑着,吊在灰墙上。 止住血以后,仇良扔下了毛巾,抬眼看着杜九问:“在想什么?” 杜九若无其事地答:“想抽烟。” 仇良暗暗咬牙,牵动了脸上的伤,表情怪异地痛斥:“冥顽不灵!” 隔了一会儿,仇良压下火气,拿起毛巾把杜九脸上的血渍擦干净,略带遗憾地说:“本来,只要你接受了我的理念,对我效忠,我是打算饶你一命的,可惜你浪费了我的苦心。” 杜九冷笑,当真的打心底讨厌一个人时,连和他虚与委蛇都觉得恶心。 “听着,我只问你一次,后不后悔?” “不!” “好吧……”仇良温柔地抚摸他的脸,顿了顿,仿佛下定决心似的重复:“好吧!” 仇良走出密室,隔了一会儿,拿着一支黑色的长方形物件进来。是小型烙铁器,通过电源加热后,烙在皮肤会留下特殊图案的印记,通常用于给牲口烙上标志。 接通了电源以后,他手里的烙铁器快速发热,顶端开始发红,散出丝丝的热气来。仇良按住了杜九的头部,让他的后脑勺顶在墙壁不能乱动,一边宽慰似的朝他笑笑,一边把刑具移到他耳朵下方的脖子,压下。 杜九闷哼一声,身体痉挛般抽搐着,皮肉被烧焦的异味在密室蔓延。 “混蛋!我一定会让你不得好死!”杜九粗声喘气,被烙到的地方太他妈痛了! 为属于自己的奴隶烙上标记,在末世是常见的做法,勾起了杜九不愉快的回忆。他向来心性淡泊,对于讨厌的人会冷淡疏远,对于厌恶的人会杀之后快,但仇良刷新他对人的厌恶程度,是憎恨,恨到不想让他死得太干脆。 在他恨意凛然的目光下,仇良叹气,指尖轻轻摩挲黑色的烙印,语气听起来似乎有点难过:“你的罪,再也不可能得到宽恕了,我感到很遗憾……每当我心软,你们总会让我失望……” 杜九不吭声,逞口舌之快并没有意义。 “我不会再对你仁慈了,从现在起,你什么时候把我的东西还回来,就什么时候可以解脱。” 说罢,仇良毫不留恋地离开了密室。 杜九忍受着脖子上火辣的痛楚,尝试挣脱缠在身上的绳索,仇良的话里已经透出了杀机,他必须赶快从这个地方逃出去!不久前参观过监控室,想偷偷摸摸的潜出去是不可能的,唯有像上次那样硬闯。 杜九边估算情况,边继续挣脱麻绳,这时,密室的拱形铁门被推开了。 有个身形高瘦的女人走进来,身穿白色长袍,手中拎着黑色长鞭。 “你、你好……”女人局促的打招呼,吞吞吐吐地说:“唔,他们叫我来……来拷问你,东西在哪里?你快点说出来吧,我不想伤害你。” 杜九无语,这女人确定是来拷问他的?怎么看也不像那么回事。 可是很快,杜九就知道自己错了,当女人看到他颈侧的烙印时,整个人就变了张面孔,表情阴森狰狞,眼中露出怨毒的凶光。她甩起鞭子,发疯似的抽打杜九,口中不停叫骂着不堪入耳的秽语。 “垃圾、垃圾、垃圾!去死吧!都是因为有你这种丑陋罪恶的垃圾!这个世界才会那么脏!去死去死!你这种人根本就不该被生下来!都是因为有你们存在,我天真可爱的孩子才会遭罪!你们自己去死就是了,为什么要牵连别人!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长鞭是由尼龙纤维和柔韧的铜丝制成,抽打在身上会皮开肉绽,而这个发起疯的女人,仿佛有用不完的力气,没一会,就把杜九抽得满布血痕。女人仍在歇斯底里的叫骂,杜九咬紧牙关忍痛,从她的骂声中听出了些端倪,大概是因为有人醉酒驾驶,所以导致她女儿终身瘫痪。 但是和自己有什么关系?杜九没问,面对被仇恨支配心灵的人,问了也多余。 捆绑手腕的绳索松弛了些,杜九憋住一口气,强行将手挣脱出来,顿时整个手背鲜血淋淋,活像脱了一层皮。他踹倒了女人后,扑上去捂住她的嘴,再用拳头击打太阳穴,女人两眼一翻昏死过去。 杜九站起来徐徐吐了口气,他身上的白袍七零八落,胸膛和腹部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杜九弯腰拾起地上的长鞭,虽然不是杀伤力强大的武器,总比赤手空拳来得好。他的方向感好,仗着过硬的拳脚功夫,一路打倒了两两三三的教徒,顺利地登上了旋转楼梯。 大批保安早已把守在暗门外面,手持弩枪,此时,监控画面却失去了杜九的身影。 “把门打开,四个人进去搜捕,其他人守在原地,一旦发现目标立即射击!”仇良翘起二郎腿坐在监控室里,通过对讲机发号施令。 暗门打开了,保安两两前进迈入楼梯通道,仍旧没发现有人。正当他们都放松了警惕,突然,一道红白交错的身影出现在暗门的上方,长鞭勾住顶上的凹槽,纵身跃到了门外,堂皇的现身在保安的阵队里。 因为距离太近了,弩枪失去作用,杜九用鞭子勒住保安的颈脖,将他甩向了玻璃酒柜,趁乱冲到了营业厅。接下来事情好办多了,周围到处都是人,在混乱中他很容易接近大门。 “哎哟,我操!是谁敢撞你爷爷!” 在舞池里听到这把声音,杜九回过头去,定眼一看,就勒住那人的脖子,把他拖出了舞池。 郑爽原本搂住一个美女的细腰扭得正起劲,突然被撞个踉跄,随后又被人像死狗般箍住脖子往后拖,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反应,慌张得手脚乱舞。 杜九踢飞了迎面的保安,就这么挟持郑爽,从后方推着他向大门走去。大门的保安见他手里有人质,也认出了是时常在魅夜出入的郑少,所以赶紧用对讲机向上级请示。 仇良让保安退开,倒不是有多看重他的外甥,而是总不能让他在魅夜的大门口出事,换成荒山野岭,他早叫人把这个碍事的家伙给射死算了。 杜九知道会有持弩枪的保安埋伏在天台,所以沿着墙壁走,郑爽感觉到掐住自己脖子的手一会松一会紧,他除了趁杜九放松手劲时呼吸,根本没办法反抗。而杜九又是个不要命的家伙,他也不敢反抗。 杜九本想让郑爽开车送自己出去,结果在停车场又遇到了一个熟人。 侯瑞刚从黑色的宝马下来,就看到一个男人挟持另一个男人,倒退着走路,前面跟着一大群寻找机会救人的保安,这场面就跟拍电影似的。他认出了杜九和郑爽以后,就回到车上,踩油门扭动方向盘,把车开到了对持的两批人中间。 “快,赶紧上来。”侯瑞推开了副驾驶座的车门。 杜九先是拉开了后座的车门,把郑爽扔进了车厢里,然后才上了车。 侯瑞这家伙不知是有心卖弄车技还是无意,竟然来了个原地飘移,车尾连扫到了好几个保安,才颤颤巍巍的开出停车场。杜九半个身子探出车窗外,顺手牵羊捞到了一部对讲机。 他按下通话键:“仇良,你我之间必有一个人会死,等着!” 仇良咬牙挤出来的笑声在车厢里传开了:“呵呵……我等着你,Myslave。” 第四十六章:原罪(下) 侯瑞把杜九带回了自己的公寓,至于郑爽,在半路就被丢下车了。 侯瑞是花花公子,日子又过得颠倒放荡,所以公寓像狗窝杂乱不堪,还能看见情趣用品和避孕套。他一阵龙卷风似的把杂物卷进了怀里,总算腾出了半边沙发。 “那个啥……你随便坐,不用客气。” “饿了,有吃的吗?”杜九往沙发一坐,皱着眉头把长袍脱下来,被血糊住的伤口撕开了,他也不管,自顾自的拿起茶几上的烟盒,抽出烟点燃,当真一点儿也不客气。 “家里不开伙,我给你叫外卖吧,要吃什么?”侯瑞问。 “随便。”杜九靠进了沙发里,叼着烟出神。 侯瑞对杜九是抱有无限好奇的,因为他和自己认识的人太不一样了,总有股说不出的神秘感。 “你和家宝之间是怎么了?掰了?” 见杜九不吭声,侯瑞又问:“那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杜九正在思索这个问题,他是非做掉仇良不可的,不能白白被他当成畜生羞辱折磨一番,但是该怎么做?一没钱二没势三没机会。 侯瑞在下楼买药时,先打了个电话给刑家宝,可是却无法接通,他想了想,决定通知刑耀祖,否则他们两兄弟以为自己窝藏“逃犯”,吃不了兜着走。他并没有刑耀祖的电话号码,只有辗转托人,把消息传了出去。 结果侯瑞没料到,刑耀祖刚好正在S城,所以他和杜九在吃寿司的时候,门铃被按响了。 侯瑞嚼着吞拿鱼去开门,被一樽大型的黑面神给吓到,吞拿鱼噎在喉咙里,抽得像羊癫疯发作。刑耀祖将侯瑞一把推开,任由他抽搐个够,大步登堂入室。 杜九看着面前表情冷冽,眼含怒火的男人,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刑耀祖也不说话,捏住了杜九的脸,把他按进沙发里,眼神像钩子似的盯着他的脖子。杜九的耳下红肿一片,被烙上的地方黑中透出紫色的血点来,烙印是六角形的图案,中间有S型的小黑蛇,是Sinner的含义——罪人。 “这两个月来你都去了哪里、做了什么事、见了什么人?”刑耀祖严肃地盘问。 杜九没打算瞒他,不过天大地大,都不如吃饭大。 一个小时后,刑耀祖推开了酒店的房门,走进去脱掉外套说:“你先去洗澡,我叫人送衣服来。” 杜九走入了浴室里,他身上穿的是侯瑞的衣服,尺寸偏小,手腕和脚腕都遮不住。所以杜九洗完澡就套上了浴袍,刑耀祖正坐在床边吸烟,对他招招手,顿时,气氛变得有些暧昧和怪异。 杜九走过去,突然一阵天旋地转,原来是被人拦腰一抱,摔到了席梦思大床。 “别乱动!”刑耀祖环住他的腰斥喝,低下头去盯着他,凤眼幽深莫测:“我不管你有什么理由,下次再一声不响的消失,最好祈祷不要被我找到,否则……” 刑耀祖没说下去,用力咬住他的喉结,刚好是咬在了原本有牙印的位置。 杜九痛得直抽气,很想骂句粗话,妈的,他遇到的人都属狗的? 刑耀祖松口以后,深深呼吸,压制体内躁动的欲望,然后冷着一张脸,默不吭声的扯开帮他上药。杜九身上的伤口很多,有被鞭子抽出来的,还有逃跑时撞伤和擦伤,额头、脖子、胸膛、小腹、大腿没有一个部位是完好的。 刑耀祖用手指沾上药膏,轻轻在伤口抹匀,其实应该用棉花棒抹药比较卫生,可是他想亲手触摸这些伤口。药膏里添加了薄荷,具有镇痛消肿的功效,让原本火辣辣的刺痛感消退了。杜九打个哈欠,奔波折腾了老半天,他早已感到疲倦,当伤口不那么痛的时候,几乎连眼皮都撑不起来了。 听着杜九越来越绵长的呼吸声,刑耀祖磨磨牙,这个没心没肺的东西! 骂完以后,刑耀祖的怒火和欲火两难平,于是捏住杜九的下颚,撬开牙关,把舌头伸进去攻城掠地搅动风云,一副不把他吸干不罢休的架势。 杜九被他堵得喘不过气来,咬住刑耀祖的嘴唇,瞪他,警告他别太放肆了。刑耀祖攥紧了拳头,胸膛剧烈起伏着,慢慢地把舌头退出他口腔,嘴唇贴着嘴唇,呼吸火热缠绵。他懂杜九的抗拒,杜九懂他的隐忍,但谁也没开口,只是上演了一出无声的默剧,半晌后,刑耀祖站起来,穿上外套:“你先休息,我回部队基地一趟,估计用不了多久就回来给你答复,所以别乱跑,有什么需要就打我留下的电话号码。” 其实早在两年前,刑耀祖带领的特别行动组就接到了一个任务,彻查一个神秘的宗教组织。这个宗教以中国华南地区为中心,据点分布亚洲多国,而迄今为止,这个教派到底存在了多久?成立的目的是什么?他一直都没能完全查清楚。 上次他和杜九误打误撞闯入了魅夜的地宫,在里面见到的图案正是“真理教”的教徽,因为对真理教的了解甚少,所以无法做出全面的评估。 但可以确定的是,真理教是一个极端主义的邪教组织,教徒众多并且狂热。并且真理教实施极权统治,教主好比帝王,不仅拥有绝对的权力,同时又像古代的祭司,是至高无上的精神领袖。 所以也就有了疑问,杜九为什么会和真理教扯上关系?又为什么会从那里逃出来? 即使暂时未找到答案,不过杜九无疑是一个突破点,通过他,有助于更进一步的摸清真理教。所以刑耀祖向上级请示,申请杜九成为他的线人,在不会涉及机密的情况下,适当的让他以协助方式参与任务。 当然,刑耀祖这样做也是存有私心的,只有把杜九放在身边,才能拉近两人关系。 申请很快通过了,任命书也已经发下来,杜九以一个全新的身份加入行动组,但这个身份只是暂时的,要等到完成任务之后评核表现,身份才会正式成为中国公民。 “所以只要完成了任务,我就可以退出了?”杜九问。 “对,但任务具有一定的危险性,因为你不是正式军人,所以不会得到太多的保障,想好就把保密协议签了。”刑耀祖把他叼在嘴上的烟扒掉,皱皱眉头:“你烟瘾太大了,少抽点。” 杜九搓搓鼻子,这话听起来分外的耳熟。 他签好保密协议以后,就跟随刑耀祖上了车,前往部队基地,因为以后会和行动组的队员合作,所以彼此得先认个相。杜九在更衣室里等待,过了一会儿,刑耀祖走进来,递了一套制服给他。 “试试,不是量身订做的,如果不合适我再拿去换。” 杜九接过制服后,视线就粘在刑耀祖身上移不开了。 军人的制服比狱警的制服更显得威武英挺,线条笔直的长裤,扁头黑色皮鞋,搭配上深灰的领带和纯白的手套,落在杜九眼里,简直就是一身诱人亵渎的威仪。 刑耀祖翘起嘴角,正了正军帽,附在他耳边说:“这套是正式的军装,在行动的时候,是穿军靴和迷彩服,如果你喜欢的话……我不介意穿到床上让你脱。” 杜九耳根发烫,狼狈地避开,邪恶!这人太邪恶了!邪恶至极! 成功的调戏了杜九以后,刑耀祖心情大好,所以在推开会议室的时候,才把嘴角抿回直线。 “他就是针对这次任务特别加入的新队员。”刑耀祖站在高一级的台阶上,转过头对杜九说:“来,向你的战友们做个自我介绍。” “我叫杜九。”杜九说完就闭上嘴巴。 会议室里十二双眼睛齐刷刷看着他,都在等待下文,结果白等了好一阵。 有人发问:“队长,他是宗教方面的学者还是别的什么专家?” “都不是。”刑耀祖答。 这下所有的队员都纳闷了,因为他们的小组比较特殊,需要执行高危高精密和高技术的任务,所以对体能要求甚高,按惯例队员到达三十五岁以后,就会调离小组,可是杜九的年龄明显偏大了。 “队长,那他要参加日常的训练吗?” 没想到刑耀祖却直接问杜九:“你要参加吗?” 杜九摇头,他天生懒惰,也没兴趣凑这份热闹。 可是后来他还是凑了一下热闹,因为基地附近都是荒野,几乎没有设施可以娱乐,而且很多地方被划为禁区,他这个临时军士没有权限进入,实在是无聊透顶。 下午的时候,天清气爽,刑耀祖正在操场上考核队员的训练结果,杜九走过去,很不得体的蹲在边上围观。他看着一群被肤色黝黑的汉子挥汗如雨,感到十分好奇,为什么刑耀祖就嗮不黑呢?只是面颊通红通红的。 “九十六、九十七、九十八、九十九……”做足一百个俯卧撑的汉子撑起身体,大声说:“报告队长,我已经完成目标!” 刑耀祖手里拿着码表,抬腿,把他踩得五体投地:“一分钟过了,重做。” “是!”那部下继续做起俯卧撑来,边做边报数,汗水侵透了背心。 杜九观察了一阵子,发现件让他佩服的事。刑耀祖手中虽然有码表,可他从来不按,只有计时开始和结束看上一眼,就能准确的断定秒数。并且他是同时考核多个部下,记忆力相当惊人。 刑耀祖制定的训练目标是很严苛的,杜九看了整个小时,仅有一个人能顺利通过考核,是个高大挺拔的强壮男人,嘴边有颗豌豆大小的黑痣。 “很好,继续保持。”刑耀祖说。 杜九有中度的脸盲症,记名也无能,所以他在心底给这人取了个外号叫“大黑痣”。 大黑痣走到刑耀祖面前,咧嘴笑了笑:“队长,我想和你较量较量。” 立刻有其他队员取笑他:“你不是吧?又来,上次输得穿裤衩跑圈,别的小队都以为我们队出了个暴露狂,还有上上次,一边扫地一边学驴叫,差一点就有人给精神病院打电话了。” “嘿嘿,我这是愿打服输,怕丢脸还当什么男人。” “得了吧,你根本就没脸可丢了!” “都给我闭嘴,还有力气扯淡,今天想加操?”刑耀祖训了那队员,转头对大黑痣说:“你确实完成了训练任务,但想破我的记录还早着,等你破了再来挑战我。” 大黑痣哀号一声,垮下了脸来。 “报告队长……”杜九蹲得双腿发麻,有气无力地说:“我也想和你较量。” 他站起来,跺了跺脚,毫不在意自己成了众人的焦点。 “行。”刑耀祖一口答应,挑了挑英气的眉毛:“我队里有规矩,输了是要受罚的。” “除了不能断我粮其他随便你罚。” “很好,到沙地。”刑耀祖将码表抛给大黑痣,边走边说:“休息半小时。” 于是所有人齐声欢呼,集体跟在他屁股后面凑热闹去。 操场不远处就有一块沙地,范围有篮球场这么大,不但能做为训练用途,必要时还充当了搏斗场。杜九已在沙地中央站着了,左右两边歪下脑袋,动了动肩膀,扭动身体的各个关节,积极备战。刑耀祖不疾不徐的一颗颗解开纽扣,把军装上衣和白手套脱下,穿着黑色的紧身背心,一跨腿迈入了沙地里。 “可以认输,或者被打到爬不起来就算输,有问题吗?” “有,如果把队长打得爬不起来会被断粮吗?”杜九问。 “不会,我保证每一顿都会让你饱得作呕。” 明明是大晴天的,围观的队员都有种天雷滚滚的错觉,队长大人认真的扒衣服下场已经够雷了,竟然还会开玩笑简直雷上加雷!尼玛,是因为气候暖化的关系吗?冰山也有融化的一天! 「小剧场」 九爷:不是因为气候暖化,是因为我…… 大少:闭嘴,才不是! 九爷:较量较量?我怎么觉得作者没安好心? 大少:切,还让我脱了衣服露肉。 九爷:话说,输了会被罚做什么? 大少:不可言,因为作者要卖关子。 九爷:我好像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大少「表情冷然,心底银笑」 第四十七章:滚出去 胆敢向队长挑战,输了要受罚,确实有这样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可是通常该怎么罚,会在比试之前说清道明,但这次刑耀祖却没有说,而杜九也没有问,忒奇怪了。 这场较量两人都十分期待,相识好些日子,彼此都知道对方有实力,可惜一直没有机会过招。 杜九抬腿横扫,细散的沙子扬了起来,小腿高过胸口,疾速如劲风,一看就知道是个练家子。刑耀祖不躲不闪,双臂交叉夹住他的腿骨,随即反扫杜九的脚跟,毫无保留的使尽了全力! 杜九单脚跃了起来,身体后仰,单手撑住沙地倒立,避开攻击同时另一腿扫向他的脖子。刑耀祖侧身格挡,因此松开了杜九的右腿,杜九得逞,一个垂直半空翻站回了地面,看着他扬眉一笑。刑耀祖眼波暗了一暗,不露痕迹地瞅着他,黑色的紧身背心和匀称而有张力的肌理完美贴合,显得得身姿修长英气轩昂。 两人眼对眼相持片刻,又同时发动攻势,行云流水的过了几招,势均力敌。 观战的队员都倍感意外,尤其是大黑痣,他调进小组三年,还是头一遭见到有人的身手能和刑耀祖平分秋色,这个叫杜九的到底是何方神圣? 然而,对沙地上的两人来说,刚刚只是热身罢了。 好戏正式开始! 刑耀祖使诈,挥拳虚攻杜九的下肋,待他还击时闪身从后方锁住了他的胳膊,手肘发力往下击打他的后背。杜九无处可避,后背生生受了他一击,刻骨般的重击兼剧痛,仿佛连心脏都被撞出胸膛。上次大黑痣也是吃了刑耀祖这招,当场被他手肘撞得岔了气,慌忙挣脱露出败相。 手臂被拗至扭曲的形状紧锁着,是极痛的,杜九却状若无事,抬起另一只手抓住刑耀祖的后颈,借力跃起膝盖直撞他的颧骨,柔韧的身躯几乎折叠,还了他一击! 那势头凌厉的膝盖撞得刑耀祖后退半步,杜九勾住他的脚跟,身体后仰一坠,将他压进了沙子里。这下不仅化解了刑耀祖的锁技,更反过来压制住他。刑耀祖也不是吃素的,手臂勒住杜九的颈脖,膝盖撞上他后腰。 两人在沙地里翻滚着,打得难分难解,围观的队员直看得目不转睛。 明明是相互切磋,却用上了拼命的架势,你死我活,让人不禁猜测他们是不是有恩怨? 杜九一个翻身,骑在刑耀祖的胸口,双手扼住了他的咽喉,腿骨压住了他的手臂。可是按杜九的预算,他应该压住刑耀祖的两条胳膊才对,这下不好了,他看似占了优势却暴露出弱点来。果然,刑耀祖挥拳打向杜九的腹部,那么近的距离,那么快的速度,杜九根本无法抵挡! 可是那拳头打中他时却卸去九分的力道,甚至算得上是骤然刹住,碰了他腹部一下而已。杜九怔了怔,随后低下头,在刑耀祖的丹凤眼里找到了答案。刑耀祖被他扼住呼吸,脸色已经变得通红,眼中却是极力的克制隐忍。 他知道自己的肝脏受过伤,所以…… 杜九给个机会刑耀祖反击,双方相拥倒地,被长腿锁住腰盘的时候,他认输了。 杜九一开始就没打算赢,因为刑耀祖是队长,这点面子还是要留给他的。杜九躺在粗糙的沙堆上冷笑,来到这个世界久了,自己也变得世故起来,果然,环境是改变一个人的最大因素。 刑耀祖率先站起来,向他伸出了手。 杜九却当作没看见,爬起身来,拍拍沾在身上的沙子,掉头就走。 在别人看来,他的行为无疑是输不起,只有杜九自己知道,他在意的不是比试结果。 刚刚那场较量,两人都使出了浑身解数,因为棋逢敌手,所以打斗时心潮澎湃热血烧开,每根神经因为拼死一搏的刺激而颤栗。杜九自问做不到在这样的时刻,会因为顾忌对方的身体而突然收手。 可是刑耀祖却做到了,在两人红着眼睛厮打的时候,想停就停。 刑耀祖被他当场拂了面子,脸上却不见怒色,只是眼神冷得格外的凌厉。 基地里的宿舍都是单间的,具备基本电器和日用品,杜九打开了电视机,点燃一支烟,眼睛望着电视屏幕,心思早就不知道神游到哪里去了。 这时天色已晚,整个基地一片寂静,所以敲门声分外刺耳。 刑耀祖敲了好一阵都没人回应,又见门缝里透出灯光,所以自作主张的推门进去。杜九抬眼看了看他,别过脸继续抽烟。刑耀祖并没有受他的冷淡影响,走过去把带来的药油搁在床头柜,动手去脱他衣服。 杜九刚刚洗完澡,身上的水汽还没蒸发,穿着一条黑色的短裤,一件白背心。 “别动,受了伤就要擦药。”刑耀祖挣开他的手,把背心撩高。 “我自己来。”杜九说。 刑耀祖用指尖戳下他后背的瘀青:“你的眼睛长在后脑勺上?” 趁着他无语时,刑耀祖一把将他的背心脱了下来,于是杜九更无语,转身面向着窗户任他折腾。杜九身上的肤色已经深了许多,可是仍无法掩盖红红紫紫的瘀伤,可想而知,今天下午的打斗有多激烈。刑耀祖却一点也没有后悔,使出全力战斗,是出于对对手最大的尊敬,并且杜九也是如此。 药油经过按搓,渐渐开始发热,不一会,热力就渗透了皮肤。刑耀祖越搓越用力,仿佛掌心下的不是一层皮,而是杜九的一颗心。恨不得狠狠地给搓热了、搓熟了! “你明明知道我的心意,还要逃避到什么时候?”刑耀祖质问。 杜九缄默,他不是逃避,而是不知应该如何回应。 因为刑家宝有需要自己的地方,自己可以护着他守着他,但刑耀祖不同,自己没什么能为他做的。观念这种东西是很难扭转改变的,杜九最怕的是亏欠别人,更何况是平白无故的承受别人的好意,会让他难以安心。 刑耀祖扳过他的肩膀,面色阴沉沉的:“我到底有什么比不上那个小混蛋?” “不,你很好,但我们不适合。”杜九说。 “不适合?难道那小混蛋就适合了?你愿意给他机会却不肯给我?有什么事是他能为你做的而我不能?”刑耀祖很认真的想了想,迈到面前蹲下,扯下了短裤,用手抓住那一团软肉:“莫非因为他会伺候你?舔得你很爽?” “够了!”杜九制止他的行为,沉下脸说:“你不是这么不讲理的人。” “跟你有什么道理好讲的!”刑耀祖说罢,凑过去亲他的私处。 杜九连忙把他推开脑袋:“住手!” 刑耀祖捏住他的手腕,随即甩到一边去:“你打输了,现在就罚你不准动!” “我靠!”杜九忍不住骂了粗话。 刑耀祖冷笑,他知道杜九再不甘愿,也不会输了不认账。 他握住疲软的肉虫撸了两把,手里的家伙很快就硬成一根肉棍,于是再次冷笑,果然不枉费他特地穿着军装夜访。刑耀祖实验性的伸出舌头,舔了舔硅头,没尝到令他不适的味道,杜九才洗过澡,周身都清爽干净。 当刑耀祖把前端含进嘴里时,杜九倒抽口气:“你疯了!” 不是疯了是什么?他们此时就在窗边,基地里日夜都会有士兵巡逻,分分钟有可能被人看到。可是……又真他妈该死的刺激! 刑耀祖身穿正式威严的军装,打着一丝不苟的领带,蹲在他双腿之间,两手扶住紫红色的孽根,用湿热的舌头由下往上舔舐。杜九抓住了铝制窗框,另一手握成拳头,下腹燃起的欲火窜上心口直达天庭,简直是灭顶的灾难。他很艰难才别开了脸,不敢再看刑耀祖,深怕多看一眼都会沉沦。 刑耀祖适应了另一个人性器官在嘴里的感觉,深深吸气,扶住杜九的大腿,越吞越深。但是他的技巧性不足,连吞吐都不会,就这么含在嘴里吮吸,发出了啧啧的声音。 “停下来……否则你别怪我……”杜九抓住窗框的手背已冒起了青筋。 刑耀祖大概知道自己嘴上功夫不到家,于是改为色诱,站起身来捧住杜九的脸,膝盖顶住他私处磨蹭,挑起眼角问:“否则你会怎么样?扒掉我的制服吗?” 他完全说中了杜九的心声! 杜九一咬牙,霍地站起来伸长手关灯,然后把刑耀祖推到了窗栏上,动手开扒! 他扯出了刑耀祖的领带,攥在手里,狠狠地堵住他的嘴,吞噬啃咬,另一只手去解制服的纽扣。杜九把手从领口伸进去,摸到了充满弹性的肌肤,在心底靠了一声,差点把刑耀祖的嘴唇咬破,这家伙里面竟然什么都没穿! 刑耀祖放松身体靠在铁栏上,仰起头喘息,任由杜九对自己为所欲为。扣子全部被解开了,军装外套完全敞开,露出了平坦的小腹和胸膛,虽然房间里光线很暗,但杜九把双手贴上去,银秽香艳的画面清晰在脑海里生成。 杜九边亲吻他的喉结,边粗暴的揉弄着他的身体,然后又拽住了领带,边和刑耀祖接吻边脱他的裤子。远处不知哪儿传来几声狗吠,刑耀祖震了震,在管理严密的基地里干坏事,比在野外更令他惊心动魄。 “害怕了?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杜九心口不一,握住他的命根子用力套弄。 刑耀祖咬着牙呛声:“到底谁怕谁?孬种!” 杜九被他气得笑了,把他的裤子连同内裤扯到膝盖,两根大小相若的荫净兵戎交接。他双手握住栏杆,死死的把刑耀祖顶在了窗户,偏过头,咬住他的耳朵:“你就那么想被我干?” “不想,我更想干你。” 杜九愣了下,在他耳垂上狠咬一口,尝到了血腥味:“那天晚上的人,是你吧?” 刑耀祖又是一震,而后,闭上眼承认:“是……” 杜九握紧了铁栏,手心被冰冷的金属硌得生痛。他刚才只是猜测而已,刑耀祖的气息、刑耀祖的味道、刑耀祖的肢体……都让他倍感熟悉,仿佛他们曾经无比的亲密过。 但是杜九却宁愿自己的猜测是错的,他并非在乎一文不值的贞操,而是欺骗。 刑耀祖做出这种事以后,还能泰然自若的面对他,并且如果不是他发现了,恐怕刑耀祖永远也不会说出真相,就任由这笔帐一直记在自己弟弟的头上,为人这般深沉叵测虚伪至此。 杜九松开铁栏,后退,远离这个男人:“滚出去!” 第四十八章:不后悔 “我确实趁你不清醒的时候上了你,可我并不后悔,但是你可以惩罚我。你尽管可以从我身上讨回来,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过了一会儿,在幽黑的夜色中,刑耀祖节节逼近,勾住杜九的脖子胸膛紧贴胸膛,发自肺腑地说:“我会为自己做过的事负责,来吧,还清了欠你的债,我们重新开始。” 他不给杜九拒绝的机会,吻上他的唇,缠绵厮磨,双手同时游走挑逗,让刚刚冷却的欲火再次燎原。杜九躲不过也挡不住,尽管他的心在抗拒,身体却在渴望着这个人。 最后终究还是情欲战胜了理智,刑耀祖面向着窗外,双手扶住了窗框,俯下身双腿叉开,腰被人从后方扣住了,对方烫得胆战心惊的傲物已抵在了圆臀之间,蓄势待发! “真的不后悔?如果被外面的人发现,你就完了。”杜九哑声说。 “我说了不怕。” “即使你做到这一步,我也许会原谅你,但未必会接受你。” “嗯,我知道了。” 杜九布满硬茧粗糙的双手骤然发力,似要生生捏碎他,声音嘶哑如苍苍老鸦:“我只是一个上了年纪的男人,不讨喜,还很固执,我会的东西也不多,和我在一起,什么也给不了你。” 刑耀祖的声音也同样嘶哑:“我什么都可以给你,别磨叽,快点!” 当杜九挺进他身体的刹那间,刑耀祖弓起腰来,双手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发颤,他死咬住牙槽,硬是把被撕裂贯穿的痛苦咽回肚子里。尽管被硬物入侵的滋味是这般痛,刑耀祖却甘之若饴,对他而言这并不只是一场性爱,更是一场虔诚的仪式。 如同在非洲大陆的某些原始部落,必须先要剁下自己的尾指,向尊崇的神明展示勇气和决心,经过了重重考验,最后才有资格成为一名战士。 杜九轻抚他的背,亲吻他的后颈,他像一只半兽人,上身温柔下身蛮横,孽根以破竹之势狠狠地开辟顶入。当两人的肉体完全深深的契合时,杜九的手臂圈住刑耀祖的腰,揽住他,让他把身体站直,随即关上了窗户。 “你这个疯子!”杜九一边骂,一边缓缓地抽动起来。 药油在不断的摩擦下产生了热力,越来越热,越来越烫,刑耀祖无法压抑的呜咽一声,体内燃烧起来了,仿佛有一根烧红的铁柱进进出出的搅动着。杜九坐在床边,把刑耀祖敞开的制服揭到肩膀,啃咬他的肩头,握住他半软半硬的性器狎玩撸动。 因为渐渐有了快感,刑耀祖放松了紧绷的身体,仰着头跨坐在杜九腿上,偶尔溢出一两声隐忍的低吟。在那一波一波的冲击中,他自觉着仿佛一片叶子落到了湍急的水流中,身不由己的乘风破浪。 “去开灯,我要看着你。” “好……”刑耀祖靠在他硬朗的胸膛上,声音似乎是带了哭腔,随着他的动作有节奏的颤抖着:“我让你看。” 开关被按下了,灯亮了,在灼灼的白光中,刑耀祖扶住墙壁喘息,上衣滑落肩膀,长裤褪到脚跟,脖子上还挂着深灰色的领带,原本一身飒飒英武的军装完全变了种味道。刑耀祖抬起眼,微红的凤眸冷冷的看着这个男人,他愿意满足杜九对性的幻想,也愿意成为他的性幻想对象,如此,他就是自己的了。 杜九上前去,扯住他的领带,捏住他的冷艳脸庞,戾气冲天:“今晚我尽量不把你干死!” 刑耀祖报以一记冷笑:“谁怕谁。” 又一场抵死缠绵之后,两人相拥倒在床上,杜九环住刑耀祖的腰,贴着他汗津津的后背,姿势像两只紧贴着的汤匙。因为发泄得太彻底了,也就这么迷迷糊糊的睡过去。 杜九第二天就离开了基地,他只是来和刑耀祖带领的部下认个相,没必要久留。他搭乘部队的卡车,抵达市中心以后,掏出了记着地址的纸条问路,辗转来到一栋独门独院住宅。 住宅的大门紧闭,从外面上了锁,杜九翻墙而入,从被砸破的玻璃窗钻进去。只见屋内四处狼藉,像被人疯狂的洗劫过一番似的,并且从发臭的冰箱和积累的灰尘判断,这房子已经很久没有人住过了。 杜九在被掀翻的沙发旁边捡起了一个相框,照片上正是一家三口,女主人他印象模糊,但照片里的小女孩他一眼认得出来,以及……自己的脸。准确点来说,照片上的人是从前的杜九和他的妻女。 他站在凌乱的客厅茫然环顾四周,对这里的环境全然陌生。杜九觉得有点讽刺,摇摇头,开始在屋内走动调查,试图了解过去的“自己”,因为这是刑耀祖交给他的任务。 “我不管你是失忆了还是撞邪,你说你什么都不记得,我不接受这样的理由,总之你快点给我找出真理教要的东西,限时一个礼拜,听明白了没有?” 当时,杜九望着这个冷眉冷眼下命令的男人,哑口无言。 他总算有幸见识到,什么叫下了床就不认人! 杜九找到了书房,里面已经被翻了个底朝天,看上去就像灾难现场。杜九弯腰一边捡一边丢,找不到令他有印象的东西,自己明明占据了这副身体,却丝毫都没有原来的记忆,该怎么办? 东摸西瞧,一直在屋内呆到了黄昏,直到肚皮打鼓,杜九才翻墙出了宅院。 “杜……杜先生?” 杜九循声望去,发现叫自己的是一个拄着拐杖牵着贵宾犬的老妇人,眉目慈祥。 原来这位老妇人是隔壁的邻居,本以为杜九一家人搬走了,所以见到他才会感到意外。刚好正逢晚饭时间,老妇人盛情邀请杜九去家里做客,他想了想,答应下来。 老妇人的丈夫过世了,儿子出差在外,家里只有她和儿媳两个女人。老妇人的儿媳妇除了看到杜九时愣一愣,表情很快就恢复了自然,三个人围着餐桌,倒也和乐融融有说有笑。 吃过晚饭以后,杜九起身告辞,走到玄关处弯腰穿鞋,突然,有人从后方靠近,他回头就看到了一把尖刀正冲着自己的背心刺下。杜九下意识的侧身闪开,刀锋就贴着他肩膀滑过,幸好只是普通家用的水果刀,锋利程度有限,只割破了衣服和浅浅的口子。 袭击杜九的人正是老妇人的儿媳,被他的腿风扫到跌坐在地,随后,又立刻持刀扑上去。刚刚杜九对这个女人的印象还挺好的,典型的良家妇女,给人一种娴熟温良的感觉,可是现在根本就像发狂的黑寡妇。 杜九制服了女人之后,反扣住她双手,还来不及把女人押起来,后脑一阵钝痛,竟然是和蔼的老妇人用手杖敲打他的头颅! 杜九晕了一下下,定了定神,踢掉老妇人的手杖汹汹逼问:“为什么要偷袭我?” 从各个方面判断,她们只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平民百姓,可是为什么要把他骗到家里来? “我要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老妇人瞪大了老花眼指着杜九,情绪异常激动,抖着花白的头发,仿佛一口气随时都会提不上来:“你这脏脏该死的东西!快下地狱去偿还你的罪过!” 五分钟后,杜九从这户人家的房子里逃出来。 刚才无论他如何逼问,那两个女人只是一个劲地咒骂他,各种恶毒的诅咒,各种不得好死,活像杜九杀了她们全家。而杜九又下不了手拷问恐吓,所以最后只能逃之夭夭。 没想到两个小时以后,又一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杜九拎着一瓶矿泉水从便利店走出来,察觉到有人盯着自己,可是大街上人来人往,他一时无法确定盯梢者,于是暗暗提高了戒心。果然,当他转入一条相对僻静的小道时,有辆红色的桑塔纳轿车用极快的速度从他身后冲过来,并且没有开车头灯,也没有减速的迹象。 杜九屈膝一跃,攀住了电线杆用双腿夹住,轿车几乎就在他脚下擦过去,绝对是蓄意谋杀! 杜九朝车窗里看了一眼,开车的是个陌生的中年男人。 为什么会接二连三的有人对自己下手?杜九摸摸脖子上的凹凸不平烙印,如果和真理教有关,那么这些教徒也太疯狂了!只因为一个图案不管不顾的追杀他! 能让普通市民变得如此丧心病狂,真理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组织?杜九想到了仇良,那个男人才是真真正正的疯子,自以为是上帝的疯子,俯瞰苍生,批判罪恶。 越想,越觉得诡异可怕,这些人盲目的狂热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动机? 一个很快就礼拜过去了,杜九仍旧毫无头绪。 只有更多的疑问浮上心头,从前的杜九为何会被关进死牢里?他到底掌握了什么东西? 环境雅致的咖啡厅里,刑耀祖捏着银勺着冒着热气的蓝山,一身笔挺的西装,一张冷凝的面孔。杜九抬眼看了看他身后同样穿着正装的两个男人,标准的立正姿势,是大黑痣以及一个清秀的娃娃脸,啧啧,这阵仗,让原本氛围悠闲的咖啡厅变得有点儿肃穆。 “什么都没查到你还好意思出现在我面前?”刑耀祖冷眼看着他。 杜九无语,他有点儿吃不消此时刑耀祖,正考虑要不要回一句,那我走了。 刑耀祖平时对部下不假辞色惯了,倒不是存心发难,他沉默了片刻,生硬的转了个话题:“你说的仇良,个人资料已经查到了。这个人来头不小,虽然身份是国安局副局长,其实在局里是一把手,负责国家内部安全,直接受命于总理……” 不是刑耀祖不相信的杜九的话,而是像仇良这样背景的人,身居高位责任重大,会和邪教扯上关系本来就是件难以置信的事,并且,是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 杜九懒得说服他,因为日后自会见分晓,又问:“调查真理教的起因是什么?” “是因为有人在散布末日论的谣言,后来经过查证,这并不是个人的行为,而是有组织和有预谋的。并且按照调查结果分析,真理教不是为了制造恐慌,也不是为了敛财,这点和一般的邪教不同,所以他们的宗旨和目的很值得关注。” “具体到底是什么谣言?” “在五十年之内,地球将面临毁灭性的灾难,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人类将步向灭亡。” 杜九沉默良久,而后认真地看着刑耀祖说:“这不是谣言,是真的。” 对面三个男人都愣了愣,他的语气过于笃定,简直像被邪教洗脑了! 杜九无话可说,他知道在公事上,刑耀祖完全不信任自己,并且他也没办法证明些什么。 刑耀祖这次从基地出来,还带了两个部下,是因为有任务要完成——绑架。他们要绑架的对象,是一名真理教的骨干成员,必须悄然无声的把这个人控制起来,从他身上挖出更多的信息。 杜九没有直接参与行动,而是在附近接应,他坐在车厢里吸烟,望着七彩霓虹招牌出神。 这里整条街都是大大小小的酒吧,鱼龙混杂,不知道又有多少人在醉生梦死。杜九喷了一口烟雾,心情有点儿复杂,因为他认同仇良部分的理念,人类总有一天会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可是这些人却不知道,即使知道也装作不知道,仍沉溺酒色挥霍资源。 杜九偶尔会有种深深的无力感,他本末倒置的从黑暗的未来穿越到光明的过去,仿佛像一场马拉松比赛,他从终点往回走,迎面遇到了那么那么多的人,急匆匆地直奔着悲惨荒芜的深渊而去。 他曾经和刑家宝去看过一部电影,是毁天灭地的灾难片,那时刑家宝有感而发的问他,如果明天就是末日,此时你会做些什么? 杜九的答案仍和当时一样,他什么都不会做。 因为什么都做不了。 除了亲眼见证这个世界从文明繁华走向黑暗封建,他什么都做不了。 杜九打开车窗,把烟蒂抛出车外,倏地,记起一句俗语来:白天不能说人晚上不能说鬼。 此时刑家宝形神如鬼,被两个男人从酒吧里拖出来,扔在了街边,然后对他骂骂咧咧拳打脚踢。刑家宝烂醉如泥倒在地上卷起身体,一边挨打一边呕吐,在自己吐出的秽物里打滚,因为差别太大了,杜九几乎认不出他来。 杜九猛地推开了车门,震惊过后是悲哀和痛心。 他真心真意守护过的人,怎么可以像野狗似的倒在秽物里任人殴打作践,怎么可以! 第四十九章:捉贼 诚如杜九所见,刑家宝确确实实变了个人。 这几个月发生了很多事,杜九走了以后,刑家宝像无头苍蝇一样盲目寻找,只要有一点零星的消息,都会捕风捉影的追过去,把自己折磨得身心疲惫时不是没想过放弃,可是一觉睡醒又继续魔怔般的想杜九究竟在哪儿? 后来又过了一段时间,刑家宝和另一个男人亲热的照片在网上流传,将照片放出去的人显然别有用心,把他的个人资料连同家世背景一并贴上。不仅如此,差不多同时期,刑家宝的家人也收到了他和那个男子在床上拥吻的录像片段。 本来玩男人算不得什么,但玩得人尽皆知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刑家宝因为自暴自弃,态度恶劣,先是被他父亲吊在祠堂痛打一顿,再断绝关系逐出家门。 于是曾经不可一世的刑二少,沦落为夜夜买醉的潦倒鬼。自从家里断了他的经济来源后,短短两个月受尽人情冷暖,越是落魄,越想起杜九的好。世上不会再有第二个人,能为了他以身挡狗,为了他咬牙捱六十多棍,为了他登上擂台抛洒热血…… 刑家宝想要振作却没有力量,想要继续寻觅却找不到方向,像被关入了迷茫消极的象牙塔。 他有一顿没一顿的在这个城市里流浪着,一间酒吧接一间酒吧的喝霸王酒,被殴打只是小事,试过被扒光衣服扔在后巷里,也试过被送进派出所。自己都感觉自己烂透了,像块散发出恶臭的腐肉,只有秃鹫和蛆虫不会嫌弃他。 别人喝酒是求痛快,他喝酒只是想呕吐,仿佛只要把心脏也吐出来,灵魂就能安息了。 因为,他如今连去找杜九的勇气都没有了。 真真正正的爱着一个人,是不愿意让对方知道自己在受苦…… 即使也许对方根本不在乎。 对,如果在乎的话,为什么会丢下他不管? 杜九不是不想管,只是有人比他快一步捷足先登。 他站在川流不息的马路围栏旁边,看着夏明华一个劲的赔礼道歉,又掏出皮夹把酒钱付了,最后吃力的架起刑家宝,走过一段踉踉跄跄的路,把人塞进了黑色的私家车里。 杜九摸摸外套口袋,点燃了一支烟,掉头往回走。 他把自己想象得太重要了,即使没有他,总会有别的什么人代替他的位置。 杜九回到车上刚坐稳,就看到了刑耀祖冷得铁青的面孔。原来任务失败了,他们的行动和部署仿佛被对方掌握,非但没能顺利接近目标人物,反而遭到了对方保镖的截杀。大颗痣为掩护刑耀祖,胸口中了一枪性命垂危。 这还是其次,他们被人堵在酒吧货仓里,正是需要后援的时候,竟然无法联络上杜九。 原来杜九刚刚把手机遗漏在车厢,这下好了,不管他有心还是无意,都犯了大忌。也难怪刑耀祖会窝火,这是一次团队行动,配合性相当重要,在关键时候掉链子,杜九的行为无疑是不负责任。 “队长,任务失败,可能是因为我们队里有奸细。”娃娃脸对刑耀祖说,眼睛却看着杜九。 刑耀祖不吭声,坐在手术室门外吸烟,衣襟上沾了不少血。来往的医护人员都忌讳他阴冷的表情,蹙眉走过,无人敢出言指着他在医院里吸烟的事。 大黑痣还在抢救当中,生死未仆。 杜九抱着双臂靠在墙壁,心底叹了口气,刑耀祖向来是遵守规矩的人,现在却坐在禁烟的标志底下吞云吐雾,想必是因为行动失败的事闹心了。出了这样的事,不是一句解释和一句对不起就管用的。 当刑耀祖又叼住烟点燃,杜九一把抢过,含在嘴边深吸一口。 “去你妈的!”娃娃脸一拳砸到杜九的颧骨,揪住了他的衣领怒骂:“你还有脸在这里抽烟,如果强哥有个好歹,你别以为只是洗干净屁股蹲大牢就没可以了,我非宰了你不可!狗日的!” 杜九捏住娃娃脸的手腕,用力一拧,把他给推开,然后转身离开。 反正他留在这里也没什么用,只会让气氛更加压抑。 “狗日的你这是什么态度!站住,他妈的我要让你……” “闭嘴,别在医院吵闹。”刑耀祖冷冷的声音在后方响起。 杜九即使不用回头,也能感觉到那一道恨意凛然的目光。 所以他头也不回地走出医院,啐了一口血沫,他回到了车里,拾起后座上的文件袋,把里面的资料一张张的看了个仔细。杜九决定,既然留在医院没用,那就索性去做点有用的事情好了。 夏明华要厚着脸皮请公寓的管理员帮忙,才能把这个醉得像脑瘫的家伙搬进电梯里,好不容易进了家门,他已经累得满头大汗,偏偏这时候,刑家宝呕了一口黄胆水在他的脚上。 夏明华气得七窍生烟,揪住刑家宝的头发猛扇了一巴掌,见他还不清醒,就连拖带拉的把人推进浴缸里,打开了冷水,一副打算沉尸浴缸底的狠样。 直到冷水淹过了鼻口,刑家宝才被呛得醒过来,挺身坐起在浴缸里,布满血丝的眼睛红得像白兔,足足在冷水里泡了起码三分钟,原本呆滞的面孔总算有些表情。 “哈,活了?”夏明华讽笑一声,按住他的脑袋往水里压,平时的教养都还给老祖宗了:“你这个可恶的烂人渣,喝啊喝啊!你不是喜欢喝吗?喝死你算了!上次酒精中毒怎么没毒死你这个混蛋!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人不人鬼不鬼的!你怎么不去死了算了,你怎么不去死!” 骂到最后,夏明华身体徐徐滑落,坐地,趴在浴缸边缘低声抽泣。 刑家宝无动于衷的站起来,跨过他,扶着墙壁走出浴室。 夏明华追上去,拉扯住他,“啪啪”地抽了两个耳光:“你要去哪里!你这是还要去哪里!你这个烂人,窝囊废!是我把照片放到网上的!是我把录像寄到你家里的!有本事你报复我啊,只会糟蹋自己算什么!” 刑家宝甩了甩晕沉沉的脑袋,一字一句地说:“夏明华,我再也不欠你了。” “你疯了!你疯了你疯了你疯了疯了……”夏明华搂住他的脖子,把脸埋在他胸膛失声痛哭,断断续续地哽咽:“那个老男人有什么好……有什么好,好到让你连自己都不要了……算我求你了,不要再这样下去行不行……我害怕哪天突然再接到电话,是要去帮你收尸的……我不恨你了,也不敢恨了,你好好的行不行?” 刑家宝失力地靠在墙壁上,摸摸他的头发:“没有他在,我好不起来……” 隔了一小会,刑家宝不见悲伤,只是表情迷茫地问自己:“我怎么会如此喜欢一个人呢?” 夏明华最终还是放他走了,留不住,用爱不行,用恨也不行,始终留不住。 刑家宝长大了,换做从前,非跟他拼命不可,但现在竟会心平气和的说两不相欠。 既然不欠,不爱,不恨,所以他彻彻底底的被放下了,成为了过去。 刑家宝浑身湿漉漉的在马路游荡,无处可去,他知道自己就像个神经病,许多路人都远远的绕开他,避开他。他晃到了一个小公园,埋头扎进草坪里,嗅着泥土的和青草的味道,有种入土为安的感觉。 刑家宝笑了笑,自己是真的没救了…… 大黑痣挺过来了,子弹射穿肺部,需要好好休养一阵子。即使这样,刑耀祖也必须为他的伤势负上责任,不过比起写报告,向上级汇报解释等等,他更担心的是其他事情。 已经第三天了,杜九一去不返,联络不到人。 这天晚上,正当他对着手提电脑,报告写到一半,突然之间接到杜九的电话,杜九只是确定他的位置,然后就挂断了。约莫半个小时左右,杜九出现在刑耀祖面前,肩膀上扛着一个大大的麻袋。刑耀祖解开绑住麻袋的绳子一看,里面装的竟然是他们原本要绑架的目标,真理教的骨干成员。 并且这个成员杜九曾经见过一面,是魅夜的挂名老板。 杜九一口气猛喝掉三杯纯净水,喘平了气才说:“我没有提前跟你说,是因为知道你肯定不允许我单独行动,不联系你,是不想行动泄密。果然如我所料,他们想不到有人会杀个回马枪,所以防守很松懈,我几乎不费什么力气就把人从停车场掳回来了。” 对于他独自去冒险,刑耀祖感到很不满:“知道我不允许你还去做?” “你有你的职责和原则,我有我的做事方式,你信不信任我都无所谓,只要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这就足够了,其他的我什么都不在乎,记住,我不是你的部下。” 刑耀祖把麻袋里的男人拖到地下室,捆好了,堵住嘴巴,然后嫌恶地掏出手帕擦手。 当他回到楼上时,没看到杜九的身影,但听到了浴室里有水声。刑耀祖把写到一半的报告存档,合上笔记本电脑,点了根烟,有一口没一口的吞吐着云雾。 杜九从浴室出来,就看到刑耀祖坐在藤椅上吸烟,周围是零零落落的人形雕塑,画面感孤单又寂寥。他轻叹了一口气,走过去说:“我刚刚语气重了,别在意,你是个很好的队长,大黑痣会受伤主要责任在我。” 刑耀祖愣了愣,啼笑皆非地问:“你这是在安慰我?” “算是吧,因为在我眼里,你再厉害也只是个喜欢逞强的家伙。” 刑耀祖捻灭烟,促狭的挑挑眉毛:“你安慰人的时候都这么暴露吗?只披着浴巾上阵?” “呃……我没有替换的衣服,可以穿你的吗?” “过来,吻我。”刑耀祖放松身体靠进藤椅里,扬起下巴,端出队长的气势冷冷威胁:“不然就让你一直光着屁股。” 杜九无语,自认得罪不起队长大人,只能俯下身去,握住了藤椅的扶手,贴上那两片薄凉的嘴唇。闻到了熟悉的烟草味,刑耀祖缓缓张开了嘴,伸出舌尖,面上仍是一副不冷不热的表情,足尖却撩起了他的浴巾,沿着大腿一路往上摩挲。 杜九气息不稳地抓住他的脚踝,眯起眼问:“队长,看来你是想和我一起光屁股?” “非也,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杜九不回答,他冷笑一声说下去:“真话是我只想让你趴在藤椅上,抬起起屁股,这样的话我就赏个脸,拉下裤链操你。” 杜九干巴巴地笑了笑:“算了,我不介意裸睡,客房在哪里?” 随后他来到三楼,整个人完全傻眼,因为这栋房子根本没有卧室和客房,地面铺满了软垫,堆放着数不清的、各式各样的枕头。竟然有人把自己的家布置成这样子,算不算是怪癖? 不过这种不受拘束的感觉还蛮舒服的,起码怎么翻滚都不用担心会掉下床。 刑耀祖一把扯掉他的浴巾,再一把将他推到软垫上:“是你自己说要裸睡的,晚安。” 杜九一头栽进枕头里:“……” 他怎么现在才发现,其实队长是个小心眼,并且斤斤计较的家伙? 虽然杜九把目标人物给掳回来了,可是审讯过程并不顺利,这人软硬不吃,嘴巴紧得像被焊死了似的。因为是秘密行动,所以也不能闹出太大的动静来,甚至他们在审讯目标人物时,都戴上头套隐瞒身份。 事情陷入僵局,这个人有点身份背景,他失踪四十八小时以后,警方正式成立专案组调查了。 再拖下去迟早会出问题,当他们正是一筹莫展的时候,魅夜的老板总算松口了。 关于真理教林林总总的信息,杜九没有兴趣知道,他的目标只是仇良。 那么,仇良到底想从他身上拿到什么东西? “三年前,有个E国的特工潜入内部,并且成功盗取了一份机密的资料,当我们的人抓到他时,资料已经不在他手里了,后来经过调查,发现他把资料转交给你。”魅夜的老板说。 “是什么样的机密资料?有多重要?”刑耀祖问。 “不清楚,我的资历还不够深,只知道这么多。” 杜九离开了地下室,在外面瞎晃了一圈。魅夜老板的话说了等于没说,还是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也不知道在哪里,让他有种白忙一场的感觉。 对了,杜九还发现一件事,隔壁的别墅,似乎一直没人进出。 刑家宝不在家可以理解,难道胖妈也不在? 于是他决定去看个究竟,结果发现了大门紧锁着,绕到屋后的庭院,发现许多花草都枯死了,只剩下仙人掌和芦荟还是翠绿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突然,杜九听到了房子里有些动静,他踹开后门进去,客厅里除了看起来有些荒凉之外并无异样,他沿着楼梯攀上二楼,晃了一阵子,发现有到鬼鬼祟祟的身影。 杜九立刻追上去,那人已经飞快地冲下楼梯,他只看见清瘦的背影以及……那人头上套着的四角裤衩。那条裤衩杜九认得,是刑家宝从前穿过的,上面印有叮当猫的头像。 是贼吗?可是又不太像。 杜九进入左手边的房间,打开窗户跃了下去,翘手立在大门前守株待兔。 十秒之后,大门果然开了,杜九起脚一踢,把脑袋上套着裤衩的可疑份子踢了个仰面朝天。 第五十章:牺牲精神(上) 刑家宝纵然再自甘堕落,多年以来娇生惯养的习性,让他无法忍受自己穿着发酸发臭的衣服,于是徒步走了很远的路,悄悄地回到别墅里找了一身衣服来换。 结果却撞上了杜九,万般慌乱之下,他想也没想随手拿起件布料遮住脸面,然后,跑! 于是就发生了刚才那一幕,变成头上套着裤衩鬼鬼祟祟的可疑人士。 杜九那脚踢得刑家宝心肝脾肺都快碎了,熟悉的钝痛之后,是难以形容的满足感,若真的可以选择,他宁愿就这么活活被踢死算了,如此就不必面对不堪的重逢。 可惜未能如愿,刑家宝对上杜九明亮犀利的眼睛,下意识地缩成一团,捂住了脸。 杜九缄默,足足看了这个畏缩的青年有两分钟,随即掉头离去。 既然刑家宝不想见他,那就当作彼此没有见到吧。 只是对方看起来很不好的样子,瘦得只剩下一副骨架,面无血色,额角皮肤下隐隐现出青色血脉,苍白的带了寒意。杜九倒也不是心疼刑家宝,人各有命,他当日既然放手了,那刑家宝活成怎么样都与他无关。 再说,他若争气些,天生富贵命差不到哪儿去,他若不肯争气,自己又能如何? 刑家宝听着杜九的脚步声远了、轻了、消失了,才从无声的哽咽里把自己释放出来,嚎啕大哭。他掩面躺在冷硬的地板上,尽可能地把身体蜷缩起来,哆嗦成了一片风中枯叶。 他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发展到这般地步,他只是爱杜九。在此之前他从没这样深刻的爱过一个人——他承认自己百无一用、性情浮躁,可他没有坏心,他只是爱杜九。 那么那么深的爱着,为什么会得到个形同陌路的结果? 根据魅夜老板的交代,真理教远比他们想象中复杂,有着一套成熟的系统,像精密的蜘蛛网般由亚洲分布到全世界。这样的系统不是三五年能形成的,也不是普通人可以操控的,所以刑耀祖感到这是他生平最棘手的一次任务,若连国家安全局也牵涉在内,事情会演变成什么样的地步,无法估计。 刑耀祖思考的时候习惯不说话,一个劲的抽烟,坐在他边上的男人也没说话,手里拿着一张相片,眼睛却不知道在望着什么地方走神。 刑耀祖把烟灰缸一放,转过头去,拿过照片问:“这是谁?” “算是我的女儿,关于从前的事我确实想不起来,但唯一能触动我的就是她。” 刑耀祖仔细的把照片看了看,背面有记载着地址和日期,两年多前,地点是一间幼儿园:“这是你从以前的家里带出来的?唔……好像有点奇怪,你女儿背后挨着的,应该是个邮筒。” 奇怪的地方在于,幼儿园里为何会有两米高的红色大邮筒? “要去实地调查一下吗?” 杜九淡淡地说:“随便。” 感觉到杜九的心情和兴致都不是太好,刑耀祖没说话,又点了一根烟。 “隔壁的房子好像没人住,怎么回事?”过了好一会,杜九问。 “胖妈回乡下了,那小混蛋在外面玩疯了吧。”刑耀祖避重就轻地回答。 杜九哦了一声,面无表情。 因为照片背面就记有地址,所以找起来也容易,这间私立幼儿园位于市郊,环境看上去挺不错。正逢周末,他们以想帮孩子报名的名义,进入了幼儿园里参观,老师校长都不在,接待他们的是年老的门卫。 刑耀祖走走看看,在滑梯旁边发现了照片上的邮筒,于是问:“这个邮筒只是摆设吗?” 门卫答:“这是我们幼儿园的特色,孩子入学以后,老师会叫家长写一封信投放进去,等到孩子十六岁时,会有专人把信件寄回去。” “那信里一般要写些什么?” “这个是随意的,我猜通常家长们都会写对孩子的寄望吧,其实也就是一种纪念方式,这个特色已经保持很多年了,当孩子十六岁收到父母写给自己的信,会是件很有意义的事情。” 杜九走过去,把手掌贴在红色的邮筒上,闭了闭眼睛。 离开幼儿园以后,刑耀祖边开车边问:“如何?有想起些什么东西来吗?” 杜九摇摇头:“虽然没有,不过两年前,刚好和我入狱的时间接近,也许会有线索。” “所以你打算找出寄给女儿的那封信?” “嗯,你可以帮我吗?” “乐意效劳。”刑耀祖在他嘴边偷了一个吻,然后,目不斜视地开车。 经过商议以后,他们决定撬开邮筒拿到那封信,在不惊动警方和真理教的情况下妥善办了这件事。所以刑耀祖带上了娃娃脸,三个大男人趁着夜色掩护,提着工具悄悄潜入幼儿园,以偷珠宝的阵仗来对付一个邮筒。 刑耀祖负责望风,杜九负责撬邮筒,娃娃脸则用手电筒照明,三人分工明确。 顺利用螺丝批撬开邮筒以后,杜九在雪片般的信件里逐一查找,约莫半个小时后,就找到了他们要找的信。把其余的信件塞回去,还原了邮筒以后,娃娃脸鼓起腮帮子学田鸡“咕咕”两声,刑耀祖便从不远处的高树跃下来,和他们一齐撤退。 因为杀鸡用牛刀,所以这次做贼的过程很顺利,回到车上,杜九就把信掏了出来。 他刚刚找到信的时候,捏在手里就觉得不对劲了,因为份量比普通的信件重上一些。果然如他所料,信封里面装的是文件,杜九把文件分了一半给同在后座的刑耀祖,两人同时翻看。 杜九手里的是一份详细名单,是真理教的成员身份和职位,包括仇良在内。 他粗略扫了下,名单起码有过千人,转过脸问:“你手上的是……” 杜九问到一半就顿住了,因为此时刑耀祖的脸色格外阴冷骇人,他紧抿着嘴唇,看着资料的眼神就像冰刀一样。刑耀祖仔仔细细,一字不漏的把三页资料给看完了,这时候,他整个人从头到脚都散出了凛凛的寒气。 “投放病毒,杀死这个世界多余的人类,然后建立新的秩序,这就是真理教的最终目的。”刑耀祖把文件递给杜九,让他妥善收好,然后摸出了短刀,雪亮的刀刃架在了娃娃脸的脖子上:“你要把车开去哪里?” 娃娃脸并没有停车,仿佛料定刑耀祖不会杀他似的:“队长,你现在才发现,晚了。” “前段时间开始怀疑你了,上次的行动只有四个人知道,除了我自己每个人都有可能泄密,但只有你接触过魅夜的老板以后,他第二天就松口了。” 娃娃脸笑了笑:“因为没有确切证据,所以借机试探我?” 刑耀祖蹙眉,他没想到这封信就是机密资料,更没想到资料如此重要,否则不会让第三个人参与这件事。他把刀刃贴近娃娃脸皮肤,一道血痕立刻乍现:“停车。” 娃娃脸猛地踩下刹车,然后扒掉了车钥匙,刑耀祖手上的短刀用力一抹,喷射的鲜血染红了大片挡风玻璃。娃娃脸临死前,奋力把钥匙丢出了车窗外,面带笑容:“来不及了……没有人可以阻止圣洁的降临……” 又是一个极端狂热的教徒,杜九和刑耀祖心底都一紧,像这样的人,明里暗里到底还隐藏着多少个,如此想来,他们手里的名单重要性不言而喻。 车停在了杂草丛生的荒地里,杜九推开车门,便听到了远处轰轰的引擎声,有人来了! 因为夜晚光线太暗,没办法短时间内找到车钥匙,他们只能选择弃车逃跑。刑耀祖把短刀给了杜九,自己则掏出了手枪。荒地四周一片空荡荡,没有可以隐蔽的遮挡物,很快,一道道车头灯的强光穿透了夜色,四面八方,真的是四面八方都有车辆正开过来。 于是,他们陷入了被围堵的困境里。 刑耀祖拿起手机一看,没信号,这些人车上竟然带有干扰器,太他妈专业了! 无处可逃,求救无门,两人默契十足地背抵着背站直。 “为什么每次都要把刀塞给我?”杜九问。 “因为你每次都不肯乖乖收下。”刑耀祖抬起枪,借后方的灯光瞄准,射穿了另一辆吉普车的前轮,冷然无波地说:“你是我见过最适合用刀的人,无与伦比。如果这次我能顺利回去,就带你去看我最后的收藏品,如果回不去,答应我,永远不要打开那道门。” 刑耀祖不会告诉杜九,当第一次看到他拿刀在铁笼里浴血厮杀时,自己可耻的勃起了。 “我答应你——个屁!” 杜九啐了口唾沫,倏地,俯身冲了出去,离地一跃,跳到了车顶上。他跳得几乎有两米高,在没有辅助的情况下已接近人类的极限,所以落下时撞击力巨大,把车窗给震碎了。刑耀祖不用回头,也知道这家伙要开始大闹了。他连开两枪,射穿了挡风玻璃后,失去控制的车撞上了旁边的车,火花刺眼。 围堵他们的人也意识到对手强悍,一把车停稳,立刻从车窗里伸出枪射击。 杜九从车顶翻身下来,拽住车里人的头发,硬是把他拖出了车窗。他的目标很简单,抢一辆车,然后带上刑耀祖离开这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鬼地方。 杜九向来不玩命,但该不要命的时候毫不犹豫,所以当他把副驾驶座上的人解决掉时,司机手里的枪顶在他胸口。杜九抡起拳头,枪响了,不过子弹是从挡风玻璃设进来,直中司机的太阳穴,溅了他一脸血。 他抬脚把被爆头的司机踹下车去,坐上驾驶座,原本一车五个人,昏了三个死了两个。 杜九踩下油门,因为用力过大,车身往前飙了好一段路,又猛然地刹住。他切了一声,看来光靠自己控制车是不行了,得把刑耀祖带过来。 刑耀祖把最后一颗子弹射出去,扔掉手枪,转头往杜九的方向跑,杜九刚好下了车,两人面对面差点撞上了。没想到刑耀祖迎面一拳把杜九给打倒,然后跳上了车,狠狠踩下油门。 “快跑!” 杜九只听见这两个字,刑耀祖驾驶的车就嗖一下冲前去,先是把油门踩到底,再把刹车踩到底,随即猛打方向盘,一个摆尾重重撞上了对面三架并排的车辆。 金属撞击产生的巨响过后,杜九震惊了,他不明白刑耀祖为什么要这样做,可是现在所有车辆翻的翻撞的撞。他咬咬牙,狠下心来,不去看那一堆撞变形的废铁,转身冲入幽黑的夜色里。 他不相信刑耀祖会死,既然如此,只要资料在他手里,就能把人换回来! 刑耀祖趴在方向盘上,意识一阵一阵的恍惚,满头的血糊住了眼睛,重得睁不开。他放松了一直紧按住腹部的手,血争先恐后的涌出来,这颗子弹射得很深,几乎穿透了他的身体…… 他中枪后就决定撞坏所有的车,于公于私他都必须这么做! 一个优秀的军人,牺牲精神大于冒险精神,并且,刑耀祖不愿让杜九陪自己冒险。 天黑黑,夜深深,刑家宝蹲在草丛里喂蚊子,而草丛距离他哥家的大门只有十米远,自从前几天看到杜九以后,他就再没离开过这个小区。 反正他也没地方可去,就这么一直跟着杜九,远远的跟着,能看一眼是一眼。 今晚,他哥和杜九还有个不认识的男人一起出去时,他也跟上去了,可惜两条腿跑不过四个轮子的汽车,没多久他又垂头丧气地回到别墅门口蹲点。刑家宝把这片草丛当成了风水宝地,赖着不走了,因为杜九进出他都能看得到。 刑家宝把家里的平板电脑和首饰低价卖掉,一天只买两个饭盒,估计也够自己撑好一阵了,他知道这么做很幼稚,可幼稚就幼稚吧,他幼稚了二十多年,无所谓,就是这么继续幼稚下去,到死也不想变。 杜九浑身沾满血气的往前走,因为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历险,警惕性比平时高得多。他在门前的台阶上站住了脚,拔刀,杀气凛然地回过头去:“谁?出来!” 第五十一章:牺牲精神(中) 刑家宝推开自家的门,腿一软,脱力地跪了下去。 他在从草里蹲了大半宿,饥寒交迫,又被杜九浑身的血渍给吓了一跳,整个人发虚。刑家宝扶着门框站起来,连滚带爬的去找医药箱,找到以后紧抱在怀里,蹒跚着往隔壁的别墅跑。 杜九已经把脏衣服都脱了,只穿着内裤坐在藤椅里,身上没什么严重的伤口,除了小腿那一道翻卷的皮肉,是被车窗的玻璃给划出来的。 刑家宝放下医药箱,半跪在地上,捧起他那条鲜血淋漓的脚说:“九爷,还是去医院吧,伤口太深了,得打破伤风针,伤口也要缝针才行。” 杜九不吭声,半垂着眼帘看他。 刑家宝回避他的目光,一颗心砰砰地狂跳个不停,抖着手打开药箱,埋头清洗伤口上药包扎。做完这些,他去浴室把手上的血洗干净,顺便洗了洗脸,看到镜子里那张青白枯瘦的面容,自个都不忍直视。 随后,刑家宝无地自容地低下头去,显然是有些惶恐了。 杜九身体后仰靠在藤椅上,手里握住短刀,嘴上叼着烟,那徐徐腾升的青蓝色烟雾里,让刑家宝有种做梦般的不真实感。他走过去,又屈膝跪在了地上,把脸贴在杜九的胸膛,什么都不说,默默流泪。 杜九也没什么好说的,他的胸膛里是空的,心栓在了刑耀祖身上,刑家宝流再多的泪水也填不满。两人就那么静静的,貌离神合的粘到了天亮,杜九闭上眼,长长地吐了一口气:“你走吧。” “我可以照顾你,让我留下来。”刑家宝哀求。 “走,我不需要你照顾。” 听他话里一点回转的余地也没有,刑家宝急了,双手紧抓住他的胳膊:“是,你不需要……你不需要!所以想走就走,那你有没有想过我呢?到底有没有?” 杜九站起来,拎小鸡似的提起刑家宝,开门,把他扔了出去。 刑耀祖身陷险境生死未仆,他实在没心情和这家伙纠缠,杜九把资料用胶袋封好,埋在了后院的枇杷树下面。他洗了澡,无视那一阵阵歇斯底里的敲门声,攀上了三楼睡觉。他现在最重要的是休息和养足精神。 刑家宝越来越不安,他两天没见到杜九,也没见到他哥回来,心知肯定是出事了。可是杜九把大门锁上不知道在折腾什么,刑家宝一如往常的在门前蹲点,有什么风吹草动都会惊得一震,像个神经衰弱的傻子。 杜九打开门,又看到了刑家宝战战兢兢的模样,冷下脸来:“滚开。” 刑家宝不敢抬头看他,挪了挪屁股,默默地坐到一边去。 杜九拿他没辙,赶不走也打不走,臭不要脸的,看着就心烦。刑家宝也知道杜九不待见自己,所以缩起脖子弓起腰,装起鸵鸟来。两人无声地僵持了片刻,刑家宝先败下阵来。 “我不走,我还能走到哪里去?你嫌弃我就当没看到我好了,反正我也碍不着你什么事。”刑家宝吸了吸鼻子,抱住双腿把脸埋进膝盖里,低声说:“我知道自己很贱……” “起来。”杜九用脚尖踢了踢他,掉头走向后院,指着枇杷树说:“看到那棵树了吗?树根下面埋有重要的东西,除非是确定我和你大哥都死了,否则你不要挖出来。” 杜九说罢,转身迈上二搂。 刑家宝追在他屁股后面不停追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娘娘腔人呢?你告诉我啊,什么你和我大哥都死了,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快说啊,九爷,你要急死我了!” 杜九闭口不语,他不想让刑家宝牵扯到这件事里面来,弄不好他和刑耀祖都会搭进去,因为仇良不会放过任何接触过资料的人。可是杜九又无法时刻把资料带在身上,无论如何,他必须留条后路。 刑家宝急疯了,断言:“九爷,你要不说清楚,我现在就去把东西挖出来!” 杜九脸色一沉:“你为什么就那么不懂事!” 刑家宝身体震了震,意识到事情肯定很严重,于是不敢再吱声了。他默默看着杜九把脚上的伤口绑紧,换上紧身的衣服,套上皮靴,将他哥的短刀别在后腰带,然后从架上拿下了一把褐色的长刀。 “听着。”杜九抓住了刑家宝的肩膀,看进他眼里,认真地说:“我现在要去救你哥,你不要跟来,也不要留在这里,我不指望你能帮到什么,但别给我添乱,行不行?” “九爷,我……” “嘘,不要随便去挖后院里的东西,听话,嗯?”杜九拍了拍他苍白的脸蛋。 刑家宝心口一阵抽痛,眼眶便湿了,杜九到底有多久没这么好声好气对他说过话,他都不记得了。刑家宝揉了揉鼻子,很想抱一抱这个男人,把他勒进自己的血肉里,可是杜九却已经干脆利落地抬脚离去。 他站在窗边,目送杜九挺拔背影渐行渐远,用力地咬破了自己的嘴唇。 自从被逐出家门以后,刑家宝看尽了人情冷暖,但只有杜九始终都没改变过,当初也是这么义无反顾的,为了他赴汤蹈火。刑家宝觉得自己必须要做点什么,即使他的能力有限,也比傻等着要强。 再次见到仇良,是在魅夜的西餐厅里,杜九等了将近一个小时,他才珊珊来迟。 仇良叫人开了支红酒,和颜悦色地问:“来一杯?” 杜九摇头,开门见山地说:“你要的东西在我手里,我要的人呢?” “死了,被夹得没了人形,从车里拖出来就已经没气了。”仇良托着下巴,饶有趣味的欣赏杜九难看到极点的脸色,过了好一会以后,笑眯眯地说:“骗你的,他要真死了我可就麻烦了,你说是吗?” 杜九的心情像坐过山车似的忽高忽低,冒了一手的冷汗。他定了定心神,继续和仇良谈判:“我要先见到人,否则一切免谈。” 仇良边饮酒边自说自话:“我还以为你有多沉得住气,才两天就自己找上门来了,那个人对你而言这么重要?你们是什么关系呢?情人?你那么快就变心了吗?还记得上次监狱里的那个……” 杜九倏地抽出刀来,刀尖抵着他的咽喉,目露凶光,无声警告。 仇良垂眼看了一会,赞叹:“好刀。” 他此时是表里如一的信心满满,摆明吃定了杜九,玩心理战,仇良算得上是高手中的高手。 不过狗急了也会跳墙,仇良眼见差不多了,站起来说:“走吧,你不是要见人吗?” 杜九跟随仇良来到地宫,在一间石室里见到了刑耀祖。 他正面无血色地躺在一张铁架床上,脸上戴着氧气罩,伤势严重昏迷不醒,周身裹满了绷带和纱布,看上去分外的脆弱。杜九不敢乱碰刑耀祖,站在床边弯下腰,嘴唇印上他的额头,在心底无声地说:我会救你出去。 不过是一触即离的轻吻,直起腰来时,杜九的神态和方才一样淡漠:“我留下,你派人把他送回家里去,只有确定他安全了,我才会告诉你东西在哪里。” 仇良风度翩翩拢拢衣襟,带笑说:“你好像还不明白,现在到底是谁说了算。” “反正我的条件不会变,他安全,你才能得到东西。” 仇良想了想说:“不急,他的身体状况不适宜移动,你就暂时留在这里吧。” 既然仇良不肯放人,杜九也拿他没办法,又不知道这个男人在打什么主意,只是每次跟他交锋,都会打心底有种心力交瘁的感觉。 如此一来,杜九又在魅夜呆了两日,有专人看着他,虽然没有被限制行动,但走到哪里都有两个保安紧跟着。他每天只睡四个小时,除去吃饭沐浴的琐事之外,其余时间都坐在床边,有时发呆,有时对刑耀祖自言自语。 第三天以后,刑耀祖似乎对外界有所反应了,偶尔手指和眼皮会颤动,但始终没有清醒。他那两扇浓密的睫毛像是蝴蝶,每次轻轻地挥动翅膀,都会在杜九的心里掀起一阵惊涛骇浪,可是在外人面前,杜九的脸上仍是一派镇定。 仇良当然有自己的打算,他知道刑耀祖是什么人,放了他不等于给自己找麻烦么? 所以资料他要弄到手,但人也绝不能放走,包括杜九。 虽然是在人屋檐下,可是杜九却从不低头,不过今日刑耀祖醒了,虽然只醒来不到一个小时,说了不到十句话,但足以让杜九的心情好转,肯卖个面子和仇良共进晚餐。 仇良翘起二郎腿打量对面埋头闷吃的男人,暗暗冷笑,行啊,脾气倒是见长了。 杜九吃饱了把刀叉一放,餐盘一推,直接问:“什么时候把人送走。” “忠诚。”仇良答非所问,漫不经心地啜了一口香槟,看看杜九,终是下了命令:“去把那个男人杀了。” 璀璨的水晶吊灯下,杜九的眼睛暗淡无神,他机械化地站起身来,一步步走出餐厅。 第五十二章:牺牲精神(下) 刑耀祖在窒息的痛苦中醒过来,他睁开眼,便看到了杜九麻木的面孔。 杜九正用双手掐住他的脖子,用尽了力气,十根手指头紧紧地陷入了皮肤里。刑耀祖喘不过气来,张嘴也发不出声音,身体像被捞出水的鱼般扑腾,他昏迷了整个礼拜,还处于比较虚弱的状态。 杜九要杀他!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马上就被刑耀祖给否定了,不可能,一定是哪里出问题了! 他尝试去掰开杜九的手,可是对方的手臂纹风不动,很快,刑耀祖的脸色由惨白渐渐涨成了猪肝红,眼睛也开始涣散失神。就在此时,杜九突然松开了手,然后自己猛地往石墙上一撞,头破血流。 大量的氧气骤然涌进了肺部,令刑耀祖咳嗽不止,他缓过一口气来,挣起身子爬到床边,哑声杜九的名字。杜九半跪在地上,一手扶住了墙壁,粗声喘着大气,鲜红的血淅淅沥沥的淌了满脸。他听到刑耀祖在叫自己,可是身体动弹不得,刚刚抵抗催眠已经耗费了所有心力,只感觉到脑袋剧痛,快要被碾碎似的,意识混乱。 “九……杜九……” 刑耀祖前身倾出了床外,随后,失重地跌到了地上,他艰难地翻个身,要去抓杜九的手。杜九却受惊似的避开了,用膝盖往后挪,满脸痛苦的大叫:“别,你别过来!离我远点!” 刑耀祖不理会他的警告,往前爬了两尺,奋力地,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很用力地抓住,骨节挣得发白,用指甲掐出了印子。杜九触电似的颤栗一下,甩了甩头,看着自己胸前的血渍,然后反握住刑耀祖的手,死死握住,整个人仿佛从粘腻的红色沼泽中挣脱出来。 半晌后,他才惊魂不定地深吸一口气。 “杜九。”刑耀祖又爬近了些,失去血色的嘴唇翁动:“我在这里……” 杜九的胸膛仍在忽上忽下地快速起伏,他又连吸了好几口气,把刑耀祖打横抱在臂弯里,才回过头去,直勾勾叮着站在石室门边的仇良,一副要和他同归于尽的模样。 “你们真是情深意重啊。”仇良拍了两下手掌,由衷感叹。 “你到底想怎么样?” “开个玩笑而已,别介意。”仇良耸耸肩。 他只是通过刑耀祖做了个实验,测试杜九的服从性如何。 如果杜九亲手杀死刑耀祖,那么命令他带自己去找到东西的可能性比较高,可惜实验失败了,这个男人的自我意识不是一般的强,特别是在提防他这方面。这些天他尝试过对杜九加强心理暗示的影响力,可是没什么成效,杜九不肯近距离接触他,也不肯直视他的眼睛。 经过这次的事,杜九肯定会更加小心谨慎的防备他,所以事情变得麻烦了。 仇良离去以后,杜九把刑耀祖抱到床上:“对不起,刚刚差点杀了你。” 一番折腾下来,刑耀祖没有力气再说话,只是眨了眨眼睛。 “没事了,你要快点好起来,我们才能一起离开这里。” 杜九低下头,嘴唇滑过他面颊落到耳边,呼出了不安的热气,呢喃:“快点好起来吧。” 仇良是有公职在身的人,当天就要从Z城飞往首都,他在离开魅夜前,把杜九和刑耀祖安置到地宫里一间颇大的密室里,再把铁门锁死了。铁门的下方切割出一个正方形的孔洞,用作递放食物和水。 在被囚禁期间,刑耀祖的身体渐渐有了起色,已经能自己坐直身体,并且开始食用固体食物了。杜九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只盼着他再康复得快些,至少要有自保的能力。 他很在意自己对刑耀祖下手的事,即便那不是他的本意,可是谁知道会不会再有下一次,杜九甚至感到后怕,如果自己当时手里有武器,也许一下就杀死了刑耀祖,连犹豫的机会都没有。 密室里没有任何娱乐,两人日夜相对,因为默契越来越深,反倒话却越来越少了。 杜九在帮刑耀祖换药时,发现他身上有许多旧伤痕,有的不怎么起眼,有的格外狰狞。杜九的指尖停留在他的侧腰上,岁月已经把疤痕修补成白色的,从侧腰斜过小腹直到丛林,摸上去粗糙不平。 “好痒……”刑耀祖扯过被子盖住身体,告诉他:“这是七岁时被绑架留下的。” “绑匪当时要撕票?” “绑匪是我父亲的部下,因为他严重违反了纪律,挟持我要求父亲网开一面。” “那这里呢?”杜九戳戳他肩头深陷的弹孔。 “不记得了,也许是哪一次任务吧。”刑耀祖撒了谎。 他不想让杜九知道刑家宝对自己开枪的事,他们兄弟反目相残的事,杜九知道以后肯定会在意。他越来越了解这个男人,看似潇洒,却总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的男人。 两人静静地相拥而眠,呼吸和心跳都是同一个节拍。 刑耀祖搂住杜九的颈脖,脸埋在他颈窝里,有感而发:“我好像认识了你很久似的。” “像有多久了?” “十年,二十年……也许还要更久些,小时候就认识你了,又或者是上辈子,反正我说不清楚。” 杜九无声地笑笑,圈住他的腰,两人双腿交缠,内心是一片的祥和宁静。 所谓的地老天荒,或许只是一种感觉,仿佛拥有了彼此就拥有了一切,任流年飞逝世界崩坏,即使世上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也能相互依赖着对方活下去。 可是他们不可能一直沉溺在自己的世界里,终究要面对现实。 当铁门被打开了,也就意味着仇良回来了。 仇良的打扮和以往不同,穿着乌黑丝绸长袍,高领银边,袖口和衣摆绣有代表真理教的六角形图案。杜九和刑耀祖被人押到地宫的中心,一个像是于传教场的地方,看到了仇良端坐的在一级级台阶叠起的高处。 这地方从前他们也来过,当时有大批教徒在此静坐,所以没机会走进来观察环境。高台上有两个撑起火盆的铁架,仇良就坐在两团火光之间,镜片了映出冉冉的焰苗,因为环境和光线,显得他超凡而高不可攀。 所有身处台阶下的人,只能仰望他。 “下午好,想不到你们给我添了那么多麻烦。”仇良声音在空旷传教场里回荡,略带遗憾地叹息:“杜九,你知不知道自己害死了多少人?按照原来的计划和时间表,两年之后,将会有更多的人接种了疫苗,可是因为你把资料泄漏出去了,让我不得不提前实施计划。” 资料泄漏出去了?刑耀祖转过脸,用眼神询问杜九。 然而,杜九也是莫名其妙,但是猜到此事肯定和刑家宝有关。 他已经再三交代过,让刑家宝别去动资料,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 “仇良,你实在太天真了,以为用病毒就可以控制全世界?不会成功的。”刑耀祖说。 “病毒?你这样说也对,不过正确点的名词应该是生化武器。” 刑耀祖听后,蓦地瞪大了眼睛,万分吃惊。 生化武器比核武器更为可怕,具有大规模的杀伤力,并且不需要像核弹那样发射爆炸,它可以通过水源传播,也可以通过人类相互感染传播,在无声无息间的造成大量伤亡,一旦传播开以后难以遏止。 因为现代交通发达,病毒会迅速蔓延到全世界,每天都有越来越多的人染病、死亡。 到时,世界会失去秩序,陷入恐慌和混乱中。 所有的人都会在绝望里挣扎,死亡带来的恐惧使心灵扭曲,变得疯狂和盲目。 如果情况发展到了这个地步,那么拥有疫苗的真理教,将会成为救世主…… 刑耀祖越想越心惊,神色复杂地看着高处的男人,典型的法西斯主义者,以及理想主义者,比二战时期屠杀了六百万犹太人的希勒特更加丧心病狂,因为他的目标是不分种族、不分国籍的对人类进行清扫! “你的想法太荒唐了!” “不,不,我们的地球如同燃料不足的热气球,已经快要无法承受全部人的体重,为了生命可以更久远的延续下去,为了热气球可以飞得更高更远,必须要把位置腾出来,让给对世界有贡献的人……”仇良说。 “够了,我没兴趣再听你的疯言疯语。”杜九打断他。 “刚好,我也厌烦了一再的解释,今天是个好日子,会被永远的载入史册,来吧,在隆重仪式开始之前,请为我献上你们最后的表演吧。”仇良站了起来,长袍拖地,踱到了高台边缘展开双臂:“先生们,你们可以选择表演相互厮杀,或者是……一场违背伦常的交苟。” 杜九和刑耀祖都变了脸色,这人疯了!绝对是疯了! 可是没有资料作为筹码,他们也就失去了和仇良谈判的权利,糟糕透了! “当然,你们还可以选择马上下地狱。”仇良打了个响指这时,押送到传教场的四个教徒用弩枪指着他们,身穿白袍,像是没有情绪的傀儡。 “先生们,别浪费时间了,我再多给你们三秒,一,二……” “我选第二个。”刑耀祖冷声说完,看向杜九。 杜九大惑不解地回看他,仇良是不会放过他们的,为何还要自取其辱? 刑耀祖身姿笔挺的直立着,表情冷然,眼眸坚定透亮,看不出一丝贪生怕死的胆怯畏缩,最后,杜九垂下眼帘,默许了他的选择。是默契,也是信任的表现。 在包括仇良在内五人的注视下,刑耀祖吻上了杜九的嘴唇,从浅浅的吮吸渐渐深入挑逗,杜九攀住他的肩膀,回应他的亲吻。肃穆庄严的传教场里,两人相互搂住对方,身体越贴越近,交缠唇舌也越放肆。 漫长而煽情的热吻,终于结束了。 二人分开时,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无声地凝视着对方的眼睛。 刑耀祖脱下了自己的衣服,铺到石板地上,当他想要躺下时,胳膊被杜九给拉住了。杜九勾住他的脖子,发力,带动他回旋转身,眼前一晃,两人换了个位置,杜九坐在衣服上,长腿夹住他的腰。 刑耀祖显然愣住了,他没想到杜九会主动做承受的一方。 “你的身体……”杜九没有把话说得太明白,轻咬住刑耀祖的薄唇,手心覆上他的胸膛,是一副邀请的姿态。 杜九的体贴让刑耀祖心底暖洋洋的,再随着欲望变得燥热。这原本只是一场敷衍观众的表演,他却不禁越来越投入,啃咬着杜九的脖子和锁骨,隔着布料开始抚摸他的身体。 仇良望着相互拥吻爱抚的两个男人,勾起了嘴角:“两位先生,请你们专业点,赤裸相对。” “变态!”杜九没好气地脱掉上衣,扔到一边。 刑耀祖也很坦荡的脱去裤子,俯身压住了杜九,含住他发硬的乳头,边舔弄边褪下他的裤子,两人完完全全的裸露身体,古铜色和象牙白形成明显的对比。 两具同样修长紧实的身体交叠着,拥有同样流畅的肌肉线条,同样的生理构造,明明是违反自然的行为,却有种浑然天成的契合感。仇良坐回高脚凳上,手肘撑住膝盖支起下巴,面如死水,欣赏着台下他认为最丑恶而脏脏行径。 对的,丑恶而脏脏。 动物因为发情期和繁殖后代而交配,人类却因为追逐快感而交配。为了短短一瞬间的高朝,银乱、强暴、偷情、乱仑、奸尸……几乎没有任何事是人类干不出来的。 自从童年时期无意中看见,自己的妈妈像母狗一样,趴在外公胯下扭臀的浪态,仇良对性的认知仅有两个字,恶心。他排斥和别人发生关系,即使再美丽的女人,发情时的面孔都会让他联想到母亲,让他深痛恶绝。 可是如果发生关系的是别人和别人,他同样会感到恶心,只是这种恶心并不纯粹,以旁观者的角度去观摩别人的丑态,会令他有种难以形容的兴奋感。 例如现在,仇良收紧了小腹,正有一股隐约的热流在体内蠢蠢欲动。 他看着刑耀祖张嘴含住了杜九的性器,深深浅浅地吞吐着,把肮脏下流的动作做得如此自然。仇良又把目光落到杜九脸上,紧锁眉头,绷紧了每一寸肌肉,这般隐忍压抑的样子,分明像一只呲牙的野兽。 仇良用舌尖顶了顶上颚,益发兴奋起来。 刑耀祖吐出了勃发的孽根,沾着唾液的手指用力一刺,吻了吻杜九的唇,轻声耳语:“射出来吧……都射在我的手里,不然你会受伤的。” 杜九用双手支撑身体,向后仰起头,合上了眼睛,感受到刑耀祖在舔他的喉结,加紧套弄他膨胀的肉帮。后庭正被手指玩弄着,传来阵阵异样的感觉,不管了!那变态喜欢看就让那个他看个够,他在意的人只有刑耀祖一个人,其他的,统统死开! 一旦放松了忍耐,欲望便迅速的泛滥,杜九粗声喘气,热辣辣地射了刑耀祖一手。 “润滑也许还不够,你忍一下,痛的话就咬我。”刑耀祖半跪在他身前,将浓稠的白液全数送入他体内,抬高了两条柔韧的长腿。 杜九屏住呼吸,对即将发生的事有点抵触,抬起眼,对上了刑耀祖的凤眼,不禁一愣,那一眼,他在刑耀祖的眸里看见了无尽的欲火,以及愤怒、占有欲、爱慕。 炙热的眼神仿佛要将他烧成灰烬。 刑耀祖的忍耐已到达了极限,气息变得危险而狂野,对准那紧窄的小口,一鼓作气冲了进去。杜九猛地一仰头,颈脖的曲线毕露,身体被硬器贯穿的钝痛感,让他忍不住轻轻哼出声。 明昧的火光中,仇良仍旧没有表情。 他只是舔舔嘴唇,那一颗从杜九发鬓徐徐淌落的汗珠,让他口干舌燥,饥渴难耐。 第五十三章:多余 在环境庄严圣洁的传教场里,正上演着一场背德银乱的交欢。 这样的差异与矛盾,会让圣洁更圣洁,丑恶更丑恶,也会更刺激到仇良。 况且还是两个男人的交欢,同性结合,在他眼里根本是违背常理的罪行,比男人和女人结合更肮脏!更污秽!更下流!更扭曲!更病态!更让他亢奋难抑! 然而台下的两人,已彻底沉沦在欲海里,渐入忘我的佳境。 刑耀祖把杜九的双腿压过了头顶,臀部和私处袒露出来,让他呈现更加方便侵犯的姿态,然后挺腰狠狠地直捣黄龙。杜九死咬嘴唇,抓住刑耀祖的肩头,指甲掐进他皮肉里,在一波波激烈的撞击中心神荡漾。 尽管是第一次在清醒的状态下被侵犯,但杜九发现并没有想象中难受,当甬道习惯了硬物的存在,疼痛消退,反倒滋生出复杂而发麻的感觉。他服从欲望敞开了身心,接纳刑耀祖,边抚慰自己的性具,边欣赏那张俊美的面孔,以及,面孔上因为自己而迷乱的神态…… 他的配合让刑耀祖发狂,变换了角度,让肉帮插的更深,彻底的占有他。杜九很快被这无上的快感征服了,发出哑声的呻吟,下一刻,就被刑耀祖封住了嘴,发狠地噬咬着。 一阵阵急速地冲撞,狂风骤雨似的猛干,终于爆发。 杜九只感觉到内壁被烫了一下,颤栗着,弓起脚丫微微痉挛。 “细心听好……”片刻后,刑耀祖压在他身上,因为喘息而波动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左边第二个白衣服的人,是安插在真理教的卧底,他会帮我们,所以找准机会见机行事。” 杜九无语,刑耀祖倒是痛快了,可他荫净还硬着,在这种时候还要顾及形势。 真他妈的蛋疼! 比起找机会制服仇良,他更想先制服刑耀祖,按倒在地狠操一顿! 刑耀祖听到他把牙齿磨得咯咯响,心底有点发毛。 来日方长,来日方长……杜九默念了好几遍,推开刑耀祖站起身,双腿方才被刑耀祖压得狠了,韧带有些酸痛的感觉,但是不碍事。他跺跺脚,抬起眼来,瞅着高高在上的男人说:“喂,变态狂,我们打个商量?” 仇良怔了怔,不得不对杜九刮目相看了。 还是头一遭有人光着身体,挺着阳具,坦坦荡荡的要跟他谈条件。 “哦?商量什么?” “……”杜九蹙眉,有温热的液体从股间徐徐流出,已经向下淌到了他的大腿,他转头瞪了正在穿衣服的刑耀祖一眼,无视这股类似于失禁的错觉,一步步登上台阶,直白地说:“我不想死。” 他站在了仇良的面前,气势姿态铿锵,哪有一点求人的样子。 偏偏仇良就吃这套,他对杜九的感觉一直很复杂,既想要这个人,又恨养不熟。 杜九的裸体就近在他眼前,肌理分明而削紧,线条富有生命力,给他的视觉感是这样的刚阳鲜活。仇良叠起左腿,察觉到下身鼠蹊部位窜起了一股火苗。 可眼前的杜九又如此脏脏污秽,散发出经验混合汗水的味道,让他有想毁灭的冲动。 连同把自己不该有的欲望一起毁灭。 所以他说:“很遗憾,我给过你机会的……” 杜九突然伸出手,把他未完的话掐断在喉咙里,随即抬腿一扫,将铁架上的火盆扫飞到台下,砸向其中两个身穿白衣的教徒。当火花四溅时,刑耀祖和那名卧底也趁机动起手来。 “你的机会,我从来就不需要。”杜九附在仇良耳边说,另一只手已经绕到他脑后,五指紧扣住头皮,是打算生生掰断他的脖子。 仇良蓦然一惊,自己太大意了!发不出声音来,等同没办法触发催眠暗示。 仇良也算是临危不乱,他没有慌忙攻击杜九,而是马上抓住他两条胳膊向外格开,制止他发力。两人都卯足了力气对抗,拧紧筋肉咬紧牙,仇良额头泌出了细汗,他的呼吸不顺,力气正逐渐流失。 这时,杜九突然放缓了手劲,仇良连忙挤出两个字来:“忠……诚……” 原来是台下有教徒用弩枪朝杜九射击,正中肩膀,刑耀祖大喝一声,撂倒偷袭杜九的人,按住他脑袋往地面猛力一撞,随后冲到了台上去。当杜九回过神来时,仇良已不见踪影了,身边只有刑耀祖一个人。 “还好没伤到要害,别乱动,我帮你把箭拔出来。”刑耀祖说。 “人呢?那变态呢?” “跑了,往十二点的方向,先别管他了,你忍着点……” 杜九见他好一会都没动手,急了,自己向后伸手,猛地一下把弩箭给拔掉。刑耀祖连忙压住他的伤口,脸色平先前白上几分。杜九闭了闭眼睛,缓过了痛楚说:“我在监控里看见过,这里有像研究室的地方,你去找找看。” “我知道在哪里,可以给你们带路。”那卧底说。 但是刑耀祖听出了他要分头行动的意思,问:“你打算做什么?” “小心点,我们在外面回合。” 杜九步下台阶,拾起衣服往身上套,任刑耀祖怎么叫也不回头。 他必须要杀了仇良,这是有生以来,那么明确的,以自己的意愿去杀一个人。 无关憎恨,他觉得自己必须要这样做。 在曲折蜿蜒的地宫里,杜九凭着直觉往监控室的方向走,仇良是个喜欢掌控一切的人,应该会在那里。他路过之前刑耀祖昏迷躺过的密室,推门,里面的医疗设备和用具都还在,太好了,他带来的两把刀也都在里面。 杜九把刀拿起,视线落在了三层的杂物架,上面有一包医用的棉花团。 仇良确实在监控室里,但是风度不再,脸色阴沉。 他坐在控制台前面,看着屏幕墙上一片兵荒马乱,大批防暴警察冲入了魅夜的营业区,把所有的客人和工作人员聚集到前厅,然后四处搜查。 另外一个屏幕画面,刑耀祖和那个叛徒正往研究室走,他虽然已经派人去拦截了,但能否成事不好说。研究实里有大量的生化毒剂,是他耗费了十年时间和心血成果,传播率和死亡率都接近百分之百超级病毒,对他而言是未来和新世界的希望。 本来这些毒剂今天就要运走了,明天便会投放在亚洲各个国家,紧接着是欧洲、南美洲…… 距离他的目标只差一步了,就一步! 仇良还从屏幕墙上看见了杜九,今天的局面全有赖于这个家伙。 有两个教徒在他身后你一言我一语的喋喋不休,又不断追问他该怎么办,仇良用指节顶着太阳穴,他讨厌管不住自己嘴巴的人。凑巧这时杜九来了,仇良连人带椅子一起转向门口:“忠诚,把他们杀了。” 须臾之后,杜九手里握着锋利的长刀,脚边是两具尸体,一刀致命,利落了当。 “过来。”仇良靠进椅背里,望着步步向自己走来的男人,拿过他手里的刀,长叹了一口气:“还是你好,总是那么安静从容,如果你肯留在我身边,我们可以一起做许多事,又或者什么都不做,只是一起发呆。可惜……你始终不属于我。” 他抬起手,刀尖对准了杜九的心脏,眼里有一丝不忍:“我能感觉得到,其实你是理解我的,知道我这么做并不是为了自己,也不是为了野心,如果能让未来更美好,我甘愿承受撒旦的罪名。可是你却又不认同我的做法,这是为什么?说到底,因为自己总是对你心软,才会让麻烦像雪球越滚越大,所以,再见了。” 当杜九抓住他的手腕时,仇良感到不可置信,他看着杜九恢复神采的眼睛,才知道被骗了。 打从一开始,杜九就没有被自己催眠! 仇良惊诧之下还来不及反应,眼前银光一闪,颈脖发凉。 这一刀是仇良自己划的,极深,割断了器官和大动脉,杜九只是在抓住他手腕以后,立刻一掌劈下手肘关节,再用力一拉,刀刃便划过了他的咽喉。仇良松开长刀,身体晃了晃,两手捂住自己的脖子,可是捂不住汹涌的血。 “你、你怎么会……”仇良仍是满脸震惊的表情。 “你的想法是对的,可做法是错的。”杜九把耳朵里的棉花球取出来,刚才仇良所说的话他压根没听到,只是通过口型判断出仇良的命令,直到现在才听到了自己的声音:“你以为自己是神吗?有什么资格去决定全人类的未来?用多数人的生命换取少数人的生命?这就叫拯救地球?” “……”仇良张开嘴巴,发不出声音只能在心底咆哮。 他没错,他没错!大部分的人类都是碌碌无为虚度人生!他们无知、愚蠢、堕落!只为了活着而活着!这样的人留在世上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仇良踉跄向后退了一步,伏在控制台前,用血红颤抖手输入密码。 数秒之后,刺耳的警报声,所有的屏幕都变成了黑色,显示着红色的倒计时数字。 仇良则跪在血泊里,半边脸压着控制台,每次呼吸,喉咙都往外溢出血沫。 尽管如此,他还是竭尽全力用嘴型表达最后的意愿:和我一起死吧…… 显示屏上的时间还剩下九分四十八秒,杜九捡起刀,掉头奔出了监控室。 他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一定不是好事! 杜九拔腿在阴暗叵测地宫里狂奔,心里的不安越来越浓,刑耀祖,刑耀祖在哪里? 当杜九在找别人时,也有别的人正在找他。 地宫里有一道鬼祟畏缩的身影,弓着腰抱着手臂,身上套着空荡荡的长袍,既像幽魂一样毫无目标的游荡,又像窃贼似的探头探尾。篷帽几乎遮住了他眼睛,看得到突显的颧骨和削尖的下巴。 这个人显然有些胆小,一路上,遇到行色匆匆的白衣人就身体僵硬,遇到分岔的通道要琢磨好一阵。其实每次他也没琢磨出个所以然来,左右前后,把心一横随便走。 电话铃声响了起来,这人吓得身子一震,然后又松口气,缩进墙角里掏出手机。 “喂,你那里的情况怎么样?怎么那么久都没消息?急死人了!早知道昨晚就不把门卡给你了!我们现在还在一楼,找到门了,可是打不开,用门卡也打不开,你知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他被侯瑞噼里啪啦的声音吵得头晕,低声说:“不知道,你不是厅长的儿子么,快叫警察撬门冲下来啊,这里怪吓人的,简直像阴森森的鬼城。” “撬你大爷啊撬!这是钢板制的金库门,开卡车撞都不管用,除非上炸药!” “那你他妈的赶紧炸啊!” “我炸你老母!门炸开了整栋房子也平了!别啰嗦,你赶紧回到门口,看能不能从里面打开!” “我、我、我不记得路了,你们自己看着办!” “我叉你个没眼睛没记性的废柴!笨蛋!脑残货!” “我谢谢你全家!” 挂了电话,刑家宝深深吸气,和侯瑞这一通对骂之后,心里反倒没那么害怕了。 他扶着墙壁站起来,继续去找杜九和他大哥。 至于刑家宝为什么会出现在地宫,当真是一波三折说来话长。 当初杜九刚离开刑耀祖的家,他就跑到后院,把埋在枇杷树下面的东西给挖出来,捧着一大叠资料看了半天也看不懂。最后自作聪明的带上资料,去找他们家一个经营报社的亲戚,恳求他幺叔空出一个版面来,把资料看似重点的内容登报发行,还留下了自己的联系电话。 刑家宝天真的以为,如果这资料真的重要,那么肯定会有人来找自己。 结果他白等了三天,就再也坐不住了,刑家宝自知本事有限,便回到主宅去找他爸帮忙。 可是当初他爸将他打出家门时就下过通牒,不准任何人放这个孽子进门! 刑家宝被警卫阻拦,没办法之下,就在大门外跪了一天一夜。恰好翌日刑耀祖的直属上司打电话到家里,询问关于刑耀祖的动向,总算发现他失踪了,再结合刑家宝的说辞和手里的资料,终于真相大白。 于是调动警力搜查魅夜,然而真理教的人也有些背景,因为包括郑家在阻挠,所以搜查令迟迟发不下来。刑家宝实在等不及了,就去找侯瑞,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一合计,就把郑爽骗出来给绑了。 结果歪打正着,用点暴力就把郑爽的嘴巴撬开了,刑家宝就是用他的会员卡潜入地宫。 他是在下半夜,趁着魅夜里灯红酒绿时进入地宫的,而搜查令到了早上才批出。 “他奶奶个熊,侯瑞这王八怎么还不来……”刑家宝嘀咕着,饿得前胸贴后背,他吞吞口水,前面老远看到一个人影。忒眼熟了,但不是杜九,而是和他天生不对盘的刑耀祖。 刑家宝心里一喜,紧接着,就看到了杜九。 两个男人迎面跑向对方,相互紧抱。 虽然只是抱了一下就分开了,可是刑家宝看在眼里是无比漫长,他们的动作和表情,处处都透出了亲密来。握在一起的手,彼此对视的眼神,刑耀祖不像从前那般冰冷,杜九也褪去了淡漠,都证明他们都是对方重要的人。甚至重要到……让旁人感觉没有可以插足的余地。 在森森然的地宫里,刑家宝环住双臂打了个冷颤,寒意透彻心扉。 他后背靠着墙壁,喉头酸溜溜的,仰头咽下了一口苦水。 我也在这里啊,为什么没人看得到? 你们眼中只有彼此,那我呢?我是多余的吗? 第五十四章:停不下来 刑家宝还是被发现了。 杜九一记冷眼扫向他:“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我……”刑家宝心里堵得慌,眼见他们仍毫不介怀地牵着手,他越发的无地自容,很想问一句我算什么?可是答案又似乎摆在眼前了。 杜九没心思也没兴趣听他吞吞吐吐,转脸对刑耀祖说:“这里不安全,快走。” 刑家宝默默跟在他们身后,一知半解的听着他们的对话。 刑耀祖在研究室里找到了大量的毒剂,用玻璃制的试管装着,数量多得数不过来,于是那卧底留在研究室守着,他出来外面寻求支援。毕竟这东西普通人对付不了,更不能乱碰,最好的办法是找专业人士处理。 杜九也跟他说了自己刚才的行动,包括监控室里异常的警报声和倒计时。 “不对劲,你记得上次真理教袭击我们的情形吗?” “就是抢夺资料的那次?” “对,他们手里明明有枪,并且还有重型军火,为什么在这里没见人使用过?” “莫非是这里……” “有炸弹!”两人异口同声。 这个推断让人顿时心头一惊,越琢磨越有可能。他们在魅夜里呆了那么久,唯一见过的武器便是弩枪,而且以仇良偏激和极端的思想,临死前是绝对干不出好事来。 杜九磨磨牙,仇良是到底打算要多少人给他陪葬才够?变态狂! 幸好刑家宝有带着手机,通知了外面的人撤退以后,他们全速在地宫里狂奔。 “你估计还剩下多少时间?” “五六分钟左右。”杜九停下脚步,把短刀扔给刑耀祖,自己则拔出了苗刀,身体倾前,随即跨步直冲:“速战速决!” 刑耀祖应了一声,也拔刀加入战斗。 刑家宝本来远远落在后面,等他追上时,眼前就是一片武侠电影的场面。 正派人士以少敌多对战邪派教徒,刀光剑影,弩箭乱飞,只见那三尺长刀惊鸿一划,寒光所及之处割筋断骨。转眼之间,邪派教徒大乱阵脚节节败退,话虽如此,但明知不敌仍前仆后继,勇气实在可嘉。 只见杜大侠蹬墙跃起,使出一招力劈华山,将一名教徒砍得颈间分离,血箭冲天。刑大侠也骁勇善战,抬腿高踢的同时,以金鸡独立的姿态贯穿敌人咽喉,他收脚抽刀,身旁两名教徒轰然倒地! 两人配合无间,一招一式一举一动,默契犹如天生。 至于刑二少,狂热的目光紧紧追随着杜大侠,直到踩住了一条断臂,放声尖叫。 最后,这场腥风血雨混战由正派人士得胜,邪教全灭! 三人继续朝着出口狂奔,刑家宝拖着发软的腿脚问:“九爷,出去以后我们可不可以重新来过?” 刑家宝知道不该在这种时候,提出这种问题,但刚刚亲眼看见了生命的脆弱,并且在这样的形势下,有没有以后还是个未知数。他已经快没有力气了,他追着杜九,就像夸父逐日般的不自量力。 极其渴望着杜九给他坚持下去的动力,即使不是一口答应,只要是给点希望也好。 杜九看着前方近在眼前石梯,微微喘着气:“覆水难收。” 刑家宝感觉到自身的力量值,从零的整数一下猛地变成负数,他攀上了两级阶梯,实在没力气再提起脚来。他突然萌生了自暴自弃的念头,一屁股坐在阶梯上,不是想耍赖或者拖他们的后腿,只是累了,太累了。 原本走在三人中间的杜九折回去,把刑家宝给拖了起来:“看你这德行!” 那语气里明显有嫌弃的意思,刑家宝踉踉跄跄的被他拖着走,心里很不好受。 他甩开了杜九的手,少爷脾气上来了,任性发泄自己的情绪:“我就是这德行怎么了!你不爱看就别看!不想管就别管!我求你了吗?别拿我和娘娘腔比,你们才是天生一对,我他妈的就是个废物!行了吧!” 杜九气得说不出话来,打心底想一脚把他踹得滚下楼梯。 前头的刑耀祖按下了开关,幸好,结实的钢板门有电源反应,在等待门自动打开时,他回过头去骂:“原来你还知道自己是个废物,那跑到这里来做什么?要死也给我死远点!” “关你屁事!我死不死都碍不着你们俩……” 刑家宝吼到一半,被爆炸产生的巨响盖过了声音。 在剧烈摇晃和震荡中,爆炸声接二连三传来,耳膜痛了又痛,泥沙夹带石块簌簌的往下掉。最糟糕的是,炸弹就安装在地宫里面,他们正身处完全没有支撑点回旋楼梯,在爆炸的破坏和冲击下,楼梯开始坍塌了! 电源断了,周围的,脚下的,头顶的,只要是能感受到的一切,都在不停颤抖。 狰狞的裂缝迅速蔓延、分岔、再蔓延、再分岔……这个深藏在地底的迷宫,顷刻就布满千丝万缕的裂痕,随着一声像是来自大地深处的怒吼,碎了,碎得彻彻底底的! 刑家宝感觉到脚下一空,旋转楼梯塌了! 当身体往下坠的瞬间,脑袋是空白的,连恐惧感都丧失了,直到杜九抓住他的手腕,人仿佛才回过神来。 地宫挖得很深,楼梯塌掉以后,下面就是一片无底的黑暗。杜九抓住了刑家宝的手,但自己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是刑耀祖趴在上层的门道间,倾空了半个身子,两手紧拽住他的胳膊。 这时,断断续续的有硬物掉落,这栋建筑的地基已彻底炸毁了,崩塌是迟早的事。 惊心动魄过后,三人同时明白一件事,单凭刑耀祖无法把凌空吊在下方的两人拉上去! 两个男人的体重总和超过两百五十斤,刑耀祖脚尖勾住硬物,没有可以发力的空间,杜九因为要抓住下面的人,根本没法自己攀上去。所以要么得有人牺牲,要么就一起等着掉下去或者被活埋。 “放手,九爷你快放手!”刑家宝耳膜生痛,吼得格外的大声。 杜九不肯松手,要他眼睁睁的看着刑家宝葬身地底,他做不到! “……”刑耀祖的声线在发抖,因为用力过度,话是从牙缝挤出来的:“放手吧,我们无能为力……” “住嘴!他是你弟弟!”杜九粗声喝他。 “你当我不知道么!放手!再拖下去我一个也救不了!快放手!” 杜九当然也知道,可知道和做到完全是两码事。 裂缝又开始出现了,如疯长的海草快速蔓延,有零碎的建筑物开始剥落,刑耀祖的后脑被水泥块砸到,湿热的血从耳后淌到下颚再从尖尖的下巴滴落。杜九不松手,他也不松手,两人就这么固执的僵持着。 刑家宝用右手去掰杜九的手指,一边掰一边流泪哽咽:“我才不会祝你们幸福……都快死了还装个屁的好人!别拉着我了……我不要你们多事!一个只知道打我骂我看不起我,一个当我是球想踢就踢,踢远了还不把我捡回来!还说什么覆水难收……我听了就吐!” 杜九的手指被一根根强行掰开了,随即,原有的重量消失了。 他慌忙大叫:“小宝,小宝!” 可是没有回应,只有死寂一般的黑暗,手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了。 刑耀祖闭了闭眼睛,用力把失魂落魄的杜九给拉上来,哑声说:“走吧。” 没过多久,整座宅邸就开始崩塌了,曾经的纸醉金迷浮华不再,变成了一片废墟,颓垣败瓦陷入了大坑里。杜九站在漫天的沙尘中,整个人是灰色的,天是灰色的,心情也是灰色的。 阴霾不散…… 他以为自己看透了生死,可是却看不透突兀的离别,直到现在他也无法接受,刑家宝不是在别的什么地方惹事生非,而是被一层又一层一块又一块的瓦砾埋在了地下。 刑耀祖在旁边看着他,长长久久的无语。 周围乱糟糟的,人声鼎沸,杜九不听也不管,动手去搬开建筑碎块,救援队还没有来,他一个人忙碌地搬搬抬抬,看上去像是愚公移山。 刑耀祖没有阻止他,但也不会陪他做傻事:“你别太勉强自己了。”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么,尽管刑家宝在他的眼里,从来是个麻烦或者累赘,可是始终血浓于水。 杜九略略一点头,继续忙活起来。 他此时的心情算得上平静,没有大喜大悲,也不觉得自己是在犯傻。 刑家宝是在他手里不见的,他必须要找回来,仅此而已。 下午时分,救援队来了,大型机械也陆续运到了,废墟变得像工地,所有人都忙得热火朝天。他们必须和时间竞赛,在黄金七十二小时之内,多搬一块砖,多挖一分土,都是可以给伤者增加透气和生命的机会。 侯瑞走过来,递了一瓶矿泉水给杜九:“回去休息吧,有消息我会马上通知你。” 杜九扭开瓶盖,仰头灌下了大半瓶水,才说:“谢谢。” 侯瑞见他压根没把自己的话听进去,叹了口气,杜九自顾自地埋头干活,把被压坏的茶几扔到了边上。他面前除了瓦砾还有许多杂物,需要用双手逐一的清理,累了就坐石块上歇会,等有体力再继续挖掘,如此周而复始。 当第二天杜九仍在废墟旁忙活,刑耀祖看不下去了,抓住他惨不忍睹的双手:“够了!你是要非把自己累垮了才满意吗?这种事交给救援队做,你现在最需要的是休息!” 杜九摇摇头:“我停不下来,小宝他明明就在下面,你让我怎么能撒手不管?” 他的脸色相当难看,嘴唇干裂眼圈发黑,下颚满是青蓝色的胡茬,沧桑而颓靡。刑耀祖抱住了杜九,一下下抚摸他的后背,沉痛闭上眼睛:“算了吧,明知是凶多吉少,你又何苦要亲眼看到他被挖出来的样子。”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这八个字,杜九说得掷地有声,不容置疑。 第五十五章:结局 杜九和刑耀祖之间爆发了矛盾和冲突,并且是激烈的冲突。 冲突爆发的地点,是在刑耀祖的家里,铺满软垫堆满枕头的三楼。 刑耀祖把杜九压在软垫上,双手死死按在头顶,凤眼阴冷怨毒:“不许去。” 杜九抬起膝盖撞他的腹部,趁刑耀祖吃痛时,抽回自己手,再把他蹬开,一个鲤鱼挺身站了起来。刑耀祖的脸色阴鸷发青,随手抓起一个淡紫色的枕头砸过去,然后去勾杜九的脚跟,企图再把他放倒。 这次杜九有了防备,抓住他两边肩膀借力跃起,双脚落地,就给刑耀祖来了个过肩摔。刑耀祖被摔进枕头堆里,肝火大动,爬起来以后,抬腿扫向杜九的腰畔:“你就非要惹我发火是么!” 杜九侧身避开,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 刑耀祖咬咬牙,气得狠了,不再手下留情,真刀真枪跟他打了起来。 杜九无奈,却也没有让步的意思,刑耀祖的拳脚咄咄逼人,让他不得不认真应付。 两人刚开始还有模有样的对打,后来渐渐就变成了摔跤,在软垫上摔得“砰砰”的响。刑耀祖架住杜九踢来的腿,横冲直撞地他把顶上墙壁,杜九的腿被压成了笔挺的直线,高过头顶。刑耀祖一手紧按住他的脚踝,一手扯开杜九的浴袍,张嘴就啃,一口啃在了他的锁骨上。 他是真真切切的用牙齿咬下去,杜九痛得瞪圆了眼睛,怒斥:“松开你的狗嘴!” 刑耀祖见他不反抗的任自己咬住,火气才消退了些,舔舔红得几乎渗血的牙印:“你给我早点回来,我只有一天时间,天黑之前还不回来我就要你好看!” “知道了。”杜九推开他,垮下肩膀让浴袍滑落,开始更衣。 刑耀祖喘着粗气,看着他赤条条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唰一声把手里的枕头给扯破了。 杜九装作没听到,赶紧把衣服换好,默默地套上鞋袜。 他知道刑耀祖最近很忙,要收拾真理教这个烂摊子,三分钟吃完一顿饭,剩下两分钟给他打个电话。而且他能回来一次也不容易,来回得开五六个小时的车,下半夜就要赶回基地去,虽然刑耀祖没有抱怨过一句,但辛劳和疲惫从脸上是看得出来的。 但杜九也是真心无奈,有个地方他不去又不行,少去一天都会鸡飞狗跳。 杜九临出门前,捧住刑耀祖英气而不乏美丽的脸,亲了亲他的眉心、鼻尖、薄唇,他只是安抚的轻吻,却被刑耀祖揪住头发反客为主地堵住了嘴。舌头被叼住不放,唇被吮吸得发麻,杜九好不容易把脸撇开,急急地喘了一口气,落荒而逃。 其实用不着一天,他只是耽搁了半天,就已经鸡飞狗跳了。 杜九来到S市第一军区医院,刚踏入病房,便有暗器迎面袭来,他躲避不及,被一个雪梨砸中了肩膀。病房里已是遍地的杂物,枕头都被扔到了地上,玻璃吊瓶摔得四分五裂,充斥着女人的抽泣声和男人暴躁的怒喝。 杜九叹了口气,大声说:“我来了。” 病房里的两个女人——刑家宝的母亲和胖妈,像见到了救星似的大松一口气,连招呼也不打,慌忙地退出了病房。刚刚在病床上大发雷霆的青年,安静的靠在床头,用被子裹住自己,只露出一个脑袋眼巴巴看着他。 杜九走上去,揉揉他刚长出发根的脑壳,调侃:“脾气不小啊,大少爷。” “我以为你不来了……”刑家宝仰起脸,一副无比哀怨的表情。 杜九在他脑门上轻拍一下,把医生和护士叫进来,把该做的检查做了,该打的针打了,末了,才坐在床边,端起瓷碗,一口口喂着他,把该吃的午饭吃了,该喝的汤水喝了。 刑家宝乖巧得像羔羊,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唯一的要求,是杜九不能离开他的视线。 吃饱喝足以后,他钻进被窝里辗转挪蹭,缓缓地蹭到了杜九的大腿上,蜷起身体。刑家宝从清晨醒来就开始闹腾,一直闹到中午,这时已经乏了,打了个哈欠没心没肺地睡午觉。 杜九怕他把自己闷坏了,索性抱了起来,刑家宝就裹得像蚕宝宝似的打横睡在他臂弯里。 杜九会这样纵容他,当然是有原因的,只是这个原因他们都故意不去提。 当初杜九亲眼看着一具又一具尸体从废墟里被挖出来,他都对刑家宝的死活是不抱希望了,只想着能把人找回来就好。刑家宝也命大,两块石墙相互抵住了,让他有生存的空间,被从废墟里挖出来的时候,还有呼吸。 但是大幸中带有不幸,三天来,刑家宝的右手一直被压在石块下,因为受到细菌感染而坏死,只能截肢。杜九不知道他截肢以后右手是什么模样,刑家宝不肯让他看,总是把自己裹在被子里,捂个严实,死也不肯让他看。 刑家宝睡得并不安稳,会说梦话,会哭泣,会在他怀里发疯似的乱蹬。 杜九欠下身去哄他,时不时帮他擦眼泪,听医生说,刑家宝这是创伤后遗症,弄不好这辈子都怕黑,即使在睡梦中也会害怕。刑家宝从来就不是个坚强的人,依赖性又强,所以连杜九也无法想象,他是如何在地底下度过了三天的时间,如何在伤痛和绝望里苟延残喘。 刑家宝睡到下午醒了过来,半睁开眼,满脸痛色地呢喃:“九爷,救我……” 杜九心酸酸地低下头去,轻声在他耳边说:“傻瓜,我在这里呢,不要怕。” 刑家宝没出声,良久之后才牛头不对马嘴的回了一句:“九爷,我现在好幸福啊!” 杜九听后整颗心又酸又涨,强笑了一下。 刑家宝翻个身往他怀里拱,耍起了无赖来:“我不管,你可千万不能再丢下我了啊,干脆你就嫁给我好不好?等出院了我们就去结婚,然后度蜜月,买房子,养猫狗……” 他唠唠叨叨地说了一大堆,听不到回应,就用额头撞杜九的胸口:“你答不答应啊!” “好、好、好。”杜九惹不起这个祖宗。 刑家宝又缠着他卿卿我我好一阵,才肯把晚饭吃了。 此时天色不早了,杜九起身正准备离去,结果被眼尖的刑家宝发现了锁骨上的牙印。这下事情大发了,刑家宝不敢冲着杜九发脾气,于是就拿自己来出气,在床上蹬来滚去,用脑袋去撞床柱,将棉被一角塞到口中拼命撕咬,发出阵阵地哽咽声音。 杜九实在哄不好他,也动了气:“有完没完,你到底要怎么样!” 刑家宝终于停歇下来,又缩进被子里,深陷的大眼睛诚惶诚恐看着他。 杜九被他磨得没了火气,打又打不下手:“哎,小宝啊,你到底想怎么样?” 刑家宝又恢复了狼崽子的本性,亮出一口白牙,勾住杜九的脖子,扑上去便咬。他越咬还越来劲了,把杜九的脖子当成了甘蔗似的啃个不停,他牙齿好,所以牙印也是整整齐齐的,青里透紫,紫里带着血色,一圈又一圈。 当杜九从病房里走出来时,擦了擦脖子上的口水,无奈地摇头。 和大哥打了一架,又被弟弟折腾了一顿,杜九觉得自己的人生只能用一个惨字来形容,老命都要去掉了半条。可是这事还没完,他回到家已经是半夜了,刚走进玄关,迎面就碰上刑耀祖。 刑耀祖身穿正装,手里拿着车钥匙,眼里都是红丝,见到了杜九,便咬牙冷笑一声。 杜九摸摸他的脸颊,冰凉冰凉的,应该是刚用冷水洗过。他正打算说上几句话解释,刑耀祖一下拍开了他的手,绕过去,头也不回地把门摔上。 杜九傻站在原地,愣了良久,唯有长叹一口气。 好不容易把小的搞定,又得罪了大的,唉,他上辈子到底造了什么孽。 杜九第二天打电话给刑耀祖,没人接,第三天也是没人接,也没有回复。刑耀祖生起气来从不会闹腾,就一声不响地玩失踪,除非他自个气消了,不然谁也拿他没办法。 杜九后来连电话也不打了,刑耀祖才是真真正正的大少爷,他伺候不起。 如此过了半个月,刑家宝的情绪稳定得多,虽然睡觉的时候仍会噩梦连连,但清醒的时候发脾气的次数少了。随着他面色越来越红润,身体也好起来,离出院的日子不远了。杜九乐于见到他的转变,刑家宝变得通情达理,两人的关系也有所改善,时常有说有笑。 刑家宝的母亲——是一个白白净净秀气端庄的熟妇,她起先很不待见杜九,认为以她宝贝儿子的条件,别说缺了一只手,就是缺了一双手,杜九这个老男人也是配不上的。 可对她宝贝儿子来说,杜九比任何灵丹妙药还管用,离了杜九就不成人样,她也只能万般无奈地默许了两人的奸情。反正刑家宝年纪还小,又不用承担家族责任,也许过几年也就腻了,再说男人怎么玩都不怕吃亏。 但万万没想到,出院的前一天,刑家宝宣布要和杜九去荷兰结婚! 不仅如此,还吩咐他妈把行程、机票、礼服、婚戒统统给打点好,还得准备一笔礼金供他们挥霍,否则他就赖死在医院不回家了。刑家宝的母亲被气得一阵一阵发抖,杜九则紧紧锁死了眉头,他没料到这家伙竟然来真的。 “小宝,别胡闹,都多大的人了,没事瞎折腾什么。”杜九说。 其他人反对无所谓,连杜九也不乐意,刑家宝受了刺激,吃人似的瞪着他问:“你是不是嫌弃我?你说话啊!这些天你都逗着我玩是不是?哦,我忘记了,你还有那个手脚健全的娘娘腔,我他妈的算什么东西!” “小宝……”杜九耐着性子说:“你讲下道理行不行?” “哦,原来我不仅残了,还不讲道理,难怪你看不上我!” 杜九无语了,刑家宝这是表面在装疯卖傻,实际是逼他做决定。 他的沉默让刑家宝更疯癫了,歇斯底里地大叫:“你走!你走!你看不上我,我不会赖着你不放,我就是死了也不要你管!快给我走得远远的!” 杜九转身就走,刑家宝是个无赖,不顺着他的意思,把嘴皮说破了也枉然。 他走得很干脆,无视身后一阵阵打砸和叫骂声,他得让刑家宝明白,自己的纵容并非是没有限度的。有些东西他给,刑家宝才能得到,他不给,刑家宝绝不能逼他妥协。 杜九向来浅眠容易惊动,可是他今天比较疲惫,还发起低烧来,所以有一种分不清是梦是真的感觉。他仿佛在做一场逼真的春梦,梦境混乱而跳跃,浓厚的情色气息,覆盖在他上方的黑影像似实体,能感觉到对方火热的吐息,连带他的身体的热度也噌噌地飙升。 嘴唇的触感鲜明,被被抚摸亲吻着,犹如是真实的爱抚一样,甚至开始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声。欲望的闸门被打开了,压抑已久的情潮迅速泛滥,杜九不由自主地呻吟出声,被梦里的对象挤进双腿之间,两人赤裸裸地交迭着,摆出各种羞耻不已的暧昧姿势。 过于强烈的快感让杜九惊醒过来,他茫然看着埋头在自己胸前舔舐的刑耀祖,愣了起码有一分钟,随后怒了。重重地把刑耀祖推开以后,杜九坐起身来,按住一下下抽痛的太阳穴,浴袍敞开的身体满是痕迹。 “怎么了?你身体不舒服吗?”刑耀祖哑声问,伸手去摸他的额头。 杜九挥开他的手,甩甩头,对于这个消失了整整半个月的男人,他实在给不出好脸色。 刑耀祖也察觉到他情绪不佳,眼神黯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冷硬的表情:“你在抗拒我?是因为那个小混蛋吗?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听说你们相处得很不错。” 杜九不回答,刑耀祖眯起眼怨气逼人地问:“你是打算吃回头草了吗?” “滚!”杜九头疼得越发厉害了。 刑耀祖怨毒的凤眼直直盯着他,片刻后,把杜九从软垫上硬拉了起来:“跟我来。” 他把杜九一直拉到了二楼,推开那扇被视为禁地的屏风门,当一盏盏射灯亮起的时候,杜九吃惊地倒抽口气。周围摆放着大大小小的圆形玻璃筒,中间是空心的,里面装有透明液体以及浸泡在液体中的……人体残肢和器官。 光是不同颜色的眼珠就有好几双,还有耳朵、手掌、甚至连男性的荫净也有,杜九有种置身于医学实验室的感觉。可是这里并没有任何实验器材,只有琳琅满目的“收藏品”。 他转过脸,神色复杂地看着刑耀祖。 “不用害怕,我不是杀人狂,这些东西大多数都是从黑市买来的……”刑耀祖朝他笑了一下,指尖在玻璃筒的表面滑过,一边往里走,一边带着类似于痴迷的神情。倏地,他扯下了一块巨大的白布,对杜九说:“大多数都是买回来的,但这个除外。” 杜九再次被眼前的景象惊到了。 刑耀祖的身旁,是一个两米高的大型玻璃筒,里面竟然装有一个女人! 应该说是女孩更为恰当,看上去不过十七八岁的模样,一身雪白的肌肤,黑发像海藻般散开,明明赤裸着身体,却有一种不可亵渎的圣洁感。女孩面容姣好,闭着眼睛飘荡在透明的液体里,从足尖到发梢毫无瑕疵,仿佛只是安然的沉睡着。 杜九压下了一肚子疑问,直看着刑耀祖,在等他的解释。 刑耀祖双手贴在玻璃上,仰望着女孩子,目光虔诚:“她是我青梅竹马的初恋情人,虽然她只是管家的女儿,可是我从来没有把她当成下人看待,她给过我许多珍贵的美好回忆,直到现在,我仍然感激她。” 杜九呼吸困难,攥住了浴袍的领襟,他了解刑耀祖,事情肯定不会如此简单。 于是问:“是你杀了她?” “对,我杀了她。她离弃我和别人私奔以后,我找到了她,在一间小宾馆里用枕头捂死了她,当时……她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你一定认为我是个变态,关于这点我不否认,为了让她不离开我,无论什么事我都会做。” 如今,刑耀祖已经能用很平静的语气,说出那一段青涩懵懂而又悲痛绝望的恋情,他亲手杀死了自己的爱人,将所有美好、不堪、爱恨、悲欢统统埋藏在心底,他不放过她,也不放过自己。 刑耀祖不但杀了女孩,还用特殊的红绳绑住她的手腕,据说这是一种诅咒的道具,尸体被红绳束缚,魂魄将会一直留在体内,永远无法离开人世步入轮回。 “我以为我这辈子不会再爱上别人了,可是我遇到了你,放弃过挣扎过,你不会知道我经历过怎么样的煎熬,我只求你一件事,不要让我有一天亲手杀了你……” 刑耀祖闭上眼睛,额头贴在冰冷的玻璃上,透过水中射来的灯光,让他的面孔苍白脆弱。杜九心口闷痛,此时,他看到了另外一个刑耀祖,看到了他狠绝背后的孤单无助,杀死所爱之人,他并未得到解脱和快感。更何况,这个傲骨铮铮的男人,却对他用到了“求”这个字眼。 刑耀祖撕开自己的伤口,用这种方式向杜九表明,他需要他。 杜九走过去,从背后抱住他,感受到他轻微的颤抖,抱得更紧了。 “你不是变态,你只是和曾经的我一样,迷失了自己。” 曾经的他,在爱里看不到希望,在恨里找不到尽头,但杜九相信,一切终归会过去的。 终归会。 秋天来了,刑家宝拨开了台阶上的落叶,抱住膝盖坐在大门前。 他刚刚在屋后看到了刑耀祖的越野车,所以这时有些胆怯,不敢贸然敲门。他知道自己比不上刑耀祖,一万个比不上,他早已明白,很多事情不是努力光靠努力就可以做到的。 在这场三个人的战争里,他处于劣势,唯一能指望的武器,就是杜九的同情了。 即便只有同情,他也要紧抓住不放。 刑耀祖打开门看到他,愣了愣,回过头对屋里的人说:“不要让他进来,你们到外面去谈。” 刑耀祖说完不再看他弟弟一眼,上车,离去。 过了一会儿,杜九走出来,并把大门给关上了。 清晨的小区里绿意盎然,气候是微凉的,刑家宝踩着鹅卵石跟在杜九身后,心底也在发凉。方才刑耀祖的态度,令他本来就薄弱的自信再下一城,他开始后悔了,也许不该一出院就来找杜九。 如果杜九已经有了决定,选择的是刑耀祖,那他该怎么办? “坐吧。”杜九在老槐树下的长椅坐下来,说:“把你的手给我看看。” 刑家宝死命摇头,把两只手都放在身后,又扯了扯右边的袖口。那个连他自己都不敢看的残缺,他更不敢给杜九看,很多时候,他下意识的去逃避这个事实,但和生活息息相关的细节总在提醒他。 “没事的,我只是看看而已。”杜九放柔声音说。 刑家宝犹豫良久,闭上了眼睛,缓缓地放松双手,让它们自然地垂在身侧。 杜九靠近了些,抓住他右边的胳膊,把过长的衣袖慢慢往上撸。 又过了好一阵子,刑家宝颤栗了下,不可置信地睁开眼。 他看见杜九低下头,正在亲吻他残缺的右手,温热嘴唇落在了丑陋的、像被折断了枝桠般光秃秃的断臂上。刑家宝震惊过后,哇一声大哭出来,一头扑进了杜九的怀里。 “九爷,我错了,我再也不敢冲你发脾气了,你不要嫌弃我好不好……这几天你都不来看我,是不是又不要我了?我想要来找你,可是医生说我的精神不稳定,不让我出院……我没有办法了,只有装开心装高兴,不敢哭也不敢闹,明明心都碎了,还要强颜欢笑,我、我好难过啊……” 杜九回抱住刑家宝,亲了亲他的头顶发旋:“我知道,我知道。” 刑家宝足足哭了老半天,情绪才平复下来,蹭了杜九满胸口的眼泪和鼻涕。 他抓紧了杜九粗糙的手,用面颊摩擦疤痕交错的手背:“九爷,你真的不嫌弃我?” “嗯,不嫌弃。” “那以后……我们是不是可以在一起了?” 杜九凝视他的眼睛,答非所问:“小宝,你以后要懂事点,不要再糟蹋自己了。” 他的嘱咐里透出离别的意味,让刑家宝满心期待一下变成空,整个人都懵了,脸色惨白。可是杜九没有给他消化和反应的时间,抬手劈昏了刑家宝,打横将他抱了起来。 杜九把刑家宝抱进从前他们居住的别墅里,轻放到沙发上。 他拭去了刑家宝的泪痕,摸摸他的脸蛋,再次握住了那只残缺的手臂,真的一点也不嫌他,单单是心疼。 刑家宝还那么年轻,就落下了残疾,如今连筷子都不会拿了,写字也要重新学,以后还要面对许许多多的难处和异样的眼光。这样一个又傻又疯的家伙,将来的日子可怎么过? 杜九长叹口气,转身迈出了别墅,轻轻地关上了门。 他该走了。 一个礼拜后,正逢国庆长假。 火车站面前的广场上满是大人小孩、大包小包,沸沸扬扬的人潮川流不息。 有个穿着打扮朴素的妇女,已经站在楼梯下有一会了,肤色偏黄身形瘦小,背着一个半岁大的女娃。这道楼梯是直通往长途火车检票口的,旁边有自动扶手电梯,但妇女的行李太多,又怕后面的人挤到了孩子,所以犹豫不前。 此时一个男人走过去,说了句我帮你,一手一个,将两个鼓胀的红蓝白胶袋轻易提起来。两个袋子里塞满了东西,男人将它们跨到肩上,埋头步步攀爬楼梯,半弓着腰的背影吃力而坚定。 男人一直把行李背到了检票口,在女人的千恩万谢中,摆摆手离去。 露天的广场上,男人点了支烟,抬头看看昏暗的天色,吸完这根烟,他也该进入检票口了。他买的是到云南到云南昆明的车票,二十五个小时以后,到达昆明再转乘到大理的火车。 这一去几千公里,隔着万水千山。 男人并没有太多的感伤,他年纪大了,阅历也丰富,只要他想,可以把任何东西都看得很淡。感情亦是如此,轰轰烈烈惊心动魄抵死缠绵过后,到头来若不得安稳,宁可不要,何必折腾自己。 所以他可以很冷静的看待这一场赌局,即使筹码是自己。 男人在垃圾桶上捻灭了烟,进入了长途车检票口,他摸出零钱买瓶矿泉水,还有两个肉松面包,为接下来的旅途做好准备。他抬头挺胸,无视候车室门前两个轮廓极为相像的男子,跟随人流穿过铁马。 突然,男人两只胳膊都被抓住了,连拖带扯的拽到边上。 这情形活像被官差拖上公堂的囚犯,甚好,姑且看看接下来是否先打三十大板,还是直接摁下手指画押。男人靠在墙上,很淡定的摸出了烟:“有话快说,别耽误我赶火车。” 两个男子显然一愣,他这般姿态从容,反倒让他们乱了阵脚。男人的本事他们是知道的,看似无害,偏偏又荣辱不惊,可若他不愿意,这世上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逼得他让步。 “跟我回去……”两个男子同时开口,怔了怔,狠瞪对方一眼。 男人弹弹烟灰,吞吐了一口云雾,施施然地问:“跟谁?” “跟我们!” 这次两人的声音整齐多了,铿锵响亮,带有壮士断腕的悲壮感。 男人并不急于回答,不疾不徐地抽着烟,心底暗自冷笑,人啊,有时候就是这么犯贱。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