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浆糊(有朋自远方来)上——颂世流风
颂世流风  发于:2014年09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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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案:

 魔宫宫主?还是御前红人?将门之后?还是外族遗孤?上得了朝堂,下得了江湖,背地里勾结外族。妖异的银眸下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运筹帷幄,未雨绸缪,他图的是什么?此受凶猛,来势汹汹,慎! 自古软的怕硬的,硬的怕不要命的,不要命的怕不要脸的,偏偏就来了个不要脸的!这该死的受,来得真是时候! 如果有一天,你不爱我了,不要告诉我,请一剑杀了我。 【冰山攻美人受,强强、变相宠文、1对1、结局HE、亲妈,无需鉴定!!】 内容标签:江湖恩怨 春风一度 情有独钟 搜索关键字:主角:赵东篱,沐清霖 ┃ 配角:颜梓岳、方晓云、文殊 ┃ 其它:面瘫冰山攻,腹黑美人受 第一卷:请君入瓮 01.面瘫是病,得治 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 最是一年春好处,绝胜烟柳满皇都。 白衣人坐在白马上,嘴里叼着根草屑,慢悠悠地走在进城的官道上,春雨绵绵,他也不躲避,任由雨水将其墨黑色的发打湿,流海粘成一绺贴在白皙的脸侧勾勒出菱角分明的轮廓。 正好一个牧童赶牛经过,惊鸿一瞥,忍不住看呆了过去。 而此时洛阳城内,刚刚经过一场春雨的洗涤,春冰初泮,静绿瀛溶,依依杨柳刚吐出嫩黄的新芽,在雨后暖阳的照耀下显得灿灿生辉,生意怏然。 一声爆竹在空中炸响,顿时锣鼓唢呐紧随而上,沿着街散开,给本就热闹非凡的洛阳城添上了一抹喜庆之气。循声望去,入目一片火红,迎亲的队伍犹如一条长龙一直从街头闹到街尾,蜿蜒绵长望不到头,这阵势,皇亲国胄也不过如此。可见今日的大婚之人又是出身名门,非富即贵。 可不是,前些天这事儿早就在江湖上传开了,今日大婚的是前任武林盟主沐天启的幺儿沐清霖。洛阳沐家,名声之大,家喻户晓,当家主人膝下育有四子,老大是当今武林盟主,老二当朝兵马大元帅,老三富可敌国,若说是坐拥半壁江山也不夸张。 而今天的新郎官老四沐清霖作为沐家最小的一个儿子,与三位哥哥年纪又相差甚大,从小便被众人捧在手心里疼爱,要星星不敢摘月亮,典型的含着金钥匙出生的贵公子。虽说是家中排行最小,却是名符其实的武学奇才,剑法出神入化,早在十六岁的时候便在武林大会上技压群雄,惊艳全场,惹得同辈之人自叹不如,又是羡慕又是嫉妒,前辈们赞不绝口,青眼有加。 这位意气风发的少年,性格桀骜不驯,有个特别的爱好就是跟别人定期切磋,为了比武年纪轻轻便走遍五湖四海,曾独挑天山四侠,隐山七怪,至今还没输过。成年之后更是名声大噪,风头盖过三位哥哥,在武学方面的造诣更是让人惊叹不已,如今在江湖上能与之匹敌的恐怕只有那些早已退隐山林的绝世高人了。 沐家世代主人都是武林的统领者,当年沐天启的曾祖父凭借独创的沐家剑打遍天下无敌手,统御武林成为第一代武林盟主,从此沐家剑便代代相传一直到沐清霖这一代依旧是万剑之宗,所向披靡。所以武林盟主的位置,便如世袭般,一直非沐家莫属。 而到了沐清霖的父亲沐天启那一代,正逢乱世,群雄并起,各类奇门异术犹如雨后春笋般在这地大物博的中原武林崭头露角,影响不容小觑。沐清霖的三位哥哥武功虽然不弱,也都继承了沐家剑,都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高手,但是沐天启始终觉得美中不足,没有领悟到沐家剑的精髓,生怕沐家剑的传承会断在这一代。 而沐清霖出生后,他便再也没有这方面的忧虑,这位小儿子天赋异禀,不仅参悟了沐家剑精髓,还融合了自己自创的东西,加之其幼时曾得高人指点,一点就通,简直是武学方面的天才,堪称鬼才都不为过。至于那个指点过他的高人是谁,只有沐清霖他自己知道,这里暂且不提。 往往沐天启一提到这个小儿子便赞不绝口,合不拢嘴,可他的妻子夏怜馨却恰恰相反,一说起他家清霖,立刻苦了一张脸,嘴角吊得跟弯钩似得,整个人都愁眉不展,闷闷不乐。 这是为何?难道是因为这位沐夫人不喜欢这位小儿子? 怎么可能!沐清霖可是她老来得子,含辛茹苦怀胎十月生出来的,正因为如此,她才会一筹莫展。她家清霖小时候可可爱了,白白嫩嫩的,睫毛又黑又长,一双眼睛水灵灵的像是会说话般,可稍微长大些,刚会说话那会儿她就发觉不对劲了!这小儿子,不爱笑,更确切地说是没有表情,对谁都冷冷清清,怎么逗他他也不笑,跟谁都不亲近,即使是她和丈夫,这让她这个为娘的颇为受伤。 敢情这四肢健全却是个面瘫?什么手瘫、脚瘫甚至是脑瘫的她都见过,这面瘫她还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沐清霖七岁那年,他们带他去表叔家玩,表叔家有个女娃比他小两岁,见到来了这么个好看的小哥哥,可高兴坏了,欢天喜地地就奔过来要跟他一起玩,结果他身子一闪,人家小闺女直接扎地上,哭了。 再者,往年亲朋好友来拜年,都爱带小娃儿一起来,女娃们见他寒着一张脸,抿着一张嘴,都没人敢靠近他,明明长得如仙童般,却吓哭了不少跟他同一辈的。亲戚们给他带的礼物,都是小孩儿喜欢的小玩意,他却看都不看一眼,除了练剑外对其他的事情都不感兴趣,还是个小奶娃的时候,便已经是个名副其实的武痴。 看着自家小儿子一天天长大,渐渐褪去孩童的稚气,武功虽然日益见长,夏怜馨却好不着急,不止一次对沐清霖他爹抱怨:“你看我们霖儿,平日里除了舞刀弄剑外就没见他做过别的,成天寒着一张脸,姑娘们都不敢靠近了,这可如何是好?也不知道这面瘫的病能不能治,天启你的朋友里面不是有医术很好的吗?看哪天能不能请人家来府上做客,让他给咱霖儿瞧瞧,说不定能治好!” “你胡言乱语什么,男子汉志在四方,怎么能受困于儿女私情?我们霖儿今后是干大事的,肯定不比他那三位哥哥差!再说,我行走江湖这么多年,还没见过哪个长得比我们霖儿帅的,随便往那街边一站,姑娘们都会如蜂闻蜜自动围过来,怎会娶不到媳妇?”沐天启倒是不放在心上。 “那是,孩子像娘嘛!”夏怜馨从来不懂得谦虚这两个字怎么写,接着又拍拍胸脯道:“大不了到时候来个比武招亲什么的,总之我们沐家还怕儿子娶不到媳妇吗?”可见这娘虽然长得天姿国色,却不怎么靠谱。 “比武招亲?你觉得有姑娘打得过我们霖儿?”沐天启挑挑眉头。 “呃……”夏怜馨语塞,刚才还兴高采烈的,立刻就成了霜打的茄子,蔫了。 见自家妻子不开心了,沐天启赶紧上前往怀里一搂安慰道:“诶……别绷着一张脸嘛!大不了咱们花钱买一个,或是干脆去抢一个回来,咱家霖儿才貌兼备,人家姑娘见了肯定会喜欢的。到时候扒了关一屋子,日久生情不就成了?” 可见这个当爹的,也是个不靠谱的! 可转眼几年又过,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小小少年早已名动天下,踏遍五湖四海难逢敌手,可就是没见他提起过哪个红颜知己,或是带哪个姑娘回来。有次家中收到一封书信是给沐清霖的,正好他不在家,夏怜馨就替他打开了,一看差点乐开了花,原来是风荷山庄的大小姐寄来的,信上说是仰慕他多年,希望能见他一面,邀他三天后城南望春亭相见,还说会等到他来为止。 风荷山庄闻名天下,是武林正道中的名门望族,与沐家门当户对,庄主的掌上明珠貌美如花,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不知有多少权贵子弟日夜盼着有朝一日能一睹芳容,上门提亲的人更是不计其数,门槛都快踩破了。 当时夏怜馨别提有多高兴了,沐清霖一回到家便拉着他上街去买新衣服,说要好好给他打扮一番,还让他去买几件体面的礼物搞得沐清霖一头雾水,后来才知道是信的事。回去后便让下人备好笔墨,说要回信,这可把夏怜馨乐坏了,心想自家小儿子终于开窍了,懂得给人家姑娘回信了,贴心! 结果一看信的内容,差点没气背过去,只见一整张白纸,上面就简简单单写着几个字:“要切磋找我,其他的没兴趣。” 从那以后,夏怜馨就彻底放弃了这位大爷能自己开窍去找个姑娘回来成家的念头。看着老大老二老三都早已成家立业,有了自己的妻儿,这位小儿子八字都还没一撇,眼里除了武功就再没别的,让她怎能不担心?所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可怜天下父母心,皇帝不急急死太监!这不?整天哀声载道,又是算命又是拜佛的,终于愁出病来了! 可别看夏怜馨表面上柔若无骨,一副养尊处优没吃过苦的大家闺秀模样,那也是江湖儿女出身,独霸一方的白沙岛岛主的掌上明珠,年轻那会儿古灵精怪,不服管束,一个人出来独闯江湖,好打抱不平,很快就成为江湖上鼎鼎大名的女侠。若不是不巧被沐天启给降住了,整日精力充沛的她,这会儿还指不定在哪儿蹦跶呢! 她这一病着实把沐天启和家中几个孩子吓得不轻,碰巧那几天沐清霖又不在,一问又是出去打架了,简直是雪上加霜,病情又加重了不少。大夫来瞧过都说是操心过度,郁结难解,心病还得心药医。可那“心药”一连去了好几日才回来,才刚踏进大门便被下人带去了夏怜馨的卧室,才踏进房门就听到里边传来亲娘难得虚弱的声音:“唉,天启,这病我怕是好不了了,我这心头沉甸甸的,像是有块大石头压着喘不过气来。” “瞎说什么呢娘!您会长命百岁的,您这么年轻漂亮,少说也能再活几十年。”说话的是沐清霖的大哥沐清宇,身为家长长子,又是当今武林盟主可没少为这个家操心。 “唉,不知道霖儿啥时候回来,他再不回来,怕是连我最后一面都见不着了。别人家的公子哥儿到了他这个年纪,早就妻妾满门了,有的娃儿都会走路了,就算成亲晚的也早就有对象了,即使是没对象人家也会讨姑娘欢心,独独他,从小到大都在干同一件事,除了比武就没别的了,这孩子缺心眼还是怎么的,我真要死不瞑目了。”此刻屏风后边,夏怜馨躺在床上,一双拉着丈夫的手,一边叹气,一边垂泪,三个孩子看在眼里也都是心疼。 沐天启则是单手抚额,一脸无奈:“咱家霖儿怎会是缺心眼呢!他是心眼都用到武功上了,其他方面就稍微,稍微那啥了点,你想开点,也就二十出头,还早的嘛!” “咳咳咳……还早?你二十那会儿都有宇儿了,你这当爹的倒是不急,照霖儿这性子,要靠他自己,二十岁这样,三十岁这样,到了四十岁肯定还是这样!儿子我生的,我比谁都了解!你们谁懂我苦心啊咳咳咳……”夏怜馨一激动,险些从床上坐了起来,猛地咳个不停,沐清霖听到,赶紧快步走了过去扶住她,帮她拍背顺气:“娘,我回来。” “呜呜呜……霖儿,你总算回来了,坐下听娘说。”夏怜馨这回真是病得凶了些,平日里被丈夫和几个孩子养得面红色润,皱纹都不见几条,成天活泼乱跳的比孩子们还好动,此刻脸色却是差到不行,完全没了往日活力,看在沐清霖眼里,也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怎么就病了?” “唉,老四,娘这病可都是因你而起啊!”一旁的老三沐清堂见自家亲娘都病成这样了,他那弟弟还面色如常,心中着实无奈。 沐清霖闻言,抬起头来看着他,眼神茫然,像是在问“为什么”。沐淸堂无语,一旁的二哥沐清归替他答道:“娘这都是为你愁出病来的!你看我和你大哥还有三弟都早已成家,就剩你八字都还没一撇,娘这不是为你担心吗?她为这事背地里可糙了不少心,这不,病倒了!” 沐清霖听完,没有说话,脸上也没什么情绪波动,只是低下头来看自己母亲。夏怜馨见自己小儿子盯着她的脸瞧,脸上虽然没什么表情,但是眉头却是紧锁的,这表示他心里是有感觉的,忍不住鼻子一酸,像个小孩般一头扎进沐清霖的怀里,大哭道:“儿啊!你若是再回来得晚些,怕是连娘最后一面都见不着了,娘跟你说,过几天娘让大哥二哥三哥替你物色个好姑娘,正经把婚事给办了,娘在九泉之下也就瞑目了。” “嗯。”沐清霖伸手替她拭去脸上的泪痕,扶她躺下帮她盖好被子,压了压被角才站起来:“好好休息。” 众人却都愣在了那里,面面相觑,沐天启干咳了两声,掏了掏耳朵,半晌才说到:“我刚才好像耳鸣了下。” “我……我好像也出现了幻觉。”老大睁大了眼睛,脸上的表情怪异至极,回过头去看后边呆若木鸡的老二,老三。 “我也听到了!”后头两人一致点头,犹如小鸡啄米般,说得异口同声,随后几人对视一下,都看一致看向了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的沐清寒。沐天启毕竟是父亲,临危不乱,假装镇定道:“霖儿,你答应了?刚才那是……认真的?” “等娘病好了,你们替我安排吧!我先下去休息了,你们看着娘,让她别胡思乱想,也不要乱说话。”沐清霖说完便跨步走了出去。 “啊……你娘昏倒了!快叫大夫!”随着沐天启一声惊呼,整个沐府都炸开了锅。 …… 沐清霖的婚事,就这么这么稀里糊涂给定下来了! 02.抢亲 夏怜馨的病,自从听到沐清霖答应要成亲以后便好了,一觉醒来本来忙着交代遗言的她,立马变得精神奕奕,磨刀霍霍向猪羊,吵着嚷着要给她家霖儿找对象去,众人拦都拦不住,索性就由她去闹了。 折腾了一阵鸡飞狗跳后,最终决定是去向那位被沐清霖放过鸽子的风荷山庄的大小姐风若兮提亲。本来夏怜馨还担心当初这位小儿子不解风情,给了人家姑娘难堪,女人家最受不得就是这种事,有辱名节,怕是那个风若兮早就恨透她家清霖了。虽说他们沐家也不怕结怨,但毕竟是名门世家,终是讲究以和为贵,多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好。 左右权衡后,便让身为武林盟主的老大去替弟弟提亲,毕竟江湖事总得由江湖人来出面,老大面子大,长期在江湖个门派间打滚,应付各种武林人士游刃有余,肯定能事半功倍。若是让身居庙堂的老二去说事,常年南征北战的他早已习惯了军人的那一套,不知情的还以为是抄家伙领兵去抢亲的,老三常年经商,跟江湖人不怎么谈得来,若让他去说,搞不好就变成谈生意了,老四本人直接略过,不在考虑之内。 老大去之前还觉得肯定少不了要跟风荷山庄的庄主好好周旋一番,看能不能化去仇怨,结成亲家,若实在不行,就为当初四弟的无理好好给人赔礼道个歉,这亲提不成大不了找别家,想与他们沐家攀关系的,无论是江湖名门还是官家子弟多了去了。不料他才刚提了这事儿,那庄主没有片刻犹豫便一口答应了,他闺女更是喜极而泣险些晕了过去搞得沐淸堂目瞪口呆,愣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他家四弟的婚事,就这么成了! 沐清霖成亲当天,沐府门庭若市,前来参加婚宴的人来自五湖四海,不是武林豪杰就是皇侯将相,闻名天下的富商也不在少处,总之都是些有些头有脸的人物。迎亲的队伍在沸沸扬扬闹过几条街后,终于回到了沐府,宾客们都纷沓而至,远远望去,大门口人山人海,摩肩接踵,门槛都快被踩破了。 站在不远处看着的白衣人,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吐掉嘴里叼着的草叶,抬脚往前走去,一副怡然自得的表情。 “欸……这位爷请留步。”在他正要跨进沐家的大门时,门卫拦住了他,笑嘻嘻地冲伸出手道:“您的请柬先给小的看看。” “哦……原来还有这茬,我都忘了。”白衣人若有所思,转身走开了。那门卫不满地冷哼一声,瞧他背影,自言自语道:“像你这种上门白吃白喝的骗子,小爷我见多了,这里可是沐府,胆子也忒大了点。”随后心中又纳闷:“穿着还挺体面,长得也斯斯文文的,怎么是个贼?!” 白衣人没有走远,只是绕到了排队进门的宾客后头,伸手拍了拍前面那人的肩膀,那人回过头来,便对上了一双银白色的眸子,整个人都像是魔怔了一般。白衣人冲他俏皮地眨眨眼,伸出手笑道:“老兄,你手里的请柬给我呗。”那人没有说话,只是愣愣地看着他的眼睛,将手里的请柬递给了他。 这不,搞定了!小菜一碟。 白衣人拿着请柬,左看右看,上看下看,翻来覆去瞧了几遍后便笑眯眯地走到了刚才拦着他的那个门卫面前,那人刚想开口,便被他一把将请柬按到了脸上,随即便欢欢喜喜地吹了声口哨,大摇大摆地踏进了沐府,看上去心情甚好。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喜堂里传出司仪洪亮的叫礼声,今天最开心的当属夏怜馨了,见到沐清霖与他的新娘子向她跪拜行礼,马上就变得泪眼汪汪了,扑过去又是搂又是抱跟嫁儿子似得,就差没往那冷冰冰的俊脸上亲几口了。可知她盼这一天盼了多少年?今天上午还被这位小儿子给吓了个魂飞魄散,眼看迎亲的吉时就要到了,家里头都忙得炸开了锅,媒婆、傧相、礼乐和轿夫什么都准备好了,就等着新郎官出来了。这倒好,等了半天没见人,正想上门去催,结果就见她家清霖一袭黑衣,寒着一张脸,拎着把剑就出来了。 院子里的众人面面相觑,都愣在了那里,夏怜馨也是好长时间才反应过来,立马冲上去拦住他问道:“霖儿,你这是上哪去?” “刚才收到飞鸽传书,城南树林比武。”沐清霖说得理所当然,不顾院子里呆若木鸡的那一群,提着剑就要出门去。夏怜馨哪里肯让,立马扑过去熊抱住,又是撒娇又是耍赖:“你这是要为娘的命吗?你现在若是敢走出这扇门,就先一剑结果了我再走,省得我成天为这事牵肠挂肚!” 沐清霖皱了皱眉头,环视了一下四周,只见一片火红,脸上有迷茫之色:“今天府里有什么特殊的事情吗?” 夏怜馨听完险些没吐血,直接收了他的剑,拽着他的袖子就往他房间里拖:“今天是你的大喜的日子!你说特殊不特殊?赶紧进来把喜服给换上,别让人家姑娘等急了。” 沐清霖愕然,回头见夏怜馨已经把房门阖上了,伸手一指屏风后面,双手叉腰守在门前恶里恶气道:“快去换衣服!” 沐清霖无奈,但还是很听话地拐到了屏风后面将鲜红的喜服换上。平日里他习惯一身黑,因为打架方便,浅色的衣服爱脏,他不喜欢。而如今一身红,他看着更觉得别扭:“不是说了让你跟大哥安排吗?” “是啊,所以我们都安排妥当了啊!你去把新娘子迎回来就行了。”夏怜馨这边是一个头两个大,这个小儿子平日里真的是除了武功方面,对其他一切都漠不关心,前阵子为了他的婚事,家里头都忙昏头了,他倒好,照样跟没事一般,天天出去比武,搞得像是别人成亲不关他什么事一样。待会儿若不是有人领他们去新房,他这个新郎官肯定不知道那所谓的新房在哪里! “让大哥去迎不就行?”沐清霖此刻已经换好衣服走了出来,不急不缓来了这么一句,夏怜馨差点没气背过去,深吸一口气,沐清霖见她不回答,还一脸茫然地看向她像是在问:“不行吗?” 夏怜馨终是没有再说什么,单手扶额,一副快要昏倒的样子,直接走了过去,将沐清霖拉到梳妆台前,按他坐下:“别乱动,娘给你梳头。娘跟你说,后面的事情都得由你亲自来,迎亲,拜堂,还有洞房!都得你亲自来知道吗?别人不能代替的!” “哦。”沐清霖淡淡地回了一个字,也不知道他到底听懂了没,过了一会儿又像是自言自语般说道:“弄完了这些再去比武好了,我让小静去通知那人时间延后,免得别人以为我不敢应战。” 夏怜馨气结:他这会儿还惦记着比武呢! “不准去!大婚当日一整天都要陪着新娘子的!尤其是晚上!然后新婚这个月也是,不许去比武,好好呆在家里陪媳妇。”夏怜馨当然不让。 “那我先去应战,解决了那人再来。”沐清霖说完,作势就要站起来拿剑,夏怜馨赶忙按住他:“行行行……先成亲,拜完堂,洞完房再去,娘让人去通知那个人等你,到时候一定让你去!”知道沐清霖的脾气,夏怜馨当然不会跟他硬碰硬,先用缓兵之计,心想拜完堂后将他二人往新房里一送,洞房过后,生米煮成熟饭,尝过了风月滋味,或许他这宝贝儿子就开窍了,从此再没心思去管那些劳什子比武事情了。 夏怜馨这如意算盘可是打定了,经过这么一折腾,终于顺利地将新娘子迎回了家,拜堂这会儿她只祈祷不会出什么岔子,不然她非疯掉不可! 正所谓,怕什么来什么,司仪那一声“夫妻对拜”还没喊完,门口就走进来一个人,更确切地说是飘进来的,身形快如鬼魅,带着一股沁人的花香。众人都一致看了过去,只因来人太过显眼,一袭白衣,身形消瘦挺拔,脸上带着半截面具,轮廓分明,下巴尖巧,肌肤白皙胜雪,鼻挺唇红,独独眼睛被隐藏到了那半截面具之中,让人忍不住想要上前揭去看个究竟。 白衣人却是嘴角微挑,不负众望,慢慢地揭开了脸上那半截面具,浓郁的花香扑鼻而来,一阵飓风从门口灌入,不知从何而来的花瓣瞬间飞满了整个喜堂。此刻众人眼里除了那漫天飞舞的花瓣以外,便再无他物。 白衣人嘴角勾起一抹浅笑,随手丢掉那半截面具,直直地朝喜堂中间正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的沐清霖走去,在他面前站定,伸出手来笑道:“把你的剑给我呗……唔!” 下一刻手腕已经被沐清霖有力的大手扣住了,速度之快犹如闪电,让他来不及躲避,力道大得像是要将他骨头捏碎一般:“摄魂术?你是隐村的人?” “呵……”白衣人没有回答,只是低笑一声,眼里精光一闪,另一只手中突现一把银白色的长剑,直接砍向沐清霖抓着他手腕的手,腕子上蓦地一松,“刺啦”一声,沐清霖背后的八仙桌被银光一分为二。与此同时,他一个翻身抽出了腰间的宝剑,一声龙吟响彻天空,屋子闪过一抹奇异的黑光,惊动了身旁还不明所以,依旧盖着红盖头的新娘子。她心中一惊,赶紧掀了盖头,想看看到底出了什么事,却看到了眼前的白衣人,只见他手里拿着一把银白色的长剑,冲她俏皮地眨眨眼,嘴角勾起一抹邪笑:“新郎官借我一用!” 随即便见一抹白色的身影从门口飞了出去,速度之快,风若兮都来不及看清他的五官,只依稀记得那人貌似有一双银色的眼睛!回神后才发现身边的沐清霖也早已没了踪迹。 03.干了你 白衣人的轻功极好,身形快如鬼魅,只看到一个白色的光影从洛阳城的这个屋顶移动到另一个屋顶。而沐清霖从正午一直追到日暮时分,居然都没有追上,但白衣人也没能甩掉他,在洛阳城里绕了大半天后,终于在城南树林里停了下来:“哈哈哈……江湖传言,果不其然,不愧是名震天下的沐家四少,若是一般人,早被我甩得没影了。” “你破了天绝阵?”沐清霖眯起一双寒眸,冷冰冰地看着他,心知此人内力不弱,而且他手中那把银白色的宝剑,从剑上的暗纹来看明显是天蚕剑。天蚕剑与他手中乌绝乃上古神兵,万剑之宗,一把被冰封于雪山之巅,一把被葬于南海深渊。 在沐清霖他祖父那一辈,江湖上曾掀起过一场为了争夺这两把神兵的战争,有过一段血雨腥风的日子。据说当时手握天蚕和乌绝的人在江湖上绝对活不过三日,正所谓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几经周折这两把神剑辗转于各个武林高手之间却未曾在哪个人手里停留过。最终天蚕剑落入了天山派叛徒莫天绝的手里,而乌绝则是被怪侠影无踪夺走,影无踪武功奇高,性格古怪,人如其名,行踪飘忽不定,乌绝剑自从落入他手中后便很快在这个江湖上消失了。 而莫天绝自幼天赋异禀,生性孟浪不羁,不服管束,天山派封建迂腐的那一套对他根本没用。年轻时候就喜欢跟隐村魔人来往,流连风月场所,日日纵酒高歌好不洒脱,很快就因为偷学天山秘籍被逐出门派。自从他得了天蚕剑后,武功更是突飞猛进,江湖上难逢敌手,很快就在隐山创立了武林上最大的魔宫。 但由于乌绝消失,众人争夺的目标全都转向了天蚕剑,魔宫很快便成为众矢之首,前来挑战讨伐的门派不计其数,夺剑之人络绎不绝,美其名曰征讨魔教,为武林除害,实则都是冲着莫天绝手里那把天蚕来的。后来魔宫与江湖各门派间的矛盾逐渐激化,愈演愈烈,莫天绝被逼得走火入魔最终错手杀了自己的爱人,悲痛欲绝,一连灭掉了江湖上好几个门派,然后将天蚕剑封入天山盘冰潭中,布上天绝阵,从此隐居在隐村不再出来,世人称之为魔尊。 自此之后,前往天山盘冰潭取剑的人不计其数,但全都死于天绝阵,盘冰潭那终年不化的寒冰里尸体堆积成山,好不壮观,让好多后来去夺剑的人都望而却步,久而久之便再没人敢打那把剑的主意。 前阵子天山上空突现灵光,冰潭里的神剑不翼而飞,好多人都以为魔尊重出江湖,搞得人心惶惶,但想不到这把剑竟在眼前这个白衣人手里! “呵,四少爷手中的那把神剑也绝非凡品,想必是见过怪侠影无踪前辈?”白衣人临危不乱,抱着胳膊看他,皱着眉头,脸上略有迷茫之色,随后在看到沐清霖左手指尖上的血迹后恍然大悟:“啊……我说怎么没有中摄魂术,原来是在看到我的眼睛之前用利器刺伤自己的手心,利用痛觉让自己始终保持着清醒,啧啧啧……真不愧是武林第一人,说真的,能躲过我幻术的至今只有你一个诶。” 他话才刚说完,沐清霖手中的乌绝已经出鞘,一声剑鸣响彻天空,林子里乍现一道黑光,激起落叶无数,地上裂开一道长长的口子,白衣人堪堪躲过,只听见“刺啦”一声,身后的大树直接被一分为二。 在地上站定,咽了咽口水:“喂,大哥你悠着点,我还……”他话还没说完,沐清霖手中剑锋一转,就已经直直朝他冲了过来,见闪躲不及只好抽剑来挡。又是一声尖锐的“龙吟”,林中白光乍现,两剑在空中接触的那一刹那,激起飞禽无数,野兽四散奔逃,两把神剑在空中碰撞发出的声音在空旷的林中里显得异常刺耳。 但白衣人没有用天蚕剑继续跟他打,而是随手往后边一抽,沐清霖定睛一看,发现他手中突现一把瑶琴,白色的布条滚落在地,应该是之前用来裹着瑶琴背在身上的,可见此物长期携带,是他常用的兵器之一。 白衣人嘴角勾起一抹邪笑,手中的琴在空中翻转一圈,便定在他两手之间,以内力吸住凌空摆放着,修长的手指扣上琴弦,朝着沐清霖的方向一拨,沐清霖稍一怔神,便感觉有一股强大的内劲迎面而来,卷起尘土万倾,他脚下整块地皮都被直接掀开,犹如急剧而来的山洪劈头盖脸地朝他压过来。沐清霖眼里神色一顿,心知无处可躲,只好凝集剑气,迎头而上,一道黑色的光影闪过,眼前铺天盖地的沙浪直接被剑气一分为二。 不知从何而来的飓风将地上的落叶全都卷起,纷纷扬扬飞满了整个林子,白衣人的身形渐渐隐去,耳边响起了空灵婉转的琴声,快时如泣如诉,慢时悠扬缠绵,在这万籁俱寂的林子里显得异常突兀。暮色四合,四周渐渐暗了下来,眼前只剩下一双银白色的眸子,像是隐藏在暗处的狐,危险狡诈,在黑夜中显得异常诡异。 可沐清霖终究不是一般人,遇到这种情况反而收了剑,闭上眼睛,用真气堵住耳朵,聚气凝神,以不变应万变。 摄魂术的强大之处就是可以利用声色扰乱人的内息,制造出幻境,一旦陷入幻境之中,便再难脱身。但这招只能攻其不备,就像之前在喜堂之上,在他摘掉面具之后,所有人都一致看向了他的眼睛所以全都陷入幻境之中,新娘子由于盖着红盖头所以没有中幻术。 而如今沐清霖不仅早有准备,而且连内息都不用,只是站在原地闭目养神,根本毫无破绽。白衣人深知这个时候若是冒然进攻,即使沐清霖不能视物,不闻其声,但仍旧可以从周身气流的变化准确地判断出他的位置。正面交锋,硬碰硬的话,他根本毫无胜算,输赢只是时间问题。也就是说,只要沐清霖不中幻术,他就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认栽! 反正再继续拖延下去也只是浪费时间,白衣人一向不喜欢在已成定局的事情上耗费精力,干脆就直接把琴往背上一收,慢悠悠地朝那头正在屏息凝神的沐清霖踱步过去,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喂,我……” 他话还没说完,沐清霖眼皮都不抬一下,直接抬手一掌乎了过去。白衣人纵使武功再高,胸口那一掌可是挨得结实,他一点防备都没有就直接飞了出去,撞到身后一颗大树上,吐了一大口鲜血:“呃咳咳咳,你要人命啊!出手之前通知声啊大哥,我都弃械投降了你还想怎样?” 话才刚说完,一把利剑已经抵在了颈侧,沐清霖站到了他面前,垂着眼看他:“为何想我手中的剑?”此人手中明明握有天蚕,竟然还想要他手中的乌绝,同时驾驭两把神剑几乎是不可能的,而且容易招来杀身之祸,此举肯定另有阴谋。 刚才那一掌沐清霖用了七层的功力,白衣人此刻已经身受重伤,再无反抗之力,但他依旧气定神闲,脸上毫无惧色,伸手摸了摸嘴角的血迹笑道:“如今,我不只要你那把剑,还要你这个人,你给是不给?” 见他满脸调笑,沐清霖皱了皱眉头,手里的剑往前一顶:“最后一次机会。”“嘶……脖子肯定流血了!有话不能好好说吗?非得舞刀弄枪,看你长得斯斯文文,明明是个大美人怎么这么粗暴?”白衣人倚着树干,依旧嬉皮笑脸,好看的眉眼看起来人畜无害,却让沐清霖的眸色又暗了几分,手里的剑正要往前更进一寸,便听到白衣人悠悠地说了一句:“十年前,你二哥沐清归在奉命押解赵将军满门赴邢台问斩的途中丢了个人,可问斩的时候人数却是对的,你说奇怪不奇怪?” 沐清霖猛地一怔,当年二哥在押赴赵家满门去刑场的途中有人劫囚车,丢了赵家小公子,他策马去追,带回的并不是那孩子,而是随便去死牢里抓了个人冒名顶替的! “欺君之罪,可不是小罪啊沐兄!”白衣人扶着树干站了起来,一手搭在沐清霖的肩膀上,挨着他的耳朵,温热的气息扑在他脸侧,微痒,带着雨后青草的香气:“放心,我对你手上那把剑没兴趣,只是想借它一用,既然你这么不相信我,干脆就跟我一起去,完事了咱们分道扬镳,互不相欠!” “你在威胁我?”沐清霖眯起了眼睛,看他。两人此刻离得极近,彼此的气息都扑到对方脸上,白衣人又挨近了些,一双桃花眼此刻已经恢复了原本的栗色,看起来神采奕奕:“这哪里是威胁!沐兄不是对天下各种奇门异术颇有兴趣么?千古奇书——河图洛书,阴阳五行术之源,想要追求武学上的极致必不可少的神典,感不感兴趣?我这是邀你结伴同游,各取所需,两不拖欠么!毕竟我莫风流不喜欢欠人人情的!” “没兴趣。”极其冷淡的三个字,没有情绪起伏,脸上依旧是那一副表情,淡漠疏离,无情无欲。 “哈……沐兄对成亲有兴趣?”白衣人挨近他,睁着一双大眼睛,毫无遮拦地盯着他的眼睛看:“所以说,有些事情,不是你没兴趣就可以不用去做的对不?沐家上下几十条人命全在我手里,你就从了我吧啧!”说着还用肩膀撞了撞沐清霖的肩,冲他调皮地眨眨眼。 “谁说我没兴趣?”平日里整天摆着张冰山脸的沐清霖难得出现一丝怒意和不耐:“你想要我做什么最好快点,趁我改变主意之前!” “啊!原来沐兄对成亲是感兴趣的啊!我还以为……那行,我先陪你回去把婚结了吧!”白衣人说着就自顾自地挽起他的手臂:“走,咱们回沐府。” 沐清霖没动,额头有青筋凸起,一副“我跟你很熟吗”的样子:“不用,先去把你要做的事情解决了。” “嘿嘿,这么说,我比你家新娘子还重要咯?”眼前的人仰着脸看他,脸上笑眯眯的,如果此刻还是银色的眸子,那就十足是只狡猾的狐狸! 沐清霖没有说话,只是伸手握住了剑柄,挽着他手臂的手立刻收了回去,原本嬉皮笑脸的某人不敢再造次:“我这不是受伤了吗?此去凶险万分,到时候可以让我死,你绝对不会让我活着,万一出了什么意外我还想挣扎下的老大!所以,先去你家养伤!” “哦对了,忘了说,我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自会有人将密函送到皇帝手里,就是关于你二哥那啥的……你懂!”他说完还不忘补了句,一双大眼贼溜溜地瞧着沐清霖,还大胆地用肩膀再次撞了撞他的肩膀,笑得好不得意。 沐清霖都懒得去看他,木着一张脸,开始往洛阳城走去。某个自来熟屁颠屁颠跟在后面,捂着发疼的胸口,开始兴致勃勃地自我介绍起来:“我叫莫风流,风流的风,风流的流。” 沐清霖眼皮都没抬一下,继续往前走,完全把他当空气。 某个完全不会看气氛的家伙,不厌其烦,喋喋不休:“不信?真的!我娘给我起的,因为我爹被别人拐跑了,我娘希望我长大后不要花心,所以就叫莫风流!” 沐清霖继续往前走,那个自称为莫风流的家伙百无聊赖地抱着胳膊,从他的左边晃到右边,又从他的右边晃到左边,来来回回,上上下下把他打量了一边:“啧啧啧……真冷淡啊!三棍子打不出一闷屁来,说实话,我还真没见过像你这样的。人如其名,冷冷清清一木头哈哈哈哈,你这名字取得真贴切,清霖清霖,冷冷清清一片森林么?哈哈哈哈……” 一路上某人像个疯子一样,笑得前俯后仰,而另一个从头到尾,始终像根木头似的杵在那里,眼皮子都没动下。 后边快要走到沐家的时候,笑够了的某人继续问道:“喂,我说木头,事情解决了以后,接下来你想干嘛?” “干了你。” 原本以为,回答他的肯定还是沉默,结果一阵清风吹过,前头却悠悠传来这么一句。 04.有朋自远方来 “夫人,四少爷回来了!四少爷回来了!” 沐清霖一回到家,沐府的下人就炸开了锅,前庭后院乱作一团,夏怜馨闻声冲了出来,后边跟着沐天启和老大老三,老二被急招进宫了。看着平安无事,依旧穿着新郎官衣服的宝贝儿子,鼻子一酸就扑了上去:“霖儿,发生了什么事?你上哪去了?身上没事吧?” “没事,婚礼暂时取消,过阵子我要出门。”沐清霖表情清淡,直接开门见山。“取消?”夏怜馨一听到要取消婚礼,一张脸猛地就暗了几分,不过她马上又想起更重要的事情:“等等,暂且不提这事,今天我们全体中了摄魂术,只记得来过一个白衣人,有一双银白色的眼睛,应该就是通过眼睛对我们施展摄魂术,等到所有人清醒过来后,都已不记得那人的容貌!若兮说她掀开盖头后看到一个跟你年纪相仿的青年人,也还来不及看清他的容貌,你就追着他出去了!找到什么线索没?” 沐清霖淡淡地看了一眼身旁的白衣人,脸上没什么特别表情:“没有。” 顺着他的视线,所有人都注意到了一同前来的年轻人。身材挺拔,但骨架消瘦,看起来略显单薄。一头长发黑若泼墨,肌肤胜雪,五官玲珑多了一份阴柔,不似一般男人那么线条刚毅。乍一看去,若不是身高只比清霖稍矮一点,还以为是个女扮男装的旷世红颜。尤其是那双栗色的眼睛,清澈如水,纯净透明,不带有一丝杂物,灵气十足分外惹人喜爱。 “这位是?”夏怜馨忍不住开口问道。 沐清霖沉默,一同而来的白衣人脸上绽开一个和善的笑容,自顾自地自我介绍起来:“我叫莫风流,是清霖的朋友,远道而来,请多关照!” 夏怜馨怔了怔,与沐天启面面相觑,怎么儿子回来还带了个朋友?重点是他家清霖居然有朋友!真是公鸡下蛋,母猪上树了!便赶忙问:“小兄弟来自哪里?” “晚辈是江南人士,家在苏州,早些年清霖下江南与人会武,碰巧遇见,两人切磋了一番,一见如故,便成了知己良友。”某人说的煞有介事,一旁的沐清霖只当是左耳进右耳出,随他怎么演。 啊!一见如故?他家清霖还会与人一见如故!夏怜馨猛地睁大了眼睛,回头向沐清霖确认:“一见如故?” 沐清霖没说话,竟是默认了!夏怜馨心中一阵挫败,看来自己真的不够了解这位小儿子,再把目光转回到他那位朋友身上,见他笑容和煦,如沐春风,清秀俊逸的眉眼看起来人畜无害,举止投足之间一股儒雅之气,只觉越看越喜欢:“都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风景美,人更甚!我们清霖的朋友绝不是泛泛之辈,莫小兄弟一看就是人中之龙,品貌超群,日后定有一番大作为!” “多谢阿姨夸奖,江湖传闻您武功盖世,貌美如花,今日一见果不其然,名声不减当年,岁月亦不曾在您脸上留下半点痕迹,乍一看去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清霖的姐姐!”某人嘴甜如蜜,拍马屁不留一点余地,正中夏怜馨下怀,惹得夏怜馨眉开眼笑:“哎呀,小莫这张嘴真是讨人喜欢,清霖那混小子从小就没夸过娘好看,还是朋友会说话!”说着还幽怨地瞪了沐清霖一眼,搞得他无语至极,之前还担心他娘性子多疑怕是不好蒙混过去,结果完全用不着他说话,人家就自己搞定了,而且显然是有备而来! “呃,莫小兄弟怎会跟着清霖一起回来的?”一旁的沐天启发现他脸色不对,便问道。 “唉,此事说来话长,今天不是清霖大喜之日么?我受他邀请前来祝贺,不料路上遇到恶人突袭,受了重伤,说来也巧,清霖正好追赶一白衣人经过,顺道救了我一命,却让那人给逃了!”某人继续胡编乱造,说谎不打草稿却异常顺溜。 “有这等事?”夏怜馨听完,赶紧去探他的脉搏:“哪来的歹人如此阴毒?敢在沐家的地盘上动土!这下手还真是不轻,倘若再加一层功力足以震断你的经脉!看来得好好休养一好阵子了!真是可恶至极!” “对啊对啊!可恶至极啊!这种趁人不备,出手突袭的小人最让人讨厌了!简直是可恨!”某个无赖随声附和,顺道瞥了一眼一旁默不作声的沐清霖,果然见他脸色阴沉了不少,心里那个畅快啊! “唉,自我退位以后,武林就平静了不少,隐村魔人也很少在江湖上露脸了,乌绝在清霖的手中,自然是没人敢抢,但前阵子天蚕剑无故失踪,今后怕是少不了一场风波!竟然有人敢在清霖的婚礼上捣乱,这分明是有备而来,也算是给我们沐家敲了一个警钟!不管来人是何目的,敌暗我明,大家今后要多加注意!别让敌人有机可乘!”沐天启面色沉重,说完便看向沐清霖的那位“朋友”,和颜悦色道:“莫小兄弟就安心留在沐家养伤吧!有清霖在,定能护你周全,我这就让下人去给你安排住处!” “不用了,他跟我睡。”一旁的沐清霖突然来了这么一句,院里的众人全呆住,嘴巴张得足以塞下一个鸡蛋那么大,想不到从小跟父母和兄长都不亲近的沐清霖居然跟莫风流好到这种地步!沐家客房无数,竟要与他同榻而眠,这让从小就渴望与自家小儿子亲近的夏怜馨又是心酸又是嫉妒,忍不住抬起头来细细端详儿子身旁这位俏儿郎,那眉眼,那笑容,那张脸,只会越看越喜欢,无论如何都讨厌不起来。这究竟是何方神圣?竟能跟清霖相处得那样好,看来有时间得多找这位小兄弟交流一下心得,讨教讨教! 正想着,那人突然挨了过来,不知道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夏怜馨起先是一脸震惊转而又变成崇拜,接着便一脸喜出望外地拉过一旁的沐天启,在他耳边兴奋地说到:“咱们霖儿有救了!” 这一声不大不小,沐清霖刚好可以听到,脸色骤寒,转头看向一旁的某人,冷声说道:“回房。”便自顾自地往自己的宅院走去。 见好就收的某人自然不敢造次,悻悻地跟在沐清霖身后,路上还不忘挨过去调侃道:“口味那么重?” 眼前的人突然停住脚步,某个薄得跟纸片似的“朋友”,脸直接贴上了他的后背,泪花儿都出来了,痛得咬牙切齿:“喂,突然停下你倒是出个声,要人命啊!” 沐清霖没有回话,只是伸手握住剑柄,某人眼疾手快,一把按住他的手,一脸赔笑道:“别,有话好说。” “最好给我安分点!”沐清霖没再看他,继续往前走,后边那人果然收了声,但一路上都在腹诽:死面瘫,死面瘫!你个死面瘫!有什么了不起的?不过是武功比我好点,后边有你好看的! 回到沐清霖的宅院,用过晚膳后,某个不识好歹的家伙在沐清霖的房间里悠悠转了一圈,目光定格在那张大得足以容纳好几个人翻腾的大床上,一脸痞气地笑道:“不准备让人再添置张床么?” 沐清霖把剑搁到桌子上,眯起眼眸看他:“你跟我母亲说了什么?” “你不很聪明吗?猜呗。”说着正要扑到床上去滚上几圈,被沐清霖一把拎住领子:“先去洗干净。”屏风后面,丫鬟已经备好浴桶与热水。 “啧啧啧……有洁癖?”见沐清霖一回来就换了一身黑,便端着下巴开始打量他:“怎么还穿一身黑?不说有洁癖的人都喜欢穿白衣?” “一身白的像个娘们。” 前方悠悠飘来一句,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反正这句话的针对性太强,让某人瞬间黑了脸,嘴角猛地一抽,龙困浅滩,我忍! “我要洗澡,你先出去吧!”某人咬牙切齿地说完,还不忘补了句:“让下人给我备件白色的衣服,一定白得纯粹,白得一尘不染,别给我拿件黑的来,穿黑衣的都是木头!” “我就在这,你洗。”沐清霖说着,坐到了桌边径自给自己倒了杯茶,眼皮子都不抬一下。 “啊,沐兄还真好这一口!啧啧啧……果真人不可貌相。”虽然知道他是提防着他,但还是忍不住逗他,这木头你说十句他都未必回你一句,口头上的便宜是必须要占的!某个喜欢得寸进尺的家伙,还故意挨到他面前,扯开外衣,一脸调笑地看着他:“想不想看看,这件衣服底下穿的是什么?” 沐清霖眼睛都没动一下,放下手中的茶杯,直接伸手按上了桌子上那把暗黑色的宝剑,某人见情况不对,赶紧溜到了屏风后面,探出个头瞧他:“哎哟,恼羞成怒了?好这一口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我爹当初就是被男人拐跑的!” “然后就有了你吗?”外头不轻不重来了这么一句,一向伶牙俐齿的某人,竟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下,一时回不上来,恨得牙痒痒的,终于明白这个沐清霖绝对不是表面上看上去的那么简单,衣服黑,肚皮也黑!黑不见底! “喂,我要开始洗了,你别偷看啊,眼睛放安分点,别到处乱瞄,敢进来我就喊非礼,我莫风流可是正经喜欢姑娘的,生娃!” 即使进去了里头,刚才又被沐清霖堵了一下,里边的某人却依旧没法安静。 本来沐清霖只是专注地喝着他的茶,听他这么一说,眼睛反倒下意识地朝他的方向看了一眼,屏风后面那人正褪掉身上最后一件衣物,纤细匀称身体在屏风上刻下一道剪影。只见他将脱下来的衣服随意地搭在屏风上,抬脚跨进了浴桶,一双腿又细又长,小腿比稍微精壮点的男子胳膊还要细些,见过他的脸,不用看都知道那是怎样的白皙光滑。 原本视线只是随意地扫了过去,这一看竟定格在了那里,屏风后边传来潺潺水声,紧接着是那人犹如风铃般好听的声音,口气却是不善:“喂,我说死木头,不会真在偷看吧?”本来只是想揶揄一下外边的人,殊不知此刻某人正如梦方醒,猛地收回了视线,平日里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竟闪过一抹局促。 不知过了多久,里头的人终于洗好了,穿着一身白出来,墨黑的湿发懒懒地搭在肩侧正滴着水珠,口气也是懒懒的:“喂,我洗好了。” 沐清霖没有说话,只是睁着一双无情无欲的眸子直直地盯着他看,脸上却是淡淡的没有任何表情,看得他有些莫名:“干嘛?” “给我安分点!”半晌,那人突然收回了视线站了起来,径自走到门外吩咐下人更换浴桶和洗澡水。 里头正擦着头发的某人更是觉得莫名,心里也憋屈:我做什么了啊? 见沐清霖从门口回来,经过他面前看都没看他一眼,就直接绕到了屏风后面,更觉得郁闷:“哼,懒得搭理你,莫名其妙!你洗你的,我睡我的!”说完还不忘冲屏风那头吐了吐舌头,才爬上了床。但到了床上,一双贼溜溜的眼睛却忍不住瞄向正在洗澡的某人那头,一边看心里还忍不住一边赞叹:“啧啧,真是好身材。” 同是习武之人,自己这副身子却是怎么练都练不出肌肉来,隔着屏风看沐清霖那副身材,肌理匀称不胖不瘦,该有肌肉的地方有肌肉,真是标准的成年男子身材,完美得没有一丝缺陷! 再看他那张总是冷冰冰的俊脸,菱角分明却不突兀,鼻子高挺却恰到好处,星眸、剑眉、薄唇再配上那副无可挑剔的轮廓,也难怪那位貌若天仙的风荷山庄大小姐会卯足了劲想要嫁过来。自己若是女子,也难免会对他…… “喂,沐清霖,我叫东篱。”呸呸呸……刚才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啊?还有……赵东篱一个机灵从床上坐了起来,猛地一拍床榻,怎么不知不觉就把真名告诉他了?这是为毛? 外头正激烈,赵东篱在床上滚了一圈又一圈,不知道在折腾些啥,里头的沐清霖皱了皱眉头,心里默念道:东篱,东篱…… 突然问道:“赵家那位小公子,若是活到现在也差不多跟你一般大了吧?” 外边的人突然安静了,房间里静悄悄的,两人都没有再说话。 待到沐清霖洗完澡从里面出来,床上的人已经睡着了。此刻他正趴在床沿边上,胸前垫着个枕头,赤着脚丫,卷翘的睫毛犹如休憩飞羽乖乖地拉拢着,覆住那双的调皮娇俏眼睛。长长的头发犹如流水倾泻而下,随意地垂在床边,在微风慢拢中轻轻地摆动着。毫无设防的睡颜,嘴角微微上扬,沉静,乖巧,犹如沉睡中的婴儿。沐清霖怔了怔,这一天里见惯了他喧闹的模样,那张刻薄的嘴仿佛有说不完的话,一刻都没闲着,这会儿突然安静下来,竟有些移不开视线。 第二天一觉醒来,精神大好,赵东篱推门而出,大大地伸了个懒腰,后边的某人却是一脸阴郁。 突然有个身着鹅黄长裙的年轻女子从院门走了进来,正好看到了门口的两人,来人一惊,一手指向了赵东篱大叫道:“就是你!” 沐清霖怔了怔,转头看了一眼赵东篱:你朋友? 赵东篱却是一脸促狭地用肩膀碰了碰他的肩,调侃道:“哟……沐兄不是说对成亲感兴趣吗?怎么连自家新娘子都不认得?” 05.对决未婚妻 赵东篱却是一脸促狭地用肩膀碰了碰他的肩,调侃道:“哟……沐兄不是说对成亲感兴趣吗?怎么连自家新娘子都不认得?” 沐清霖皱了皱眉头,转头看向了说话的女子,风若兮怔了怔,赶紧移开了视线,脸上立刻烧了起来,小心翼翼地叫了声:“沐大哥。” 沐清霖没有回话,只是站在那里淡淡地看着她,搞得风若兮无比紧张,一双葱手缴着衣角,脸红得像是要滴出血来。 正尴尬,沐清霖的贴身小厮小李匆匆跑了进来,看到风若兮时先是一怔,随即又赶紧说道:“少爷,夫人让您过去一趟。” 沐清霖转头看了赵东篱一眼,眼神里充满警告,沉着声音在他耳边说了句:“不许走出这个院子,给我安分点。”便直接跟着小李往他母亲的院落去了,经过风若兮身边时,甚至都没有看她一眼。 “啧啧啧,这木头的待客之道真是奇特,还好这姑娘没嫁进来,否则不整日以泪洗面才怪!”赵东篱忍不住暗叹到,接着又抬起头来细细打量起眼前的女子来,这果真如传言一般,芙蓉如面,柳如眉,天姿国色,丰韵娉婷,穿着打扮,举止投足之间无一不显露出大家闺秀的风范。 这木头,如花美眷,视而不见,真是不解风情。 正腹诽着,眼前女子突然长指一伸,语出惊人:“看什么看?小心我挖了你的眼睛,我是你随随便便能看的吗?” “长得见不得人确实不能看,伤眼!怪说不得沐清霖一看到你就赶紧溜了,借过!”果真人不可貌相!刚才还在心里夸赞她来着,第一印象产生的好感转眼就幻灭了。赵东篱惋惜地摇了摇头,懒得再去搭理她,直接从她身旁绕过,往院子里的石桌走去了。 又被无视! 风若兮何曾被这么对待过!从小到大,被父母捧在手心里疼爱,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因为容貌的缘故,爱慕者不计其数,趋之若鹜。偏偏自小仰慕的人却对自己不理不睬,放下矜持和身段主动相约竟还遭拒绝,本来以为这辈子是没戏了,不料又峰回路转,沐家竟主动过来提亲!简直就像是做梦一样!她真是做梦都想嫁给沐清霖! 虽然之前沐夫人有找她谈过,跟她说明了沐清霖的性格,怕她日后会受委屈,问她要不要再重新考虑一下。她怎么可能会改变主意,早在多年前沐清霖在武林大会上夺魁的时候,她便已经芳心暗许,当时沐清霖才十六岁,而她也不过是个初出闺阁的怀春少女。正是因为那种孤傲冷漠,不可一世的性格深深吸引了她,可望而不可即,犹如夜空中最耀眼的那颗明星,永远都只能追逐却不可触摸。 要知道嫁给沐清霖多少女孩的梦想?即使只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并不是他的意思,她也心甘情愿,只要一想到以后可以与他以夫妻相称,她就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女人! 日盼夜盼,好不容易熬到了婚期,怀着无比期待与忐忑的心情上了花轿,结果希望却落空!虽说沐家已经派人跟风荷山庄交代过,事发突然,非同小可,婚礼暂时取消,但也没说具体延期到什么时候,没个准信她心里始终七上八下的,便缠着父亲一起过来问清楚。 她自己则趁着长辈们谈话那会儿,让下人领来沐清霖的院落,想跟他见上一面,结果好不容易见着,那人对自己的态度却一如从前,丝毫没有改变,心中又是失落又是羞愤便忍不住把气全都撒在赵东篱身上!而且眼前这个人分明就是昨天破坏她婚礼的那个人,说起来自己没能跟沐清霖拜完堂全都赖他!怎可轻易放过? “你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昨天大闹婚礼的那个人分明就是你!”越想越觉得气愤,风若兮直接抽出了腰间宝剑,指向了那头正翘着个二郎腿悠悠坐在石桌旁喝着茶的赵东篱。 赵东篱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只是有一下没一下地用杯盖轻敲着茶杯,一派慵懒的神色:“你管我是谁,总之跟这屋子的主人关系比你亲多了。” “你……我是沐大哥的未婚妻,你算什么?论亲密,将来成了亲,我可是他在这个世上最亲密的!”风若兮说着,人已经走到了赵东篱身后,手里的剑再进一寸便能刺入他的脖子:“我认得你!昨天大家都中了摄魂术,但是我没有,你休想骗我!我一定要当面拆穿你!” “你说昨天那人是我,你有什么证据?”赵东篱甚至都没有回头,脸上神色自若,慢悠悠地问道。 “我记得你的眼睛!银白色的眼睛!化成灰我都认得!呃……”她话还没说完,赵东篱就猛地回过了头,两指夹住她的剑,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银白色?你确定?” 风若兮语塞,想用力将剑撤回却纹丝不动,此时那人正用一双明晃晃的眼睛看着她,近在眼前,却是栗色! “姑娘可仔细看清楚了,在下的眼睛可是银白色?你确定你看到的是人而不是妖么?”赵东篱眯起了眼,两指一错,“乒”的一声,她手里的剑竟硬生生地断做两半。 风若兮大惊,猛地丢掉手中短剑,一掌击向了他,赵东篱嘴角一勾,侧身躲过下一刻竟已经站到了她身后,完全看不清楚他的动作,只觉得耳边一热,便听到那人犹如鬼魅般的声音:“这么粗暴?怪说不得沐清霖不要你!” “你……”风若兮恼羞成怒,回身继续跟他过招却连赵东篱的衣角都没碰着,折腾了一阵,最后累得双手撑在桌子上气喘吁吁,而那人则是气定神闲地坐回到原来的凳子上继续端着茶杯抿着茶,笑眯眯地说道:“其实这也不能怪你,偷偷告诉你件事,你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年来外边从未传过沐清霖跟哪个女子走得近吗?” 风若兮猛地抬起头来看他,显然赵东篱的话成功地引起了她的注意:“为什么?” “因为他根本就不喜欢女人。”赵东篱咧开嘴,一脸得意地看着他:“昨晚我就睡在他的院子,他的房里,他的床上!你说,咱俩比起来,谁跟他比较亲密?” “你胡说!沐大哥怎么可能……”风若兮气白了脸,不过心中又忍不住疑惑,沐清霖要家世有家世,要样貌有样貌,武功更是没话说,行走江湖这么多年怎么可能没几个红颜知己?中原男风盛行,好多皇亲贵胄,名门子弟都有龙阳之好,而且再看眼前这个人,眉目如画,肤如凝脂,一张雌雄莫变的脸上满是魅惑,尤其是那双眼睛,仿佛会勾魂一般,看一眼就会陷下去!怎么可能有男人长得如此好看? “你到底是人是妖?”昨天……昨天她看到的分明是一双银白色的眼睛!但今天怎么又变回正常人的眸色了?而且刚才,无论她怎么努力,都打不到他,这不是妖精是什么? “噗!”风若兮突然没头没脑来了这么一句,赵东篱一口茶水喷了出来,拼命忍着笑,还险些被呛到,这姑娘看上去长得还不赖,敢情是个缺心眼的? “你说呢?”赵东篱调皮地冲她眨眨眼,活脱脱一只狡猾的狐狸! “大胆妖孽,竟敢来沐府捣乱,你到底用了什么媚术迷惑了沐大哥?”风若兮又惊又怒,一双眼睛急得发红。 “冤枉啊!我根本就什么都没做。”赵东篱一脸无辜,接着又用阴阳怪气的语气嗔道:“清霖真是讨厌,平日里冷冰冰的就知道耍酷,到了房里就完全变了一个样子,跟只饿狼似得,扑上来又是亲又是抱,人家说不要,他还用牙齿咬,好痛哦!像是要把人吃掉一样,整整折腾了一夜,从床上滚到地上,从地上滚到桌子上……人家的腰都快断了,好累哦!” “你,卑鄙!无耻!下贱!我杀了你!”风若兮彻底失去了理智,说着就扑了上去,赵东篱左闪右闪,一直后退,突然撞上了一个硬梆梆的东西,以为已经到了墙边,便回过头去,立马僵住。是墙没错,一堵冰墙! 此刻沐清霖正抱着剑,站在他身后,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周身寒气逼人,连空气都冷了几分,让赵东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缩了缩脖子正想溜之大吉却被捏住了下巴,力道之大,疼得他龇牙咧嘴:“你刚才说什么?” 赵东篱偷瞄了一眼他手里的剑,正想着怎么找借口蒙混过去,一旁的风若兮却突然指着他的鼻子哭了出来:“沐大哥,他欺负我!” 沐清霖眯起了眼睛,赵东篱咽了咽口水,赶紧摆手道:“哪里!你走了以后我一直很安分地坐在那里喝茶!什么都没做,真的!什么都没做!” 见沐清霖依旧沉着脸,赵东篱又接着辩解:“你也看见了,刚才是她追着我打,我什么都没做的!” 风若兮急了:“胡说!明明是你先欺负的我!而且……而且我分明认得,你就是昨天大闹婚礼的那个人,我看见了!” “你看错了!”说话的竟是沐清霖,风若兮猛地一怔,被他眼里的寒光震住,立刻禁了声。 “怎么了?”正好经过的夏怜馨闻声走了进来,沐清霖皱了皱眉头,直接将赵东篱拉回了房间,重重地阖上了房门。 风若兮呆了许久才回过神来,那个人分明就是昨天那人,她绝对没有看错,沐大哥竟帮着他隐瞒! 莫非那人说的都是真的?一想起他刚才被沐大哥拽进房门的时那得意的表情,风若兮更觉得委屈,便转过身去对夏怜馨说到:“伯母,刚才那个人……” “啊,你看到了没!看到了没?”不料夏怜馨俨然一副如梦方醒的模样,抓着她的肩膀一个劲地猛晃,一脸激动地说到:“清霖刚才那是生气了吧?你看到了没?他脸上的表情!他居然会生气!我家清霖居然还有生气的表情!啊啊……小莫果然没有骗我!他真的会是治面瘫!清霖真是何其幸运有了这么一个朋友!我要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天启,让他也高兴高兴,我们的儿子有救了!” 夏怜馨说完,便像一阵风般从庭院里消失了,徒留风若兮一个人,站在原地,呆若木鸡。 06.媚药来一发 沐清霖将赵东篱拉进房间后便“嘭”的一声关上了房门,是用踢的!转身将他按到了门上,伸手捏起他的下巴,眯起眼睛看他:“我是不是该让你长点记性?” “别!大侠有话好说,君子动口不动手,我下次再也不敢乱说话了!”赵东篱一手按着沐清霖的大手,一手捂着嘴巴,一脸惊恐地看着他。 “想不想尝尝从床上滚到地上,再从地上滚到桌子上的滋味?”沐清霖挑眉,一双寒眸冷冰冰地看着他,赵东篱倒抽一口凉气,赶紧赔笑道:“别!您大人不记小人过,绕过小的这一回吧!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还有下次?”沐清霖抬起他的脸,伸手抓着他的手腕子将他拉进了些,赵东篱赶紧改口:“不,没有了!改,一定改!”说着这些话的时候嘴角却是勾着的,一双古灵精怪的眸子圆溜溜的到处乱转,脸上虽有惧色,却感觉不到他是真的害怕,半真半假,模模糊糊,像是戴了一层面具,让人捉摸不透。沐清霖下意识地伸手抚向他的腮边,总觉得可以揭下一层人皮来,下边会是怎样的一张脸?总之绝对不是现在这副表情。 手指稍稍内扣,指甲刮了上去,赵东篱吃痛,一下推开了他:“嘶……你干嘛?惨了惨了,这下肯定毁容了!嫉妒我的美貌也不用这样吧?”说着便鬼哭狼嚎地冲到了铜镜前,凑过去看镜子里的脸,发现腮帮子被沐清霖的指甲刮开了一道口子,虽然只是破了点皮,但是这样不深不浅,不上不下的看着难受,便回过头去怒瞪那个罪魁祸首:“你是何居心?” 四目相对,沐清霖尴尬地别开了眼睛,脸上闪过一抹局促,自顾自地走到桌子前坐下,半晌才问道:“你姓赵?” 赵东篱怔了怔,嘴角一挑反问道:“你说呢?” 接着又自顾自地说道:“世人皆知,赵家的先祖乃当朝开国元勋,烨绰王朝的江山有三分之二是赵家打下来的。先帝驾崩后,若无赵将军辅佐朝政,当今皇帝根本连龙椅都坐不稳。可怜满门忠义,刚正不阿,世世代代为国尽瘁,从未有悔,最终却落下个谋朝篡位,通敌卖国的罪名。你说,若是想当皇帝,当初群臣共荐,万民同举那会儿直接登基不就行?何苦先把皇位归让,再去谋朝篡位?若是想通敌卖国,当初又何苦拼死拼活打下这个江山来?你说冤不冤?枉不枉?六月飞霜也不过如此罢!”赵东篱面色如常,嘴角噙着笑,语气平淡,无波无澜,像是在谈论今天的天气,晚饭吃什么菜。 “通敌密信上的手印确实是赵将军亲手所为,证据确凿,这又作何解释?”沐清霖转头看向了他,见他依旧只是笑,漫不经心地说到:“对呢!证据确凿。” “有些事情本就百口莫辩,所以不需要辩解。”赵东篱不急不慢地说着,走到了沐清霖的身边坐下,拿起桌子上的茶杯悠悠转了一圈,斜着眼睨他:“你也觉得事实就是如此?” “是不或不是,与我何干?”沐清霖转头与他对视,赵东篱嘴角勾起一抹轻笑:“也对。是或不是,都与你无关。” “你想报仇?” “与你何干?” 别人悲也好,喜也罢,幸或不幸,家破人亡,安居乐业都与你无关。你依旧是那个高高在上,万人敬仰的沐家四少,不可一世,孤高冷傲像是一只无人匹敌的狼。哪怕是国破家亡,天塌下来又怎样,你沐清霖永远都只会冷眼看着这一切,事不关己,轻描淡写地道出那么一句:与我何干。 只是很多年后,沐清霖终于知道,人生在世,总会遇见那么一个人,会让你敛去一身傲气,低眉折腰,舍弃一切。哪怕你曾经觉得自己是天上的谪仙,不落窠臼,俯瞰凡人,一切都不在眼里,在面对那人的事情,却再也无法置身事外,轻描淡写地道出那么一句:与我何干。 华灯初上,夏怜馨刚用完晚膳,就跑来沐清霖的院落,神神秘秘地拉上赵东篱就往外跑,一脸高深莫测还提防着沐清霖不让他跟着,说话的时候还时不时地往他这头瞄,生怕他偷听似的,搞得他异常郁闷。他们何时变得这样好? “小风,你说清霖那病真的能治?他那面瘫可是打小就有,怕是不好治吧?”夏怜馨将赵东篱拉到了院子里,凑到他耳边悄声说道。 “治是肯定能治,只是时间问题,你也知道清霖这病已经深入骨髓,一时半会儿肯定是治不好的,不过有我在您尽管放心!一切包在我身上。”赵东篱拍拍胸脯,一脸自信。 “这真是太好了!清霖能有你这样的朋友真是他前世修来的福分!”夏怜馨说着又偷偷将一个小药瓶塞到他手里,冲他眨眨眼道:“阿姨还想请你帮个忙。” “怎么了?”赵东篱好奇,见夏怜馨眼里闪过一抹精光:“待会儿我叫清霖出来,你趁我们说话那会儿,回房间去把这药粉洒到香炉里。” 赵东篱猛地睁大了眼睛,心想不是吧?算计自己儿子? “哎呀,你别担心,这里边不是什么毒药,我怎么可能害清霖。今天上午若兮那丫头不是来了吗?我们双方家长都决定重新定个日子让他们成亲,但是今早上我找清霖去谈,他没答应!说是有要事要办,回来再说,他能有什么要事?无非是到处跟人打架,一去就没个踪影,万走个一年半载,我要怎么跟亲家交代!最重要的是,他不成亲我这个心总是没法定下来,所以阿姨就想了个办法,若兮也欣然答应了。”夏怜馨解释道。 “什么办法?”赵东篱眼皮子跳了跳,总觉得那个风若兮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唉,也难为人家姑娘家都肯做这么大牺牲,看来是真喜欢我们家清霖,能娶到她也是清霖的福气。”夏怜馨眼里满是感动,赵东篱却有不祥的预感:“然后你们想怎么做?” “这个药粉放到了香炉里边对男性有催情的作用,纵使你武功再高只要闻到了都会中招,而且必须得行房才能解掉药性!一会儿你放了药粉后,若兮假装有话要跟清霖说,让他们共处一室,从外边将门锁上,那药只要吸了一点点就见效,以若兮的美貌,嘿嘿……咱们先在外边留守,只要过了半柱香时间他们还没出来就是成了!阿姨再另给你安排客房睡,保证不比清霖的房间差!”夏怜馨瞄了一眼清霖的房门,捂着嘴偷笑。 “这样,不太好吧?清霖要是知道了事后会不会……”赵东篱假意推脱,脸上有难色,心里却是乐开了花,好你个沐清霖终于让我逮到机会了!昨天那一掌,他至少得养上十天半个月才能完全好,反正在沐家呆着正嫌无聊,这下有戏看了!一想到沐清霖平日里放荡不羁,桀骜不驯,快活似神仙的那么一个人马上就要落入人间窠臼,戴上婚姻的枷锁,真是大快人心,就恨此刻不能纵酒高歌,奏上一曲了! “别怕,主意是阿姨出的,一切后果由阿姨承担,绝不会让他动你一根汗毛。更何况到时候生米煮成熟饭,清霖尝过了鱼水之欢,懂得风月之事的美妙后,自然就不会成天想着往外跑了,若兮要是碰巧有了他的骨肉,他谢你都来不及了怎会怪你!”夏怜馨拍着赵东篱的肩膀保证,给他吃了定心丸,赵东篱想到他日后还有用到沐清霖的地方,便又问道:“阿姨,清霖成了亲以后,我有事需要他跟我出一趟门,到时候能不能……” “诶……那么见外干嘛?你的事情阿姨肯定第一个帮,跟你出去阿姨还会不放心吗?他都肯定跟你睡一屋,这么多年来还真没见他带哪个回来过!”夏怜馨说完,赵东篱也就无后顾之忧了,等她将沐清霖叫到身边后,就安安心心地跑到房间里下药了。 “儿子,若兮今晚就住在府上,待会儿她有话要跟你说,你好好跟人家姑娘谈谈,别又把人弄哭了知道不?”夏怜馨把沐清霖叫到跟前后,见他始终看着房间那边便赶紧说道。 “说什么?”沐清霖皱了皱眉头,终于回过头来看着她。 “人家姑娘家的心思我怎知晓,不管说什么你都要耐心听完知道吗?婚事你不答应没事,你说有事情要办娘也不是不明事理之人,总之你耐心听她讲完,让人家姑娘开开心心回去,免得我跟你爹难做人。”夏怜馨假装让步,沐清霖看了一眼优哉游哉从房里走出来的赵东篱淡淡回了句:“哦。” 夏怜馨继续拉着沐清霖叨叨絮絮不让他进屋,一见风若兮过来,就立马将他们俩往房间里推:“你们俩好好谈谈,我跟小莫就在院子里聊天,不会进去打扰的!”说着就关上了房门,顺道落了锁,两人对击一掌,就欢天喜地地走到院子里喝茶去了。 进了房里的风若兮一脸紧张,沐清霖没有说话,只是走到桌子边坐下,自顾自倒了杯茶道看了她一眼,脸上的不耐显而易见。 风若兮今晚可是特地打扮了一番,比平日里要美艳上许多,不料沐清霖依旧视而不见,甚至都没有请她坐下,搞得她异常沮丧。但她并没有气馁,一想到待会儿要发生的事情,脸上就忍不住飘上两朵红晕,只要能够拥有他,付出再大的代价都值得! “你想说什么?”沐清霖见她没说话,只是站在那里缴着衣角痴痴地笑,脸上闪过一抹不悦,同时感觉身上有些燥热,脑袋也有些昏沉。 “我……我,沐大哥,其实我从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就已经喜欢上你了。”风若兮低着头,迈着小碎步走到他身边,声音小的像蚊子,脸上更是红得跟番茄似得。 “那又怎样?”沐清霖漫不经心地喝着茶,眼皮子都没抬一下。 风若兮心中闪过一抹刺痛,但还是硬着头皮继续说道:“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是,我是真心地想要嫁给你,我会尽到一个妻子的本分,努力变成你喜欢的样子,请你……请你……”她吞吞吐吐,一句话说上半天都说不完整,沐清霖只觉得身上越来越热,胸口也闷得难受,见她这样更觉烦躁,便直接拿着桌子上剑站了起来,准备往外边走去。 风若兮见状,心中一急,赶紧上前拉住了他的手臂:“沐大哥,先别走,听我说完。” 一阵幽香扑鼻而来,沐清霖只觉得被风若兮抓着的地方,肌肤相触,犹如电流划过,体内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叫嚣着要爆发出来,他下意识地朝着那个刻意魅惑着他的身体挨了过去,身上热得难受,脑袋也越发昏沉,心智有些迷乱…… 恍惚中,突然听见外头传来一阵骚乱:“有刺客!快拦住他,别让他跑了!快追!”沐清霖一个激灵,醒了大半,直接推开了已经贴到了他身上的人,快步往门边走去,风若兮怎让,立刻冲上去抱住他不让他走。 沐清霖眼里寒光一闪直接拔剑,风若兮赶紧让开,只听见“撕拉”一声,门已经碎成两半,她急急忙忙追了出去,却被一个黑衣人劫持,手里的利刃已经抵在了脖子上:“别乱动,否则杀了你!”风若兮两眼一黑,直接吓晕过去。 夏怜馨早已闻声赶了过去,此时院子里只剩下赵东篱一个人,黑衣人看到他先是一愣,眼里闪过一抹诧异,然后开口叫了声:“宫主!” 沐清霖眯起了眼睛看向赵东篱,身后传来沐清宇的声音:“四弟快拦住那个魔宫妖人,他盗走了武林盟主令牌!” 黑衣人见追兵已到,赶紧将怀里已经昏了过去的风若兮推了出去,直接飞身出了院墙,赵东篱起身欲追,却被沐清霖拦住,其他人则是全都追着黑衣人去了。 “你干嘛?”赵东篱见沐清霖二话不说,挥剑向他袭来,忙躲避边问道。 “让你的人交还令牌!否则你别想走出沐府!”沐清霖口气凌厉,明显已经动了怒气。 “那不是我的人,现在不知道怎么跟你解释,总之先抓住那个人再说!”赵东篱不跟他纠缠,险险躲过一剑后便也飞了出去,沐清霖紧随而上,却觉得身上越来越热,浑身上下都像是要烧起来一般。 07.长夜漫漫 赵东篱由于前不久刚挨了沐清霖一掌重伤未愈,在轻功上不敢用劲过多,迟缓了许多,沐清霖忍着身体的异样穷追不舍,很快就在后山的林子里追上了他,两人在一处水潭外打了起来。 “有时间在这里跟我纠缠还不如去追那个盗走令牌的人,只要抓住了他一切不都解决了吗?我有事要你帮忙,断是不会离开沐府的,你大可放心!”赵东篱见沐清霖一招比一招狠,知道过不了多久自己肯定会撑不住,只好劝他罢手。 “哼……里应外合,调虎离山!你倒是聪明!昨天我说直接去解决你的事情,你却执意要回沐家疗伤,不就是为了这个?”沐清霖冷哼一声,眼里寒光愈盛:“我有提醒过你,最好安分点!在我眼皮底下耍诡计的人,下场都不会好到哪去!” 赵东篱知道此刻怕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多说无益,只能硬着头皮接招,原本身上无伤的时候就已经不是沐清霖的对手,更何况当下胸口还隐隐作痛,又不能冒然拔出天蚕剑,怕剑光会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到时候只怕会更麻烦。 沐清霖步步紧逼,出手一次比一次狠,赵东篱终是硬扛不住,又受了那人极重的一掌,滚到了水潭边上,吐了一大口鲜血。 再这样下去,怕是小命都难保,赵东篱不再犹豫,伸手摸上背后那把始终用白布裹着的天蚕剑,只是他还来不及拔剑,手上一痛,那人已经瞬影移到他面前,扣住了他的腕子,猛地一按,全身的内力瞬间被封住,再也使不出分毫。见沐清霖还举手欲将他的穴道一同点上,赵东篱大惊,却见他身体猛地一震,突然松开了他的腕子,用力地甩了甩头,好像在极力赶走什么。 此时不逃,更待何时? 赵东篱一手按着胸口,一手撑着地面摇摇晃晃站了起来,还没站稳,原本放了手的沐清霖又猛地掠了过来,手里的剑直直刺向他的心窝,赵东篱倒抽一口凉气,用尽全力避了过去,那人猛地收回手里的剑,抬手又是一掌。 赵东篱直接飞了出去撞到了池边的立石上,这回是完全没了逃跑的力气,胸口痛得像是随时会裂开一样!嘴角不断有鲜血溢出,在雪白的衣襟上晕开一大片,犹如盛开的红花,在月光下显得异常妖娆刺眼。 “咳咳咳……”这人……还当真下得去手,情况比想象中要糟糕许多!赵东篱倚着石壁一连咳了好几声,试着运了一下内力,发现已经完全被沐清霖封死,若是平日,只要不被点穴,他定能自己解开,可如今,他身上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看来,行动不行,只能跟他谈判了。 “沐清霖,你听我说,刚才盗走令牌的人可能是……”赵东篱抬头看向不远处的沐清霖,目光一滞,猛地想起了什么,整个人都愣在了那里:最糟糕的情况! 同样身为男人,此刻沐清霖的眼神意味着什么他再清楚不过!媚药发作了! “沐清霖,你听我说,现在马上回到沐府找你娘要解药还来得及,晚了恐怕……”说到这里他又猛然想起之前夏怜馨好像说过,此药只能通过交欢才能解掉!糟糕!“啊……你你你……你先别过来……”赵东篱倚着石头慢慢地站了起来,见沐清霖越来越近,心中一急,欲跨步狂奔,沐清霖怎让,直接一手将他拽了过来:“休想走!” “我……我不走,大哥你先放手!冷静一下。”此刻沐清霖抓着他手腕的手热得发烫,一双漆黑的眸子此刻更是暗沉得可怕,吓得赵东篱冷汗直冒:“我不会逃跑,先……先放手,我们一起回沐府。” “呃……”沐清霖难受地低吟一声,猛地甩了甩头,但丝毫没法赶走身上的浮躁,腹间仿佛有一团火在燃烧,整个身体都像是被点着了一般,热得无法忍受。理智渐渐地被焚毁殆尽,脑海里一片空白,只知手中抓着的冰凉柔软,让他忍不住将他整个身体贴了上去。 “哇啊!沐清霖,你醒醒!快醒醒!我是男人啊!”不盈一握的纤腰被男人一把捞了过去,赵东篱整个人都被带进了男人的怀里,那张平日里不苟言笑的俊脸,此刻布满了欲望,眼看离他的脸越来越近,赵东篱伸手按住,恼里灵光一闪:“对了,水潭!” 赵东篱推不开眼前的人,只能任他抱着在他脖子上乱舔乱蹭,自己带着他的身体一步步超水潭移了过去,眼看还有两步便能到达水源,赵东篱心中一喜:“去浸一浸冷水,应该会清醒过来!”想着便猛地将贴在自己身上的人,大力往水里一推,不料沐清霖在往后的倒的同时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了他领子,两人一同跌了进去,只听见“噗通”一声,水面激起一阵水花,赵东篱被池水呛了一下,下意识地感受了一下水温,欲哭无泪:“娘啊!怎么是温泉?!” 最最糟糕的情况! 本就一身燥热的沐清霖跌进了水汽氤氲的热汤里,更是烧得没了理智,直接扯开了身上的衣服。脑袋昏昏沉沉的,早已分不清眼前的人是谁,只知道趴在自己身上的身体冰凉冰凉的,贴在一起很舒服,能够缓解燥热,但是这样丝毫没有得到满足,身体叫嚣着想要更多。 月光下沐清霖那双黑若曜石的眸子里仿佛跳动着两簇火苗,转瞬以燎原之势扩大,像是要焚尽一切方休。赵东篱双手抵着他的胸口,用力将身体撑了起来,他知道此刻无论他如何喊叫那人都不可能再清醒过来,唯一的生路,只有逃! 趁沐清霖还没从水里起身,赵东篱站起来后,扶住身旁的一块岩石,迅速地朝岸边移去。好不容易到了岸上,却听见后边传来水声,心里一惊猛地回过了头,见沐清霖此刻正直挺挺地站在水里直勾勾地看着他,池水将他半截身体掩在水下,上半身未着寸缕。 夜色如水,明月当空,赵东篱一身白衣被泉水浸湿,姣好的线条若隐若现,乌黑的长发张牙舞爪地贴在身上,性感而妖娆。沐清霖喉结动了动,眼里火光更盛,周身散发出来的戾气让人不寒而栗,而此刻赵东篱正被这么一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只觉得全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两腿有些发软。 “过来。”男人朝他伸出了手,最原始的欲望毫不隐藏地彰显在脸上,原本清冷无情的声音此刻沙哑得厉害,犹如红了眼的笼中困兽,对着隔在围栏外边的瑟瑟发抖的猎物发出张狂的咆哮。 “沐……沐清霖……”赵东篱试着叫了一下,试图换回男人的心神,只要能拖住时间,强行将被封住的内力解开,或许还可以走掉!不料身上却越来越冷,心口开始隐隐作痛,转而钻心刺骨,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赵东篱面如死灰:“病发了!” 最最最糟糕的情况! 体温在迅速流失,赵东篱冷得瑟瑟发抖却一点办法都没有,回头看了一眼不远处散发着热气的温泉,正犹豫着要不要过去,却被早已等得不耐烦的沐清霖直接飞身过来将他整个人拽了过去,丢进水中,赵东篱在水里扑腾一下,勉强扶着石头站了起来,却落入了一个火热的怀抱。 那张情浴奔腾脸猛地朝他压了过来,下意识想躲,却被大手按住了后脑勺,炙热的唇贴了上来,撕拉一声,身上的衣服被蛮力撕开,赵东篱此刻想死的心都有,心里暗嚎一声:“我上辈子到底造了什么孽啊!” 害人终害己,多么痛的领悟! “唔……”嘴唇被男人封住,辗转碾压,允吸啃咬,炙热的大手顺着脊背一路向下摩挲着,引起一阵阵颤栗。身上的刺骨的寒冷被温热的泉水和男人灼热的体温渐渐驱赶殆尽,心口的疼痛减弱了不少,赵东篱一个机灵,还欲再次推开眼前的人却被紧紧地箍进了怀里,不能移动分毫。下颚被强硬地捏开,湿滑的舌头闯了进来,胡乱地翻搅,小舌被含住细细地允吸品尝,赵东篱脑袋乱成一团浆糊,整个身体也软了大半。 沐清霖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只是顺着本能寻找可以解除干渴燥热的源泉,大手在眼前的人身上滑动着,触手一片细腻冰凉,犹如一块上等的美玉,在朦胧的月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让他浴火中烧,欲罢不能。 “嗯……沐……清霖……你……你放……”在他嘴里肆意作恶的舌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赵东篱被吻得近乎窒息,一张小脸憋得通红,眼看就要喘不过气来,那人终于大发慈悲放开了他。只是更大的刺激接踵而至,胸口小粒被男人含住,另一边被两指拈住肆意地揉捏,异样的酥麻感从脊椎传出迅速窜遍了身体的各个角落,赵东篱彻底软成了一滩水,脸上也烧得厉害:“你……混蛋,放开我!” 耳边传来一声厚重的粗喘,湿濡的感觉从耳廓传来,男人重重地在他耳朵上舔了一下,然后将舌头伸了进去…… “啊……别!” 炙热的触感从顺着腰侧来到两腿之间,赵东篱浑身一震,双手抵住沐清霖的胸口,极力地将他往外推:“你个禽兽!快点给老子醒过来!否则日后我一定踏平你们沐府!啊……住手!” 后被强硬侵进一根手指,赵东篱疼得呼吸一窒,开始用力地挣扎起来。本就浴火焚身的某人,经过他这么左磨右蹭,四处引惑,眼里火光更盛,直接将手指撤出,将他的身体反转过去,按到了一旁的岩石上。 双手被那人的单手死死地按在石壁上,赵东篱用尽全身的力气都没法挣脱,身后传来那人的低喘,犹如蛰伏在暗处的野兽,而自己则是毫无反抗能力的猎物,完全暴露在他的眼皮底下,绝望劈天盖地而来,赵东篱任命地闭上了眼睛。 “唔……”痛!身体像是被硬生生地从中间剖开,那人在他体内疯狂地进出着,蛮力地冲撞,没有给他任何适应的时间。眼泪夺眶而出,赵东篱猛地咬住了嘴唇,不让自己痛叫出声,却被男人强硬地掰过脑袋以唇覆住他的唇,舌头再次闯进了嘴里,纠缠撕扯,不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 仰面躺在水中一处平滑的大石头上,身体有一半浸在水中,双腿被折叠大力地压在两侧,男人埋头在他胸口,异常流连于胸口异色的两点。赵东篱全然放弃了挣扎,睁着大大的眼睛空茫地看着漆黑的夜空,任眼泪顺着眼角滑落,混入水中消失无痕。在身上逞凶的人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无休无止地律动着,泉水激荡的声音,粗喘声,肉体碰撞声,压抑的低吟声在暗夜中交汇到了一起,在寂静的林子里显得异常清晰。 “嗯……啊啊……慢……慢点……”赵东篱紧紧地咬住自己的手臂,却被那人伸手拉开,轻柔的吻落到了眉眼,吻去了眼角的泪,然后顺着脸侧一路往下,落到了那两片呻吟不止的红唇上又深深地吻了上去,水乳交融,难分难舍,还不及下咽的津液顺着嘴角滑落下来显得异常银靡。 突如其来的温柔,让赵东篱下意识地抬眼,对上了一双暗若深潭的眸子,只见那人微蹙着眉头,豆大的汗珠不断地从额头滴落,顺着俊逸的脸庞划到腮边与湿发粘连到一起,平日里异常冷冽的一张脸,此刻看上去竟性感万分,充满魅惑。 “啧啧……这人,当真是帅得让人合不拢腿!”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冷笑,带着邪魅和不甘,赵东篱猛地缠了上去,纤细白皙的双臂犹如两条的湿滑的水蛇缠上了沐清霖的脖子,按下他的脑袋,狠狠地咬了上去。 罢了,既然躲不过,就硬着头皮上吧! 沐清霖唇上吃痛,眼里闪过一抹厉色,身体却是更加激动,将他两条细腿架到了肩上,狠狠地贯穿,眼睛一刻也离不开那人的眼睛。纯净透明,犹如一汪清澈的湖水,微微泛着银光,迷乱的,清灵的,愤恨的……无论是那一种神色掠过,都是从未见过的美丽和惊艳。 “啊啊……唔……”身体被拉了起来坐在男人怀里,自上而下,体重让体内的热如烙铁的巨物进的更深,赵东篱几乎无法忍受,张口狠狠地咬在那人的肩上,血腥味在口中蔓延开来,但仍旧觉得不甘心,指甲在他的背上留下一道道触目惊心的抓痕:“沐清霖,你要知道,这个世上,只有你,到过那个地方!一辈子,都不许忘!” 这一夜,是赵东篱有生以来觉得最漫长的一夜,真真是痛不欲生,死去活来。而且,他深刻懂得了一个道理:害人之心不可有! 第二天,赵东篱睁开眼睛的时候却是躺在床上,动了动身体,那个令人羞耻的地方传来一阵刺痛提醒着他昨夜发生的事情,手指触到一个温热的身体,转头一看立马僵住:沐清霖! “小莫,醒啦?”旁边突如其来的声音,让迷迷糊糊的赵东篱惊得一跳,彻底醒了过来:“什么情况?为什么沐清霖的老妈会在这里?难道……”他不敢再往下想,小心翼翼地看向了那头一脸担忧的夏怜馨。 “小莫别怕,阿姨会替你做主!”夏怜馨拍了拍胸脯保证道。 “那个……呃……那个,我……”赵东篱深吸一口气,眼睛一闭,硬着头皮说完了后面的话:“有多少人看到了?” “昨晚你们两个不见了,大家都很担心,就都出去找了。”夏怜馨说着,见他脸色有变,赶紧说道:“别怕,是清霖他大哥找到的你们,大家分头去找的,就他一个人看到了,那时候你们抱在一起睡着了,身上都披着衣服的。” 赵东篱抬头望天:真想挖个洞钻进去,从此再也不出来! 反正就是被看见了!沐家一个人看到,不就等于一家人都知道?不然夏怜馨也不会在这里了! 最最最最糟糕的情况 08.被定亲 赵东篱从醒过来后便坐在床上抱着被子发呆,两眼空空,像是一只断了线的木偶。 来夺剑的时候沐清霖没有中幻术、逃跑不成功被逮住、受了重伤寄宿在沐府、魔宫的人前来捣乱、被误会再次重伤…… 这些,他都有想过,而且,他觉得事情再糟也糟不过如此。但事实证明他太天真了,天有不测风云,这句话当真不假!来之前想过的所有最糟糕的情况加起来都没有如今的糟糕,简直就是,简直就是,如果一定要用四个来形容他此刻的心情,那“生不如死”最贴切不过了!嗯,真的是还不如死了! “小风……呃你别怕,这事说到底还是阿姨惹的祸!清霖他爹和他大哥也都同意……至于他二哥三哥虽然一个在驻守边疆,一个下南洋谈生意去了,没能赶回来,但我们已经托人捎信了,快马加鞭,总之,我们沐家定会好好补偿你,给你一个交代!”见赵东篱这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夏怜馨心中难过,赶紧上前去说道。 不是吧?还写信去说?千里迢迢写信去告诉别人他被睡了,至于么!不过……补偿?交代?难道……难道……他们不会是想让沐清霖给他上回来吧? 听完她的话,赵东篱整个都精神了不少,一双大眼睛神采奕奕地看着她,急于求证自己的猜测。 “哈,你这孩子,看你这眼里热切的……”夏怜馨站到床边,亲昵地摸了摸他的脑袋,笑着说道:“你猜对了,就是让清霖娶你,对你负责一辈子!” 对你个头!这差太远了好吗? 老子一个大男人,干嘛要嫁给一个糙汉子,还让他负责啊?而且这是哪门子的负责啊?你那个儿子武功好得让人发指,根本就是个怪物,嫁给他我这辈子还有出头之日吗?负责一辈子说白了不就是给他艹一辈子?啊啊……还不如死了!”赵东篱在心里咆哮,无力地倒了下去,拉过被子将头蒙住。 这神转折,纵使内心强大如他,一时半会儿还真接受不来! “哟……这是害羞了?”某人很不识趣地用手拽了拽他蒙在脸上的被子,笑道:“清霖对你跟别人始终是不同的!带你回来已经是不可思议,竟还肯跟你睡同一个屋,足以见得你在他心目中的地位是多么地与众不同。” “嗯,是挺与众不同,刚见面就赏了一掌!昨晚还差点要了他的命!”赵东篱在心里咆哮,抓着被子的手激动得有些抖。 夏怜馨以为是他在紧张,便赶紧道:“别担心,清霖他爹和兄长们也都同意,他们定是不会阻挠婚事。” 就是这样我才担心! “沐家好歹也是名门世家,娶个男妻进门,恐怕会造人口舌吧?”赵东篱从被子里探出来个头,用眼瞄她,目光闪烁。 “正因为是名门世家,才更要给你一个交代,我们沐家没有敢做不敢当之人!不过,小风你真是,都这样了,还为我们清霖的声誉着想,真是用情至深,催人泪下!”夏怜馨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惹得赵东篱欲哭无泪:老子是在为自己的声誉着想!谁管他啊?为毛是我嫁他娶?为毛?为毛? “至于风荷山庄那边,你也不用担心,我们都安排妥善了!”夏怜馨看着他,眼里满是安抚。 赵东篱一个机灵从床上坐了起来,目光灼灼看着她:姐姐,你来真的? “唉,天意弄人,怪只怪若兮那丫头与清霖有缘无分。我们已经向他们道明,清霖有了心上人,而且是两情相悦,不想耽误若兮一辈子,让她另寻所爱,找一个真正属于她的归宿。终是有愧于风荷山庄,不过也是实属无奈,你是定不能负的!毕竟,你虽为男子,已经与清霖有了夫妻之实,合该给个名分的!”夏怜馨说得语重心长,赵东篱则是已经处于暴走癫狂的边缘,在心里暗嚎:我说你们在做决定之前能不能先征求一下我这个当事人的意见?谁他娘的要跟一个墙奸自己的人成亲啊? “唉,总之事情已经尘埃落定,清霖终于找到了可以与他相伴一生的爱人,我这颗心可算是彻底放下了!”夏怜馨叹了口气,眼里神色又猛地鲜亮了不少:“最重要的是,小风你会治面瘫,简直是上天送给清霖最好的礼物,你们不在一起,简直天理难容!” 赵东篱恍然大悟,如梦初醒,有种绕来绕去,绕了这么一大圈,这最后一句才是重点,才是原因的错觉! “我不过随口一说,你还真信!话说面瘫这种病真能治?夫人你未免太过乐观?纵使能治,你那儿子明显已经处于病入膏肓的类型,断是治不好的!”当然赵东篱不会真的说出来,只是颓然倒下,有种自暴自弃的感觉! 唉,这你们厢闹得欢腾,待会儿你那宝贝儿子醒来后还指不定会怎样呢!说不定第一件事就是抽剑送我这个最与众不同的好友上路! 赵东篱此刻浑身上下都痛得厉害,腰部以下像是要断了一样,累得手指都懒得动了,整个人都恹恹的,干脆就翻身向着里边,闭上眼睛假寐,随着他们去折腾了。反正,用不着他开口,沐清霖醒过来后,一切都是要泡汤的,他总不会真的娶他一个男人为妻吧?所以,他还是很放心的。 夏怜馨见他这副样子,也不继续留在这里啰嗦,替他拉了拉被子道:“阿姨先出去,你休息会儿,待会儿清霖醒了让他来找我。” 赵东篱听到关门的声音,才睁开了眼睛,正好撞上了一双漆黑的眸子,一个机灵,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你什么时候醒的?”手腕猛地被扣住,疼得赵东篱痛呼一声。 “令牌在哪里?”那人开口第一句话便是这个,赵东篱怒极反笑:“你昨夜刚强了我,如今除了这个就没有别的要说吗?” 沐清霖微微怔了怔,抓着他手腕的力道却又加重了些:“我不想重复第二遍。” 赵东篱气极,你好歹也给我摆个别的什么表情,别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行吗?但又猛然想起那药其实是自己下的,心里又忍不住一阵发虚,好像真的不能完全怪沐清霖,因为他根本就不知情! 打是肯定打不过的了,身上又受着伤到处都疼,明明凌虐了自己一夜的人就近在眼前,自己却找不到正当理由来控诉他,这是最让人难受的!赵东篱越想越觉得委屈,突然就沉默了,怔怔看着沐清霖抓着自己手腕的手,那腕子昨夜被抓了一整夜,骨头都快被捏碎了,现在又被毫不怜惜地抓着,简直痛得有些麻木。 见平日里伶牙俐齿,精明得像只狐狸的人突然不说话了,只是怔怔看着自己的手腕发呆,沐清霖本想再问一遍,低头却见那人红了眼眶。 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撞了一下,箍着他手腕的手不自觉地放松了力道,却见那处淤青遍布,紫红交加,在凝脂般的肌肤上显得触目惊心,明显是昨夜里留下的伤。 沐清霖皱了皱眉头,突然松开了他的手,起身下床,赵东篱有些愕然,刚抬起头来便觉得身上一轻,竟被那人拦腰抱了起来:“呜哇,你干嘛?” 赵东篱一脸惊惧,心想昨夜的媚药该不会到这会儿还有效吧? 沐清霖没有说话,只是抱紧了他的身子,走出了房门,门外的下人见了都纷纷盯着他们看,脸上蓦地一红,赵东篱二话不说就想下来:“死木头,你到底想干嘛?快放我下来!” 怀里的人挣扎得厉害,沐清霖脸上闪过一抹不悦,低头看他,眯起了凌厉的眼睛:“想再来一次吗?” 赵东篱怔了怔,立刻不动了,但是一双大大的凤眸却是狠狠地瞪着他,无声地反抗着。 不一会儿沐清霖已经抱着他来到院落的最后一个房间,打开门,一股湿热的气息扑鼻而来,里边雾气氤氲,流水潺潺,竟是一处室内温泉。池水清澈见底,纯净鲜活,看上去应该是处天然温泉,经过人工改造,围筑起来成为房子的一部分。屋子不大,但是装潢雅致,池边铺着华贵的毛毯,搁置着矮桌茶几,还有铺着兽皮软垫的长榻,闲来泡澡,饮茶休憩正好。 不过只要是温泉,即使看上去再赏心悦目,在赵东篱眼里也都是龙潭虎穴,昨夜他就是泡在温泉里被人干了一夜!这一辈子估计都会留下阴影! “你……你想干嘛?”赵东篱咽了咽口水,一脸惊慌:“呜啊……咳咳咳……” 只听见“噗通”一声,温泉里激起一阵水花,某人被直接丢了进去,呛了一大口水猛地咳嗽起来。 抬头却见沐清霖脱掉了身上的衣服,跨进了温泉,眼睁睁地看着猛男迈着矫健的步伐,一步步地朝自己走过来,赵东篱吓得浑身发抖,牙齿发颤,开始语无伦次道:“沐清霖我告诉你,你再敢对我做那样的事情,我绝对会呜啊……” 他话还没说完,便被沐清霖有力的大手直接拽了过去,整个人被环进了怀里:“闭嘴!不想再来一次的话。” 赵东篱立马乖乖地闭上了嘴,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半晌才小心翼翼地抬头瞄了沐清霖一眼,只见他此刻眉头紧锁,脸上淡淡依旧没什么表情,但是紧抿着的唇却让人觉得他此刻内心似乎很不舒畅。 他一言不发地将他环在怀里,掬起泉水淋在他身上,粗糙的大手在他光滑的肌肤上摩挲,替他清洗身上的污渍,赵东篱怔了怔,脸上闪过一抹局促:“呃……那个,其实你不用……”他自己会洗!虽说昨夜里早就被他看光,吃干抹净了,但毕竟是在他神志不清的情况下,如今就让他这么赤果果地站他面前任他搓洗,虽说同是男人,也难免会让他觉得羞赧不已:“啊……疼。” 长指突然侵入体内让赵东篱猛地痛叫出声,同时脸上也烧红了一大片:“你干嘛?快抽出来!” “闭嘴!”沐清霖不理会他的挣扎,自顾自地替他引出里面的浊物,看着水里不断多出的红白交加的液体,脸色也暗沉了不少。 赵东篱疼得轻声抽气,浑身上下都有些发抖,毕竟那个地方昨夜刚被那样粗暴地对待,如今又有异物入侵,让他下意识地缩紧穴口,想要将之排挤出去,微微呻吟道:“嗯……沐清霖疼……” 沐清霖刚加入了一指,便立刻被那处紧紧缴住,里边湿热滑腻,嫩肉不断地挤压着他侵入的手指……眼前的人,湿发凌乱,檀口微启,里边猩红的小舌若隐若现,眼里泪光闪烁,长长的睫毛上挂着晶莹的水珠,白璧无瑕的肌肤上满是凌虐过的痕迹,从脖颈胸口一直蔓延到腰腹,甚至连大腿内侧都隐约看得见那充满暧昧的紫红。 耳边的呼吸突然变得有些急促,赵东篱感觉到贴着他后背的胸膛,心跳似乎加快了不少,体内的手指突然猛地撤了出去,赵东篱疼得呼吸一窒,身后的人已经推开了他:“自己洗!”声音竟有些沙哑。 赵东篱被推得莫名其妙,这人又怎么了? 我还巴不得自己洗呢!刚才执意要帮他洗的是他,现在又是闹哪样?这大少爷果真难伺候,江湖传闻沐清霖脾气不好,这当真一点不假!岂止是不好?简直是恶劣至极! “喂,刚才其实你是醒着的吧?你娘在的时候。”赵东篱自顾自地洗着身子,边洗边问道:“都听见了吧?” “那又怎样?”沐清霖神色淡然,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什么怎么样?你该不会真想跟个男人成亲吧?”赵东篱大惊。 “对我来说都一样。”某人继续高高挂起,面色如常,轻描淡写地说了这么一句。 赵东篱一口气险些喘不上来,眼前一黑,直接栽到了水里,晴天霹雳也不过如此! 09.家喻户晓 “老子可是男人啊!”沐家四少的院落里传出一声中气十足的吼叫声,惊起飞鸟无数,落叶簌簌,府里的行人纷纷驻足,表情各异,可谓是丰富多彩。 “喂,你当真是泥塑木雕吗?倒是说句话啊!这样都无动于衷你还是人吗?你们沐家可是美名远播的名门望族,江湖群雄,人民群众的楷模,娶一个男人进门,不怕有辱门风,伤风败德……啊你干嘛?”赵东篱一个激动从水里跳了上来,边往身上套衣服边说着却被已经穿好衣服的沐清霖一把拽了过去:“闭嘴!” “你做什么?”赵东篱缩在沐清霖面前,一脸警惕地看着他,那人却是扣住他的腕子替他号脉,半晌皱了皱眉头说道:“脱衣服。” “还来?”赵东篱大惊,猛地后跳一步:“你是禽兽么?” “不想死的话就乖乖过来!”某人眯起了眼睛,脸上寒光顿盛惹得赵东篱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很没骨气地一小步一小步地挪了过去:“我告诉你,虽然同是男人,不会怀孕,但我赵东篱可是个有节操的人,失节事小,饿死事大呸呸呸……饿死事小,失节事大,纵然你武功再高,我也绝不会妥协!” “说完了没?” “完了。” “过来。” “是。” …… “想给人疗伤就直说嘛!冷着张脸,我还以为你想干嘛!”赵东篱赤着上身,盘腿坐在池边,身后是运功为他疗伤的沐清霖。 “少往自己脸上贴金。”沐清霖难得回他一句,又接着说到:“不想死的话,最好半个月内都不要动用内力。” “这不可能,除非有像沐四爷这种英俊潇洒,玉树临风,武功盖世的大侠在身边替我挨刀挡剑估计还有可能。”赵东篱回头瞄了他一眼,笑着调侃道。 沐清霖懒得搭理他,直接开门见山:“令牌在哪里?” “你还惦记着这个事呢?我都说了这件事与我无关,你爱信不信。”赵东篱无谓地耸耸肩,撇撇嘴继续说道:“不过我大概知道那人是谁,若不是昨晚你极力阻止,或许我还能抓住他。” “他叫你宫主呢!”沐清霖冷笑,手上突然用力往前一送,赵东篱当即吐出一口污血:“咳咳咳……淤血终于逼出来了!天杀的,差点要了老子的命!我可以带你去寻那个人,不过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以后不许再随随便便就拿掌拍我,以您沐大侠的内力,再来那么几下,我就上阎罗王那报到了!” “你安分点,我自然不会怎样。”沐清霖伸手转过他的头,捏住他的下巴,眯起眼睛看他:“最好乖乖听话,不然有的是苦头给你吃!” “啧……你这人真是……”赵东篱无奈:“乖乖听话不包括跟你成亲这件事吧?” “当然。” “那就好。”赵东篱松了口气。 “包括。” “喂,耍老子呢!说话不带这么大喘气的!我要是宁死不从,你能怎样?”赵东篱气结。 “让你死。”某人挑了挑眉,赵东篱只觉得一股热气直冲脑门,强压着怒火说道:“我不信你们沐家能做出这种欺强凌弱,仗势欺人的事情来。” “我能。”某人眼皮子都不跳一下,说得理所当然。 “你……”赵东篱一时语塞,深吸一口气道:“沐清霖,我觉得你比较适合当坏人。” “我没说我是好人。” “你真的是正派人士吗?” “你说呢?” …… 打也打不过,说也说不过,所以,他不打算再指望这位大爷去把那荒唐的单方面定下的婚约取消了:“哼,我自己跟你娘说去!” “我娘从小被我外公宠着惯着长大,身为白沙岛少岛主的她从来都是说一不二,只要是她看中的东西就一定会想法设法去搞到手,而且随着年纪的增长心智越发地退后,性格跟小孩子无异。我大哥弱冠那会儿,风流不羁,很是叛逆,我娘让他娶我大嫂他不同意,逃跑的时候被我娘打折了腿,关房里养了好长时间才好;当年我爹不肯娶她,嫌她刁蛮乖张,被她骗去白沙岛用了药,关了整整一年,那一年里有了我大哥;有一次随我二哥进宫赴宴,她看中了皇上宠妃的翡翠镯子,当夜偷偷潜入那妃子的寝宫,将人迷晕,把镯子偷走……总之,只要是她想要的,就一定会想法设法弄到手,看得出来她挺中意你。” 沐清霖说得轻描淡写,赵东篱倒抽一口凉气:“那她怎么拿你没办法?” “她打不过我。”某人挑了挑嘴角,说得理所当然:“别看她平日里温言软语,一副和蔼之色,武林大义什么的她才不在乎,若不是因为我爹她早就回去当她的白沙岛主过着闲云野鹤般的生活了。所以,你若是忤逆她,她把你的腿打断关在沐府也是有可能的。” 赵东篱听着脸色都白了,确实,如今他龙困浅滩,挨了沐清霖几掌后肯定不是他老妈的对手,而且从她会用媚药来算计他儿子这一点来看,确实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好汉不吃眼前亏,当下双方实力太过悬殊,还是假意答应再从长计议!思及此,赵东篱心中已有了决定。 “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我娘性格古怪,之所以会对你如此执着,想必是因为你身上有某种让她感兴趣的特殊能力,你之前跟她说过什么你自己知道。”沐清霖有些幸灾乐祸,站起来整了整衣服,抬脚走了出去。 后头的赵东篱欲哭无泪:早知道当初就不跟她胡扯什么自己会治面瘫了!祸从口出,这当真不假! 赵东篱一脸挫败地跟在沐清霖身后,外头一群丫鬟小厮挤在一起窃窃私语,内容大多是他跟沐清霖的事情,一路上千奇百怪,各式各样的版本都有,社稷成书,可以拿到茶馆里说上个一年半载。 “欸,你听说了吗?昨天夜里四少爷跟莫公子似乎……啧啧,总之夫人也答应了呢!” “当初四少爷喜堂上有人来捣乱,出去一趟竟带回莫公子,你说巧不巧?” “你知道什么,原本四少爷下江南那会儿便已经跟莫公子好上了,两人真心相爱却因为同是男子只好忍痛分离。后来莫公子知道四少爷成亲的事情,伤心欲绝,只身前来找他,却在半路遭歹人所伤,恰巧被四少爷碰到。当时四少爷心痛如绞,后悔不已,便将莫公子带回了沐府,再也不肯重新跟风荷山庄的大小姐成亲了!” “哦,怪说不得,我说怎么四少爷突然不肯娶那位貌美如花的风小姐了呢!原来是因为这个!” “要我选我也选莫公子啊!那位风小姐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任谁见了都不会喜欢,更何况,我觉得莫公子长得比她好看多了,一身白衣飘啊飘,天仙似的!” “对啊对啊!之前还觉得那位风小姐长得天姿国色,无人能比,如今莫公子随便往她身边一站,立刻就黯然失色了,样貌甩出她几条街呢!” “嗯,也只有像莫公子这般倾国倾城的绝色佳人才能配得上我们家四少爷,两人站在一起还真是养眼!简直让人别不开眼睛!” “莫公子这两天气色都不好,脸色这会儿还苍白苍白的,想必是一路上舟车劳顿导致的,如此羸弱真是惹人心疼,怪说不得四少爷要捧在手心里疼爱了,连沐浴都不舍得让他自己动手,进进出出也都是抱着的!” “啧啧……你懂什么,一起沐浴那叫情趣,像莫公子这般的,若是脱了衣服还指不定会把人迷成什么样呢!你怎知他们在里头只是沐浴这么简单?你没看见刚才四少爷从浴室里头出来,脸上可谓是精神焕发,神采飞扬,嘴角都是挑着的,你几时见他笑过,我们四少爷打小就是个面瘫,谁不知道,莫公子一来,他面瘫这病都好了!” “哎唷……你看把莫少爷累的,路都走不了了,看上去还很虚弱,好像要晕倒了一样,好惹人怜爱,四少爷还真是不懂得节制啧啧……” …… 对……此刻的赵东篱在听到他们的议论后确实是快要晕倒了,他只恨不能随手挖个洞把自己给埋了!啊啊……果然还是死了舒坦! 直到第二天各个版本都还层出不穷,精彩绝伦,沐清霖和赵东篱的故事情节,在一传十,十传百的过程中变越发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几乎传遍了整个洛阳城!渐渐地汇成一股主流,普遍被众人所接受的版本是: 沐清霖与莫风流在江南邂逅,擦出爱的火花后碍于两人皆是男子,沐清霖又出身名门,为了沐家的声誉只好忍痛割爱与风荷山庄的大小姐结亲。莫风流思念成疾,患了一场大病,自知时日无多便只身前往洛阳,为了能在临死前见沐清霖最后一面。怎知路上还遭歹人袭击,险些丧命。 沐清霖得知实情后,心碎断肠,不顾世俗的眼光,毅然决然地将莫风流带回了沐府,二话不说退掉了与风荷山庄大小姐的婚事。怎料其母反对,强迫其娶风若兮为妻,莫风流悲痛欲绝,又不想让爱人为难,只好对其用药,与其共赴鱼水之欢,完成自己最后的心愿,打算自此之后离开沐府,不再去打扰沐清霖的生活。 莫风流此举打动了沐夫人,最终有情人终成眷属,沐家决定等莫风流的病好过后就即刻完婚,莫风流成了名副其实的沐家四夫人。 他们的故事从此便在江湖上传开了,这段违背了世间伦理,纲常名教的旷古奇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最终传为感动后世,万人赞颂的千古佳话。 10.红颜知己 这两天沐清霖和江南郎君莫风流的爱情故事传得满城风雨,闹得众所皆知,沐家大门门口每天都挤着一堆人,伸长了脖子往里边瞧,只为一睹那位倾国倾城的沐家四夫人真容。 外头虽闹得沸沸扬扬,沐府里头可是一切照常,该找令牌的找令牌,该打仗的打仗,该谈生意的谈生意,该干嘛的干嘛,无所事事的依旧无所事事。 总的来说,这件事对沐清霖的生活没有造成任何影响,反正他一年到头都无所事事,现下依旧无所事事。 而最郁闷的当属当事人之一赵东篱,真是躺着膝盖都中了一箭,若不是因身上的伤实在是不宜走动,他真恨不得立刻就拉上沐清霖出府办正事了!这会儿令牌都还没找回呢!但沐家上上下下毕竟都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此刻虽忙着到处寻找,但终究是临危不乱,一派武林大家该有的风范。 而夏怜馨,若不是赵东篱以伤还未好,还没经过家长同意为由暂缓婚事,她早就广发喜帖,风风火火的操办婚事了! 本来当下情况已经够让赵东篱凌乱的了,今早还收到一封书信,展开一看,白纸黑字,龙飞凤舞赫然写着几个大字,字字铿锵,清晰无比:“风流,朕想你了。” 赵东篱浑身一颤,全身上下的汗毛都竖起来了,简简单单的一句话,看着竟让人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想必他与沐清霖那段感人肺腑,催人泪下的爱情故事早已穿过那层层错落有致,金碧辉煌的琉璃瓦,传进那人金贵的耳朵里了,当真是水银泻地,无孔不入! 时隔三日,赵东篱已经从起初的暴躁多少也淡定了不少,这不,一觉醒来,神清气爽,打开房门,大大地伸了个懒腰,睁眼看到沐清霖的贴身小厮小李候在门前,笑容可掬:“四夫人早。” 很努力地挑起了嘴角,尽量让自己看得和蔼可亲些:“嗯,早。”然后默默地退了一步,阖上房门,直奔床边:“沐清霖,快给老子滚下床,你要睡到什么时候?都日上三竿了,我觉得身上没那么痛了,应该可以出门了!” “闭嘴!”床上的人翻身向了里边,拉过被子将头蒙上,冷冷地吐出两个字。 “你是猪吗?再不起来我拆床了!”某人挽起袖子,一副磨刀霍霍向猪羊的样子。 “滚。”语气里已经有了怒意。 “你给我起来!”赵东篱不干,直接上去掀被子:“如果想找那劳什子令牌的话!” “你信不信?”某人睁开了眼睛。 “什么?”赵东篱睁大眼睛,把脸凑了过去,一脸认真。 “马上送你下黄泉。”寒森森的声音,无比坚定而凌厉的眼神。 赵东篱当然信,尤其是沐清霖那把刻着金乌的暗黑色宝剑,此刻还静静地躺在枕侧,他咽了咽口水,马上退离床边,毕恭毕敬地做了“请”的姿势:“您睡。” 沐清霖起床气大这是沐府众所皆知的事情,本来府中大小事务他一向都不管,闲来也就练练武功,自然每天都是睡到自然醒没人敢打扰他。 而自从赵东篱来了沐府,他的起床时间就无限延后了,这是为什么,恐怕只有沐清霖本人才知道了。 别看某人平日里白衣翩翩,温文儒雅,一副礼数周全,斯文体面的贵公子摸样。一到了夜里,睡相可是相当不雅观,简直可以用“不堪入目”来形容,姿势各种复杂不说,还喜欢动手动脚,有时候睡到半夜甚至整个身体都趴在了沐清霖身上。 有次沐清霖睡得正沉,某人不知道做了什么梦,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一爪子就乎了过来,还好沐清霖反应够快,不然必定毁容。那晚他不知用了多大的定力,才忍住了不抽剑砍了身旁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依旧流着哈喇子睡得正香的某人的冲动,夜里怎可能睡得安生。 等到沐清霖好不容易睡够了,外边日头已经很毒,某个毫无自知的家伙还翘着二郎腿坐在桌边啜着茶,不知好歹地冷嘲热讽道:“明明是同一时间上的床,却要比别人晚起几个时辰,大少爷就是金贵。” 沐清霖懒得搭理他,自顾自地洗漱完,用过膳后便提起剑道:“令牌。” “啧……四少爷还真是惜字如金!”赵东篱懒懒地打了个哈欠,提起用白布缠着的天蚕剑站了起来:“回春楼。” 沐清霖没有说话,直接抬脚走了出去,赵东篱跟在后头晃来晃去,两人一前一后往洛阳城内最有名的青楼走去。 “哟……想不到沐四爷还挺轻车路熟的嘛!常来?”赵东篱晃到了沐清霖身边,手搁在他肩膀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眨眼。 沐清霖没有说话,脸上神色淡然,直接当他不存在。 “那天盗走令牌的人虽然蒙了脸,但是从他额角的刀疤和手法来看,应该是魔宫的右护法刀无痕。”两人拐进了一条无人的巷子,赵东篱与沐清霖并肩走着,边走边说道。 “呵,他喊你宫主呢!”沐清霖听下了脚步,眯起眼睛看他。 “对,我承认,我确实是魔宫的宫主。他也是魔宫的人没错!但是早已和我分道扬镳。”赵东篱也停了下来,干脆倚着墙壁继续说道:“隐山一带一直是魔人异士齐聚之地,当年魔尊莫天绝手持天蚕创立魔宫后便结束了隐山魔人群龙无首的局面。后来他错杀了自己的妻子,将天蚕封于天山冰潭后便退隐江湖再也不理江湖事务。 那时群雄征讨魔宫,魔宫势力受创严重,自莫天绝隐退后,表面上魔宫众部也跟着退隐江湖,实则暗地里囤积实力,等待东山再起的机会。这期间由于魔宫中某些元老意见不合,导致魔宫最终分裂为两派,衍生出隐月宫和逐日宫。我是隐月宫的宫主,而刀无痕则是逐日宫的右护法,说起来还是我们隐月宫的叛徒,你说,我认不认识他?” 沐清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脸上依旧是一派清冷淡漠的表情,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刀无痕是回春楼花魁蓝玉烟的常客,一得空肯定去找她,即使没空也会抽出时间去看她,大概是动了真情。所以想要找到那个人或是想知道那个人的事情,去找蓝玉烟准没错!”赵东篱胸有成竹地说到。 “你认识蓝玉烟?”沐清霖看着他,淡淡地问道。 “人在江湖飘,谁没几个可以携手同游,交心饮月的红颜知己!”赵东篱伸手搭上他肩膀,眉眼弯弯,一脸狎昵。 11.小孩 这一路上沐清霖没有再说一句话,一如既往地沉默,赵东篱却觉得他的沉默与以往有些不同,但是哪里不同他又说不清楚,就觉得他此刻比以往更冷了些,甚至都没有再看他一眼,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完全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喂,死木头,待会儿到了回春楼可别再像现在一样绷着张脸,会吓坏楼里的莺莺燕燕的,到时候别人都不敢招待我们。”青楼里的姑娘有多“热情”,赵东篱再清楚不过,尤其是看到了像沐清霖这种一身贵气,英俊不凡的公子哥一会儿还不全乱了,那场面想想都觉得惊心动魄。 “呵……你是担心你那红颜知己不招待你吧?”前面不温不火突然飘来这么一句,带着许些冷嘲热讽,赵东篱愕然:这人,到底又怎么了? 两人继续沉默着往前走去,不一会儿就拐进了回春楼所在的那条小巷。 浓郁的香粉味扑鼻而来,青楼女子猛如虎,这绝对不夸张!这不,远远的,隔着老长一段路呢!那回春楼的姑娘就眼尖手快地扑过来了,简直如狼似虎,前后左右将他们围了个结实。 “哟……两位爷,一看就是人中龙凤,气度不凡,可否有空来我们回春楼坐坐啊!好酒好菜应有尽有,各种服务,包您满意。” 沐清霖明显没见过这阵势,寒着一张脸站在原地任百花簇拥,眉头却不悦地皱了起来。眼看他一张俊脸越来越黑,手也按上了剑柄,赵东篱赶紧抓住他的手腕,直接施展轻功飞向了回春楼的二楼:“倒数第二间。”说着便伸手推开窗户,拉着沐清霖跳了进去。 “呵,你倒是轻车路熟。”某人脚才沾地,又不冷不热来了这么一句,赵东篱只觉得莫名其妙,这人,到底是怎么了?何时变得这么爱冷嘲热讽了?不像他作风啊! “啧……我说莫爷能不能别每次过来都翻窗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贼呢!就不怕吓到奴家?”里面传来一声软糯的娇嗔,淡淡的幽香扑鼻而来,沁人心脾,不似刚才楼下闻到的那般刺鼻。 沐清霖循声望去,只见一抹婀娜倩影款款而来,脸上略施薄粉,面若桃花,一袭淡绿色长裙,聘婷秀雅,毫不扭捏做作,给人赏心悦目的感觉,不愧是楼里的招牌,不是一般的庸脂俗粉可以较比。 “我可是看准了时机来的,你这窗户难道不是为我而留?”赵东篱伸手捞过眼前那抹靓丽的身影,伸手点了点她娇俏的鼻尖,一脸涎笑。 “死相。”蓝玉烟嗔笑,作势往他怀里挨近一些,整个人都贴到了他身上:“这么久不来看我,这次过来又是为了什么事?” “生我者父母,知我者玉烟也!”赵东篱亲昵地在她脸上亲了一下表示讨好:“这次过来确实有些事情要向你打听,不过,大多还是因为想你。”说着还不忘伸手在她腰间捏了一把,一脸流相。 “讨厌,人家好想你哦!你都不来看人家,最近又在哪里寻花问柳了?快从实招来!”蓝玉烟在他怀里撒娇,玉手如蛇缠上他的脖颈,娇艳欲滴的红唇贴了上去,眼看就要吻到他的唇,一旁的沐清霖突然一把将赵东篱扯了过去,冷声道:“别忘了你是来干嘛的!” 刚才那两人若无旁人的打情骂俏全都清清楚楚地落在了沐清霖眼里,此刻他捏着赵东篱的腕子,眼里竟有了些许怒意。 “呃……这位是?”蓝玉烟这才将注意力从赵东篱的身上转移到沐清霖身上,在看清他的脸时,猛地一怔,半晌才回过神来笑着说道:“这位,想必就是大名鼎鼎的沐家四少吧?” “何以见得?”沐清霖与她对视,手依旧紧紧扣着赵东篱的腕子。 蓝玉烟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突然“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当下谁不知道沐家四少为了江南郎君莫风流公子悔婚,还要与之喜结连理,终身不离不弃。此等深情,感天动地,听闻莫公子身上有伤尚未好全,在沐府的时候夜夜与四爷同塌而眠,半刻不离左右,如今四少又怎会放心让他一个人出来?” “喂,那只是外界瞎传,不是真事,莫拿来取笑!我跟沐兄君子坦荡荡,兄弟睡一觉,可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赵东篱脸上一臊,赶紧出口澄清。 沐清霖转头看了他一眼,脸上的神色高深莫测,看不出喜怒,但隐隐又觉得哪里不对,总之,这一天诸事不顺,这木头自从听了“红颜知己”那四个字后就浑身上下整个人都感觉不对劲了! “问吧!”沐清霖盯着他看了半晌,突然松开了他的手,走到桌子边坐下,伸手给自己倒了杯茶,也不看他们,自顾自地喝了起来。 “莫爷不用见外,有什么事情直说吧!只要是玉烟知道的,绝对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会有任何隐瞒。”蓝玉烟看了看那头的沐清霖一眼,又转头看向了赵东篱,引他到桌边坐下,给他斟上茶水,温声说到。 沐清霖不动声色,眉头却皱了起来,嘴角抿成一条线,明显是极度不悦。赵东篱当真不知道今天到底是哪里招他惹他了,总觉得横竖他都不乐意。 反正这人就闷蛋一个,心里若是有什么不痛快的,他也不会说出来,赵东篱也懒得自寻烦恼,直接切入正题:“这几日刀无痕可曾来找过你?” “昨天就过来一次,没坐多久又匆匆走了,似乎有什么事情要忙。”蓝玉烟在他身旁坐下,如实说到。 “他可曾向你提起过什么?关于最近他要做的事情。”赵东篱知道刀无痕向来不会对蓝玉烟有任何隐瞒,便直接问道。 “额……昨天我见他神色古怪,确实问了他最近有什么事情要做,见他欲言又止,我假装恼怒让他从此别来,他情急之下就告诉我了。 ”蓝玉烟回忆昨天的场景,偷偷瞧了一眼一旁默不作声的沐清霖说到。 “什么事情?”赵东篱见她说一段停一段,听着着急,便赶紧催促到。 蓝玉烟倒是不慌不忙,看着他一脸紧张的样子,调笑道:“平日里总是慢条斯理,这会儿怎么就这么沉不住气?这不像莫爷的作风啊!” 沉不住气的不是我,是沐清霖!我怕你再这么拖下去,那人恼了抽剑砍了你,我可阻止不了!赵东篱在心里腹诽,白了她一眼道:“快说,别打岔。” “呵呵……你也有今天?当真是一物降一物!”蓝玉烟捂着嘴偷笑,不再吊他胃口:“今天未时,城南树林,速去!” 沐清霖和赵东篱对视一眼,同时站了起来,走到窗边时,赵东篱回头说了声“谢谢”,蓝玉烟却叫住了他,两厢对望,静默无声。 半晌,她才开口道:“风流,小心点。” 情意绵绵隐在其间,千言万语化作这么一句,即使没有挽留,却是欲语还休。 出了回春楼,沐清霖的贴身小厮竟已候在门外,见他们两人从窗户出来,赶紧小跑到沐清霖身边颔首道:“四爷。” “城南树林,速回禀报。” “是。” …… “呵……莫风流,你当真是不风流。”路上急着赶路的某人竟还不忘出口嘲讽,赵东篱只觉得莫名其妙,他所认识的沐清霖何时变得这么喜欢出言讥讽,牙尖嘴利了?本来还想还上一句“与你何干”的,但见他一张脸实在是阴沉得可怕,只好闭嘴,由着他去了,省得待会儿惹得他不高兴了又挨他几掌,可不是闹着玩的。 我们赵家满门忠义,含冤莫白,说与你听,你当初不过漠然回了句“与你何干”,如今我跟一个青楼女子亲近,倒是与你沐少爷有干了?这都算什么事啊? 两人疾步来到城南树林,那里早已经是人山人海,每人手里都带着武器,各大门派齐聚。赵东篱讶异,随便抓了个人便问道:“怎么这么多人?出什么事了?” “哈,小兄弟你文文弱弱的一看就知道不是武林中人,武林盟主昨天急招各大门派来这里集合,似乎有重大事情要通知,前阵子长埋在天山的天蚕剑无故失踪,怕是免不了一场风波。小兄弟你既不是武林中人还是早早退避吧!别在这里凑热闹,待会儿出了什么事情我们可罩不住你!”说话的是个大胡子,似乎是某个武林正派门派里的人。 听完他的话赵东篱抽了抽嘴角,文文弱弱?你口中的那把天蚕宝剑此刻正安安静静伏在爷背上呢! 赵东篱回过头去看后边依旧默不作声的某人,退到他身边,在他耳侧低声说道:“看来他们盗走令牌的目的是把各大门派都召集到这里来,不知道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正说着,人群里突然走出两个人,一大一小,往他们这边走来。大的那个正值而立,是个身材高挑,器宇轩昂的青年男子。小的那个手里抱着一只小狸猫,看起来六七岁左右,皮肤白皙水嫩,脸上肉嘟嘟的,一双眼睛又大又圆,铮亮铮亮的,看起来分外讨喜。 小家伙见了赵东篱,脸上立刻绽开一抹绚丽的笑容,脸上浅浅两个酒窝分外可爱,赵东篱脸上掠过一抹讶异,不待他开口,小家伙已经猛地冲着他飞奔过来了,一蹦一跳地,一头扎进他怀里:“爹爹。” 软糯的声音听上去分外甜蜜,有些含糊不清地传进沐清霖的耳里,沐大少爷的脸色顿时又暗沉了几分。 12.大狸猫小狸猫 “爹爹,墨儿好想你,你去哪里了?”小人儿双手紧紧揪着赵东篱的衣襟,抬起头来扁着嘴,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湿漉漉的,好不委屈。 “你啊!怎么不听话?爹爹不是让你好好呆在家里吗?”赵东篱伸手将他抱起,无奈地捏了捏他胖嘟嘟的小脸,眼里虽有责怪,但更多的是宠溺和疼爱言溢于表 “参见宫主。”后边的青年男子也走了上来,看了沐清霖一眼,碍于此处人多,只是微微颔首行了个礼。 “跟你说过多少次了,那些繁文缛节,能免则免,别这么见外。”赵东篱捏着小胖娃的手说道。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宫主身份尊贵,必要的礼节断不能免去,否则宫里上下同等,岂不乱哉?”青年男子甚是固执,足以看出他对隐月宫管理的重视。 “喂,死木头,这位就是我们隐月宫的左使段兼语,宫中大小事务几乎全归他管。”赵东篱转头看了一眼身旁的沐清霖,又回过头去对段兼语说道:“为你引荐一下,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沐家四少沐清霖,木头一根,不说话的,你就别跟他客气了。” 段兼语刚朝他拱了拱手,本想寒暄几句,听宫主这样说,便收回了手,默默地站到一旁去。 “沐叔叔好。”一直窝在赵东篱怀里的小奶娃,从臂弯里探出个头,睁着亮晶晶的大眼睛好奇地瞧着沐清霖,声音清亮,软软糯糯的,突然朝沐清霖伸出了胖乎乎的小手:“沐叔叔抱。” 沐清霖猛地一怔,站在原地愣愣的,一时不知作何反应,一旁的赵东篱呆若木鸡,半晌才回过神来,脸上闪过一抹局促,尴尬地干咳一声道:“这位是犬子子墨,打小被我惯坏了,别理他。”这混小子倒是不怕生!要知道你面前的这位叔叔跟魔宫里的那些叔叔可不一样,搞不好就拿剑抽你了! “唔。”小奶娃见沐清霖一动不动,又听自家爹爹这么说,心里顿时觉得委屈,嘴巴扁了扁,眼眶水汪汪的,一副要哭的架势。 “男孩子怎么动不动就掉眼泪?”赵东篱捏起他的下巴,皱眉。小人儿撇嘴,皱了皱鼻子,转头“哼”了一声,表示他生气了,不想理人,眼泪却默默地流了下来。 “羞羞!小心眼儿。”赵东篱拍了拍他的小屁股,掰过他的脑袋,在他粉嘟嘟的脸上亲了一口,讨好道:“我们墨儿最乖,最懂事了,爹爹的小宝贝儿,亲一口?”说着把脸凑了过去。 小人儿破涕为笑,在赵东篱白皙的脸上狠狠地亲了一口,软软道:“墨儿要跟爹爹在一起,不要一个人在魔宫。” “不准!爹爹有事情要忙,你在身边爹爹会分心的,乖乖跟段叔叔回家,在家里等着爹爹回去知道吗?”赵东篱伸手拭去他脸上的泪痕,柔声说到。 “唔……”小人儿抿嘴,眼圈红红。 “乖,墨儿听话,不然爹爹不爱了。”赵东篱轻轻亲着他的小脸蛋儿,脸上的表情柔得像是快要滴出水来:“回来给你带好东西。” “那爹爹要小心,墨儿等你回来。”小人儿虽然不乐意,但还是很懂事地点了点头,依依不舍地在赵东篱脸上又亲了一下,才主动把手伸向一旁的段兼语:“段叔叔抱!” “这才乖。”赵东篱伸手摸了摸小人儿的脑袋,抬头对段兼语说道:“你先带墨儿回隐山,这里由我来应付。” “宫主……”段兼语欲言又止,看了一眼一旁神色不善的沐清霖一眼,赵东篱知他心中有所顾忌,也看了沐清霖一眼道:“没事,有话直说。” “人已经安排好了,待会儿会见机行事。”段兼语压低声音道。 “嗯。”赵东篱点点头,一旁的沐清霖眯起了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他,他无谓地耸耸肩,像是没事一样,在子墨圆圆的鼻头点了一下笑道:“先跟段叔叔回家。” “嗯,爹爹要注意安全。”说着想了一想,又将怀里的小狸猫递到赵东篱手上:“诺,墨儿不在,就让小狸陪着爹爹吧!我怕爹爹无聊。” “哈哈。我宝贝儿子真是太乖了!”赵东篱又凑过去在他脸上狠狠地亲了一下,才示意段兼语带他离开,眼里神色柔和却满是不舍。 才走了几步,段兼语怀里的小家伙又悄悄探出个头,瞧着沐清霖一脸认真地说道:“沐叔叔再见,要好好照顾爹爹,爹爹身体不好。” 看着那只胖乎乎正对自己摇着的小手,沐清霖脸上的神色竟不觉缓和了许多,回过头去看赵东篱,却微微蹙起了眉头:身体不好? 一旁的赵东篱只顾低头逗弄怀里的小狸猫,没有注意到他脸上神色变化。那是一只沙黄色的花狸猫,白腹,毛发干净透亮,略显蓬松,小脑袋极其圆润,脚垫和脚掌为黑色,一双眼睛圆溜溜的泛着水光,精明透亮,相当可爱。 此刻赵东篱正抓着小狸猫的肉爪来回摆动,一下戳戳它的脸蛋,一下捏捏它耳朵,一脸愉悦,正玩得不亦乐乎。 在沐清霖的印象中,赵东篱那一双凤眸总是贼亮贼亮的,纯净透明,犹如倒映在水中的明月,美丽却不真实。时而调皮,时而娇俏,狡猾精明,总是让人捉摸不透又忍不住想要靠近。仿佛与生俱来便有这种惑人心神的本领,像只狐狸却娇而不媚,一直找不到更贴切的动物来比喻,如今看到这只狸猫,竟有种如梦初醒的感觉。 呵,猫,狸猫!再贴切不过。 不过,他居然有了儿子!赵东篱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怎么就有了这么大个娃儿?想到这里,沐清霖忍不住又皱紧了眉头,心里涩涩,说不出的感觉。 “喂……死木头,在想什么呢?”正想着心思,一旁的人突然用手推了推他的肩膀,说道:“怎么就突然发起呆来?叫你半天没反应!” 沐清霖回头看了他一眼,此刻他正睁着那双神采奕奕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脸上有迷茫之色,跟怀里的那只小狸猫如出一辙! 果真是只猫么? 沐清霖忍不住眯起了眼睛,盯着他怀里的小东西细细地端详起来,只觉得越看越像。突然小猫猛地一颤,两只眼睛警觉地左顾右盼,尖尖的耳朵也一下子竖了起来,浑身的毛都炸开了,疯一般地叫了起来,挣扎着要从赵东篱的怀里跳下去。 两人皆是一惊,前边也有不少人回头,赵东篱忍不住瞪了沐清霖一眼,嗔道:“你看你,成天冷冰冰的,眼神跟把剑似的,小狸都被你吓到了!” 沐清霖讪讪地收了视线,小狸猫却依旧挣扎不休,赵东篱索性放开了它,小东西没了桎梏,直接一跃落到地上,张开双爪就开始刨地,眼里神色急切,尾巴也翘的老高,不住地哀叫着。 “这是怎么了?”赵东篱忍不住蹙起了眉头,心里觉得奇怪,小狸一向爱干净,这会儿怎么刨起土来了? 正百思不得其解,凝目看了看地上,脸上顿时神色大变,赶紧朝着前边众人大声吼道:“大家快逃!地上埋了火雷!” 众人闻言,顿时乱作一团,身旁的沐清霖早已先一步拉起他的腕子,疾步跃起,飞了出去。 顿时林子里雷声大作,火光乍现,尘雾纷飞,浓浓的火药味扑鼻而来,惊呼声惨叫声不断。 “小狸!”赵东篱刚站住脚,脸上惊魂未定,冲着林子里大吼一声,大有立刻冲进去之势。 小篱!? 沐清霖脸上神色一顿,一把拽住了他的手臂,赵东篱一脸激动,火光映红了他的眼眸,一边挣扎,一边嘶吼道:“死木头,放开我,我要进去救小狸!” “闭嘴!吵死了。”沐清霖忍不住低吼一声,将另一只手拎着的小狸猫塞进他怀里,不耐烦地说道:“你本家。” “呃……”赵东篱脸上一僵,嘴角抽了抽,抬脚踢了他一下:“说我是狸猫呢?” 沐清霖挑了挑眉,指了指他怀里正睁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一瞬不瞬盯着他看的小狸猫说道:“小狸。” 又伸手指了指此刻同样睁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一瞬不瞬盯着他看的赵东篱说道:“大狸。”大篱! “你!”赵东篱气结,一时又不知道拿什么话来反击,总觉得今天的沐清霖跟往日相差甚远,平日里三棍子打不出一闷屁的人,突然变得能言善辩,牙尖嘴利起来,异常难对付! 见赵东篱抱着小狸猫,一脸愤愤,咬牙切齿瞪着他却说不出一句话的模样,沐清霖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这都是跟你学的。” 13.魔头 沐天启众人收到消息后便立刻赶往城南树林,远远的便听到一长串震耳欲聋的炸响声,随即浓浓的火药味扑鼻而来,滚滚烟尘自林中散开,夏怜馨和沐天启对视一眼,深知事情不妙,便赶紧领着人加快脚步赶至事发地点。 “哟……原来这就是他们的目的呀!用令牌将各大门派聚集到一起一并除掉,这个妙计不错啊!我怎么就没想到?”赵东篱抱着小狸,看着前边大片被烧焦的土地,抱着胳膊若有所思。 旁边的沐清霖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之前鸟兽散的众人全都聚到了他们身边,每个人的脸上都惊魂未定,个个灰头土脸,好不狼狈。 “沐盟主这么做是何意?这么大片火雷,显然是事先埋了好等着我们前来送死的!刚才若不是有人及时发现,此刻恐怕我们已经化作一堆黄土,一起上阎罗王那报到了!”人群里不知道是谁往地上啐了一口,大声嚷嚷道。 “这位小兄弟稍安勿躁,此次事发突然,疑点众多,在事情的来龙去脉未查清楚之前,我们先不要妄下定论!”说话的是位年过半百的老者,声音深沉而稳重,显然是位老江湖。 “对!沐府世代为武林统领,为武林正派所做的贡献大家有目共睹,沐盟主生性耿直,堂堂正正,他的所作所为大家也都看在眼里,人品毋庸置疑,绝对不会做出违背江湖道义,损人利己的事情来。” “话是这样说没错!但是今天众兄弟都被盟主令牌传召到此处却未见沐府的一兵一卒,这又作何解释?平常若是临时召开武林大会,沐盟主肯定第一个到,今天竟迟到这么久?不像是他一贯的作风啊!”人群中有人质疑。 “哼……迟到?我看压根就不会过来!这事实不摆明着吗?用令牌引我们至此却不出现,结果火雷震天响,人家精心设计好的陷阱等着我们集体跳,他们又怎会过来给我们陪葬呢!”各门各派有不少人在刚才那场混乱中受了伤,此刻人群里人声鼎沸,能静下心来分析情况的已经很少。 “大家都先别激动,最近魔宫妖人重出江湖,天蚕剑又无故失踪,搞不好是有人从中作梗,借令牌嫁祸给沐家,离间各大门派与沐家的感情,让我们窝里反!到时候武林正派群龙无首,无人主持大局,那可是大大不妙!”显然此刻还是有头脑冷静的清醒人士在。 “嗯,这位前辈说的有理,我们再等等,或许一会儿沐盟主就会出现,若此事与沐家无关,他自会给大家一个交代,到时候大家面对面把事情解释清楚,误会自然就解开了,切莫中了敌人的奸计!” “等?还要等到什么时候?都这么长时间了沐家都没个人影,看来是不会出现了!我们干脆集体上沐府去问个明白吧!在这干等着有啥意思?” …… “喂,死木头,你不就是沐家的人?不出面解释一下吗?”一直混在人群里看戏的赵东篱用小狸的肉爪拍了拍沐清霖的胳膊,挨近他的耳朵低声笑道。 身旁的人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依旧没有说话。赵东篱撇嘴:“啧啧……真冷漠呢!好歹是一家啊!这你都不管?” “咦……”赵东篱说着,又看了一眼聚在一起议论纷纷的众人,总觉得少了点什么,捏了捏小狸的肉爪,暗自沉思,倏尔睁大了眼睛,拽住沐清霖的衣袖:“不妙!木头,快走!” 刚要抬脚,眼前已经跪下一人,朗声道:“宫主快走!事情已经败露,此地不宜久留!”那声音中气十足,生怕别人听不见似的!他话一说完,便丢下几颗烟雾弹,遁迹人群了。 原本埋伏在四周的隐月宫众人见情势不对,纷纷现身:“宫主先走,我们断后!” “蠢货!断后断后,断你个头!走走走,走你爷爷个蛋!这回怕是想走都走不了了!”赵东篱气结,咬咬牙狠狠地啐了一口。 刚才跪在他面前的分明是刀无痕那叛徒!虽然同是魔宫,但此事全由逐日宫一手策划,跟他们隐月宫半毛关系都没有,这下好了,给他们这么一闹,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这烟雾弹能撑多久?刀无痕倒是容易脱身,刚才他往他面前那么一跪,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他身上了,烟雾弹一响,众人早已将周围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水泄不通,怕是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谁还会注意那獐头鼠目的家伙窜到哪去了?况且他这一身白衣,混到人群里也是扎眼的很! “沐盟主到了,大家快擒住那魔头!”人群里不知道是谁突然吼了这么一句,烟雾渐渐散开,已有人掠身朝赵东篱攻了过去,他眼疾手快,早已先一步躲开,但是随即又有好几个朝他冲过了过来。 混乱中,一道“龙吟”响彻天空,白光乍现,众人全都睁大了眼睛,隐世多年的神剑再现江湖!此刻握在赵东篱手中的不是那深埋在天山多年的天蚕剑是什么? “小风竟是魔宫宫主!”夏怜馨看着不远处手持神剑的翩翩青年,白衣胜雪,青丝如墨,神仙似的人儿像是从画中走出来的一般,竟是那十恶不赦的百妖之首,万恶之源,隐山群魔的领袖! 这……未免也太过年轻?她忍不住睁大了眼睛,心中疑惑万千:他不是霖儿的朋友吗?霖儿怎会跟魔宫的人来往?而且还那么亲密!天风若兮那丫头还说小风就是破坏婚礼的人,莫非她所说的都是真的!先是破坏婚礼,然后盗走令牌,引人来此试图一网打尽,难道这一切都是由眼前这个看似人畜无害,温润和善,脸上总是带着笑的年轻人一手策划的? 而她那从小到大连慌都不屑说的小儿子竟为了这个魔头欺骗了全家?简直……不可思议! “傻愣着干嘛?上去擒人!”沐天启见不远处的大儿子渐渐处于弱势,撇下这么一句,就飞了过去。 沐清宇毕竟是当今武林盟主,沐清霖的亲大哥,武功自然不弱,若是平常,赵东篱对付他一个还是游刃有余的,可如今他身上重伤未愈,加上除了沐清宇外还有几个大门派的武林高手在,如今又来了个气势逼人的沐天启,他自然是无法招架。很快就被逼得连连急退,一招一式皆是硬撑,一个不慎便被一个突然从人群中飞出来的人打了一掌,赵东篱闷哼一声,忍住喉中腥甜,从牙缝中憋出两个字:“黎青!”逐日宫的宫主! 那人嘴角勾起一抹阴笑,眼中满是狠戾之色,赵东篱知他杀意已起,周身那几人又纠缠甚紧,他根本无从脱身!眼看那人手里的弯刀杀气腾腾,直取胸口而来,却无力躲避!任命地闭上了眼睛,赵东篱不想再挣扎,临死前心中忍不住自嘲:想不到我赵东篱聪明一世,竟要丧命于此! “哐当”一声,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来临,赵东篱猛地睁开了眼睛,腰已经被一只大手揽过,整个人被紧紧地箍进了怀里,一抬头便看到了那张冷若寒冰的俊脸,此刻眉头又紧紧地蹙着,手里的乌绝往周身一挥,众人忙不迭地向后退去,黑光所到之处,树木尽数变作两段,黎青再也没有偷袭的机会! “四弟你做什么?”沐清宇堪堪躲过,一脸震惊地看着不远处抱着赵东篱一脸冷峻的沐清霖,在场的所有人全都愣住,一个个都睁大了眼睛看着他们。 沐清霖没有回答,只是冷冷地看了人群一眼,便抱起怀中的人,飞出了林子。 “那不是沐家四少吗?他怎么会护着那个魔头?” “不对!他从一开始不就在的吗?一黑一白,我打老早就注意到了,当初还觉得眼熟,愣是没认出来!” “对对!我也看见了!他明明一直都在的,刚才大家对沐家有误解,他也没有站出来澄清!可见是跟那魔头一道的!” “这到底怎么回事?沐盟主和沐老前辈帮着捉拿魔头,沐家老四竟不是站在他们这边的?这是事先勾结好的还是怎么?之前那盟主令牌又是怎么回事?不会是沐家四公子帮着魔宫盗走令牌引我们来此的吧?此事到底跟沐家有没有关系啊?” “我看这根本是沐家一手策划的!勾结魔宫试图将我们一网打尽!” …… 两人走后,林子里便炸开了,众人七嘴八舌,越说越离谱,沐清宇只得放下追击魔头的念头,留下来主持大局。当务之急,是要先跟众人解释清楚,让沐家洗清嫌疑。 “咳咳……死木头,自从遇到你后我就特别倒霉!”赵东篱扶着树干吐了一大口鲜血,有些气息不匀地说到。 沐清霖抿着嘴,看着地上那滩鲜红的血迹皱了皱眉头,伸手一连点了他身上几个大穴。 沐府肯定是回不去的了,当下只有先回隐山避一避。 “带路。”沐清霖抱起眼前的人,寒着脸吩咐。 “去哪?”赵东篱窝在他怀里,笑眯眯地看着他,嘴角还挂着未干的血迹,小狸趴在他胸口,不住地伸出舌头来舔他的脸,“喵喵喵”地低叫,似乎很担心。沐清霖眉头皱得更深:“隐月宫。” 这人,都这样了,还笑得出来。 “沐清霖。”赵东篱抬起头来看他,一脸俏皮,还想伸手去碰他的睫毛,沐清霖撇脸躲过,冷声警告:“安分点。” “嘿嘿。”怀里的人依旧笑嘻嘻的地看着他,一脸促狭:“我不安分你会怎么样?” “闭嘴。” “哈哈哈,你这人……真好玩。” “再吵把你丢下去。” “嘶……疼。” “再忍忍,很快就到了。” “突然就变温柔了啧。” “闭嘴!” “我可是隐山大魔头诶,人人得而诛之,你就不怕……” “闭嘴!” “嘶……疼,真疼,那小子下手也特狠了点,往死里打咳咳咳。” “睡会儿,别说话。” “嘿嘿,一下子就变温柔了。” “别得寸进尺。” “我们魔宫还缺位魔后,沐兄就这么跟我回去了不如……啊,你怎么说放就放,痛死老子了!死木头,你要人命啊!咳咳咳……又吐血了……” 14.鬼手神医 沐清霖抱着一路上喋喋不休的大魔头来到隐山的隐月宫,巍峨高耸的宫门口前,层层叠叠的阶梯铺设而下,魔宫弟子自两边散开,早已跪了一地:“恭迎宫主回宫。” “红鸾办事不利,请宫主责罚!”开口的是位徐娘半老的女子,跪在最前面,一袭红衣,面妆艳丽,眼角的鱼尾纹稍显岁月的痕迹,但瑕不掩瑜,风韵犹存,可见年轻时也是位颜倾天下的绝世美人。 “请宫主责罚!”后边跪着的一干人等也跟着齐声说道。 “咳咳……跪什么跪,全给我起来,本宫命硬,没那么容易死咳咳咳……”赵东篱边说边抬头看了默不作声的沐清霖一眼:“木头,放我下来啊……作死啊……说放就放,先打声招呼行不?痛死老子了,不被打死被你摔死!” “宫主!”段兼语见状赶紧上前来搀扶,顺便狠狠地瞪了罪魁祸首一眼,心不甘情不愿地向他点点头:“多谢沐公子送宫主回来。” “请宫主责罚!”前边跪着的那一大群丝毫没有起来的迹象,不依不挠地继续说道。 “咳咳咳……罚你个头,都给本宫起来,想罚都没力气罚了,再堵在那里不让本宫进去,怕是没命罚你们了!”赵东篱咳个不停,口里又干得厉害,见他们这么一大群跪在那里只觉得心烦:“下次再这么冒冒失失,干脆都别回来了,否则提头来见,都滚开,红鸾你去把方晓云那混蛋叫来我寝宫,就说老子要死了。” “属下遵命!”红鸾从地上起来,回头对后边依旧没敢起身的众弟子说道:“都起来吧!别碍着宫主回屋疗伤。” “是,大护法!”听到红鸾这么说,大家才敢站起来,主动低头站到了两侧。 “那人怎么还没来?”段兼语扶着赵东篱回到他的院落后,沐清霖也跟了进去,看着他躺在床上脸色越来越苍白,忍不住蹙起了眉头。 方晓云乃医界传奇,能治百病,能解百毒,有起死回生之能,能跟阎罗王抢人,年纪轻轻便名扬天下,在江湖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素有鬼手神医之称。此人性情古怪,狂傲不羁,加上武功极高,又擅长使毒,在江湖上经常来无影去无踪。有很多达官贵人,武林豪门为了寻他治病,访遍天下都没有找到他的踪迹,即使是找到了他也未必肯医,总之一切由他心情而定。 前几年鬼手突然从江湖上销声匿迹了,原本就神出鬼没的他,好多年未在江湖上露脸,原来竟是进了隐山,看来这云雾迷蒙的隐山之中确实云集了不少身怀绝技的奇人异士! “爹爹,爹爹……爹爹回来了吗?”门口跌跌撞撞跑进来一个小童,口齿不清的声音里带着急切与惊喜,但在看到赵东篱苍白的脸后,猛地站住了脚,一张小脸立刻就垮了下来:“唔……爹爹怎么了?” “墨儿,别怕,来爹爹这里。”赵东篱强撑着身体从床上坐起,却被沐清霖按回了床上:“躺好!”冷若冰霜的语气,带着不可抗拒的威严。 赵东篱还是勉强支起半个身子,斜倚在床头,冲那头的小人儿伸出双手:“宝贝儿,来爹爹抱。” 小家伙扁了扁嘴,一下子就冲了过去,扑进赵东篱的怀里:“爹爹,爹爹。” “唔呃……”小小的身子不偏不倚,整个的重心都压到了赵东篱这几天连挨了数掌的胸口上,疼得他闷哼一声,本就毫无血色的脸又白了几分。 一旁的沐清霖脸色顿时暗沉了不少,伸手抓住小家伙的后领,将他从赵东篱的胸口拎了起来。小东西蹬蹬腿,爪子在空中乱挥了一阵发现怎么都够不着,嘴巴立刻就扁了,眼眶一红“哇”的一声就大哭起来:“爹爹,爹爹……要爹爹。” “闭嘴,吵死了!”沐清霖面色铁青,双手托着他腋下,跟捧着个大西瓜似得,明显是没抱过孩子。赵东篱嘴角抽了抽,心里滑过一滴冷汗:“段左使。” 段兼语会意,伸手抱过了挣扎不休的小儿:“小少爷乖,宫主身上有伤,你那样会压着他。” “呜呜……爹爹怎么了。”小人儿挣扎着要下来,赵东篱点点头,段兼语就把他放到了地上,脚才沾地就挨到了床边,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抚摸赵东篱苍白的脸:“爹爹疼吗?墨儿呼呼。”说着就凑到赵东篱的胸口,轻轻呵气,因为他以前摔伤了胳膊和腿的时候,爹爹经常会这么做,然后伤口就不那么疼了。 “爹爹不疼,墨儿乖,不哭了。”赵东篱伸手抹去他脸上的泪水,捏了捏他发红的小鼻子笑道:“男儿有泪不轻弹,爹爹教过你的,再哭我要笑你了。” “唔……”小东西闻言果然不哭了,硬生生的止住了眼泪,小身子一抽一抽的,相当可爱。他挨了过去,轻轻把脑袋贴到赵东篱手上,吸了吸鼻子认真道:“什么人这么坏,打伤我爹爹,墨儿长大了一定要为爹爹报仇,不让别人欺负爹爹。” “你爹爹不欺负别人就不错了。”门口传来一个凉凉的声音,三分戏谑,七分调笑,与正经不着边。 “方叔叔!”小东西听到声音,立刻眉开眼笑地扑了过去,来人接住了他,伸手捏他肉嘟嘟的小脸蛋:“小东西又胖了!越来越可爱了。” “方叔叔快去给爹爹看看,爹爹受伤了,很严重,胸口痛痛。”子墨拉着他的手,一个劲地将他往床边拽。 来人身材高挑,一袭青衣,面若冠玉,眉眼含笑,薄唇微挑,身后发带飘呀飘,胸前折扇摇呀摇,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脱俗儒雅,温润如玉。这随便往街边那么一站,又不知道有多少姑娘要芳心暗许,魂牵梦萦了。 “别急,你爹爹坏事做多了,没这么容易死的。”方晓云笑眯眯地看着床上面色发白的人,不急不缓地往床边踱去,在沐清霖面前停了下来,转头看他,拱手:“沐兄。” “方兄。”沐清霖眯起眼睛看他,方晓云突然挨了过去,用扇子挡住脸,悄悄地趴到他耳边低声道:“不如……” “这你得问他。”沐清霖挑了挑眉,抱着剑站到了一边,方晓云不死心地又贴了上去:“清霖,说起来我们也认识……” “我跟你不熟。”沐清霖一脸嫌弃地瞥了他一眼,稍稍后退一步,尽量跟他离得远些。 “可你跟他熟啊!”方晓云的魔爪搭上了他的肩膀,沐清霖皱眉,手按上了剑柄。 “当老子是死的啊!你俩啥时候搞上的?”床上的人突然伸出一只手,拽了拽沐清霖的衣袖,眼神凶恶,沐清霖脸上竟闪过一抹局促,冷着一张脸拍掉肩膀上那只爪子:“先给他看看。” “你俩啥时候搞上的?”这回轮到方晓云睁大了眼睛看着眼前两人,一会儿看看赵东篱,一会儿看看沐清霖,嘴巴张的足以塞下一个鸡蛋那么大。 “什么搞不搞的,我跟沐兄君子之交淡如水,我受伤了他送我回来而已,看你那龌蹉相,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啊!”赵东篱一脸不满,心里还在为刚才他们两人若无旁人地“眉目传情”耿耿于怀。 “嗯,就你莫风流纯情,也不知道是谁先说搞的。”方晓云冷哼一声,继续:“还淡如水,水乳交融还差不多,这人会这么好心送个不相干的人回来?” “哟,看来你还挺了解这个人?”赵东篱挑眉,抬头去看沐清霖,嘴角含笑,眼里晦暗不明,沐清霖难得闪躲,不自然地别开了视线:“我跟他没有半点关系。” “咦……”方晓云忍不住睁大了眼睛,一脸促狭:“沐大少爷一副被捉奸在床的表情是怎么回事?莫非我隐居隐山这阵子,江湖上出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沐家四少与隐山魔头勾搭在一起,离经叛道,欺师灭祖……诸如此类的?” 沐清霖没有说话,床上的赵东篱神色复杂,故意绕开话题:“什么隐居?说的好听,明明是躲到隐山当缩头乌龟来了!就你这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若不是有人逼得紧,怎会甘心一入隐山就在这窝了三年之久!” “谁……谁说我是躲在这里的?方爷我武功盖世,医术超群,爱上哪上哪,明明是来隐山游玩来着,哪里是躲着什么人!”方晓云一副被戳中痛处的样子,却死不承认。 “颜梓岳前阵子说有空会进来隐山瞧瞧,会会老友,希望到时候你们遇见,能好好叙叙旧,联络一下感情。”一旁的沐清霖斜倚床柱,垂着眼帘,不冷不热地说到。 “呵……”方晓云听完倒抽一口凉气,连连后退:“他……他真这么说了?” “呸呸呸……你不会是唬我吧?他那么忙,哪有时间……” “哦,原来是颜梓岳啊!怪说不得你怕成这样啧啧!”床上的赵东篱不待他说完便打断了他:“祝你好运。” “呸!就他!不就一个颜梓岳吗?我方晓云会怕他?谁说我是为了躲他才隐居隐山的?来他妈十个颜梓岳大爷我都不怕!”方晓云努力挺直腰杆,下巴抬得老高,反正天高皇帝远的,他还怕他这会儿能听见不成! “我又没说你是为了躲他,不打自招。”赵东篱无谓地耸耸肩,脸上神色忽变,猛地咳了起来,一阵腥甜自喉中涌出,瞬间染满了衣襟,银白色的锦被上也沾了不少,看起来红灿灿的异常刺目。 “爹爹!”原本侯在床边听他们三个相互讥讽的小人儿猛地冲了过去,抓着赵东篱无力抬起的手,好不容易憋回去的泪又哗啦啦的流了满脸都是。 方晓云神色一僵,猛地跨步上前连点了他胸口几个大穴,伸手去探他的脉息,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怎么你出去一趟弄成这副德性?没用!” 赵东篱忍不住白了他一眼,有气无力地说道:“闭……闭嘴。你才没用,你不知道当时……” “该闭嘴的是你!”一旁的沐清霖整张脸都黑了,不待他说完就狠狠打断了他:“不想死的话就安分点躺好。” 赵东篱疲倦地抬着眼皮,正想回嘴,又被他冷冷喝道:“不许说话!” 一旁的子墨吓一跳,浑身猛地一颤,竟一下子收了哭声,睁大眼睛看着一脸怒气的沐清霖,犹如瑟瑟发抖的小动物一般,抿着嘴想哭又不敢哭。赵东篱可心疼坏了,一脸焦急欲起身将小家伙抱进怀里,却被方晓云一把按住:“动什么动,嫌命长啊?” 赵东篱看着一旁可怜兮兮的宝贝儿子,有苦不能言,只能用眼神示意段兼语先带他出去,段兼语会意,伸手抱起子墨,摸了摸他一脸委屈的小脸儿,柔声哄到:“咱们先去外边等着,方叔叔要给你爹爹疗伤,我们在这里会妨碍到他。” “嗯。”小家伙点点头,怯怯地看了沐清霖一眼,见沐清霖也看他,赶紧收回视线,依依不舍地朝自家爹爹挥了挥手,轻声道:“爹爹,莫儿等方叔叔给你看完伤了再进来。” 赵东篱已无力说话,只是虚弱地点点头,努力挤出一个笑容让他安心,待他们两个出去后,才收回视线恨恨地瞪了沐清霖一眼:哼……死木头,敢吓我宝贝儿子!小心我跟你拼了! 沐清霖动了动喉咙,没有说话,目光闪烁,摸了摸鼻子,脸色僵硬地站到了一旁。 15.柔情四溢 “呃……帮我喊一下人。”方晓云给赵东篱吃过药后便溜之大吉了,赵东篱躺在床上,只觉得浑身无力,上下眼皮打架,乏得厉害却强忍着睡意对一旁的沐清霖说道。 “睡觉。”床边的人没动,眉头依旧紧紧蹙着,脸上的神色没有丝毫缓和。“咳……我一身黏腻,睡不着,让下人给我备水,我要沐浴。”赵东篱此刻已经累极,声音显得异常虚弱。 沐清霖见他满脸的不舒服,脸色又苍白得厉害,本想强迫他睡觉,但还是依言走了出去,见段兼语正抱着子墨在门外来回走动,便上前说道:“让下人备水,他要沐浴。” 门外的子墨见方晓云已经出来了,又听沐清霖这么说,便急急忙忙跑了进去,守在床边一脸忧心:“爹爹好些了吗?还疼不疼?” “不疼,墨儿去休息吧!别累着,爹爹睡一觉就好了。”赵东篱此刻连说话都觉得累,想伸手去摸摸儿子的脑袋安慰几声,发现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整个人都软趴趴的,只好作罢。 “宫主,水备好了。”段兼语过来提醒,赵东篱疲倦地抬起了眼皮:“我起不来了。”动根手指都觉得费力。 段兼语欲上前搀扶,沐清霖却挡到了他面前:“我来。”说完就直接将赵东篱从床上抱了起来,往屏风后走去。 “小宝呢?”赵东篱窝在沐清霖的怀里闷声问道,平日里都是小宝伺候他沐浴。 “这两天告假回老家了,属下这就去找个细心的过来伺候。”段兼语说着就要出去,后头传来沐清霖冷冷的声音:“不用了。” “呃?”段兼语站住,脸上有些不解。 “我来就好,你们先出去。”沐清霖说着发现子墨那小东西正揪着他的衣角,仰着小脸儿眼巴巴地看着他怀里的赵东篱,那小样可怜的…… “先跟段叔叔出去,你爹爹累了,沐浴过后要休息,我们不要在这里打扰他。”段兼语见状,上前摸了摸他的小脑袋说道。 “唔……”子墨抬起头,这次看的却不是他爹爹而是一直默不作声的沐清霖,像是有话要说,又不敢说,随后便点点头,用软糯的声音说道:“爹爹好好休息,墨儿晚点再来看你。” “嗯,墨儿乖。”赵东篱疲倦地点点头,段兼语便将小人儿抱了出去,阖上了门。 “放我下来,我自己来。”赵东篱见沐清霖一直面容冷峻,脸上的尴尬,便挣扎着要下来,沐清霖放他下地,一松开手,他整个人就软趴趴地栽了下去,沐清霖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他手腕,有些粗鲁地将他重新扯进怀里:“不行就别逞能。” “出去喊人给我宽衣,我连脱衣服的力气都没有了。”赵东篱脑袋靠在他肩头,软绵绵地说道。 沐清霖没有说话,只是寒着一张脸,开始脱他衣服,赵东篱猛地睁大眼睛,想推开他身上又没力气,但沐大少爷明显干不惯这种伺候人更衣的活儿,折腾了半天,干脆“撕拉”一声,直接把赵东篱身上的衣服撕了:“麻烦!” “你……”赵东篱气结,这家伙……明明自己要叫人他又不肯,搞得像是自己求他帮忙似的。他还在腹诽,那人已经臭着一张俊脸将他塞进了浴桶里,疲惫到极致的身体一沾到热水就开始昏昏欲睡,赵东篱靠着浴桶,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看着歪在浴桶里睡得不省人事的某人,沐大少爷不悦地皱了皱眉头,但还是挽起袖子,小心翼翼地将他浸在水中的长发洗净,又开始替他洗身体,过程有些粗鲁,但是对他来讲已经是极尽温柔。毕竟,从小到大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少爷从未干过这种粗活,那日在沐府他也只是洗到一半就让那人自己洗了,今天是从头到脚,完完全全由他一个人动手。 洗了一个多时辰,浴桶里的水都冷了,才将人从里边捞起抱到床上,又折腾好长时间才帮他把衣服穿好,刚要让他躺下睡觉,见头发还湿答答的,又拿来毛巾细心地帮他把头发擦干才轻手轻脚地让他躺回床上。 正想起身,那人却毫无意识地揽住了他的脖子,一个劲地往他怀里钻,脑袋窝在他颈侧,若有若无地呢喃道:“好暖。”呼出来的热气尽数扑在颈上,带着雨后青草的香气,干净温润,沁人心脾。 沐清霖心中一阵激荡,说不出的感觉,轻轻推了推挂在身上的人反而被他缠得更紧:“唔……我冷。” 低头去看,入目的是一张睡得很熟的脸,恬静秀气,长长的睫毛乖乖地拉拢着,盖住那双风情万种的美眸,嘴角微挑略显调皮,嘴唇却已不是平日里殷红的颜色,本就白皙的小瓜子脸此刻更是白得有些病态,沐清霖忍不住皱了皱眉头,伸手撩去横在他脸上的墨色发丝,不再将他推出去,也躺了下来任由他趴在自己胸口,伸手拉过被子,将两人盖上。 怀里的人睡得极沉,呼吸平缓而沉稳,双手紧紧地揪着他胸前的衣服,丝毫没有松开的迹象,像只沉睡中的猫,乖巧而沉静。 难得清静。沐清霖心想,也闭上了眼睛。 “嗯……呃?”睡了好几个时辰的赵东篱悠悠转醒,发现他此刻脑袋正枕在一个硬邦邦的东西上,抬头去看,被吓一跳:“你你你……你怎么会在我床上?” 沐清霖被他吵醒,一脸阴沉地看了他一眼,闭眼继续睡:“吵死了。” “我说……你该不会又……”赵东篱想到不敢想,一脸愤恨,咬牙切齿道:“你个禽兽!禽兽都不如的,趁人之危,非君子所为!” “你能不能先下来再说话?”沐清霖此刻一张脸已经锅底一般黑了,某个毫无自知的家伙一睁开眼睛就开始大吼大叫,重点是他自己还压在别人身上,却一副被人家怎么了的样子。 “额?”赵东篱猛地怔住不动了,发现此刻自己的双手竟还紧紧地揪着沐清霖胸前的衣服,而底下的某人像是即将喷发的火山一般,脸色差得可怕:“你……该不会?啊……别告诉我……” “滚、下、来。”沐清霖眯起了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 “你该不会被我怎么了吧?”赵东篱睁大了眼睛,一脸震惊。 “你也太看得起你自己。”沐清霖冷哼一声,直接伸手一扫,毫无防备的某人,直接从床上滚了下去,“咚”的一声,摔得结实。 “沐清霖你个混蛋,老子杀了你!”这一摔,某人彻底醒了过来,震耳欲聋的吼声瞬间响遍了整个隐月宫。 沐清霖额角凸起一条青筋,握紧拳头,指骨捏得咯咯作响:“我比较喜欢你睡着时候的样子。” “那是,睡着的时候可乖了,小时候长辈们经常夸我,我都习惯了。”某个踩到老虎尾巴的家伙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一脸得意:“喂,我说木头,之前在沐府的时候,你该不会是因为觊觎我的美色,所以每晚守在床边偷看舍不得睡吧?” “嗯。”某人竟然承认了。 “不是吧?还真……”赵东篱愣住。 “所以,我决定让你一直睡下去,现在,马上,永远。” 赵东篱闻言一个机灵,缩了缩脖子,咽了咽口水,狂摆手道:“我不说话了,我闭嘴,我睡觉!”说着就挤回床上,安安分分地睡到了沐清霖旁边,肚子却开始“咕咕”叫起来。 沐清霖皱了皱眉头,转头看他,赵东篱一脸委屈:“今天只吃了早饭就跟你出来了,这会儿外边天都黑了吧?” 沐清霖不语,起身下床,赵东篱伸手拉住他的袖子:“干嘛去?”这里可是魔宫,进进出出可都是魔人,别哪个不长眼的惹这大爷不高兴了,直接抽剑砍了就麻烦了! “你不是饿?”某人站在床边,一脸的不耐烦。 “啊……别告诉我沐大少爷你是要出去给我弄吃的?”赵东篱眨眨眼,不可置信地说道。 “我也饿了。”某人一副做贼被逮到的样子,别过了脸,浑身上下都不得劲。 “怕我饿着就直说嘛!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刚才帮我洗澡,这会儿又急着去给我找吃的,怎么,上过一次,食髓知味了?”赵东篱从床上坐起,嘴角微挑,似笑非笑斜倚在床头,宽松的白衣自肩头滑下露出半截圆润白皙的肩膀,那双刚从睡梦中醒来的眼睛,清澈明亮,水光潋滟,此刻正一眨不眨地看着沐清霖,犹如一只妖媚的狐,又像一只慵懒的猫。 “我说……沐清霖,你该不会是喜欢上我了吧?” “你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冷冷地撇下这么一句,恼羞成怒的沐大少爷转身就走,赵东篱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浅笑:沐清霖,其实,你是一个温柔的人呢! 16.约定 两人吃过饭后已是明月当空,赵东篱放下筷子,身上依旧乏得厉害,但还是起身对沐清霖说道:“我去看看墨儿,这会儿没过来估计是睡着了。” 沐清霖没有说话,却是静静地跟在他身后,也出了门。 “你跟来干嘛?”赵东篱在子墨房门前停住了脚,回过头去看他。沐清霖不语,只是抱着剑站在他身后,漠然视之,赵东篱还欲说什么,但终究是没再说话,回身推开了房门。别把这位大爷惹毛了,伤了子墨可不好! “嘘!”房间里静悄悄的,看来是睡了。赵东篱回头小心翼翼地对沐清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放轻脚步走了进去。 床上小小的人儿睡相极好,安安分分盖着他的小被,胳膊都没有伸出被外,沐清霖忍不住看了看走在前边蹑手蹑脚像只贼猫般的赵东篱,心想:小的比大的安分多了。 赵东篱坐到床沿,静静地看着熟睡中的小家伙一会儿,低头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突然轻声说道:“我在这个世上,最放不下的人。”像是在跟沐清霖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沐清霖。”原本坐在床上专注看着小人儿的赵东篱突然回过头来,眉眼弯弯,异常和善:“我们也算是一夜夫妻吧?” 站着的人明显一怔,脸上却是没什么表情:“怎么?” “我不在了,你就收养他吧!有你这样的人在他身边,我也没什么放心不下的了。”赵东篱站了起来走到他面前,面色平静,成天嬉皮笑脸的人此刻难得正经,却让沐清霖感到浑身不自在:“自己的儿子自己养。” 赵东篱不说话了,静静看了他一会儿,突然“噗嗤”一声轻笑道:“怎么,舍不得我死?” “祸害遗千年。”沐清霖与他对视,一脸漠然。 赵东篱正想说什么,段兼语突然走了进来,低声说道:“宫主,红袖回来了。” “嗯。让她来书房见我。” “是。”段兼语点头走了出去,赵东篱跟在他身后,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回过头来对里边的人说道:“我刚才说的,是认真的。” 沐清霖只是看着他,脸上静若湖水,无波无澜。 “子墨,他真是一个好孩子。”赵东篱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掉了,沐清霖皱了皱眉头,总觉得刚才那人脸上出现了前所未有的脆弱,即使只是一瞬间。 这是他认识他这么长时间以来,第一次见到他露出这样的表情。即使被剑横在颈侧,即使是被重伤侵犯后还对侵犯他的人束手无策,即使是被众人围困甚至逼到走投无路,他都没有露出过这样的表情。哪怕是一丝妥协,一丝软弱,恐惧更是没有,这样的人,伤到连路都走不动了,脸上依旧是一副笑嘻嘻的表情,不知天高地厚,处惊不变,不怒不争,安之自若,处之泰然。 可刚才,他竟露出了那样的表情,悲凉中透露着无奈,往日自信不复存在,卑微到近乎像是在哀求,那是无声的哀求,他在求他,求他收养他的孩子。即使他没有说出口。 赵东篱,其实,你是我见过的,最骄傲的人呢! 转身欲走,一只小手突然抓住了他的袖子,回头去看,床上的小人儿不知何时醒了,一骨碌从床上坐了起来,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沐叔叔。” “呃?”沐清霖收回脚,站到了床边。 “我有话想对沐叔叔说,你坐下来好不好?”小人儿仰着脸儿,手依旧紧紧揪着他的袖子,像是怕他会逃走一般。 沐清霖依言坐到了床沿:“说吧!” 大的刚交代完,小的又有话说?这对父子还真是有趣。 “爹爹是个好人,很好很好的人。虽然大家都怕他,外边的人都管他叫魔头,但是我爹爹是个好人,不是魔头,爹爹是这个世上最疼墨儿的人,墨儿最喜欢爹爹,所以,所以可不可以……”小人儿说到这里,犹豫了一下才缓缓说道:“沐叔叔可不可以替墨儿保护爹爹,等我长大了,一定会好好报答你。” 像是怕沐清霖会不答应一般,又再次强调道:“现在我还小,我才四岁多,过了生日就五岁了,等我变成大人了就可以保护爹爹了,到时候我一定会好好报答你的恩情。” “为何找我保护他?”沐清霖垂着眼帘,看着他问道:“万一我想害他呢?” “不会的。沐叔叔对别人不好,但是对爹爹很好,沐叔叔看着别人的时候很可怕,但是看着爹爹的时候却是另一种表情,就像是爹爹看着墨儿一样的表情。” 看着别人时是冷漠,看着赵东篱时,眼里流露出来的却是温柔,或许连他自己都未曾发现。 小东西不懂得如何表达,目前他认识的词不多,他只会用“好”和“坏”来形容一个人对另一个态度。 “爹爹身体不好的。”小东西见沐清霖没点头,紧紧抓着他的袖子仰头看他,撅起了嘴,白嫩的脸颊鼓起来,粉嘟嘟的分外可爱。 “我看你爹爹整天生龙活虎,受了伤还成天笑嘻嘻的到处蹦跶,身体好得很呐!”沐清霖故意逗他。 “不好的!”小人儿仰着小脸儿,嘴巴撅得更高,黑漆漆的眼眸,湿漉漉的,像是随时会哭出来一般。他见过爹爹很难受的样子,但爹爹不让他告诉别人,他答应了爹爹,所以不能说的。 这娃儿,整个人犹如冰雕玉琢,五官都精致得很,没有一丝瑕疵,跟他那仙人般的爹倒是真有几分相似,活脱脱一个小仙童,这孩子的娘估计长得也差不到哪去。 想到这里沐清霖心中感到一阵莫名的烦躁,竟脱口而出道:“你娘定是个美人儿。” “嗯啊!爹说娘是这个世上最美丽的女子!”小家伙神采奕奕,讲到自己母亲似乎很开心,很骄傲。 心中焦躁更甚,沐清霖的脸色顿时又暗了几分,声音也显得有些寒森森:“你爹爹很喜欢你娘?” 小人儿突然垂下了眼帘,悲伤爬上了小脸:“其实,娘从很早的时候就不在了,生下我后就没了,我是爹爹带大的,爹爹说娘是勾栏里的花魁,江南第一美人,爹爹常去。” 呵,常去?这小娃儿恐怕还不知道勾栏是做什么生意的吧?赵东篱那时也不过是个情窦初开的少年郎吧?竟常去那种地方?你爹别名莫风流,还真是对得起他这个名字,不风流。 十多岁就跟妓院里的头牌勾搭上了,连孩子都有了,赵东篱,真人不露相啊!我该怎么夸你才好? “沐叔叔,你在想什么?表情好可怕。”旁边传来一个怯怯的声音,沐清霖猛地回过神来,惊觉自己刚才竟像个妻子红杏出墙的怨夫般,胸口酸得发疼,杵在那里暗自腹诽,脸上的神色僵了僵,看了小人儿一会儿便站了起来,举步欲离开。 “唔,不能走。”小家伙赶忙从床上下来,抓着他的衣角可怜兮兮:“你还没答应我。” “呃?”沐清霖此刻胸中酸浪万千,自己都搞不明白是为何,明显已经忘了那茬。 “替我保护爹爹!”小家伙仰着脸看他,一脸认真与倔强:“要好好照顾爹爹!” “嗯,我一定帮你好好‘照顾’他。”沐清霖说出这话的时候,近乎是咬牙切齿,若是夏怜馨见到他这般模样,肯定高兴坏了,直呼自己儿子的面瘫好了。 “先别走。”沐清霖转身欲走,小家伙又拉住了他的衣角:“拉过勾才算数。”说着冲他伸出了小指头,沐清霖皱了皱眉头:“谁教你的?” “爹爹。”子墨伸出手指在他面前晃了晃,说道:“沐叔叔,拉勾。” 沐清霖无力,望天,小的跟大的一样难缠! 见小家伙一脸热切,沐清霖不忍心拒绝,竟真的伸出小指跟小家伙小小的指头勾到了一起,拇指与拇指相对摁了一下才算完。 “我们拉过勾了,沐叔叔不能耍赖了嘿嘿。”小东西说完,便心满意足地跑回床上了。 我若想耍赖,你又能怎样? 沐清霖心觉好笑,床上的人儿突然从被窝里探出个小脑袋,伸出小手冲他摆了摆,脸上绽开一抹灿烂的笑容,一脸认真地说到:“沐叔叔再见!墨儿最喜欢爹爹,然后是沐叔叔,我们要永远在一起。” 突然不想耍赖了。 “子墨,你真是一个好孩子。”心情莫名地愉悦,沐清霖回头去笑着说道,这是小家伙第一次见到沐清霖笑,整个人都看呆了过去。 原来,这个世上,除了爹爹,还会有人笑得这般好看。 书房里赵东篱手上玩着红袖呈上来的武林盟主令牌,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笑容:“干得不错。” “都是宫主英明!若不是因为那场混乱,我也不容易得手!”红袖拱了拱手,笑道。 “隐月宫有你们,我倒是放心,只是子墨……唉。”赵东篱看着令牌若有所思:“哪天我若撒手了,这魔宫你们爱呆就呆,隐山外围的机关我又加设了不少,外界的人进不来的,倘若不爱呆了,就各谋出路去吧!” “一切听从宫主吩咐。”红袖跪了下来,脸上满是诚恳:“属下愿意誓死效忠宫主!” “秋兰去世将近五年了,找个时间大家伙儿一道去看看她,当年若不是因为我,她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赵东篱说完,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当初领养子墨真不知道是对是错,或许早早将他交予他人,秋兰在九泉之下或许还能瞑目。” “宫主莫要自责!秋兰跟我们一样,心系魔宫,做出的这一切也是自愿为之,心中定无半分悔意,当年若不是宫主,魔宫恐怕已经覆灭,如今世上再没隐月宫,只有一个不在隐山的逐日宫了!” “嗯。夜深了,退下休息吧!”赵东篱摆摆手,脸上满是倦意,如今身上的伤恐怕得养上个一年半载才能好全,上天送来一个沐清霖,真不知道是福还是祸。 将令牌收入袖中,赵东篱推开了书房的门,对面的门刚好也开了,那是子墨的房间,沐清霖从里边走了出来,两厢对望,静默无声。院中的昙花开得正好,微风轻拂,暗香浮动,空中一轮明月,映出地上一对人影,两厢对望兮,风细细。 17.花前月下 “沐兄。”赵东篱看着从对门出来的人笑着打了声招呼。 “莫兄。”沐清霖站在原地,破天荒地回以一笑。 赵东篱猛地一怔,表情像是看到鬼般,但毕竟是魔宫第一把手,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临危不乱是他一贯的风格,脸上一下就恢复了常态,嫣然一笑道:“花前月下,喝一杯如何?” 不待沐清霖回答,他已经走到了廊下对身旁的侍女说道:“去地窖里把那坛上好的花雕拿来。” 侍女应声退下,很快就拿来了一坛外绘五彩珍禽灵兽,雕塑着四时花卉的花雕过来,赵东篱伸手接过,回屋拿出那把七玹琴,飞身上了屋顶:“上来。” 沐清霖起脚跟上,轻轻松松落到了他身旁,两人坐在屋脊上,正值明月当空,柔和的月光给大地笼上银辉,赵东篱起开坛子,仰头灌了一口酒抹了抹嘴巴,将坛子递给了沐清霖:“绍兴土产的花雕,老友送的,宫廷贡酒,味道甚好。” “呵,你这位朋友身份不一般啊!皇宫里的酒都能弄到。”沐清霖接过酒坛子,仰头畅饮,酒汁顺着嘴角滑下,打湿了衣襟,赵东篱见他喝得高兴,自己也食指大动,朝他伸出了手:“给我。” “魔宫的酒窖里有的是琼觞玉露,还吝啬这么一坛子花雕?”沐清霖说着,竟将酒坛子拿开,放到了自己身侧,用身子挡住,摆明了是不想让他再喝。 “怎么,怕我喝酒伤身啊?”赵东篱挨过去,眉眼弯弯,脑袋枕在他肩上一脸调笑。 “你这身子板像个娘们似的,还是少喝为妙,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你那宝贝儿子大概会跟我拼命吧!”沐清霖冷哼一声,却没有伸手推开他,任他脑袋靠在自己肩头。 赵东篱在听到“娘们”这两个字的时候,嘴角抽了抽,心中有气但还是压了下去:“你在墨儿房里呆了那么久,都聊了些什么?”定是墨儿醒了,拉着他说话罢! “在聊江南第一美人,勾栏里的花魁,你那念念不忘的心中第一美。”沐清霖没有看他,脸上淡然如水,语气却是不善。 赵东篱怔了怔,一下有些反应不过来,凝神想了一阵,心中顿时了然:“你是说墨儿他娘?他跟你提起了?” “果然么?”沐清霖的脸色顿时阴沉了不少,这混蛋居然真的十多岁就跟青楼里的头牌有了孩子,不是怎的,怒从中来,心中一阵烦躁,浑身上下都不得劲。 “她……真是一个好女人呢!只可惜红颜薄命,我终究是欠了她的。”赵东篱神色黯淡,垂下了眼帘,无奈地叹了口气道:“倘若有人替我照顾墨儿,我到了阴曹地府,也不怕无颜见她了。” 沐清霖听完他的话,脸上寒气顿生,一把拧过他的脑袋,紧紧地捏住他的下巴,沉声道:“还真看不出来你还是个多情种!急着把墨儿托付给我,就是急着去阴曹地府找她吗?呵……赵东篱,你把我成当什么了?” 此话一出,两人皆是一怔,沐清霖脸上闪过一抹局促,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猛地松开了他的下巴,脸上的神色极其别扭,抿着嘴不再说话。 赵东篱睁着大大的眼睛看了他良久,脸上突然绽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嘴角微微上翘,像只狡猾的狐狸:“那么沐兄,你希望我把你当成什么呢?” 沐清霖此刻脸上的神色可谓是丰富多彩,可以拿来开染房了,他没有回话,只是满脸不悦地推开眼前的人,自顾自地拿起身旁的酒坛,仰头猛灌。 赵东篱不再打趣他,摆正身上的琴,手指扣上琴弦,淡淡笑道:“你若想收养墨儿,我自然是开心,你若不愿,我也不勉强。我找你,不过是为了你手中的剑,但不是想据为己有,我说过,我只想借它一用。我身上背负着你们沐家的秘密,你帮我这个忙,事成之后,我手里的天蚕一并给了你也没什么,而你们沐家的秘密,我会带着它消失。各取所需,互不相欠。” 沐清霖只顾喝酒,只觉得心中烦得厉害,眼前的人怎么看怎么让人窝火:“消失?你的野心不只如此吧?你到底想要乌绝做什么?” “到时候你自然会知道,你放心,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对于你们沐家的名声不会有任何影响。”赵东篱边说,手指边在琴弦上飞快地跳动着。 “谋朝篡位算不算是伤天害理的事情?”沐清霖冷笑一声,回头去看他。 “你以为我想报仇,想弑君夺位?”赵东篱与他对视,面色平静。 “我不信你不想报仇。”沐清霖收起逼人的视线,继续说道:“自古以来,江湖人瞧不起庙堂里头的,当官的也不把江湖草莽放在眼里,两者算是井水不犯河水,各行各事。赵家世代为官,从未染指江湖之事,如今你千方百计成了隐山的魔头,如若不想报仇,又是为何?” “呵……你觉得是,就是吧!”赵东篱不怒反笑,脸上一派淡然: “自古以来,乐器众多,我独爱瑶琴。瑶琴不似二胡,如泣如诉,却要比二胡婉约柔和得多;不如古筝响亮欢快,弹奏效果立竿见影,却平和沉稳,安宁人心;也不像琵琶那么锋芒毕露,大珠小珠落玉盘般直截了当。瑶琴的琴音是细腻含蓄的,轻缓急重全凭指法不动声色地控制,不宜做合奏乐器,只适合独奏。” 沐清霖没再说话,而是不由自主地转过头去看他,月华倾泻,照在那人白皙的脸上,他此刻正垂着眼,嘴角微挑,玉指如葱,又细又长,在琴弦上灵活地跃动着。那么专注,那么……柔美。 琴音袅袅,时而急促,如泉水叮咛,轻灵清越;时而舒缓,韵味悠长,就好像一炷香烟自眼前升起,曲曲绕绕,时虚时实在空中舞蹈,渐渐地飘向远方。 正晃神之际,身旁的人突然停下手中动作,琴声戛然而止。 他笑嘻嘻地朝他挨了过来,依旧把头靠在他的肩上,侧着脸看他,那容颜,那神色,犹自画中走出,水墨烟云,亦是如此,美丽,却不真实。 “李白有一首诗,叫啥来着?”耳边传来那人不急不缓的声音,嘴里呼出来的热气尽数扑在颈侧,有些麻痒:“大约是,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月既不解饮,影徒随我身。暂伴月将影,行乐须及春。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乱。醒时同交欢,醉后各分散。” “我很喜欢这首诗,你若月下舞剑,我来弹琴,正好应了这景,只可惜,高傲如你,怎会杂耍于人前。人的一生,如此短暂,不知有生之年,我能否有幸看到你沐大少爷心甘情愿在我面前闻琴起舞,把酒对月。”说到这里,他突然顿了顿,像是喃喃自语般接着说道:“沐清霖,我若是女子,一定会喜欢你这样的男人。气势如虹,不可阻挡,别提有多喜欢,我若是女子,定会爱惨了你。” 沐清霖身上僵了僵,耳边传来平稳均匀的呼吸声,回过头去,那人竟就这么靠在他的肩上,已经沉沉睡去。 月色如水,给沉睡中的容颜镀上一层柔光,更是美撼凡尘,让人别不开视线。那两扇轻阖着的唇,水润亮泽,泛着诱人的光辉,近在眼前,低头便能碰到。鬼使神差般伸手抚了上去,指尖轻碾,却没有进一步动作,只是将眼前的人又抱近了些,在他耳边低声说道:“以后,别再受伤了。” 18.怀上了 第二天清晨,赵东篱房里两人还在睡,房间外却传来了敲门声,沐清霖皱了皱眉头,本来不想打理,外边敲门的人却不依不挠:“唔……爹爹,爹爹,爹爹开门。” 身旁的人动了动,似乎是要醒来,沐清霖赶紧起身打开了门。子墨此刻正抱着他的小枕头站在门外,还一脸迷糊,显然是没有睡够:“沐叔叔。”小东西含糊地打了声招呼,便抱着他的小枕头“蹬蹬蹬”走了进去,沐清霖关上了门,小家伙已经爬上了床,抱着他的小枕头躺到赵东篱的臂弯里。 “嗯……墨儿,小宝贝。”赵东篱动了动身子,勉强地撑开眼皮,含糊不清地哼哼一句,又将下巴抵在小家伙的头顶沉沉睡去了。 子墨从他怀里抬起头来看着靠在床头的沐清霖,眼中神色迷茫,似有不解:“沐叔叔为什么睡在爹爹的房间?” 沐清霖怔了怔,没有回答。 小家伙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往他面前凑了凑,歪着脑袋,睁着大大的眼睛继续问道:“不是只有夫妻才可以在一张床上睡觉吗?” 沐清霖脸上僵了僵,干咳了一声,看着眼前一脸好奇的小东西说道:“你知道什么叫夫妻吗?” “知道,睡一张床上,有小宝宝就是夫妻了。”小家伙抱起小枕头放到一边,学着沐清霖的样子,也靠在床头,与他肩并着肩,侧过头去看着他又说道:“以前我听见魔宫里的下人说,有人睡在一起了,有了小宝宝,所以得成亲了,不然名声不好,要负责任。” 小家伙说得煞有介事,一脸认真,沐清霖心里滑过一滴冷汗,大概是魔宫里有谁让人家姑娘有了身孕,倘若不娶回去,便有损姑娘家的声誉吧!这小东西五岁都不到,大概连男男不能生子都不知道吧! “沐叔叔,我想要个弟弟或妹妹,你给生个吧!你答应过我要好好保护爹爹的,以后大概要一直在一起的,如今又睡在一张床上,你若不要爹爹,他名声不好,以后怕是嫁不出去了。”下家伙嘟着嘴,抓着他的袖子,仰着脑袋瞅他,生怕他“睡过”他爹不负责任似的。 沐清霖此刻脸上可谓是五彩缤纷了,但毕竟是见过世面的人,不动如山是他一贯的风格:“咳……我不能生。” “唔……”小家伙苦恼了,眉头蹙得紧紧的,一脸为难:“墨儿想要个弟弟或妹妹呀!爹爹总是不在家,我一个人很无聊的。你不能生娃这可如何是好?有小宝宝才能当夫妻的。” “我不能生,但是你爹爹能生。”沐清霖一本正经,非常淡定地说到。 “啊!真的吗?”小东西猛地睁大眼睛,一脸惊喜,正想问他爹啥时候能怀上来着,身旁突然传来一个咬牙切齿的声音,寒森森的像是要吃人般:“沐、清、霖!” 山雨欲来风满楼,沐清霖赶紧又凑到子墨的耳边,不知道低声说了句什么,子墨一脸震惊,喜形于色,突然就一把将欲起身的赵东篱按回到床上:“爹爹,不许乱动!乖乖睡觉!” “死木头,你胡乱跟我儿子说些什么?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啊!”某人一脸愤慨,挽起袖子,大吼大叫着又要从床上起来:“看我今天不教训你,你就不知道猪头为什么这么大!” “躺好!不许乱动!”眼前的小人儿又一把将他按下,一脸凶恶,语气里竟有了怒意:“你再闹,墨儿就不理你了,哼!” 小家伙表情严肃,不像是在说笑,赵东篱一向拿他家宝贝没办法,从来都是要星星不敢摘月亮的,他这么一生气虽然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但转念一想,此刻自己身上正有伤,大概小东西是担心他的伤势想让他好好休息吧! 他家小宝贝还真是贴心,可算是没白疼这小东西,想到这里赵东篱心里顿时温软一片,便真的不再闹,只是抬头狠狠瞪了沐清霖一眼,便一副大人不记小人过的样子,安安分分地躺了回去。毕竟身上真是乏得厉害,不一会儿,又睡了。 怀孕的人脾气不好! 子墨与沐清霖对视一眼,两人颇有默契地一同躺了下来,拉上被子盖上,子墨往沐清霖怀里凑了凑,一脸欢喜地闭上了眼睛,心想不能再挨着爹爹睡了,压坏了可不好。他就快有弟弟妹妹了,真开心啊! 赵东篱这一睡直接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沐清霖跟子墨已经起身吃过早饭,正在屋里头坐着。 他才刚从床上支起身子,子墨便急急忙忙地跑了过来,小心翼翼地抓着他的手臂,一脸关切地问道:“爹爹饿了吗?想吃什么,墨儿让下人去准备。” “呃?”赵东篱睡了一宿,脑袋这会儿还昏昏沉沉的,看着近在眼前的小脸,一双乌溜溜的眼睛水灵灵的,分外可爱,便不由分说揽过眼前的小小身子,在他脸上狠狠亲了一下笑道:“今天怎么这么乖?不出去玩吗?” “不去,墨儿要守着爹爹。”小家伙扶着赵东篱下床,又匆匆跑到门外唤道:“小宝哥,爹爹起床了,打水过来洗脸。” “诶,马上!”院子里传来一个清亮的声音,一听便知道是脑袋机灵,手脚麻利的人。 “小宝回来了?”赵东篱走到桌子边坐下,瞥了眼坐在身旁默不作声的沐清霖,对着门口问道。 “嗯,小宝哥今早上就回来。”小人儿说着又“蹬蹬蹬”跑到挂毛巾的地方,想替赵东篱拿洗脸帕,无奈架子太高他够不着,便求救般看向了在不远处正悠闲喝着茶的沐清霖:“沐叔叔。” 赵东篱心中讶异,这小鬼啥时候跟沐清霖混得那么熟了?昨天不是还怕得厉害?今天倒是不认生! “墨儿你做什么?”赵东篱说着走了过去,小人儿见状,急忙放下手中活儿跑到赵东篱身边,小心翼翼护着他的腰,像是怕他会摔倒一般:“爹爹坐好,墨儿给你拿毛巾。” “你个小东西,帕子挂那么高,你够得着吗?”赵东篱拧了拧他的脸蛋,笑道:“今天怎么这么乖?这么献殷勤是不是又想要爹爹下次回来给你带什么东西?” “才不是!”小家伙不满地撅了撅嘴,盯着他平坦的肚子看。 “怎么了?”赵东篱心觉奇怪,这小东西今天怎么如此反常?平常这会儿早溜到院子里玩去了,哪会这么乖呆在房间里哪都不去。 “水来了,主子久等了。”门口进来一个清秀的少年,十五六岁,看上去聪明伶俐,神采奕奕,想必就是赵东篱口中的那位小宝。 “搁那吧!这会儿日头都有些毒了,让人布菜,我洗漱完就去吃饭。”赵东篱伸了伸懒腰,走过去开始洗脸,子墨一听完他的话,突然一溜烟跑了出去,竟是往厨房的方向去了。 沐清霖眼皮子跳了跳,心中瑞瑞,这小子当真了! “傻愣着干嘛?木头吃饭去!”赵东篱洗完脸见沐清霖坐在那里看着子墨消失的方向怔怔出神,便走上前去推了推他的胳膊说道。 沐清霖干咳一声,目光闪烁,脸上的神色莫测,看了他一眼,像是有话要说,但终究只是动了动喉咙,什么都没说就走出去了。 这木头今天是怎么了?怎么一副吃到苍蝇的表情,不会是暗地里做了什么亏心事吧? 赵东篱蹙着眉,摸了摸下巴也跟着走了出去。 来到饭桌前,赵东篱彻底傻眼了,糖醋排骨、糖醋鱼、鱼香肉丝、酸菜汤……这一桌子琳琅满目,怎么都是酸的? “爹爹,快吃!”子墨已经从厨房里出来,正候在饭桌前眼巴巴等着,见赵东篱过来,赶紧拉着他坐到凳子上,指着桌子上的大盘小盘说道:“都是我让厨房做的,爹爹快吃,对身体好!” “你……怎么知道这些对身体好?”赵东篱伸手夹了一块排骨放到鼻子前嗅了嗅,只觉得酸气冲天,顿时火起:“这也太酸了吧?厨房今天怎么回事?”这要是吃下去,牙齿都要被酸掉吧! 小宝打从一进来见了这一桌就知道情况不妙,便赶紧跑到厨房问话了,这会儿刚从厨房回来,听赵东篱语气中有怒意便赶紧上前说道:“主子,这都是小主子吩咐厨房做的,说是越酸越好,你要吃的!” “嗯,越酸越好!”一旁的子墨听了,还一脸认真地点了点头,强调到:“奶娘说了,这对身体好!”他今天一早起来就去问了奶娘,有了宝宝的人吃什么比较好,奶娘告诉他,吃酸的对身体好! “啊?”这下赵东篱更搞不懂了:“为什么吃酸的对身体好?” “哟……来得真不巧!这儿正开饭呢?正好一起吃热闹些,来来来,小宝儿快给我添副碗筷,让我看看今天都有哪些好吃的。”方晓云的声音从门口传了进来,这一看便知道是踩着饭点,闻着饭香过来的,不过赵东篱早对他这种三天两头过来蹭次饭的行为习以为常了:“嗯,过来一起坐,今天我正好没什么食欲,这一桌,都赏给你了,慢用!” “哇……这么一大桌呃……”方晓云坐了下来,举起筷子,正想着从哪里下手,突然停了下来,咽了咽口水,回过头来一脸调侃地看着赵东篱:“怎么……出去一趟,莫宫主不但跟沐家四少定了亲,还怀上了?” “你胡说什么?”赵东篱皱了皱眉头,又看了一眼桌子上的菜,这一桌子的酸,怎么看怎么古怪。 “爹爹别动气,小心动了胎气!”身旁的子墨一脸紧张,还小心翼翼地把手放到赵东篱的小腹上。 “什……什么胎气?”赵东篱嘴角抽了抽,白皙的脸瞬间就黑了下来。 “爹爹肚子里不是有了小宝宝吗?”小家伙仰起脸看他,又转头看了看一旁一直默不作声的沐清霖一眼:“沐叔叔说爹爹肚子里有了小宝宝,所以脾气不好的。” “哈哈哈,哈哈哈……”方晓云听完,立刻放下筷子,笑得前俯后仰,上气不接下气:“哈哈哈……我今天真是来对了!小……小宝宝!莫宫主莫激动,当心孩子啊!赶明儿我给你开几副安胎药,好好养着,要生的时候记得找我,保管安全无痛!” “呵呵。”懒得跟方晓云计较,赵东篱皮笑肉不笑,转过脸去一脸阴森地看着沐清霖:“沐兄?” 19.生娃的方法 隐山地处洛水之南,虽偏北方,但气候温润,降水丰富。此时正逢晚春,百花红紫斗芳菲,杨花榆荚做飞雪,南迁的候鸟也已经归来,每天东方翻白,便叽叽喳喳在林中欢耍,给万物复苏的大地添上了一抹生机。 原本盘踞在隐山之北的魔宫之一逐日宫也早早被驱逐出境,剩下隐月宫独居整片山林,外围又遍布机关陷阱,反倒真如世外桃源般与世隔绝。 照理说,此等良辰美景,人的心情再坏也不会糟到哪去。但此刻,隐月宫的小主子子墨却是打从一早就起来了,闷闷不乐地坐在院子里,拿根树枝敲树叶,粉嘟嘟的小嘴撅得老高,看上去烦闷无比。 昨天爹爹说了,他肚子里没有小宝宝,还揍了他一顿屁股,不许他跟沐叔叔走得太近,一场希望打水漂,别提有多失落。 他这一愁,可就急坏了魔宫上下,这小东西,打小就生活在魔宫,上至元老,下至杂役,无一不把他当宝。他这茶不思饭不想的,众人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你看咱小主子,都在这坐了快三四个时辰了,也不出去玩,这是怎么了呀?昨天晚饭也几乎没吃什么,早早就进了被窝。”平日里负责贴身照顾他的丫鬟小蓝愁眉不展地对坐在院子里剥花生的嬷嬷说道。 “小东西昨天被他阿爹揍了一顿屁股,估计这会儿正生着闷气呢!今儿个破天荒的没一起床就往宫主的院落跑,刚才东院的小魔星诺澜来找他玩他也不搭理,跟他说话也只是恹恹的没回,你看这嘴儿吊的,跟弯钩似得,看来这回得宫主亲自来哄了。”老嬷嬷往小人儿坐的地方看了一眼,边剥花生边说道:“若是平日,见我在这剥花生,他有可能不过来掺一脚么?” “哎唷,我家小宝贝今天怎么这么乖?不出去耍吗?”门口传来赵东篱满是宠溺的声音,沐清霖跟在他身后,一同进了院子。 小东西闻言没什么反应,竟然连看都没看他一眼,让他这为爹的心里颇为受伤:“怎么啦?愁眉苦脸的,谁惹你不高兴了,跟爹爹说,爹爹帮你教训他。”赵东篱说着就要上前去将他抱起,不料小人儿竟向后躲去不让他碰,撅着嘴垂着头揪着衣角把玩,完全把他当空气。 还气呢? 赵东篱无奈地叹了口气,半蹲在石凳边,伸手去摸小家伙柔顺的头发:“打疼了吗?来,爹爹看看。”说着就不顾他的反抗,将他圆滚滚的身子抱进怀里,伸手就要去脱他的裤子。 “不疼!”不料子墨竟一把推开了他,径自从石凳上跳下,闷闷不乐地跑出了院子。 被厌恶了! 赵东篱僵在原地,久久才回过神来,从小便像块膏药般成天粘着他的宝贝儿子,现下竟不让他碰了,甚至……甚至连看都不肯看他一眼! 赵东篱沮丧了,心中抽疼,气归气,何苦打他来着? 垂头丧气的莫宫主,一脸痛心地在石桌旁坐下,开始长吁短叹,自怜自艾,唔……他宝贝儿子不喜欢他了,痛哭! 咬牙切齿地瞪向一直在一旁悠闲喝着茶看着戏的沐清霖,说到底,千错万错都是这木头的错!小家伙有啥错的?何苦打他来着?悔不当初! “死木头,这下我儿子不理我了,你说怎么办?”磨牙磨牙,某只小猫开始炸毛。 沐清霖不甩他,依旧一口一口抿着杯中的竹叶青,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惹得赵东篱心头火起,无奈他身上没伤的时候就已不是他的对手,如今这副样子,教训那木头无疑等于自寻死路,现下也只能坐着干瞪眼了,我瞪,我瞪,我瞪瞪瞪! 兴许是赵东篱的怨念太深,当他在心里招呼了沐清霖祖宗十八代数遍后,某人终于被他瞪得不耐烦了:“打他的是你,不是我。” 一语点醒梦中人!某人瞬间泄气,说到底,错的还是自己!你说,气归气,何苦打他来着?悔不当初啊悔不当初! “我儿子不要我了,我不想活了。” “要不要我送你一程?” “还在这说风凉话,都说一夜夫妻百日恩,你这人怎么一点怜悯之心都没有?” “挨打的是墨儿,打人的是你,我还要怜悯你?” “说到底罪魁祸首还不都是你!若不是你乱教些有的没的给他,我至于生气揍他屁股吗?” “打他的是你。” …… 好吧!这一天,赵东篱彻底的沮丧了,他觉得全世界都背叛了他,再也找不出一个比他更惨的了。于是喝完茶,他便捡起适才子墨拿在手里抽打树叶的小棍子,坐在庭院里开始闷闷不乐地抽树叶。 其实他不知道的是,子墨真正气的并不是他昨天打了他,说到底,这次生气的原因,罪魁祸首其实还是沐清霖。 昨天的情况大抵是这样,赵东篱知道实情后,捋起袖子就开始追着沐清霖满院子跑,他重伤未愈,轻功方面自然是滞缓许多,折腾了半天,砸坏了好几张桌子椅子,连沐清霖的袖子都没碰到,他怎能不气? 方晓云见情况不对就早早开溜了,丫鬟小厮们都躲得老远,就剩子墨一个人傻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见他爹爹一直追着沐清霖打,怕沐清霖会被打伤,便赶紧上前拉着他的袖子,阻止道:“爹爹,不要打沐叔叔,爹爹不打沐叔叔。” “好,不打沐叔叔,打你!”逮不到人,这会儿赵东篱正在气头上,见子墨居然是站在沐清霖那边的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便一把捞起小家伙,自己坐到凳子上,将他身体翻转过来压到膝盖上,朝着那撅起的屁股狠狠地拍了一下:“你这个沐叔叔可不是什么好人,以后不许跟他走那么近,听清楚了没有?” “唔……沐叔叔是好人。”沐叔叔可是答应过墨儿要好好保护爹爹的!沐叔叔是好人! 小人儿挨打也不挣扎,只是扁着嘴,不让自己哭出声,红了眼眶还要为沐清霖辩解,赵东篱差点没气死,又狠狠地往那小屁股上揍了一下:“你个吃里扒外的小东西,小白眼狼,爹爹白疼你了,这会儿帮个外人一起欺负爹爹是不是?” “呜呜……沐叔叔才不是外人!”小东西终于哭了,一脸委屈,这可是爹爹从小到大第一次打他!“爹爹肚子里没有小宝宝吗?”虽然觉得难过,屁股上又痛,但是此刻他最关心的还是这个。 “有个屁!还提小宝宝,要生叫你沐叔叔生去,才认识两天,就连我这当爹的都忘了!你个小白眼狼,小白眼狼!”赵东篱说着又狠狠地往他屁股上揍了一下,这会儿小人儿屁股疼,心里更疼,一下子就大声地哭了起来:“呜哇……爹爹不想生小宝宝吗?爹爹跟沐叔叔生小宝宝,墨儿要小宝宝,小宝宝呜呜呜……” “生个屁!你沐叔叔能生,叫你沐叔叔生去!”赵东篱本想再抽他一记,见小东西哭得肝肠寸断,眼泪都打湿了小脸儿,心中一疼,便站起来气鼓鼓地将他塞到沐清霖的怀里:“你沐叔叔好,以后都跟着他吧!不许再来黏我了!”说完便气急败坏地走了出去。 沐清霖哪会抱小孩,两手接过,又跟捧着个大西瓜似得,便干脆将他放到了桌子上坐着,伸手抹去小人儿脸上的泪痕,柔声哄到:“乖,不哭了,你爹爹说的都是气话。” “唔……沐叔叔,爹爹肚子里没有小宝宝。”小人儿此刻伤心极了,垂着眼,抿着嘴,小样儿忒可怜。 “没有就没有吧!你爹爹不喜欢我,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沐清霖说得颇无奈,眼里还特地闪过一抹失落:“他不想生,我也不想强迫他,留在这里也是碍他的眼。既然如今已将他平安送回,见他没事,我也就放心了,明天我就回沐府罢!” “呜呜……不要!沐叔叔回去了,谁来保护爹爹?你答应过我的,我们拉过勾的,怎么能反悔?”小东西眼见又要哭出来,嘴巴一抽一抽的,看得出是在极力忍耐。 “可你爹爹不喜欢我,感情的事是不能勉强的,我有意咳……跟他生孩子,他不愿,我又不能生,这有什么办法?留在他身边名不正言不顺的,你小孩子不懂我们大人的难处。”沐清霖一脸为难,见小人儿马上又要哭出来,又赶紧说道:“其实……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的,若是能意外咳……怀上,我肯定会负责到底的。不瞒你说,我跟你爹爹已经有了婚约,但如今他想反悔,我也没有办法,若是能奉子成婚就另当别论了。” “那沐叔叔干嘛不留下来?你每晚都跟爹爹睡一起,时间长了,说不定就能怀上了!”小人儿一脸认真地说道,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满是哀求地看着他。 “咳……其实,其实并不是睡一起就能怀上的,要用别的方法。”沐清霖摸了摸鼻子,脸上闪过一抹局促。 “什么方法?”子墨见他目光闪烁,一脸好奇地谁追问到。 “呃……这个嘛……不能说,你还小,长大后就知道了。”沐清霖察觉到话题越扯越远,再不打住,就变流氓了,赶紧转换道:“我去看看你爹爹,他身上的伤还未好全,过阵子好些了我再离开。” 然后子墨就沮丧了,他不开心不是因为生赵东篱的气,而是因为爹爹不肯生宝宝,沐叔叔再没多久就要离开了,就没人保护爹爹了! 所以他这一大早醒来,一筹莫展的正是在想这事呢!他觉得自己得想个办法,留住他沐叔叔,而能留住沐叔叔的只有小宝宝,所以,他得先想办法让他爹爹意外怀上!可沐叔叔又不肯告诉他要怎样才能怀上,光是睡在一起是不行的了,他想了一个上午都没弄清楚,所以当下,他只好跑来东院找今天早上来找过他的小魔星诺澜问问。 原本还担心诺澜会因为今早上自己不理他而生气,结果他前脚才刚跨进东院,眼尖的小魔星便一眼看见了他:“啊!墨儿你来了,我还以为你不想跟我玩了呢!快进来!”说着,院子里便冲出一个比子墨稍大点的小娃儿,一身黑衣,剑眉星目,菱角分明的轮廓,下巴尖尖,不似子墨那般圆润,咧开嘴还有两颗尖尖的虎牙,看上去精明干练,小小年纪便器宇不凡。 “诺澜,你不生我气吗?”奶声奶气的小人儿嘟着嘴,一脸歉意:“我今早上不似故意不理你的,因为我在想事情。” “怎么了?看你愁眉不展的,谁惹你不高兴了,老子去教训他!”这个诺澜一看就知道是不好惹的主,明明只比子墨大两岁,平日里张口闭口就是老子!可见“小魔星”的外号绝对不是空穴来风。 “唉……诺澜,你说不是两个人睡在一起就能怀宝宝的么?”小人儿闷闷不乐地坐到院子里的石凳上,双手撑着腮帮子,一脸丧气。 “当然不是!谁告诉你两人睡一起就能怀宝宝的?那得……”诺澜说着,突然停了下来,看了看四周,确定没人后,才挨到子墨耳边低声说道:“得扒~光了滚一起才行!” “啊,你怎么知道?”小人儿一脸震惊,心里顿时有了希望:“真的吗?” “嘿嘿,当然!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以后有什么不懂的尽管来问我,我肯定知无不言,不会对墨儿有半分隐瞒的!”诺澜拍拍胸脯,说得煞有介事。其实这是他从后山那个老不修变态那里听来的。 “啊!太好了!谢谢你诺澜!”小人儿说完便猛地在诺澜的脸上去亲了一下,在诺澜还在怔神那会儿,便已经欢天喜地的跑了出去。 这下有救了!只要想办法让他们扒~光了滚一起就行了! 20.温泉里的诱惑 “爹爹,爹爹……” 赵东篱正坐在院子里唉声叹气,拿着根树枝抽树叶,突然听到外边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然后是墨儿兴致勃勃的声音:“爹爹,爹爹,洗澡澡。” “啊?”赵东篱被迎面而来的小胖娃撞了一个趔趄,险些没从椅子上跌了下去,这啥情况? 刚才不还一副气鼓鼓不理人的模样,这会儿怎么就突然这么热情?还有,什么洗澡澡?这大白天的……稳住身子,低头捏了捏小人儿圆滚滚的脸蛋,笑道:“昨晚不刚洗?” “温泉,温泉……我要跟爹爹去后院泡温泉!”小人儿一双眼睛骨碌碌,眼珠子转个不停,精芒四射的样子让赵东篱心中顿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怎么突然想去泡温泉了?” “泡温泉对身体好,爹爹这会儿身上正不好,泡泡温泉能活血顺气,消除疲劳,身上的伤或许就能好得快些。”小人儿抬起头,一脸认真地说道。赵东篱心中一暖,正想夸上两句,小人儿突然又补了一句:“沐叔叔也一块去!” 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见小家伙一脸期待地看着沐清霖,一双大大的眼睛闪亮亮的直泛金光就隐隐觉得哪里不对:“你不生爹爹气了?” “不生。”小人儿窝在他怀里,一脸讨好地看着他:“墨儿最喜欢爹爹了,怎么可能生爹爹的气!”说完还在他脸上亲昵地亲了一下。 赵东篱心里顿时乐开了花,所有阴郁一扫而光,猛地在小家伙的脸上连亲了好几口,眉开眼笑道:“昨天爹爹说的都是气话,你别放心上,墨儿是爹爹的小宝贝,爹爹怎舍得将你送给别人!” “沐叔叔不是别人。”小家伙转头看了默不作声的沐清霖一眼,又转过头来看着他,一脸倔强,皱鼻,撅嘴:“沐叔叔不是外人!” 他不是外人?你才认识他几天?不是外人难道是内人?呃……内人?哪里不对。 赵东篱猛地甩了甩头,尽量让自己清醒些,小家伙好不容易不闹别扭了,自己还是顺着他些,免得到时候又不理自己,就得不偿失了! “嗯嗯,他不是外人。”瞥了身旁依旧一脸事不关己的某人,赵东篱含糊地附和道。 不料一旁的闷葫芦却突然开口道:“正好,我一直把莫兄当内人,莫兄也不见外,我们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内人,内人?内人! “嗯,内人!”小子墨听完,重重地点了下头重复道。 “内个屁!你小子知道什么是内人么?”赵东篱抱起子墨,在他肉滚滚的屁股上轻拍了一下,气不打一处来,这死木头趁机占他便宜呢! “温泉温泉!我们都是内人,大家一起泡温泉去!”小人儿压根就不知道内人暗指什么,只知道字面上的意思,但这不是他关注的重点,此刻他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后院的温泉上。 扒光了滚一起!这才是重点! “走,爹爹走……沐叔叔也一块来!”子墨不顾赵东篱在原地咬牙切齿的模样,直接把他从凳子上拽了起来,往后院的方向去了,赵东篱怕他生气,也只得顺着他,走的时候还不忘回过头去狠狠地瞪了沐清霖一眼,警告他不许跟过去。美色当前,沐清霖哪有不去的道理? 结果就是三人一齐来到了温泉旁边,赵东篱和沐清霖大眼瞪小眼,小子墨一看到温泉就一脸兴奋地扒光了自己,“噗通”一声跳了进去,水花溅的到处都是,白嫩嫩圆滚滚的身子在热气氤氲的泉水里扑腾,像只快乐的小猪崽。 这是隐山一处天然温泉,隐月宫正好建在此处,就命工匠将其围起并入赵东篱卧房所在的宅院,只有宫主可以享用,其实也跟沐府的那个差不多,建筑是死的,水是活的。 “爹爹快下来!”小东西一张脸被热气熏得红扑扑的,一边玩水,一边对岸上一脸僵硬的赵东篱说道。 温泉,无比糟糕的记忆! 赵东篱嘴角抽了抽,发觉里边又多了个人,定睛一看竟是沐清霖!这厮,他动作怎么这么快?不要脸!看着身边地上随意散着的衣服,赵东篱脸上一热,前边又传来子墨的催促声:“爹爹,快下来!” “你就呆在这边泡,别走里边去,那边水深。”赵东篱站在边上,显然是不想下去:“爹爹就不泡了,在上边等你啊!” 说完还不忘用眼睛瞄了一眼已经走到不远处倚在一处立石上小憩的沐清霖,那家伙还真是脱得干干净净!不过,仔细一看,他露出水面的大半个身子,麦色的皮肤,匀称的肌理,从胸口到小腹没有一丝赘肉,还真是养眼得紧! 正看得起劲,原本闭目养神的人突然睁开了眼睛,目光交触,赵东篱猛地一震,赶紧别过了脸,浑身上下都不得劲!死木头! “不!爹爹下来,爹爹下来!”水里的小人儿见他不想下来,眼睛一红,不停地拍打着身旁的水,溅起一股股水花,显然是急了。 赵东篱无奈,更担心他会恼自己,便只好慢吞吞地脱衣服道:“好,好,真拿你没办法。” 突然感觉到一道灼热的目光朝他这边射了过来,赵东篱浑身一个机灵,发现木清理了此刻正一派悠闲地倚着石壁,眯着那双惑人的桃花眼一眨不眨地看着他。脸上虽然没什么表情,赵东篱可是从头顶臊到了脚底! 咬咬牙,狠狠地朝那头瞪了过去,不料那人依旧像没事般,目光灼灼死死地黏在他身上,光明正大地看着他。 这闹哪样啊?死木头,你有点羞耻心好吗? 赵东篱在心里腹诽,脱得只剩下里衣和底裤便再也不敢脱了,像防贼般蹑手蹑脚地跨进了池里。 “爹爹去那边,去那边,我要自己在这边泡。”才刚走到子墨身边,便被小人儿推开:“去沐叔叔那边,这边水浅,你泡不到的。” 赵东篱下意识地朝沐清霖呆的地方看了一眼,那家伙,那家伙居然还没将目光移开! “怎么,同时男人,莫兄有什么放不开的?”那头的人嘴角勾起一抹挑衅的笑,眼睛依旧粘着他不放。 这人,还没完没了! 赵东篱一向受不得激将法,心中虽有戒备,但还是大步朝他那头走了过去,闷闷地在他身边倚着一处立石泡了起来:哼,懒得搭理你! “你穿着衣服不嫌累赘吗?又不是女子,莫兄就这么放不开?”一旁的闷葫芦今天异常话多,简直是啰嗦! “我开心,我乐意,你管得着吗?”赵东篱从鼻子里冷哼一声,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 “娘们。”某人今天摆明了是想挑事的! “你说谁娘们?死木头,给你点颜色你就开染房了是吗?”赵东篱一个激动,从水里站了起来,抱着胳膊冷笑道:“有些人成天像只发情的野兽般,雌雄不分,对着头母猪都能发情,我还敢放开吗?更何况,我干嘛要对一个曾经强J过我的家伙奔放啊?” “嗯,我只对母猪感兴趣。”某人不以为然,挑了挑眉毛,嘴角噙着笑。 “你……”赵东篱反应过来,拐着弯骂他呢!“你说谁是母猪?要是我也是公猪!”呃……哪里不对? “死木头,老子跟你拼了!”彻底被激怒了的某人,像只炸了毛的小花猫,二话不说亮出爪子就要扑上去,沐清霖赶紧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指了指他后边,赵东篱下意识地停下手中动作,回过头去看,发现他家小猪崽此刻正趴在一块石头上打着鼾睡得正香。 这小东西!这么睡着,当心着凉! 赵东篱赶紧走了过去,轻手轻脚抱起沉睡中的人儿,上了岸,扯来浴巾替他擦干,将他安置在屋子里的软榻上,替他盖上被子,才重新走回池边,边走边抱怨道:“这小东西,打小就这么惯着,总不是个事,长大后我怕……”话还没说完,他就猛地愣住,因为此刻沐清霖正泡在水里,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目光如火,热得烙人,犹如那夜在沐府后山的温泉里…… 赵东篱的里衣和底裤是纯白的丝绸裁的,薄薄的一层此刻被水打湿后便全都贴到了身上,身体的曲线被一览无余,胸前盈盈绽放着两朵小花,娇艳欲滴,犹如熟透的樱桃,让人忍不住想要上前去采撷,品尝。放在手中亵玩,狠狠地撵弄,含在口中…… 那会是怎样美妙的一种味道? 那夜身中媚药,他身不由己,头脑混沌,只知道一味索取是不是错过了好多美妙的事物?这样的人,在人身下承欢时会是怎样一副冶艳妖娆的景象,沐清霖脑子一热,光是想象,下腹竟起了反应。 “呵……”岸上的人突然笑了,玉腿如蛇,款款而来,微启的薄唇经过温水的浸染,水嫩红艳,泛着诱人的光泽:“原本我怀疑那天在城南树林里伤我的人是逐日宫的宫主黎青,但后来想想,不可能是,你知道为什么吗?” 他坐到池边,修长的腿侵入水中,调皮地踢着池水戏耍,白皙圆润的脚趾若隐若现,让沐清霖本就暗沉的眸变得越发漆黑:“为什么?” “因为他每次看我的眼神,就像是要把我拆吃入腹,翻来覆去奸上一百遍方休。”他轻笑着,唇角微挑,媚眼如丝,像只惑人的狐。 沐清霖不屑地冷哼一声,前边的人突然侧身躺下,单手支着脑袋,迎着他愈发热烈的目光,眯起了眼眸像只慵懒的猫:“你也好不到哪去,你知不知道,沐清霖,你现在看着我的样子,像是要将我生吞活剥,奸上一千遍一万遍!” 21.春色无边 夜那么地静谧,柔和,像少女的手,慈母注视孩儿时眼角泄露出的光。春风微拂,月色如洗,流淌了一地,万重轻纱间他迈着轻盈的步履款款而来,犹如踩着云,不知怎地就到了他的面前。 此时那人身上只裹着一层雪白的薄衫,长发随意散着,慵懒地披在肩侧,黑若泼墨。他嘴角噙着笑,一双银白色的眸在黑夜里泛着幽幽冷光,红唇微启,齿如瓠犀,笑吟吟的满是魅惑。 沐清霖眸色顿深,呼吸变得粗重,视线黏在眼前的人身上,仿佛连同灵魂都被吸住,无法移开分毫。那人越走越近,身上的白衣缓缓褪下,露出半个圆润的肩头却突然停住,他抬脚上了床,修长匀称的腿,白皙光滑一直到脚趾都是凝脂般雪白,就连皮肤下青色的血管都隐隐可见,那么柔美,那么诱人,让人恨不得立刻将唇印上去。 轻纱慢拢,流苏摇曳间,月色如水,粼粼冷光衬着那张雌雄莫辩的脸,忽隐忽现,美撼凡尘。他跪在床上,就在他面前,那么近,只要伸手便能碰到。 沐清霖动了动喉咙,口里干得厉害,下腹燃起了一团火,怎么都熄灭不了,浑身上下都烧了起来。 “呵。”那人突然笑了,喉间发出的声音混沌不清,带着厚重的鼻音,眉眼之间尽是魅惑。修长的手指抚上自己绝美的脸颊,轻轻地描摹,慢慢向下,滑到温白如玉的颈间,在那处流连。微微开启的领口,精巧的锁骨若隐若现,令人遐想万分,恨不得上前去将其撕开看个究竟。 “嗯……”微微挑着的嘴角充满邪气,一双银眸犹如倒映在水中的明月,明晃晃的,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原本在颈间轻抚的手,竟突然向下,没入薄如蝉翼的白衣中,捏住其中一粒若隐若现的红果,轻轻地捻弄,眼神陶醉,嘴里吐息如兰,若有若无地伸吟出声:“嗯……”赤果果的勾引,没有丝毫隐藏,如此大胆。 沐清霖眯起暗得发紫的眼眸,星星之火,转瞬燎原。不再隐忍,有力的大手直接扣住眼前的人纤细的手腕,大力地将他扯了过来,一把撕掉他身上的白衣,翻身将他压到了床上。 “你要玩,我便陪你,我沐清霖何曾怕过谁?”俊美无俦的男人不屑地从喉中发出一声冷哼,大手制住他的下巴,将他整张脸托起,直直地看向他那双银如月光的眼睛寒声道:“你自找的。” “呵呵。”底下的人只是笑,声音如风铃,一双凤眼水光潋滟,银白透亮,清冷中带着难以言喻的妍媚,沐清霖呼吸变得越发沉重,平日里波澜不惊的寒眸此刻风狂浪涌,恨不得将眼前魅惑众生的妖精一口吞下。 “唔……”再也没有心思说些有的没的,身体的本能早已先思想一步,低头攫住那张娇艳欲滴的红唇,底下的人淬不及防,喉间呜咽一声,再也发不出别的声音。 张口咬住那两片温软清香的唇瓣,唇舌并用不断地碾允,吸啜,味道比想象中还要甜美,犹如杨枝甘露浸过蜜般,恨不得将其嚼碎,咬烂,拆吃入腹! “呜呜……”直到吻得身下的人儿娇呼不断,双手用力地推拒着他的胸膛,双唇被折磨得红肿不堪,沐清霖才稍稍放开他。但片刻又立即欺上,大手捏开他的下颚,舌头长驱直入缠住那条到处闪躲的小舌,幽幽兰香侵如口鼻,那湿软甜美的触感妙不可言,堪比世间最美的美味。 “嗯嗯。”底下的人长臂揽上他的脖颈,非但没有闪躲,反而伸出舌头来与他纠缠,调皮的丁香偶尔还趁他不备偷偷地闯进他口中,四处挑逗,煽风点火。沐清霖眼里火光大盛,浑身上下都热得让人发狂,手指在他身上四处游走,略微冰凉的肌肤像是会吸附一般,让他再没法移开,触手一片滑腻,所到之处皆如精雕细琢过的上等美玉,完美得没有一丝瑕疵。 他从未想过自己会有如此强盛的欲望,即使是年少时初尝风月那段时间,都没有像此刻这般疯狂。 他向来随性,从来就不是严于律己之人,桀骜不驯是他一贯的作风,此刻箭在弦上,他更是不可能收心敛性。眼前的人生来就像是媚功过人的妖精,仿佛只要看过一眼就会沉沦,仿佛只要尝过一次就再难脱身。 伸手拉下缠在颈后的那双玉蛇,将其分开按在那人头顶的两侧,唇舌分开拉出一条藕断丝连的银线。底下的人却不安分,伸出被允得发红的小舌快速地舔断,随后还舔了舔臃肿的红唇,状似饥渴,沐清霖喉中一阵发紧,急喘一声便低头吻了上去,狂乱得让自己都觉得害怕。 他沐清霖何曾被人此般左右过?身体变得像是完全不属于自己,想吻遍他身上每一寸肌肤,想在他身上每一个角落都刻上属于自己的印记,想占有他,蹂躏他,想看他情动时的样子,想听他难耐时的哭声,想让他求饶,想将他吃下……这样浓烈的情感和占有欲,是活了二十余年不曾出现过的。 当真是妖么?竟能让人产生如此疯狂的欲念。 单手控住那两只不安分的小手,将它们拉过头顶定住,低头亲吻他的眉眼,鼻尖,又重重地碾过那张饱经蹂躏的红唇,才轻轻向下来到他的颈间,伸出舌头轻舔那处上下滑动的凸起,感受他身体的轻颤。在性感的锁骨处,细密地允,轻轻地咬,直到那白皙的皮肤上红迹斑斑,全是自己留下的痕迹,才满意地向下移去,好不容易才来到胸口那异色的一点。 沐清霖吼间的低喘变得越发粗重,眸色深不见底,暗若深潭。只见莹白的月光下,白皙如雪的胸口上两抹红樱早已高高挺立,娇嫩欲滴微微颤动的样子分外惹人怜爱,像是熟透了的果子,等着别人来采撷。 没有半点犹豫,低头快速攫住其中一颗,用舌尖挑逗感受那可爱的小东西在他口中渐渐涨大变得越发坚硬。 “嗯唔唔……”底下的人开始难耐地扭动身体,嘴里发出若有若无的低吟,被固定住的双手开始用力挣动,努力地想要挣脱他的束缚。这番动作非但没有让身上的男人解开桎梏,反而更加地激起他的兽欲,嘴上的动作变得愈发激烈,唇齿并用,舔~舐,啃咬,蓦地又深深含住大力地允就恨不得一口吞下,另一只手也移到另一边近乎粗暴地用力按压捻弄。 “啊啊……不要……呜呜……”身下的人儿剧烈地扭动着身体,摇摆着头,嘴里娇泣连连,像似要逃开,下边却是支起一直脚,用膝盖轻轻地顶弄他硬如烙铁的那处,轻轻地研磨,画着圈,明目张胆地挑~逗着他。 “嗯……该死的妖精!”沐清霖低吼一声,声音沙哑得厉害,有些粗蛮地拉开他的双腿,不管不顾地冲了进去。湿热紧致的内壁立刻紧紧地将他的火热箍住,像是无数张小嘴在轻轻地吸啜着他,无比美妙的感觉,从未有过的舒爽,哪怕是就此沉沦,万劫不复也心甘情愿了。 “嗯嗯……啊啊别……呜呜不要好深……”不断自那人口中逸出的娇喘吟哦不断地传入耳中,像是世上最好的催情毒药,让他更加地无可自拔。低头去看,入目的依旧是那双美轮美奂的银色眼睛,只是此刻已经蓄满了泪水,眼角微红,修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上面挂着将落未落的水珠,楚楚可怜,又让人想要更加凶狠地欺负。 一定是疯了,疯了才会变得如此沉迷,就此死去他也不会放开,竟有如此疯狂的想法,一定是疯了! “喂……木头,沐清霖……四少爷,死木头,木头?”耳边传来无比聒噪的声音,有人粗鲁地推着他的肩膀,沐清霖皱了皱眉头,猛地睁开了眼睛。 赵东篱正一脸古怪地看着他,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一脸疑惑:“怎么了你?睡个觉喘得这么厉害,做噩梦了?” 眼前的人不是刚才那只妖精是谁?此刻他正睁着大大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只是全然没了刚才的味道。 “滚开,以后最好离我远些!”恶狠狠地警告,心中烦躁,一把将眼前的人推开,沐清霖猛地从床上坐起走了出去。 半夜醒来坐在床上被推了个措手不及的某人,一脸莫名,心中愤愤:又怎么啦?我做什么了我?你自己要跑来我床上睡又叫我离你远些?这大少爷到底啥毛病? 院子里沐清霖一连往身上倒了好几桶凉水,身上的燥热方散去不少,想起那张银晃晃的眸,心中更是郁闷。原来无比春色,尽在梦中! 22.殷族传说 在隐山养了数日,赵东篱身上的伤都好得差不多了,只是江湖近日不太平,因为当初被魔宫夺走的令牌至今下落不明。 好在沐家在江湖上当惯了老大,沐老前辈和当今武林盟主沐清霖的大哥沐清宇能说会道,整个武林白道也几乎全都相信了当日城南树林一聚实数魔宫妖人设计,况且当天在场有不少人看到了“天蚕”出世。隐山魔宫现在的首领莫风流夺走天蚕神剑,并潜入沐府盗走武林盟主令牌,试图通过城南树林一约剿灭武林正道并嫁祸给沐府,将白道搞得天翻地覆,然后坐收渔翁之利,引领魔宫一统江湖,已成为不争的事实。 只是当时在场还有不少人看到沐家四公子沐清霖助纣为虐,违背武林大义,不顾家人的阻拦,公然与正道为敌,当着所有白道人的面救走那魔头。 江湖又有传言,早在令牌被盗之前,沐家四公子便与魔宫宫主来往甚密,沐清霖向家中隐瞒莫风流的真实身份,两人相互爱慕,暗生情愫,竟不顾世俗的眼光定下婚约。如此说来,令牌失窃,沐家四公子也难逃干系。 沐盟主向来铁面无私,已经向外宣称暂时将沐清霖逐出家门,待到将其抓获,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后再给武林正道一个交代。 只是隐山外围机关遍布,白道众人虽知那魔头已经逃回了魔宫,但也不敢贸然闯进,怕中了敌人的陷阱。魔宫当日之计显然是以失败告终,如今令牌还在他们手上,应该是别有用处,沐清宇召集武林正道各大门派,召开了紧急会议,洗脱了沐家的嫌疑,安抚了众人的情绪,试图以不变应万变,等待魔宫众人自投罗网。 而此时,他们口中那位十恶不赦的大魔头正靠在隐山魔宫一处院子里的竹塌上,懒洋洋地晒着太阳,优哉游哉地喝着茶逗着他家小娃,玩得不亦乐乎,生活过得无比惬意。 “爹爹明日要出门一趟,你乖乖呆在家里别乱跑,无聊就去东院找诺澜那小鬼玩,或是去后山跟老魔头们厮混,总之,好好呆在隐山,不许缠着你段叔叔带你出去,知道吗?”赵东篱放下手中的杯子,抱过身旁的小胖娃,让他坐在自己身上。 “不要!爹爹身上的伤明明还没好全,为何要出去?墨儿不要跟爹爹分开,墨儿要跟爹爹在一起。”小家伙立刻垮了一张小脸,伸出双手紧紧地抱住他脖子,一个劲地往他怀里钻。 “听话。爹爹回来时候给你带糖葫芦,还有很多好玩的小玩意,好吗?”赵东篱无奈地叹了口气,跟他打着商量。他就知道这小东西不会轻易答应,看来又得背着他偷偷溜出去了。 “不……”小人儿垂下眼帘,嘟着嘴摸他的脸:“爹爹回来的时候总是受伤,墨儿不要爹爹出去,外面都是坏人,他们会害你!” 魔宫的小魔头对他家大魔头说外边的人都是坏人,这话听起来有点滑稽,但沐清霖脸上却没有笑意:“你想干嘛?” 赵东篱眼神飘忽,看了他一眼道:“没办完的事情总要办完。” 沐清霖眯起了眼睛,表情严肃:“你指的是之前让我跟你一起去办的事?” “不是。那个得延后了,眼前的事情先解决了。”赵东篱说着将子墨递给一旁的小宝:“先跟小宝哥去玩。” “走,咱们去东院找那小魔星玩去,顺便去后山看看那群老魔头。”小宝接过赵东篱手中的小娃,笑眯眯地说道。 “那爹爹不能走,知道吗?”小家伙回过头去,脸上瑞瑞不安。 “嗯,不会,放心去玩吧!”赵东篱心中一软,凑过去捏了捏他的小脸,又在上面亲了一下,才挥手让小宝出去。 见沐清霖始终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便接着说道:“当初魔宫内斗,逐日宫被我彻底逐出了隐山,照理说他们的势力折损了不少,定是不会在这个时候出来作恶的。而且,黎青跟我有约,不扳倒我之前,绝不踏足江湖。” “你怀疑那天袭击你的人不是他?”沐清霖坐到了他身边,眼里神色莫测,他记得赵东篱有说过,那人看他的眼神就像是…… 赵东篱转头看他:“以他对我的感情,不会置我于死地,这点是毋庸置疑的。” “呵,你倒是自信。”沐清霖不屑地冷哼一声,脸上的表情却是有几分不悦。 “喂,你别一副妻子背着你偷了人的样子行不?”赵东篱自觉好笑,这位大少爷在某些时候还真是爱较劲:“我跟黎青其实是自小在一起长大的,后来他对我不知怎地就生出了那种情感,但是我对他……总之我始终把他当兄弟,而且,我认识的黎青根本就不是那种穷凶极恶之人,老实人一个,脾气死倔,他的头脑,说白了就是一根筋,那么精明的计策他是想不出的。” “说重点!”沐清霖面色不善,口气有些犯冲。 “啧啧……罢了,看你也没兴趣听我拉些家常。近日西戎不断干扰边界,皇帝派你二哥去镇守,东边也开始不安生,你说巧不巧?” 沐清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东夷列国与我们烨绰王朝向来相安无事,互不侵涉,近来我手下有不少人看到江湖上多了许多外族的人,抓过几个来问,都什么还没说,就服毒自尽了,也抓过几个逐日宫的弟子,同样是死于自杀。虽然没有问出什么,但也不是一无所获,我发现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背上都纹有长生鸟,也就是凤凰图腾。”赵东篱接着说道。 “东方殷族?”沐清霖是何等聪明,一下子就猜出了重点:“你觉得黎青是因为受了他们的控制才会做出那样的事情?” “不是。那天的人根本就不是黎青,应该是别人假冒的!”赵东篱说得斩钉截铁,抬起头来看他,眼神坚定无比: “虽说自古以来崇拜凤凰的民族不在少数,但是东方殷族是凤凰图腾的发源地,而且跟我们烨绰王朝可谓是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赵东篱说到这里顿了顿,接着问道:“你听说过帝俊吗?” “殷民族供奉的神。”沐清霖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对。帝俊乃东方殷族的神,裹先天灵宝河图洛书出世,是承太阳星气运而生的两只三足金乌之一,后来被黄帝击败,驱逐出中华大地,说起来还是我们中华大地的始祖之一。只是自古以来,成王败寇,黄帝的神话流传较深远,帝俊传说便渐渐地被人们遗忘,淹没在历史的洪流中。” “河图洛书?我记得你之前有提起过。”沐清霖皱了皱眉头说道。 “河出图,洛出书,龙马负之于身,神龟列之于背,而其中的河乃黄河,洛乃洛水,但是寻找这千古奇书的人不计其数,却从未有人正在见过此物,是否真有这东西还未可知。”赵东篱喝了口茶,润了润喉咙继续说道:“近来那些外族入住中原,我发现他们竟也在找某些东西,河图洛书说起来虽然遗落在中原,但终究是他们殷族的东西,我怀疑……” “为了找回这图纸如此大费周章,这河图洛书定是别有用处,我说的对不对?”沐清霖一向一针见血,问题毫不含糊。 赵东篱点头:“嗯,你说得没错,确实是别有所用,初步判定是张地图。” “他们想通过地图找什么东西。”沐清霖直直看向他的眼睛,容不得他退避,赵东篱嘴角勾起一抹欣赏的笑容:“沐家人果真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你怎么就那么笃定我会知道?” “那不就是你想要找的东西吗?”沐清霖冷哼一声,接着说道道:“乌绝和天蚕这两把神剑,柄上都刻有图案,我手中这把刻有三足金乌,而你的那把,如果我猜得没错,刻的应该是一个太阳图案吧?分开来看确实是没什么,但是两图拼在一起,就成了‘金乌负日’的图案,这跟东方殷族似乎又有关系了呢莫兄?” “哈哈哈哈……沐清霖,当初找你,还真是找对了人!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聪明,果然是非一般人可比!”赵东篱仰头长笑,沐清霖却没有耐心听他东扯西扯:“别打马虎眼,我问你,你到底在找什么?那两把剑的用处又是什么?” “我要找的东西,可治百病,能解百毒,正常人吃了能使功力大增,而死人吃了……”赵东篱说到这里故意停了一下,脸上的表情高深莫测,往沐清霖面前挨了挨,接着说道:“能死而复生。你信是不信?” 死而复生?倘若真的可以,那么……那个人是不是就能…… 沐清霖想到这里,目光灼灼,脸上竟有些激动:“那两把剑的作用到底是什么?” “到时候你自会知道。”赵东篱摸了摸下巴,总觉得这木头自从听了“死而复生”后,两眼就直放光,都什么都漠不关心的他,一下子就对这事上心了:“莫非,你想要复生什么人?” 沐清霖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只是说道:“什么时候走。” 这么急,看来是真的!想不到这木头心里还有让他如此在意的人,竟荒唐到想要复活他!想到这里,不知怎地,赵东篱心中颇不是滋味:“你别打那东西的主意,你一家老小的命可全都在我手里捏着呢!” 沐清霖听完,脸上神色一下子暗了下去,阴沉得可怕:“总有一天,你会死在我手里。”敢这么威胁他的,只有赵东篱一个! “呵呵,那也是以后的事。当下我若是出了什么事,你们全家人的秘密都会守不住!沐家跟当初的赵家差不了多少,权势比起当年赵家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欺君之罪,多好的罪名呵……皇上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吗?”赵东篱眯起了那双好看的凤眼,脸上却出现了少有的狠戾之色,是沐清霖没有见过的:“我赵东篱从不打没有把握的仗!我若是想要你死,你根本就走不出这隐山,大概我也要死在你手上,一命抵一命,也不赖。” 终于显露出来了,他的本性。隐藏在温润平和外表下,那张总是笑嘻嘻,人畜无害的面具下,他的真面目。 他没有看错,早在见到他第一眼时,他就知道,眼前的人绝非竖子,处惊不变,未雨绸缪,每走一步定是事先设计好了的!年纪轻轻便能夺得天蚕,统领魔宫的人,能力和魄力又能差得到哪去? “你到底想做什么?”沐清霖看着他,一脸平静地问道。 “我没想做什么,无非是不想认命!都说一切天注定,但我更相信,人定胜天!” 23.大魔头小魔星 “你到底想做什么?”沐清霖看着他,一脸平静地问道。 “我没想做什么,无非是不想认命!都说一切天注定,但我更相信,人定胜天!” 赵东篱站了起来,眼神凌厉,面容清丽犹如误入凡尘的仙子,风瞬间灌满了他白色的披风,将他墨色的长发向后掠去,满头青丝漫天飞舞,让沐清霖一刻失神。他合该是这样的人,气势如虹,傲气如风,没有什么可以阻挡。 耳边又想起那夜他说的话:“自古以来,乐器众多,我独爱瑶琴。瑶琴不似二胡,如泣如诉,却要比二胡婉约柔和得多;不如古筝响亮欢快,弹奏效果立竿见影,却平和沉稳,安宁人心;也不像琵琶那么锋芒毕露,大珠小珠落玉盘般直截了当。瑶琴的琴音是细腻含蓄的,轻缓急重全凭指法不动声色地控制,不宜做合奏乐器,只适合独奏。” 瑶琴之美是高雅,孤傲,含蓄而不动声色的美,只有懂得欣赏的人,才能领略到它的美妙之处。不宜合奏,不过是知音难觅,毕竟……英雄总是寂寞。 “走吧!趁墨儿还没回来。”眼前的人恢复了原本温润娴静的面色,走回屋中取出那把用白布裹好的天蚕和那把瑶琴将其固定在背上。 “你以前总是这样?”沐清霖抱着胳膊看他,脸上神色清冷依旧:“你就不怕他将来记恨你?” “呵。”眼前的人垂下了眼帘,语气淡淡:“将来……我是一个没有将来的人。”说着就要举步出去,沐清霖却突然抓住了他的手臂:“去跟墨儿道别。” “哈,沐兄何时变得这么婆婆妈妈了?”赵东篱挑眉,抱着胳膊一脸好笑地看着他:“我儿子又不是你儿子,他恨不恨我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眼前的人立刻冷了一张脸,一双暗若深潭的眸子,直直地看向他的眼睛,寒气逼人,让赵东篱微微一怔,脸上闪过一抹不适:“咳……那便去吧!到时候墨儿缠着我不让我走,你可得负责搞定他。” “宫主!”这时门口突然进来两个红衣女子,容貌一个模子刻出,身高也差不多一样,应该是对双胞胎。沐清霖皱了皱眉头,其中一个他见过,就是那天领着魔宫众人跪在门口迎接赵东篱的红鸾。 “这两位是魔宫的左右护法,双胞胎姐妹,姐姐叫红鸾,妹妹是红袖。”赵东篱见他们过来便为沐清霖引荐到。 沐清霖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们一眼,倒是她们很有礼貌地对他行了个礼,然后突然在赵东篱面前齐齐跪了下来:“宫主,此行凶险万分,还是让我们陪您一同前去吧!” “是不是段左使和后山那帮老不死不放心所以让你们过来的?”赵东篱嘴角噙着笑,眼神却冷了下来:“做好你们分内的事,我决定的事情是不会有任何改变的。” “宫主……”红鸾和红袖脸上似有忧虑,但还来不及把话说完便被赵东篱沉声打断了:“我搞不定的事情,你们去了也没用!我不在的时候,魔宫和墨儿就拜托你们了,我不想分心。” “是,宫主。”两人虽面有难色,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点头答应了。 “走,去东院找墨儿。”赵东篱转头对沐清霖说道,随即便跨步走出了院子。 “唔……爹爹。”原本跟诺澜玩得正欢的子墨,回头看到了赵东篱进来,原本洋溢着笑容的脸立刻就变成皱巴巴的了,因为他看到了赵东篱背后的琴和剑:“爹爹不要走。”眼泪也立即啪嗒啪嗒地掉了下来。 “乖……不哭。”将地上可怜兮兮,抿着嘴闷声哭泣的小东西抱了起来,赵东篱心疼不已:“宝贝不哭,爹爹很快就回来。” “莫叔叔你放心,你不在的这段时间,我一定代你好好照顾墨儿,不会让他受到半点伤害!”一旁的小魔星诺澜见子墨哭得满脸泪痕,也是一脸心疼,立刻站了出来,拍着胸脯铿锵有力地保证道。 沐清霖看了他一眼,却不自觉地将目光停留在他稚气的脸上的,眼前的小孩不过七八岁,面容俊秀却晒得很黑,轮廓分明犹如刀刻,剑眉斜飞,一双漆黑的眼睛铮亮铮亮的,炯炯有神,脸上闪现出的是不符合年龄的刚毅之色。 长大后,定是条硬汉! 沐清霖眯起了眼睛,赵东篱饶有兴趣地看了他一眼,抱着子墨在身旁的石凳上坐了下来,不急不慢地说道:“他叫诺澜,是我在大漠捡回来的,天资聪颖,活泼好动,是个练武奇才,根骨奇佳。别看他只有七岁,这魔宫上上下下各种奇门异术被他学去了不少,几乎是过目不忘,没事总爱跟后山那群无所事事的老魔头厮混,把他们耍得团团转,这魔宫上下除了我跟墨儿,就没人逃得过他的捉弄。对我是不敢,墨儿是不舍,其他人可就没那么幸运了!呵呵……名副其实的小魔星。” “虽然我现在只是小魔星,长大后可是要当魔头的!”小家伙听到赵东篱这么说,非但没有觉得不好意思,反倒说起大逆不道的话来。赵东篱脸上没有丝毫在意,只是笑着打趣道:“这魔头给你当去了,我该怎么办?墨儿呢?” “这您放心!莫叔叔对我有养育之恩,以后我当了这隐山的老大,继承了您的位置,给您在后山盖大房,不会比皇宫差多少,到时候您老人家就安心享清福吧!”小小的人儿口气倒是不小,若是被一般人听了去,冷汗这得下多少? “那墨儿呢?”你当了老大我儿子咋办? “墨儿……墨儿……”口无遮拦的小子这会儿倒是害起羞来,说话也变得结结巴巴的,犹豫不决地看了子墨白皙的脸蛋一眼,一张小脸瞬间涨得通红,好在他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此时看得不太明显:“墨儿得跟我住!” “哦?”赵东篱挑眉,一脸玩味地看着他。 “我当魔王,墨儿……墨儿,将来娶墨儿当魔后!”小人儿脸上难得局促,小心翼翼地看着赵东篱,生怕他不答应似得:“您把墨儿嫁给我吧!我娶了他,您就是我岳父,到时候岳父大人跟着小婿吃香的喝辣的!” 还岳父!小婿?这小子懂的还真不少! 身旁的沐清霖脸上神色一僵,看向了眼前同样一副吃苍蝇模样的赵东篱:不愧是魔宫,这教育出来的孩子跟外界那些凡夫俗子比起来,可算是相形见绌啊? 赵东篱回瞪:你看我作甚?又不是我教出来的!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这鸟是自学成才,无师自通,跟我这个宫主可没有半点关系! “岳父大人,您就答应诺澜吧!”这时小家伙竟突然单膝跪地,一脸恳切地看着他,赵东篱嘴角抽了抽,在他油亮的额头上猛地弹了一下,假怒道:“岳你个头!我还没答应,你乱叫什么?我们墨儿长大后可是要娶媳妇的,到时候给我生个小胖娃,老子还等着抱孙子呢!你小子少来瞎搅和。” 诺澜一听,一张脸瞬间皱成了豆腐干,原本趴在赵东篱肩上轻轻啜泣的子墨,见他一脸沮丧,竟吸了吸鼻子,抹了把眼泪在他被弹得发红的额头上轻轻呵气,奶声奶气地安慰道:“墨儿呼呼,痛痛飞飞,诺澜别伤心,长大后我嫁给你就是了,不要难过了!” 赵东篱心里“咯噔”一下,倒抽一口凉气,求助般看向一旁一脸好整以暇的沐清:这下完了!这算不算是引狼入室啊木头?虽然只是只小狼对他还构不成威胁,但他家墨儿可是要被这小狼崽拐走了,都当着他的面私定终身了!让他这为爹的情何以堪? “你也好不到哪去。”沐清霖冷哼一声,突然没头没脑来了这么一句,让赵东篱深感莫名:“啥?” “走了。”子墨是引狼入室,倒霉屋主,你是羊入虎口,送上门来,结果都是被吃,没差! “沐叔叔。”坐在赵东篱腿上的子墨听沐清霖这么说,赶紧从他腿上爬了下来,抓着沐清霖的手,用小指头轻轻碰了碰他的小指,扁着嘴看他。 “我会信守承诺的。”沐清霖伸手揉了揉他毛茸茸的脑袋,在他红红的鼻头上刮了一下脸上突然绽开一抹温和的笑容,暖若寒冬艳阳,春风拂面。赵东篱眼珠子差点掉到了地上,一张嘴张得老大:这家伙……这家伙!这家伙刚才那是笑了吧?笑了吧?沐清霖也会笑? 路上赵东篱抱着子墨在他临行前硬是塞到他怀里给他作伴的小狸,仍旧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沐清霖,不厌其烦地问道:“喂,你真的是沐清霖?沐家四少?不是别人假冒的吧?” 沐清霖连看都懒得看他,只是抱着胳膊,怀里插着剑不停地往城里走去,脸上早已恢复成原来那副冷若冰霜的样子:“接下来你想做什么?” “你猜。”赵东篱说着,突然从怀里掏出那个失踪已久的武林盟主令牌,在手上转着玩,眉眼弯弯,一脸调笑。 沐清霖猛地收住了脚,眯起眼睛看他:“你最好给我安分点!” 眼前的人将令牌收入袖中,不怕死地凑到他面前,调皮地冲他眨眨眼,笑得异常欠扁:“偏不!” 24.结伴而行 “你葫芦里到底买的什么药?”沐清霖看着走在前面在他眼前招来晃去的白色身影,微微蹙起了眉头。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前边的人退回到他身边与他肩并肩走着,转过头来看他,咧开嘴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嘿嘿。” 此时正值暮春,林中落英缤纷,雀鸟扑着翅膀在枝上戏耍,空气中到处弥漫着野花的香气,微风阵阵拂在脸上,让人神清气爽,无比惬意。 “倘若人生可以一直在路上,跟自己喜欢的人结伴而行,欣赏路边的美景,领略四季的变化,即使没有言语的交流,就这么静静地走着,一直走一直走,直到垂垂老去,步伐蹒跚,从满头青丝到白发如雪那该多好。”身旁意气风发的青年,总是笑着的脸上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无奈,蓦地垂了眼帘喟叹一句:“天时人事两不齐,莫把春光付流水。” “呵,你倒是看得透彻,可惜你心气高,不愿老死花酒间,但愿鞠躬车马前。”沐清霖嗤笑一声,停住了脚,一脸认真地看着他:“赵东篱,转过身去,原路返回,你便可一生高枕无忧。” “可惜我命不好。”眼前的人轻笑一声,眼里的神色晦暗不明,看不出悲喜。 “天赋异禀,才华横溢不是非要追名逐利的。” 男人的语气中竟有了些许怒意。 “追名逐利?”赵东篱无谓地笑笑,蓦地敛去满脸笑意,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突然又笑得更加张扬:“哈哈哈……瑶琴之美,独树一帜,只可惜懂得欣赏的人不多。” 说着一双栗色的眸子,又直直地看向他的眼睛,清明如水,没有一丝混沌:“沐清霖,你到底听懂了没?”我弹的琴,我说的话,你可都听懂了没? “喂……你们等等我啊!走这么急干嘛?”后边一阵衣袂飘飞的声音,有人驾着轻功一路掠身而来,一抹青色的身影落到他们面前,上气不接下气间还不忘先把手中折扇甩开,摆出一副风度翩翩的模样:“沐兄,莫兄,走那么急干嘛?等我一道啊!” 眼前这位衣冠楚楚,又冒冒失失的家伙,不是方晓云是谁? “啧……大煞风景。”赵东篱朝天翻了个白衣,目光斜斜:“怎么,方兄舍得出隐山了?隐山的美景可都欣赏够了没?我记得前两年某人说是风景看不够,至少得在这呆上个十年八载慢慢欣赏的,怎么撵都撵不走啊那时候!” “呃……隐山的风景虽美,但莫兄这么多年来尽显地主之谊,没有将我驱逐出去,方某感激不尽,临表涕零!所以,如今莫兄有伤在身,我身为神医自当陪伴左右,万一出了什么事也要有个照应。”方晓云摸了摸鼻子,脸上讪讪。 “呵,我听说这两天南王出巡正好停居洛阳,并有意来隐山游玩,不知道是真是假啊!”赵东篱看着他,一脸若有所思地说道。 “呸……老子才不是因为惧怕颜梓岳那混蛋才出山的!”方晓云像只被踩中尾巴的小狗,开始哇哇乱叫起来。 “啧,我又没说你是因为怕他。”又不打自招了。 赵东篱双手枕着脑后,慢悠悠地走着,像是自言自语般又说了一句:“你是睡了他女人吗怕成这样。” “诶……你怎么知道?”方晓云跟在他身后,一脸震惊。 沐清霖和赵东篱两人闻言都停住了脚步,直直地看着他,一副“我救不了你,你去死吧”的表情。 南王颜梓岳乃当今皇帝的亲叔叔,是先皇同父异母的弟弟,名副其实的皇亲国胄,与当今皇上差不多年纪,都是正值而立,皇家上一辈中年纪最小,却掌权最大的亲王。十七岁时领兵击退南蛮,战功显赫受封南王,一直手握重兵退居南边,封地几乎涵盖整个南方大地,在朝中地位一时无两,连皇上见面都要尊称一声“皇叔”。 这方晓云若是真的睡了他女人,你说,还有救吗? “喂,木头,这南王听说脾气不好啊!”赵东篱知道方晓云这次跟着他们出来,肯定是捕风捉影听了什么风声,沐清霖毕竟跟颜梓岳是忘年之交,而自己是隐山的老大,他们若是罩不住他,还有谁能罩住他?思及此,玩心大起,便故意凑到沐清霖耳边说道。 “我只知是惹了他的人,一般是求死不能的。”沐清霖难得配合,竟顺着他的话回答了。 “不会比你脾气还差吧?”赵东篱眨眨眼,一脸促狭。 “这个不好说。” …… 方晓云闻言,倒抽一口凉气,心想:不会吧?沐家四少的臭脾气是众所皆知的,那南王虽然来势汹汹,但这几年到处派人寻他,还真没被逮住过,若脾气真比那沐清霖还差,被抓到了还指不定会被折磨成什么样呢!恐怕求个全尸都难吧? 想到这里,某人立刻垮了一张俊脸,放低了身段,可怜兮兮地看向赵东篱,含情脉脉道:“风流。” “去死!”赵东篱最受不了他这个样子,那声音听了他心里直作呕。 “我们这么多年的交情,你就说这种话?当初你奄奄一息的时候是谁将你从鬼门关拉回来的?利用完人就一脚踹开,这是正人君子所为吗?” “我比较喜欢当小人。” 方晓云见硬的不行,开始软攻,魔爪也爬上了他的肩膀:“风流你不能见死不救啊!你可是我在这个世上最好的朋友,唯一的朋友了,你一定要帮我啊!” “喂,你靠山找错了吧?那个颜梓岳跟我可没交情。”赵东篱恶嫌地拍开他的魔爪,马上又被他缠了上来:“你身边这座冰山只听你的啊!你要帮我!” 说着还小心翼翼拿眼去瞥身旁的沐清霖,见他此刻正眯着眸子,冷冷地看着他勾在赵东篱肩上的手臂,目光凌厉像是要将之活活戳出一个洞来。 方晓云赶紧收回手,一脸讨好地看着他:“我跟莫兄是清白的,朋友、朋友而已!你别误会。” “你跟他瞎解释什么啊?”赵东篱推开他,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你离我远点。” “肯定得解释啊!误会了多不好,毕竟我不好那一口的!”方晓云摇着扇子在他身边不急不缓地走着,一脸认真地说道。 “呸……说得像是我好那一口一样!”赵东篱额头青筋凸起,有种拿剑抽他的冲动。 “嘿嘿……莫兄,别不好意思嘛!”方晓云收了扇子,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脸理解地笑道:“我都懂的!” “你懂什么啊?”赵东篱猛地睁大了眼睛,一脸局促地看了沐清霖一眼,急急说道:“我跟沐兄只是……只是……” “只是没事睡一觉,顺便定定亲什么的,我都懂的!”方晓云会意地拍了他一下,重重地点了点头。 赵东篱嘴角抽了抽,一脸求救地看向沐清霖,那人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便转头看向了别处,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赵东篱气结,知道以他的性子,即使天塌下来,只要砸不到他脸上,他是不会管的,便也不再说什么,气鼓鼓地往前走去。 “你到底想做什么?”走出隐山后,沐清霖发现赵东篱是往城南树林的方向走的,便停下来问道。 赵东篱没有回答,倒是方晓云知道的不少:“前不久城南树林那边不是给火雷轰出一块来吗?正好可以搭个高台比武啊!” “比武?”沐清霖皱了皱眉头,看向赵东篱,但他依旧没说话,只是自顾自地走着,明显还在为刚才他不帮他的事情生闷气呢! “你在隐山这段时间,整副心思都挂在我们风华绝代的莫宫主身上,哪知道这些日子外边都发生了什么事啊!我跟你说……”方晓云说着,便很狗腿地挨了过去,笑容可掬:“前不久我们宫主大人命人在城南树林搭建了一处高台,广发英雄帖,特邀天下英雄相聚于此,说是要归还武林盟主令牌,告示都贴到沐府大门上了,你这沐家四少还什么都不知道呢!今天就是约定的日子,现在那处定是聚了不少人,你大哥他们恐怕早就到了,磨刀霍霍,正等着逮人呢!” 方晓云说的事情现在江湖上众所皆知,如今给他这么说出来,赵东篱也不在意,看都不看沐清霖,只是一脸:“那位南王估计也早就到了,这会儿也正磨刀霍霍,正等着逮人呢!你真要跟来?” “呸!别想吓唬我,他一个南王,怎会掺和这些武林杂事?你不过是怕我缠着你罢了!你越不让我跟我越要跟,好戏当前,不看白不看!”方晓云一听到南王两个字,立刻就炸毛了。 “不过……为了安全起见,当然,是为了你们两人的安全着想,你这个魔头,不少人都见过了,这会儿那沐清霖还是武林正道的叛徒呢!我们三个还是带上面具吧!”说着又从怀里掏出三个早已准备好的面具,递给他们:“都拿着,看我多够朋友,想得多周全 ,面具都准备了三个!” 沐清霖压根不想接,赵东篱拿着面具,一脸看白痴的表情看着他:“嗯,就你聪明,别人都是白痴。”那么多人,就他们三个每人戴着一个面具,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有问题似得,恐怕一出现就立马变成众人的焦点了吧? 25.夺位 方晓云跟着沐清霖和赵东篱一路上唧唧歪歪很快就到了城南树林,远远地便看到前不久刚被火雷轰掉的那处人头攒动,喧声如雷,可见黑白两道皆闻声而来,各路江湖人士齐聚一堂,盛况一时无两。 “拿着。”赵东篱嘴角勾起一抹邪笑,手里的面具往方晓云怀里一塞,二话不说便飞了过去。沐清霖刚想阻止已经来不及,远远的,众人只见一抹清丽的白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人群飞来,然后在空中使出一个漂亮的蝶旋,直直地落到了人群簇拥的高台之上。 “那小子疯了吗?面具都不戴!大家正等着手刃魔头呢!他倒好,自己送上门去了!”方晓云心中暗叫不好,猛地用拳头击了一下手掌,赶紧套上了面具:“走,咱们过去看看。”说着就把手里的另一个面具递给一旁的沐清霖,沐清霖没接,连看都没看一眼便直接走了过去。 “在下莫风流,各路武林豪侠能赏脸来此赴约,莫某感激不尽。前不久在下不小心捡到了沐盟主丢失的令牌,今日特地前来归还此物,顺便给广大武林同胞提个建议。”站在高台之上的男子眉目如画,风姿绰约,白衣翩翩犹如仙临凡界,打从他一出现便成功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好多人都看呆了过去,原本人声鼎沸的场地瞬间就变得鸦雀无声,静的仿佛可以听见叶落的声音。 “喂,你说这小子到底想干嘛?不小心捡到?这种鬼话谁会信啊?这不是自投罗网吗?”方晓云戴着图案古怪的面具,挨到沐清霖身边,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袖小声问道。 沐清霖没有说话,目光在人群中扫视,突然停到了某处,方晓云顺着他的视线看去,险些没把心脏吓出来。只见不远处搁着一张太师椅,上边端坐着一个衣着华贵的青年男子,玉冠束发,面容俊雅,浑身上下尽显贵气,一看便知是人中龙凤,绝非泛泛之辈。 这排场,这架势,不是那南方“土皇帝”南王是谁? “他他他……他真的来了!”方晓云猛地睁大了眼睛,拽着沐清霖的袖子一顿扯,背上冷汗直冒。他身边那几位一看便知道都是江湖上顶尖的武林高手,颜梓岳一个他都应付不来了,再加上他的手下,那岂不是要死翘翘? “我看,我们还是撤吧?”方晓云的眼睛死死盯着不远处正看着台上的人,时刻准备着撒腿就跑,正说着,那人突然朝他这边看了过来,目光如炬吓得他浑身一个哆嗦,猛地缩了缩脖子。 下意识地想要转身就跑,却被沐清霖拽住了后领子:“面具。” 方晓云这才想起自己脸上还戴着面具的!他若现在走了,肯定会引起那个人的注意,说不定还会引起在场所有人的注意,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思及此,便故作镇定地理了理身上的衣服站回到沐清霖身边,讪讪地收回了视线。那头的颜梓岳笑着朝沐清霖拱了拱手,沐清霖看着他微微点了点头便重新将目光移回到台上。 这时人群里突然有人大喊了一句:“魔头,今天就是你的死期,识相点快交出令牌,束手就擒!” 原本针落有声的人群重新炸开了锅,不知是谁领的头,众人开始齐声喊道: “诛魔头,伐无道,灭邪教!” 顿时林子里呼声震天,惊起飞鸟无数,潜伏在暗处的魔宫暗卫见情况不对,正想现身,台上又突然传来赵东篱气定神闲的声音:“诸位英雄先静一静,且容在下先把话说完,再将我千刀万剐也不迟。” “这魔头诡计多端,别听他狡辩,万一中了他的奸计,可就功亏一篑!不如现在大家就一起上将他擒下,夺回令牌再说!”人群里有人高喊,沐清宇见赵东篱临危不乱,显然是有备而来便赶紧站出来阻止暴动的人群:“大家先冷静一下,听我说一句!” 盟主发话,果然不同凡响,原本吵杂的人群立刻安静了下来。 “他既敢只身前来赴约,定是做了万全的准备,大家不要轻举妄动!我们是正派人士,万事理为先,不妨先听听这位魔头有什么话要说,待他说完我们再擒他不迟。如此境况,量他插翅也难飞。”沐清宇说完,众人都觉得有理便都暂时静下心来听赵东篱怎么说。 “你说吧!”沐清宇抬起头来对台上的人说到。 “呵呵。”赵东篱轻笑一声,突然不急不缓地自袖中取出令牌,高高举起,用无比清亮的声音说道:“所谓武林正道定是讲究公平公正,不偏袒,不徇私,武功高者得天下,乃千古定律。当年沐家先祖开创了擂台比武争夺盟主之位的先河,并成为第一任武林盟主正是因为他的武功独步天下,无人能及。如今盟主之位代代相传,一直如世袭般非沐家莫属,轮到这一届的时候却是由众人投票选出,我觉得有失公平!” 此话一出,四座皆惊,赵东篱不顾众人诧异的眼光,继续说道:“我手里的这块令牌乃武林领导者身份的象征,据我所知,沐盟主的武功并非天下第一,我觉得武功天下第一者才有资格拥有它,成为统领武林独一无二的领袖!所以这些日子,我特地命人在此搭建高台,分发告示,齐聚各大门派为的就是给大家创建一个公平公正的平台,让大家施展拳脚,一决高下,选出真正能领导武林的强者,也就是这块令牌的最终得主!” 赵东篱说到这里,目光扫过人群正好落到沐清霖的脸上,此刻他正眯起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目光凌厉,冷若冰霜,比过往的任何一次都要冷,像是在看着一个完全陌生的人。 他嘴角勾起一抹浅笑,远远看去邪气中带有一丝戏谑,没有半点惊惧,没有半分躲避,就这么大喇喇地看着他,肆无忌惮中带着一丝挑衅。 这样的目光,是沐清霖活了这么久,从未见到过的。那么地狂傲,那么地……不可一世,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他脚下,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闹婚,令牌,火雷,回隐山到如今引众人来此,说出这么一番话,都是事先设计好的!恐怕连被他……都是事先设计好的!每走一步都有目的,招招致命,正中红心,绝不虚发! 原来,你从未对任何人卸下过你的伪装。 呵……意料之内,却失落至极,真是可笑。 “如今令牌就在我手上,就先从我开始如何?”赵东篱收回视线,重新看向人群:“有能力便从我手中拿去!若是没那胆量我也不勉强,你们正派人士当惯了缩头乌龟不怕天下人耻笑,我也没办法逼着狗熊充英雄。”他说到这里,又拿起手里的令牌细细端详:“这种虚有其表靠施舍授予的东西,在我眼里,不过朽木一块,本宫还不稀罕!白还了你们罢!” 说着就要将令牌丢下,台下立刻有人飞了上去,站到了他面前:“且慢!谁说武林正派都是缩头乌龟?在下王余顺,乃华山派首席大弟子,今日就要当着各门派的面,亲自教训教训你这不知好歹的魔头!” “这么说,你们武林正道是有人应战咯?”赵东篱拿着令牌,在手中转了转,看了看眼前这位自称华山派首席大弟子的大块头,嘴角弯起,转头看向了台下一脸端肃的沐天宇:“盟主意下如何?若是不想比试,我直接将令牌还了你,随后你们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明知是激将法,但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又有人已经挺身而出,他身为盟主倘若临阵退缩,只会失了威望,无法再让各门派信服:“阁下想比,我就奉陪到底!”在这种情况下,沐清宇当然不会拒绝。 “好,既然盟主都这么说了,那我们就公平比试,谁都可以上台,只能一对一,点到为止,谁赢得了第一,谁就是令牌的主人,下一任的武林盟主!”赵东篱的话比那天的火雷震撼力还大,现场的气氛立刻就变得无比紧张,台下众人,个个眼露金光,跃跃欲试。 毕竟平日里沐盟主对武林治理有方,也从未出过什么乱子,当年老盟主沐天启退位,众人没有经过比试就直接选定沐清宇为下任武林盟主。 但偌大个江湖,长江后浪推前浪,胸怀大志的人不在少数,谁不想有机会施展抱负,收获名利?很多正派人士碍于武林大义没有出言反对,但心中多多少少都有些介怀,毕竟武林盟主这位置,但凡江湖中人,恐怕都想要坐上一坐,明里不争,暗地里不觊觎是不可能的。正苦愁于没有机会,如今给赵东篱这么闹,不正中了那些的人下怀? 有了正当理由后,那些自喻武林正派,满口仁义道德的正人君子,开始擦拳磨掌,以多欺少了。 “拳脚无眼,王兄可得小心了!”赵东篱对台上的王余顺鞠以一礼,随即便说道:“那么,开始吧!” “哼,该小心的是你!我看你这弱不禁风的模样只适合当书生,根本就不配使用天蚕!”眼前的大块头,满脸凶意,拔剑就直直朝赵东篱刺了过去。 “呵,你说得对,对付你,根本就不配我使用天蚕!以免污了我的神剑,亵渎神物。”赵东篱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眼里满是不屑。随意一偏身,便躲过了他的攻击,连剑都懒得拔。 王余顺脸上神色一僵,在空中一个回旋又直直地朝着那抹白色的身影冲去,赵东篱照旧偏身躲过,异常轻松,身形快如鬼魅,王余顺的剑连他的衣服都没沾到,顿时火气冲天,冲他吼道:“魔头,拔剑!” “我说了。”赵东篱眼里寒光一闪,转眼已经移到了他身后,抬手就是一掌,力道不重,人却已经远远地飞了出去:“你不配。” 王余顺猛地睁大了眼睛,刚才那一掌看似无力,他却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直接从台上跌了下去,摔了个狗啃泥。三招,那人仅仅用了三招,就将他打下了台! 但是他身上却感觉不到痛,那掌软绵无力,仿佛都没有触及他的背,怎么就把他打下台了?这魔头定是钻了缝隙,趁他不备下的手,不过是侥幸!若是正面交锋,他未必是他的对手!想到这里,王余顺心中愤愤,满是不甘,又重新站了起来,暗中运气正想直飞台上再与魔头一决高下却发现身上内力已被封住,浑身软绵绵的,一点内劲都使不出! 顿时心中大骇,赶紧收剑回到掌门身边,低声在他耳边说道:“师傅,那魔头趁我不备点了我身上好几处的穴道,如今我内力受封,再也使不出分毫了!” 华山派掌门林之鹤闻言,心中也是大惊,不过三招便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封住他一向引以为傲的爱徒身上好几处穴道,这人不愧是隐山魔头,武功深不可测,恐怕在场没有几人是他的对手!心中虽有此份认知,但华山派毕竟是名传百世的大帮派,门下弟子的武功在江湖上虽说不是名列前茅,但也都是武林中的佼佼者,不容小觑。 如今他们的首席大弟子却挡不住那魔头三招,这若是传了出去,定会让人笑掉大牙,以后还有谁敢拜在华山门下?他这掌门的面子该往哪里搁? “魔头,你暗地里耍阴招害我徒儿,胜之不武,实在可耻!”一代宗师为了保全颜面竟信口雌黄,歪曲事实,还摆出一副正义凛然的样子。 “呵,阴招?这么多双眼睛盯着,我若是耍了阴招你们还看不出来,那也只能说明你们正派人士都是些乌合之众,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恶人先告状,是那些自喻正派人士的家伙最常做的事,赵东篱早已司空见惯,也懒得与他们争辩。 “伤我徒儿,还敢口出狂言,侮辱我们整个武林白道,你这魔头果真是冥顽不灵,油盐不进!”林之鹤气得浑身发抖,指着赵东篱的脸,一脸愤慨地痛斥到。 “伤他?”赵东篱眯起了眸子,眼里的冷光让人遍体生寒:“老头,你给我听清楚了,我若是想杀他,他早已死了一百遍不止!” 懒得再跟他们废话,赵东篱重新举起令牌,对着下边躁动不已的人群再次说道:“要打就快点,这破玩意我还不稀罕,拿久了还嫌手酸!” “那就让我来!”台下有人踏空而来,声音亮如洪钟,脚未着地,手里的弯刀已经先一步朝赵东篱飞了过去。 沐清霖脸上神色一凝,眯起了眼睛,冷冷地看着台上的人:黎青! 赵东篱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身形猛地一矮,整个人蓦地向后倒去,躲过迎面而来的弯刀,双脚却依旧没有移动分毫,紧紧地贴在地上。台下嘘声一片,这得多好的韧性才能办到?这魔头果真不是一般人! “今天就是你的死期!”台上的青衣人,眼里蓄满了杀气,大掌往前一张,远处的弯刀像是被无形的线牵着一般突然原路返回,往刚直起身体的赵东篱背上袭去,看得方晓云呼吸一窒,心脏险些跳出胸膛。只是那人背上像是长了眼睛,猛地凌空而起,竟踩上了弯刀,嘴角勾起一抹邪笑,背上的天蚕破空而出,一阵刺耳的长鸣过后,天空被白光撕开一道口子,众人一齐屏住了呼吸,紧紧地盯着台上。 “恭候多时。”空中白衣人踏刀飞梭,嘴唇微启,手里的长剑猛地朝不远处的人挥去,剑气在空中凝成一道狭长的弯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那人飞去,强烈的压迫感迎面而来,原本台下站在黎青背后的众人纷纷往两旁掠去,只见白光所到之处树木皆断作两半,目光穷极之处还能听到树木倒塌的声音。 台下传来阵阵抽气声,众人惊魂未定,都不约而同地看向台上,刚才那人若是被剑气劈中,恐怕早已断做两截,血溅当场了吧? 可让他们吃惊的是,台上的人竟完好无损地躲了过去,此刻那把飞出去的弯刀已经回到了他手里,而那魔头正持剑与他对抗,两人在空中打得难分难舍。 “那不是黎青吗?他怎么会在这里?”方晓云皱了皱眉头,脸上闪过一抹讶异:“那小子以前没事老爱缠着风流,撵都撵不走!这架势,该不会是因爱生恨吧?” 一旁的沐清霖闻言皱了皱眉头,依旧只是紧紧地盯着台上,一言不发。 “不打了,我认输!”后边让人始料不及的是原本在半空中与深衣男子打得正起劲的魔头,突然用剑气将那人逼退几尺又猛地将剑收入鞘中,在空中转了个圈落到了台下。 虽然不知道那魔头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令牌眼见就要落入他人之手,沐清宇不可能再坐以待毙,正要飞身上台,一道黑影已先一步上去,目光冷冽,自台下一扫,见者遍体生寒:“在下沐清霖,沐家老四。家兄今日身体不适,命我代他夺回属于沐家的东西!” 26.台上台下 沐清霖刚才在台下看得真切,眼前这个冒牌的黎青武功虽然不及赵东篱但是在江湖上绝对是数一数二的高手,大哥未必是他的对手!倘若他不出手,令牌就极有可能被这个来路不明的人光明正大地带走,到时候沐家在江湖上的地位定会一落千丈,再难统御武林。 而此刻飞身下了台的魔头,正饶有兴趣地看着台上,一脸好整以暇,与他四目相对,嘴角都快咧到后脑勺了,这分明是故意设计引他上的台。赵东篱身上重伤未愈,倘若与眼前这个冒牌货硬碰硬,定会落下个两败俱伤的下场!所以,随手撒下的烂摊子,最后还是得由他出面替他收拾。 又一次被他牵着鼻子走,可恶! 沐清霖皱了皱眉头,将目光重新移回到“黎青”身上:“要打,还是直接下去?” 台下嘘声一片,好一个肆意妄为,狂放不羁的天之骄子!不愧是至今从未输过的沐清霖,傲气盖天,盛气凌人从不懂得收敛。 “哼!”如此赤果果的蔑视对台上的人来说无疑是一种莫大的侮辱,只见他愤恨地看了地上的赵东篱一眼,手里弯刀一转,整个人已经直冲沐清霖而去,速度之快,让人猝不及防。 沐清霖眼里寒光一闪,身形快如闪电,躲过那人攻击之余,已经绕到了他的背后,这一招比起赵东篱之前对付王余顺的那招有异曲同工之妙,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毕竟台上这位冒牌货跟王余顺那个窝囊废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 不想浪费时间,沐清霖绕背的同时手中宝剑已被抽出,锐利的剑鸣声响彻天空,黑光乍泄,在场的所有人二度被神剑所散发出来的光芒闪花了眼,都不约而同地伸手遮挡,锋芒过后又个个伸长了脖子往台上看。 毕竟平日里沐清霖的事迹被传得神乎其神,如今能亲眼目睹这位沐家四少的风采,台下众人的激动之情溢于言表,全然忘了已经站到台下的魔头,个个眼睛都睁得不能再大,不放过台上任何一个动作,毕竟观摩之时还可学习学习! 而周遭的年轻女子更甚,打从这位四爷上台后,无一不面泛桃花,眼含春水,心里小鹿乱撞,你推我搡谁都想挤到最前面去。 “哦,好帅!”方晓云不知何时已经挨到了赵东篱身边,扶着面具凑到他耳边一脸兴奋地说道:“不愧是宫主,你男人好帅!” 赵东篱嘴角抽了抽,这是啥跟啥?下意识地往旁边走了些,想离这位此刻还戴着古怪面具的家伙远点。方晓云见他不理自己,又往他身边靠了靠,伸出手指在他胳膊上戳了一下,不满道:“喂,干嘛一副看白痴的表情?” “你本来就是白痴。”赵东篱一脸嫌弃地又往旁边挪了点,某人又死皮赖脸地缠了过去:“哼,夫唱妇随!” “啊?”赵东篱被他这话搞得一脸莫名,这家伙到底在说什么啊? “哼!”方晓云别过了脸,重新看向了台上,不再理身边一头雾水的赵东篱。刚才沐清霖在台下的时候也是用这种看白痴的眼神看他的! 沐家剑法名扬天下,所向披靡,素有万剑之宗的美誉,这一点在沐清霖的身上表现得淋漓尽致。 只见台上俊美无俦的青年男子,黑衣翻飞,身轻如燕,动作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一招一式衔接得当,没有一丝缝隙可寻,让人看不出破绽。乌绝在他手中,简直就是绿叶衬红花,好马配英雄,天造地设,理应如此。 “喂,那个黎青不是喜欢你喜欢得紧么?怎么刚才对你下手那么重?”方晓云看着台上被沐清霖逼得节节败退的人,摸了摸下巴,转头问赵东篱。 “冒牌货。”一旁的赵东篱轻描淡写地回了他一句,目光紧紧跟着台上的人,脸上兴味盎然,正看得正起劲。 方晓云眼里闪过一抹诧异,随即又转过头去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台上正到精彩处,激动之余竟拍起了手掌,高声喊道:“四爷加油!四爷威武!四爷好帅!四爷最厉害!” 台上的沐清霖身形一个趔趄,险些挨了那冒牌货一刀,额角青筋凸起,咬了咬牙又重新投入了战斗,一心只想快点将眼前的人解决了,省得继续在这丢人现眼。 而台下的某个不会看人脸色的家伙,见沐清霖的招式明显比之前凌厉了许多,更是扯着嗓子,大喊了起来:“四爷好棒!四爷好帅!四爷加油!” 赵东篱额角滑下一滴冷汗,扯了扯他的袖子,想让他收声却被他不耐烦地拍开了:“一边去,别碍事。”捋起袖子继续喊。 而周遭那些仰慕的沐清霖的姑娘见有人起了头,便也都不约而同地冲台上喊道:“四爷加油!四爷威武!四爷好帅!” “四爷看这边!四爷我爱你!” “四爷最帅!四爷最厉害!好喜欢你!” “沐清霖,我爱你!看我!看我!” …… 台下瞬间乱成一片,叫喊声一波高过一波,喊到最后,什么奇怪的内容都出来了,姑娘们全然忘记了矜持,只想拼命地将自己的声音喊到最大,送到那人耳边。 台上的沐清霖一张俊脸此刻简直比锅底还黑,如果有火雷在这,他绝对会毫不犹豫地点燃,然后抛向人群一走了之。 “啧……可恶!那群讨厌的女人,把本公子的声音都给盖下去了!明明是我先起得头,不公平!”方晓云喊得嗓子都有点哑了,见实在没能从一群发春女人的尖叫声中找到自己的声音,只好作罢!撇撇嘴,一脸愤慨地对身边的人抱怨到。 “你若想死就跟我说声,我给你个痛快!”赵东篱扶额,满心无力。 “不知道你在说啥!”扶了扶脸上的面具,某个死到临头还浑然不觉的家伙继续说道:“待会儿沐兄下台还不知道要怎么感谢我呢!你说这么多人都在喊,他会不会听不到我的声音啊?明明是我先喊的,可恶!” “你先想想土葬风光,还是火葬省事吧!” 赵东篱说完,眼里精光一闪,身体已经脱离了地面,转瞬台上就多了一道白影,速度之快,身边的方晓云甚至还没反应过来,身边就已经空了。 本来台上的冒牌货已经受了沐清霖极重的一掌,吐了一大口鲜血,体力不支没能及时防御,沐清霖手中的乌绝紧随而上,眼看就要刺进那人的胸膛,千钧一发之际却被赵东篱手中的天蚕挡了去。 受了重伤的人见情况不对,直接飞离台子,往林子深处逃去了。沐清霖想追却被赵东篱拖住,两人手持神剑在台上打了起来。 下边的方晓云嘴巴张得老大,看得一愣一愣的,眼珠子都不会转了:这啥情况?这下该支持谁了? 没打多久赵东篱就收了剑,趁众人正看得入神,也飞身逃进了林子深处,沐清霖也追了过去。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众人都呆在了原地,沐清宇趁机上了台,对着台下说道:“今日,我要向大家解释一件事情,之前以大局为重不好挑明怕误了大事。” 台下众人闻言,都静了下来,纷纷重新看向了台上。 “家弟沐清霖其实我安排在魔宫的内线,目的就是打探魔宫消息,引出魔头和他的同党!刚才那名来路不明的男子明显跟那魔头是一道的,他知道他是魔宫宫主的事情众所皆知,即使是拿了令牌也不可能坐上盟主的宝座,所以他才故意输给那人,想让那人夺得令牌,名正言顺地当上武林盟主,他便可在背后操纵着一切,掌握武林的命脉!” 一语惊醒梦中人,台下众人皆是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沐清宇知道他已经成功帮弟弟洗清了嫌疑:“四弟已经去追那魔头了,以四弟的武功我相信他一定会不负众望将令牌夺回的!今日一聚,弟兄们都耗费了不少心神,大家都回去好好休息一下,一有消息,我一定会通知你们。” “盟主英明!”众人齐声高喊,随即便各自散去。他们对沐清宇的话自然深信不疑,毕竟刚才那一幕大家都是亲眼所见,虽然之前外界有传沐家四少被魔宫妖人所惑,如今看来实属子虚乌有。 待众人都陆续散去后,某个脸上还戴着面具的白痴还傻愣愣地站在原地,突然一只手拍上了他的肩膀,颇有礼貌地说道:“这位兄台,我是沐清霖的好友,刚才见你跟他在一起所以过来打个招呼。” 说话就说话,干嘛还动手动脚?还有,没事挨那么近干嘛?讨厌! 方晓云不悦地将搁在他肩膀上的那只手拍掉,回过头去正想说话,差点吓得魂飞魄散!下意识地退后一步,倒抽一口凉气:颜、梓、岳! 此刻,那人正站在离他近到不能再近的地方,眉眼含笑,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救命!肯定是刚才叫得太大声,被这家伙注意到了!这下真的得考虑一下土葬风光,还是火葬省事了! 27.吻上了 方晓云缩了缩脖子,连连后退:“这位兄台,我还有事,就先走一步了,告辞!” “呵,后会有期。”颜梓岳也不拦他,平日里狂傲自大,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高贵王爷竟还拱手跟他道别,实在是……太诡异了! “嗯,再见!”再也不见! 方晓云说完,立马就撒开蹄子往赵东篱刚才走的方向溜了。还好为了防止那个不靠谱的宫主临时又心血来潮做出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来,把自己丢在原地就逃之夭夭,所以事先留了一手,在他身上用了“留影”!这是方晓云自制的一种有特殊香味的药粉,用来追踪敌人,一般人辨认不出,但是他自小就对气味特别敏感,很轻易便能找到赵东篱走的方向。 颜梓岳看着那个匆匆跃入丛林深处的青色身影,嘴角勾起一抹兴味盎然的笑容。 “喂大哥,我都已经把令牌还你了你还想怎样?”林子深处的赵东篱被穷追不舍的沐清霖搞得没了办法,只得停下来回过头去看着他。 男人手里的剑毫不犹豫地架上他的肩膀,冰冷的视线犹如利刃直直地射向他的眼睛,仿佛可以直接刺进心底:“你放走了他。” “然后你要杀了我吗?”赵东篱抱着剑,毫无畏惧地看着他,轻描淡写地说道。 “你到底想做什么?”沐清霖眯起眼眸,若是一般人见了这样的眼神,估计会吓得浑身发颤。 但赵东篱不以为然,依旧用淡到不能再淡的语气说道:“沐清霖,我们终究不是一路的。” “我在问你话!”男人皱了皱眉头,依旧执着于前面那个问题。 “我说,我们终究不是一路的。”赵东篱面不改色,一脸平静地看着他,眸色浅浅,犹如一汪清澈见底的湖水,一望到底,却始终看不透他的内心:“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沐兄何必跟我这种人纠缠在一起,以你的家世和能力,日后定有一番作为,总之,再怎么不济,也不会是勾结魔宫离经叛道的败类。” “别忘了,当初主动找上我的是你!”沐清霖维持着手上的动作,目光有些凶狠:“你当我沐清霖是什么?招之则来,呼之则去,搓在手里的面团,由着你拿捏吗?” “呵,沐兄的意思是,一旦找上了就甩不得了是吧?”赵东篱看着他的眼睛,走近了一些,嘴角噙着笑,目光缱绻,眸色如水:“我说,沐少爷你……不会是真的食髓知味了吧?” “你也太看得起你自己。”沐清霖冷哼一声,脸上不动如山,宛如冰雕。 “是吗?”白衣人低笑,仰着脑袋,眉眼弯弯,阴柔清丽的脸渐渐地朝他挨近,倏地将唇印到他唇上。 沐清霖猛地睁大了眼睛,垂着目触及一双清亮的眸,银光粼粼,干净明朗犹如明镜。这是他见过的,最美丽的眼睛,初见时的艳丽毕生难忘。 “喜欢吗?”唇挨着唇,那人有些调皮地问道,呼出来的热气尽数扑在脸上,带着青草的香气。他双手缠上他的脖颈,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眼神专注,从他眸中可以看到自己失神的脸。嘴上轻柔的触感,若即若离,轻轻地触碰,犹如羽毛划过心间,激起一阵欲望。那双眼睛中映出的面容由失神变成迷恋甚至还带上贪婪的神色,那么明显,那么直接,无处遁形。 “喜欢吗……嗯?”修长的手指按着他的后颈,含糊不清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那双银色的眸子一刻不离地锁着他的眼睛,唇上传来的湿濡的感觉,是那人伸出舌头轻舔他的唇:“唔……” 以口封缄,将那人的舌卷入口中,不想再让他发出任何让自己迷乱的声音,不想让他牵着鼻子走却在神不知鬼不觉中陷落。 罢了罢了,他既迎上来,他又何必躲? 原本架在肩头的剑不知何时已经收入鞘中,有力大手揽过那人的腰,将他压向胸口,另一只手按上他的后脑,不让他脱逃。嘴唇重重地碾过那柔嫩如水的唇,如记忆中甘甜美味,仿佛怎么尝都尝不够,恨不得咬烂了,嚼碎了,拆吃如腹最好! 你既送上来,我便吻个够。 “嗯呜……”赵东篱有些吃不消,眼前的男人像是红了眼的野兽,疯狂地啃噬着他的唇,疼痛中带着一股无法言喻的酥麻,当真是小娃娃玩爆竹——又爱又怕!舌头被他缠住,左逃右窜却怎么也摆脱不了他的纠缠,下意识地后退,那人却步步紧逼,最后背抵上了粗糙的树干,退无可退。 那双墨色的眼睛此刻满是掠夺的神色,暗得令人发指,身体被压在树干上,腰间的铁臂紧紧地箍着他的身体,在口中乱作的舌扫遍口中的每一处犹觉不够,竟猛地刺入他喉中。 “呜……”赵东篱湿了眼眸,口中不适引发身体自觉地想要推开眼前的人却惹来更深的吻,像是激起那人的欲望般,舌头被拉入他的口中含住,用力地吸啜着,想要退出却被尖利的牙齿咬住,退不得分毫,只能任由那人吸到麻木。 津液自两人纠缠的唇舌间滑落,显得异常银靡,两人的呼吸渐渐变得急促,情动间赵东篱眸中的银色变得越发深重,白茫茫的一片,犹如狂风肆虐中的雪花,美得惊心。 沐清霖紧紧地盯着他的眸子,稍稍分开唇舌,赵东篱刚了松了口气,他又突然欺了上来。 “嗯唔……沐……清霖哈……你疯了么唔?”赵东篱猛地睁大眼睛,双手抵在他胸口,拼命地推拒着,眼中的银色越来越深,那人却纹丝不动,依旧霸道地继续着他的动作。 不可能!这么近的距离,而且已经过了这么长时间,他居然没有…… “呵……很奇怪吗?”那人突然退离了他的唇,猛地眯起那双深邃的眼睛,说出他心里的疑问:“我为什么没中幻术?很不可思议对吧?” “你……”赵东篱哑口无言,一下子僵在了那里。 “很失望吗莫宫主?”沐清霖伸手抚上他的脸颊,拇指在他嘴角轻轻摩挲,又移到他那张被吻得有些红肿的唇上重重地捻了一下,眼神咄咄逼人:“对付你这种人,如果不事先留一手,真的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赵东篱怔了怔,低头去看他另一手,瞬间明白了一切。原本环在他腰间的手臂已经收回,垂在腰侧却是紧紧握着的,鲜血不断自拳中滴落,在地上晕开一片。“跟第一次见面时一样呢!”赵东篱看着他的脸,像是自言自语般呢喃道。眼里的神色已经恢复了原本的清明,银色褪尽,不再混浊。 沐清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伸出那只受伤的手在他面前摊开,掌心殷红一片,那枚星形的暗器两角深深地陷进肉里,深可见骨。 赵东篱垂着眼,一言不发地看着血肉模糊的那处,张了张口,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说什么。 过了一会儿,才开口道:“你怎知……” “我怎不知?”沐清霖打断他的话,目光凌厉仿佛可以看穿他的内心。 “何必呢!我们终究不是一道。”赵东篱轻叹了声,转头看向别处:“对你用幻术不过是想甩掉你而已,我拿了乌绝不是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拿了东西,我自然会将之完好无损地奉还。” “可你别忘了,你说过……” “是,我是说过有你一起去或许会更好些,其实于我来讲不过是多个帮手。不过现在我想通了,自己一个人去也是一样的,我解决不了的事情,有你在也帮不上什么忙,何苦多拉一个人下水。”这次轮到赵东篱打断他。 “所以原先觉得我有用,夺走令牌让我成为同谋,如今觉得我没用,便又闹上刚才那一出还我清白之身,莫宫主如此用心良苦,我是不是还该感谢你?”沐清霖口气中满是讥讽,冷笑一声又补了一句:“或许我沐清霖还应该觉得幸庆,能够成为莫宫主自编自导的戏中一角,平常人哪有这样的机会!” 赵东篱抬头望天,半晌才过头看他,一脸平静地笑道:“看不出,你原本是这般伶牙俐齿之人。” “彼此彼此。”沐清霖与他对视,虽然面无表情,看在赵东篱眼里跟原先却总是有些不一样的。 “沐清霖。”低头去看他依旧流着血的手,赵东篱突然抬起来直直地看向他的眼睛,一脸认真地说道:“我以后不会再对你使用幻术了。” 沐清霖猛地一怔神,心里有某种东西在慢慢散开,填满了胸口,说不出的感觉。 “呃……他们……他们刚才怎么就吻上了?”方晓云站在不远处,眼睛睁得老大,扯了扯身边之人的袖子,一脸震惊地问道。 “大概是一时兴起。”身旁的人很配合地回答了他的问题,声音略耳熟!皱了皱眉头,方晓云猛地转过头,待看清那人的面容时,林子里立刻传出他杀猪般的惊叫声:“颜梓岳,你跟踪我!” 28.悲催的方神医 “颜梓岳,你跟踪我!” “哦?”身旁的男子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一双好看的桃花眼一眨不眨地看着他:“这位兄台可是认得在下?” 方晓云脸上神色一僵,看了看站在他身后的人,咽了咽口水。虽然只有一个,但是谁不知道南王有两个武艺超群的贴身侍卫,一男一女,分别是夜影和飞燕,名震天下的江南双煞,以一敌百不在话下啊!在江湖上可没几个人是他们的对手,他早就领教过他们的厉害了!三年前若不是他机灵,早在万芳楼那一次啧……真是不敢想象! 眼前这位跟着一道来的是夜影,虽然单打独斗,他并不是没有胜算的,但是,加上颜梓岳的话……还是别冒这个险了。 听到动静的沐清霖和赵东篱也走了过去,颜梓岳目光在赵东篱脸上停留片刻,才转头对沐清霖拱拱手笑道:“沐兄,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吧?” “嗯。”沐清霖点了点头,语气淡淡。 颜梓岳似乎早已习惯了他这个样子,脸上毫不在意,继续问道:“这两位可都是你的朋友?” “我身边这位想必不用介绍你也知道了,至于那边那位……”沐清霖说着眼睛看向僵在原处的方晓云,嘴角竟勾起一抹笑意,怎么看怎么诡异。 “沐兄!”方晓云吓得六神无主,猛地冲了上去抱着他的胳膊,一副赴汤蹈火,万死不辞的样子,凑到他耳边低声说道:“看在我刚才为你加油打气的份上,放过我吧!” 不提还好,一提沐清霖整张脸都绿了,赵东篱暗地里为他捏了把汗,以沐清霖的性子,伺机报复,绝对的! 果不其然,就见沐清霖无情地甩开他的手,上前一步,寒声说道:“他姓方,叫……” “方铁柱。”见沐清霖是铁了心不肯帮他,还要在黄泉路上送他一脚,方晓云转战赵东篱,抱着他的胳膊,就差没哭着跪在地上抱着他的大腿喊“救命”了,莫大宫主慈悲为怀,便勉为其难地帮了他一把。 “有没有搞错?什么铁柱?干脆叫铁蛋算了,还我一世英名!”方晓云压低声音,在他耳边咬牙切齿道。 “小名铁蛋。”赵东篱飞速补上这么一句,又回过头来看他,挤挤眼:“满意吗?” “你!”方晓云倒抽一口凉气,连连后退,手捂心脏,一副痛彻心扉的样子,心中连连念到:交友不慎,交友不慎! “哦……”颜梓岳眯起了眼眸,喉中沉吟拉长音调,皮笑肉不笑:“姓方啊?” “没没没……是房!不是方,房房房……”方晓云深吸一口气,才忍住发狂的冲动,异常淡定地道出他的新名字:“房铁柱!” 赵东篱忍住大笑的冲动,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脸和善道:“这才乖嘛!” 方晓云额头青筋凸起,狠狠地剜了他一眼:“你跟沐清霖这两个狼狈为奸的狗男男给老子等着,老子总有一天会讨回来的! “哦,铁柱兄。”颜梓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突然又问道:“铁柱兄怎么知晓在下的名字?” 铁、柱、兄! 方晓云整个人都不淡定了!叫“房兄”不好吗?偏偏叫什么“铁柱兄”!我方神医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一种与众不同的高雅之气,难道你看不出来吗?即使是戴了面具,但也瑕不掩瑜啊!这“房铁柱”一听就是假名,这时候你应该要追问一下真名,好让我重新编个好听点的啊!气死人了真是,有眼不识泰山,草包王爷! “王爷你身份高贵,战功显赫,名扬天下,铁柱他一直很崇拜你,房间里全是你的画像,每天睡前都要看上个几千万遍才罢休。每次一听到你的名字就激动得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如今你就突然这么出现在他面前,你看他都紧张得连话都不会说了。”趁方晓云还在腹诽之际,赵东篱已经替他回答了颜梓岳的问题。 “哦,原来如此!铁柱兄竟是本王的仰慕者,怪说不得一见了本王就浑身不自然。”颜梓岳笑笑,开始兴味盎然地盯着他的脸瞧了起来。 仰慕者?笑话!老子房间里确实挂了你的画像,不过是拿来扔飞镖的! 方晓云听完他的话,面具下的脸更是扭曲得厉害,但名和命比起来,对他来讲,后者实在是重太多,他只好忍住没有发作。 “铁柱兄怎么戴着面具?是不是不方便以真面目示人?”某个从一见面就问个不停的家伙,嘴巴一刻也没闲着,简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你才不方便见人!铁柱长铁柱短的,你能不能消停会儿? 方晓云暗暗咬牙,在心里飞速把颜梓岳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 颜梓岳却不依不饶,继续说道:“外界传闻皆有夸大,我虽为南王,但一向好交朋友,不分贵贱,相逢即是缘,在下与铁柱兄一见如故,所以冒昧地想请铁柱兄揭下面具让在下一睹尊容,不知方不方便?” “不方便!”方晓云几乎是脱口而出,下意识地伸手按住面具,大有“你敢揭我面具,我就跟你拼命”之势。 “实不相瞒,铁柱相貌其丑无比,见过他的人无一不吓得面容失色,回家吐上三天三夜不敢出门,晚上睡觉还会做噩梦,小狗见了跳出墙,母猪见了都上树,简直到了惨无人寰的地步!”赵东篱一口气说到这里,喘了一下才接着说道:“所以,为了王爷的生命安全着想,还是不要强人所难了。到时候你被吓到,铁柱又要回家哭上三天三夜再也不敢出门害人了。” “啊!竟丑到这种地步!真是不敢想象。”颜梓岳深表同情,看了看已经石化在原地的方晓云,脸上笑意更浓了:“那我就不强人所难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一直在旁默不作声的沐清霖突然开口了:“应该是问,你怎么有空来洛阳。” “呵呵,我若说多日不见,我对沐兄着实想念所以特地来洛阳看你,你信么?”颜梓岳神色慵懒,一脸淡然地看着他。 “朝廷开始介入此事了对吗?”沐清霖目光凌厉,口气一如既往地寒冷:“你是来找东西的。”不是疑问而是陈述。 “哈哈哈……真是什么都瞒不了沐兄。”颜梓岳仰头大笑,手里的折扇忽地打开又拢了回去:“既然这里都是自己人,而且你们知道的应该也不少,我就直说了吧!的确,我这次来洛阳确实是来找东西的,而且不只是我,江湖上应该有不少人闻了风声,都在暗地里寻找,我是奉旨行事,我本人是不屑要东西的。” “皇上……”赵东篱闻言,脸上神色微变,眼里竟涌出一层银辉,倏尔整个眼眸都变成了银色,张口就吐了一大口鲜血。沐清霖脸色大变,方晓云已经眼疾手快,飞速上前点了他身上几处大穴,往他嘴里塞了一粒药丸,面容严肃:“你刚才又使用幻术摄魂了?” “我没事。”赵东篱强撑着身体,退后一步抵上了沐清霖的胸口,口气有些虚弱:“那个冒牌的‘黎青’我已经让事先埋伏在擂台周围的人去追了,沿路留了记号,循着记号便能找到如今逐日宫所在的地方,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过去。” 方晓云气结:“你,真是不要命了!都这节骨眼上了,还逞什么强?本来你身上的伤就没好全,刚才在台上逞了威风,竟还敢用幻术,用就用嘛你居然还……” “闭嘴!”赵东篱皱了皱眉头,猛地打断了他。 “该闭嘴的是你!”沐清霖一张俊脸此刻阴沉得可怕,二话不说直接将他拦腰抱起,对一旁的颜梓岳说道:“沐府我暂时不能回去,先回洛阳你的府邸上住一阵。” “这个好说。”颜梓岳点了点头,脸上趣味正浓:“清霖,我还真没见过你这么紧张过谁。” “闭嘴!”沐清霖冷冷地回了他两字,便转头往回走去。 “喂,死木头,谁要回去啊?我说了我没事,放我下来!”赵东篱在他怀里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开始剧烈地挣扎起来,谁知才挣扎了几下又吐了一大口鲜血,沐清霖猛地睁大眼睛,二话不说点了他的穴道不让他再乱动:“你最好给我安分点!” “我咳咳……黎青此刻还在他手上咳咳……我怕咳……”赵东篱被点了穴,身子不能懂,但是还能开口说话,只是一句话一直咳,不知道是被他咳得心烦,还是听到了那人的名字,沐清霖心中一阵烦躁,干脆直接点了他的哑穴:“别惹我发火。” “哈哈哈……清霖,你担心他的身体,他还吵着要去救别的男人啧啧,头上一层青光啊!这还得了,赶紧抓回去tiao教!”颜梓岳一脸幸灾乐祸地走在他们身后,心情似乎特别好。 “对啊对啊!早该带回去好好调jiao调jiao了!人家可是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的,还滚过一被窝,一桌上吃饭,一屋子里洗澡,这救出来还得了!到时候你这沐兄就只有靠边站的份了!”终于逮到机会报复,方晓云随声附和着,还添油加醋说了好多。 看不酸死你! 见沐清霖只是臭着一张脸一言不发地往前走,方晓云心中觉得还不够痛快,正想追上去再打击打击他,耳边却传来了颜梓岳似笑非笑的声音:“铁柱兄这医术不错啊!不知师承何处?” 29.南王府里欢乐多 见沐清霖只是臭着一张脸一言不发地往前走,方晓云心中觉得还不够痛快,正想追上去再打击打击他,耳边却传来了颜梓岳似笑非笑的声音:“铁柱兄这医术不错啊!不知师承何处?” 方晓云怔了怔,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糟糕,刚才太得意忘形了,把这茬给忽略了! “呃……呵呵呵……”方晓云额头滑下一滴冷汗,一边打着哈哈,一边求救般看向沐清霖怀里的赵东篱:“这个嘛哈哈哈……”宫主救命! 赵东篱恹恹地瞪了他一眼:你刚才不得意很?待会儿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房兄这医术如果在世上排名第二,没人敢称第一。”一旁抱着赵东篱往前走的沐清霖突然凉凉道。 “哈哈哈哈……沐兄就是爱说笑!谁不知道鬼手神医医术天下第一,这可是大家公认的,我算哪根葱?在下对医术不过是略通皮毛,沐兄实在是夸大了,让在下无比汗颜啊!”方晓云拼命对他挤眉弄眼,肠子都悔青了,早知道刚才就不要拿黎青来刺激他了! “哦?”颜梓岳用手中折扇敲了敲脑袋,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认识沐兄这么多年,我还不知道沐兄原来这么爱开玩笑?” “哼……”沐清霖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正要说什么,赵东篱赶紧拉了拉他的袖子,他低头去看正对上赵东篱抬起的眼睛:别说。 “这么走不知道要走到何时,直接用轻功吧!”沐清霖话锋一转,突然站住了脚,直接往林子外飞去了。 颜梓岳和方晓云同时一愣,一阵衣袂飘飞的声音过后,眼前哪里还有他们的身影。 “那么……在下也先……” “既然是沐兄的朋友,你们又是一道过来的,铁柱兄你若是突然不见了我怎么跟沐兄交代?所以,还是一道回去吧!”颜梓岳适时打断方晓云的话,不待他开口就直接把人拎起飞出了林子。 一路上方晓云欲哭无泪,但又不能表现得太明显,只得拼命按着面具不让它突然掉下。看来,以后的事情也只能自求多福了! 南王在洛阳的府邸也豪华得像是人间仙境,琉璃顶下雕梁画栋,彩绸高挂,院子里花团锦簇,万物争春,水榭楼台随处可见,长廊百转千折,绕得方晓云有点头晕,沐清霖则是烦躁地随便踹开一个厢房的门便将人抱了进去:“过来给他看看。”近乎是命令的口气。 方晓云无奈地叹了口气,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谁让他是这四个人中武功最低的? 尽管满心不乐意,还是百无聊赖地踱步过去:“我说他这个伤,没啥好瞧的,再怎么瞧也是这副光景,得慢慢养的,不养上个一年半载,是不会痊愈的!不过我看宫主大人如此精力旺盛,生龙活虎的,有一展拳脚的机会他定不会拱手让人的,所以,还是早早准备后事吧!” 床上尽管吐过血,还一脸虚弱相不肯睡去的某人听完他的话,狠狠地剜了他一眼,无奈沐清霖点了他的哑穴,嘴里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的眼睛到底怎么回事?”沐清霖脸色微沉,看着方晓云冷冷问道。 “什么眼睛?”方神医眼珠子开始左瞧右瞧,上看下看,就是不看沐清霖的脸,最后索性抬头望天。 “别给我打马虎眼。”沐清霖语调重了许多,看了床上的人一眼继续说道:“摄魂术是幻术中的一种,他最常用。但是在他之前与我交过手的人之中精通幻术的不在少数,摄魂虽然用得远不及他,但是我接触过的不少。而且据我所知,使用幻术不过是用意念扰乱人的心神,让人产生错觉而陷入虚无的幻境之中,而摄魂则是在幻境中掌控人的思想,让其言听计从,以达到施术者目的,比如他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让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剑给他。” “沐兄对武功方面的见解真是让人惊叹!小弟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同为习武之人,在下真是觉得惭愧至极!” “别岔开话题!”沐清霖眯起了眼眸,锐利的目光仿佛可以洞穿一切:“施展幻术的人肢体上并不会有什么变化,可他每次使用幻术时瞳孔都会变成银白色,不是错觉,而是真真实实地由正常眸色变成银白色!只要是人类,无论是谁,都无法随意变换瞳色,他却能将眼睛变成纯粹的银白色,你是神医,我想你应该知道。” “呵呵……额神医也有解释不了的事情啊!宫主大概真是狐狸精什么的也说不定,你说男人生成这样本身就不正常啊!”方晓云干笑两声,偷瞄了一眼床上的人,发现那个被说成狐狸精的,正睁着一双精灿灿凤眼满脸笑意地看着他,那笑容怎么看怎么古怪,有种寒森森的感觉。 “你最好说真话。”沐清霖伸手按上了剑柄,方晓云倒抽一口凉气,张张嘴正要开口发现躺在床上的人笑意更浓了,简直……令人发指! 说也是死,不说也是死,真是沙滩上行船,进退两难!他方晓云自认武功不是天下第一,但少说在江湖上也是排名前十,一般人他还真不放在眼里,偏偏就夹在这两人中间了!这都什么破事啊? “我已让下人准备好酒菜,想必折腾了一整天,大家也都饿了,就先随我去大堂用膳吧!”颜梓岳推门而入,方晓云眼睛亮了亮,立马挨了过去,平生第一次觉得颜梓岳这张脸怎么看怎么顺眼:“好啊好啊!大家正好都饿了,就先去吃饭吧!天大地大,吃饭最大,有什么事饭后再谈。” “莫宫主这是还被点着穴吧?”颜梓岳说着,突然走到床边伸手解开床上之人的穴道:“太长时间不能动对身体不好。”正要收回手却被沐清霖冷冷地抓住:“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 手腕上传来的痛感让颜梓岳不适地蹙起了眉头,眼里闪过一抹疑惑:“怎么了?” “眼前这个人,没有经过我的同意,谁都不准碰。”沐清霖甩开他的手,脸上满是不悦。 颜梓岳怔了怔,猛地大笑起来:“哈哈哈……沐兄,认识你这么多年,还真不知道你还有这么一面,今天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好好……你的人我怎么敢碰?连想都不敢想!”颜梓岳说到这里停了一下,才继续说道:“再说,我喜欢的不是这一型的。” “那是哪一型的?”一旁方晓云鬼使神差不知怎地就脱口而出这么一句。 “嘿嘿……我啊……”颜梓岳故作神秘,挨到他耳边,用只有他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我喜欢那种医术很好,武功又不差,喜欢到处乱跑,还有点缺心眼的。” 方晓云猛地睁大眼睛,那人却大笑着走出了房间:“都过来吃饭吧!再晚点菜就要凉了。” 躺在床上被彻底无视掉的某人嘴角抽了抽,恨恨地朝门口看了一眼:你当我是死的吗?什么他的人?我赵东篱,堂堂魔宫宫主,隐山大魔头,何时变成别人的了?果然那木头的朋友跟他一样,都是不招人喜欢的主,让人打心里觉得不爽! 沐清霖看了还愣在原地的方晓云一眼,便也往颜梓岳走的方向去了。 “欸……宫主大人,你说我算不算是医术很好,武功又不差,又喜欢到处乱跑的人?”突然回魂了的方晓云凑到床边,一双眼睛睁得圆亮亮的,一眨不眨地看着床上的人。 “嗯,很贴切!”赵东篱点点头,不置可否。 “那么……那你觉得我是个缺心眼吗?”方神医皱了皱眉头,面具下的表情略苦恼。 “不是。”赵东篱几乎是脱口而出。 某人立马松了口气,面具下的脸春风得意,嘴角都快咧到后脑勺了:“诶……我就说嘛!我方神医一表人才,聪明绝顶,智慧过人,怎么可能是个缺心眼的!” “你不是缺心眼。” “嗯,我都懂的!” “嗯,你是没心眼。” …… 半晌过后,赵东篱所在的房间里传出一声怒吼:“不带说话这么大喘气的!你欺负人!这叫天真!善良!童叟无欺!你才缺心眼,你全家都缺心眼!” “铁柱兄,慢走!不送!”床上的人笑得没心没肺,懒洋洋地朝他摇了摇手。 “你就一个人躺在这饿死吧!”方神医吼完后便愤愤地摔门而走,愤愤地来到饭桌前,愤愤地坐下,愤愤地拿起筷子,愤愤地夹起一个鸡腿正要往嘴里送,突然发现了一个严峻的问题:他还戴着面具!这要怎么吃? 而一旁的颜梓岳和沐清霖正举着筷子,两个人四只眼睛齐刷刷地看着他,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样子:看你怎么吃! 而此刻躺在床上根本没有力气起来,逞一时口舌之快,被遗弃在厢房里的大魔头,正双眼无神地盯着帐顶,脸上愁绪万千:好饿,好想吃饭! 30.这就是爱啊 赵东篱睡得昏昏沉沉,感觉有人轻轻拨了下他额头,微痒的触感让他不自觉地蹙起了眉头:“墨儿别闹。” 沐清霖让下人把吃的搁置在床前的矮桌上,挥手让她们离开,自己坐到了床边,看向沉睡中的面容:“起来吃点东西。” “唔……”床上的人不适地呢喃一声,含糊不清地说道:“别吵。”又向内翻了个身,扯上被子将头蒙住。 沐清霖皱了皱眉头,伸手去扯被子:“起来吃过东西了再睡。” “唔……好吵!出去……”被子里传出闷闷的哼哼声,沐大少爷立刻黑了一张俊脸,用力将被子掀开,寒声道:“我数三声,再不给老子醒来,老子端了你隐山老窝。” 被子离身,外围的寒意让赵东篱猛地打了个哆嗦,睁开了朦胧的睡眼:“额……木头,你干嘛啊?” “你信不信我让你永远这么睡下去?”沐清霖眯起了眸子,脸上寒气逼人,赵东篱觉得更冷了:“又怎么了?” 沐清霖没回话,直接将矮桌拉到他面前,面无表情道:“起来。” 赵东篱看了看桌子上的饭菜,心中顿时了然,撑着身子坐了起来:“原来是给我带吃的来了,沐兄对我真是情深意重啊!本宫深感惶恐,无以为报。” “少惺惺作态,留着你的小命给我便好。”沐清霖冷哼一声,转头看向窗外。 赵东篱此刻已经清醒了不少,坐了起来披上外衣,随手舀了勺汤喝了一口道:“你别这样。” “怎么?”沐清霖脸上不解。 “无以为报。”赵东篱慢悠悠地吃着饭,眼睛都没有抬一下。 “我说了,你的命留给我。” “我的命……呵。”赵东篱说着,突然抬起来头,脸上温润如玉,笑意渐浓,眉眼弯弯,好看得让人别不开眼:“大概早就不是我的了。” 而此时南王府某间富丽堂皇的厅堂里,方晓云伸手扶了扶脸上的面具,脊背僵直,咽了咽口水放下鸡腿,干咳了两声道:“呃……那个,王爷,我看我还是下去吃吧!” “怎么,饭菜不合胃口吗?”颜梓岳和颜悦色地看着他,脸上带着浓浓的笑意。 “呃不是……我,那个……你也知道我相貌丑陋,不敢在王爷面前摘下面具,怕惊了圣驾。”方神医说着,眼睛却一直盯着那个回到盘子中的鸡腿,舔了舔唇。 “本王向来胆大如斗,多恐怖的东西没见过?更何况身体发肤授之父母,相貌乃身外之物,铁柱兄不必介怀,我将下人都遣下,你放开吃吧!”颜梓岳说着,真的遣走所有下人,屋子里的静悄悄的,只剩下他们两人,方晓云更觉得无比诡异,如坐针毡:“呃哈哈哈……王爷果真是气度不凡,与众不同,小的突然想先去洗个澡再来用膳,王爷您就不必顾及我,先吃吧哈!” 说完不待颜梓岳开口便一溜烟跑了出去,颜梓岳看着门口的方向,轻抿了口茶,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你逃不掉的。” 这头王爷正优雅地举着筷子吃饭,那头方神医偷偷摸摸潜进厨房,平生第一次如此窝囊地在厨房里偷菜吃。突然赵东篱所在的厢房里传出一阵桌椅掀翻的声音,还伴随着打斗声,两人皆是一惊,不约而同地放下筷子和“爪子”往那边冲了过去。 “轰隆”一声巨响过后,颜梓岳和“铁柱兄”两人站在轰然倒塌的房门前面面相觑,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里面的人已经飞了出来,一黑一白在院子里打得不可开交。 “什么情况?”方晓云下巴掉到了地上,朝屋子里看了看,里面一片狼藉,没有一处完好,颜梓岳倒是比他淡定多了,还叫下人搬来椅子,干脆坐在门口看起戏来。 沐清霖手里的乌绝已经出鞘,看来是动了真格,赵东篱抱着琴飞上了屋顶,修长的手指扣上琴弦,瞬间有无数光刃朝着沐清霖的方向飞了过去。黑衣冷眸的男子眼里寒光一凝,手里宝剑一挥,迎面而来的白色光刃直直地被黑光断做两半,让颜梓岳和方晓云震惊的是,那些被黑光劈开的银色“月刃”竟如实物般自半空掉落,落地的瞬间还发出“哐当”一声碎响,是寒冰碎裂的声音。 原本以为是无形的光,如今看来竟是将真气凝成了冰!这得有多深厚的内力才能办到?看来这位魔宫宫主真的不是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若是全力以赴说不定武功跟沐清霖不相上下,差不了多少。 “宫主身上有伤,沐兄还下那么重的手,就不怕他伤上加伤吗?”方晓云也坐了下来,此时下人已经从另一间厢房里搬出了茶几,给他们两个都斟上茶水,颜梓岳轻啜着杯子里的西湖龙井,一脸悠然自得地看着院子上空缠斗不休的两人,慢吞吞道:“有戏就看吧!如此盛况,怕是今生只有这一次了,万万不可错过。” “嗯,王爷所言极是。”方晓云点点头,一本正经地端起茶杯,竟也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我与铁柱兄一见如故,以后就以兄弟相称,不必再喊我王爷。”颜梓岳笑笑,方晓云面具下的嘴角抽了抽:“那王爷以后就喊在下房兄就好了。”别铁柱长铁柱短的! “我喊你铁柱好了,这样显得亲切些。” “我……”方晓云攥紧了拳头,咬咬牙:“我们继续看吧!”我忍! 此时院子里琴声大作,黑光白刃交相辉映,院子里一片狼藉,到处都是残枝断叶,下人们都躲得远远的,生怕会殃及池鱼。 “把琴收了。”沐清霖皱了皱眉头,一个飞跃到了赵东篱身边,伸手欲夺他手中的琴。赵东篱挨着他的身体绕了一圈,口气坚定,手里的瑶琴翻转一圈,再次拨向沐清霖将他震开:“我不想拔剑。” “我再说一遍……”沐清霖掠身向后,挥动手中乌绝,照旧将冰刃劈开:“把琴收了!” “呵……我若想走,谁都拦不住!”赵东篱眼中寒光一闪,侧抱着琴,顺着沐清霖的方向大力一拨,屋顶的瓦片尽数被掀起,激起千层瓦浪,尽数向沐清霖压去,方晓云捏紧手中杯子,倒抽一口凉气:“宫主大人真是深藏不露,原来不用拔剑,竟已如此厉害!不过再这样下去我怕他的身体……” 他话还未说完,空中的沐清霖已经迎身而上,几道黑光闪过,瓦片全都碎成残渣,浮了满空,遮住赵东篱的视线,心中一惊,那人已经到了面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凭空翻了一圈,将剑收入鞘中,一脚踹到了他肩上。 赵东篱吃痛,整个人直直地坠了下去,重重地摔到了地上,张嘴又是一大口鲜血。 “唔……”方晓云脸上一惊,赶紧冲了过去,正想扶起地上的人见沐清霖冷着一张脸落到他身边,赶紧收回手,安安分分地站到了一边:“沐兄,手下留情啊!” 赵东篱按着肩膀,咳了一声,脑袋一歪又吐了一口鲜血,沐清霖一言不发地看着他,脸色阴沉得可怕。 气氛异常尴尬,颜梓岳也走了过来,看了看地上的人又看了看始终没有任何动作的沐清霖,轻咳一声道:“出了什么事?” 沐清霖没有回话,只是冷冷地看着地上的人,赵东篱垂着眼,出奇的安静。方晓云心中着急:“这到底是怎么了?” 地上的人又开始咳了起来,嘴角不断有鲜血溢出,眼中隐隐泛着银光,沐清霖神色一凛,弯腰点了他胸口几个大穴,伸手将他抱了起来:“别惹我生气。” “咳……我……放我下来咳咳……”赵东篱抬头看着他,眼中满是倦意,一脸虚弱地说到:“我跟黎青从小一起长大,我真的不能丢下他不管,我平生第一次求人咳咳……虽然我已经让人跟去了,但是……但是我始终放心不下,最好能快点过去,你让我去好吗?” 沐清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你不让我去,我会恨你一辈子。”怀里的人目光涣散,眼角竟微微泛红:“我不想留下任何遗憾的。” 沐清霖抿着嘴,伸手擦去他嘴角的血渍,目光竟柔了下来,一脸平静地说道:“先在这里休息一晚,明天一早我陪你去。” “嗯。”赵东篱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脑袋往他怀里钻了钻,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堂堂魔宫宫主竟有这么乖的时候? 堂堂沐家四少竟会迁就别人? 颜梓岳和方晓云对视一眼,心里感慨万千:这就是爱啊! 问世间情为何物,一物降一物,妥妥的! ——第一卷·请君入瓮·完—— 第二卷:莫负东篱 31.丈夫是天 华灯初上,夜色如洗,浩瀚的苍穹星光璀璨,银辉流淌了一地,窗前的竹塌上斜斜靠着一个单薄的人影,身上随意披着一件白袍,领口松松垮垮,里衣若隐若现,手里抱着一只毛发蓬松的小狸猫,目光飘出窗外看着不知名的某处怔怔出神。 怀里的狸猫开始不安分起来,伸出肉爪撩了撩他额前的头发,想引起主人的注意,见他没反应,又凑过去舔了舔他干净白皙的脸颊,见他依旧只是看着窗外,又狡猾地攀着他的肩膀,挨过去想要舔他的眼睛,却被男人一把按住小脑袋:“小狸别闹。” “喵喵。”小家伙成功引起了自家主人的注意,开始欢快地叫了起来,一双肉爪在赵东篱胸前乱挠被他伸出捉住,拉到嘴里轻轻咬了一下,嘴角绽开一抹和煦的笑容:“莫调皮。”声音淡淡,也异常好听。 屋里只留一盏油灯,色泽昏黄,月色长驱直入,给那人的面容镀上一层银光,俊美无俦的轮廓显得越发柔和。他躺了下来,双手托着猫儿腋下,与小猫对视,嘴角弯弯,脸上堆满笑意。平日里总是神采奕奕的眸子,此刻也沾染了银色,绚丽夺目,犹如夜空中最耀眼的星辰。墨色的长发铺满床榻,有几缕自床沿垂下,在微风中轻轻地拂动着。 沐清霖洗漱完毕,推门进屋见到的就是这么一副景象,心中温软一片,奇异的情感在胸中疯狂滋长,从未有的感觉,让他不由自主地走了过去。身体像是不受自己控制般,兀自挽起那人垂在塌边的一缕青丝,放到鼻下轻嗅,沁人心脾的香味让沐清霖心旌摇曳,下意识地抚上那人好看的眉眼。 赵东篱皱了皱眉头,侧过脸看他,眼里神色茫然,张了张嘴道:“木头?” “嗯?”沐清霖微微一怔,眼里闪过一抹局促,手僵在那里,一时不知作何反应。 “呵。”那人轻笑出声,突然凑过来,在他脸上快速地啄了一下笑道:“魔怔了你?怎么呆成这样?” 垂身在床边的男子猛地睁大眼睛,脊背有些僵直,深邃眸子蓦地暗了许多,赵东篱脸上讪讪,不自然地别过了脸:“喂,回神啦!” 待他回过头来时,那人已经快速站到了一边,伸手端起桌子上的茶水一连喝了好几口,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赵东篱发觉向来宛如冰雕的某人耳根竟有些发红。 “总不能老是被你吻得动弹不得。”赵小猫眼里闪过一抹促狭,玩心大起:“这叫偷袭懂不懂?攻其不备乃兵家常计,这招屡试不爽,百发百中,跟本宫学着点呵。” “也偷袭过别人?”眼前的人突然眯起眸子,脸色骤寒,回过头来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赵东篱心中一惊,赶紧摆手道:“没……这种亏本生意哪能常做,况且,偷袭也是分对象的好么?本宫向来只对那些没有任何情趣,呆得跟木头似得才提得起兴致,你说我是不是变态啊?” 沐清霖脸上的神色不自觉缓和许多,嘴角似乎还沾上了一抹笑意,赵东篱拼命地揉了揉眼睛,想看仔细些,那人早已收敛心神,恢复了往日里冷冰冰的样子:“时候不早了,歇着吧!”说着便自顾自走到床边,宽衣上床,赵东篱抱着小狸蹭蹭蹭地跑了过去,也上了床,翻身进去里边,直接从沐清霖的身上碾了过去:“木头你肉真硬。” 沐大爷额角凸起一条青筋,森然道:“你是不是想到下面去睡?” “这是夸奖你懂不懂?哼……无趣!”莫大宫主撅了撅嘴,伸手拉了拉小狸猫的胡须,笑问:“你说是不是小狸?” 小狸猫“喵”了一下,像是回应他,沐清霖转过头,正好对上一人一猫闪亮亮的眼睛,目光下意识地落到那人水润亮泽的唇上,刚才偷袭了他的……脸上竟有些发热,碍于小狸猫在场,总觉得还有一双眼睛盯着,不好做什么便干脆挥手熄了油灯:“睡吧!” “喂,木头,这就睡了?”赵东篱在黑夜中眨了眨眼睛,总觉得沐清霖的背影一直显得有些僵硬。 “那赵兄还希望我做些什么?”那人突然转过身来,黑暗中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只觉得目光灼灼,有些炙人,赵东篱赶紧拉上被子将自己盖了个结实,又不动声色地往里边挪了挪,才说到:“呵呵,那就睡吧!” 第二日,天方破晓,东方见白,赵东篱便睁开了眼睛,二话不说就起床洗漱更衣,沐清霖随之起身并不多做阻挠,跟在他身后,提起剑便推开了房门。 此刻门外已经候着颜梓岳的贴身侍卫夜影,见他们出来便赶忙上前去恭敬地行了个礼道:“王爷请两位到客厅去,一同用过早膳后再出门,请随小的过来。” 像是怕赵东篱急着赶路会拒绝般,颜梓岳竟亲自过来,站到他们面前和颜悦色地笑道:“沐兄,莫兄,赶路不急于一时,跟在下一同用过早点后再动身不迟。”后边还跟着依旧戴着面具的方神医,只是此刻神医整个人都像是个蔫了的茄子,无精打采地打了个大大的呵欠,恹恹地歪在一旁的廊柱上有气无力地附和道:“对啊对啊!吃过再走,毕竟救人是个体力活,不先填饱肚子是不行的。” “不用了我们……”赵东篱摆摆手,话还未说完便被身边的沐清霖一口打断了:“就依王爷的。” 本来还想说什么,但是沐清霖的脾气他最清楚不过,自然是不会忤逆他,省得到时候动了气,突然不让他去也是有可能的。倘若是别人,他赵东篱一向不放在眼里,可若是沐清霖,那就另当别论了,在他身上讨不到好处的。 “铁柱也一起过来吧!”颜梓岳笑笑,看向了正懒洋洋靠在柱子上的方晓云,方神医大惊,赶紧摆正身体,扶稳面具,彬彬有礼道:“在下一向没有吃早饭的习惯,你们先吃,我回房收拾下东西,随后就到。”说着就脚底抹油,一眨眼就从他们面前消失了,只是到了拐角处却是折往厨房的方向去了。 戴着面具该怎么吃?看来方神医又得自己动手,与鼠兄为伍,在厨房当回梁上君子了! 赵东篱吃得匆忙,沐清霖看在眼里不觉蹙起了眉头:“你的人不是早就跟去了?若是有什么事,他们定会差人过来禀报,何必如此着急?” “对啊!莫兄且慢慢吃,不用急的。那天那人自台上下来后我也让人跟着去了,沿路也都留了记号,我们南王府的人办事一向靠谱,莫兄不必过分紧张。”颜梓岳也说道。 “原先的计划是我趁机上台阻挠,故意让他脱身让事先埋伏在周围的人跟着他,然后我假意与沐兄周旋还沐兄清白,紧随其上,找到真正黎青的下落,看能不能顺便查出幕后主使。哪知后边诸多变数,拖沓了许久,人命关天的事,岂能马虎?”赵东篱站了起来,整了整背上的瑶琴,拿起天蚕剑说道。 “呵呵,想不到从你一个魔宫宫主的口中竟能听到‘人命关天’四个字,那些满嘴仁义道德的正人君子之中不乏有见利忘义,心狠手辣之人,正所谓奸猾狡诈的小人也比人面兽心的伪君子强,本王喜欢!”颜梓岳笑着站了起来,脸上满是欣赏的神色:“如今正逢乱世,南侵北犯,江湖和庙堂皆不安生,莫兄若是能被朝廷所用,定是国之栋梁,将来名垂千古不在话下。” “多谢王爷赏识!可惜我志不在此,比起高居庙堂,我更喜欢背山靠水,丝竹常伴,与儿作乐,如此平淡过完一生便是我今生最大的夙愿。”赵东篱垂下眼帘,脸上柔和一片,嘴角还噙着笑意,想必是想起了还在隐山等他回去的儿子。 沐清霖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为国效力?此刻,他最大的仇人恐怕就是那高坐于金銮殿上的皇上吧? “喂……你们还要啰嗦到何时?”我偷吃都回来了!门口传来方晓云的声音,赵东篱朝他看了一眼,心知他是做了什么去,便故意调侃道:“哟……铁柱这么快就收拾好东西回来啦?” 方晓云嘴角抽了抽,知道从他那讨不到便宜,便不再理会,只是接着说道:“快点走吧!再晚点,恐怕要给你那青梅竹马的相好收尸了!” 赵东篱脸色一僵,偷偷地瞄了一眼身旁的沐清霖,果然,一张脸瞬间就沉了下来。 方晓云心中得意,不经意间扳回了一局,心想这魔头也并不是毫无忌惮的,如今他的死穴就是沐清霖,凡事可都是要看他脸色的嘿嘿! “丈夫是天!”出门时方神医还不忘语重心长地拍了拍一脸吃瘪的莫宫主的肩膀,笑着在他耳边说完,然后就春风得意地扬长而去。 而赵东篱咬牙切齿的同时,后边刚吃完早饭的颜梓岳正饶有兴趣地看着那个离去的背影,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就是这个道理! 32.逐日宫 赵东篱和沐清霖,还有一同前来的颜梓岳和方晓云循着记号来到一处三面环山的谷地,那里草木葱郁,山明水秀,飞禽走兽不计其数,一派繁盛之态,尽显生机,倒是个安家的好去处。 “啧……你那竹马倒是会选地方,不错不错!恍如人间仙境,看来这逐日宫被你逐出隐山后,日子倒也过得有声有色。”方晓云转头调侃,赵东篱只当是没听见,但是“竹马”二字听在沐清霖耳里,别是一番滋味在心头,不自觉地蹙起了眉头。 赵东篱赶紧转换话题道:“记号到这里便断了,看来逐日宫应该就在这附近了。” 话才刚说完,林子里“嗖嗖”两声飞出两道身影,分别跪在了赵东篱和颜梓岳面前,方晓云怔了怔,这两人他都认得,一个是赵东篱的贴身小厮小宝,一个是颜梓岳的贴身侍卫,江南双煞之一飞燕。 “主子,逐日宫就在前边不远处,穿过一片森林便是。只是前方林子雾霭冥茫,瘴气浓重,不好留记号,小的便折回此地等候。”说话的正是小宝,方晓云有点吃惊,原来小宝的武功竟这样高,刚才潜伏在暗处他竟没感觉到,隐山魔头身边果真是卧虎藏龙! 而跪在颜梓岳面前的明艳女子也跟着开口道:“那位小兄弟说得没错,为了王爷的安全着想,属下也折返此地等候,昨天属下暗访了逐日宫内部,摸清了门路,那天被沐少爷打伤的人此刻应该就在寝殿内养伤。” “是的主子,小宝昨晚也到过逐日宫的寝殿,那人屏退下人正在疗伤,小的便留了人在那处,一有异样会放信号,如今没有任何动静,那人应该还在寝殿内。”小宝也接着说道。 “起来说话,干得不错!”赵东篱伸手扶起地上的人,赞赏地摸了摸他的脑袋。沐清霖皱了皱眉头,看了看正一脸恭敬站在赵东篱身旁的人,向来敏锐的他,察觉到小宝与魔宫其他下属略有不同,他不像魔宫其他人一样称赵东篱为“宫主”而是“主子”,虽然差别极小,也不足以证明什么,但是眼前的人给他的感觉就是跟其他人不一样! 赵东篱会放着魔宫那一堆能干的护法使者不用,让一个平日里伺候他饮食起居,年方十五六岁的小厮前来跟踪?而且,百密而无一疏,这未免太过反常! “那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过去,飞燕你带路吧!”颜梓岳说着也看了看小宝,小宝也赶紧道:“主子,这边走。” “且慢!”后头的方晓云却突然开口道。 众人都诧异地看向了他,只见他从善如流地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小瓷瓶,倒了几粒药丸到手里,一一递给他们几人:“此时还是早上,晨雾还未散开,林中瘴气会变得愈发浓郁,吃了这药丸方能抵御瘴气,我们径直穿过林子便可。” “呵……铁柱兄真是深藏不露,这么宝贵的东西随随便便就能拿出,还一下就是一瓶,真是大方!”颜梓岳接过他手中药丸,有意无意地在他手上搓了一下,方晓云摆摆手,脱口而出道:“这玩意哪里金贵?想要自己炼制便是,我堆了一屋子呢!” “喔?”颜梓岳翘起嘴角,饶有兴趣地看着他,方晓云心里一惊,仿佛一道闪电劈中了天灵盖,赶紧改口道:“啊呵呵呵……说笑的,我哪有那么大能耐?只是碰巧认识位朋友,精通医术,喜好闲时炼些丹药防身罢了!正好前不久他送了在下这么一小瓶,王爷若是想要,我改天向他讨便是。” “呵,你这位朋友倒是个难得的高人,而且如此大方本王倒是喜欢,改天有空邀他到我府上坐坐,顺便介绍介绍。”颜梓岳一脸兴味盎然地看着他,看得他毛骨悚然,赶紧转移话题道:“时候不早了,咱们还是办正事吧!”说着便大步往林子走去了。 赵东篱无奈地摇了摇头,也跟了过去,前边有小宝和飞燕开路倒是很顺利便到达了对面。 “前边有个山洞,其实是个幌子,洞的最里边有个隐在暗处的石门,门嵌在岩壁上,颜色与岩壁一样,里边光线又暗,不仔细看很难发现。”小宝走在前面,边说边引着众人进了山洞,来到石门前接着道:“门下有机关,用内力才能打开,一般人没那力气,穿过这门就是逐日宫。”说着就蹲了下来,拧动了机关,门果然开了。 后边别有洞天,是一个宽阔的山谷,不远处逐日宫依山而立,巍峨高耸,气势磅礴并不比隐月宫差多少。 “外围四面八方都有人守着,恐怕不好潜入吧?”方晓云躲在树后,端着下巴,眯着眼睛看前方:“啧啧……宫主,不如我们攻下这逐日宫,占山为王,从此这世外桃源就是咱们的地盘了!” “我是魔头不是土匪!”赵东篱嘴角抽了抽,鄙视地白了他一眼。 “有区别吗?”方晓云耸耸肩,看着远处阔气的宫殿两眼直冒金光。 赵东篱懒得搭理他,一旁的小宝和飞燕对视一笑,引着他们来到地道入口:“这是昨夜挖好的,直接通往逐日宫宫主的院落。” 方晓云震惊得合不拢嘴,心想魔宫和南王府的人办事效率果然非一般人可比!这是人干出来的事吗?短短一夜,竟啥都准备好了! 赵东篱几人跟着小宝和飞燕通过地道很快就到达了宫主寝殿,随手撂倒了周围的守卫,命原本潜伏在殿内的手下换上他们衣服,重新站回原位简直是神不知鬼不觉。 当房内的假黎青看到突然出现在面前的人时,脸都青了,还没来得及出声,身上最重要的几处大穴已被点住,脖子上也架了一把剑,稍有不慎就会身首异处。 赵东篱拍拍手,站到他面前,抱着胳膊看他:“不错嘛!敢偷梁换柱当魔头,敢来中原争盟主,你们的野心还真是不小!”说着顺道解开了他的哑穴,笑道:“脖子上的剑可不长眼,声音小点,黎青在哪里?幕后主使是谁?”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眼前的人祥装镇定。赵东篱盯着他看了半晌,伸手拿过他手上的刀,放到眼前瞧了瞧道:“黎青是个左撇子,阁下用的却是右手,这天生就有的习惯哪能说改就改?”赵东篱边说,边伸手慢慢揭开他脸上的人皮面具,冷笑一声道:“其实从第一次见到你开始,我就知道你不是黎青。 “何以见得?”冒牌货知大势已去,但心中仍有不甘。 “黎青不会伤害我。”赵东篱缓缓说到,眼中寒光顿盛,逼得眼前的人浑身一震:“最后问一次,他在哪里?” “呵……你们中原人果真奇怪,你将他逐出隐山,他竟不会对你怀恨在心,更不会伤害你,这是什么道理?想不到我聪明一世,步步为营,竟输在用错了棋子!”眼前的人说完,突然大笑几声,认命地闭上了眼睛:“休想从我口中得到任何消息!” 赵东篱听完神色一变,刚想伸手阻止,为时已晚,那人咬破了藏在齿间的毒囊,嘴里鲜血奔涌而出,身体直直地倒了下去。方晓云疾步上前一摸他脖子,抬起头来面无表情地说道:“死了。” 赵东篱急忙蹲下身子,伸手扒掉他身上的衣服,只见后背赫然刺着一只凤鸟图腾,眼里神色一凝,站起来说道:“殷族。” 颜梓岳脸色也沉了下来,气氛变得有些凝重:“看来东边也按耐不住了!如今南侵北犯,他们是找准了时机过来的!” “先别谈国家大事了,眼前救人要紧,当务之急是先找出黎青的下落!”方晓云说着,走到窗边探了一下外边,突然怔了怔,外边传来一个粗犷的声音:“我知道宫主在哪里,你们快去救他!” “刀无痕。”方晓云回过头来,众人闻声都走到了窗前,只见刀无痕已被院子里的暗卫制住,赵东篱朝他们使了个眼色,几人会意便将人押进了房内。 “莫宫主你救救黎宫主吧!他被关在地宫里,就在这个院子下面,我知道入口。”刀无痕一脸急切,不像是在假装。 “我们凭什么相信你?你这个魔宫叛徒!”小宝恨恨地看了他一眼,往地上啐了一口说道。 “我们各伺其主,何来背叛之说?黎宫主对我有恩,我跟随他听凭他差遣又有何错?”刀无痕也算是昔日魔宫的老将,到底是个硬骨头,如今境地竟也没有丝毫服软:“莫宫主,黎宫主平日里待你如何,你心中理应明白,他当日叛离魔宫其实没有伤你之意,不过是想要与你平起平坐,与你并肩,他心里怎么想的,恐怕你再清楚不过。” 赵东篱看了沐清霖一眼,见他不动声色,不禁叹了口气道:“别扯些有的没的了,带我去吧!” “主子!”小宝挡到他面前,对刀无痕的一面之词感到怀疑:“小心有诈!” “无妨。”赵东篱摆手让他退下,看了刀无痕一眼又说道:“这宫里还有多少是昔日弟子?” “大抵还有一半吧!我和他们都被喂了药,宫主又被抓住,大家都不敢轻举妄动,只是听凭差遣,上次去沐府盗令牌就是他们的主意。”刀无痕如实回答,又接着说道:“我刀无痕贱命一条,早将生死置之度外,好不容易查到宫主被关的地方,苦于没有帮手,一举一动也都有人盯着,怕会打草惊蛇,便不敢轻举妄动,只能潜伏在那人身边等待时机!如今能救黎宫主的只有莫宫主你了,事后你若是想要在下的命,在下也绝无怨言!” “带路吧!”赵东篱伸手解开他身上的穴道,小宝始终放心不下,还欲说什么,被赵东篱阻止了:“只要在魔宫呆过的,是什么人,我心里最清楚不过。” 33.棋阵 地宫的入口就在房间内侧的衣柜后面,刀无痕移开衣柜,露出一道石门,回过头来对众人说道:“有一次他从这里进去被我看见,这个门似乎藏有玄机,你们看,这上边有个红色圆圈,像是个转盘。” 方晓云闻言走上前去,伸手戳了戳那个红圆,端着下巴细细端详:“啧……还挺结实的。”然后上上下下寻了一遍,又说道:“没机关的,怎么进去?直接用掌力把门震碎算了。” “不可!那天我见那人飞快地在上面打了好几掌,门便开了,定是有什么诀窍的。”刀无痕怕他真的用掌去击门,赶紧上前说道。 “嗯。”身后的赵东篱抱着胳膊,看了那个图案一会儿,突然说道:“这门不能用蛮力震开的,门若是遭到蛮力攻击会触动里边的机关,到时候我们说不定会被暗器射成马蜂窝。” “耶……这么厉害?”方晓云缩了缩脖子,不由自主地退到赵东篱身后:“宫主大人,您上!” “这是五行锁,殷族人惯用这种暗锁,其实不难打开,确实是有诀窍的。”赵东篱说着,伸手摸了摸那个巴掌大的红圈,接着说道:“红色代表火,用至阳的内力可以催动它。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水生木,五行相生,进而相克,木克土,土克水,水克火,火克金,金克木,五种属性相互制衡便可达到一个平衡状态,又可相互抵消,锁自然就能打开了。” 赵东篱说着,运气内力,一掌震向红心,只见那圆转了一圈变成了黄色,赵东篱又举起一掌拍了下去,随即转了一圈又变成白色,如此往复,接着又变成黑色,最后是青色,然后飞速旋转起来。 方晓云盯着那个圆圈,觉得有点头晕,便问道:“怎么变色了?” “之前赤色代表火,火生出其他四种属性,颜色也就改变了。”赵东篱看着转动的圆盘,轻描淡写地说道。 “什么意思?”方神医捏着下巴,一副迷茫状。 “黄色代表土,白色代表金,黑色代表水,青色是木。”一旁的颜梓岳觉得好笑,心想这家伙真的是神医吗?是不是因为天赋都生在医术上了,其他方面就先天不足了? “哦,原来如此。”方神医摸了摸下巴,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石门上的转盘突然停了下来,中间赫然出现一个由五种颜色的线连成的五芒星图案,只听见“轰隆”一声,门开了。 “五芒星的五个角代表金、木、水、火、土五种属性,而每个角都会衍生出一条光线,指向另一个被克角,五条线交汇起来就形成了五芒星图案。所以这种五行锁又被称作五芒封印锁,还有八卦封印要比这个复杂许多。”赵东篱缓缓说道,一旁的方晓云先是目瞪口呆,随即又肃然起敬,立马很狗腿地凑了过去挨着他的胳膊蹭了蹭,一脸崇拜道:“宫主大人,请收我为徒吧!小的对你您的仰慕犹如滔滔江水……” “闭嘴!”赵东篱抬脚踢开粘在身上的八爪鱼,回头对后边的刀无痕说道:“你留在这里守着,外边总得有个人。” “宫主……”小宝对刀无痕始终心存芥蒂,刚开口就被赵东篱截断了后边的话:“小宝你也留在这里,飞燕和夜影也留在外边吧!” 飞燕和夜影正欲说什么,颜梓岳率先开口道:“这种地宫肯定机关密布,人多了反而容易误事,更何况有沐兄和莫兄在,加上我和铁柱只要不是遇见魔尊、怪侠这种,都能应付得来。若是我们四个加起来都不是对手,多加你们几位也只是多送几条性命而已,就留在外边守着,一有动静及时进来通知。” “是,王爷。”飞燕和夜影不再坚持,齐声说完,便站到了一边。 小宝依旧不死心,拉着赵东篱的袖子又说道:“既然有江南双煞留守在外面,小的也跟您一同进去吧!” 赵东篱看了他一眼,竟然点头应允了。 接着几人便从门口走了进去,里边是一条延绵曲折的阶梯,一直延伸到地下,消失在黑暗尽头。小宝掏出火折子,点亮壁上的灯烛,引着他们走了下去,直到看不见入口。 一路畅通,顺利得有些诡异,几人走下最后一层阶梯,踏上了平地,几人用火折子将地宫壁上的插着的火把全部点着,顿时豁然开朗,整个地宫呈回字形,上窄下阔,里边空无一物,异常空旷。 “四处看看。”赵东篱环顾一下四周,伸手取下离自己最近的火把,径自走向一边墙壁,其他几人也都举着火把往四面散开,查看四周的墙壁。 “诶……这边有道石门。”东边传来方晓云的声音,几人闻声走了过去,石门边有个拳头大的石头旋钮,方晓云的眼睛闪亮亮的,二话不说,直接按住石头转了一下,赵东篱想阻止已经来不及,只听见一声闷响,石门就这么开了。颜梓岳一把拽过方晓云,向旁边掠开好几尺,其他几人也皆是如此。 结果在远处等待了许久,里边都没有动静,沐清霖皱了皱眉头,说道:“你们先别过来,我过去看看。” 说着就放轻脚步走了过去,随后发现没有任何异样,就回头对其他几人说道:“都过来吧!没有机关。” “居然这么顺利?”颜梓岳不可置信地看了看前方,脸上仍是保持着警惕:“前边太顺利不是什么好事啊!” “哎呀!你们别把事情想得太复杂啦!可能那个建造地宫的人设置了个五行锁觉得已经无人能进,刚好又是个懒人,里边就懒得设防了,你看这个地宫空荡荡什么都没有,这不是因为懒是什么?别把人心想得那么复杂好吗?其实好多事情都很简单。”方晓云一下子蹿到门前,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后边几人嘴角不约而同地抽了抽,心想:是因为你头脑太简单! 见方晓云还欲往前走,赵东篱赶紧拉住了他,将他扯向身后:“等一下。” “怎么了?”方晓云抬头看了看前方,里边依旧空无一物,脸上有些茫然。 “先把烛火点上。”赵东篱说着,点亮了最靠近门边的两个火盆,里边亮了些,方晓云脸上有些兴奋,作势要往里边去:“我去点那边的。” “等一下。”颜梓岳揪住他的后领子,将他拎了回来:“安分点,别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小鬼一样。” “你说谁……”方晓云脑头一热,就要发火,耳边传来了沐清霖的声音:“看地上。” 几人又一齐往地上看去,发现这里边的地面跟外边明显不同,虽然地板的构造与外面相差无几,但是却被小指粗的细线交错纵横分成一个个差不多大小的方格,每个方格边长大约有沐清霖平举双臂那么长,若不是点了灯,仅凭外边照进来的光不容易看到。 “都过来。”站在门边的赵东篱突然说道,几人闻声又都走了过去,他指了指门边的墙壁说道:“上刻了东西。” 几人凑了过去,发现那是一只栩栩如生的战马,赵东篱又转头对小宝说道:“把门所在的这一排墙壁上的火盆全点上,不要踩到前方的线。” 小宝应声照做,待火盆全点上了,石室里瞬间亮了不少,众人发现这一排墙壁全都刻了东西。战马的两边分别刻着一辆战车,战车两边是大象,一字排开是拿着长矛士兵,披甲戴盔,一身戎装,形态各异,活灵活现。 “我们不会是误闯了哪个将军的陵墓吧?”方晓云看着墙壁,伸手戳了戳壁上的士兵:“你看这眼睛,这神态,就像随时会从墙壁上走下来一般。我看我们还是走吧!这个阴森森的怪渗人的,对死者不敬可是要遭天谴的!” “走个屁!”赵东篱骂了句脏话,翻了个白眼说道:“谁说这是将军的陵墓?亏你还是个学医的,闪一边去,少在这里怪力乱神。” “学医的就不能怕鬼吗?”方晓云不服,脸上愤愤,大声反驳道。一旁的颜梓岳挑了挑眉毛,笑道:“喔……原来铁柱兄学医的啊?” “呸呸呸……别听他瞎说。之前我不是同王爷讲过的吗?略知一二,略知一二而已!”方晓云狠狠地瞪了一下赵东篱,为了分散颜梓岳的注意力,接着说道:“不走那就过去呗!我飞过去看看。” “飞你个头!想死啊?”赵东篱一把将他拽回,狠狠地往他脑袋上敲了一下说道:“你看看中间。” “中间什么?”方晓云愣了一下,揉着发红的脑门,朝中间看去,只见那里横着两条长线,犹如一条长河,将地面隔成对等的两个长方形,长方形便是由那些大小差不多一样的方格组成的。 “你觉得像什么?”赵东篱转头问道,方晓云眨了眨眼睛:“河流。” “数一下地上的竖线,连同左右两边墙壁底下那条线。”赵东篱接着说道,方晓云张大了嘴巴:“啊?” 一旁的小宝已经开始数了起来,很快便数完说道:“一共九条,中间连起来的话。” “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横线一共有十条,两者交错在一起一共有九十个交叉点。”赵东篱大致扫了一下地面,淡淡说道。 沐清霖和颜梓岳都是聪明人,经他这么一说都茅塞顿开,顿时脱口而出道:“棋盘!” “咦……真的是十条横线耶!”方晓云飞速数了一下地面上的线,一脸雀跃:“宫主大人真是太聪明了,人家好崇拜你哦!真的是棋盘耶!不过是象棋还是围棋哦?”说着又凑了过去,眼见就要粘到赵东篱身上,赵东篱眼疾手快,一把扯开了他:“白痴!你的真是对医术以外的东西一窍不通,麻烦你偶尔也花时间接触一下别的事物,你能活到现在已经是个奇迹了。” 颜梓岳不动声色地笑了笑,指着前边的地面说道:“中间两横线组成的是棋盘中的楚河汉界,是以楚汉之争为背景设定的,是象棋。” “哦!原来是象棋啊!”某人摸了摸下巴,回头去看墙壁上的雕像:“原来跟战争有关,怪说不得上面刻有战车战马士兵什么的。” 赵东篱抚了抚额头,有些无力:“那些是象棋的棋子,有除了马、卒、车,象外还有大将、士、炮,两边略有不同,我懒得跟你细说,估计说了你也不懂。” “切……有什么了不起的?回头我自己学。”方晓云不屑,瞄了一眼前边的“大棋盘”说道:“踩着方格过去,到了河那里,没水没法游,看来只能飞过去了,我说的对不对?” “对你个头!”赵东篱无奈,一旁的小宝憋着笑说道:“棋子不是放在方格里的。” “不放格里难道放河里?”方晓云睁大眼睛,大有不解之色:“这不合常理啊!大将士卒全到河里去打仗?楚汉那会儿的人水性竟这样好,那么大炮放了水里还能点着吗?” 赵东篱差点吐血,抬头望了望天,轻叹一声道:“我该把你留在外面的。” “你这是什么话,多个人多分力量么。”方晓云拍拍他的肩膀,赵东篱直接一脚踹了过去:“中间要真是条河,老子直接把你丢下去!” “怎么说话的你?”方晓云不满。 “闭上你的嘴,好好听我说!待会儿死了我可不管。”赵东篱看了一眼“棋盘”,又看了看墙壁上的雕像说道:“棋子只能摆在交叉点上,你看墙壁上的马和车还有兵和象与地面对应都是处在交叉点上的,我们站在横线的中间,这里算是九宫。” “九宫是什么?”方晓云看了看墙壁,歪着脑袋看他。 “我懒得跟你细说!”赵东篱嫌弃地看了他一眼,继续说道:“我简单跟你说一下象棋的规则,然后各自选择一子,就是这壁上刻的,按着它该走的路线走到对面去。” “说。”方晓云觉得有趣,仰头一脸认真地看着赵东篱。 “马走日,象飞田,车走直路,炮翻山,士走斜路护将边,小卒步步向前进。”赵东篱念完口诀,回过头去看他:“听明白没?” “大象还能飞?好像很厉害的样子!”方晓云大呼出声,一脸兴奋地跑到了雕着大象的位置,贴着墙壁上的大象站着,一副万事俱备的样子说道:“我选大象,可以走了吗?” 赵东篱一副快要晕倒的样子,有气无力地走过去将他拽到一个士兵前说道:“老老实实按着卒子的路线走,一步只能走一格知道吗?” “为什么不让我选象?”方晓云不服,看见沐清霖站到了马面前,颜梓岳站到了车面前,小宝站到炮面前更是觉得气闷:“好的都让你们选了,我不要当小兵!” “象不能过河。”颜梓岳朝他那边看了一眼,脸上略显无奈。 “别理他,让他闹,选了个最简单走他不走,待会儿被暗器射成马蜂窝咱们不用管他。”赵东篱已经被他折腾得没力气,懒得多费口舌,直接站到了他旁边的卒子面前说道:“走吧!” 34.老魔头 “别理他,让他闹,选了个最简单走他不走,待会儿被暗器射成马蜂窝咱们不用管他。”赵东篱已经被他折腾得没力气,懒得多费口舌,直接站到了他旁边的卒子面前说道:“走吧!” “喂,等等我啊!”方晓云见其他几人都站好位置按该走的路线往前面走去,他也不再挑,也在赵东篱选的位置旁边站好,按着卒子的路线,一步一步往前走去。 “小心点,别走那么快,踩在交叉点上,跟着我走。”赵东篱在前面的一个交叉点那停下来等他:“别急,别踩格子里了,到时候触了机关,大家都得死。” “你站在那里等我啊!”方晓云看着前面的方格下意识地就要往格子里踩,还好赵东篱及时提醒了他,他才沿着线踩着一个个交叉点往前走去。 一路过去很顺利就到了对面,出了“棋盘”大家都松了口气,方晓云尤其兴奋,掏出火折子就去点这边墙上的火把,顿时,整个石室一片清明。 “这边也有个门!”刚才光线太暗,大家在对面没能看清这边的情况,小宝走到了门前,指了指墙上的雕像说道:“跟对面的一样!待会儿只需要原路返回就行。” “太好了!我们进去吧!你那位竹马估计就是关在这道门内。”方晓云站在门前,一脸雀跃,很明显对象棋一窍不通的他能安然走出棋阵他觉得相当自豪:“欸……上边有个八卦图案!” “前边我提到过的八卦封印锁,跟那个五行锁差不多,但是要稍微复杂些。”赵东篱走上前去,伸手摸了摸上边凸出来的八卦圆盘一下,淡淡说道:“若是一般的人,还真是没法打开这个道门,殷族的人擅长机关和各种锁的建造,其中的原理很复杂,大部分涉及到五行八卦,很多东西都是从河图洛书上衍造出来的。” “河图洛书?”赵东篱眨眨眼,兴致勃勃地问道:“此书失传已久,他们殷族人怎么会上面的东西?不说在洛水和黄河里么?捞了这么久也没听见哪个捞出一章半页来啊!” “那本是殷族的东西。”赵东篱没有过多回应他这个问题,只是让他走到一边,运气内力飞速地在八卦图案上打了数掌,招式之快让人目不暇接,那八卦转盘飞速旋转了一阵后,门便又自动打开了。 “耶……开了!宫主大人你真厉害!”方晓云立马又凑了过去,一脸崇拜地看着他:“我要拜你为师!师父父你跟我讲讲,刚才那个八卦锁是怎么打开的?” 赵东篱听到那句“师父父”,浑身的寒毛都立了起来,二话不说一把将他推开:“离我远点,你这个变态!” “人家哪里变态了?”方晓云不满,凑过去继续说道:“快跟我讲讲,我要学!” “以你的智商,前边刚跟你说了五行锁和象棋,如果再跟你讲这个八卦封印怕是一时半会儿你的脑袋消化不了!”赵东篱用力将他从自己身上“撕”开,一脸恶嫌地站远了些。 “我的智商怎么了?本少侠天赋异禀,聪明绝顶,小时候可是大家公认的神童!”方晓云不服,拍了拍胸口说得煞有介事。 “这个笑话不错。”赵东篱不再跟他瞎扯,讥笑一句便走了进去:“走吧!救人要紧。” “风……风儿!”几人才刚跨进门口,里面传来一个颤抖的声音,几人循声望去,方晓云突然怪叫一声道:“你的竹马!” 赵东篱白了他一眼,径直朝不远处被手铐脚镣锁着手脚,吊在铁架上的男人走去:“黎青,好久不见。” “风儿你怎么来了?”被吊在铁架子上的伟岸男人身形有些颤抖,散乱的头发遮住了大半张脸,衣衫褴褛,下巴全是胡渣,显得有些狼狈:“我以为……我以为这一辈子都没有机会再见你了!” “风……风儿?”颜梓岳嘴角抽了抽,凑到了方晓云耳边,压低声音问道:“他平时都是这样叫他的?” “恩啊!兴致好的时候还会唱歌。”方晓云点了点头,回到。 “怎么唱的?”颜梓岳还真有点好奇。 “你是风儿我是沙,缠缠绵绵绕天涯之类的。”方晓云说完,两人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一旁默不作声的沐清霖,果不其然,一张脸俊脸早已可以与锅底媲美了! 赵东篱抽出天蚕劈开锁着黎青的手铐脚镣,男人双脚一软,一头栽了他肩上,同时也伸出双手抱住了他,在他耳边轻声说道:“我好开心,我就知道老天不会这么残忍,就此将我们分开。” 赵东篱倒抽一口凉气,感觉周围的空气顿时冷了许多,方晓云和颜梓岳也都不由地打了个寒战,没人敢去看沐清霖的脸。 不远处的小宝突然冲这边喊道:“宫主,老宫主也在这里!” 赵东篱一惊,趁机推开了黎青,往小宝那边跑去。几人闻声都一齐往那头看去,只见不远处的角落里有个稻草堆,上面躺着一个身形健硕的玄衣男子,一头黑色长发随意披散着,手脚都被铁链锁着,嘴角还挂着未干的血迹。 方晓云快步走了过去,蹲了下来,伸手探他的脖子“没……没气了!” “你先让开。”赵东篱开口说道,将他拉到了一边,抬脚作势要狠狠地朝那人胸口踩去,只见稻草堆上原本“死的很安详”的某人,一骨碌翻身躲开,然后迅速飞起,原本固定在墙上的铁链被硬生生地从墙上抽出,脚镣也“哐当”一声被内力震碎,一掌直直冲着赵东篱打去。沐清霖眼疾手快,一把将人扯到了身后,运起内力,直直迎了上去,两掌相接,整个石室都震动了一下。 沐清霖被逼退一步,猛地一缩手,将更强的内力聚向掌心向前推去,两掌重新碰到了一起又迅速分开,两人都被震出好几米外,各自在空中翻了个身,稳稳地站到了地上。 “不错嘛!”不远处的玄衣男子拍了拍手,脸上满是赞许的神色:“小兄弟内力不错,不知道怪侠影无踪是你的什么人?” 沐清霖皱了皱眉头,朝他拱了拱手道:“在下沐清霖,敢问前辈尊姓大名?”沐清霖自小对武功比他高的人抱有一种天生的敬畏,自然也不在乎是正是邪。 “哈哈哈……好小子,够胆识!老夫喜欢!”眼前的男人突然仰天大笑几声,走上前去拍了拍沐清霖的肩膀,一脸赏识地说道:“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在下莫天绝,不知大家听过否?” 乖乖!此话一出,在场除了赵东篱和小宝外,其他三人全都愣在了原地。当年叱咤江湖的魔尊莫天绝,谁会不知道? 他居然还活着? 方晓云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看起来不过正值壮年的英伟男子,下巴掉到了地上,嘴里哆哆嗦嗦道:“这这这……” “死老头,少摆谱了!成天玩这种装死游戏,你靠谱点行吗?”赵东篱走了过去,二话不说上前去拧住他的耳朵,恶里恶气道:“从实招来,你怎么会在这里?” “嘶……乖孙儿,你轻点,我这把老骨头经不起你这么折腾啊!”原本威严端肃的形象瞬间毁于一旦,莫天绝抓着赵东篱的手腕,一边跳一边求饶道:“先松手,松手我就告诉你。” “谁是你孙儿?少不要脸了,老是拿这种把戏糊弄我,你当我还是三岁小孩吗?”赵东篱脸上愤愤,一想起当年自己年少无知,被他装死吓哭过就觉得特火大。 “人家太久没玩了,觉得无聊么!谁让你成天那么忙,都没空陪人家,好不容易逮着机会的说……”老男人不知廉耻地凑了过去,抱着赵东篱的胳膊嘟嘟嘴竟像是撒娇般:“况且,你爹爹是我儿媳,你不是我孙子是什么?” “什么?”方晓云大叫出声,刚从地上捡起的下巴又掉了下去。 沐清霖皱了皱眉头,突然想起刚认识赵东篱那会儿他对自己说过的话。 “好这一口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我爹当年就是被男人拐走的。” 若赵东篱的父亲跟莫天绝的儿子是相好,那么,赵东篱如此年轻便能成为隐山的魔头,一切都说的清了! “家丑不可外扬!老头子你到底懂不懂?”赵东篱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继续问道:“说,你怎么在这里?而且黎青在这你居然不救他出去?” “不是前辈的错,当初前辈被他们抓进来的时候是昏迷着的,我们都被下了药的。”黎青从那头走了过来,向赵东篱解释道。 “就他?昏迷?下药?”赵东篱抬头望天,伸手抚了抚额头长叹一声道:“你太天真了。”这老鬼将他泡在毒药缸里估计都死不了,还有昏迷,别说笑了! “哼╭(╯^╰)╮,小孙孙一点都不担心人家的安危,让人家好生伤心!”把脑袋搁在赵东篱肩上的老头儿,不满地呶呶嘴,惹来赵东篱一阵白眼:“一大白年纪了,别装嫩了好吗?咱们来谈正事。” “不要不要!你都没空陪人家玩,不开心!我失踪了这么久,你居然到现在才来救我,不开心!”某个老不修开始无理取闹,周围众人一齐望天,赵东篱是一个头两个大,都说老人家某些时候跟小孩子差不多,赵东篱在莫天绝的身上可谓是感受得无比真切!这个老家伙其实已满百岁,老当益壮不说,心智也越活越年轻了,到了这会儿已经跟墨儿差不多一个水平了! “快别闹了!”赵东篱无奈,从身上将那个死粘着自己的老家伙剥开:“你会出现在这里定是听到了他们不少消息,你跟我说说。” “哼,最讨厌谈正事!”老家伙一脸气闷地坐回到草垛上,瓮声瓮气道:“你不是很忙么?我就来找黎青这小子玩了,结果发现有人假冒黎青,觉得好玩就加装成黎青的同伙,故意让他们抓进来咯!顺便看看他们想干嘛!” “然后他们是想干嘛?”赵东篱问道。 “他们啊……”莫天绝摸了摸下巴,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一本正经地说道:“假冒黎青,肯定是想当逐日宫的老大,然后一统江湖!” 说了等于没说! “先出去吧!”赵东篱见他还想说什么,赶紧招呼众人往门口走去。 “喂,乖孙,走那么快干嘛!咱们先聊聊天,我跟你聊正事,据我推测,他们是想……”老头子见大家都要走了便赶紧从后边冲了过来,话还没说完便被赵东篱截断了:“别装了,一看你就知道是进来后除了吃就是睡,跟只猪没区别。” “哪有?人家明明有好好打听他们想干嘛的!”老家伙不服。 “闭嘴!”赵东篱懒得听。 “真的。” “你在魔宫的时候,除了吃还会做什么?” “睡。” 35.情敌 赵东篱没再理后边叨叨絮絮的老头,径直从门口走出,黎青由于身受重伤,又被下了药,所以只能由小宝搀扶着走。 “这是个象棋阵,身后墙壁上雕着棋子,任选一个,按着它该走的路线走到对面去。这里恐怕除了那根铁柱外没人不会了,我就不细说,你身上有伤,所以走卒子路,这样不容易出错。”赵东篱回过头去,对身后的黎青说道。 某神医不满:“人家也会!” 某老头添乱:“人家不会!” “闭嘴!”赵东篱头疼,恶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警告道:“再吵把你们丢棋盘里去。” “风儿你扶着我走,我身上没力气。”黎青突然从后边走了上来,二话不说脑袋歪到了赵东篱肩上:“小宝儿从刚才一直扶着我大概累了,让他先过去吧!你扶着我,咱们都走卒子路,一步步往对面走去。” 一旁的沐清霖脸色已经变得铁青,方晓云和颜梓岳很默契地抬头望天,赵东篱心里也很无奈,黎青这家伙自小脸皮就比城墙拐弯还要厚上几圈,这会儿正受着伤,不趁机揩点油水是不可能的。算了,看在他确实伤得不轻的份上,就扶他一把吧! 赵东篱想着,黎青已经伸出胳膊揽上的肩了,整个身体都挨到了他身上:“风儿你不生我气吗?你是不是怪我。” “不会。人各有志,以你的能力确实可以独闯一片天地,不用一直居于人下,受困浅滩。当初你领着人跟我打的那一仗,老实说,我还蛮享受,你确实是一个不错的对手,等你养好了伤,我们择日再战。”赵东篱从未对他心存芥蒂,黎青跟他一同长大,成天跟在他屁股后面转,品性方面他比任何人都了解。 “你能这样想真是太好了!我好开心。原本以为我们退出隐山后,你从此不会再理我,没想到……风儿,我越来越喜欢你了怎么办?”黎青的眼睛亮了亮,接着说道:“咱们出去以后,我不想再当这劳什子的逐日宫宫主了,我跟你回隐山去,做牛做马,悉听尊便。这些日子,我想通了,我觉得没有什么比失去你更让我难受,我之所以会那样,只是为了能够配得上你,能够得到你的认可。我甚至想过,等我打败了你,收了隐山就将你囚禁起来,从此以后只有我一个人可以看得见,摸得到,我会保护你,不让你受到一点伤害,我会让你爱上我,心甘情愿地跟我在一起。” 说道这里,又蓦地垂下了眼帘:“可是,你那么聪明,那么强大,大概我这一辈子都没法超越你了。所以,与其做些让你怨恨的事情,还不如一直守在你身边,每天都能看见你,我就很满足了。” “黎青……”赵东篱叹了口气,心口缩了缩,让他觉得无比沉重:“你不该为了我而活,你应该有自己的人生,很早以前我就对你说过,感情的事……” “我不在乎!真的。我不愿勉强你,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会看到我的真心,会真心诚意地接受我,爱上我。”黎青有些激动,蓦地又放轻了语气,几乎是微不可闻:“即使这一辈子,你都不会爱上我也没有关系,我可以等,一直一直等下去。” “你……”赵东篱胸口堵得厉害,平日里伶牙俐齿的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任由黎青紧紧抱着他,将头搁在他肩上。 方晓云以前呆在隐山的时候见惯了这种场面便不觉得有多吃惊,倒是颜梓岳,心里有些不可置信,想不到一个男人真的可以对另一个男人产生如此深的情感,有了这么深的执念! “唉,年轻人真是意气用事!感情的事我就不多嘴了,但一码归一码,别混为一谈。当初你领着魔宫将近三分之一的人离开,那些人也是心甘情愿跟随你出生入死,好不容易有了自己的势力,你如今若是突然撒手如何对得起那些跟了你的弟兄?男人要有担当,拿得起,放得下,负得起责任。我想我孙儿不会喜欢一个自私自利,罔顾兄弟情义的男人。”原本吊儿郎当的老魔头,突然变得严肃,语重心长地说道。 “前辈教训的是,晚辈真是惭愧至极,黎青只是一时被爱情冲昏了头脑,如今想起逐日宫被奸人控制,众兄弟都身陷险境,不知情况如何,我竟为了儿女私情想一走了之,实在是太窝囊了!等出去以后,晚辈一定会想办法救出众兄弟,将贼人铲除,重整逐日宫!”黎青脸上瑞瑞,下意识地看了看赵东篱,生怕他会介怀。 “原本假冒你的人已经自尽了,我也让人包围了逐日宫,里边也都是南王府和隐月宫的暗卫,待会儿我们出去便可将他们一举拿下。”赵东篱说道。 “谢谢你风儿!”黎青脸上闪过一抹惊喜,随即又升起一股忧虑:“只是……我和兄弟们都被下了毒,解药在他们身上,不知道他们肯不肯……” “这个你不用怕,到时候全都包在我身上!”方晓云突然从一旁跳了出来,拍拍胸膛,信誓旦旦地说道。 “呃……这位是?”黎青见他戴着面具,但是身形和声音却有几分熟悉,但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是谁。 “他是铁柱,我的一个朋友。”赵东篱笑道,完全无视一旁已经开始磨牙的方某人,继续介绍道:“站在他身旁的是大名鼎鼎的南王殿下,另一位是洛阳沐家四少爷。”说到这里他下意识地看了一下沐清霖,见他也看着他,竟破天荒地有点心虚不敢与他对视,直接别过头去对黎青说道:“走,我扶你过去。” 黎青本想跟他们几位寒暄一下,道个谢什么的,一旁的颜梓岳见情况不对便赶紧说道:“出去再说。” 方晓云也觉得气氛出奇地诡异,压根就不敢去看沐清霖的脸,便也随声附和道:“出去再讲!” 话才刚说完,只见一旁的沐清霖已经“咻”地一下按着来时的路返回到对面了,身法之快,让人咋舌。 “沐兄的轻功真是出神入化,不愧是江湖不败的传奇!”黎青见了还忍不住开口赞道。赵东篱心里滑下一滴冷汗,那木头,大概又在闹别扭了! 莫天绝见沐清霖先他一步到了对面,脸上有些不满,竟像个小孩般嘟嘟嘴道:“沐小兄弟使诈!竟然先走了,等会儿还要比赛呢!”话一说完也随便选了个“棋子”,一眨眼就到了对面,脚在刚着陆就开心地拍手欢呼道:“我第二我第二!” 赵东篱白了他一眼:谁理你! “哈哈哈哈……我第三!”偏偏某个缺心眼的跟他志同道合,还没开始走就兴奋地大笑道:“我去也!”便自顾自地往小兵面前一站,抬脚跨了出去。 “白痴!”赵东篱鄙视地看了他一眼,扶着黎青正想上前走去,猛地想起了什么,立刻大声叫道:“快回来!” 但是方晓云一脚已经踏了出去,收回不及,正惊愕地想要回过头去,后边又传来了赵东篱的吼声:“全部趴下!”随即,已经被冲上来的赵东篱扑到了地上。 “唔……”方晓云闷哼一声,只听见“咔咔”几声,是机关转动的声音,一瞬间暗箭犹如雨点般从四面八方射来,足足持续了半柱香的时间,全都是擦着背上的衣服过去的。 “什么情况?”待箭雨平息,方晓云趴在地上大叫,背上的衣服早已被暗箭划烂,脸上惊魂未定:“险些被扎成了马蜂窝!我明明是按着来时的路线走的,怎么回事?” “大家先别起来!”赵东篱额角早已被冷汗打湿,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努力保持镇定道:“我们两个现在用轻功退出棋盘,虽然只需要一步,但是起来的时候又会再次触动机关,所以要以最快的速度趴到地上,明白了吗?” “啊?还要回去?”方晓云一想起刚才的场景就有些后怕:“直接飞对面不行吗?” “不行!必须按着棋子的路线走回去,现在只是触动了少部分机关,硬闯的话待会儿我们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赵东篱一口否决道。 “我刚才明明是按着卒子走的路线走的,才踏出去就触动机关了,你之前是不是教错了?”方晓云狐疑道。 “卒子每次确实只能走一格,我没有说错,只是忘了过河的卒子不能回头,只能走左右或者往前走!”赵东篱此刻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不知怎地就看向了远处的沐清霖,只见沐清霖此刻也正睁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两人隔“江”相望,竟有种一眼万年的错觉。 突然,那头的人动了动嘴,虽然没有发出声音,但是从口型他可以看出他在说:别怕。 赵东篱浑身一震,心里莫名安定了不少,冁然回以一笑,转头对方晓云说道:“我们回去,以最快的速度飞回,然后趴下,明白了吗?” “嗯!”方晓云坚定地点了点头,像是下来莫大的决心一般:“你数一二三,我们一齐往回飞。” “一、二、三。”赵东篱语毕,两人便不约而同地自地上跃起往回掠起,然后又猛地扑到了地上,顿时密室里又是一阵箭雨纷飞,约莫半柱香时间过后,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大家都不由自主地舒了口气,只是背上的衣服全都被暗器划得稀烂,还好没有伤到皮肉。 “呼呼……好险,太恐怕!这什么鬼地方啊?”方晓云自地上站起,无力地靠到了墙上,汗流浃背道:“回去我一定要好好学学象棋!” “风儿,你没事吧?”原本也趴在地上的黎青,见密室里恢复了平静,便迅速地从地上爬起,走上前去拉起依旧趴在地上的赵东篱,一脸紧张地问道。 “没事。”赵东篱脸上恹恹,经过这么一折腾,原本新伤加旧患又都没好,他瞬间有种身心俱疲的感觉,连说话都觉得费力,干脆就直接将脑袋一歪,靠到了黎青肩上:“我休息一会儿。” 黎青心里一阵狂喜,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柔声说道:“好,好!想休息到什么时候都行。” 怀里的赵东篱却怔了怔,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猛地从他肩上抬起头来,直直地往对面望去,只见那头,沐清霖依旧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似乎视线一直都从未从他身上移开过,面无表情,看不出悲喜,看在赵东篱眼里,确是怎么看怎么渗人! 糟糕,这……绝对是在闹别扭! 36.桃花朵朵开 “主子,您没事吧?”还留在这头的小宝赶紧跑到赵东篱身边,从黎青怀里将他扶起,脸上满是担忧。 赵东篱脸上闪过一抹异色,看了他一眼,突然说道:“小宝,你先上去。” “主子……”小宝还想说什么却被赵东篱迅速截断了:“先上去通知外围的人准备好,晚了我怕会误事。” “是,主子。”少年点点头,走出棋阵,先大家一步上去了。颜梓岳看着小宝离去的背影,却眯起了眼眸。刚才经过两轮“箭雨”的袭击,他们几人背上的衣服全被划破,整个后背都露了出来,而小宝的背上,如果刚才他没有看错,肩胛骨的那个地方,刺着的应该是个“锦”字!那是锦衣卫的象征,小宝是锦衣卫! 赵东篱明显是知道这一点,才故意支开他,怕他们会发现他背上的刺青! 锦衣卫是皇帝亲分支,赵东篱是魔宫宫主,怎么会跟朝廷的人来往?虽然心中疑云万千,赵东篱就在身边,颜梓岳还是没有问出口,待处理完逐日宫的事情后,众人回到了南王府,他便知晓了原因。因为,南王府来了位贵客,找的不是他这位南王而是府上的客人:赵东篱! 他们从地宫里出来后,便命事先埋伏在逐日宫周围的人将抢占逐日宫的一干人等全部拿下,但是他们跟之前假冒黎青的人一样,牙齿里都藏了毒囊,什么都来不及问,便又都咬破嘟囔自尽了。 方晓云先将黎青身上的毒解了,然后留下解药让他分发给逐日宫众人,便跟赵东篱几人暂回南王府了。黎青虽然百般想要与他们同行,彻查殷族的事情,但碍于要重整逐日宫安顿好弟兄,只得依依不舍地挥别众人,临别时又当着所有的人的面,光明正大地对赵东篱表达爱意,让原本从地宫里出来脸色就一直铁青着的沐清霖面色又阴沉了几分。 可这还不算什么,老天这几天像是故意跟赵东篱作对或是对沐清霖有意见一样,某宫主的桃花刚消灭了一朵,便又来了个更难缠的。 颜梓岳一回到府中,下人便匆匆忙忙赶来通报了,只见此刻南王府的贵宾室里坐着一位俊雅贵气,相貌堂堂的青年男子,紫金冠珍珠香嵌就,金边锦袍锦绣攒成,四爪蟒龙在上蟠绕,腰缠玉带,流苏在侧,身配佩茄袋,从头到脚,自上而下无一不显示出此人显赫的地位以及非凡的身份。 “臣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颜梓岳推门而入,二话不说抬袖躬身行了个大礼。 “皇叔快快请起,朕说过多少次了,没有外人的时候就直接喊朕的名讳,不必这么见外,伤了咱叔侄俩的情分。”锦衣人放下手中茶杯,慌忙起身将面前的人扶了起来,脸上笑容温和,如沐春风。 “君臣之礼断不能免,法不阿贵,臣不敢逾距,望皇上见谅。”颜梓岳恭敬回道,脸上却也染上了些许笑意:“不知皇上此次前来……” “呵呵,皇叔乃朕在世上唯一的亲叔,多日不见,心中甚是想念便抽空过来看看,与叔叔叙叙旧。”锦衣人回身坐下,对眼前的颜梓岳说道:“皇叔先坐下,咱们慢慢聊。” “谢皇上,能得圣上如此眷顾乃臣几世修来的福分,臣甚是惶恐。”平日里处尊居显,颐指气使的南王殿下嘴上说着“惶恐”脸上却是一派从容,所谓坐怀不乱便是如此。 “听说叔你府上近日来了几位贵客……”端坐于主位之上的男子低眉垂眼,脸上掩抑不住笑意,轻啜着茶,悠悠说道。 “眼前就有一位。若论及‘贵’字,谁能比得上皇上?”南王侧首笑道,眉目之间多了几丝兴味。 “叔就别打趣朕了。朕所说的这一位,揣在朕的心尖上,上天入地,唯此一位。”…… 从贵宾室里出来,向来巍然屹立,不动如山的南王,脸上多了些许复杂的神色,他这侄儿,还真是给他出了个难题!他要随时准备好护驾,省得犯下滔天大罪。 敲开了沐清霖的房门,看着眼前犹如木雕泥塑般站着的人,颜梓岳心中压力略大,干咳了一声,目光闪烁道:“沐兄,咱俩好久没切磋了,不如……” “地方你选。”从不避战更从未输过的沐清霖怎会拒绝?直接截断他的话,二话不说就转身回房,提起桌上的“乌绝”便走了出去:“最好别让我失望。” 颜梓岳额头滑下一滴冷汗,眼睛飞快地瞥了一眼屋子里的白衣人,见沐清霖在一旁看着他便赶紧收回视线笑道:“沐兄请随我来。” 颜梓岳刚走,府上便有人前来将赵东篱请去了贵宾室,意图太过明显,赵东篱一目了然,原来今日有人要见他要先支开沐清霖,何时有了这忌讳?总觉得哪里不对! 况且那木头从地宫里出来后到现在还没有跟他说过一句话,甚至都没有正视过他的脸,他身上的伤也从未提及,大概是真的在闹别扭,也不知有何好闹,为何要闹?谁说“女人心,海底针”的,这男人的心思,也不好捉摸啊!可平日若是别人,他一般是懒得理会的,顶多也就“呵呵”几声,完事了。偏偏换做这木头,他就是没法置之不理,心头堵着一块,不上不下的,憋得难受。 转念一想,这似乎又是哪里不对了。 而此刻正等着的他的那一位,能让南王殿下如此费心的,用手指头去猜都能猜到是谁了,又是个难伺候的主儿。 唉,问君能有几多愁,满城桃花惹白头! 赵东篱推开房门走了进去,此刻那人正背身站在窗前,背影秀挺,骨架宽阔,但不似沐清霖那般伟岸刚毅,常年埋首公文,儒雅之中透露出些许文墨书香气。 “参……” “风流,朕想了你。”赵东篱才刚开口,那人却猛然回过头来朝他笑道,后边的话全数被截断,男人已走至身前,轻柔地将他拥入怀中,在他耳边低喃道:“朕想你了。” 这不是当朝天子李昌昱是谁? 赵东篱无奈,却没有推开他,只是任他抱着:“皇上,您能不能换句台词,别每次见面都……” “我每天都想你不行么?”那人将腰间的手收紧了些,复又问道:“不行么?嗯?” 赵东篱语塞,深知他的脾性,故只得一脸挫败道:“行,您想怎样都行。” “你说的是真的?”紧抱着他的男人猛地松开了他,双手扶着他的肩膀,掐得他有些生疼,双眼发亮,喜形于色。 “您想怎样都行,但别扯上我。”赵东篱朝天翻了个白眼,语气平淡,面色沉静犹如天边高挂的白云。 “唉,还是这么薄情,你明知道朕……”眼前的男子蹙起了眉头,眼里闪过一抹失落,赵东篱忍不住打断他的话:“皇上,如今政务繁忙,社稷堪忧,您不该将心思花费在别的事物上,尤其是花费在我这种无关紧要的人身上。” “无关紧要?朕待你如何,你明明心里比谁都清楚,何苦说这话来气朕?”李昌昱脸上染上一股怒意,赵东篱仍旧面不改色道:“无以为报。”此话轻描淡写,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感,竟比平日里沐清霖对待旁人的态度还有冷漠些。 他曾经也对沐清霖说过这话,只是,他当时说出这话的时候竟无法像如今这么淡然,这么洒脱,这么地毫不在意,只知那时心中空空,唯剩悲凉。 “朕知道,朕不要你回报,朕你只要你好好地呆在朕的身边,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只求你别以身涉险,让朕心慌。”李昌昱紧紧地握住他的双手,将它们放到唇边轻吻,眼里满是恳切。 “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请皇上务必谨记,不要为了一己私欲,荒废朝政,葬送江山。”赵东篱拨开他的手,单膝跪了下来,抬起头认真地看着他说道:“皇上乃一国之君,生在皇家,命乃天定,身不由己,很多事情注定不能跟平常人一样,风流深知你的苦处,但是仍旧不会收回前面那句话,因为臣希望你能够成为名垂千古的一代明君,而不是遗臭万年的昏君。” “社稷社稷!不是社稷就是江山!这么长时间没见,难道你见了朕除了这个就没有别的要说?”李昌昱心里满是苦涩,再也无法继续保持冷静,一脸激动地说道。 “没有。”赵东篱脸上波澜不惊,语气仍旧淡若死水。 “哈哈哈……哈哈哈,莫统领果真是……好好好,好个忧国忧民的忠臣贤将!你让朕专心治国,匡正朝纲,爱戴百姓,朕都可以答应你,但是怎能少了莫统领此等良臣常伴君侧?”李昌昱怒极反笑,忍不住揪着他的衣襟将赵东篱从地上拉起,逼视他的眼睛:“朕不要你的情,也要不起你的心,但是朕掌握着全天下人的命,你的命是朕的,朕不允许你,绝对不允许你擅自丢掉!所以,无论你想要什么东西,朕都会想办法将之弄到,这一次,朕要亲自领人……” “我早就跟你说过了。”赵东篱抬起眼眸看他,面无惧色,一脸平静地说道:“我拿不到的东西,无论是你,还是别人,谁来了都一样,谁来了都没用!” “如今朝廷动荡,贼兵四起,四面八方虎视眈眈,孰轻孰重皇上自个掂量,如果你执意要参与此事……”赵东篱重新跪了下来,从腰间掏出匕首递到他面前:“动手吧!” “你……你好……”李昌昱气结,直接伸手扫落他手中的匕首,狠声说道:“你的命是朕的,所以给朕好好活着,留着命回来见朕!” “皇上……” “闭嘴!”李昌昱突然恶狠狠地将他从地上拽了起来,以口封缄,截断他的话,再也不想从口中听到那些令人痛彻心扉和绝望的话。 赵东篱只是安静站着,面无表情,闭着嘴任由他的唇在他唇上碾压得不到任何回应。过了半晌,皇帝眼中突现一抹戾色,竟张口狠狠地往他唇上咬了下去。 “唔……”赵东篱吃痛推开了他,眯起了眸子:“适可而止。”下唇却已经被咬破流出血来。 “哈哈哈哈……”前一刻还愤恨不甘的帝王突然大笑出声,脸上神采飞扬,好不得意:“朕喜欢。” 随后便伸手推开了门,又回头说道:“记住,把你的命留给朕!” 赵东篱笑而不语,目送他离开,嘴角生出一抹苦涩:我的命不在我手里,又如何给别人? 37.暴风雨前夕 “沐兄,我们再打一把吧?”颜梓岳跟在默不作声往回走的沐清霖身后说道。 “不必了,我不喜欢跟心不在焉的人比武。”沐清霖提着剑,面容冷峻,走进了庭院。 “我们再比一次,这次我一定会全力以赴。”颜梓岳心里滑下一滴冷汗,真怕沐清霖回去后,宫主还没回来,让他问起去处。黎青的事情,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位沐大少爷已经很不高兴了,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他,不满全写脸上了,他在逐日宫那会儿没发作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这会儿若是被他发现他那心上人又跟别的男人关一屋子里私会,后果不堪设想,向来随心所欲,从不委屈自己的沐家四少,会做出什么事情真是让人不敢想象! 不知皇上身边那些暗卫跟他南王府的暗卫合起来快不快得过沐清霖? 正所谓怕什么来什么,颜梓岳心中正瑞瑞,抬头一看发现他们已经到“锦陵园”门口,就是贵宾室所在的那个庭院!他忘了走回沐清霖的房间有一条捷径就是直接穿过这个院子到达他们房间所在的院落,不用走外廊,这样可以节省好多时间。 刚想开口阻止已经来不及,沐清霖已经先他一步跨进了院子,与此同时贵宾室的门恰巧开了,只见里面走出一个雍容华贵的青年男子,手里的描金玉扇“哗”地一声甩开,脸上眉飞色舞,嘴角掩不住笑意,活脱脱一副三月里扇扇子——满面春风的模样,心情似乎非常好,甚至都没有发现院子里多了他们两人,直接从院子的侧门出去了。 这不是他那皇帝侄儿是谁? 好巧不巧,还真给碰上了!不过还好,宫主貌似已经回去了。颜梓岳心中刚舒了口气,房内却又走出另一个人,一袭白衣胜雪,满头青丝如墨,随随便便往那一站便能轻易地夺去别人的目光,掠去人们的心魂。 那不是沐清霖心尖上的人儿是谁? 天啊……还真是被逮了个正着!偷偷瞄了一眼身旁的沐清霖,那脸色……如今只能兴庆皇帝走得快了,不然他真不知能不能护得住这驾! 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南王向来识时务,懂情形,二话不说转身向后,溜之大吉。 “赵兄。”看着从房间内走出,魂不守舍,一脸恍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甚至都没有抬头看他一眼的赵东篱,沐清霖强压着火气,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 “呃……沐兄,你怎么在这里?”某人很明显还没发觉眼前的人不对劲,因为从逐日宫回来后,沐清霖似乎一直保持着这副阴郁得犹如暴雨前夕的乌云般的脸色。 “他是谁?”话一出口不只是赵东篱,沐清霖也有些错愕,不知怎地竟脱口而出了,他本来不屑问的。 “我的一个朋友。”赵东篱眼里闪过一抹促狭,勾起嘴角,抬起头来笑道:“相好的。”还下意识地摸了摸被咬伤的唇,轻声抽气道:“嘶……怎么个个都跟狗一样爱咬人。 沐清霖眯起了眼眸,目光落到了他被咬伤的下唇上,俊脸瞬间覆上了寒霜,锐利的眼神犹如冰刃似要将那硬生生处戳出一个洞来:“呵……你的相好还真不少。” “那是,我堂堂魔宫宫主啊……你做什么?”赵东篱正得意,手腕却突然被那人紧紧扣住,力气之大,感觉骨头都要给他捏碎。正想甩开,那人竟直接封住了他的内力,顺便点了他身上好几个大穴,身体一下子就变得软绵绵的,使不上一点力气,下一刻却已经被人拦腰抱起,心中一惊,赶紧叫道:“沐清霖你……喂,你放我下来,喂,死木头放老子下来……” 赵东篱吵闹不休,沐清霖置若罔闻,抱着他径直往他们的房间走去,抬脚踹开房门,又转头踢上,门闩落下,又转身往床边走去。 “不是吧?大白天的关什么门,喂啊……”赵东篱脸上闪过一抹惧色,才刚开口就已经被男人狠狠地丢到了床上,脑袋正好磕到床头,疼得他倒抽一口凉气,被撞得晕头转向的:“唔,好痛!你发什么疯?” 男人照旧没有说话,只是沉着一张脸直接甩掉身上的外袍,压了上来,乌云盖顶,分外沉重。赵东篱猛地睁大眼睛,想闪躲已经来不及,那人已经扣住了他的脑袋,眼见那双性感的薄唇越来越近,稍稍一动便能碰到,奇迹却发生了,沐清霖停了下来,他居然停了下来!像是猛然想起什么,突然将他从床上扯了起,力气大得他感觉自己的手都快要给他拉脱臼了。 赵东篱脚刚沾地,还没来得及高兴,身体便被人一转,脑袋已经被按到了床边的水盆里。里边的水是他走前让下人备好洗脸用的,当时没料到皇帝会突然过来寻他,那盆水便一直好好地放在那里没有动。 “唔……咳咳……唔你奉开呕……”赵东篱奋力挣扎可惜沐清霖的力气太大,没有起到多大作用,反而喝了不少水还被水呛到,早就语不着调了,只能一个劲地狂咳:“咳咳咳……咳咳咳唔……” 眼见就要憋不住气了,沐清霖才大发慈悲松开了脑后的桎梏,赵东篱猛地将头甩自盆中甩气,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清新空气,但是气管进了不少水,不一会儿又剧烈地咳了起来。 沐清霖没有丝毫心软,马上又将他甩回到床上,赵东篱气结,抬起头来恨恨地看着他,咬牙切齿道:“沐清霖,我劝你马上停手,否则唔……”不想他的警告不只没有让沐清霖退缩,反而激起了他的怒火,还不待他说完便压了上来将他的唇堵上。 “唔……放咳……你个疯子啊痛!”赵东篱挣扎不休,但是他内力已经受封,力气跟沐清霖比起来只是小巫见大巫,矮了一大截,比鸡蛋碰石头还不自量力。那人根本就不是在吻他而是在咬他,原本就受伤了的那处更是被他的利齿折磨出血,流进了嘴里,鼻间和口腔一阵腥甜,赵东篱痛得眼泪直流,眼睛一红,也张口也咬了上去。 38.醋海翻波 赵东篱痛得眼泪直流,眼睛一红,也张口也咬了上去。沐清霖吃痛,唇也给他咬出了血,闷哼一声,皱了皱眉头伸手掐住他的下颚,迫使他张开嘴巴,将舌头刺了进去。 “唔唔……你个混……嗯唔!”下巴被捏得生疼,嘴巴被堵死根本发不出声音,沐清霖的舌头在他口内肆意搜刮,然后缠住他的舌头不放。挣扎了一会儿,赵东篱身上实在是使不出力气了,便干脆不再反抗,张着嘴任由那人在他口里乱作。 突如其来的温柔让沐清霖略吃一惊,但是动作并没有因此变得温柔,他现在很生气,不知道为什么,只要想到有人曾经这样吻过这张嘴,甚至碰过他这副身子他就愤怒地想要杀人。 向来对任何人任何事都抱着漠不关心,蛮不在乎态度的他,何曾有过这种冲动,一而再再而三地失控,满腔怒火积压在胸口烧毁了所有理智,他觉得他变了,变得不能自已,他痛恨这种情绪,更恨眼前这个人!平白无故来招惹他,牵着他的鼻子走,不想被他束缚却总是会产生莫名其妙的情感,更可恶的是,他不只招惹了他,还去招惹别人,一想到自己不过是他招惹过的万千对象中的一个,胸口就酸得发疼,怒气就不可抑制地涌了上来,他把他沐清霖当什么了?再这样下去,如果不做点什么的话,他真的要疯掉。 而此刻,嘴里的滋味太过美妙,那人柔软的唇舌细腻滑嫩,总是带着青草的香气,那么纯净清新,甘醇可人。没有到这种滋味刚给别人品尝过而且有可能不止一个人,胸中的怒火愈烧愈旺,动作变得越发粗暴起来。 “唔嗯……”赵东篱难受地蹙起了眉头,他睁开了眼睛,视线触及沐清霖墨色的眼眸时微微怔了一下。他赵东篱长这么大自认没怕过什么人,哪怕是高坐于那金銮殿上的皇上,或是向来阴晴不定的魔尊他都从未放在眼里。而此刻眼前的人,只是一个眼神却让他产生从未有过的寒意,暗得发紫的眼眸,深不见底,像是无形的黑洞,看一眼便会被吸进去万劫不复。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沐清霖,向来沉着冷静,不动如山的他竟会完全失控到这种程度,怒气全都彰显在脸上,眼睛被欲望烧得通红,灼热的视线似要将其活生生地烙出一个洞来。 他知道,他一直都知道,从见到他第一眼时他就知道,沐清霖的体内沉睡着一匹危险的凶兽,一旦失控任何人都无法将其制住,那种与生俱来的戾气让人不寒而栗,君临天下的王者气势还未出手便能让人丢盔弃甲,自动臣服于他的脚下。你们在他眼里不过是卑微的蝼蚁,渺小脆弱,不堪一击,他都不屑发怒,不屑于放在眼里,不屑于将自己的情绪展露在你的面前。 赵东篱心中其实并不是害怕,相反地还有些兴庆或是别的什么,所谓英雄惺惺相惜大抵是这个意思。他唤醒了沐清霖体内的困兽,让他将他不为人知的一面展露在他的面前,只有他能够做到,也只有他可以看见,这种意识让他莫名地觉得兴奋甚至是前所未有的骄傲。 唇上一痛换回了他的思绪,原来是沐清霖见他分神心中不悦,又咬了他一下,赵东篱休息了一阵也回了不少力气,二话不说便抬脚往沐清霖的下身踹去,欣赏归欣赏,一码归一码,欣赏也不能干坐着被“吃”啊! 但沐清霖是什么人?岂是随随便便就能被踢中命根子的?赵东篱脚才刚抬起,就被他一把抓住了脚踝,还顺势除去他的鞋和裤子连带亵裤一同扯去了,然后在他脚上多处猛地一按,一阵痛麻过后,整条腿都脱力了。 他的脚很白,小巧消瘦,脚趾圆润修长比女子的脚还要好看许多,沐清霖看着眼前完全展露出来的嫩白,漆黑的眸子亮了亮又猛地暗了下去,呼吸变得沉重起来。 赵东篱深知沐清霖的点穴功夫有多厉害,封内也是一等一的,从他手中握有乌绝来看,应该是得了怪侠前辈的真传,如此一想,赵东篱悔不当初,早知道不踹他命根子了,好歹腿还有力!如今惨了,浑身上下都软绵绵的,使不上一点力气,活脱脱的菜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木头,不如啊……你做什么?”赵东篱打着商量,刚撑起身子,想软语几句,脚上突然传来湿濡的触感让他猛地一惊,整个人又软软地倒了回去:那家伙居然在亲吻他的脚趾!变态! 赵东篱抬起另一只脚,同样被制住,后果当然也是跟前边那只脚一样。变得软趴趴的,使不出一点力气:“沐清霖你疯了?快放开我!” 底下的人不为所动,低头含住他的脚趾细细噬咬,一阵酥麻自脊背窜出,原本就软的如同烂泥一样的身体此刻又软了几分,赵东篱又气又急,从未如此窘迫,虽然一回到南王府他就舒舒服服地泡了个澡,但是那可是用来走路的,再怎么洗也会觉得很脏,那人竟用嘴去碰,还……还舔得津津有味是不是有病? 但沐清霖可不这么觉得,眼前可是难得一见的美景,不只是他,无论是任何男人见了这么一双美丽的脚都想要将唇印上去,他早就想这么做了,在赵东篱每次洗完澡毫不自知地趴在床上晃着脚丫子的时候他就想过这么做了,而且在梦里,他早就将他浑身上下来来回回不知道吻了多少遍!此刻,终于得偿所愿,他怎么可能会放开?而且只要一想到这副身子除了他以外还有别人碰过他就气得发狂,恨不得将别人留在他身上的痕迹全部洗去,让他只记住自己的气息,自己给他的感觉,永远不许忘记! 没有遇到赵东篱之前,他不知道人原来有这么强的占有欲,会狂热,会迷恋,会……嫉妒!这种感觉就像是中了慢性毒药,一点一点地渗入血骨,时间越长就积累越多,直到不可自拔,越陷越深。 温热的唇顺着脚背慢慢地往上移去,像是蚂蚁啃噬般细细密密的感觉,疼痛中带着异样的酥痒,赵东篱脸上越来越热,身下凉飕飕的,一想到长袍下什么都没穿就羞愤得想死。粗糙炙热的大手抚上了大腿,极尽清色地向上抚摸,然后深入下摆,渐渐往上落到了腰上激起一阵鸡皮疙瘩。 “他没有碰过你这里?”一边肩膀被按着,那人压了上来,目光如炬,灼灼地看着他的眼睛,沉重的压迫感让赵东篱下意识地摇了摇头,下一刻嘴唇已经被再次封住,舌头伸了进来缠住他的细细允吸,吞食着他口中的津液。 赵东篱被吻得头昏脑涨,隐隐约约感觉腰带被拉开,在腰上抚摸的手贴着他的肌肤往上游走,一寸一寸地破开他的衣服来到胸前,然后猛地一下捏住那处凸起。 “啊!”赵东篱惊叫出声,猛地地抓住了他的手腕:“快放开!” “这里呢?”男人没有理会,捏住那里肆意地捻弄。 “什……什么?”赵东篱脸上掠过一抹茫然,不知他口中所指,伸手推他的手:“啊……痛!” “有没有碰过?”男人突然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有些凶狠地蹂躏着那处,语气阴沉得可怕:“他有没有碰过你这里?” 39.再度春风 “有没有碰过?”男人突然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有些凶狠地蹂躏着那处,语气阴沉得可怕:“他有没有碰过你这里?” “沐清霖唔……”赵东篱伸手推他却惹来更深的吻,他的不配合在男人心里等于默认,怒火烧毁了理智,沐清霖干脆一把撕开了他身上的衣服,嘴里的舌头粗暴地在他喉中戳刺着,惹得赵东篱一阵干呕,再也说不出什么。 此刻身上的人像是一头暴走癫狂的凶兽,粗糙的大手毫不怜惜地碾压着胸前的凸起,疼痛中带着难以言喻的快感让赵东篱烧红了脸,双手抵在他的胸口,从未有过的无力感让他的双眼变得有些涣散,渐渐地又涌起了些许银色,无神地盯着上方,艰难地从口中吐出几个字,含糊不清道:“没有……除了你,没有别人。” 沐清霖脸上神色一顿,稍稍放软了动作,将舌头自他口中撤出,在他唇上重重地吻了一下,又将唇移到他的眉眼处细密地允吻,动作极尽轻柔像是羽毛搔刮般引起修长湿润的睫毛一颤一颤地震动着。 沐清霖伸手抚上的脸,低头亲吻他银色的瞳孔,眼睑,脸上的神色柔得仿佛可以滴出水来:“你的眼睛真美。” 赵东篱怔了怔,将脸撇到一边,心里不满地抗议道:什么美不美,明明是雄赳赳,气昂昂的眼神,虏获过万千少女芳心的锐利星目,用词错了吧大哥?被你说得像个娘们似得! “喂,清醒了没?醒了就起来,重死了。”见沐清霖眼里的戾气褪去了不少,赵东篱用手肘撑着床,稍稍支起身体道:“把我身上的穴给解了。” 沐清霖没有动,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连眼珠子都没有动,大手仍旧在他脸上细细地摩挲着。 “喂,摸够了没?你这人怎么这样?我的忍耐可是有限度的,醒了就给老子滚开,听见没有?”赵东篱有些郁闷地看着他,特地将怒气蔓延开来。 “没醒,醉了。”那人突然悠悠呢喃道,若有似无,深邃的眼睛暗若深潭,犹如包罗万象,浩瀚无际的夜空,直直地看他,赵东篱整个人都愣在了那里,怔怔地看着他,脑袋一片空白。这样的眼神,没人可以拒绝,一旦被选中,就只能被征服。等到他清醒过来时,沐清霖的唇已经移到了他的脖颈处,在那细密地啃咬着,转而又深深地允吻,然后吸住幼嫩的皮肤,锲而不舍地吸啜着,像是要吸出血来才甘心。 又麻又痒的感觉让赵东篱产生前所未有的恐慌,他知晓这是身体动情的征兆,在后山温泉那次因为沐清霖只是一味地索取所以他除了痛以外再没有别的感觉,如今他竟爱上这种若有若无的折磨,身体竟因为这种轻微的疼痛感到没来由地兴奋:“嗯,沐……沐清霖,快住手,不要……别再弄了。”脸上烧红了一片,他拼命地将头扭动着想要躲过男人在颈间的动作,毕竟被男人挑起清欲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赵东篱的不配合让压在他身上早就动了情的男人产生一抹不悦,抵在胸前胡乱推拒着的双手略显碍事,干脆直接扯过衣带将其捆起拉过头顶按住,赵东篱猛地睁大了眼睛,脸上闪过一抹惊慌:“你要干嘛?” “干你。”很干脆的回答,毫不拖泥带水,字句简洁,意思明确,赵东篱脑袋轰得一下就炸开了,他很了解沐清霖的性格,他知道他既然这么说了,是铁了心要干他,谁来了都没用!脑子顿时乱作一团,不知害怕为何物的赵东篱头一回尝到了害怕的滋味,那种感觉,那种痛,他可再也不想经历一次了! 可双手无论怎么用力都没法将衣带弄断,因为内力受封,他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突然在脖颈上乱作的唇渐渐地移到了锁骨,赵东篱缩了缩身体,恨不得将自己缩成一团,消失不见了最好!但是仍旧一点用都没有,他不想求饶,他这一辈子都不会去求任何人,他有点后悔了,他觉得他不该去撩拨沐清霖,他明明知道……明明知道他跟皇帝和黎青他们不一样,不是三言两语就能摆平,他可是沐清霖啊!他想做的事,谁又能阻止? “啊!别。”胸前的一点突然被含住,赵东篱惊叫出声,纷乱的思绪稍稍恢复了些,猛地挣了挣双手,衣带仍旧完好无损,白皙嫩滑的手腕顿时被勒出了刺目的红痕。 沐清霖嘴里含着小巧的“樱桃”,用牙齿轻轻地啃咬,舌尖一下一下地戳刺着顶端的细缝。 赵东篱捂住了嘴巴,不想发出任何让他觉得无地自容的声音,身体却愉悦地为他回答了一切,柔嫩小巧的凸起渐渐变得坚硬无比,而且在男人的亵玩下越涨越大,体内有一股热流直冲下腹而去,被缚在头顶的双手蓦地捏紧,指甲陷进了肉里。他在想,事情过后,他就杀了他,杀了沐清霖,让他彻底从这个世上消失! 湿濡的感觉顺着胸口一直蔓延到下腹,在那处极尽清色地吻着,舌头也伸进肚脐眼肆意地舔刺,赵东篱整个身体都绷了起来,下意识地合拢双腿紧拢却被蛮力拉开,最私密的地方在那人的眼前展露无遗,颜色极其好看的青芽已经颤巍巍地站了起来,透明的液体自顶端慢慢溢出,湿濡了一片,沐清霖紧紧地盯着那处,让他羞耻得想死! 他一定要杀了他!杀了这个一而再再而三让他束手无策的男人! “啊!不要……沐清霖,啊快放开……”底下突然被纳入温热柔软的口中,向来清心寡欲,从未与女子有过鱼水之欢的赵东篱何曾受过此般对待,全身的血液都一齐涌上了脑门,他觉得他要疯了,要死了!开始不管不顾地挣扎起来,怎奈双手被缚,浑身上下都使不出力气,所有努力都是徒劳无功,那人轻易地便让他本就酸软的身体软得如同一滩春水。 沐清霖将他的双腿分开到不能再大的程度,方便他将他整个都吞下去,以舌头环舔顶端,再用舌尖轻轻戳刺那个小小的洞口,吊着眼睛看他失控的表情,嘴里的气味并没有让他觉得反感,相反见到他被自己伺候得欲仙欲死的样子他心里感到前所未有的满足。 “唔唔嗯……别……呜呜……”过大的刺激让赵东篱很没面子地哭了出来,眼泪让银色的眸子变得越发透亮,沐清霖眼里的神色又暗了些,加大了嘴上的动作。不一会儿,底下的人儿便浑身抽搐了一下,一股热浪喷涌而出,尽数进了沐清霖口中,还有许些顺着他的嘴角滑落下来显得异常银靡。 赵东篱羞窘得想要死掉,那人不但没有将他~出的浊物吐出来,还“咕噜”一声吞了下去,他整张脸立刻变成了熟透的番茄,红得像是要滴出血来。 “以后,我也会让你这么做。”沐清霖低头吻住他的唇,唇舌之间一片腥涩,赵东篱眼睛睁得像铜铃那么大,脸上热得像是要烧起来,他当然明白沐清霖的意思,难道他日后还想强迫他为他……他把他赵东篱当什么了?泄欲工具吗?光是想象,他的心中就涌起一股不可言喻火气,他觉得男人无时无刻不在触碰他的底线,心中一狠,又张口咬了上去。 沐清霖被咬了个措手不及,唇上很快又“挂彩”,峰眉一聚,眯起了眸子,直接伸手扼住他的下颚,舌头深入到里面一顿乱搅。带着惩戒意味的吻,让赵东篱差点窒息,双手又被紧紧地绑着,浑身不能动弹,只能被迫张着嘴承受男人暴风雨般的侵袭,眼里的银色也越聚越深:“唔唔……嗯哈,唔……” 身下的人儿无助的反抗和低泣没有博得沐清霖丝毫同情,反而激起了他的兽欲,更加想要粗暴地对待他,欺负他,让他在毫无反抗能力的情况下狠狠地侵犯他!沐清霖眼里迅速地窜起两簇火苗,吻得越深,烧得越烈,以燎原之势迅速蔓延开来。粗鲁地扯开身上的衣服,露出宽阔精壮的胸膛和身上匀称坚韧的肌肉,赵东篱把脸撇向了一边,耳廓红了一圈,下一刻男人已经压了上来,炙热的体温烫得他浑身发疼。 40.惩罚 沐清霖眼里迅速地窜起两簇火苗,吻得越深,烧得越烈,以燎原之势迅速蔓延开来。粗鲁地扯开身上的衣服,露出宽阔精壮的胸膛和身上匀称坚韧的肌肉,赵东篱把脸撇向了一边,耳廓红了一圈,下一刻男人已经压了上来,炙热的体温烫得他浑身发疼。 沐清霖低头含住他的嫩白浑圆的耳垂,惹得身下之人猛地一颤,又在他耳廓上舔了一圈把舌头伸了进去。 赵东篱浑身酥软,下处又重新抬头,脑袋使劲地往旁边移动,想要躲开沐清霖的攻击却只是徒劳无功,那人单手制住他的头,让他没法再移动分毫,在耳里作怪的舌头越发凶狠地侵犯着他,让他忍不住低吟出声:“唔……嗯嗯别……不要再……沐啊啊你够……够了,别再唔……” 沐清霖置若罔闻,不只动作变得越发粗鲁,手指也强硬地插进他口中,夹住他的舌头玩弄,赵东篱气喘连连,好看的眸子染上了一层朦胧的水雾,迷离魅惑,说不出的性感。 沐清霖一双寒眸此刻像是烧红了的岩浆,胯间滚烫的炙物抵在赵东篱大腿根部轻轻摩擦,让他心惊胆战,羞窘难当,一张小脸越来越红像是随时会着火一般。张开双腿想要躲过下边跃动的活物,却刚好让沐清霖整个下腹落到了他两腿之间,热如烙铁的利器直接贴上了他稚嫩的青芽,剧烈地摩动了起来。 剧烈的快感顺便袭遍了全身,赵东篱拼命地晃动着头,摇乱了一头青丝,嘴里开始不受控制地低喊出来:“啊啊……不要这样,别……别动,不要动……” 沐清霖闻言动得越发凶狠,不断地刺激着身下的人儿,火热坚硬的那处不断摩擦着底下的稚嫩,赵东篱疼得眼泪都流出来了,但是疼痛之中又带着难以言喻的快感,不一会儿一股热流直冲下腹,恼里白光一闪,尽数洒到了沐清霖腹上。 “啧……真银荡!”沐清霖脸上神色一顿,凌厉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那张失了神的绝美容颜,底下还未发泄的地方又猛地涨大了几分,将揷在赵东篱口中的手指拔了出来,拉扯出几根藕断丝连的银丝,另一只手抬起他一条腿架到肩上露出下面粉色的小宍,将湿润的手指揷了进去。 “疼!”赵东篱蹙紧了眉头,不安地扭动了起来,嫩肉紧紧地夹着入侵的手指,让沐清霖本就粗重的呼吸变得越发粗重,揷在他体内的手指开始快速地抽动起来。赵东篱紧紧地咬住了嘴唇,尽量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光洁的额头上布满了汗珠,底下渐渐变得柔软,沐清霖又加进了一根手指,耐心地开阔着,他也差不多快忍到了极限,额头上不断有汗水滴落下来,看起来非常难受。 他想过就这么直接冲进去要了他,狠狠地惩罚一下这个不安分的小妖精,但是终究是不舍,无论如何都无法硬下心来,每次看到他受伤样子,心就会莫名地揪到一块,疼得让人抓狂。 待底下终于可以容纳他三根手指时,沐清霖才低头舔了舔身下泛着潮红的脸颊,抬高他的腰,将自己的欲望抵到还来不及闭合的那处,嗓子被欲望烧得嘶哑:“从今以后,只有我可以这么干你,记住了,这个身体的每一处都是属于我的,谁都不许碰!” “啊!”赵东篱痛叫出声,被紧紧缚住的双手狠狠地扭了一下,指节被捏得发白,身体像是被硬生生地从中间劈开,体内的东西实在是太大,小小的洞口被撑到了极致,紧紧地绷着像是随时会裂开。 “听到了没有?”身上霸道的男人只稍做停留便稍稍撤出一点又狠狠地冲了进去,将原本已经被撑到快要破掉的肠道撑开到无法想象的地步。赵东篱疼得倒抽凉气,小脸变得煞白,牙齿紧紧地咬着嘴唇,殷红的血液很快就顺着嘴唇流了下来,艳丽而妖娆。 见他不答,只是强撑,沐清霖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容,双手紧紧地箍住他的腰,开始凶猛地撞击起来。 “唔啊啊啊……好痛!啊啊……痛呜呜……”赵东篱受不了地转动着头,指甲深深地嵌进掌心,晶莹的泪珠不断地自眼角滑落打湿了枕头。他恨死了男人,更恨自己,他赵东篱活了这么久头一回觉得自己窝囊死了,竟被同一个男人虽奸了两次,而自己毫无反抗能力! “我最后问一次,听到了没有?”沐清霖将他的身体折起,双膝按到他胸前,让两人都可以清楚地看到搅合在一起的地方,赵东篱耻辱地闭上了眼睛,将头扭到了一边,他的不配合再次激起沐清霖的怒火,伸手揪住他的长发,逼他仰起脑袋,底下戳刺得愈发用力,像是要将他顶翻一般。 “啊!”体内某处突然被狠狠戳中,赵东篱浑身猛地一颤尖叫出声,与前边几次不同的是这次的声音高昂而妍媚,夹杂着难以言喻的快乐。 沐清霖嘴角勾起一抹邪笑,将欲望浅浅地撤出一点再往那处狠狠地戳去,随即便是不停地凶猛撞击,咬着那处凸起不放。赵东篱整个人都陷入了癫狂,再也忍受不住,大声地伸吟出来:“啊啊哦……不要……啊啊沐啊……呜呜……放……” “回答我的问题。”男人将他的腿缠到了腰上,精壮的腰杆不断地向前挺进,浅出深进,一次又一次撞击着他体内的敏感点。 “呜呜……不要再……啊啊啊……”赵东篱被干得不成调,既痛苦又快乐,陌生的快感让他觉得自己有时候在云端,转眼又跌入了地狱,如此反复,死去活来,整个人都快要崩溃。前边的已经发过两次的青芽早已一柱擎天,一股股热流不断地往下腹冲去,眼看就要破闸而出,却一只大手无情地扼住:“不许!” “啊啊……要死了,快放开,沐……沐清霖啊你快放开。”体内的热液尽数被阻在腹中,不断地翻滚涌动却无法出来让他觉得比死还难受,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涌:“呜呜,放开。” “哼……”沐清霖不断撞击着他体内最有感觉的那处,腾出另一只手拿下他早已松开了的发带在那漂亮的姓物上缠了几圈紧紧地打了个结,赵东篱眼里闪过一抹惊恐,手却突然被解开,正迫不及待地想要将手伸到已经憋得发紫的那处却被沐清霖抓住双腕,将他整个人拉了起来坐到他怀里,赵东篱觉得体内的利剑顿时进入到前所未有的深度,有种肚子都要被戳穿的错觉:“好深!啊啊……别动啊……不要再顶了,我受不了唔……你个……混……” “说你听见了,回答我。”沐清霖将他的双手搭在肩上,有力的大手箍着他的纤腰将他整个人托起,又重重地放下,同时自己也狠狠地向上顶去。 “啊啊啊……沐啊清霖……呜啊……老子老子啊……”赵东篱被顶得直翻白眼,前边叫嚣着要解放,被绑着的那处胀得像是随时要炸开来,在体内狠狠钉刺着的利刃每次都顶到让他疯狂的那个点,像是要狠狠将之戳烂一般:“呜呜……啊……啊啊……快解开啊啊……要死了唔……求你啊哈沐……” “乖乖回答我的问题就让你舒服。”沐清霖好心放缓了点速度,里边用自己顶端慢慢地研磨着他体内最要命的那点,在他耳朵上舔了一下,哄诱道:“乖,回答了就让你舒服。” 见赵东篱只是趴在他肩头,轻轻地颤抖着没有回话,眼里闪过一抹狠戾,又抬高他的腰,然后狠狠地往那处撞去,动作比先前还有快和狠,赵东篱立刻大声地尖叫起来:“啊啊……我说呜啊……我说……别再啊……” “我听到了啊……唔快放开啊啊哈……”虽然心有不甘,但被紧紧缚住的那处真的胀得快炸开了,再得不到解放他真的会死掉! “在说一遍。”男人不为所动,继续着钉刺的动作,冷酷地要求道。 “我啊……我说啊哈……我听到了唔听到了……放开呜呜……”赵东篱已经到了极限,浑身抽搐地趴在他怀里,沐清霖得到了满意的答案,终于大发慈悲地解开了那处的发带,赵东篱喷设而出,整个人都瞬间脱力趴到了他身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而原本深埋在体内的炙热却依旧硬如烙铁,而且明显比先前胀大了好多,又开始不顾地向上顶刺了起来:“啊啊啊……不要再唔啊啊……疯了呜呜沐……清霖啊啊……你个禽……唔啊啊”赵东篱双手环在他身上,身体被撞地一颠一颠的,过快的节奏让他忍受不了尖利的指甲在沐清霖背上留下了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血痕,下巴抵在他的肩上,二话不说又张口咬了上去,那处还留有他上次被沐清霖侵犯时留下的齿痕,如今又被他的利齿咬出了血来。 突如其来的疼痛让沐清霖本能地闷哼一声,体内精关失守,尽数洒在了赵东篱体内,那灼热的液体烫得赵东篱浑身一抖,意识到那是什么的时候,羞耻得想要自尽,而沐清霖却做出了让他更想自尽的事情,他刚从他体内抽了出来,又将他转了个,让他跪趴到床上,然后从后面再次狠狠地冲了进去:“啊!你疯了啊啊……沐清霖啊……老子杀了你啊啊……” “我还有好多话要跟你说,你最好乖乖的。”压在上边的人将唇凑到了他耳边,在上边重重地舔了一下,语气依旧阴沉得可怕。 41.颠鸾倒凤 “我还有好多话要跟你说,你最好乖乖的。”压在上边的人将唇凑到了他耳边,在上边重重地舔了一下,语气依旧阴沉得可怕。 “唔嗯嗯……你……轻点。”赵东篱趴在床上,腰被那人的铁臂紧紧地箍着,感受到体内蛰伏着的欲望,被打开的双腿忍不住微微颤抖道。 沐清霖抓住他贴在背上的长发,轻轻一拉,他就仰起了脑袋,大手将他的头转过来,凑过去啜吻,这次吻得很轻,动作放柔了许多,深埋在他体内的热物也只是缓缓进出,保持着一定的频率:“你要听话,我会很温柔。” “好……我会听话,那我们不做了好吗?我腰好疼,受不住了。”赵东篱点头如捣蒜,语气里泛着委屈,嘴上这样说,心里却是想着:“等老子恢复内力后再剁了你这个禽兽!” “不行。”沐清霖毫不犹豫地拒绝,轻轻吻去他脸上的泪水,又狠狠地撞了几下,惹得身下之人惊叫出声:“以后不许背着我见别的男人,女人也不行,想做什么都不能瞒着我,我不喜欢什么都要去猜。” “呃啊,嗯……怎么……可能?”赵东篱气喘吁吁,回过头来,银眸经过眼泪的浸染,亮晶晶的却透着狠戾:“我……赵东篱……不会受……任何人摆布啊啊你唔嗯嗯啊……”话才刚说完便被狠狠地吻住,腰被高高托起,炙热的利器一下比一下凶狠地刺入体内,每一次都正中最致命的一点,疼痛中带着难以言喻的舒爽,即使被封住嘴唇,撩人的伸吟也不可抑制地自口中逸出:“啊啊……沐嗯……别再啊啊啊……呜呜好……深……” “你点头我就放过你。”男人霸道地要求,身下的撞击丝毫没有缓和,而且还一次比一次用力。 “呵啊……哈哈嗯唔……”不知道是被做得太凶底下的人有些神志不清还是什么,竟没头没脑地低笑出声,强忍着身体本能要发出的声音,说出来的话只能让身上的人更加疯狂:“就嗯哈哈……就凭你?唔啊啊呵……你心里有啊哈……有多少秘密唔嗯嗯……我……我不知道的嗯……凭什么唔……凭什么我要告……告诉你?” 沐清霖蹙紧眉头,没有再说什么,因为他知道今天就算是他把他弄死在床上,他也不会再点头答应他什么。 低头看着容纳自己的地方,小小的洞口被撑到没有一丝褶皱,像是随时会裂开来却又能毫不费力地吞进他粗紫的硬物,每当他撤离的时候,体内的嫩肉便会紧紧地包裹上来,一层一层地将他从头到尾紧紧地缠住,像是无数张温软的小嘴将自己紧紧吸住,舒服到了极点,像是舍不得他离开。而每次他进入的时候,里边又会自动放松,让他畅通无阻,一进去到里边又全都缠了上来,像是诱惑谄媚般想要将他留下来。 如此尤物,怎能不让人疯狂?沐清霖的眼眸又暗了暗,欲望盖顶,将他仅剩的一点理智彻底焚毁,此时的他像是一头禁欲多时,久未开荤的野兽,开始疯狂地侵犯底下让人沉迷的身体。 听着他由于被自己侵占而发出难以承受的伸吟与哀泣,从未有过满足感顿时填满了胸腔,他竟会因为自己有能力占有他而刚到幸庆,对,这个世上除了他,没有人可以如此疯狂地侵犯底下的这个人,只有他沐清霖可以做到。 从什么时候开始产生了如此疯狂的欲念? 从看着他毫不费力地解开机关锁,心思细腻地发现棋阵,从容不迫地破解棋阵开始;还是从他假意让冒牌黎青脱逃还能顺便帮自己洗清嫌疑还自己清白之身,找出真正黎青的下落;抑或是从看到他面无惧色地只身一人应对众武林正道,将众人玩弄于股掌之中还游刃有余,在台上时那英姿飒爽的模样;还是从看到他抱着小狸侧卧在床前,目光温柔如水却透露着孤寂,满头青丝微乱,缱绻旖旎,恬静得像是一幅悠远神秘的水墨画,只可远观,不能触及,那么美丽;或者是更早,早到连自己都未曾察觉,或者是……不愿承认? 那日春光若彩锦,彤云漫天边,衬着他一袭红衣犹如盛夏里最刺目的烈焰残阳。不知从何而来的花瓣一瞬灌满了喜堂,万紫千红中一抹白衣,白得纯粹。他就那么突然出现在他面前,踩着缤纷的落英,隐隐约约还能闻到花的香气,他站在他面前,朝他伸出了手,嘴角一抹浅笑,从容淡定,好看得让人别不开眼睛:“把你的剑给我呗。” 明月升空,屋内没有点灯,月光透过浅色的纱帐照在床上,里边一对交叠着的人影皆是未着寸缕,赤果的肌肤紧紧地贴在一起,底下的人儿无力地跪趴在床上,下身被身上之人高高地托起,背上的长发抓在男人手中,迫使他抬起了头,犹如动物交苟般被狠狠地侵犯着。满屋尽是“噗滋”、“噗滋”抽叉时发出的声音,还有肉体拍击声,婬液不断自交合的地方流出,顺着底下人儿修长白皙的美腿滑下,滴落到床单上,留下暗色的浊渍,在朦胧的月光下显得异常婬靡。 “嗯嗯啊……我……啊……真的不行了啊啊啊……不要再呜呜……”嗓子已经叫到嘶哑,脖子也仰得发酸,头发一直被揪着,稍稍低下头,头皮就被扯得发麻,赵东篱再也忍受不住开口求饶道:“别再……我不行了唔嗯嗯……会坏嗯啊啊啊……呜呜好疼……我要死了我恨……恨你沐……清霖……呜呜呜……”到了最后竟不由自主地哭了出来。 身上的人微微一怔,心里一软,终于大发慈悲地放开了他的头发,赵东篱上半身瞬间脱力趴到了床上。沐清霖自他体内撤出,底下的人猛地松了口气,解脱般整个人软软地贴在床上不动了,不想那人却又将他转了身,拉起他的双腿环在腰间,二话不说又冲了进去。 “你……混蛋啊……啊啊啊呜……老子要……唔杀了啊啊……你……”赵东篱气红了眼,哑着嗓子低叫,他觉得再做下去他真的会被活生生地做死在床上! “啊!不要……不要碰那里嗯啊……哦啊啊啊……”突然体内最脆弱的那处又被那人狠狠地戳中,赵东篱浑身一颤,猛地摇了摇头,异样的快感再次袭来,他整个人又像是疯了一般大声地伸吟出来。 “明明很有感觉的不是吗?”沐清霖俯下身子吻去他脸上的泪水,体内的粗壮异常执着于那一点,甚至还停在那里细细地研磨,让他露出更疯狂的媚态:“舒服吗?嗯?” “唔啊啊啊……啊啊……不要……不要再磨了……呜呜……我真……真的受不了了呜呜……放过我啊哈吧……求你呜呜。”赵东篱再次喷了出来,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了,再这样下去他真的会精尽人亡,脑袋变得昏昏沉沉的,他真的好累。 “乖,马上就好了。”沐清霖低头亲吻他的眉眼,伸手玩弄他胸前的敏感,那处已经被捏得红肿充血,高高地耸立在雪白的胸膛上,像是两朵盛放在月色下的小花,美丽而诱人。 “呜呜禽兽……老子啊啊……老子一定要啊哈……杀了你呜呜……”赵东篱泣不成声,推着他的胸膛胡言乱语:“我讨厌你呜呜……最……呜呜……敢这么……玩老子呜啊呜呜……” “好好……乖。”沐清霖抚着他汗湿的额头,低头亲吻他的唇,再小心翼翼地将他脸上的泪水一点一点地吻掉,底下动作却丝毫没有停止。 身下的人儿微微地抽搐着,吸了吸鼻子突然猛地支起身子,抱着他的背,又在已经被他咬得流血的地方狠狠地咬了下去。 沐清霖闷哼一声,没有推开他任他咬着,下边的动作却毫不含糊,赵东篱尝着鲜血的味道,在心里暗暗盘算着:“如果老子今晚没有被做死,醒来一定要杀了这个混蛋!” 一夜颠鸾倒凤,赵东篱不知道被做昏了多少次,只知最后自己睡得迷迷糊糊,身体突然腾空而起,落到了温暖的水中,转而又回到柔软的被窝里,然后身体又被什么东西紧紧地箍住,丝毫不能动弹,他实在是没有力气再睁开眼睛了,就这么沉沉地睡了过去。 42.温床戏语 一夜颠鸾倒凤,赵东篱不知道被做昏了多少次,只知最后自己睡得迷迷糊糊,身体突然腾空而起,落到了温暖的水中,转而又回到柔软的被窝里,然后身体又被什么东西紧紧地箍住,丝毫不能动弹,他实在是没有力气再睁开眼睛了,就这么沉沉地睡了过去。 平旦时分却不由自主地睁开了眼睛,肚子饿得咕咕叫,声音大如擂鼓,把一旁的沐清霖都给吵醒了。本来在逐日宫累了一天,晚饭没吃就被拉到床上做了个死去活来,体力耗费实在过大,悠悠转醒的赵东篱脑袋一片混沌,甚至都有些神志不清,只知道迷迷糊糊地叫道:“饿,好饿。” 沐清霖皱了皱眉头,见他作势要从床上起来,就赶紧将他按回到被子里去,赵东篱挣扎了几下,眼睛半睁半阖,胡乱地抓了他一把像闹脾气的小孩子般嗫嚅道:“饿……我饿!” “好,知道了。”沐清霖伸手抚了抚他睡得迷糊的脸颊,满脸宠溺,低头亲了亲他光洁的额头,才起床穿衣走了出去。约莫半个时辰后,才从外边端着两碗热腾腾的乌骨鸡粥进来,屋内的人醒来也没再继续睡,只是裹着被子坐在床上打着呵欠,眉目低垂,明显非常困,大概是饿极,实在睡不着才勉强歪在床头等吃的。见沐清霖进来,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只是软趴趴地靠在那里。 “过来吃点东西。”沐清霖将碗放到床边的矮桌上,坐到了床沿招呼他。床上的人依旧杵在那里,像是没听见般,满脸困顿,恹恹然一动不动,低垂的睫毛由于刚睡醒,上边还挂着晶亮的水珠,一副饱承雨露的模样,小嘴儿紧紧抿着不知是在闹脾气还是没睡醒。 他这个样子着实可爱,沐清霖心下软了一片,目光也不觉柔和了许多,伸手端过桌上的粥碗,往他身边坐了坐说道:“过来吃。” “冷。”闻到粥的香气,原本就饿昏了头的某人肚子更是叫得厉害,眼角偷偷瞄了一眼男人手里的粥,咽了咽口水懒懒说出一个字。 这架势是不想自己动手? 看了看他裹在被窝里的双臂,沐清霖其实也舍不得他拿出来,无奈他沐大少爷从小到大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如今却要亲自动手伺候床上这位大爷。半夜摸黑起床给他找吃的不算,送到他面前,还要亲自喂进他嘴里。普天之下也只有他赵东篱有这个福分了! “张口。”沐清霖低头舀了一勺粥递到他面前,脸上没什么情绪,看不出悲喜。某只小懒猫原本疲倦的双眼亮了亮,立刻裹着被子挪了过来,张口就含住了勺子。 沐清霖失笑,没有说话,只是一勺接着一勺,直到喂完整碗粥:“还吃吗?”赵东篱没有回答,只是心满意足地舔了舔嘴唇,自动挪到了里边去,也不躺下,懒洋洋地靠在床头,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 沐清霖也没有生气,兀自将空碗搁回桌子上,端起另一碗,刚舀了一勺想往嘴里送,床上的人突然猛地冲了过来,一把将他手中的粥打翻在地,“哐当”一声脆响,陶瓷碎了一地,粥溅得满地都是。 沐清霖不悦地蹙起了眉头,眯起眼睛,冷冷地看着他。昨天晚饭他也没吃,现在也是饿得慌,好不容易伺候完他终于可以轮到自己吃了却给他这么一闹,只能空咽口水了:“看来蛮有精神的,还想继续?” 床上的人猛地一怔,眼里闪过一抹戾色,又不管不顾地扑了上来,抱住他的身体,张口就咬上了他肩膀。沐清霖也不推开他,知道他原来是醒着的,刚才没有跟他过不去是因为肚子还饿着没力气,如今吃饱喝足要开始跟他算总账了。原本涌上心头的怒气不觉消了大半,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伸手抱住了他任他咬个够。昨晚确实是欺负得太狠,他会生气也是理所当然。 “我当是小狗才喜欢动不动就咬人,原来我家的猫也这么爱咬人。”沐清霖低笑一声,伸手摸了摸他柔顺的长发。 “你说谁是猫?”某只小猫立刻就炸毛了,抬起头来恨恨地看着他,目光凶狠像是恨不得将他吃进肚子里去。 “谁爱咬人谁就是。”沐清霖看了一眼受伤的肩膀,赵小猫很会挑地方,每次咬都是咬在那一块,如今那处衣服又被鲜血染红,但是他依旧满脸无谓地与他拌嘴。不知从何时开始,这已经成为他人生中最大的乐趣了。 “你!”赵东篱气结,立马又扑了上去,张口就是咬,沐清霖眼皮子都没动一下,任他咬着,伸手撩开他耳边的长发,在他耳朵上吻了一下,柔声说道:“吃饱了就好好休息,不然我该生气了。” 赵东篱身上的内力还未解开,昨天被他折腾得太狠,如今浑身酸痛,就算是解开了他也奈何不了他,想到这里更是觉得怒火攻心,只能抱着他的身体使尽全身力气在他背上狠狠地锤了几下,才心不甘情不愿地躺回到床上,一脸凶恶地瞪着他说道:“我想过了,我不要你的命,你上了老子要帮老子照顾儿子,不然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那几下对沐清霖来讲不痛不痒,他脱掉外衣躺到了他身边,伸手刮了一下他鼻子,眼里满是笑意:“娶大送小,我也不亏啊!” “呸!谁要嫁你了?老子可是男的!”赵东篱在被子底下踢了他一脚,恶里恶气说道。 “这是你欠我的。”沐清霖往里边凑了凑,抬腿将被子底下那双不安分的小腿压住,伸手摸了摸他柔嫩的小脸,笑道。 “我欠你什么了?被压的可是老子,拜托你搞清楚状况好么沐大少爷!”赵东篱狠狠地剜了他一眼,伸手拍开那只在他脸上乱作的大手。不知道是不是他错觉,眼前这个人平日里明明是个没有任何表情的大面瘫,如今竟是一脸痞像,连跟他说话都像是在耍流氓,难道他还真把他这面瘫的病给治好了? “你害我丢了新娘子,你说你欠我什么?被压也是应该的,我成亲那日若不是你来闹,如今我妻子大概连孩子都有了,你说你该不该赔?”沐清霖坏笑,深邃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脸看。 脸上莫名一阵燥热,赵东篱伸手狠狠地推了他一把,怒道:“赔什么赔,你不知道那恶婆娘有多可怕,娶回家去有得你受的,我这是帮你脱离苦海,你该感谢我!” “那你觉得我应该娶哪种?像你这样的?”沐清霖伸手按住他脑袋,一双墨色的眸深深地看着他的眼睛,让赵东篱一下子就慌了神,目光闪烁,胡乱地推了他一把,干脆直接转身向内闭上了眼睛:“我要睡了,再说话就滚出去。”耳朵却红得像是煮熟的虾子。 沐清霖轻笑一声,从身后抱住了他,任他怎么挣扎也不放开,将头埋在他颈窝,也安然闭上了眼睛:“嗯,睡吧!” 这一睡就睡到了日上三竿,昨天颜梓岳自从锦陵园那一碰头后便很识相地屏退沐清霖和赵东篱所住院子的所有下人,就连晚饭时间也没有让人去打扰,免得哪个倒霉的不小心撞到了枪口上了,连命都丢了。 这会儿都第二天,有什么矛盾“切磋”了一夜也该解决了,怒火想必也熄得差不多了,颜梓岳左右掂量了一下,才敢遣人去叫他们来大堂一同使用午膳。“面具男”方晓云当然也再次被迫来到饭桌前,此刻正愁眉苦脸,撑着下巴冥思着待会儿脱逃的借口,突然看到一同进门的沐清霖和赵东篱,眼里闪过一抹讶异,待他们入座后,便转头一脸好奇地问身边的赵东篱:“宫主大人,你的嘴唇怎么了?” 赵东篱脸色僵了僵,随手拿起盘子里的一个鸡腿狠狠地咬了一口,咬牙切齿道:“被狗咬的!” 颜梓岳看了一眼默不作声的沐清霖,目光落到了他受伤的嘴唇上,也忍不住问道:“沐兄的嘴唇这是……” “被猫咬的。”沐清霖脸上一派淡然,与往日一个模样,伸手夹了块肉片放进嘴里,轻描淡写地说道。 颜梓岳心里暗暗咋舌,向来晓得人情世故的他,心想这昨晚该有多激烈?而某个缺心眼的神医可没想到那一层,听到他们这么说,下巴差点掉到了地上,猛地一拍桌子就站了起来道:“这南王府不安全啊!怎么沐兄和宫主住的地方竟然还有猫狗咬人,那晚上可怎么睡觉?我睡的那院子晚上不会突然有猫狗闯进屋里吧?” “你想太多。”赵东篱无力地看了他一眼,怕他继续纠结这个问题,就赶紧转移话题道:“逐日宫的事情已经尘埃落定,接下来我要去华山一趟,明天就起程。” “华山?”颜梓岳皱了皱眉头,也不多问,脸上表情莫测:“我正好有事要去那一趟,不如同行?” “随便。”赵东篱没有拒绝,一脸坦然地低头继续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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