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落入江中的香水师穿越到另一个从所未闻的星球 这个星球,香水成为一种提升技能的特殊饮料 救他的是条误食低劣香水而导致能力尽失,恢复到少儿智商的人鱼 当这条人鱼的亲人希望他和人鱼结婚时 他的答案…… 注:主受人鱼攻。全民BL,人鱼为雄 楠竹这类型的人为雌,小攻前期似少儿。雷者&考据党,慎入! 内容标签: 穿越时空 生子 年下 搜索关键字:主角:易时煊,梅鲁 ┃ 配角: ┃ 其它:人鱼,生子,年下,BL 第1章 橘黄色的夕阳柔和地照在平静的江面上,满盈江水因而染上一片金光。桥上一道身影焦躁地踱来踱去,偶尔抬头不安地看看桥头,没有看见等着的那人,又是一阵焦躁的踱步。 易时煊眺望着前方的参天大树,嘴角扯着一抹苦笑,竟然都躲到了这种地方,他该说他那个所谓的弟弟真是走投无路了吗?不然一个年轻力壮的青年怎么会躲到这种偏僻的地方。 黑亮的皮鞋踩过地上的枯枝败叶,发出树枝被踩断,树叶被踩碎的响声。若是独自来到这儿欣赏欣赏大自然的风光,他却是有好心情的,可惜他这回来这儿却并没有这样的心情。 约他来这儿的正是他同父异母的弟弟成文杰,年纪轻轻,便是嗜赌成性。都说十赌九输,可他偏偏就是堵上了瘾。自己是个游手好闲之辈,偷家里的钱来赌,没了钱,便去借高利贷。借来的钞票自然又是送进别人的口袋,无法还钱,便被高利贷那边的人追债。 按说这些都与他易时煊毫无任何关系,他姓易,早跟那个姓成的男人撇清了关系,这个弟弟自然也不是他的弟弟,只是他身上带有母亲唯一的遗物,他要取回那份遗物。 当年,那人为了别的女人要与母亲离婚,母亲为了年幼的他,央求那人不要离婚,但那个所谓的父亲并不顾及还只是七岁的他,强迫母亲签下了离婚协议书。 那人将房子留给了母亲,或许这样还可以说明他有点良心,他那时也是一直这样以为,直到后来,他才明白,那只是他以为而已,那人其实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那人不知何时迷上了赌博,同样是将工作得来的那点钱用去赌博,他在高中上学的时候,那人就去家里找过母亲好多次,都是向母亲要钱,可那时他一直不知道这些事。 直到那天,医院通过学校办公室找到他,只跟他说母亲病倒,让他速去医院。他心急如焚地赶到了医院,闯进了病房,然后看到那个多年未见的男人,两鬓苍白,眼窝凹陷,双眼浑浊。 而那时,他正从母亲手中抢着某样东西,那是一条紫水晶项链,虽是不贵,但母亲一直戴在手上的项链。空闲的时候,母亲就喜欢抬着手看那条散发着紫色光晕的项链。 他曾问过母亲为何那么喜欢那条项链,她只跟他说那是一个很美好的回忆,然后就怔怔地抬头看天。随着年龄慢慢增长,他似乎渐渐明白母亲说的回忆到底是如何美好。 只是那份属于母亲的回忆让那人抢了过去,他将那条项链抢到手后便夺门而出,他很想追上去,可母亲当时的情形却是容不得他出去追。对他而言,母亲才是他最重要的存在。 项链被抢走之后,母亲的病情一日比一日严重,他也向学校请了长假。整日在医院里陪着母亲,他很想出去找那人夺回项链,可他不敢走开一步,就怕只是那一瞬间,母亲就会如梦中那样对他说着再见。 母亲终究还是去了,临走之前还喃喃地说着项链,然后就是他,说什么留下他一个人,对不起他,有这样一个父亲,对不起他。母亲是含泪而去的,他也觉得很对不起她,在那个时候还让她放不下他。 后来,他找到了那人,那人却告诉他项链丢了,怎么也找不到,他觉得他突然就发疯了,他狠狠揍着那人的身体,一直一直地停不下来,直到双手变得麻木好像还没有停下。 最后,他应该是被路人拉开了,可他已经记不起来他到底是如何揍着那人。周遭好多人对他指指点点,他没有听进一句话,然后没有再看那人,转身便不再相见。 经过一步步努力,他挣到了为数不少的金钱,然后去买紫水晶项链,低到十几块钱,高到上千块钱,他买了一条又一条,可那些都不是母亲喜欢的那条。 前天,突然有陌生电话打来,对方说他是他弟弟,手上有他想要的紫水晶项链,还当场照了张相片发过来。他看过之后,确实是母亲最喜欢的那条紫水晶项链。 他也花了些时间和金钱查过对方的信息,确实是他同父异母的弟弟,只是不知道当初说掉了的项链为何会在他的手上。因此,他赴约了。 他想,或许这是他的心结,所以他才会不停地买紫水晶项链。若是当初早一步赶到医院,那条项链就不会被抢去,母亲或许也不会病逝。又或者他反应及时将那条项链抢回来,后面的事情也就不会发生。 如今,他只希望能够将那条紫水晶项链带到墓园,也许他就真正能够将这件事放下。不会再疯狂地购买紫水晶项链,然后又疯狂地拆着项链,失神地看着一颗颗晶莹剔透的紫水晶掉到冰冷的地上。 远远就看到桥上那道焦躁不安的身影,易时煊双目如炬地盯着那人的身影,垂在身体两侧的手指紧紧握成拳,然后又慢慢松开。踏着沉重的步子走向那道身影,瞳孔中透出一丝刺骨的寒冷。 成文杰也看见了易时煊,像是等到了救命稻草一样,疾步走到易时煊面前,焦急地说:“大哥,我知道老爸当年对你们不好,还请大哥看在我们是亲兄弟的份上,借我一些钱。” 现在是真的没人愿意帮他了,成文杰看见易时煊过来,直接跟他说出了他的来意。他知道的,他大哥是盛清有名的香水师,肯定挣了不少钱,只要他愿意借他,那些钱肯定不是问题。 “多少?”易时煊向后退一步,冷眼看着面上挂彩的青年。那样的伤口不用想也知道该是被追债的人打的,只是为何不打重一点,他记得他当初可让那人躺了好长时间。 “啊?”成文杰似乎没想到易时煊会那么快就回答他的话。 “我问多少?”眸中神色愈加森冷,只是借钱的人并未发现。 “二……二百万?”成文杰垂眸偷觑着易时煊的脸色,要对上那双眼时,迅速躲开。 “二百万?”易时煊冷冷地反问,声音冷如冰霜:“卖了我都得不到那么多钱。” 成文杰似乎发现易时煊并没有借他钱的意思,但还是抱着最后一丝期望道:“大哥不想要回紫水晶项链了吗?”说完就伸长手臂,伸出桥栏外的手中拿着的正是那条项链。 易时煊双目如潭地看着成文杰,成文杰被那样深不见底的黑眸看得心里发慌,只觉浑身冷汗涔涔,后背的衣服似乎都湿透一般,双脚也开始隐隐颤抖,但还是强作镇定地看着易时煊,只是那双飘忽不定的双眼却是出卖了他的神情。 “你是从哪里找来的项链,当年我找到那人,那人说项链已经丢了。”他要知道那人是否骗他,不然他不甘心。 “我……我偷来的。”不小心撞上那双弥漫着冷意的眼眸,成文杰的嘴唇有些颤抖:“后来……后来给我弄丢了,直到最近才找到的。” 他被追债追得辛苦,就将家里里里外外翻了一遍,企图找些钱财或者值钱的东西,找到这条项链的时候,他本来也觉得这就是一条廉价的项链而已,可却是突然想起了易时煊。 前几个月,他在街上偶然见过他买紫水晶项链,当他在商场看见他花几百块钱又买了好几条紫水晶项链时,就生出了一个念头。于是,他找到那个喝得烂醉的男人,问出了项链的事,他才想出了这个方法。 “你到底借不借钱,若是不借的话,我就将这条项链扔进水里。”成文杰大吼着,转头看了一眼江面,然后又迅速转回来。这条江水很浑浊,如果项链掉进河里,恐怕就是有去无回。 “那你扔吧!”易时煊双手抱胸,好整以暇地看着成文杰。他赌,他不敢扔。 “你别小看我,我……我真的会扔。”声音越加发颤,拿着项链的手臂也在发抖。 易时煊还是抱胸闲适地站着,眼角余光却是紧盯着成文杰的一举一动。 当手臂抖得项链也跟着晃动时,成文杰迅速收回了手,捂着剧烈跳跃的胸口。 易时煊脸上神情还是如水般平静,心里却是轻轻舒了口气,虽说他赌他不敢扔,但还是担心的。毕竟十赌九输这种事,那是真的很有道理。 “我们是亲兄弟,难道你真的要见死不救?”威胁无用,成文杰如今也只能用两人之间的关系来说服易时煊。 “如果我在意这些,当年就不会将他揍成那样。”如果当年那人也顾及他和母亲曾经的婚姻,不抢走那条项链,那他也不会知道后来的许多事,他还以为他是个有点良心的人,只是一切都已经晚了。 所以,他现在也不会顾及这些所谓的关系,更何况除了今日,他以前从未见过这个所谓的弟弟。于他而言,不过就是个陌生人而已,他并不是大富翁,更不是大善人。 “那好,你也别想得到这条项链,大不了我就让他们打成残废。”成文杰咬牙切齿地说道,用力挥手就想将项链扔进河中,却不想易时煊突然扑了上来。 易时煊两手扯着成文杰的胳膊,只想将那条项链抢回来,眼中带着一丝疯狂,恶狠狠地说:“当年他是怎么带走项链的,今天我就如何带走项链。” 成文杰这时也顾不得扔项链,只想将易时煊推开,易时煊眼中那丝神色只让他觉得太疯狂了。此时的他真的不像刚刚那个沉着冷静的男人,发了疯似地抢着他手中的项链。 突然想起当年那个赌鬼老爸带着一身伤回来的情景,那些都是眼前这个男人做的吗?成文杰打了个寒颤,现在并不是想这个问题的时候,而是该如何摆脱这人的纠缠。 易时煊脑中似乎只剩下当年那人抢项链的一幕,清晰得可怕,就像是又重复着那次的回忆一样。他这回一定要抢回来,不会再让这些人抢回去,那条项链是属于母亲的,谁也不能抢走。 两人厮打着,不停地朝对方腿蹬脚踏,易时煊的指甲划过成文杰的手臂,成文杰只觉手臂火辣辣地发疼。狠狠地咬了咬牙,使出全身力气将易时煊推到一旁,然后迅速扑了上去,双手紧紧掐着露出来的那截脖颈。 呼吸突然变得特别困难,易时煊抬手用力朝着成文杰脸上挥出一拳。成文杰吃痛,放开了紧掐着的脖颈,右脚却是朝着易时煊的腹部凶猛地踢去。腿还没收回来,年久失修的桥栏却是毫无预警的断裂,易时煊连人带桥栏迅速坠入江中。 成文杰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双手捂着嘴,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看着水面,却只能看到渐渐往下沉的身体,最后只剩下一圈圈涟漪。成文杰惊恐地瞪大了眼,待他意识到他是做了什么事后,心慌意乱地离开这个地方,手上那条冰冷的项链突然吓坏了他,恐惧万分地将项链扔进江中。 身体一直往下沉,周围都是黑漆漆的,脑中一一闪过曾经的生活。这么多年来,他到底是为了何事放不开,母亲临走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他。项链终究没有抢到,他只是重蹈覆辙。 想起母亲曾经看着项链对他说,那是一段美好的回忆,因一段美好的回忆对他温柔地笑着。为何他就不能想些美好的回忆,偏偏就要想那些不好的回忆。 若是可以重新开始,他一定不要再因一条项链而禁锢了自己,突然觉得有些好笑,不多说世上没有后悔药么?他竟然会想着这样不可思议的事情…… 第2章 深蓝色的海底长着各种奇形怪状,五彩缤纷的海洋植物,鲜艳美丽的底栖藻,绿色,红色,褐色不停地交织着。丝状,片状,叶状,树枝状的底栖藻长遍了整个海底,乍一看去就像一片广阔的草原。 大大小小的各种海鱼从这些藻类植物间游来窜去,就似捉迷藏那般,偶尔藏进藻中,偶尔冒出脑袋。偶然一只大鱼游过,那些小鱼就像是受了惊吓那般,急忙将小鱼身缠进了藻中。 梅鲁左右摆着脑袋,栗色长发随着他的动作摆出优美的弧度,琉璃色的眼珠滴溜溜地看着身边那些游来游去,鲜艳亮丽的深海鱼。似小孩那般欢快地摇着那条灰色鱼尾,学着那些小海鱼咕咕咕地吐着泡泡,玩得不亦乐乎。 当他左边有只小海龟慢吞吞地游过的时候,梅鲁迅速伸手一把捉住了这只小海龟,然后朝着小海龟瞪了瞪眼。小海龟因被人捉住而吓得将头尾,四肢都缩了起来,只剩下一个硬硬的龟壳。梅鲁摇了摇龟壳,发现没有什么乐趣后,随手扔开了小乌龟。 跟在梅鲁身边的瓦尼尔看到自家少爷那么高兴,想说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转头看了一眼梅鲁那条灰色鱼尾,无声地叹息几遍,如果不是少爷误食迷月,少爷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那条尾巴可是汀国少有的银色鱼尾。 鱼尾有五种颜色,五种颜色代表着五种不同的技能等级,从高到低依次为银色,紫色,红色,蓝色,灰色。银尾人鱼为技能属性最高的人鱼,集指甲,牙齿,声控,水控,发控等各种技能于一身,紫色次之,而灰尾人鱼基本没有什么技能。 而迷月是最低劣的香水,虽有个好听的名字,但却是一直禁止销售的香水。迷月虽不致命,但却可以压制脑内神经,从而让误食迷月的人鱼恢复到孩童时期的智商。 因此,普西姆星的人鱼都认为误食了迷月,就相当于毁了这条人鱼的一生。前两年,少爷就因误食了迷月,从而变成如今这幅模样。如今的少爷就像是少儿时期的少爷,喜欢追逐着海鱼玩闹,偶尔会有点小脾气。他们今日就是为了补充必须的海水才来海里游游,哪知少爷竟然舍不得回去。 “少爷,我们先回去吧,不然夫人该要着急了。”瓦尼尔左右摆着尾巴追上了前边的梅鲁,他们出来已经很长时间,如果还不回去,夫人怕是急得要跳脚了。 其实这点不是重要的,瓦尼尔更担心的是他再不把少爷带回去,那个疼少爷如命的夫人就会拔光他的鱼鳞,红色尾巴就会变成没有鱼鳞的肉尾巴,那样子说有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此刻正追逐着一条金线鲤的梅鲁才不管瓦尼尔说的话,只顾继续追着那条颜色鲜亮的金线鲤。金线鲤滑不溜手的,好几次都让它从手下溜走,梅鲁不高兴地撅着嘴,眼眶渐渐带上了雾水。虽说这儿就是海水,但还是有种马上就要泪流成河的感觉。 已经游上前来的瓦尼尔迅速将那条金线鲤抓住,然后递过梅鲁,刚刚还心情不大好的梅鲁开心地笑起来,狭长的眼眸笑眯成一条缝。如果不是因为梅鲁实实在在是条成年人鱼,瓦尼尔真觉得梅鲁其实就是一条小人鱼。 “我们真的该回去了,不然夫人就要骂人了。”瓦尼尔心里一阵哀叹,和蔼可亲的夫人骂起人来也很有震慑力,只是这被骂的往往都是他。 每回他陪少爷出来补水,若是晚了回去,他就会遭受到夫人难得一见的大骂特骂,虽然那骂人的话每天都一样。骂完之后就让他回去好好面壁思过,隔日继续陪着少爷出去玩。 堂堂一条成年人鱼每日陪着少爷去城里逛来逛去,在海里游来游去,他就被这一天抛远了。他也成年好久,是该找个雌性回家帮他生几条小鱼,夫人会不会给他这个机会呢!他想,这个机会八成是微乎及微,少爷比他大两岁都还没有雌性,更何况是他。 呜呜呜,他觉得自个儿好可伶,竟然连找个雌性都要通过夫人的批准,他才可以光明正大地牵着雌性的手走到大家面前。如果夫人要等到少爷成家之后才让他去找雌性,他要等到什么时候呢!到时会不会就没有雌性喜欢他这条老人鱼了呢! “不要回去,再玩一会儿。”旁边又游过一群五彩斑斓的海鱼,梅鲁觉得这些海鱼比他手里的金线鲤漂亮多了,丢下手中的金线鲤,然后就开始追逐刚刚从他眼前游过的海鱼。 被他随手丢到一旁的金线鲤抖了抖尾巴,像是逃难那般速速游走。金线鲤心里暗暗决定,它下回再碰到这条灰色尾巴人鱼的时候,它就要躲得远远的,再也不要优哉游哉地从这条灰尾人鱼旁边游过。 瓦尼尔抬眼看着又朝前游去的梅鲁,轻轻摇摇头,无奈地吐出几口泡泡,优哉游哉地摆着尾巴跟了上去。看来这回又得花好大的功夫才能将少爷哄回去了,不知道这回会不会打破他以往的记录。 就在梅鲁将要抓住那条五彩斑斓的海鱼之时,头顶前上方渐渐落下一个重物,梅鲁被这样突然出现的重物吓了一跳,还未看清那是什么就迅速转身躲到了瓦尼尔后面,双手紧紧拽着瓦尼尔的尾鳍,尾鳍突然被用力拽住,瓦尼尔只觉得疼痛难忍。 “少爷,你抓痛我了。”瓦尼尔虽没有像小人鱼那样哇哇大叫,但还是不停地摆着尾巴想要脱离魔掌,可梅鲁却是拽得死紧,无果之下只好耐心地说:“少爷先放开我,我去看看那是什么东西。” 梅鲁歪着头,认真想了想瓦尼尔这话,然后乖乖放开了手,看到瓦尼尔向前游去,摆着灰色尾巴,小心翼翼地跟在他后面游了上去。 瓦尼尔游到刚刚落入重物的区域,突然瞪大了双眼,修长笔直的大腿,这样落到水中还不能变成鱼尾,这不是珍贵的雌性吗?怎么会突然落到水中? 瓦尼尔被眼前这幕惊得愣了半响,似乎从没想过会在这里碰上这种事。这会儿能够想到的就是眼前见到的这些可是真的?甚至抬手擦着自己的双眼…… 梅鲁跟在后面看清了他们面前的重物原来就是那些不会变成人鱼的雌性之后,急急忙忙游上了去,然后张开双手抱住一直往下沉的身体。 低头看着眼前这张脸蛋,梅鲁觉得这张脸蛋比他看过的任何一张脸蛋都要好看得多。视线落到那双灰白色的唇瓣时,竟是忍不住倾头上前亲亲啾了一下,柔软清凉的触感让他特别喜欢,便接二连三地啾了好几回。 梅鲁觉得这个雌性的唇瓣真的好好吃,阿爸以前跟他说过,如果喜欢一个雌性,就会想亲他抱他。他很想亲想抱这个雌性,这么说来,他很喜欢这个雌性咯,想到他也有喜欢的雌性,梅鲁便快乐地摇着尾巴。 亲眼看到梅鲁偷袭雌性唇瓣的瓦尼尔却是瞪圆了双眼,他没想到那个一向不喜欢与外人接触的少爷竟然会抱着那个陌生的雌性,而且还光明正大的亲了雌性好几次。这,这…… 他回去可怎么跟夫人交代啊,少爷这可是刚见面就随便乱亲那位雌性,如果给雌性的家人知道,他们肯定不会放过少爷。不过,看到的人只有他,只要他不说就没人知道,瓦尼尔决定要把这事牢牢的守住,不会让夫人套出半个字来。 “瓦尼尔,怎么他都不睁开眼呢?阿爸不是说,亲亲会让雌性脸红的吗?怎么他的脸色还是那么白,连唇瓣也是白的。”梅鲁面带困惑地看着怀中这个雌性,他刚刚可是亲亲了好几回,怎么他都不回亲他呢! 瓦尼尔闻言终于回过神来,对啊对啊,他刚才正想着这个雌性怎么会落到海里,还是赶紧把他带上去再说。雌性可不比人鱼,人鱼一直待在水里都不会有事,可雌性待久了,就会没命,更何况这还是个昏迷的雌性。 瓦尼尔摇着尾巴快速游到梅鲁身边,他也终于看清了雌性的真面目。确实有张俊帅的脸蛋,比那些娇弱的雌性好看得多,不喜欢接触陌生人的少爷刚刚却亲了他这么多回,应该是挺喜欢这个雌性的! “他昏迷了,我们赶紧把他带到岸上,然后回家请医生过来,不然他就会没命的。”瓦尼尔伸手准备接过雌性的身体,却让梅鲁一个大掌狠狠拍开。 瓦尼尔没想到梅鲁竟然会突然来这招,痛得他急忙收回了手,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梅鲁。他十三岁就跟在少爷身边,从没见过少爷会随便打人,这次竟然为了这个雌性而出手打人,还真让他惊讶。 梅鲁将雌性紧紧抱在怀中,双眸死死地瞪着瓦尼尔,就怕瓦尼尔会跟他抢怀中的这个雌性。阿爸曾经告诉过他,喜欢一个雌性就要懂得保护这个雌性,不能让别的人鱼有机可趁。 “他是我的,不许你碰他!”梅鲁还是瞪着瓦尼尔,如果瓦尼尔敢跟他抢,他会让阿爸狠狠骂他:“如果你敢跟我抢,我会让阿爸拔光你的鱼鳞,让你当一条没有鱼鳞的人鱼。” 瓦尼尔心里有个小小人在敲着胸口,果真是夫人生出来的人鱼,竟然连这点都那么像。虽然这个雌性是真的很好看,可他已经有了喜欢的雌性,他才不会移情别恋。 嘿嘿嘿,如果少爷有了喜欢的雌性,那夫人肯定会很高兴,夫人很高兴,那他就会有机会跟夫人说说他的婚事,然后他就可以领着他的雌性高高兴兴洞房去。 “我知道我知道,他是你的,我不会跟少爷抢的。”说完就将张开的双手交替着放到身后,瓦尼尔眼中弥漫着万丈光芒,他好像看到一丝曙光正朝他照来。 梅鲁还是不愿意就这样相信瓦尼尔的话,他记得他那个堂弟也常常这么跟他说,但总会在他不注意的时候,抢了他的东西。可现在这个雌性,他是不会让任何人抢去的,无论对方是谁。 “你说的都是真的,没骗我?”梅鲁瞪圆着眼,瞳孔也跟着放大了些,脸色也比刚刚追逐人鱼的时候认真了许多,如果不是他眼中那抹似孩子般澄澈的亮光,瓦尼尔或许就会认为梅鲁已经恢复了神智。 “我怎么会骗少爷,我有喜欢的人,不会跟少爷抢这个雌性的。现在先把这个雌性带到岸上,不然他就真没了气息。”瓦尼尔的目光落到梅鲁怀中一直没有动静的雌性身上,真怕他就这样一命呜呼。 虽说他们跟这个雌性只是刚刚有过一点接触,但他到底是个珍贵的雌性,还很有可能会是少爷将来的伴侣,心里就觉得还是先把他带回去救命再说。况且,这个雌性竟会落在深海之中,这也有点令人匪夷所思。 对于每个国家来说,雌性都是珍贵的,多数国家都巴不得能够多些雌性,哪儿还会让这些雌性发生这种意外。而他们现在正处于深海区,竟然会在这个地方遇上一位落海的雌性,这事想来还真有些玄。 梅鲁低头看着怀中的雌性,脸色确实比刚刚白了好多,双手急忙将雌性抱紧,奋力地摇着尾巴朝岸上游去。当他感受到怀中的身体越来越冰冷,梅鲁惊慌地瞪大了眼,他喜欢这个雌性,他才不会就这样放开他。 瓦尼尔见梅鲁如此奋力游动也游不了多远,急忙敛神收腹,双手画圈,迅速在水中开出一条大路,然后再从后面以弓箭发射那般的速度推动梅鲁向前。从少爷对这个雌性的态度看来,瓦尼尔脑中也只有一个念头,现在最要紧的便是要救回这个雌性。 第3章 “少爷呢?还没回来?”叶特微蹙着眉头看向离他两米之隔的两个佣人,怎么每次出去补水都要那么长时间,他们到底是在玩还是在补水。想起唯一的那个儿子,叶特心里又开始渐渐发疼。 两年前,二十三岁的梅鲁正要和吉家的雌性吉恩订婚,本该是吉祥喜庆的订婚宴,梅鲁却在订婚宴正式开始之前当场昏倒。婚宴上突然发生这种意外,梅家和吉家只能向各方来宾郑重道歉,订婚的这事也只能暂时搁后。 如今想起来,订婚宴上那幕混乱的场景仍旧历历在目。 直到请来医生仔仔细细地检查,梅吉两家才知道梅鲁竟是误食了迷月,得到这样的检查结果之后,他们顿时怔愣。 迷月,被各国禁止销售的迷月怎么会出现在他们家的订婚宴上?梅鲁竟然还误食了迷月,这种事情他们怎么可能接受! 梅鲁还没醒来之前,两家都期待这或许是医生误诊,或者那样优秀的梅鲁可以摆脱迷月的毒气,从而不是迷月的任何影响。对于他们来说,等待梅鲁醒来的时间是个难以煎熬的过程。 梅家梅鲁是那样有能力的人鱼,如果真的因此发生了什么意外,那梅家的企业肯定会跟着受到影响。而对于叶特来说,那更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心痛。十年前失去丈夫,十年后相依为命的儿子又发生这种事,他更是难以接受。 吉家担心的是若是梅鲁真的因此变得不如当初那个梅鲁,那他们两家的婚事恐怕也会有所改变。吉恩肯定是不能继续跟梅鲁结婚的,那对于吉恩来说并不公平。 他们就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等着梅鲁醒来,当梅鲁醒来像小时候那样乖乖喊着他们阿爸叔叔的时候,他们已经知道梅鲁已让中了迷月的毒气,也真的应了中了迷月之毒会有的各种症状。 雌性都是珍贵的,吉家更是对他们家的吉恩百般疼爱,知道梅鲁变成这幅模样之后。直接说出了他们心里所想,他们不愿意让家里那个正值最好年华的吉恩等着一个未知的答案。 叶特自是知道他们都是怎么想的,没有中毒之前,梅鲁是稳重,年轻有为的优秀人鱼。中毒之后,梅鲁是乖巧的小人鱼,就如十岁之前的梅鲁那般。明明是成年人鱼的外形,却有着少儿的心性,他们想要取消婚,那也是十分正常。 之前,梅家的生意一直都是梅鲁打理,梅鲁中毒之后,公司不能无人领头,叶特便出面解决了公司的大部分事情。然而,公司元老都认为他是个雌性,又是个从没管过公司的住家雌性,就将梅鲁的堂弟梅翰推出了台面,立顶梅翰掌管公司。 梅翰小时候常常来家里玩,长大之后却是很少再到家里,虽然后来几年甚少见面,但叶特还是知道梅翰也是很有能力的青年。他在公司待过几年,跟着梅鲁学了很多事情,叶特就同意了这事,退回家里细心照顾虽是成年却似少儿的梅鲁。 中毒后的梅鲁真的跟小的时候很像,时间就这样转眼过了两年,吉家的雌性跟梅鲁的堂弟梅翰也在一年前结婚。叶特没有任何心情去管他们是怎么想的,只希望在有生之年,能够将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妥当,好让梅鲁能够继续好好生活。 “夫人,少爷回来了……呼呼……”急急跑过来的佣人喘着粗气,站稳脚之后继续说道:“少爷还抱着一个雌性回来,瓦尼尔刚刚让人去叫医生,夫人您看……” 叶特闻言愣了片刻,然后出声喝道:“还磨蹭什么,赶紧去叫啊!”说完就赶紧朝着梅鲁的房间走去,心里却是异常激动。 他刚刚是听到梅鲁抱回一个雌性是吧!那会是梅鲁喜欢的雌性么?叶特在心里点点头,梅鲁不喜欢和外人接触,肯定是因为喜欢才会抱着那个雌性回来。 叶特的心脏突然怦怦直跳,既然是梅鲁救回那个雌性,若是那个雌性愿意因此留下来帮他照顾梅鲁,那他也就可以放心了。梅鲁虽然看似少儿,可生理却是成年人鱼,如果可以,或许还能有几条小人鱼。想到这儿,叶特心里更是扑通扑通地停不下来。 叶特似一阵风那般闯进了梅鲁的房间,刚好就看到梅鲁将那个雌性放到了床上,更是急促地走上前来打量那个雌性。乌黑柔顺的短发,脸蛋虽一片惨白却是长得很标致,比吉家那个雌性好看许多。肩膀宽度看着刚好,腰身也挺细,臀部嘛,很满意。 叶特在心里竖起了大拇指,他很满意这个雌性的外表,就不知道这个雌性的性格如何。此时看来,他应该会是个有点冷淡的雌性,不过只要他不会伤害梅鲁,其它的事情都比较好说。 “阿爸,医生叔叔呢?怎么还没来?”梅鲁扭头就看到最疼他的叶特,迅速红了眼眶,然后扭头看着床上那个毫无声息的人,心里就觉得特别难受,就像是很重要很重要的东西被夺走了一样。 自梅鲁中毒后,虽然也会偶尔看到他哭鼻子,可这还是头一回看到他这样伤心,红着眼眶,要哭不哭的模样正是他小时候会做的事。梅鲁嚎嚎大哭,哭过之后反而不会在意那些事,若是红着眼眶,忍着流泪那就证明他是真的很伤心。 “不用担心,医生叔叔很快就会过来。”叶特话音刚落,梅家的家庭医生就迅速赶了上来,只是简单地朝叶特点了下头,然后就直接走到大床边。 打开医药箱,拿出听诊器,迅速将耳塞塞进耳中,整个过程一气呵成。右手拿着听头从雌性的衣服下摆伸了进去,虽然他是位救死扶伤的医生,可也不能随意察看雌性的身体。 梅鲁面色担忧地看着床上那个一脸惨白的人,就怕他会真的像瓦尼尔说的那样没了气息。他真的很喜欢这个雌性,他还想让阿爸同意他和这个雌性结婚呢,他怎么可以就这样丢下他不管。 “阿爸,他不会有事吧!”梅鲁将脑袋靠在叶特肩上,眼眶还是红红的,但却比刚刚好了许多,眼珠子一直盯着那张发白的脸蛋。 眼角余光注视着这个比他要高上半个头的儿子,叶特心里就像是被人撒了一把盐那样苦涩。若不是当初误食迷月,他现在应该都是一个父亲了吧!而不是现在这个红着眼眶似孩子般的梅鲁。 “放心吧,他不会有事的。”叶特咬牙坚定地说道,无论如何,他都会救活这个雌性,同时也会让这个雌性帮他好好照顾梅鲁。就算别人说他这种行为就是携恩图报,他也不会在意。 梅鲁才二十五,正是年轻力壮的时候,而他已近五十,他能照顾梅鲁的时间所剩无多。只能在他还有精力的时候找个他放心的人照顾梅鲁,而这人必须要跟梅鲁有着亲密的关系,无论是对家里来说,或者是对梅家亲戚那边来说,这人照顾梅鲁就成了理所当然的事。 梅鲁走到床边,红着眼睛看医生帮雌性检查。叶特也朝床边踏进了一步,静静观察着眼前这个雌性良久。医生此时用两指掰开了雌性的右眼,当叶特看到那只眼珠时,竟是呆呆地愣了半响。 医生自然也是怔愣了许久,从没想过他正在看诊的这个雌性竟然是最珍贵的双黑,整个汀国就剩余六十三位双黑雌性,为何梅家竟然会有这样珍贵的双黑?眼前这位双黑也不是他认识的双黑里边的一位,莫非这是从偏远山区而来的雌性? 双黑,这个星球最珍贵的雌性,黑头发黑眼珠,他们的香觉特别灵敏。香觉即是闻香的嗅觉,这是雌性特有一种嗅觉,他们可以闻出香水独特的气味,从而鉴定出香水的品级。 香水是人鱼的特殊饮料,每日在鱼尾上滴几滴香水,人鱼的各种技能就会慢慢增强,武力值自然也会跟着增强。增强这些技能是人鱼最想做的事,因为他们需要更强的力量来守护这个家园。 普西姆星只有少部分的陆地,大部分都是海域,这片广阔的海域有着不同的物种,而每个种族都有着各自的天敌。人鱼自然也有着强劲的对手,那便是脾气暴躁,生性残忍的鱼人。 人鱼是真正的人类与鱼类合二为一,可以随心地将尾巴变成两条修长笔直的长腿,也可以变成耀眼闪亮的鱼尾。无论是陆上还是水里,人鱼都可以随时变化,且不会有任何不适。 鱼人生存在海洋深处,他们也有着人形的上身,跟人鱼不同的是,他们上身各处遍布鱼鳞,就连脸上都是布满了鱼鳞,鱼人的鱼尾不能变成双腿,那鱼尾还是统一的漆黑色。 鱼人专门以海鱼为食,它们不能离开水里,但却有它们的思考方式。它们知道人鱼可以在陆上生存,所以它们想喝人鱼血,从而改变它们的身体机能,也想俘虏雌性,让这些雌性为它们产卵生子。每到鱼人繁殖的夏季,这些鱼人就会成群结队出现在海滩附近,只想掳些在海边游玩的雌性回去。 每年都会有不少雌性因此而消失了踪迹,因此,人鱼需要好香水,他们需要提升各项技能,增强武力好对付那些鱼人。他们可以禁止雌性去河边,但人鱼却要去海中补些必须的海水,还要去海里捕鱼。他们都可能会碰上鱼人,增强武力便是必要的。 叶特终于收回了神,慢慢走到了床头边,探头看着那只眼珠,没想到真的是双黑。心中暗自想着,梅鲁到底是从哪儿带回来的雌性?竟然还是如此珍贵的双黑。 “瓦尼尔,阿爸这是怎么啦?他是不是不喜欢这个雌性?”梅鲁见叶特看了那个雌性那么久都没说一句话,急得双眼雾气朦朦,可却怎么也不愿意让那些眼泪掉下来。 阿爸很早就告诉过他,雌性不喜欢只会哭哭啼啼的人鱼,他怕这个雌性会听到他哭,然后不喜欢他,所以他现在不能随随便便就哭。 “不是的,夫人很喜欢这个雌性,夫人肯定会让这个雌性跟少爷成为夫夫,往后少爷就可以时时刻刻都跟这个雌性在一起了。”瓦尼尔硬着头皮安慰梅鲁。 待在梅家那么多年,他也看得出夫人这会儿应该是在打着什么主意。从夫人的表情看来,这个雌性恐怕真有可能成为少爷的夫人,就是不知道这个雌性知道这件事之后会怎么想,只希望不要寻死觅活的好。 若夫人真的趁这个雌性还未清醒就做出了让这个雌性和少爷结婚的决定,瓦尼尔也不知道该如何劝说夫人。按说他只是梅家的佣人,主人家的事情并不是他该管的事,但他还是希望夫人不要太冲动,免得做出了无法弥补的错事。 “阿爸,我喜欢这个雌性,你让他当我的雌性好不好?”梅鲁走到叶特身边,小心地扯着叶特的胳膊,脸上尽是哀求。 房里只有叶特父子,医生和瓦尼尔,他们都是真心对待梅鲁,面对如此孩子气的梅鲁,瓦尼尔是一脸平静,医生却是默默看了一眼还在昏睡的雌性,似有似无地叹息了一声。 “等他醒来之后,我会跟他说这回事,如果他愿意当你的雌性,我就会帮你们举办一个隆重的婚礼。”叶特低眉看向还在昏迷的雌性,虽然他是真想直接把这个雌性送到梅鲁床上,但他还是知道哪些能做哪些不能做。 医生闻言悄悄松了一口气,刚刚就是怕夫人因疼爱少爷而直接把人送到少爷房里,如今听到这话也放心了些。不顾雌性意愿,擅自做主决定雌性的婚姻,这是国家不允许的,尤其这个雌性还是珍贵的双黑。 第4章 眼睛还没睁开,易时煊就感觉身体像是被很重的东西压着,胸口被堵得好难受,呼吸也很困难。还没完全恢复力气的双手推了推身上压着的东西,却没有推动那东西半分。 睁眼就看到头顶一方洁白的天花板,闭了闭眼,然后再睁开,还是洁白的天花板,想起最后那抹记忆,应该是被人救了吧! 随着脑袋越来越清醒,压在身上的重量也是越来越清晰。易时煊看向自己胸前,只看到一头柔顺的栗色长发,栗色长发凌乱地披散在背上,露出光裸的肩膀和后背,这是怎么回事? 困惑地看着这个陌生人半响,传入鼻腔的味道提醒着他这是个男人,幸好身上都穿着衣服,全身也没有哪些奇怪的地方,不然怕是以为他不小心和这人发生了关系。 虽然不清楚为何一醒来就有人把他当床垫那样睡,但他还是觉得胸口特别闷,只想这人早点离开他的身上。用力将这人推到一旁,可因此而露出被单下的东西却是让他怔怔地忘了反应。 那是条尾巴吧!本该是两条长腿的地方竟然会是一条灰色鱼尾,抬手擦了擦眼睛,然后迅速睁开眼,还是那条灰色鱼尾。易时煊觉得他要不是在做梦,就是碰上了怪人。 除了那些拍美人鱼的演员,还有人喜欢在身上套一条鱼尾么?可现在这情况怎么看都不是在拍戏,而且,他好像只听过美人鱼,并没有听过美男鱼,呃,他也有点怀疑这到底是不是男的了。 总而言之,这人或许就是一个喜欢收集鱼尾的收藏家,想到他是被个怪人救了,心里就一阵发寒,易时煊默默想着,这个时候应该悄悄离开比较好吧! 想到就做,侧过身就想爬起来,身上竟然像是被抽干了力气一样,刚撑起了一点就倒回了床上。当肚子传来很响的咕噜声时,他已经明白他会这样无力的缘故,被救回来几天了呢? “嗯……”含糊的声响从旁边这人口中传出,易时煊这才转头认真看向旁边这张脸,额上那枚似鱼鳞般的小印记让他怔了会儿。良久之后才继续往下看去,英挺浓黑的剑眉,削薄而半张着的薄唇,唇边还带着一丝可疑的痕迹,易时煊不禁有些怀疑,应该不会真的是口水吧! 想起这人刚刚还趴在他身上睡觉,易时煊仔细看向胸前,后知后觉地发现身上穿的竟然是一套布料轻柔的睡衣,就这触感和质感也知道睡衣的质量不一般。再看向一旁这个光着上身,套着鱼尾的怪人,醒来就看到这种事,怎么想就怎么奇怪。 “嗯……”梅鲁迷糊糊地醒了过来,当那双惺忪的睡眼刚好对上易时煊看过来的眼睛时,怔了一会儿,然后惊喜地喊道:“瓦尼尔瓦尼尔,他醒了呢!快点去叫阿爸!” 易时煊闻言迅速环顾房里一圈,可他并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之人,有些纳闷地眨着眼。谁能告诉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房里就他们两人,为何这个怪人还会跟别人说话? 侧过头来,沉默地看着眼前这双眼眸,从未见过的琉璃色,眼中一片澄澈透亮。俊颜突然在眼前放大,那双透明的眼眸亦是越来越近,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眼前这个怪人用他那张薄唇结结实实地堵住了唇。 惊愕的双眼呆呆地看着眼前这双琉璃色的眼眸,如方才那般澄澈透亮,好似不带一点杂质。脑中各种思绪纠结成一团解不开的线团,一觉醒来突然发生这么多怪异的事情,他只觉得脑袋一片混乱,有些分不清实与虚。 “夫人,那位雌性已经醒了!”刚冲到客厅就看到了夫人,瓦尼尔也顾不得如此举动是否合宜,焦急地将这个好消息告知夫人。他刚刚就在少爷房外,听到少爷的喊声后,便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来告诉夫人这个好消息。 叶特听到这个消息,心中却是十分惊喜,同时也松了口气。幸好那位雌性没什么事,只是睡得有些久而已,不然他也怕救人没救成,反而惹来一场官司。 本来以为梅鲁喜欢那位雌性也只喜欢罢了,没想到梅鲁竟然会因此不愿离开那个雌性半步,除了吃饭的时间,其余多数时间都待在房里,就连晚上都要跟那位雌性睡在一起。连哄带骗都不能将梅鲁带走,最后只好顺利他的意,反正那个房间也是他的,他要留下也很正常。 虽说梅鲁的身体是成年人鱼的身体,可他这会儿就如少儿那般,他也不会对那个雌性怎样,嗯,至多就是拉拉手而已。他已经撞到几次梅鲁拉着那位雌性的手指研究的场面,连他都有些好奇那位雌性的手指究竟有多不同,梅鲁竟然会喜欢研究那双手。 叶特和瓦尼尔急如风火那般闯到梅鲁房间门前,焦急地转了两下门把,没有锁上的房门便敞开了。进门之后就直接朝着被隔帘遮挡着的那边走去,刚过了隔帘,映入眼中的竟然就是梅鲁正在占那个雌性的便宜。 叶特惊愕地瞪着那个不懂何为吻,就只知道朝那张薄唇亲亲舔舔的梅鲁,心里也不知是何种滋味。虽说眼前这一幕确实让他很震撼,但他还是很快就恢复了冷静,就算只是亲亲舔舔,但这事也得有个名正言顺的理儿,免得遭别人闲话。 “咳咳……”刻意的干咳声惊醒了脑中思绪停滞好久的易时煊,回过神后才惊觉刚刚发生了什么事儿,心慌意乱地推开了还在舔着他唇瓣的男人,然后艰难地撑起身子看向来人,眼中带着一丝防备。 猝不及防就被推到一旁的梅鲁迅速红了眼眶,可易时煊这会儿根本没看向他这边,梅鲁便闷闷不乐地跳下床,伤心地挪着鱼尾到了叶特身边。梅鲁挪动鱼尾挪得自然,却让易时煊看得怔怔地无法反应,心里就想着套了鱼尾也可以走得如此轻松? “我是叶特,这是我儿子梅鲁。”叶特并不在乎易时煊此刻的反应,见他回神,继续说道:“你落入海中,是梅鲁将你救了回来。” 叶特说到这儿停顿了下来,眼眸注意着易时煊的反应,这个雌性的反应似乎有点迟钝,是他看错了么?梅家梅鲁误饮迷月,智商恢复到少儿时期这事可是全城皆知,难道这个雌性一点都不知道? 前些天还以为只要说出梅鲁的名字,眼前这雌性八成就会知道梅鲁是谁,还想着该怎样才能让他答应嫁给梅鲁,没想这雌性竟然却像完全不知道这回事一样,这该说是好消息呢还是坏消息? 站在床边的中年男人有一双和那个鱼尾男相似的眼睛,同样琉璃色的眼眸,却带上很多不同的神色。说句实话,他还是喜欢鱼尾男那双澄澈透明的琉璃眸多些,恰似明镜那般透明清亮。 “易时煊。”竟然是救命恩人,易时煊很冷静地自报家门。视线慢慢移到鱼尾男的腰部,竟然都看不出这条鱼尾是如何套上去的,没有一点粘合的痕迹。疑惑地眨眨眼,然后抬眼看向梅鲁,那双琉璃色的眼眸恰巧盯着他,眼中亮光一片。 初次看到这样澄澈如少儿的眼眸或许是他看错,可现在又看到同样的眼眸,再想起鱼尾男刚刚对他做过的事。易时煊突然发现这事似乎真的有些怪,鱼尾男该不会是个…… “正如你所想的那般,但梅鲁是个乖巧的孩子。”叶特抬手轻轻拍着梅鲁的后背,眼中透着满满的心疼。再看向易时煊的时候,却又换上了另一幅淡漠的神情。 叶特脸上那种迅速变化的神情尽收眼底,易时煊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他有多久没有看过刚刚那种心疼的眼神,自唯一的亲人离世后,他已经渐渐忘却那种感觉。 叶特发现了易时煊那双突然变得有些黯淡的黑眼珠,轻轻握了握拳,渐渐冷静下来。他不能急,要给这个雌性一点缓冲的时间,如果现在就说了那件事,就怕这个雌性刚醒来又昏了过去。 “你已经睡了两天两夜,先吃起来喝点粥吧!”叶特转头朝隔帘外笔直站立着的瓦尼尔使了个眼色,瓦尼尔收到叶特眼中的讯息,迅速推出房外。 宽敞明亮的欧风简约卧房,还有眼前这位温文儒雅,气质不凡的中年男人都让易时煊知道,救他的人兴许不是普通人。然后这家还有个有着某种怪癖的儿子,想想就觉得被救了似乎也并不是很好。 “阿爸,你让他做我的……” “梅鲁,先听阿爸的话,出去吃点东西再说。”叶特面色严肃地打断梅鲁将要说出的话。 他现在还不能跟这个雌性说出他心里的打算,同时也不能让梅鲁先说了这事。他会给这个雌性一点时间,慢慢适应梅家,还有梅鲁,然后他再说明他想了许久的事。 梅鲁见叶特突然这么严肃,转头看看易时煊,又看看叶特,有些委屈地撅着嘴巴,慢慢挪动鱼尾转过身去。差不多要走到隔帘另一边时,转回头依依不舍地看了易时煊片刻,然后才继续往前挪动。 易时煊早就被眼前这一幕惊得怔怔发呆,只见那条鱼尾慢慢从他的视野中消失,有些恍惚地问着自己,真有人那么喜欢鱼尾吗?就连走路都要拖着鱼尾走。 易时煊脸上那抹怪异的神色让叶特很是不解,看这雌性的神情应该不是为了梅鲁因委屈而做出似少儿会做的事情感到奇怪,他的目光似乎一直放在那条鱼尾上面,叶特眸色顿时一沉,是因为鱼尾的颜色吗? 屋里安静了许久,易时煊收拾好脑中那些奇怪的想法才转头看向叶特,却看到叶特黑着脸,此刻正直直盯着他,再想想他一直看着他家儿子那条鱼尾,有些尴尬地调转了视线。 “呃,没想到套了尾巴也可以走得那样轻松。”后知后觉地发现他把心里话说了出来,易时煊有些懊恼地暗骂了自己一声。若是鱼尾男的父亲劈头大骂他,他也算是自讨苦吃。 “套了尾巴?”叶特很是纳闷地看着易时煊,想起梅鲁刚刚是变出了鱼尾,有些不解地道:“那是梅鲁的尾巴啊,难道你家阿爸没跟你说过人鱼的长腿可以变成鱼尾?” 这个雌性的阿爸到底是怎么教他的呢,竟然连这种常识都不知道,还以为他家梅鲁套了尾巴上去。就算他家梅鲁的尾巴不像以前那样银白闪亮,但他的尾巴还是能走能跳,能摇能摆啊! 易时煊闻言傻傻地看着叶特,他刚刚听到的那些可都是真的?那条尾巴不是套上去的,而是本来就有的尾巴?若真是如此,那个男人该不会就是书中常说的妖怪吧,不然怎么会长出尾巴? 这个男人好像有说人鱼的长腿可以变成尾巴,意思是指刚刚那个男人是人鱼吗?易时煊摇摇头,总觉得他是听到了不可思议的事,伸手捏了手臂一把,痛得他猛然抽了一口大气,却也提醒着他这是现实。 “这里有人鱼?”很不敢置信地问着,在他所学的各种知识里,人鱼什么的,除了书上和剧中,现实中根本不可能存在。 “当然有人鱼,没有人鱼怎么繁衍后代。”叶特眉梢微蹙,这个雌性到底是从哪儿来的雌性,竟然连这种事都不知道。 “那这里是如何繁衍后代?”尽力保持着冷静,他正在听着匪夷所思的故事,镇定镇定。 “雌性和人鱼交配就可以繁衍后代啊,不然还能如何繁衍。”虽说心里是真的很疑惑,但叶特还是很沉着地回道。 “雌性也有尾巴?”易时煊心里突然有种想法,或许他是真遇上了传说中的美人鱼,刚刚那条是雄的,雌的兴许就是人们常说的美人鱼。 “你自己就是雌性,你看看你有没有尾巴不就有了答案?”也许这个雌性的阿爸真的没跟他说过这些常识,叶特如此想着。 “我?”易时煊抬起右手指着自己的鼻尖,瞪着眼道:“雌性?”见叶特点头,随即目不转睛地看着叶特:“你,也是雌性?”叶特微微一笑,然后点头。 第5章 易时煊心里不停地提醒自己,刚刚那些对话就是开玩笑而已,可叶特脸上那一点都不像开玩笑的神态又在告诉他,他们刚刚说的全都是真的,那条鱼尾男的鱼尾也是真的。 很想认真想一遍醒来之后发生的所有事情,可两天两夜未曾进过食的肚子一直咕噜噜地响个不停,全身也是软绵绵的,他很明白这些都是久未进食的结果。睡了那么长时间,他也想去躺浴室,顺便洗洗脸,好好清醒清醒。 “你要不要去浴室洗把脸?”似乎是看懂了易时煊的神情,叶特莞尔一笑,柔和地说道。 “啊,谢谢,先生只要告诉我浴室在哪里就好,我自己去就行。”突然听到这样柔和的嗓音,易时煊的反应也跟着慢了半拍。 叶特闻言有些诧异地看向易时煊,见他脸色平静,丝毫没有觉得他方才的称呼有何不妥,便若有所思地道:“就在隔帘旁边,过了隔帘就可看到。” 好在醒来也有一段时间,就算真的很饿,还不至于路都走不成,易时煊说了声谢谢后便慢条斯理地爬起来,然后套上床边放着的拖鞋。拖鞋是梅鲁的,易时煊穿起来并不合适,但他这时也没在意太多。 叶特却是低头看似随意地看了一眼那双拖鞋,然后抬头看着易时煊道:“真的不需要我帮忙?” “我自己可以的,谢谢先生。”他们能够救他回来已经让他心存感激,如果这种事还要他们帮忙,他就更觉得过意不去。 不知是否是易时煊问过他人鱼和繁衍这些事的影响,对于他这会儿开口闭口先生的称呼,叶特也没有刻意去指正。按说结过婚的雌性,别人都会称其为夫人,而不会再称先生,他刚刚几次都称他为夫人,莫非真的连这些事也不晓得? 叶特静静看着已经走到浴室门外的背影,心中疑问渐生,就算是来自偏远的山区,但也不至于连这些最基本的常识也不知道吧?从他的反应看来,叶特觉得他或许是个常年独自居住的雌性,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事都不知道。 想到这个可能,叶特觉得这样倒也挺好,只要易时煊点头就可,他也不用担心他的亲人反对。至于他很多事情都还不知道,那倒不是多大的事儿,跟他说明了就行,他此刻最担心的还是他不愿意答应这桩婚事。 思及此,叶特眸中神色似水般平静无波,无人能猜出他此刻所想。 一年前,吉恩和梅翰结婚后,他便开始寻找适合的雌性,希望能够早些帮梅鲁找个雌性。梅鲁虽是少儿心性,但却有着成年人鱼的生理,无论是从哪方面来讲,他都不想让梅鲁独自一人过下去。 只是,他能够找得到愿意和梅鲁结婚的雌性,却找不到适合的雌性。梅家毕竟不是普通家庭,那些雌性想以此来踏入梅家,却也并非不可能的事。但他需要的不是那样的雌性,他们达不到他的要求。 本来以为这事已经没什么可能的时候,梅鲁救回来的这个雌性让他看到了希望。梅鲁喜欢这个雌性,这是一点。这个雌性对梅鲁的态度虽然是一脸平淡,但却不像那些雌性那样讨厌嫌恶,或者同情怜悯,这是第二点。至于第三点,他心知肚明便可。 簌过口洗了一把脸后,易时煊才觉得脑袋清醒了很多,沉默地看着镜子那边憔悴的面孔半响,然后甩了甩头。抬起两手拍着两边脸颊,“啪啪”声响在耳侧,脸颊也随之带上一点儿痛意,似乎是刻意想要让他明白这都是现实一样。 慢吞吞地走到浴室门前,打开玻璃门走了出去,清新的粥香瞬间充斥着整个鼻腔。许久未进食的肚子更是饥肠辘辘,易时煊忍不住深深吸着带着香味的空气。原来两天两夜没吃东西,真的是很无力,肚子也很空,巴不得将那些粥一碗倒进口中。 “两天没进食,先喝些粥吧!”叶特此时正坐在沙发上,面前的玻璃桌上放着一大碗清粥,旁边放置着一个小碗,看得出那都是刻意为易时煊准备的清粥。 易时煊缓慢地走了过来,坐在叶特旁边那张单人沙发上。实在是饿得不行,他也就不再客气,用小碗盛了一碗小米粥。端起小碗慢慢喝了一口小米粥后,他才发现小米粥的味道极好,放了点肉沫葱花姜丝等,竟然就熬出这样的好粥,应该是花了不少心思。 虽是饿得发慌,但也因为饿过了头,一时也吃不下太多,喝了两碗粥后,易时煊就放下了小碗。肚子还有点空空的感觉,可他这会儿是真没胃口再吃下去,道过谢之后一时不知该说点什么好。 同事们都认为他个性冷淡,很少会找他闲聊,偶尔说上几句也是工作所需。他也不觉得他们说的有错,他自然明白他自己的个性,不过那对于他来说并不值得他在意。 所以,此时的他也不知道该如何跟这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谈话。如果他面前坐着的是个跟他年龄相仿的人,他或许还能问点事,比如这里是哪里,这个国家叫什么,为何会有人鱼等等。 可当他身边坐着的是个大他一轮的中年男人,他怕他问的这些问题会让这个男人将他当成怪物,或者坏人,或者其他的人物。若是真如这个男人所说,这个世界有着人鱼和男人形态的雌性,他要是说人鱼不存在,他不是雌性之类的话,那他肯定就成了异类。 思及此,他现在最好是尽量少问,免得多问多错,反而让这些人将他当成异类。虽说男人跟他说的一切都让他很震撼,震撼到他到现在都不愿意相信这些事情,但他还是得需要一些时间消化刚刚得来的信息。 敲门声突然响起,打破了房里的安静,还没等叶特答话,房门就被人从外面打开,进来的正是之前看见的那个鱼尾男梅鲁。待看到那两条笔直的长腿时,易时煊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恐怕他是真的遇上了美男鱼。 梅鲁刚进来就看见坐在沙发上的易时煊,眸色瞬间一亮,好似看见很喜欢的事物那般。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然后乖乖坐在叶特旁边,眼睛却是不曾从易时煊身上转移。 跟着进来的还有杜医生,杜医生看到易时煊时愣了会儿,然后朝叶特点了点头。 叶特也点头,然后对易时煊说:“你先回床上躺着,再让杜医生帮你看看。” 自己的身体自己明白,落入江中之后发生了什么事儿,他已经没有什么印象,更不知道身体有没有哪里撞坏,所以他很安静地由着医生帮他检查。 冰凉的听头触到胸口的肌肤让他很清楚地知道他是真的还存活着,从那样浑浊的江水中获得了新生,醒来后就来到这样一个地方,隐约之间似乎明白了些,又似乎尚未明白。 帮他检查身体的杜医生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额上也有一枚似鱼鳞那样的小印记,侧头看着梅鲁额上那枚小印记,心里渐渐明白这枚印记意味着什么。那枚印记并非似鱼鳞,根本就是小鱼鳞,如果没有想错,这就是用来区分人鱼和雌性的印记。 再看看叶特光洁的额头,串联着叶特刚刚跟他说的那点事,易时煊突然又觉得脑袋好混乱。照此说来,梅鲁真的是从叶特的肚子蹦出来的,这里真的由叶特这样的雌性孕育。 思及此,易时煊左胸膛下的心脏突然快速地跳动,帮他检查身体的杜医生也跟着吓了一跳。直到确定这只是因为有些激动而心跳过快之后,他才放心地收好听诊器。 “好好休养几日,之后就可以像以前一样活蹦乱跳。”杜医生面色柔和地对叶特报告检查结果,心里也是一派轻松,睡了两日总算醒来了。 “那就好,杜医生慢走。”听到易时煊已经没什么事,叶特脸上渐渐露出一抹欣喜。 “若是有事,夫人再让人叫我过来。”杜医生临走前还不忘说道。 叶特似有似无地点了点头,杜医生这才退出了房外,房里就剩下叶特父子,还有躺在床上凝视着天花板的易时煊。 “阿时,你还不舒服吗?”梅鲁自然地拉着易时煊的右手,脸色担忧地盯着易时煊的脸蛋,见他一直看天花板,便也跟着抬头看天花板。 旁边的叶特看见梅鲁这个时候突然拉着易时煊的右手,眼中渐渐浮现一抹担忧。睡着和醒着,那可不是同样的事,梅鲁竟然在易时煊刚醒来的时候就握上他的左手,他就不怕他拍开他的手吗? 可接下来的事情却是出乎叶特意料之外,易时煊并没有拍开梅鲁的手,反而喃喃自语道:“不舒服?有一点,可能是太久没吃东西,吃了一些粥还是觉得肚子有点难受。” 易时煊想,或许人生病的时候会变得特别害怕孤单,希望有人能够陪在身边说说话,也希望有人握着他的手传递着跟他不同的温度。嗯,就像现在这样的感觉,他记得小时候生病,老妈也常常这样握着他的手,暖暖的,舍不得松开。 “你的手很暖。”易时煊转头看向蹲在床边的梅鲁,眸中蒙着一层薄薄的雾气,还有一点点的迷茫,应该是没有认出眼前这个人到底是谁。 梅鲁闻言更是紧紧握着易时煊的右手,另一只手搭到薄毯上,学着叶特哄他睡觉的动作,轻轻拍着易时煊的胸膛,口中呢呢喃喃:“那阿时好好睡觉觉,我会陪着阿时。” 是谁呢?竟然会对他说出这样温柔的话。好似孩儿那时,老妈常常哄他睡觉的动作。心里又暗自嘲笑一番,他都独自过了那么多年,怎么会有人比老妈还温柔。 梦中似乎又看见了那个笑得温柔的老妈,然后渐渐变得透明,直至消失。耳中却有温柔低沉的嗓音萦绕着,让那些烦恼着他的种种抛却脑后,不想管也不想回忆,只想好好睡一个大觉。 “阿爸,阿时好像睡着了。”梅鲁抬头看向一直站在床边的叶特,眼中透着一层亮光,还握着易时煊左手的右手也不愿意抽回来。 “那我们先出去吧,让他好好休息。”叶特心下疑惑,没想到易时煊竟然就这样睡着了,临睡前还跟梅鲁说了些迷糊糊的话。他敢肯定,易时煊醒来之后肯定不会记得这些事。 生病的人都特别容易露出最脆弱的一面,叶特再次真正见证了这个事实。明明是个冷淡之人,却说出那样的话,不用想也知道他是真有些难受,落到海中那么久,会如此却也正常。 思及此,叶特转头看着易时煊半响,直到梅鲁将易时煊的手放好,他才收回神来。转身朝房门走去,却见梅鲁一脸不舍,只好走上来拉着梅鲁出去。 “阿爸,我想留下来陪着阿时。”出门之后梅鲁更舍不得走了,只想守在他的身边,他刚刚还说他的手很暖。 “医生不是说了他要好好休息几天吗?如果你现在进去吵醒了他,他就不能好好休息,反而还得多上几天时间休息。”叶特扶着额,梅鲁竟然会那么黏易时煊,真的是在他的意料之外。 梅鲁歪着头,认真想着杜医生刚刚说的那些话,瞥了一眼房门,最后还是跟在叶特后面依依不舍地离去。 叶特随后叫上瓦尼尔去前花园,到了花园并没有马上出声,而是深有所思地看着玫瑰,良久后才道:“瓦尼尔,去查查。” 瓦尼尔闻言抬头看叶特一眼,然后点了点头,恭敬回道:“是,我这就去。” 叶特抬头极目眺望远处,视线落到远山那株高大的树木,眼中神色变化莫测。他想知道易时煊到底是个怎样的雌性,为何又会落入那样的深海区。 第6章 醒来的时候身上又多了熟悉的重量感,易时煊望着头顶那方天花板翻了几个白眼。真想不明白他为何就由着鱼尾男跟他睡在同一张床上,还由着他趴到他的身上,甚至还在他胸前留下口水。 从桥上落入江中,又从江中穿越到另一个从未听过的国度。刚听到这种匪夷所思的事该是任何人都不会相信的,他自然也是不相信的,甚至还想过其实那都是他们合伙演戏罢了。 这些怀疑自他亲眼看到梅鲁那两条修长的双腿慢慢变成鱼尾之后,他也接受了这个事实。他是真的穿了,穿到一个历史上不存在的,从所未闻的时空。 如今所处的这个星球,普西姆星,而非当初所处的地球。普西姆星只有将近五分之一的陆地,四季交替,二十四小时制。基本上可以说除去陆地占地面积不同,其余的自然环境并未多大改变。 这个名为汀国的国家只是普西姆星里的一个小国,周边还有好几个国家。这里的国家都是小岛国,平均几万平方千米的面积。汀国有二万多平方千米,约一千万人口。人鱼和雌性的比例大概是三比一,因此,这些国家的雌性都是特别珍贵。 说到人鱼和雌性,易时煊就觉得特别头疼。人鱼他能理解,就像梅鲁那样,可以自由变化双腿或者鱼尾的人鱼。这里没有女人,有的只是雌性,也就是他所认为的男人,不过他们这里都没这个称谓,只有雌性和雄性人鱼这种称谓。 梅家别墅是简约欧式别墅,别墅前后有两个花园,种着各种鲜花,左右两侧却是种植了些常年青翠的松柏。左前方有一个二十多平方米的游泳池,梅鲁常常会在这游泳池里游泳,当然,那是用鱼尾游泳。 昨晚看过梅鲁在这个游泳池游泳,除了这条人鱼是条雄的,其余方面真的跟剧中那些美人鱼很像。灰色鱼尾足有两米长,尾鳍既长又大,形状类似传说中的凤凰尾。昨晚看着鱼尾就发了会儿呆,也不知道是真的太过震撼,还是因为那条鱼尾太过耀眼。 两天的时间已经让他接收到很多信息,只是关于这个梅家,他知道的也不是很多,就知道梅家有个似少儿般的成年人鱼,一位年近五十的夫人,还有些忠诚的佣人。 易时煊将压在他身上的梅鲁推到一旁,侧过头看着面前嘟着嘴巴的人鱼半响,想不明白他怎么就那么喜欢跑到他房里来跟他挤一张床。醒来后的当晚,他就搬到了客房。可这两晚,梅鲁都会早早就跑到他房里,然后跳上这张大床睡觉。 前晚就叫梅鲁回他自己房里去睡,可他怎么也不愿意回去,最后还红着眼眶委屈地盯着他,差点哭了出来。弄得整个梅家都知道他们家少爷差点就被他惹哭了,无奈之下只好让他留在房里。 想着反正旁边还有沙发,只要在沙发上将就一晚就好,可梅鲁看到他要去沙发上睡,便也跟着跑到沙发上睡。于是,他便已知道梅鲁不是想留在这间房睡,而是想跟他挤同一张床。 最后,他只能安慰自己,反正梅鲁就是个孩子,只是睡睡觉而已,又不是多大的事。转移到床上之后,梅鲁确实安分了许多,乖乖待着他旁边睡觉,他也很快睡着了。可第二日醒来梅鲁又趴到了他的身上,他觉得他差不多可以成为肉饼了。 虽是想不通为何就对这个梅鲁没辙,但他还是觉得这样的事情似乎不是以前的他会做的事。脑中闪过落入江中的事,眼底匆匆掠过一抹沉色,是该跟那些生活说声再见的时候。 那时的生活似乎就像是带上了枷锁一般,禁锢着他的并非社会的现实,而是他自己不愿放过自己。他觉得当年会发生那样的事都是因为他不能及时赶到医院,所以他冰封内心,不愿让任何人碰触那段过往。既然有幸重新开始,那他这次定要好好享受每日。 呼噜声还在耳边响着,易时煊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轻手轻脚地起身,套上合脚的拖鞋去了浴室。 漱洗过后就换上一套休闲服,再穿一件长外套,转头看一眼还在嘟着嘴睡觉的梅鲁,真看不出这样端正阳刚的成年人鱼竟然只有少儿的智商,如果不是这两日看多了梅鲁的所作所为,他还真以为这人是在装。 踏入盛清香水集团后,每日每夜只想研究香水配方,也未曾想过那样的生活是否真的是他想要的生活。到了这里,他才知道真正的惬意竟是如此轻松自在,一直压抑的心情也变得舒爽了许多。 走到梅家的花园边,佣人正在浇花,佣人看到易时煊的时候礼貌地点点头。虽然还没有确切消息传出,但梅家的人多多少少都察觉到这个雌性或许会成为梅家的少夫人。 易时煊也朝佣人点着头,然后就站在一旁凝视着这些开得灿烂的鲜花。四月,正是百花争妍的好时节,可他从未这样欣赏过春天的季节,现在看到这一幕,似乎有些明白为何那么多人喜欢踏春。 叶特从二楼的窗户静静看着花园边的易时煊片刻,想着昨日得来的调查消息。瓦尼尔调查出来的结果,竟是找不到这个人,他们所知的一点就是易时煊不是汀国六十三位双黑雌性中的一位。 当然,汀国的双黑雌性不一定就真的只有六十三位,就如这六十三位中的一位双黑也是前一个月才从偏远的小村庄里寻到的那样,易时煊或许也是从另一个没有人找到的偏远地方而来,或者是从邻国而来。 普西姆星的各国都有共同规定,若是某国的雌性不小心流落到异国,那这位雌性可以自由决定要留在哪国。因此,就算易时煊是来自邻国,他也可以留下来和梅鲁结婚,这点并不会有问题,他担心的是这个雌性不愿意和梅鲁成婚。 然而,他不介意当个自私的阿爸,为了梅鲁,他会让这个雌性点头答应婚事。而在那之前,他会事先安排好婚礼的事情。这次的婚礼,容不得半点马虎,两年前那种事,他不会再让它重演。 “去把瓦尼尔叫来。”叶特那双坚毅,炯炯发光的眼睛还是望着站在花园里走动的易时煊,正在屋里清扫灰尘的佣人却是领命迅速离去。 走到一株红色玫瑰前,易时煊缓缓蹲下,闭眼深深吸了一口玫瑰的香味。还是那样浓郁的玫瑰香,可他闻香的心情却是截然不同,当初闻着玫瑰香只觉得满身沉重,如今却是真心轻闻这种香味。 因要更确切明白自然的花香,他也看过不少种类的鲜花,可那时看花却是看到如他心情那般的花朵,无香无色,而今看花却看到这花的生机。只要换个环境,心情就能有如此的变化,或许这就是经历过那件事后最深的感悟。 “阿时,你怎么不叫我起来。一醒来就不见你,我还以为你讨厌我了呢!”梅鲁闷闷不乐地跑到易时煊身边,然后直接趴到易时煊背上。 背上突然承受着比他本身还要重上许多的重量,易时煊反射性地往前倾去,幸而两手及时撑在地上,从而支撑了整个身体。如若不然,怕是就要跟这些泥土来个亲密接触。 “你先下来,再不下来,我们两都得摔到地上。”易时煊尽量让声音平和些,心里在提醒着自己,梅鲁只是个孩子,不可以随便乱说话,免得伤了他的心。 梅鲁听到易时煊要摔到地上,急急忙忙放开了易时煊。易时煊见梅鲁已经放开,起来刚转了个身,没想到梅鲁突然就朝他扑过来。还没站稳就收到这种冲击,整个人就这样直接往后倒去,脑袋撞到了松软的泥土,梅鲁自然就倒在了他的身上。 “嗯。”身上突然承受那么大的重量,易时煊只觉得胸膛特别难受,就像是被人狠狠揍了几拳一眼,瞪眼看向梅鲁:“你怎么就不能好好站着,老喜欢往人身上撞。” 梅鲁抬头看着易时煊,看到易时煊正黑着脸瞪他,心里也明白他生气了,眼眶迅速通红,可想到阿爸那些话,他又不敢哭出来,只能红着眼睛泫然欲泣地看着易时煊。 面对这双就这样欲哭不哭的红眼睛,易时煊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抬手轻轻拍着梅鲁的后背,用他仅能想到的方法来安慰这条似少儿年般的成年人鱼。 梅鲁感受到后面那种轻柔的拍拍,就像是阿爸常常做的动作,双眼直直看着那两片粉润的唇瓣,想起之前那种软绵绵,香香的触感,咽了咽口水,然后突然低下头亲上那两片柔软的唇瓣。 “……”易时煊瞪着眼刚想张口说话,梅鲁的舌头竟然趁此机会钻入了他的口中,那条滑软的舌头还在他口中到处乱窜,陌生的感觉竟让易时煊顿时失神。 梅鲁本来觉得软软的唇瓣就已经很好吃了,可钻进易时煊的口中之后,他才知道里面也那么好吃,像是舔糖果一样舔着空腔里的每一个地方,心里觉得比糖果还要甜得多。 彼此唾液正在暧昧地交融,易时煊脑袋混乱地看着眼前这张脸,母亲去世后,他从来没有想过感情的事,从不知道别人所说的吻是如何的。醒来那天梅鲁就亲着他的唇瓣,那时并未有任何奇怪的感觉,为何现在会觉得舌尖有些甜味? 或许他的内心也在渴望着一种温暖,缓缓闭上了眼,由着梅鲁的舌头在他口中肆意扫过。轻轻拍着梅鲁后背的双手渐渐停了下来,随后,双手无意识地扯着梅鲁身上那件长衫。 二十八年来,独自住在一个空旷却不能称之为家的居所,脑袋越清醒的时候,心便是越加空虚,每天每天重复着那样的生活。藏在心底深处的那丝渴望却因眼前这人渐渐浮出水面,希望有人聊天,希望有人陪,不过如此。 梅鲁的亲吻没有任何技巧可言,他觉得舔哪里舒服,就会在那处停留好长的时间。易时煊也从未有过这种经验,只能生涩地回应着梅鲁。当梅鲁的舌头碰上那条软软的舌头时,眸中亮光闪闪,深深吸着那条软舌久久不放。 易时煊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或许是梅鲁找到了一点技巧,此刻正吮吸他的舌头,很奇怪的感觉,脑袋像是放空了一样,只想沉浸在这种感觉里面。扯着梅鲁长衫的双手也跟着酥软无力,心跳的速度亦是渐渐加快。 叶特双目温润如风地看着园中正在亲吻的两人,嘴角缓缓扬起一抹释然的微笑。这事看来并不如他想象的那般复杂,梅鲁会那样粘着刚认识的雌性,也许正是因为梅鲁内心真正受到了对方的吸引。 从小到大,梅鲁都不喜欢和外人有太多接触,若是熟悉的人,他就会变得比平日柔和一些。就从梅鲁抱着易时煊急急跑回家里,还不让瓦尼尔碰他一点那天开始,梅鲁就缠上了这个易时煊。 易时煊看似冷淡,但他应该也跟梅鲁有些相似,遇上喜欢的人都会不知不觉地卸下一身防备。就如他现在所看到的这一幕,如果是别人,怕是早就将梅鲁推走,或者哭闹起来,然而他没有,还回应他,或许这便是他们之间的牵连。 如此也好,他不用担心太多其它问题,只是如何才能让易时煊名正言顺地成为他们家的少夫人,而不让外人说半点闲话,这倒真是件难事。毕竟,易时煊是难得的双黑雌性,若是普通雌性倒是好说,但是双黑雌性,想想就觉得真有些难。 第7章 梅家的饭厅里,易时煊安静吃着饭,偶尔会抬头看看叶特和梅鲁,然后又面色平静地继续吃饭。他有多久没有和别人一起吃过饭了呢?好像这都成了久远之前的事。 母亲健在时,家里虽不富裕,但她却总会做出好吃的饭菜,母子两人边吃着香喷喷的饭菜,边说着生活上的趣事。母亲工作上的趣事,他在校园里发生的趣事,欢声笑语伴随着他们好些年。 母亲离世后,正读高三的他已无拼劲,毅然而然选择了退学。而后开始漫长的打工生涯,偶然遇上一位落魄调香师,那人将一本关于调香的书籍送给他,只说他鼻子那么灵,或许很有调香的天赋。 那年他刚好二十,经历过两年的社会打滚,同时也明白没有一技之长的人,在那样的大城市真的很难生存。他将那本书带了回去,花了一个月时间一字一句看完了整本书。 而后,他便萌生了那个念头,他要成为一名出色的香水师。可对于只是看过一本书的他而言,他是远远不及那些专门学习调香之人。于是,他找到一间调香培训机构,边打工边学习全新的知识。 两年后,他进入一间中等规模的公司工作,职位自然便是调香师,勤勤恳恳地学习了两年,也为公司贡献出一份力量。公司要给他加大薪时,他选择离开公司,转身便去国外进修。 进修的那年,他真正明白调香的与众不同,同时也学到了很多曾经未曾学过的知识。回国后,便被盛清香水集团重金聘请,他自然没有放过这次机会,一踏进盛清,转眼便是三年。 十年来,当他独自坐在哪间餐厅吃饭时,偶尔就会想起和母亲一起吃饭的情形。跟同事或者陌生人吃饭,那根本就是不能与之相比。如今和叶特父子吃饭一起吃饭,好像又找到和母亲一起吃饭的那种感觉,舒心而自在。 “我喜欢吃鸡腿。”梅鲁突然出声打破了此时的安静,有些艰难地夹起一个鸡腿,却将那个鸡腿放到了易时煊碗里,咧着嘴开心地说:“不过今儿这个鸡腿给阿时,我吃鸭腿就行。” 梅鲁说完就朝易时煊眨了几次大眼,还朝着他碗里的鸡腿努努嘴,就像是叫易时煊吃鸡腿一样。 易时煊见他这幅劝吃鸡腿的模样,脸上虽无笑意,但墨黑如玉的眸子却带上一点波澜,不再似方才那般平静无波,慢慢夹起鸡腿放到嘴边,然后咬下,撕出一口鸡肉。 成年后,他都没有再吃过鸡腿,而今吃下的这个鸡腿,让他心里带着一点疼,却又隐隐带着一点甜。原因为何,心中自知。 梅鲁看见易时煊吃下一口鸡腿肉,这才开心的夹起他的鸭腿,却是夹了好久都没有夹起来,看向易时煊的双眼带上一层水气。易时煊见到那双眼,面色平静地夹起鸭腿放到梅鲁碗中,梅鲁朝易时煊开心地说了声笑笑,然后就直接用手抓着鸭腿大啃。 小的时候,叶特就跟梅鲁说过很多回,不许用手抓盘里的东西吃,但这东西夹到碗里之后就可以用手抓着吃。智商又恢复到那个时候的梅鲁,以前的事情还完完全全地记在脑中。 高挑精壮的成条人鱼边啃着鸭腿边惬意地摇着鱼尾,若是以前,易时煊打死都不会相信这种荒谬的事。如今也看过几次梅鲁这样边吃饭边摇鱼尾的形象,真有点习以为常。 梅鲁啃完鸭腿之后留下满嘴的油腻,易时煊面色平静地扯过一张纸巾递到梅鲁面前。梅鲁并没有伸手接过纸巾,反而将油亮亮的嘴巴凑了过来,像小孩一样等着易时煊帮他擦拭嘴边的油渍。 易时煊一时也没在意旁边的叶特,或者是说他一时忘记了梅鲁并非一般的少儿,动作轻柔地将梅鲁嘴边的油渍拭去。等他对上那双闪闪发亮的眼睛之后,他才发现他是做了什么事,但还是不动声色地收回手。当双目凑巧看到叶特脸上那种欣慰且有些暧昧的笑容时,面颊渐渐开始发烫。 他怎么也没想明白为何在他看到梅鲁那乐呵呵地凑上来的嘴巴之时,竟然想都没想就直接帮他拭去了嘴边的油渍,还有上午那时的亲吻,他竟然还主动回应梅鲁,越想就越觉得静不下来,只好像鸵鸟似的低头努力吃着他的晚饭。 叶特双目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只顾埋头吃饭的易时煊,低头吃饭的瞬间,眼底浮现一抹高深莫测的精光。 九点钟过后,易时煊已经泡过澡,正坐在床上捧着汀国的史书认真看着。他很庆幸他们的语言都是共同的,就连文字也是共同的。虽然偶有几个不认识的繁体,但那却比全都不认识好得多。刚翻过一页纸就传来了敲门声,易时煊扶着额头,磨蹭着起身去开门。 房门只是开了一条缝,外面就有人随之推开了门,然后梅鲁就快速跑了进来。修长笔挺的长腿直接跳上那张软绵绵的大床,然后在大床上蹦来蹦去了会儿,乐呵呵地招手喊着易时煊一起过去玩蹦蹦。 关上房门后,易时煊不急不缓地走到床边,梅鲁每晚的睡前活动之一,要在这床上蹦上好长时间才会安分点。果然,梅鲁蹦够之后就伸手拉着易时煊一起睡觉。 虽说梅鲁智商如少儿一般,可他毕竟还是条成年人鱼,身上该有的力气一点也没少。突然被拉的易时煊自然就顺势倒在床上,抬手搁在额头,有些无奈地闭上了眼。 “阿时要睡了吗?我觉得好开心哦,我都睡不着怎么办?”梅鲁将易时煊的手臂拉开,伸手玩着易时煊的黑短发,扯扯这边,拉拉那边,心里就觉得这头发好柔顺。 “头发给你拽得很疼,乖乖睡觉,不然就把你丢出去。”易时煊没好气地看了梅鲁一眼,竟然又变出了鱼尾,还将那条冰凉滑腻的鱼尾搁在他腿上,与鱼尾相贴的那片肌肤有种怪异的感觉,似乎有点喜欢这种冰凉的触感。 易时煊在心里默默摇着头,他才在这里待了几天,竟然也像那些雌性一样开始喜欢这些鱼尾,真不明白这都是什么道理,他怎么不知道他还有这种奇怪的喜好。 虽然不是很明白易时煊刚刚那种眼神代表的意思,但梅鲁却是听明白了易时煊那句话。乖乖地收回手,目光却又落在那张粉润的唇上,他怎么觉得亲亲好像永远都不够呢!他觉得上午那个亲亲好甜好甜,比以前那些亲亲更舒服,有点醉醉的感觉。 梅鲁是条积极的人鱼,想亲亲了就开始亲亲,所以他又突然亲上了那双柔软的薄唇。尾鳍轻轻拂着易时煊的小腿,发现易时煊移开长腿之后,不依不饶地追了上去,最后整条鱼尾都盖在易时煊的大腿上,那双长腿因此不能再躲开他的鱼尾。 易时煊瞪眼看着梅鲁,抬手就想推开梅鲁,可梅鲁竟然伸手将他的双手十指相扣地压在床上,光滑细腻的肌肤触感那样清晰,带着和鱼尾差不多温度的清凉渐渐透过手心传到心里。 易时煊突然冷静地看着同样瞪眼看他的那双狭长眼眸,还是那样透明的琉璃色,眼珠边缘带着一点点的银色。这一丝银色让他觉得很是意外,可这样眼对眼的亲吻,心中渐生一抹羞恼。柔软的薄唇还在唇上摩挲,易时煊心里有些纠结,但最后还是选择闭上眼。 梅鲁见易时煊闭上了眼,看见那双细长的睫毛轻轻颤抖着,忍不住离开那张薄唇,转而亲着那双如画的剑眉。易时煊感受到眉间那种湿滑的温暖,有些想睁眼,却又怕见到梅鲁那双眼,他怕会沉浸在那双眼中无法自拔。 梅鲁很喜欢鱼尾,睡觉的时候也喜欢裸睡,他见易时煊都是穿着衣服睡觉,他就觉得有些怪怪的,前两日也不敢大吼大闹。但阿爸说过,如果雌性愿意接受人鱼的亲亲,那就代表雌性喜欢人鱼,阿时都让他亲亲了这么多回,阿时应该也是喜欢他的吧! “我很喜欢阿时哦!阿时喜不喜欢我?”梅鲁看着闭着的眼睛,大咧咧地说着爱的话语,也许他现在还不明白何为真正的喜欢,但他心里觉得和阿时在一起的时候很舒服,心里也是暖暖的,阿爸说这就是喜欢。 易时煊闻言心里一怔,缓缓睁眼看着近在眼前的俊颜,在心里默默地问着自己?喜欢他么?除去沉睡的两天,他们也只是相处了两天而已,会这样容易喜欢另一个人吗? “应该……喜欢吧!”易时煊慢慢闭上眼,他不懂心里现在这种感觉,他不会讨厌梅鲁的靠近,他也不讨厌梅鲁的亲吻,甚至还有些喜欢,这应该就是喜欢了吧! 梅鲁困惑地歪着头想了下,最后决定还是继续玩亲亲,这回,易时煊微张开了唇,那条柔软的舌头便顺势窜入他的口中。或许是早上那个不同于平常亲亲的感觉让梅鲁特别的喜欢,这会儿竟是学着上午那会儿舔遍了每个角落。 梅鲁见易时煊一直闭着眼,困惑地眨眨眼,然后跟着闭上眼,全心投入这个亲亲中。温暖的空腔让他觉得特别舒服,好想将那条软软的舌头吃进肚子里去,想着,梅鲁轻轻咬了下舌头,却听到一声好听的声音,又忍不住轻轻咬了下。 “……别咬……”易时煊艰难地吐出两个字,却又被梅鲁含住了舌头,好在梅鲁并没有真的把那条舌头吃进肚里,只是轻轻咬了几下,然后就含在口中吮吸。 易时煊微红着脸,腰身有点酥酥麻麻的,隔着单薄的衣衫,两人的胸膛互相摩擦着。鱼尾偶然拂过脚背,冰凉滑腻的鳞片让他忍不住轻轻颤抖了下,脚趾跟着蜷缩,只想躲开那片滑腻的触感。 梅鲁的身体不停地往易时煊身上磨蹭,虽然他没做出别的挑逗人的行为,却也让两人的肌肤渐渐起了灼热的烫意。越吻下去,梅鲁就觉得身体越烫,肚子里边还有种特别奇怪的感觉,最后竟是连下面也是有些怪怪的,胀痛得发慌。 大腿根的内侧突然被铁杆似的硬物抵住时,易时煊心下一紧,随即慌乱地睁开眼,脸色也变得有些僵硬,心中暗想,抵在他腿上的该不会是梅鲁的那个吧? “阿时,下面好难受,又肿又胀的,我会不会生病了呢?”梅鲁移开了脑袋,满脸哀怨地看着易时煊,尾巴还是轻轻拂过易时煊修长的双腿,好像这样舒服了好多。 易时煊这时也知道那抵住大腿根的真的是梅鲁的那个,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向他说明这事。他怎么就忘了梅鲁虽看似孩子,可他的身体却是成年人鱼,自然会有生理需要,他竟然还跟他接吻磨蹭,真的是自找苦吃。 “不是生病。你只要赶紧平躺着数绵羊,数着数着就会忘了这件事,明天醒来就什么事儿都没了。”易时煊认真想了想,很耐心地提出了解决方法,总不能提议梅鲁去浴室撸撸吧!要是他不会,又问他怎么办! “哦。”梅鲁嘟着嘴,乖乖应了一声,依依不舍地翻过身体,闭上眼数着绵羊:“一只绵羊,两只绵羊,三只绵羊,四只绵羊,……” 数了一段时间之后就没听到往下的声音,就在易时煊以为梅鲁睡着的时候,梅鲁又凑到了他的眼前,满脸痛苦地看着易时煊。 “我数了,可还是好难受,阿时帮我看看好不好?”梅鲁双眸微湿,可怜兮兮地看着易时煊,继续伤心地说:“如果下面坏了,那我明天是不是就不能去尿尿了啊?” 易时煊闻言脑袋绕上了一团线,有种剪不断,理还乱的感觉。大腿根抵着的东西似乎有着愈来愈硬的趋势,心里也跟着急速乱跳,难不成真的要他教这种事? 第8章 易时煊窝在客厅的沙发睡了一宿,虽然沙发够柔软也够大,足够让他舒展胳膊小腿,可他还是睡得浑身难受。因此,他早上醒得特别早,醒来后也没打算继续睡。毕竟,他也不想让梅家的佣人看到他窝在沙发上睡觉。 他觉得被佣人看到还好说,他就是怕被叶特看到,只要用心想想,大概就可以猜到叶特会有怎样的表情。所以,他觉得还是不要让佣人看到为好,若是不小心传到叶特耳中,那并不是好事。 起身走到门前打开房门,踏出房外就闭眼呼吸着早上的新鲜空气,自然的花香随着空气一同进入鼻腔,似乎都能感受到带着花香的花瓣正围绕在身边飞舞。就这样站了几分钟,然后才向前花园走去。 走到花园后,目光如水平静那般凝视着眼前这片花园。自他醒来看到这片花园的第一眼开始,他就知道他喜欢这片花园,这样肆意绽放的花朵就该有那样清新的香味。闻之心情会变得特别轻松自在,就似全身都置身于花瓣之中那般香而不腻。 头脑清晰的结果就是不由自主地想起昨晚那事,嘴角缓缓勾着一道优美的弧度,思量一番过后,他最后竟是落荒而逃。他也不知道为何会那样逃出那个房间,是因为他怕他也会跟着有那样的感觉,还是其它的缘故,他想不明白。 一觉过后,那便是昨日,这时也不愿多想,只希望今日见到梅鲁的时候,他不会怪他就好。想起那双清澈透亮的琉璃眼眸,心里隐约带着一种异样的情绪。 “易先生早安。”突然出现的清亮嗓音惊醒正陷入沉思的易时煊。 易时煊转头看向一旁,那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少年名为利卡,留着干净利落的棕色短发,细黑的睫毛下面是一双他见过多次的绿色眼眸。 “早,利卡要浇花吗?”少年利卡便是这几日浇花拔草的佣人,昨日跟他闲聊了几句,从而得知他家就在山脚下的小村庄。听说家里有两位人鱼哥哥要上学,他想多挣些钱补贴家用。 说到此,易时煊就不得不说这儿的教育制度跟他们那里真的有很大的区别。这儿都是雌雄分校制度,人鱼有人鱼的专门学习课程,雌性有雌性的必修课程。 雄性人鱼的课程有基本文史科技等知识,也有专门训练各种技能的课程,比如如何用指甲,牙齿,头发等武器攻击,如何吸收香水中的有效成分,从而提升总武力值等等。 通过史书来看,人鱼吸收香水提升武力值,那应该就跟一些游戏里面吸收翡翠能量等类似道理。他不曾玩过多少网游,并不是很清楚那些事。但从这点来看,他们吸收香水应该就是吸收香水中的精华。按照这个说法,若吸收的是香精,那应该可以吸收到更多的精华吧? 当然,这也只是他的想法而已,至于他们吸收的到底是香水中所含的哪种精华,还是需要花点时间,继续查些专门的资料才行。易时煊突然觉得香水能有这样的用途也挺让他好奇,有种探索奥妙的激动。 雌性的课程很简单,一般雌性读到十六岁便算是学完所有的课程,他们就可以出外寻找工作,或者留在家里帮忙做家务种田等等。唯有那些香觉极其灵敏的雌性才会继续升学,学习新的知识。 说到底,他们主要就是想找出香觉灵敏的雌性制香,那些香觉不够灵敏的雌性自然就达不到他们的要求。仔细想来,这也算是择优录取,只是这里需要的人才多数是集中在香觉这面罢了。 “嗯,易先生今天起得好早。”利卡毕竟只有十六七岁,见易时煊如此亲和,脸上也带上一抹微笑,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 “可能是这两日睡多了,今日就醒得特别早。”易时煊伸出手臂晃了两下,他以前就不爱运动,这回又在床上卧了几天,身体似乎也变得迟钝了些,还是要多多锻炼锻炼才行。 利卡见易时煊忙着锻炼身体,也不在这儿打扰他,越过易时煊,走到花园去浇花。他今年十七,来梅家也有半年,因为他做事勤快,夫人给他加了些薪水,他心里很感激。因此,他这会儿很认真地浇花,看着花儿的眼眸带着明亮的色彩。 易时煊想,叶特应该是个极爱玫瑰的人,整个花园最多的就是玫瑰,最浓郁的也是玫瑰芳香。而他也注意到叶特看着玫瑰的时候,嘴角总有一抹很浅的微笑,似乎透过玫瑰看着某人那般。 那时他就在想,就如母亲说的,或许每个人都有一段美好的回忆。母亲如此,叶特亦是如此,那是只属于他们心里的美好,所以他们会露出那样美好的笑容,让人看着就觉得有点暖,却又不知道为何会有这种感觉,只因他不懂他们心中那段回忆。 “阿爸,我昨晚跟阿时一起睡。”梅鲁高挑挺拔的身躯似少年那般蹲在叶特身旁,整颗脑袋枕在叶特的大腿上,眸中闪着亮光。 “嗯,我知道。”说起这事,叶特就觉得这样的梅鲁似乎也有很大的优势,每回看到易时煊特别无奈的神情,叶特就觉得有些好笑,那根本就是对孩子没辙的表情。 “阿时说他应该喜欢我,我听了觉得很高兴,我就和阿时亲亲,阿时的唇瓣就像棉花糖一样,软软甜甜的,可是后来……”梅鲁皱着眉,嘟着嘴想着昨晚那事,脸上露出一丝不安。 叶特听着直在心里偷笑,突然没了下文,低头认真地看着梅鲁的侧脸,却看到他脸上带着一丝不安,心中有些疑惑,亲着亲着还能碰上什么让他不安的事吗?按照他的想法,后来应该是易时煊又没辙,继续由着他胡闹的呀!难道他猜错了? “后来怎样?”叶特觉得易时煊竟然愿意让梅鲁亲亲,那就应该不会出手打骂梅鲁,难道梅鲁做得太过分,他最后还是出手打了人? “后来我就觉得下面胀得好难受,阿时叫我数绵羊,我数着绵羊还是好难受,我就叫阿时帮我看看。”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梅鲁停下歇了口气。 叶特闻言轻轻叹了口气,原来是这样啊,他还以为梅鲁被打了呢!不过,若是梅鲁真的因为这样被打,他该站在梅鲁这边好,还是站在易时煊那边好?叶特突然有些纠结,这似乎是个挺难抉择的问题。 与此同时,叶特心里也真正松了一口大气,梅鲁竟然会对易时煊产生这种反应,那可以说明梅鲁生理上并没有问题。两年来,虽然医生也跟他说过梅鲁生理方面并没有问题,但却从未听梅鲁有过这种冲动,如今听到这点,他倒是觉得欣慰。 虽说这会儿听儿子说这种事确实是挺尴尬的,可他家这个儿子此时也不知道为何会有这种反应,不妨也先好好听听。叶特心里猜测易时煊到底有没有帮梅鲁看看,对于这点,他还真不能直接下个结论。 “他有帮你看吗?”嘴上这样问,心里却是想着,如果帮忙看了,梅鲁应该就不会出现这种表情,应该是很开心的表情,这样才比较合理吧! “没有,他让我一个人睡,然后就把我关在了房里。”梅鲁想起他昨晚一个人,有些不开心地嘟着嘴,不看就不看呗,干嘛还把他丢在房里,他觉得还是和阿时一起睡比较好。 叶特抿唇笑了笑,这倒是真像易时煊会做的事。梅鲁也有反应,那样他就不用担心这个问题了,只是梅鲁不知道该怎么做那件事,易时煊也肯定不会主动,该怎样才能跟梅鲁说明这事呢?眼神突然亮了亮,叶特拿起桌上的电话,迅速拨通了电话。 “瓦尼尔,把你买的东西带过来。”叶特面色无波地对着话筒说道,眼中却带着一点尴尬。唉,他这个阿爸当得还真辛苦,竟然还得关心这种事。 瓦尼尔走进书房就看到叶特和梅鲁,大步走上前来,然后将手上的包裹递到叶特面前。心里却在祈祷,千万不要让他教少爷这种事啊,这种事怎么还能让别人教呢?想想他就觉得全身发毛。 叶特没有接过那个包裹,示意瓦尼尔将包裹递给梅鲁,瓦尼尔收到这个眼神,转而将包裹递给梅鲁。梅鲁接过之后就打开了包裹,里面都是些光碟,这是他最喜欢的超级巨人吗? “阿爸,这是我最喜欢的超级巨人吗?”梅鲁兴高采烈地看向叶特,眼中亮光闪闪,就想马上去找易时煊一起看他最喜欢的巨人。 叶特朝瓦尼尔使了个眼色,瓦尼尔急忙退了出去,出了房后小心翼翼地拍拍胸口,还好夫人没有叫他教少爷怎么做,不然他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梅鲁看到瓦尼尔走了出去,也想跟着跑出去找易时煊,却让叶特喊住,梅鲁转身眨着眼看向叶特,好像就准备等叶特说完话,然后就直接跑出去。 “咳咳……梅鲁,你自己一个人回房看看这个‘超级巨人’,记得把房门锁上。以后你看到时煊又觉得难受的时候,你就知道该怎么做了。”叶特见梅鲁满眼困惑,硬着头皮继续道:“不过,要等时煊成为你的雌性之后,你才能对他做这件事,而且只能对他做,明白吗?” 梅鲁虽然听得不是很懂,但听到这件事只能对易时煊做,而且易时煊要成为他的雌性,便开心地点着头,直到脖子有些酸了,他才停了下来。 梅鲁出去之后,叶特随后就去了花园,正巧碰到在花园看花的易时煊。想到这两日常常会看到易时煊过来看花,看来他应该很喜欢这些花!他以前从没跟双黑有过如此近距离的接触,如今看见易时煊,突然有点想让他帮忙闻些香水。 年轻的时候,他的香觉还算挺好,上了年纪之后,他的香觉就不如从前。梅鲁中毒后,他也不敢让他用香水,就怕会发生更严重的事。家里那些人鱼佣人,他偶尔会帮他们买些香水。毕竟,家里还要靠他们保护。如果易时煊能够帮忙辨别香水的优劣,这却是好的。 叶特走到易时煊身边,刚想出声就想起他刚刚跟梅鲁说的事,双目有些飘忽地看着那些鲜花。刚教梅鲁做完“坏事”,现在就让易时煊帮忙辨识香水,真有点说不出口。 “夫人也来看花?”入境随俗,叫着叫着,易时煊也习惯了这样叫叶特。除了偶尔会露出父性的光辉之外,叶特身上那种气质跟人家说的知识分子还真有些相似。 “看花看花。”叶特打着哈哈,易时煊越是面色平和,他心里就越觉得不自在。只盼新婚夜那时,梅鲁千万不要告诉易时煊那些都是他叫他看的,不然,他往后怕是没脸再见易时煊。 “时煊可懂香水?”虽然雌性有香觉,但并不是出生就懂的,如果家里没人教,他们也不知道何为香水。那些买不起香水的贫困家庭,自然更不懂如何闻香。 易时煊闻言沉默片刻,转头对上叶特那双眼睛,琉璃色的眼珠让他想起另一双同样颜色的眼珠,澄澈透明,只让他不知不觉就沉迷于那双眼睛。 “略懂。”他不知道如何才算真的懂香水,时空不同,香水的用途不同,甚至香水是否相同,他都还没有答案。 “我刚从外面买了些香水回来,时煊可以帮我辨识这些香水吗?上了年纪之后,我这香觉就不怎么灵,每回都要闻上许久才能闻出香水的优劣。” 香觉,这是易时煊来到这里之后,听到的一种特别嗅觉。他不是很明白这些人鱼为何可以靠香水来提升武力值,也不明白雌性是怎样辨别香水的优劣。因不明白又带着些好奇,或许这就是他觉得有意思的缘故。 “我不知道我闻出的香味和你们同不同,如果夫人不介意,我会尽力而为。”虽闻过很多香水,但他真不知道这里的香水跟他们那里的香水是否一样,在此之前,他也不敢妄下结论。 第9章 桌上总共放置着六瓶不同的香水,全是一百毫升的量。香水瓶虽然不如曾经看过的那些瓶子精致,可易时煊还是能够确定这些真的是香水。他在香水界打滚的这些年可不是混过去的,脑中装着的都是些真材实料。 叶特情绪异常紧张,双目有点像是粘在了易时煊身上似的,刚听他说他的闻香方法或许与他们有些不同,他也有些担心易时煊并没有闻香的经历。长时间闻香的雌性,他们很快就能闻出香水的优劣,可惜上了年纪之后,香觉就会慢慢变得迟钝。 据说双黑的香觉会比较持久,虽是到了一定年纪也会迟钝,但他们的香觉会比普通雌性持久将近十年。虽说梅家不同于一般普通人家,可以出席不少双黑雌性的婚宴,但他和那些双黑雌性却没什么接触,所以他们的香觉到底能够持久多长时间,他是真不能确定。 此时此刻,他的面前就有位那样珍贵的双黑,他心里既是紧张又是激动,只想亲眼看看双黑是如何闻香,他们闻香的方式与他们是否相同。 易时煊右边坐着的是叶特,对面坐着的是他认识的瓦尼尔,还有一位不认识的巴纳德。他只知道巴纳德是负责守卫别墅的人鱼,他们家跟梅家有着多年的主仆关系。巴纳德的父亲退休后,二十三岁的巴纳德便来到梅家接手父亲的工作。 此刻,两条人鱼也很紧张地看着易时煊。这可是双黑雌性的闻香,他们还是初次如此靠近一位双黑雌性,而且还能坐下来看这个雌性闻香。脑中一番想下来,竟是不知道他们到底在期待些什么。 易时煊双目直视着桌上放着的试香纸,跟他曾经用过的试香纸差不多。伸手拿过最右边的一瓶香水,密封的装置闻不出任何香味,瓶盖慢慢被打开,心里渐渐涌上熟悉的感觉。 来到这里也有几天,这还是他首次隔了那么长时间闻香水,试香水。如果说叶特他们是紧张,他或许就可以称得上是十分紧张。他清楚知道这次的闻香跟曾经的闻香有着特别不同的意义,他们这儿的香水是提升武力的贵重香水,而非他曾认识的那些香水。 右手在瓶口上方微微扇动了会儿,少许香味随着呼吸进入鼻腔,胸臆间突然涌上无法言语的冲动。虽然这种香水很普通,但却是切切实实的香水。 三人静静看着易时煊闻香的过程,跟他们平时见到的闻香并没有太大区别,但还是目不转睛地看着易时煊的动作。 易时煊闻好这瓶香水之后,目光在巴纳德和瓦尼尔之间转了两圈,而后定在巴纳德身上。 巴纳德被易时煊的目光看得有些脸红,他还没有喜欢的雌性,也没有哪位雌性这样看过他,眼前这位俊美的雌性这样看着他,心里就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这款香水比较适合巴纳德。”易时煊将已经盖好的香水放回桌上,转头看向旁边的叶特,缓缓道:“我不知道你们所说的香水优劣是凭哪点说明,但我觉得巴纳德用这瓶香水较好。” 调制香水那么多年,闻香自然也成为生活的小部分插曲,虽说香水在这儿的用途不同,但他还是根据他的方法来判断香水的优劣。好香水自然是多种多样,香水是否适合一个人,并不是根据香水好坏而决定,而是根据用香人的年龄,性格等方面决定。 如果真照他们说雌性有香觉,那人鱼便是没有香觉的,他们闻到的香水基本上就是有些香味,至于味道好不好,他们也没有结论。所以才会有雌性帮忙闻香的事情存在,不然,那些人鱼就可以自己闻香,而不需要雌性的帮忙。 “那这瓶香水就巴纳德拿着好。”叶特转头朝巴纳德点头,随后看向易时煊,眸中闪过一丝亮色。若是真如他想象的那般,易时煊应该就是很难得的双黑雌性,可以根据人鱼本身所需来给人鱼挑选香水。 百年前,汀国就出现一位可以根据人鱼自身需求来给他们确定一种香水的双黑雌性。后来一直没有出现过这样的雌性,易时煊也许就是这样的雌性也说不定。 邻国姜国有位这样的双黑雌性,这位双黑刚成年不久,就和他们国家的王子结婚,据说婚礼特别隆重。因双黑雌性珍贵,好多人鱼都希望得到这样的双黑雌性,因此,双黑雌性的对象非富即贵。 为了得到如此珍贵的双黑,人鱼间自然也有比武决胜这些赛事,他们都是光明正大的比试,以求获得双黑雌性的芳心。强者通常都具有更大的优势,往往都是这样的人鱼更能获得双黑雌性的青睐。 思及此,叶特双目平和地看着易时煊,他和梅鲁还没结婚前,他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梅家有位双黑雌性。如果这事传了出去,肯定会有人鱼找上门来,现在的梅鲁并不是他们的对手。 易时煊不知道叶特心里所想,只是重新拿起另一瓶香水闻香,闻过之后就先放到了一旁,隔了段时间之后再闻了一瓶。这回,易时煊的视线停留在瓦尼尔身上半响,而后转向叶特。 “瓦尼尔,你拿着这瓶香水。”虽未听他亲口说,但叶特也明白了易时煊的意思。见易时煊不再闻香,有些不解地看着剩下的几瓶香水。 “闻多了会混乱,这些先留着,过段时间再闻。”易时煊起身去倒了杯清水,喝清水的同时也想了很多事,慢悠悠地道:“我……阿爸没怎么跟我说过香水的事,夫人可以仔细跟我说说吗?” “正想跟你说说,时煊想知道些什么事。”叶特心里正有这种想法,想了会儿,道:“不如我们出去说吧,外边空气也好。” 留在厅里的瓦尼尔和巴纳德低头看着各自手上的香水,他们还是第一次收到这种适合自身的香水,夫人给他们的香水是夫人觉得好的香水,易时煊给他们的香水却是适合他们的香水,因而,他们甚是期待这些香水会给他们带来的效果。 “听说真正调香的多数是人鱼,只有少部分雌性会帮忙调香,竟然人鱼没有香觉,为何不让更多的雌性调香呢?”易时煊一直觉得这个问题有些怪,可他们表现的也很平常,想必这其中肯定有些缘由。 叶特闻言皱着眉,双目静静看着鲜艳欲滴的玫瑰半响,而后轻轻叹了一口气,缓缓道出各国都曾经历过的故事。 上千年前,对于争强好胜,脾性暴躁的人鱼来说,雌性只是他们发泄欲望和繁衍后代的工具。那时的雌性很卑微,除了当人鱼的发泄和繁衍工具之外,还得操持家务,每日都有完不成的工作。 为了养家,有几位雌性一同研制出一种似水那般可以轻易吸收的香水,卖给那些贵族雌性。据说有雌性买回香水后,不小心滴了些香水到自家人鱼的鱼尾上,那条人鱼的能力渐渐变强。 经过一段时间的验证,人鱼确定香水真的可以提升他们的能力,便让那些卑微的雌性调制香水,日以继夜,每日不歇。雌性调出各种香水,那些有野心的人鱼只想让这些雌性调出更加好的香水,整日整夜地将雌性关在房里调香水。 过了些年,那些雌性的身体逐渐变得虚弱,连寿命也开始逐渐缩短。人鱼一开始并没有将这些事情放在心上,还是继续让那些雌性日复一日地重复着同样的事情。 转眼便过了四百年,当人鱼发现人鱼和雌性的比例由原来的二比三变成四比一的时候,他们才意识到这件事的重要。各国领导聚在一国开了一次长久的会议,而这次会议整整用了五天的时间。 早先就跟他们说过不能让雌性每日每夜调制香水的老教授终于得到一个难得的机会,将他多年研究的成果完整地向众位领导报告,研究结果让那些高层冷汗涔涔。 调制香水多年的雌性因化学药物的侵蚀,不仅寿命缩短,多数雌性也因持久调香而不能生育。这是他们第一次发现如此严重的问题,为了提升自身的能力,却忘了繁衍后代之类的事,他们深刻反省,之后共同做出决定,调香这件事主要交给人鱼,雌性辅助调香。 这是一个艰难的过程,因为他们发现人鱼并不能像雌性那样闻出香水的味道,他们开始筹建专门的调香机构,经过层层挑选,找到那些较有天赋,嗅觉较好的人鱼调制香水。虽然初期效果并不好,但经过很长的时间,这件事情已经有了很大的进展。与此同时,那些调制香水多年的雌性慢慢好了起来,只是不再像以前那样容易有孕。 经过三百年的时间,调制香水便有了固定的模式,雌性只需慢慢调制出新款香水即可,其余的便由人鱼按照配方生产香水。人鱼和雌性的比例渐渐上升到三比一,后来的几百年,这个比例一直没有多大的变化,直到今天,还是维持着这个比例。 易时煊默默听完这个长久的历史,他还以为这里的雌性一直都是这样珍贵,原来是因为经历过那样严重的事情。这种事当真是失去的时候才知道珍贵,说不上多大的感伤,但却是感同身受。就如他去鬼门关里走了一趟,他才明白曾经的生活多么无趣。 叶特有事离去之后,易时煊双目如潭地看着鲜艳的玫瑰许久,突然发现今日似乎有点怪。好像今天一天都没看到梅鲁,他是跑去哪儿玩了呢?小孩也就这样,有了感兴趣的事,马上就跑了过去。 易时煊心里猛然一惊,他为何会因梅鲁不在他身边缠着而感到失落,他不是只将他看成一个小孩么?为何心里会出现这样奇怪的感觉,有些惊慌地摇头晃去这种突然而来的情绪。 梅鲁终于出现在中午的饭桌上,目光落到易时煊身上的时候,他的脸蛋就会红红的,好像是做了什么错事那般。易时煊低头吃饭的时候,梅鲁就会偷偷看着易时煊,也不知道他是在看哪里。 易时煊自然也是感受到那抹过于热烫的视线,只是他不明白梅鲁为何一觉醒来就用这样的视线看他。他昨晚做得也不算过分吧,只是留他一人在房里而已。难道还真让他帮忙弄出来才行,话说回来,梅鲁应该不知道那代表着什么意思吧? 易时煊突然觉得有点不是滋味,明明是条成年人鱼,可行为举止却是个孩子,突然在他身上磨蹭出那种意思,他该怎么理解这事?只是单纯的生理需求,还是如梅鲁所说的那样,因为喜欢他所以有感觉? 易时煊在心里轻轻叹息着,小孩哪儿懂什么喜欢不喜欢,就算是喜欢,也许也是另一个意思的喜欢。他可不认为梅鲁会懂得真正的喜欢,就连他自己也不明白他对梅鲁到底是怎样的心情一样。 梅鲁双目静静看着易时煊的脸蛋,想起他刚刚在房里看到的那些,突然觉得下面好像又开始胀了。可阿爸说了,要等阿时成为他的雌性,他才能对阿时做那些事,他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梅鲁想着他昨晚那种情况,真的跟电视里的那条人鱼一模一样,原来是可以通过那种方法让下面恢复原状。他听到电视里面那个雌性不停地喊叫,就不由自主地想到阿时,他还把电视里的两人想成了他和阿时。越想就越觉得脸红,脱光光的阿时应该会比电视里面那个雌性漂亮吧! 刚吃进一口饭的易时煊不小心看到满脸通红,还像个小媳妇似的羞涩地看着他的梅鲁,顿觉后背渐渐发凉。梅鲁今天真的有些怪,应该不会有什么怪事要发生吧? 第10章 整个下午,易时煊待在书房看普西姆星的古史,梅鲁就坐在易时煊对面,手上捧着一本厚厚的书籍,看得津津有味,偶尔会抬头看两眼易时煊,然后又低头认真看书。 房里突然多了个梅鲁,本来以为他会吵得他看不下书,最后反倒是他自己觉得房里似乎过于安静了些。易时煊抬眼看着对面的梅鲁,就见他全神贯注地看着那本厚厚的书籍。 他刚走进书房没多久,梅鲁随后就跟了进来,然后就像很清楚他自己要看什么书那样,直接从书架上拿出一本。他那时也没注意梅鲁拿的是什么书,只当应该都是些孩子喜欢看的图画或者小故事。可当他看到那本书上都是密密麻麻的小黑字之后,他才发现那并不是普通的书本。 “梅鲁看的是什么书?”易时煊心里确实很好奇,只想看看现在的梅鲁都会看些怎样的书本,竟然还可以看得这样入神。 梅鲁听到易时煊的声音,抬起头看着易时煊,像是有些刚从书里走出来的恍惚,然后才将书本移到易时煊面前,笑呵呵地说:“阿时也来看看,我觉得很好看。”梅鲁突然抬手拽着自己的长发,面带困惑:“我好像有看过这本书,可我想不起来是什么时候看的。” 易时煊伸手翻到封面看清了这本书的真面目,书面上印着的几个大字竟是《商业经营》。心中暗暗称奇,想来梅鲁小时候看的书都不是一般的书本,竟然会觉得这样的书好看,若是让他来看,估计看不了两页,他就觉得脑袋晕乎。 看清梅鲁看的是什么书后,易时煊抬眼看着还拽着头发的梅鲁他说他好像看过这本书,莫非是想起了些以前的事? 易时煊是有些好奇以前的梅鲁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可看到梅鲁脸上那副因认真回想而纠结起来的表情,又不希望他因为这事儿露出这样的表情。 “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了,真要想起来的时候自然就会想起。”嗓音带着一丝连他自己也不曾察觉的轻柔,双目若有所思地看着书面,指尖也在桌上轻点了几下。 梅鲁双手放在桌上撑着脑袋,闪闪发亮的双眸直勾勾地盯着眼前这张白皙的脸蛋,还有那张粉润的薄唇。他好想让阿时当他的雌性,可阿爸说了他不能这样跟阿时说,不然阿时会生气的,那他该怎样跟阿时说才好呢? 叶特自是知道梅鲁这两夜都在易时煊房里睡的事,本来他也没多在意这事,顺便也想借这个机会让他们多接触接触,可经过早上梅鲁跟他说的那回事,他就觉得他们两人暂时还是不要一起睡比较好。 梅鲁的身体是成年人鱼的身体,再和他喜欢的雌性睡到一起,久没发泄的欲望自然会容易舒醒。梅鲁有欲望是件好事,可若是再像昨晚那样不懂得如何发泄,那就成了坏事。每日都来一次,他就有些担心他的宝贝孙孙。 因此,叶特就让瓦尼尔去把梅鲁找来,就说是要商量些大事。梅鲁听到要商量的是关于易时煊的事情,兴高采烈地跑了过来,先在门口探探头,看到叶特就在房里之后迅速冲了进去。 叶特抬头看着梅鲁,那样一张笑脸,不知道他心里是有多么开心。只怕等他听到他说的话后,这张笑脸就会变得沮丧,叶特觉得还是找个好点的说法才行,他也不希望看到垂头丧气的梅鲁。 “梅鲁,你今晚回你房里睡,不要再往时煊房里跑。”叶特尽量放低嗓音,双眼一直注意着梅鲁脸上的神色。 果然,梅鲁一听到这话就扁起了嘴,很不乐意地道:“我不要一个人睡,我要跟阿时睡。” 叶特走到梅鲁身边,拉着梅鲁走到一旁的沙发坐下,然后抬手轻柔地抚摸着那头栗色长发,轻声道:“梅鲁,你和时煊还没有结婚,他还不是你的雌性。如果你一直跑到他的房里,别人会说时煊不知羞的,时煊就会很难过,你想让他难过吗?” 梅鲁消化着叶特这番话,以前被人抢了玩具之后,他也会觉得很难过,难过得连饭也不下,他不想让阿时难过。如果阿时难过得吃不下饭,那就会很容易生病,生病了就不能听到阿时的声音。 想起刚救回阿时那两日,他就像个娃娃一样安静地睡着,从来没跟他说过话。他听到阿时的声音后才知道他的声音那么好听,他不想让阿时生病,那样他就只能看到一直睡着的阿时。 “不想,我不想让阿时难过。”不能和阿时一起睡,他已经觉得很难过,所以他不能让阿时像他这样难过。 “那就不要跑去时煊房里睡,等你们结了婚,你就可以一直和他一起睡,别人也不会在背后对时煊指指点点。你现在就先一个人睡着,梅鲁觉得好不好?” 梅鲁想着,他是不想阿时被人说的,他出街时,他也发现有人偷偷看他。转眼看去,那些人就收回了眼,他们以为他不懂,但他还是懂的。他睡着时,阿爸以为他是真睡沉了,总会轻轻叹气,嘴里说着他似懂非懂的话。听着有点难懂,可又隐约明白了些。 “好。我听阿爸的。”梅鲁把大脑袋往叶特怀里钻,暖暖的。可他觉得阿时怀里也很暖,他还可以趴在阿时身上睡,不过现在要等好长时间才能跟阿时一起睡。 “阿爸,阿时什么时候才是我的雌性?”梅鲁抬头看着叶特,琉璃色的眼珠带着暖色。 “过段日子就是了,梅鲁要乖乖等着。”叶特温柔地拍着梅鲁的后背,就像他小时那样。 叶特心里想着,为了梅鲁,他一定会让易时煊同意成为梅鲁的雌性。那是从一开始就决定好的事,不会因为任何事任何人而有所改变。只要有一丁点儿可能,他就不会放过这样难得的机会。 长时间没有听到准时的敲门声,易时煊有点在意。回到房里有一段时间,他也看了好几页汀国历史,那没有规律的敲门声还没响起。将手中的书本放到桌面,起身走到房门前,手刚触到门把,霎时停住。 开还是不开?易时煊心里纠结着,手指摸着冰凉的门把,却没有动作。为何要想着开还是不开的问题,他不是不想他来房里么?怎么他不来时,反而会觉得不习惯,这种心情应是不该有的。 时间过去一秒……五秒,易时煊终于有了动作。放在门把上的右手迅速收回,看了一眼房门,转身回去,拿起刚刚那本历史看着。书上都写了些什么,一个字儿也没看进心里,抬眼看向房门,而后放下书本走到床边。 将整个身体摔在软绵绵的大床,双眸静静盯着天花板几秒钟,然后闭眼。他这是怎么啦,竟然会因那个梅鲁失神,他都不知道他也会有这样的感觉。因一个人而失神,因一个人而喜悦。那种轻柔而暖融的喜悦慢慢慎入心底,就像是一汪清水缓缓流淌,过后还带着几丝清凉。 “琉璃色……”喃喃低语着,他喜欢琉璃色,从小就喜欢。当年偶见的那句“身如琉璃,内外明彻,净无瑕秽”一直落在他的心底。看到那双眼的时候,他就觉得心里有点儿暖暖的疼,很细微,却很真实。 身边没有不属于他的气息,按说他应该可以早早睡好,可不知是习惯了那人的气息,还是他今晚真没睡意,闭眼好久,脑袋还是特别清醒,甚至还有越加清醒的趋势。睁眼看着本该是洁白的天花板,黑暗中,只能看到一片漆黑。 实在没什么睡意,起身开了床头灯,慢腾腾地走到沙发边,抓起玻璃桌上的书本回到床上。闭眼放空了会儿脑袋,借着床头灯的亮光看着书上的字迹。三更半夜时,昏黄的灯光照在那张白皙的脸上,隐隐带上了点诡魅。 一早醒来就觉得脑袋特别沉,刺眼的光线透过没拉上窗帘的落地窗照进来,还没睁眼就感受到光线的刺激。抬手遮住了眼睛上方的那一抹亮光,没过几秒就因手臂的重量压得眼睛不舒服而宣告这个遮光方法失败。 看了下洁白的天花板,天真的亮了。那本历史书就落在他的身侧,竟然看着看着就这样睡着,难怪会觉得全身不舒服,脖子更是酸得难受。抬起双手用力按压几下后颈,等这酸意消了些,易时煊才慢吞吞地起身去浴室洗漱。 镜子那边的人,乱糟糟的头发真有点像鸟窝,黑眼圈耀眼地摆在眼睛周围,严重的睡眠不足。抬手摸摸下巴,还是那样光滑,目光顿时一滞,他来这儿有几天,下巴好像一直这么光滑,就算环境不同,但也该有些胡渣才是,可怎么都没摸出胡渣呢。想了下也没结论,易时煊就不再继续想这些怎么想都想不出接结果的事。 半个小时后,易时煊一身清爽地踏出浴室,整个人也变得容光焕发。走到衣柜前边打开衣柜,找了一套休闲的衣服裤子换上,然后再套件薄外套,这才对着全身镜那边的他满意地点了点头。 来这里的几天也没仔细逛过梅家,这会儿又没人拉着缠着,易时煊就将这栋别墅细细逛了一遍。看过之后的第一感觉就是,梅家果真不是一般人家可比,这栋别墅可是他以前没想过的豪华。家具都是欧式简约风的家具,虽然跟他前世的简约有些不同,但却看得出这应该就是汀国的时尚。 说来他也在这里住了几日,一直没有机会去街上走走,不知道能不能找个人陪他去街上逛逛。顺便看看这里是不是真没有女人,他想他应该是被这里的一切震得脑袋还没清醒,心里竟然还存着这样的希望。 最后还是来到了梅家的花园,只是这回去的不是前花园,而是后花园。虽然早就知道别墅有两个花园,但这还是他第一次走到后花园,没想到后花园的花朵竟是比前花园那些花朵开得更加鲜艳夺目。 后花园旁边有一间独立的小房,小房外面爬满蔷薇,只剩下前边那扇小门和墙壁可以看得出这是一间小房。房门两侧也垂下好多蔷薇藤,藤上绿叶鲜花正是清新艳丽,远远望去颇有种林中仙境的感觉。 易时煊有些在意如此别致的小房是用来放置哪些物品,便转移方向朝着小房走去。待他在小房门前站定,他才发现这间小房用的竟是密码锁,略显意外地眨眨眼。这间小房很重要吗?可后花园怎么会有间那么重要的小房? 好奇之心,人人有之,易时煊也不过一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人。本来就对小房有些兴趣,再看到密码锁之后,这兴趣也就越加浓厚。只是,他还是懂得好奇心会害死猫这种事,有些事不是你该知道的,偏要去知道,那并非好事。 因此,他将他的好奇心压在了心底,转身离开这个别致的小房。转身之后刚好看到一脸平静地站在园中的叶特,易时煊登时有种做坏事被人当场撞破的感觉。虽说他刚刚也没做出什么怪异的举动,可转身就碰上当家主人这种事,真的有些微妙的巧合。 叶特双眸见到易时煊脸上那抹难掩的尴尬,忍不住抿唇笑了会儿。刚刚就看到易时煊朝这个小房走去,本想看看他会有怎样的好奇心,没想到他却是稳重的,只是停了片刻,就准备转身离去。 易时煊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双眸中的神色越来越不自在。 叶特此刻并没有开口说话,只将视线从易时煊的脸上拉到他身后的那座小房,心底只想着在他还没有和梅鲁成婚之前,那便是个秘密。 第11章 易时煊静静看着梅家园丁利卡忙碌地修着花枝,心里还是有些不相信他刚刚经历的事。他以为叶特会跟他说点什么,但他并没有跟他说些什么,只是打了声招呼就回到了屋里。这让易时煊很意外,意外得他都以为那间小房其实真的只是一间储物间。 当然,这也仅是他以为而已。园丁从别处带来的修剪工具,佣人从别处拿来的清扫工具,他还是看得一清二楚。他们经过那间小房的时候,连眼睛都不会斜一下,从而可以看出他们对那间小房并不在意。 这样说来,会在意那间小房是作何用处的便只有他这个被救回来几天的陌生人。只要随便想想,他也觉得他不该如此好奇。梅家到底是个怎样的家庭,于他而言,其实那都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他以后的生活该如何继续。 既然他不是魂穿,而是直接穿过来的,那他就跟黑户那样,没有任何户籍资料,也没有身份证等等。他要如何才能安然地在这个地方生存,这就成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虽说他在这儿被当成了珍贵的雌性,但也没人会因为这样的理由而让他白吃白喝,白住白穿吧! 他觉得庆幸的是这儿的雌性也是可以出去工作,他不用担心因为性别这种问题而找不到工作,只是在这之前,他真得有份能够证明他身份的资料才行,不然也不会有人愿意雇他。想到就算有张身份证,但上面的性别却不再是男这件事,不由苦涩一笑。 “阿时!”一声惊喜的喊声自身后传来,易时煊不用转身也知道那喊声的主人是谁,在这里会这样喊他的也就只有梅鲁。除了叶特会喊他的名字外,其余那些佣人都会叫他先生。 跑步声越来越近,当熟悉却又让他有点在意的气息出现在身后时,易时煊知道梅鲁离着他已经很近。果然,还没想多久,梅鲁就经过他身边,站到了他面前。 比他高半个头的梅鲁微弯着腰,眼睛与他的眼睛平齐,那双琉璃色的眸子就这样直直地撞进他的眼里。还是那样澄澈透明的颜色,易时煊心里想着,琉璃色的眼珠真的很漂亮。 与此同时,梅鲁也在看着近在咫尺的黑眼珠,他觉得黑眼珠有些像他遗失的那颗黑色弹珠,墨黑的,旁边带着一点点透明的棕色。梅鲁觉得这双眼睛很漂亮,就像是黑珍珠一样,闪着耀眼的光泽,在他心里熠熠生辉。 温热的呼吸突然拂到脸上,易时煊转开头避开那样温热的气息,可梅鲁也跟着转过头来,最终还是没有避开那丝气息。直视着梅鲁那双毫不掩饰喜色的眼眸,竟然没来由地悄悄红了脸。 梅鲁突然伸出双手抓住了易时煊的双臂,易时煊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发愣,等他回过神的时候,梅鲁已经将额头贴到他的额头,他似乎都能看清那黑浓的剑眉到底是有多细,久久之后,梅鲁的额头才离开,又抬起右手探着易时煊的额头。 “你在做什么?”刚才还觉得梅鲁离他太近的易时煊突然有些好奇梅鲁现在做的都是什么事,从而忘了心底那抹一闪而逝的悸动。 “看看阿时有没有生病,阿爸以前也是这样帮我看的。”梅鲁的嗓音低沉而有磁性,却跟他的神情有些不搭调。他刚说完这话,额头又探了过来。 这时的梅鲁突然觉得他的额头比易时煊的额头还要烫,慢慢就想到生病要打针,还要喝苦苦的药,眼中渐渐蒙上一层雾气,满眼水汽地看着易时煊。 突如其来的状况让易时煊一时傻傻地愣住,直到那双澄澈的眸子带上更多的水汽,易时煊才急忙回神,嗓音带着不自知的轻柔:“我没生病,你不用担心的。” 他会这样伤心,应该是以为他生病了吧?见到梅鲁眼中那丝水汽,易时煊突然有些不确定,难道真的因为这样的理由觉得难过? 易时煊说完,梅鲁眼中却还是带着挥不去的水汽,就在易时煊苦恼地想着该如何安慰他时,梅鲁扁嘴道:“我生病了,阿时,我不要吃药,不要打针!” “啊?”易时煊霎时一怔,只知呆呆地看着凑在他眼前的梅鲁,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我不要打针……”梅鲁的眼眶开始红起来,那双琉璃色的眼睛越加湿润。 他是以为他自己生病了么?易时煊有点弄不明白此刻的情况,但见梅鲁一脸伤心,还嚷嚷着不吃药不打针,八成是真以为他自己病了。看到他现在这幅孩子气的模样,心里反而觉得有些微的心疼,心里猛然一紧,为何会有这样的感觉? 抬手探上梅鲁的额头,确实是有点热,再转而探探自己的额头,似乎有点凉。心里也有了答案,或许是梅鲁探到他自己的额头比他的还要热,就以为他自己病了吧。 “不用打针,你没病。”易时煊的声音不像平时那样清冷,反而有些清浅的柔和,末了还无声地叹了口气。 梅鲁闻言眨着大眼,像是不相信易时煊所说似的,微嘟起唇,软软地道:“真的?阿时没有骗我?” 易时煊对梅鲁这样不相信他而觉得有些莫名的无奈,但还是温声道:“真的没病,我们先回去吃点早餐。” 梅鲁听到他真的没病,还要回去吃早餐,脸上也不见了方才的伤心,反而迅速扬起一张明媚灿烂的大笑脸。伸出右手拉着易时煊的左手就往屋里走,手指还动动动地变成了十指相扣。 成年人鱼该有的修长五指扣着他的五指,温热的指尖向他的指尖传递着不属于他的热度,易时煊低头看了一眼相扣的两手,心底有个角落被塞了些暖融融的温度,竟是失神地由着梅鲁一直这样扣着他的手。 刚进了饭厅,叶特已经坐在那儿等着他们。叶特像是随意地看了一眼易时煊和梅鲁相握的手指,然后就收回了眼,眼中却是渐渐带上几丝笑意。他有种感觉,不知不觉中,易时煊似乎已经被梅鲁吃定了,希望他能够早点意识到这点为好。 被叶特看到牵手这一幕,易时煊双眸有些不自在地飘向别处,左手也开始挣脱梅鲁那只手,可无论他怎么努力,梅鲁就是不愿放开他的手。 这时,佣人端着燕麦粥走了进来,从未当着那么多人面前做出这种事的易时煊只觉得脸上热烫烫的,急急地想要抽回手,谁知梅鲁竟然还突然用力握住他的手,握得他五指都在发疼。 “放手,手都给你抓疼了。”易时煊不知道他现在的语气在外人听来那是带了点淡淡的抱怨,就想让梅鲁赶紧松开他的手罢了。 “啊?哦。”梅鲁急忙放开手,然后又迅速抓起易时煊的左手放到嘴边,易时煊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梅鲁就鼓着腮帮子吹起气来,吹了好一阵之后才道:“阿时还觉得疼么?” 易时煊这会儿已经僵成了木头,他完全没想到就因为他说了疼,梅鲁就这样焦急地帮他吹气。似乎想起他曾经摔倒,母亲也是这般安慰他的,他为何能够做得如此自然? 梅鲁见易时煊傻傻地发呆,就以为他的手还疼,急忙又努力吹了几下,直到肚子里传来咕噜噜的声音,他才真正停下,然后慌张地看着直视着他的易时煊。 从头到尾看着这幕的叶特终于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他这一笑也终于让两人都转过头看着他。梅鲁是一脸不解,易时煊是满脸尴尬,那双眼也是不敢看向叶特。难得见到易时煊如此神色,叶特心里还真是越来越放心婚礼的事。 虽说他已经在叫人筹备婚礼,但他还是有些担心易时煊的问题,但见他和梅鲁的相处比他想象的还要融洽,心里也真正觉得松了口气。他知道这件事未经易时煊的同意就开始准备,确实是很过分,可他真的不想错过这个人,如果错过了,梅鲁或许就不会再对另一个雌性这般好。 知子莫若父,中毒前的梅鲁在外人眼中都是沉稳冷静,只以事业为重的人鱼,但只有他知道梅鲁到底是个怎样的人。那样的梅鲁竟然会对一个雌性如此用心,他知道他是真的喜欢易时煊,他这个当阿爸的,只想趁早帮他留住易时煊。 “梅鲁,你还不放开时煊。赶紧过来吃点早餐,你那肚子可是大叫着要吃饭了呢。”叶特朝两人温柔笑笑,说完就先盛了一碗燕麦粥,然后拿着汤匙舀了一匙燕麦粥,喝着粥的同时掩去了嘴角的笑意。 说到吃的,梅鲁也就恢复了孩子的俏皮,开开心心地走到他的位置坐好,然后拍拍旁边的凳子,笑呵呵地道:“阿时快点过来,早餐要吃点东西才不会饿,不然肚子会咕咕叫的。” 梅鲁刚刚说完,肚子又响起了几声咕噜声,随即低头看着他的肚子,顺便掀开那件宽松的T恤,盯着平坦的腹部好一段时间,然后才抬头看向已经坐在一旁的易时煊。 “阿时,你看看我的肚子,还没吃饭之前就是扁扁的,吃完饭之后就变得圆圆的,阿时的肚子是不是也是这样的?”梅鲁说完就伸手想掀开易时煊的衬衫,易时煊迅速伸手拍开他的魔爪。 “认真吃饭,不然就不要和我说话。”易时煊有些威胁地说道,就算此时的梅鲁看似孩子,可他的年龄却是成年人鱼,怎么可能由着他看他的肚子。就算他真的是个孩子,他也没道理给个孩子看他的肚子。 低头喝粥的叶特觉得他憋得好难受,本来还想早点吃完就早点出去,然后留着两人在这里亲亲我我算了,可此时的他真觉得有点想大笑的感觉!急忙将最后一口燕麦粥含进肚里,然后放下碗筷,说了声“你们慢慢吃”之后就离开了饭桌。 等他踏出了饭厅,一声愉悦的轻笑响彻门外。易时煊眼角抽了几下,转头看着梅鲁,却对上他那双满含不解的眼珠。门外的笑声越来越轻快,易时煊终于瞪了梅鲁一眼,梅鲁却觉得此时的易时煊特别有趣。 “阿时,你的眼睛怎么可以瞪得这么圆,看起来好可爱好可爱,真的好像我以前那个黑色弹珠。”梅鲁喜滋滋地凑过脑袋,直勾勾地盯着易时煊的黑眼珠,双眸从那双明亮的黑眼珠缓缓落到柔软的唇瓣。 易时煊确定他很清晰地听到梅鲁吞咽口水的声音,注意到梅鲁盯着的地方之后,略显惊慌地转开头,可终究是晚了一步。柔软的唇瓣被梅鲁那双性感的薄唇迅速堵住,属于梅鲁的气息直直冲入鼻腔,他想张口骂人,可又忘了这个时候骂人是很不明智的举动。 当那条因为几次亲吻而渐渐变得灵巧的舌尖在他口中不停搅动时,易时煊睁大眼瞪着梅鲁,却见梅鲁眼中含着甜蜜的享受。最后竟是缓缓闭上眼,渐渐沉醉在这个吻中,他似乎习惯了梅鲁的亲近。 梅鲁觉得和易时煊亲亲的感觉真的好好,看到他瞪眼的模样也觉得好可爱。心脏还会扑通扑通地乱跳,比他平常感受到的还要跳得更快,还有下面也随之隐隐发胀。 看过“超级巨人”之后,梅鲁已经知道下面会这样发胀是件很正常的事,他好想把阿时搂在怀中好好疼爱。就像电视里的那条人鱼那样,将阿时压在身下那样那样,可阿爸说了要等阿时成为他的雌性,他才能做这种事,他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阿时当我的雌性好不好,我想要阿时。”梅鲁依依不舍地放开香软的唇瓣,同时说出他心里渴望了好久的事,琉璃色的眼珠弥漫着非少儿会有的认真和柔情。 第12章 易时煊神色复杂地看着梅鲁,却见他眼中透着澄澈的亮光,脑中突然闪过一个让他蓦然惊醒的念头,随即说了声“我有些事要忙,我先出去”,便逃也似地离开了饭厅。 “易先生好。”刚从易时煊旁边经过的佣人礼貌地打着招呼,不小心看到那张满脸冰霜的脸蛋后,心里就忍不住轻颤了下。 佣人脑中纷乱地想着,易先生该不会是怪他看他吧,若是让夫人知道了这事,夫人会不会责罚他,或者是开除他呢? 其实这也怪不得佣人会这样乱想,谁都知道双黑雌性的珍贵,尤其是眼前这位双黑,他可是梅家的未来少夫人。如果不小心得罪了少夫人,虽然他是雌性,但也应该会承受不小的惩罚。 普西姆星的雌性是珍贵的,却也有着等级的差异。最珍贵的雌性自然是双黑雌性,然后是黑发雌性,其余发色的雌性都只是一般的雌性。有些雌性天生香觉不灵敏,学过雌性的基本知识还未有进展后,多数都会自己去找工作。 他们能够来梅家工作,那也是三生有幸,叶特夫人对他们这些下人真的很好,他自是希望能够长期留在这里工作。只是叶特夫人待人再温柔亲和,可若是真的惹着了未来少夫人,身为佣人的他难免会受到责罚。所以他心里就觉得害怕,就怕真是他惹得易先生不高兴。 易时煊自然也是听过雌性分等级这事,但他认为这事也很正常,什么东西都有等级划分,这已经是社会的常态。他还真不相信这个宇宙会存在世界大同的时空,无论是过去,现在,还是将来,有生命存在的地方,就存在着差异,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想着梅鲁刚刚跟他说的事,脸上表情更是变化不定。虽然他知道他在这里被称为雌性,一个相当于女性的角色。可头一回听到梅鲁跟他说要他当谁谁谁的雌性,他就觉得心里开始冒着一股子怒火。 他也觉得他有点奇怪,明明都由着那条傻人鱼吻了那么多次,可突然听到他说那句话,心里就觉得有种难以言说的酸涩。梅鲁对他做的那些事,到底是因为他是个所谓的雌性,还是只因为那人是他,他有些在意这个答案。 假若对梅鲁而言,他仅仅只是一位待他还算亲和的雌性,所以他想要这样的雌性留在他身边,那他该如何看待这件事?从心而论,他不希望梅鲁因为这样的原因而对他说出那句话。 瓦尼尔低头看着正在地上画圈圈的梅鲁,脸上露出前所未有的宽慰。少爷终于有点成年人鱼的样子了,竟然会为情所困,看来他离洞房的时日也不远了,想想就觉得心里特别乐。但是,这件事情还是不能让少爷知道,不然少爷怕是又要闹了。 说起这件婚事,瓦尼尔虽是觉得瞒着易时煊有些不好,但他跟在少爷身边那么多年,他的心自然也是偏向自家少爷。而且,他觉得易时煊最后还是会同意这桩婚事,虽不明白为何会有这种想法,但直觉告诉他,事情会是这样的发展。 梅鲁抬头看了一眼默默站在他旁边的瓦尼尔,然后继续低头画圈圈,微微嘟着嘴,看样子应该是正为某些事伤心。阿时竟然没有答应他,阿时不是说他也喜欢他么?怎么会不愿当他的雌性呢? 梅鲁想不明白,阿爸曾经跟他说过,互相喜欢的人鱼和雌性就会结为夫夫,怎么阿时就只是看他,然后好像生气地跑了出去,他连早餐都还没吃,他就不怕肚子饿得咕噜噜叫吗?那可是会很难受的。 “瓦尼尔,你说阿时为什么不愿意做我的雌性呢?他是不是也嫌我不懂事,就知道玩?”梅鲁觉得心里好难受,他现在都不会像以前那样爱玩了,如果阿时不喜欢他整天去玩,他就会在家里陪着阿时看书的,阿时为什么都不跟他说。 “不会的,易先生不会嫌少爷不懂事的,易先生可能只是害羞,不好意思跟少爷说这事。”瓦尼尔昧着良心说道。心里暗暗祈祷这话可不能让易时煊听到,不然他肯定会成为一条没有鱼鳞的人鱼,光溜溜的肉鱼尾,说有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梅鲁抬头看着瓦尼尔,闪闪发光的眸子目不转睛地盯着瓦尼尔那双有点不自在的蓝眼睛。瓦尼尔被盯得全身发汗,可话都说了出口,只好继续昧着良心不停地点头。 老天保佑,他可不是故意要这么说的,实在是太少见到这样哀怨的少爷,他也不忍心继续说些打击的话。话又说回来,他其实是觉得易时煊应该也是有些喜欢少爷的,不然他也不会由着少爷亲吻。 他已经不小心看过很多次了,每回少爷突然袭击易时煊的唇瓣时,易时煊虽是很无奈或者怔愕,但最后还是会让少爷继续亲吻。因此,瓦尼尔确信易时煊心里是有少爷的存在,或许只是因为某些事情没有想明白,他才没有点头同意少爷的求婚。 人鱼的求婚就是这样直接,亲口问问喜欢的雌性是否愿意当自己的雌性,如果雌性愿意,那便代表雌性同意了人鱼的求婚。易时煊虽然没有同意这事,但他那时也没有拒绝,这便是最好的答案。 “那我要去跟阿爸说这件事,让他早点给我和阿时举行婚礼,这样阿时就真的是我的雌性了。”梅鲁兴奋地拍着手,起身之后就急忙朝屋外跑去,一点都没在意那伸了半只手,抓了个空的瓦尼尔。 瓦尼尔看着只抓到空气的右手,然后慢慢伸回手,他好像是好心做坏事了,希望未来少夫人知道这事之后不会怪他。想起他还要贴身照顾少爷的事,暗骂自己一声也就急急追了出去。 直到易时煊走到梅家别墅的栅门前,他才发现他就那样毫无意识地走到了这儿。栅门是锁着的,梅家别墅周围都是青山,如果真想去城里看看,那他只能让梅家的人带他出去。 梅家那么多人,愿意带他出去的应该没有几个,或者该说不会有人愿意带他出去,除非叶特同意了这事,他才可能出去。虽说叶特的言行举止并没有什么诡异的地方,但易时煊心里还是觉得叶特似乎并不希望他离开这座别墅。 虽不明白为何会有这种想法,但他就是有这样的感觉。或许是因为他是他们救回来的陌生人,如果没弄清楚身份就让他随意出去行走,怕会给这儿带来什么危险吧,易时煊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这段时间,他也看过电视,上过互联网,从这些媒介看到这个时空的真面目,也看过瓦尼尔和巴纳德的鱼尾。因此,他不会怀疑叶特跟他说的时空观和汀国史,他就有点想知道叶特对他存了什么心,他来这儿那么久,叶特都没有多问他的背景身世,想想就觉得有点不对劲。 若真如他们所说,他是那所谓的双黑雌性,想留着他闻香。他自然愿意帮他们闻香,毕竟他们救了他的性命。只是他想离开这儿去看看这个世界的真面目,就不知道能不能有这个机会。 他曾因那条紫水晶项链禁锢了自己,好不容易遇上千载难逢的机会,他只希望这次能够肆意的生活。不去想以前那些事,更不想让人禁锢于这样的别墅,那会让他觉得根本就没离开过那样的生活。 “时煊怎么会在这儿?”温和轻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易时煊转过身便看到一脸笑意的叶特,却是这一瞬间,易时煊脑中闪过叶特其实一直注意他的一举一动这种想法。 去后花园那会儿刚好碰上叶特,在这儿又刚好碰上叶特,这种巧合让他觉得有点不像是巧合,反而是刻意的巧合。好像总在他心里冒着什么奇怪的想法时,叶特都会出现在他身后,真是他想多了么? “我一直不明白,按说我身体已经好转,夫人该是让我回去的,为何夫人却从未问过我家在何处?”依照他的理解,一般人都是会这样问的。 然而,叶特竟然半句都没问,也没有让他回去的意思,反而任由他随意走动,心里越是觉得这事有些怪。或许梅鲁真的只是个孩子,可叶特不一样,他是个成年的雌性,还是个经历过很多事情的雌性。从来没和这种人打过交道的易时煊自然看不出他们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叶特眼中闪过一抹赞赏,易时煊的性格也是他所欣赏的,比平时见到的那些雌性冷静得多,观察的事情也多。将梅鲁交给他,无疑是个最好的决定。 “有些事情想和时煊好好商量,时煊不防与我回书房一趟,我会明明白白说个清楚。”纵然他是做好了一切准备,真正提起这事的时候,手心也开始逐渐发汗,指尖还带着一丝凉意。 虽已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会让易时煊同意与梅鲁成婚,但他到底是没做过这种事的雌性,真的开始这事时,他才知道这事并不如他想的那样简单。他可以下定决定要这么做,可要他真正开始这么做却是成了另一回事。 “那好,反正我也想跟夫人好好谈谈。”到了这儿,能帮他的只有叶特,他还是想认真听听叶特心里是怎么想的,好让他早点确定往后的事情。 两人刚走进客厅就碰上迎面而来的梅鲁,梅鲁的目光对上易时煊的眼睛直后,还像害羞的孩子那样低下了头。然后又偷偷抬头看着易时煊,发现易时煊也在看他时,更是羞涩地笑笑。 易时煊被梅鲁这种怪异的表情弄得全身不自在,他应该没有做出会让这梅鲁害羞的事吧!动手动脚的人也是梅鲁自己,怎么他就一副小姑娘样,这事情未免太怪了吧! 他刚刚也没有给他任何回答,如果他真的在意那件事,他应该会觉得难过才是,怎么会是现在这幅神情?易时煊觉得就算他真想破了脑袋,应该也想不出梅鲁会露出这种神情的缘由。 叶特一直静静观察着两人的表情,易时煊脸上那种茫然无措还真让他觉得有点好笑。梅鲁小时候虽然调皮,有时也会很容易害羞,如今看到易时煊就觉得害羞,八成是他心里想了些什么好事罢了。 当然,他是不可能跟易时煊说他家儿子已经将他当成他的雌性,还在他耳边念了好久,就怕他这么一说,长久以来的准备就成了一场空。虽说他们相处的时间也就十来天,但他却是觉得他们其实相处了好长时间。 他们两人或许不知道,可从旁人看来,他们就像是多年的恋人那般,无论是两人说话的语气还是随手的一个动作,感觉都是特别默契。易时煊一对上梅鲁时,整个人也会不知不觉地变得柔和了些,他自己却未曾发现这事。 “阿爸有没有跟阿时说啊?”梅鲁看了易时煊几眼后,急急跑到了叶特身边,然后抓着叶特的手臂轻轻摇晃,一点都不在意让易时煊看到这样的他。 对于梅鲁此刻所做的事情,叶特自是不会在意,他还希望易时煊能够习惯这事,从而真正了解梅鲁。梅鲁虽看似孩子,可他也有很多方面是别人所不及的,这样的梅鲁同样是他引以为傲的儿子。 梅鲁刚中毒的那段期间,他也低沉过,抱怨过,但事情竟然已经发生,他也只好接受那样的结果。两年来,他只希望这样的梅鲁能够开开心心度过每一天就好,有些事是强求不来的,他不想一直因为这事而放不开。 “阿爸现在就准备跟时煊说,你先出去玩,待会儿再跟你说这事。”叶特双眸温柔地看着梅鲁,梅鲁看看叶特,再转头看看易时煊,然后乖乖地放开了叶特的手臂,只是那双眼怎么都舍不得从易时煊身上移开。 第13章 透过落地窗而洋洋洒洒照进来的光线让宽敞的书房变得更加明亮,肉眼可以看清穿透房间的那束光线飘着一些细小的微尘,可这却是让这束光线更显柔和。 叶特坐在银白色的真皮沙发上,优雅地交叠着双腿。抬眼看着靠在书桌边的易时煊,心里琢磨着该怎样才能跟易时煊说清楚婚礼的事。他希望能够以柔和的方式来解决这件事,真心不希望做出携恩图报这种事。 房里两人默默对视良久,或许都在猜测对方会和自己说些什么事,或许在思考着该如何开口是好。救命恩人和被救之人,两人此时的立场当真是分得明明白白。 “时煊,留你下来是因为我希望你能和梅鲁结婚。”终于将藏在心底许久的那句话说了出来,叶特轻轻呼了一口气,呼吸也随之变得轻松。 这几日,每次想到他要面对这日的时候,他就觉得心里像是被堵住了气一样,他知道为何会有这样的感觉。直到真的到了这一刻,他才知道他是多么在意这件事。 为了唯一的儿子,他可以狠心做出他从未做过的事,但他心里会不安,所以他还是希望易时煊能够同意和梅鲁结婚。他只是希望易时煊能够以梅鲁夫人的身份替他照顾梅鲁,他并不会要求过多。 易时煊转头,面无表情地看着叶特,幽深双眸只是沉静地望着叶特那双眼,仿佛是要确认叶特刚才所说是否开玩笑一般,冷静得让人有些怀疑他是否真的听进了刚刚那番话。 叶特觉得他对着的那双黑眼珠就像是寒潭那般,深邃且难以捉摸,眼底折射出的那抹光泽,竟让他禁不住轻颤了一下。他想避开那双眼,可却被那双眼中的漆黑墨色深深凝注,原来这就是让人难以移开视线的黑眼珠。 “给我个理由。”良久之后,寂静的书房响起不带一丝波纹的声音,再看易时煊脸上还是一如方才的平静。 叶特沉默片刻,而后起身走到书桌旁,接着打开抽屉,将他早就准备好的文件递给易时煊。他不知道这份文件到底有没有用,但这是他能够做出的保证。 易时煊眉角微挑,伸手接过叶特递过来的文件,文件顶头几个大大的婚前协议书。他从未用过,却听过很多遍的文件,此刻竟是由对方的阿爸帮忙拟好,眼底闪着一抹复杂的神色。 快速且准确地浏览着文件上的内容,眉毛不时挑动,翻到最后一页,他已不知道该如何形容他此刻的心情。他没想到叶特为了让他同意这桩婚事,竟然罗列出那么多条对他有益的协议。 在他看来,这份文件并非协议书,反倒像是对他的保障书,基本上都是保障他的各种权益。就连财产制都说得明明白白,身为分文的他恐怕会因这桩婚事一夜暴富,叶特竟然还如此淡定地将这份文件递给他。 “你给我看这份协议,你就不担心我会为了上面的各种利益而同意这桩婚事,日后又以这份协议逼迫梅鲁和我离婚?”他真看不透叶特,给他看了那么重要的文件,竟然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那只能说我看错了人,花了大钱买了个教训。”叶特嘴角带着一抹温婉的微笑,他所见的事情告诉他,易时煊并非那样的人。当然,或许他真会有看走眼的可能,但那也只能说他真的是花钱买教训。 易时煊恐怕永远不会知道,如果是别的雌性,他就不会拟出这样的协议。正因为对方是他,他才会费尽心思拟出这份协议。易时煊是梅鲁喜欢的雌性,同时也是他看中的儿婿。他还是愿意相信他的眼光,他们父子都觉得好的雌性,自是不会轻易错过。 易时煊嘴角轻轻勾起一道似笑非笑的弧度,有钱人果真就是有钱人。想起他前世花钱买项链,然后又拆项链的事,那些事情跟叶特此招一比,当真是小巫见大巫。 从未想过结婚,可今日却有人拿出这样的协议希望他和某人结婚,此事对他而言,真是想破脑袋也不曾想过的事。突然想起梅鲁要他当什么雌性的事,还有梅鲁问叶特有没有跟他说什么的事,眼含深意地看着叶特。 “这件事跟梅鲁没有任何关系,只是我跟他说过,你会和他结婚,仅此而已。”叶特不希望易时煊怀疑梅鲁对他的用心,他看得出易时煊对梅鲁也是有些不同的,不想因为这件事情而破坏他们之间的关系。 “既然你都想得如此周到,我好像已经没有选择的权利。”易时煊将文件放回桌面,心中不晓得是何种滋味。被人安排好往后的生活,当真是无趣之极,就跟他踏进盛清,只晓得调香挣钱那般无异。 协议上面提到的一项事情最让他在意,那便是现在的他没有任何资料可以证明他的身份。可他和梅鲁结婚之后,他就有个汀国国民的身份,不然,他便一直是个黑户。 他不希望以那样的身份在这个时空度过每一天,那只会让他觉得不如不来这个时空还好。况且,结不结婚对于他来说,并不是多重要的事,只要不是被禁锢在这个梅家,婚事对他来说反而是件好事。 叶特嘴角轻快地扬起,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只是安静地等着易时煊最后的答案。他知道易时煊现在正在考虑,他不介意给他多一点时间,可他相信最后的答案会令他满意。 “我答应这事,但我希望可以去城里逛逛,或者找些自己喜欢的工作来做。”他想看看这个世界,他想重新找回他心里想要做的事情,不想每日都当个无所事事之徒。 叶特看向易时煊,眼中渐生一丝讶异,虽然不清楚易时煊想找什么工作,但还是点了点头。他也没想过要剥夺他的自由,只是希望他能够帮忙照顾梅鲁而已。 叶特面上突然浮现一抹忧伤:“婚后,你喜欢去哪儿都行,但我希望你能够带上梅鲁。他将梅叶集团经营得那么好,很多人都知道他。一夕之间,他变成这样,那些人如何看他,随便想想都可明白。梅鲁虽然那样,但他还是懂的,只是不说罢了。” 想起那双澄澈透明的眼珠,易时煊心里闪过一丝异样的情绪。孩子的心灵本就很敏感,收到那种眼神,梅鲁会觉得难过也是正常。想到梅鲁会因为那些人的言语而受到伤害,心底就有些微微的疼,那是他从没经历过的疼痛。 或许他会同意婚事,那也跟梅鲁有些关系,如果对象不是梅鲁,他也许就不会同意这样荒谬的婚事。他心里应该有答案,只是他不愿承认罢了。 有些事情明明很清楚却要装傻,他一直认为那类型的人很懦弱,只是他没想到他也会碰上这样一天。梅鲁是如何看他的,那是他最怕得到的答案。 “婚礼就定在一个月后,如果你觉得太早,可以改一下时间。”虽然叶特是想尽早完婚,但易时煊都同意了婚事,他还是希望再给他一些时间适应。 “不用,夫人决定就好。”早晚都要成婚,他也没有必要推脱,那样反而显得矫情,想着这事已经商量好,便道:“若是没事,我就先出去了。” “时煊,这一个月,你可以先不去城里吗?”易时煊已经同意婚事,叶特此时倒是不好直接不许他出门,就担心会让他反感。 “放心吧,我明白夫人的担忧。”易时煊嘴角带着一丝苦涩,有这样的阿爸,梅鲁真的比他幸运很多。虽说别人会给他不好的脸色,但至少会有这样一个阿爸默默为他付出这么多。 “谢谢。”叶特由衷地道谢,他知道易时煊并不需要这样的道谢,但现在的他只能说出这样一句话。 易时煊突然沉默地看着叶特,久久之后叹道:“真有点羡慕梅鲁,竟然有位这样好的阿爸。” 叶特闻言一怔,等他看清易时煊眼中那抹一闪而逝的哀伤后,好像明白他为何会说出这样一句话。他有很多东西都不懂,那都是因为他阿爸不在身边吗? 易时煊轻摇着头,不明白他怎么突然说出这样一句话来,转身便朝着房门走去。 “对了,你往后得跟着梅鲁一起叫我阿爸。”叶特嘴角带着一抹浅浅的微笑,竟是他儿婿,喊他一声阿爸也是理所当然。 握着门把的修长手指稍微停顿了下,没人看到的脸上浮现着一抹苦涩,而后又恢复成平静,不动声色地打开房门。心脏突然一紧的那一霎那,只有他自己最明白不过。 当他心不在焉地走到客厅之时,梅鲁正在看着卡通片。梅鲁看到易时煊之后,急忙起身跑到了易时煊身边,见他脸色不是很好,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担忧。 “阿时是不是不舒服?是阿爸骂阿时了吗?”梅鲁面带担忧地问着,他记得阿爸骂他的时候,他心里就会很不舒服。 易时煊没有回答,却是静静凝视着满脸担忧的梅鲁,然后伸出双手捧住那张俊逸的脸蛋,双眸牢牢凝视着总会让他失神的眼珠。同样颜色的眼珠,可只有面前这双眼珠会让他深受吸引,这就是他心里的答案么? 或许这样的感情真的是来得莫名其妙,可烙印在心底的那种点滴回忆,清晰而明快。只要身边站着这个人,就觉得全身都轻松自在,不见的时候,还会有些淡淡的想念。 梅鲁眼也不眨地看着眼前这双漆黑如玉的黑眼珠,瓦尼尔刚刚跟他说,阿时眼中有他的倒影存在,阿时是喜欢他的。他真的看到了他的倒影,阿时是真的喜欢他吗? “阿时……”低沉沙哑的声音轻轻地拉长着最后一个音,有种缠绵的柔腻。梅鲁双眼闪闪发亮地盯着易时煊,低声轻问:“阿时愿意成为我的雌性么?” 易时煊就这样凝视着这双眼睛良久,直到听到梅鲁这句话,他才急忙收回手。脸颊却是不由自主地泛红,甚至能够察觉到脸上那种少见的烫意。微不可见地轻点着头,或许不会有人注意到这样轻的动作,可梅鲁却看得一清二楚。 “真的!阿时愿意做我的雌性,我终于也有雌性了耶!”梅鲁伸出双手将易时煊紧瘦的腰身扣住,还将易时煊紧紧搂在胸前。 突然被这样大力拥抱的易时煊痛苦地闭着眼,老天,他这是抱人呢还是杀人,竟然箍得他全身发痛。抬眼看着比他高半个头的梅鲁,眸中突然闪过一丝疑惑,迷月到底是怎样的香水,竟然会有那样的毒性。 然而,他才刚刚想了一点,就被人抬起了下巴,迎面而来的便是那张俊颜,那个熟悉的轻吻随之落到唇上。他这次并不像以前那样由着梅鲁磨蹭他的唇瓣。与其让梅鲁像啃苹果那样啃,不如他自己主动点,所以他很主动张开嘴引导梅鲁亲吻。 不知交换了多少个吻,直到两人气息逐渐萎乱,易时煊才推开了梅鲁。可却是此时,眼角闪过一道淡紫色的亮光,像是受了蛊惑那样,迅速转头朝着那道淡色紫光看去。 客厅的玻璃桌上,熟悉得不能再熟的紫水晶项链就那样静静地放在那里。他不知道他是用怎样的速度跑了过去,只记得好像很快,耳边还带着沙沙的风声。 可到了桌旁的时候,他突然觉得有些胆怯,想伸手拿起那条项链,但却不知道他该不该拿起这条项链。明明就不曾抢过来,为何这里会有一条一模一样的项链。 梅鲁已经走了过来,见易时煊愣愣地看着那条项链,很小声地说:“阿时,对不起。我见这条项链很漂亮,没经过你的同意就拿过来看了几天。我就是只想看几天而已,刚才就是打算将项链还给阿时的。” 易时煊闻言傻傻地转头看着梅鲁,只见梅鲁脸上都是做错事的神情,愣愣地问:“你说这条项链是我的?” 梅鲁虽是奇怪易时煊怎么会这样问,但还是点头道:“我们救回你的时候,这条项链就在你的裤兜里。” 易时煊双手捂着脸,抬头看着头顶上的天花板片刻。当他终于拿起项链的时候,他才确定这条真的是他苦苦找了好些年的项链。他从没想过项链竟是以这样的方式回到他手中,突然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只能看着项链久久不语。 良久后,易时煊抬眼看着梅鲁那双眼:“你很喜欢这条项链?我要听实话。” 梅鲁看着项链半晌,轻轻点了点头。 “那就送给你吧。”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易时煊觉得心里变得特别轻松。他记得母亲曾经说过,水晶有着特别的寓意,他只想送给眼前的他。 第14章 易时煊八点多就醒了过来,但还是在床上稍微赖了好一会儿才爬起来。先去浴室洗漱整理仪容,出来后就随便找了一套衣服换上,也不担心衣服合不合身,或者适不适合这种问题。 衣柜里放着的都是合他尺寸的衣服,想来叶特是真的费尽了心思。这些时间都是待在别墅,也不用出门,基本上不会担心这样的穿着是否适宜面对外人,自觉自在就好。 下了一楼就直奔后花园,这是易时煊这段日子养出的习惯。以前,他很少会有这样的闲情逸致看看花,呼吸呼吸新鲜空气。如今好不容易有个长假,不如就好好享受享受这种惬意而自在的生活。 虽说他这段日子真的是白吃白住,但竟然都答应了婚事,也答应婚事之前不离开梅家,他自然会做到这点,不然他当初也不会点头同意这事。 刚到后花园不久,利卡随后就走过来浇花。易时煊静静看着利卡浇花,看得出来利卡应该很爱惜这些花。他曾经也听过有人痴迷于花,本来以为利卡只是因为工作的缘故而不得不来浇花,此时看来似乎并非如此。 “利卡,你很喜欢这些花儿?”他以前未曾见过别人如何浇花,但利卡此时的神情却让他觉得利卡是真的很喜欢这些花,是他看错了么? “对啊,易先生怎么知道?”利卡脸上带上惊讶的喜悦,他在梅家浇花拔草半年,却从来没有人问过他这个问题,没想到这位刚来不久的易先生就看出了这点。 易时煊也是一时怔住,他真没想到利卡是真的喜欢这些花,他也不晓得为何会这样觉得,只是看见利卡脸上那种柔和,就忍不住问出了这话。 “你脸上的表情是这么说的。”易时煊垂下眼睑,眼前那朵鲜艳欲滴的玫瑰带着几滴晶莹剔透的露珠,伸手轻轻一碰那片绽开的花瓣,那露珠便会随着滑动,然后渐渐滑到边缘,最后滴入土中。 在他的记忆中,他好像从未这样仔细看过如此娇艳的玫瑰,只在枝顶肆意绽放,似血般深红。热情张扬,像是要尽情绽放,直至花瓣慢慢枯萎。 “易先生很喜欢玫瑰吧?”利卡这句话让易时煊轻碰着玫瑰的手指停在半空,却听利卡接着道:“我阿爸常常跟我说,虽然人们都说玫瑰代表热情,可若是心中未有热情,那看花人也看不出玫瑰的热情。” ——若是心中未有热情,那看花人也看不出玫瑰的热情。 一语惊醒梦中人,怕也不过如是。如若他心中真的不存在着热情,无论这朵玫瑰开得再艳再红,在他眼中只不过就是鲜艳而已。独独留下玫瑰的艳丽之姿,岂能看清玫瑰本身蕴含的热情之意。 易时煊并未回答他是否喜欢玫瑰,只是嘴角渐渐勾起一道柔美的弧度。或许他已然明白叶特为何会用那样柔和的神情看着玫瑰,只因在他心里,有种激情一直不曾褪去。 易时煊回神的时候,利卡已经到了别处浇花。起身便看见那张熟悉的笑脸,下意识地微微勾着唇,却见那张笑脸更是明亮,那双清澈的眼眸闪着他从未见过的光芒。 “阿时早安!”梅鲁远远就朝着易时煊招手大呼,丝毫不在意被别人看到这样的他,只是肆意地说着他心中此刻最想说的那句话。 那样轻的一句问候,尚未过耳,便随着风化去,可留在心底的却还是那样轻的问候。十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可独自生存的十年中,那便是三千多天孤独,一点点渗进心底。 从桥上落入江中,本以为那便是他此生的归处,可上天终究是怜他,让他遇上此等幸事。醒来那天就碰上那个只是单纯对他笑的人,或许正是那一抹单纯无伪的笑容让他对那人的靠近束手无策,而后慢慢适应那样的存在。 虽说这看来却是有些难以置信,然而,却在他幡然醒悟过后,那人刚好出现在他面前。或许换了一个人,就不会有那样单纯的笑容,便也不会出现后来的种种,只是刚好那个人是他而已。 就在他头绪飘飞的瞬间,梅鲁跑了过来,用少儿的心情迈着成年人的大步子,看着确实有些另类的感觉。不过却是真正看得出他心中的欢快,脸上一直带着轻松的笑脸。 “怎么那么早就起来啦?”他以为梅鲁会迟点才起来的,毕竟他前段时间都不会这样早起。 “我想早点见到阿时。”梅鲁很快就走到易时煊身边,然后凑过嘴巴在他左脸吧唧了一下,脸上随之扬起一抹像是偷吃了糖果那样欢快的笑容。 易时煊明显被梅鲁这样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怔了几秒,但也没有出声说他,亲吻的程度比这更高,他都接受了,更何况是亲脸颊。 梅鲁见易时煊的目光一直放在那朵鲜艳的玫瑰上,便走过去想要摘下这朵玫瑰。很不巧的,刚好被玫瑰刺刺到了手指,伤口大概挺深,一小团鲜血迅速从伤口冒出,鲜艳的红色,异常刺激眼球。 易时煊看见他手指上的鲜血,再看梅鲁只知道傻傻地看着那些鲜血,脸上待了点无奈,从裤兜里掏出专为某人特意准备的帕子。不算温柔地拉过梅鲁的手腕,然后尽量轻柔地擦去那团鲜艳的血丝,刚擦完不久,那鲜血又冒了出来。 “自己含住手指。”易时煊皱着眉收好帕子,声音多了点什么味道。 “哦。”梅鲁乖乖应了声,然后就将带着鲜血的手指含进口中。 “怎么突然想去摘玫瑰?”按说梅鲁是不会喜欢这些花花草草,突然想要摘花,伤了手指还傻愣愣地看着鲜血,真不知道他心里都是怎么想的。 “我想摘给阿时。”含着手指而吐出的声音跟平时有些不同,双眸不避不闪地凝视着易时煊:“阿时是不是很喜欢这朵花?我待会再摘给阿时。” 梅鲁垂眸看看被他含在嘴里的手指,又看看易时煊,见他这会儿正看着花后,就不再含着手指,低头看见手指已经不出血,开心地道:“阿时,手指不出血了耶?” 易时煊扭头瞥一眼那只手指,然后扭头继续看花,声音清浅,却透着点难以察觉的轻柔:“你都不觉得痛吗?竟然只知道呆呆地看着那些鲜血。” “有点痛,可阿时就在我面前,我又觉得不怎么痛了。”最喜欢的人就在旁边,他不想让他觉得他真的就是个孩子。 就是这样的理由让他不喊痛不惊呼?扭头看着梅鲁脸上那种不同于少儿的认真,易时煊似乎明白为何叶特会说梅鲁是个很乖的孩子。 出生于这样的家庭,却跟那些娇气的少爷千金一点都不像,似孩子却有着非一般孩子的想法。或许正是叶特的这种教育方式,才养出这样的人,所以年仅十七岁的他进入公司后,竟然只用两年时间就在公司站稳了脚。 梅鲁十七岁那年,他的父亲为了救一个小雌性而英勇牺牲,被那些鱼人拖入海中,梅鲁亲眼看见他父亲是如何被那些鱼人吞噬殆尽。而梅鲁也在那次战斗中受了重伤,只是人鱼有超强的自愈能力,他身上也未留下任何伤口,只是心底留下一道抹不去的伤痕。 十七岁,对于他来说,正是噩梦来临的前一年,那时的他过着平淡而幸福的小生活。十九岁,梅鲁在那样的大企业站住了脚,而他只是一般的打工人士。二十三岁,梅鲁中毒,他真正开始踏入香水行业。 两道不同的轨迹朝着不同的方向发展,本该就像两条平行线那样,永远不会相交,却在某年某月,因水之故,平行线发生了异变,竟然开始相交,微妙而不可言。 “阿时?”略带迟疑的嗓音近在耳边,易时煊收回神,扭头看向脸上带着担忧的梅鲁。 “我们先回去吃早餐,夫人应该在那儿等着了。” “哦,回去吃早餐。”突然想起一件事,梅鲁兴奋地道:“阿时,阿爸说你得跟着我喊他阿爸。” 易时煊:“……” 回到饭厅之后果真见到了叶特,他应该也是刚刚来到饭厅,还未坐下,见到易时煊两人,脸上也是一脸平静,眼中却是暗含着一丝欣慰。 “都来了,那就吃早餐吧!”叶特说完就先行坐在他的位置上,然后示意两人赶紧落座。待易时煊两人坐下后,叶特又道:“时煊,吃完饭后有点事要和你谈谈。” 易时煊眉梢轻挑,眼底带着些许深思,点头回道:“好,我知道了。” 梅鲁双眸在两人身上移来移去,小声问道:“阿爸,你要跟阿时谈什么,我可以一起去吗?” 叶特朝梅鲁温柔笑笑,眸中却带着严肃的神色:“这事就只能跟时煊说,如果不想去玩,你就先回房里看书。” 纵然叶特是笑着说的,梅鲁也感觉得到他是真的不能跟着一起去,只好闷闷不乐地低头吃早餐。好想变成大人,那样他就可以一起去了,他什么时候才能变成大人呢? 吃过早餐后,易时煊跟在叶特后面进了书房。梅家有两间书房,一间是叶特的,一间是梅鲁的。梅鲁那间他去过挺多次,叶特这间书房是第二次进来。上一次进来是说婚约这事,不知道这回要说的会是什么事。 易时煊带着点猜测进了书房,最后还是将脑中的各种猜测推翻,他觉得这样想真的有些愚笨。不该来的想再多也不回来,该来的不想来也会来,不如就安静等着事情的到来就好。 进门后就顺手关上门,转身之后叶特手中已经拿了个文件袋正朝着少发的方向走。梅家的书房很大,除了书架书桌外,还特意配置了一套小沙发和小茶几,真是懂得享受生活。 叶特招呼易时煊一起过去坐下再谈论事情,易时煊自然也不扭捏,顺势坐在叶特旁边,目光只是略略扫了一眼文件袋,上面并没有任何字迹,他也看不出这文件袋装着何种资料。 叶特从文件袋里拿出一叠资料,然后将这叠资料放到桌面,手指放在这叠资料上,声音突然变得有些沙哑:“这是要参加婚礼的某些重要人士,他们以前和梅鲁在生意上有较多往来,我想你先知道一点也好。” 敢情这是担心他在婚礼上碰上这些人不知道如何答话吧!既然到时候真会见着这些重要人士,早先探听点消息也好。免得到时候什么都不懂,还得让叶特不时在旁边帮他们引荐,那样确实不是很好。 虽说梅鲁身边的瓦尼尔应该都认识那些人,可他们的身份毕竟不是同一阶层,让瓦尼尔帮他介绍并不是好计策。不如就趁这段时间好好看看这些资料,顺便看看梅鲁以前都是跟怎样的人士谈生意。 叶特见易时煊脸上没有半点不耐烦,反而带上了一抹兴味之色,心知他对这些资料也挺感兴趣,心底就觉得松了些。要让一个雌性在婚礼前看些来宾的信息,恐怕也就只有他会这样做了。可想到婚礼上可能会发生的事,他觉得还是要做好万全之策才行。 “这份资料可以带回去看吧?我怕一时半会儿看不完。”他还是喜欢在梅鲁那间书房看东西,也不知道是房间摆设的缘故,还是真的习惯了那间书房。 “可以,你去你喜欢的地方看就行,如果有不明白的,直接问我就好。”后背靠在沙发上的叶特闭着眼,脸上特别平静。 他知道这场婚礼肯定会惊动很多人,他们或许还会像看热闹那样看待梅鲁的婚事。只盼婚礼上莫要出现好事之徒,扰了梅鲁的婚事就成,其余的他也不想多想。 第15章 易时煊拿着资料去了梅鲁的书房,刚开门就看见梅鲁正捧着那本厚厚的商业书籍津津有味地看着,两侧太阳穴隐隐发疼。低头看看他手上的资料,再看看认真看书的梅鲁,颇有种他竟是比不过一个孩子的感觉。 梅鲁看得很入神,并未发现易时煊的到来,他坐着的也是他特意从别处搬来的转椅。桌上配套的转椅空空的似等着某人归来,不知道他心里是不是也有这样的感觉。 易时煊见此情景,突然有种这间书房是他的,梅鲁却总爱跑来跟他占据同一空间的感觉。心里就觉得有些不自在,感觉他这是占了别人的地盘,还嫌主人家妨碍他那般,真心鄙夷心中这种想法。 走到转椅边轻手轻脚坐下,梅鲁还是保持着看书的姿势。易时煊将资料轻轻放到桌面,并没有马上开始翻看,双眸静静看着对面的梅鲁,眸中神色似寒潭那般深不可测。 安静看书的梅鲁露出他从未见过的表情,脸上似有一丝微不可查的沉思,就像是真的徜徉于书海那般,为书中所言获得一丝感悟。右斜的刘海遮住了右边的剑眉,此时的梅鲁看来就是一个十足的成熟男人,在他那个世界,想必应该会吸引不少女人的目光。 易时煊心里轻轻叹息一声,他自己年龄还比较大,竟然还认为梅鲁比他成熟,真没想到他会有这样的想法。深深看了一眼还在看书的梅鲁,而后收回了目光。伸手翻开桌上的资料,并未发现梅鲁一直低垂着的眼眸露出一丝疑惑。 花了一个小时看完这些人的信息,心里略微有些震撼,初次接触这个阶层的人士,确实是跟以前接触过的人很不同。单从这些信息来看,似乎就能感受到某些人的气场,想想就觉得后背有些发凉。 他以为这个时空都是专注于调制香水,抵御鱼人,其实并非如此,这里的环境跟他以前所处的环境有着很多相似之处。若不是他们要时刻抵御来自海洋的残暴鱼人,想必这儿会成为一个商业大国。 这份资料上的人物都是汀国响当当的人物:汀国有名的商业大亨,人鱼强者,双黑雌性等等。想必叶特是将会出席婚礼的大人物信息都交到了他的手中,他知道这些资料肯定花了不少时间和精力,叶特也比他以为的还要精明。 回过神后就隐约察觉到一抹炙热的视线一直盯着他,易时煊抬头就看见撑着脑袋直直盯着他的梅鲁,刚回神的眼中带着一点茫然,而后才恢复了平日的冷静清明。 “阿时饿不饿?我肚子有点饿了。”梅鲁见易时煊终于抬头看他,脸上随之扬起明亮耀眼的笑容。 “饿了怎么不出去吃点东西?”易时煊将看完的资料装进文件袋中,然后细心地封好。并不是不想让梅鲁看见,而是一种职业习惯。这些资料不当花了时间精力,可能还花了一大把金钱,他觉得还是放好些比较安心。 梅鲁一直安静地看着易时煊的一举一动,但他并没有多问,只道:“我想跟阿时一起出去吃,阿时要不要去吃些水果?” 这段时间,梅鲁饿的时候都会拉着易时煊一起去吃东西,但易时煊多数都是吃些水果,很少吃糕点类的食物,梅鲁都将这些事情记在了心上。 “刚好有些饿,就去吃些好了。”刚吃过早餐一个多钟,他还真不晓得他的消化能力何时变得那么强。不过吃些水果也好,就当以前吃得太少,现在补回以前的份儿。 将资料放好后,两人一同下了楼梯,叶特这会儿不在,易时煊想他应该是在房里画画,或者是去花园看花。这段时间,他已经知道叶特平日都喜欢画些油画,偶然见过几幅叶特的作品,对于没有艺术细胞的他来说,他真是一点儿也看不懂叶特画中表达的是何种意境。 这几日不能出去,易时煊常常会看电视,虽然电视里的所有人都是清一色的帅哥俊男,对于他这种刚来不久的外星客来说,真心有点接受不良,但他也想通过电视了解一下这个时空,只好忍着这种怪异的感觉继续观看电视。 额上有着鱼鳞印记的人鱼,没有印记的雌性,演着前世偶尔无聊才会看看的各种无营养剧。武侠剧全是男的,爱情剧全是男的,综艺新闻等节目全是男的,真得早点适应这些画面才行。 当显示屏上出现那份资料上的某些人物之时,易时煊眼中突然多了些跟刚才不一样的神色。白纸黑字虽将那些信息收集得很全,但多少都不如真人看得直接,媒体上看的虽是表面,但多少有些本性在内。 梅鲁发现易时煊的目光一直注视着显示屏的画面,本来也不是多大的事儿,等他看到显示屏上的一个人之时,脸色顿时变得特别难看,惊慌失措地拉起易时煊的手指。 突如其来的情况让易时煊一惊,转过头看向梅鲁,就见梅鲁脸上露出跟平时特别不同的神情,像是害怕,又像是不安。易时煊很是疑惑梅鲁为何突然出现这样的神情,耳中传进陌生的低沉嗓音,若有所思地瞥了一眼电视里头的人物。 “梅鲁,你认识那个人?”易时煊状似漫不经心地问,注意力却是重新回到电视上,只是屏幕上已经换了一个镜头。 “嗯,以前他来过家里几次,不过很快就走了。”梅鲁把玩着易时煊的手指,顺便伸出自己的手指与之对比。 “你怕这个人?”易时煊放柔嗓音,有些担心他这样问话会让梅鲁变得更加害怕。 “不怕!”梅鲁瞪圆了眼,脸颊也像是气呼呼地鼓着,仿佛是要证明他是真的不怕那样。 “真的不怕?”易时煊心里甚是纳闷,不怕为何会露出那样的表情? “真的。”梅鲁肯定地点头,看一眼易时煊,随后低头继续玩着易时煊的手指,有些失落地说:“我只是怕他会抢走阿时。” 他其实很怕阿时会喜欢那条人鱼,他听阿爸说过那条人鱼很强大,不仅是成功的商人,还是力量强大的银尾人鱼,城里好多雌性都偷偷爱慕他。阿时刚刚那样看着那条人鱼,他也喜欢那样的人鱼吗? 平日都是挂着大笑脸的梅鲁突然出现这样低落的神情,易时煊隐约察觉到他刚刚会出现那种表情的原因,只是心里还不能确定这个原因。 “梅鲁。”轻柔的嗓音带着淡淡的无奈。 梅鲁听到声音抬起了头,却看见易时煊倾身上前,直到易时煊给他一个轻柔的唇吻,他才惊喜地瞪大了眼,眼中那片喜悦扩撒至整张面庞,而这时,易时煊已经坐回了原位。 易时煊想,两人现在也算是未婚夫夫,梅鲁竟然会为这种事情低落,那就说明他心里还是有些不安。他竟已确定婚事,偶尔主动些也不是多大的事。 或许人就是这样吧!一旦接近了温暖就舍不得放手,心底慢慢就会被一种强烈的感觉包围,就是这种难以忘记的温暖。如果一直都是这样的温暖那自是最好,若不小心失去,那便是追悔莫及。 所以,在感受到一点点不安的时候,就急忙伸出手抓住即将要离开的温暖,然后紧紧抱在怀中。管他现在是青天白日还是乌黑夜空,心底那一瞬间想的只是最真实的感受而已。 无疑,易时煊难得的主动自是让低落的梅鲁瞬间堆满了笑容,易时煊见到这样的笑容,突然觉得有些像是看到小学生时代常常见到的那朵带着笑脸的太阳花,最近缓缓绽放一抹淡笑。 嘴角微弯地看着梅鲁那张笑脸,当那张笑脸慢慢压过的时候,接下来的一切应该就是理所当然。只不过,有句常话“时机不对”,这时就刚好可以用得上了。 就在两人炙热的呼吸都拂到对方脸上,薄唇即将相贴的那一刻,出外看花的叶特刚好悠闲地走了进来。易时煊条件反射地伸手一推,梅鲁就被他推倒在沙发上,好在沙发柔软,否则怕是会摔得十分凄惨。 真正经历过刚才的事情之后,易时煊才深深感悟到在客厅做这种事,真的是很不好很不合宜,尤其还是这种大门敞开,随时都会有人进来的客厅。 相较于易时煊此时的尴尬,叶特脸上却并没有多大变化,只说一声“你们继续”,就先上了二楼,可心里却是不知道高兴成什么样。一高兴起来,就有些后悔婚礼的时间安排得太晚,好在也就剩下十来天,只要稍微等等,就真的有了位满意的儿婿。 时间一晃又过了几日,这时候也比刚来这个时空那会儿暖了些,但出外看花还是得套上一件外套,不然那些冷气还是会钻进身体里,说不定还会因此生病误了婚事。 掐指算来,他来这儿也有一个月,汀国历史他是从头至尾认真看过一遍,偶尔还会看看邻国的历史。他以前还从来没在这种类型的书中泡过那么长的时间,看了那么多历史文着,似乎肚子里面真的多了点墨水一样。 吃过早餐后就来到游泳池边欣赏梅鲁游泳的姿态,也只有真正见到了梅鲁用尾巴在水池里游泳,他才觉得那条鱼尾是真的有很大的用途。虽说鱼尾是灰色的,但他看着倒也觉得挺不错,鱼鳍却是很漂亮的凤尾形。 那条灰色鱼尾在水中自由自在地左右摇摆,栗色长发在水中漂浮,蜜色的肌肤时隐时现,从易时煊这个角度看去,此时的人鱼看来真有点像传说中的美人鱼。 易时煊看着就慢慢失神,直到梅鲁游到他前面的地方,赤果果的上身正对着他的时候,他才暗自道了一声:人鱼是人鱼,但却是条美男鱼。 水珠顺着梅鲁的头发一直往下流,从额上滑过眉间,一直到下巴,锁骨凹陷处的水珠只让人觉得有种别样的性感。或许是梅鲁每日都会花上好长时间游泳的缘故,梅鲁有着高挑匀称的身躯,六块腹肌虽不是特别明显,但却是保持着完美的线条。 两条长臂也没有纠结成团的肌肉,但却看得出双臂的结实精壮,这让身为男人的易时煊都觉得有些嫉妒。无论男女,谁都希望自己有着完美的身躯,梅鲁竟然就让他产生了“这人的身材真是好得没话说”的想法。 “阿时要不要下来游泳。”显然,梅鲁不晓得他的身材是有多么的好,只想拉着易时煊一起去游泳。 “这个季节拉我下水,你想让我感冒吗?”他当任何人都像他们人鱼那样,不管哪个季节都不担心冷的问题,竟然还让他下水。 说起这事,易时煊也觉得有些奇怪,人鱼不怕冷他倒是可以理解,就当那些鱼一年四季都生活在水中那样。叶特和利卡他们都不怎么怕冷,平时都会看到他们穿着一件长袖在外边走动,唯有他只要一出门就得加上一件稍微厚点的外套。 他记得他刚穿着外套出来那时,叶特他们以为他的病还没好,就想押着他回去卧床的事,原来却是他们都没见过哪个雌性穿那么多衣服而已。他又不是原着居民,哪像他们身上有着不畏寒的基因。 “哦哦,我忘了阿时怕冷,那阿时要不要回家里?家里比较暖和。”梅鲁看着易时煊身上那件外套,脸上带着浓浓的担忧。 “你游你的,我穿得比较暖,就在这儿看看。”他挺喜欢看梅鲁游泳,虽然有点像是孩子那样,带着些许玩乐的态度,但也不失为一幕亮丽的风景。 梅鲁继续在水里游玩,那条灰色鱼尾却让易时煊有些失神,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那条鱼尾的颜色似乎比他刚看到那时稍微浅了些。 一丝淡色紫光突然在易时煊眼前闪过,易时煊急忙叫住梅鲁。梅鲁听到易时煊叫他,开心地摇摆着鱼尾游过来,眼睛闪闪发亮地直视着易时煊。 “伸出你的手腕给我看看。” 梅鲁闻言急忙伸出双手,易时煊拉住戴着紫水晶项链的左手,低头认真看着那一颗颗水晶良久。 “梅鲁,你有没有觉得这条项链的颜色比刚开始那时候深了一些?” 梅鲁歪头看着手腕上的项链片刻,嘟着嘴道:“没有,我觉得还是一样喔,阿时觉得不一样吗?” 易时煊垂眸,当初他将项链送给梅鲁之后,梅鲁立即就将项链戴在手腕上。他见他如此开心,只好由着他去。而今看见这些水晶的颜色似乎比当时稍微深了一点,难道真的只是他的错觉? 第16章 婚期越来越近,梅家的日常生活似乎也跟前段时间稍微有些不同。佣人们会特别注意梅家别墅附近是否会有可疑人士出现,出去采买食物的佣人也会特别注意周身的一切。 虽说他们做得很不明显,但这种感觉来得直接,易时煊看见佣人们扫视梅家外边的时候,眸中神色虽是平静如初,只是心里却会闪过许多念头,却也不过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所谓的双黑到底是有多珍贵,仅从传言看来却是不能真正明白这些,但他也从未在意过这件事情。身处这样的环境,又被安了个雌性的身份,心中只当他们那般想,他心里到底是如何想的,他自己明白就好。 梅鲁还是和前段日子一样,除了去游泳池游泳的时间,多数都是黏在他身边。偶尔看见梅鲁用那条鱼尾跟在身后走动,易时煊就会忍不住想着,不知道这些鱼尾里面的肉能不能食用,味道又是否和一般的鱼尾相同。 这样的念头一过,他就觉得这样的想法真的挺可怕,只要稍微想像盘中装着的是一条人鱼尾巴,心里就有种想呕的感觉。再想想以前看过的那些什么吃了人鱼肉可以长生不老的传说,更觉腹中一阵翻涌。 刚给自己倒了杯咖啡,去游泳池玩乐了一个小时的梅鲁就跑了回来,上身是赤条条的未着寸缕,下身只穿了一条宽松的过膝短裤。脖子上缠着一条柔软的大毛巾,那头长发还在滴着水,沿着发尾滴到地面,溅出一滴滴水花。 易时煊微微低头看了一眼地上那一滩逐渐扩散开来的水渍,脸上带了些无奈,抬头对着梅鲁淡淡道:“过来。” 梅鲁自是兴致冲冲地跑到易时煊身边就想坐下,却见易时煊那双眼直瞅着他,那意思似乎并不是让他坐在沙发上,随即便是局促不安地站在一边。 “你先蹲下,我帮你擦擦头发。”心里无奈叹息一声,不知道他脑中为何就跑出了这个念头,最近的言行举止真的有点不受大脑控制。 跟梅鲁相处也有一个月的时间,可以说他已经差不多看遍各种形象的梅鲁。心里未对这样的梅鲁产生任何嫌恶,反而像是越来越习惯他陪在身边那样,整个人都会因为他的笑脸觉得轻松,对于他来说,那便是最好的。 梅鲁乖乖地蹲在一边,当易时煊真的拿过他脖子上的大毛巾帮他擦头发的时候,心里便是乐滋滋的美。他刚刚在外面没有看到阿时,游够了时间,他就马上跑了进来,就看见阿时在这儿看电视。阿时还愿意帮他擦头发,想想就觉得特别开心。 栗色柔顺的长发就在柔软的毛巾下包裹着,偶尔有几丝长发落到手背,易时煊就会小心将那些头发弄回去。天然的栗色带着柔润的光泽,直到长发擦得够干,易时煊已经能够感受到长发的柔顺,不知不觉就捧起一把长发在手中细看。 温柔擦着头发的动作突然停下,梅鲁有些困惑地伸手往头上捞,却刚好抓到易时煊的手腕。易时煊本就偏瘦,那手腕被梅鲁的五指牢牢握在掌中,越加显得消瘦。 “阿时,你要好好吃饭,你看看我的手腕都比你的大那么多。”梅鲁比着两人的手腕,不时伸出指尖轻抚易时煊的手腕。 如果不是知道梅鲁的情况,易时煊真觉得他这是在吃豆腐。身后似乎有脚步声传来,易时煊以为是叶特,便也没多在意。当他察觉到那并非只有一个人的脚步声之时,叶特已经走到他们面前。后头还有一位易时煊从资料上见过的人鱼,梅鲁的叔叔梅德凯。 梅德凯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坐在沙发上的易时煊,眼中带着深深的探究,良久之后才看向傻愣愣地看着他的梅鲁,脸上缓缓露出一丝不满的神情。 易时煊特别不喜欢梅德凯脸上的表情,就算梅鲁智商似孩子,但他到底是他侄子,况且梅鲁变成这样也不欠他什么,竟然对梅鲁露出不满,甚至略似鄙夷的神情。 易时煊收回毛巾,拉着梅鲁一起站了起来,沉默不语地站在一边。没想到竟然会是在这种场合之下和梅家的亲戚见面,真有点措手不及。眼角余光看向一旁皱着眉的叶特,看来他应该也是未曾想到梅德凯会突然来到家里。 易时煊心里一叹,看来梅鲁这位叔叔是不请而至。前些天,叶特跟他说婚事要最先告知梅家的亲戚,想来这梅德凯突然来访就是为了看看要和梅鲁结婚的对象是谁。 不过从梅德凯对梅鲁的态度来看,他也是抱着看笑话,或者别的不知名原因而来。若说他是关心唯一的侄子,想要过来帮忙把把关,他想这恐怕才是个天大的笑话。 “叔叔。”梅鲁一改以往的小调皮,背梁挺直,礼貌而恭敬地叫道。 梅德凯脸上神情并未因这声叔叔有所改变,只是皱着眉颔了颔首。那双绿色的鹰眼一直与易时煊对视着,犀利地探视着易时煊眸中所含的意思。 “他就是要和梅鲁结婚的雌性?”梅德凯审视易时煊良久,扭头朝叶特问,心中却是暗自默叹:没想到竟然真是位双黑,真不晓得梅鲁那傻子走了什么狗屎运。 叶特点头,心里却想着他刚刚跟他们说了梅鲁的婚事,第二天就马上来家里看人,真不知道他们心里是怎么想的。对于梅翰和吉恩的婚事,他心里多少有些芥蒂。 当初的订婚宴,他们也布置得特别隆重,谁知竟是以那样的结果收场。只是一年的时间,梅翰和吉恩就结为夫夫。梅家是他们家族的顶头大家,外人偶尔称他们梅家为“大梅家”。而梅鲁最后还是因此参加了婚礼,虽说那场婚礼并未有人当面说点闲事,但背后那些事,他还是听得怒火直烧。 梅德凯得到确认又扭头看向易时煊,莫测的双眸从易时煊脸上看到脚下,然后又从脚下看到脸上,当他的目光瞥到易时煊露出来的那截白皙的脖子,眼中渐渐多了点别的神色。 易时煊突然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脖子上露出的那片肌肤渐渐带上一丝凉意。再抬眼看着梅德凯,却并未在那双眼中见到任何怪异的神色,心中很是纳闷,为何他会觉得这人让他害怕呢? 就在这时,梅鲁突然板起脸,拉着易时煊就往外面走,猝不及防被拉走的易时煊双脚打了个踉跄,站稳脚后急忙跟上梅鲁的步伐。此时的梅鲁看来并不高兴,是因为那个梅德凯吗?还是别的他不知道的事? “梅鲁很喜欢他,去哪儿都喜欢他。”叶特并未因为梅鲁这样的行为责怪他们,反而淡淡地解释,眸中渐渐渗出一点寒意。 他知道梅德凯年纪一大把还是个花花肠子,也知道梅德凯特别喜欢雌性的脖子,只是没有想到他竟然会对易时煊动歪脑经。他刚刚瞥着易时煊脖子的那点神色虽然收得迅速,但他还是看得一清二楚,竟然会对自己的侄婿动色心,怕也只有他才做得出来。 叶特此时特别后悔,早知就不管他们那些亲戚如何看待这事,直接到时候一起公布婚事。那就不用在这个时候出现这种事,真想直接拿把扫帚赶人。 易时煊被梅鲁拉到了后花园,刚刚停下来就被转过身来面对着他的梅鲁扣住后脑勺,迎面便是一个急切霸道的法式深吻。好不容易才挣脱了梅鲁那几个没玩没了的亲吻,易时煊有些羞恼地擦去嘴边的痕迹,却看到一脸难过的梅鲁。 此时的梅鲁丝毫不像是刚刚才跟他吻过那样高兴,眸中弥漫着茫然不安,脸上也带着痛苦的表情。易时煊心里一慌,应该不是为了他挣脱他的怀抱之故吧? 想起之前梅德凯看着他时的毛骨悚然,再想着梅鲁接下来的举动,心中渐渐生疑,可还是有些不确定,这样的事情可能吗?应该只是他想错了吧? “梅鲁,你是不是不喜欢你叔叔?”毕竟是梅鲁的亲叔叔,易时煊也不好在背后说点什么,语调甚是委婉。 “我不喜欢他那样看阿时。”与易时煊的语气想比,梅鲁可算得上是带了些怒气。 不知道是不是易时煊眼花,仿佛看见那双清澈的眸子闪着令人发寒的冷光,再用心仔细看去,却只看见一双澄澈透亮的眼眸。心里刚升起的异样慢慢消迹,应该是让那些佣人的小心谨慎影响了些。 他不知道梅鲁口中说的那样是哪样,但想起那时候的感觉,他也知道那肯定不是多好的眼神。可他那会儿偏偏就没注意到那一眼,想想那人是用看雌性的眼光看他,心里就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待在梅家那么久,他似乎从未真正想过他是位雌性之事,可梅鲁的叔叔一来,却是提醒了他这件事情。从此事看来,他真是要明白他的立场,切不可将他心里那种他非这儿的雌性这种念头摆在最前头。 梅鲁拉着易时煊的手指,让他坐到一边的石椅上,两人后背都靠在椅背上,手指被放到了梅鲁的大腿上。梅鲁的手指比易时煊的手指要暖很多,不像易时煊的手指那样冰凉。 梅鲁这会儿还是没有穿上上衣,感受到身旁那种暖热的气息,易时煊情不自禁地伸手在梅鲁手臂上细细抚摸,那片肌肤竟是暖烘烘的,就像是热天那时的一般。 “你都不觉得冷吗?”刚出来还没来得及穿上外套,坐下来不久,易时煊就觉得身体有些凉,好在旁边坐着一个暖炉,不然他早就冷得发抖。 “不冷,阿时很冷?”从易时煊手指递过来的冷意已经让梅鲁明白,易时煊此时已是很冷,他竟然又忘了他怕冷的事情,甚是懊恼道:“我们回屋吧!” “你不怕看见你叔叔?”呼出的气息变成了白雾,易时煊感觉到自己的牙齿在打战,同时脑中也有个想法冒出,看来这里的雌性真的不是他所认为的男人。 如果真的跟他一样,那他们应该也会觉得冷,而不是跟人鱼差不多,都不怎么怕冷,唯独他穿了一件长衫出门就会冷得牙关打战,身体也会因冷而发抖,好想回去加件厚厚的外套。 “我不怕见到他,我只是不喜欢他那样看着你,你是属于我的。”梅鲁伸手揽过易时煊的腰身,沉默地朝着屋里走去,眸中一抹寒光转瞬即逝。 或许是注意力都集中到了身上的冷意,易时煊并未听清最后几个字,梅鲁身上热,穿得衣服少的他也真的舍不得离开,便一直靠在梅鲁身边走回了屋里。刚进屋里,一股暖气迎面袭来,易时煊不禁感叹一声,外面果真是春天,跟屋里相比就像是两个季节。 只是,他们一进来就撞上准备回去的梅德凯,紧贴着梅鲁的易时煊察觉到梅鲁身上的气息似乎瞬间变了,有些陌生又有些熟悉的气息,一时有些不明白为何会察觉到这样诡异的气息。 而此时,他也感受到梅德凯放在他身上的视线,毫不遮掩的放肆。易时煊没有抬眼看过去,但却已然明白他刚刚为何会觉得毛骨悚然,梅鲁又为何突然会出现这样的气息。 “梅鲁可要好好看着你的夫人,免得被人抢走,恐怕就不会再有人愿意和你结婚,你也不会再有夫人。”梅德凯意味深长地看着低垂着头的易时煊,视线落到那截白皙的脖颈,眼中神色越加放肆。 “叔叔放心,我会好好守着他,不会让任何人抢走他。”梅鲁说完就揽着易时煊走向楼梯。 如此言行举止竟让叶特仿若看见中毒前的那个梅鲁一样,可他知道那都只是他的错觉而已。 易时煊记得梅德凯是红尾人鱼,在人鱼中只是普通的能力者,但对于梅家的人来说,他却是位强者。所以他心里虽是不满,但也不敢随意出声,若是惹着了他,他转而做出别的事,梅家怕是没人能够挡得住他的攻击。 第17章 婚礼前五天,知道梅叶集团的企业公司都知道梅叶集团的前负责人梅鲁将要结婚。此消息一出,全城哗然,很多人不敢相信那个梅鲁竟然会突然结婚,仿佛就是天方夜谭那般。 如此突如其来的消息自然会引起无数好奇之心,然而,并没有人知道其中的具体详情。唯一知道的一件事就是梅家将要在城里那间最富丽堂皇的皇家酒店举办一场空前盛大的婚礼。 说起这个酒店的婚礼,那是早先之前就开始有人布置,只是并没有听过是谁将要在这间酒店举行婚礼。前些日子还有人猜测这恐怕会是哪家贵公子的婚礼,可当他们得知这是梅家梅鲁的婚礼之后,他们登时瞠目结舌。 梅家在那么早的时候就开始准备这场婚礼,而全城拥有那么多媒体公司,竟然没有一家媒体知道这样的大消息。梅家少爷梅鲁将要结婚的对象到底是谁,迅速成为众人议论纷纷的重大之事。 说起梅家,众人就想起两年前那场订婚宴,梅家和吉家亦是经过一番大费周章的布置,虽说后来是以那样的结果落幕,但还是给不少人留下深刻的印象。如今这场婚礼更胜两年前那场订婚宴,对象到底是谁,却没有一个人知道,真真是勾得人心痒痒。 如此之大的消息自是吸引了各家大小媒体,不用上头指令,这些媒体记者已经知道这个消息肯定会是个大卖点,似一窝倾巢而出的毒蜂那样纷纷涌上半山腰的梅家别墅。 那天,通往梅家别墅的道路可算是负荷量过重,偶尔抢夺道路的情况也算是一幕难得的风景。好不容易才赶上梅家别墅,门外已经围满高矮胖瘦,面色各异的记者摄影师。 看着两米多高的栅栏门,真想直接闯进里面来个独家报道。然而,梅家别墅岂是那样容易进去,被关在栅栏墙外的各位人士只能从外面用着各种镜头对着梅家别墅狂拍,希望能够来个一不小心就拍到那位雌性的小半边侧脸也好。 梅家别墅的佣人还是如往前一般兢兢业业地清扫着院子,旁若无人地修剪着花枝,没有任何人多看外面的记者一眼,偶然一瞥,也是视若无睹。此时的梅家很安静,就像那个全城皆知的婚礼只是一场与梅家无关的婚礼一样。 有些人鱼记者实在是受不住内心想要挖掘秘密的那种狂喜,竟然往后退了好长的距离,然后借助人鱼本身特有的跳跃能力跳过梅家的栅栏,只是他们才刚落地,就被里边的电流击得霹雳拍啦。庆幸的是这电流不大,只是让他们晕来倒去,一时脚步踉跄而已。 对这事执着的还是大有人在,看到前面有人鱼被电击,就记着要跳得远一点。这回,他们还没来得及跳过栅栏,就看见梅家厅里走出几人,这会儿正慢悠悠地朝他们走来,走在前头的正是梅家的叶特夫人。 叶特身后还跟着巴纳德和瓦尼尔,他们的脸色都是特别严肃,各自走到一旁的栅栏前,轻松地将那些被电得晕乎乎的人鱼扔了出去。人鱼身强体壮,就这样仍仍并不会出什么大事,两人也就扔得心安理得。 将那几条人鱼扔出去之后,瓦尼尔拍拍手,心中想着未来少夫人果真是不同的双黑雌性,选出来的香水就是适合他的香水,他都开始感觉到他的能力似乎又增强了许多,回去还得多多努力才行。 “叶特夫人,听说梅鲁少爷将要结婚,这消息可是当真?”雌性记者A迫不及待地开口问着朝他们走来的叶特,身体被后面的人群压在栅栏上,成了肉墙还是谨记着他的崇高任务。 “婚姻之事,岂能说笑。”叶特面上带着温文尔雅的微笑,端庄大方地面对着眼前这些媒体记者。早就知道会有这种情况,只是没想到比他预想的还要疯狂好几倍。 “叶特夫人可否告知对方是哪家的雌性先生?”人鱼记者A在重重人群后面大声喊着,庞大的身躯丝毫不用担心被人挤压。 叶特这次并没有立即回答这个问题,还是那样温婉的微笑,只是那丝笑意并未到达眼底。他记得当年也曾被这样一群记者围着,问他梅鲁以后如何,梅叶集团以后如何。心里一抹冷笑掠过,若不是担心梅家那些亲戚不会承认易时煊的身份,他也不会做到如此程度。 谁都知道梅鲁的祖父是个顽固的老头,当年会跟吉家结亲,多少跟他有点关系。梅翰和吉恩再次结亲,想来也跟他有些关系。说什么不会随随便便就让一个雌性进入他们梅家,听到易时煊是双黑之后,又忙不迭迟地同意这件事。 叶特那时候就觉得特别恼火,若不是因为他是梅鲁的祖父,他当时真的想一巴掌甩过去。梅鲁出事后,听到梅鲁可能永远都是这样,就开始疏远他们梅家。想想所有的事情,叶特就觉得当初他们会推梅翰上台,其实应该也跟他有些关系。 隔着栅栏门的嘲杂声一点都不漏地传到叶特耳中,叶特眸中闪过一丝嘲讽,但脸上还是保持着刚刚那抹微笑。 “那位雌性先生为何会愿意和梅少爷结婚?” “请问这是企业联姻还是自由婚姻?” “可否让梅少爷出来和我们谈谈?” …… 无数个刁钻的问题声声震响梅家,那些佣人这时候也不再清扫,而是站在后面默默支持着前方的主人。他们虽是身为佣人,但主人家对他们好,他们也懂得感恩,此时只想尽一份绵薄之力。 “我只能说对方是我很欣赏的一位雌性。哦,对了,他还是位珍贵的双黑雌性。现在嘛,自然是待在他们家里,这个时候我也不好意思让他到家里做客,这种场面应该会吓坏了他。” 叶特仍旧保持着微笑,此话说得特别流利,不知道是在心里默念了几遍。叶特真有点佩服自己,原来他也可以这样冷静面对那么多的记者。或许从梅鲁的父亲去世那一刻起,他就开始变得更强,他要保护家里唯一的人鱼。 珍贵的双黑雌性?众多记者纳闷地想着城里有哪些珍贵的双黑。脑中像是放电影那样快速闪过那些双黑雌性,除去已经结了婚的,剩下只有五位双黑,莫非梅鲁少爷的对象就是五位中的一位? 记者的反应是锐利敏捷的,想清楚这点之后,急如星火那般赶回车里,接下来的目标自然便是他们所能想到的那些双黑雌性。不到片刻,方才还围着好多人的墙外就剩下不到五位的人鱼记者。 其中有位记者让叶特不由多看了两眼,那是个年轻干练的成年人鱼,跟梅鲁差不多的年纪,头发是常见的棕色,剪成干净利落的短发,此刻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叶特。叶特心里微微淡笑,看着倒像是个挺有意思的记者。 “你怎么还在这儿?”叶特眉梢轻挑,那些记者转过头来,却见叶特说话的对象并不是自己,便齐齐转头随着叶特的视线望去。 莫林双眸带着一抹探究,听到叶特的问话后,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淡笑。虽然叶特说得那般轻松,他还是知道他刚刚说的那番话里有几分真假。毕竟,他这个记者并不是白当的,他可不是那些只知道跟风的记者。 会来这里只是想知道梅家到底是否真的有这场婚礼,来到这里之后倒是确定了梅家是真有这场婚礼。虽然不知道对方是谁,但见梅家如此大费周章地布置婚礼,想必那会是叶特非常满意的雌性。 “虽然叶特夫人刚刚说的都很有道理,我也想知道对方到底是个怎样的雌性。只是我今日有些过于劳累,暂时不想跟着一起去凑热闹,就先在这儿休息休息,待会儿再去看看。” 莫林脸上堆起职业性的微笑,可那双锐利的眼眸却是悄悄注意着前方那栋别墅,只是久久都未看到一点不合常理的动静。眸中闪过一丝讶异,难道梅鲁的对象真的是剩下几位双黑中的一位? 二楼的房间里,易时煊后背靠在沙发上,手中捧着一本书认真地看着。梅鲁安静地坐在他旁边看一本儿童漫画,看到高兴处就会将书本放到易时煊面前让他看。易时煊偶尔会低头看两眼,然后又继续看他的书。 “阿时,我们出去玩好不好,今天都还没出去看花。”梅鲁将身体挨近易时煊身上,整颗脑袋就凑在易时煊脸边,灼热的呼吸顺势拂过易时煊的侧脸。 “我暂时不能出去,如果你想出去,你就出去玩玩,记得不要跟别人提到我。”虽然没有看到外面的情形,但叶特竟然跟他说暂且待在屋里,他也从中知道屋外都发生了什么事儿。 早在婚礼尚未正式公布的时候,他就知道迟早都会有今天这事。就如叶特所说,那些媒体记者肯定会觉得意外,当年那个梅鲁竟然会突然说要结婚,这样突然的消息必定会闹得全程皆知。 如果那条人鱼只是普通的人鱼,这也许并不会引起大家的关注,可这条人鱼就是两年前的梅叶集团负责人梅鲁的时候,那就成了一条大新闻,自然会让那些人想要知晓其中的真相。 梅鲁看着易时煊柔和的侧脸,再扭头看着充满阳光的阳台,最后决定先到阳台看看。阿爸说外面有很多陌生人,他不喜欢被那些陌生人看着,所以还是先要偷偷看看外面还有没有人,然后再下去看花。 易时煊抬头,转过头看了一眼梅鲁前进的方向,然后又转回头,但却并没有继续看书,闭眼想着很多事。确定要跟梅鲁结婚到现在将近一个月,可他却是习惯了梅鲁在一旁的感觉,真是奇怪的想法。 梅鲁走出阳台外边,春末明媚的阳光照在脸上,有种暖融融的感觉。双目看向远处,只剩下几个人。远远就看到其中一条人鱼正朝他的方向看来,想到易时煊就在里边,梅鲁急忙回到屋里,然后迅速拉上窗帘。 房里突然变暗了许多,易时煊转头看着阳台的方向,却看见梅鲁正拉着窗帘,眸中带上不解,他不是说要出去看看么?怎么会那么慌乱地拉窗帘? 梅鲁确定窗帘已经拉好之后,迅速跑回易时煊旁边,然后直接扑到易时煊身上。易时煊一时不察,被突然扑过来的梅鲁推倒在沙发上,虽然这是柔软的大沙发,但后脑勺还是受了一定的撞击。 “怎么啦?外面还是很多人?”易时煊用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轻柔嗓音说着,眼里渐渐涌上一丝丝细腻的柔情。 梅鲁想着他刚刚看到那条人鱼,虽然隔着很远的距离,但他也看到那条人鱼长得很帅。电视里都说,雌性喜欢长得帅的人鱼,阿时会不会喜欢上那条人鱼呢? “阿时,你会不会喜欢别的人鱼?”梅鲁将脑袋埋在他的颈侧,鼻腔闻到香香软软的味道,舍不得移开脑袋。 “怎么突然这样问?”梅鲁平时很少会问这种类型的问题,突然听到他问这个问题还真有些意外。而且,心里还有些异样的情绪。 “外面有一条很帅的人鱼,我长得不帅,没有雌性喜欢我。阿时长得这么好看,他们都说好看的雌性就该配帅人鱼。”梅鲁低声嘟囔着,呼吸之间带着浅浅的鼻音。 他以前从来没有遇见像阿时这般好的雌性,他真的不想将他让给别人。他那么好又那么温柔,而他只是一条什么都不会的灰尾人鱼,他会不会也觉得那些帅人鱼比较好,从而就不喜欢他了呢? “我不会喜欢别的人鱼,梅鲁也长得很帅,一点都不比别的人鱼差。”易时煊说的都是实话,梅鲁是真的长得很帅,只是配上那副偶尔幼稚天真的模样,看着有点奇怪罢了。 “真的?”带着鼻音的声音自颈侧传出,呼吸拂过的地方有些痒痒的感觉。 “真的。”易时煊嘴边有一抹很小的弧度,竟然会由着他这样做,心里也就有了他的影儿。 第18章 莫林越想越觉得不对,昨日那些媒体记者已经翻遍整个T城,最后还是没有找到那个可能的双黑。假若和梅鲁结婚的对象是别的雌性,他也不会觉得这事有哪里奇怪,可若是双黑,这事就非比寻常。 迅速起身打开桌面的小本,匆匆忙忙找到汀国六十三位双黑雌性的资料。这六十三位双黑都住在T城,未婚的也就剩下五位。有些消息虽然还没传出,但他还是知道这五位双黑其实都已经有了对象,他们根本就不可能是梅鲁的对象。 叶特昨日说的那话并非全然不可信,叶特那么精明,不可能当着那么多媒体记者说些明显的假话。到时候一看那位雌性不是双黑,婚礼肯定会出现很多问题,相信他们梅家也会成为全城的笑话。 他昨日并没有跟着一起去城里搜索,也没从叶特口中得出别的消息,但却偶然看见刚好走出阳台的梅鲁。本来这些也没有什么值得在意,只是当他看向梅鲁的时候,梅鲁急急忙忙冲回房里,窗帘随后就被拉得严严实实。 如此直接做出这种事的恐怕只有梅鲁那样的人鱼,而他也因此怀疑那间房是否就住着他们找遍全城的双黑。若真是如此,这位双黑的来历倒是真的让人有些好奇,这事看来亦是真有点意思,完全挑起他的兴趣。 昨日会跟着去梅家别墅凑热闹,或许是有八成无聊,可今日就真觉得十分刺激。梅家从何处找来的双黑,那位双黑又是位怎样的双黑,竟然会同意嫁给那个似孩子的梅鲁。若是能够探听到这些消息,那可是独家新闻。 莫林双目如炬地将那几位双黑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右手食指点上一位年轻雌性的黑眼珠,墨绿色的眼珠闪着一抹幽光。 黑眼珠么?真是不同一般的美丽,有种想要好好珍藏的冲动。 此时已是午夜十分,梅家别墅陷入沉寂之中,就连走廊的灯光都已经暂停它的使命,静候着白日的到来。皎洁如练的月光笼罩着这栋恢弘浩大的别墅,只让别墅显得更加神秘。 清冷的月色下,本该寂静无边的大地隐隐约约闪过一道黑影,倏忽之间就到了别墅的围墙下。黑影停歇了片刻,而后突然跃起,似羽鸟那般轻巧地跳过栅栏墙,悄然无声地落到非防御区域的地面。 莫林抬手擦了擦额上的细汗,幸好真的跳了过来,不然他也真有可能变成烤人鱼,然后就像昨日那些人鱼那样直接被人扔出去。想起昨天梅家两位佣人毫不费力扔人鱼那个画面,莫林心里有些疑惑,他记得那个叫瓦尼尔的应该没有那么强的能力吧! 轻手轻脚地沿着墙角走到今晚的目标所在之处,确定头顶上方的阳台正是昨日见过梅鲁的阳台之后,松了松手脚,使力跳上二楼的阳台。跳上阳台后,莫林才发现落地窗不仅没有关闭,而且还是大大方方地敞开着,仿佛像是迎接谁的到来。 看来这回有些不妙!莫林脑中飞快地闪过这个念头。 就在此刻,方才还是乌漆抹黑的房间瞬间一片光明,这事来得太突然,莫林只能急忙闪身躲藏至阳台的角落,屏息敛神,一刻也不敢放松地注意房内的情况。 “反正都已经来了,就进来喝杯茶吧!” 房内传来熟悉且柔和的声音,莫利知道里头那人正是昨日才跟他谈过几句的叶特。心知他的行踪已经被人看破,咬牙镇定了会儿,故作轻松地走出来,同时迅速看清房里三人。 梅家的叶特夫人,老跟在梅鲁身边的瓦尼尔,还有那个昨天才见过一面的佣人,不用想也知道是负责梅家别墅安全的守卫。 此种情形明明白白告诉莫林,他们早就知道他会来这儿。莫林暗暗赞叹,梅家的人果然都不是吃素的,竟然早有准备。仔细想想他昨天还没有闯入梅家这个想法,都是今天才决定的事,他们却已经早等在这里,徐徐凉风穿透后背直至心底。 “呃,实在是太过好奇,就贸贸然地闯进贵府。非常抱歉,我马上就滚。”莫林举着双手退后,只想早些离开这儿,被人当场捉住已经够惨,若是再给“严刑逼供”,他觉得那会更惨。 然而,他还没有退出一步,一道身影迅速飘到他的身后,他面前少的正是瓦尼尔。莫林心里霎时一惊,他一直以为瓦尼尔只是一条笨拙的人鱼,难道都是他想错了这事? 梅鲁去选佣人那时,他刚好陪着朋友去那间学校选人。那时的瓦尼尔,确实只是一条笨拙的少年人鱼。他当初也很是好奇梅鲁为何会选那样笨拙的人鱼当佣人,但他跟梅鲁并不熟,自然不会多问。 后来,偶尔见到梅鲁身边的瓦尼尔,他都是帮忙做些很普通的工作,真的就只是个普通的佣人。他一直特别好奇,按说梅鲁要去那间学校选佣人,怎么着也该挑个懂点武技的人鱼,可他却是挑了一条只会讲一个笑话的蓝尾人鱼,真是怪异之极。 “莫先生何必如此客气,不如就好好聊聊吧!瓦尼尔,给莫先生倒茶。”叶特脸上神色还是那样柔和,那双眸子却是透着不容拒绝的冷漠。 梅鲁掌管梅叶集团那时年仅十七,就这个年龄肯定会遭受不少排挤。梅鲁能用两年时间向公司成员证明他的能力,其背后自是有着不容小觑的力量。会如此默默在背后支持梅鲁的,自然便是梅鲁的阿爸叶特。 叶特是住家雌性,可他并非一般的住家雌性。当年的叶特会和梅鲁的父亲成婚,就是因为叶特足够优秀。叶特的香觉虽不及双黑,可其它方面的能力却比那些双黑强得多。 对于那些双黑的家庭来说,只要他们家的双黑能够好好学习调香,善用香觉即可。他们并不需要多学习别的知识,这亦是双黑和普通雌性的不同。双黑是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明珠,而普通雌性却得靠自己的努力一步步得到肯定,而叶特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莫林是早就摸清了这些资料,不然他也没胆孤身闯进梅家。可他终究还是小瞧了梅家,竟然会认为夜闯梅家也能安然而归。正所谓“进来容易出去难”,莫林觉得这话真是应了现在的情形。 叶特脸上那种柔和让他心里悄悄打了个哆嗦,年纪是他两倍的人,果真不是那么容易应付。 莫林暗自骂了自己一句,谁让他偏以为自己能力强,可以不惊动任何人而闯进梅家,得到那个雌性的第一手资料。说来还真有点丢脸,平生第一次失手,竟然是败在眼前这三人手中。 “夫人真是太客气了。”莫林心里不知是何滋味地瞅着桌上那杯香气四溢的红茶,底下坐着软绵绵的大沙发,真不敢相信被捉住的人也能有如此待遇。 当然,他不会真认为这是好“待遇”,聪明人都知道现在并不是那么简单就能逃脱,不如先喝杯热茶清醒清醒脑子,顺便好好琢磨该如何面对叶特。 莫林对红茶略有研究,端起茶杯浅尝一口之后就知道这是世界红茶的鼻祖正山小种。据说这正山小种的来源很是奇妙,汀国历史也没有记载,但这正山小种却是掀起这个世界的红茶潮流。 “我们就直说吧,不知莫先生夜访梅家是为何故?”叶特伸手端起茶杯,先是闭眼闻着红茶的香味,片刻后才睁眼浅酌了一口红茶。 叶特虽是微低着头,可精神却是特别集中,他自是知道莫林为何而来,只是明说了就没什么意思。聪明如易时煊,兴许早就隐约猜到一些事,才会相信他那个蹩脚的换房原因。 真是够直接,莫林在心里想着。 他相信叶特已经知道他的来意,若是找些别的理由搪塞,或许还会让梅家这三人鄙视他的人品。今晚这一趟,注定要以失败收场。出门忘了看日历,当真是出师不利。 “呃,这个嘛,只能说好奇之心,人皆有之。大家已经找过剩余的双黑雌性,也没找到有可能的那位双黑。我想或许这个雌性就在梅家,就想来个‘夜访’。”实话实说原来也是很难,额角开始冒出了几滴细汗。 “哦?我昨日可都说得清清楚楚,他们没有找到,那应该只能怪他们没本事。随便乱闯我们梅家,莫先生当我们梅家的人都是摆设么?”叶特抬眼直视着莫林,眸中神色高深莫测。 有一瞬间,莫林差点就要认同叶特这话。那双眼传达的信息真的太过真实,竟然会让本来不相信这回事的人会因这双眼而相信这事。 当初梅鲁出事,叶特出面处理公司的重要事情,看来都是因为他真的有那个能力。或许是他懒得和梅叶集团那些老家伙周旋,或许是他心里在意的就是梅鲁,也或许就似梅叶集团那些人所说,他只是个住家雌性,整日插手公司之事不合他的身份,因而退出了梅叶集团。 可谁都知道梅叶集团换了梅翰当家后,其实就相当于变相的“江山易主”。梅叶集团虽是梅家的企业,但却是经由梅鲁的父亲和梅鲁之手才会拥有那么大的成功。父子两人好不容易打下的江山就这样拱手让人,相信叶特心里应该也有诸多怨恨。 然而,从更深层面来讲,梅鲁也许一辈子都是这样,自然没道理让整个公司等着他回来。叶特也是将近五十的雌性,就算他有能耐,因着各种缘由,真正信服的员工并不会多。如此,不如就让大家推举的梅翰当台,若是梅叶集团倒了,只要不会干系到梅家,叶特也就不会在意谁当家。 莫林越想就越觉得他是碰上了难能见着的老狐狸,他习惯直来直往,遇上这种人就得全神贯注的应付。不过,他莫林也不是吃素的,他会当自由记者,正因为他喜欢自由追究各种事情的真相。 随心而对某些事执着,他的脑袋就会更加清醒,分析各种问题也是逐层分析,想到的事情也多。昨日和今日,那些媒体记者明摆着是扑了个空,那婚礼的前一日,梅家别墅想必会变得异常热闹。 “我想夫人也知道那些记者该是知道被诳了,后日便是梅鲁少爷的婚礼,那些记者肯定不会放过明日的时间。我想和夫人商量一件事,若是夫人同意,明早报导一出,那些记者也不会蜂拥而至。” 叶特闻言沉默不语,双眸似水那般平静地直视着莫林,眼底带着耐人寻味的探究,这就是传闻中的自由莫? 确实跟一般的记者有些不同,说的倒也有些道理。叶特很清楚那些记者到底是有多么缠人,就算他找上众多保镖,恐怕也很难安全抵达酒店。 婚礼就在后日,他们明日就得赶去酒店,其余的事情也要在明日布置妥当。如果那个时候碰上一大堆像蜜蜂那样缠人的记者,估计会耽误婚礼的进程。 无论如何,这次的婚礼不能再出任何状况。他经不起两年前那样的折腾,梅鲁更是经不起那样的打击。若是莫林写出来的报导当真能让那些记者速速退散,他却是愿意做些预料之外的事情。 “我很期待明日的报导,但你能知道的事,由我决定。”叶特不是真正的商人,可他知道众多商人都喜欢得寸进尺。 莫林点了点头,同时轻悄悄地松了一口气。虽然这事如他所料那般成功,可想想他提着心等结果的过程,还是觉得有些后怕。若是再来几个同样的事,他或许早就沉不住气。但能够得到那些记者不知的资料,却也是非常值得。 ****** 小剧场 梅鲁:阿时,阿爸让我们去领个证回来。 易时煊:领证?领啥证? 梅鲁:红本本啊,阿爸说只要几块钱就可以领回来了。 易时煊:几块钱?我连一毛钱都没! 梅鲁:一毛钱?我有一毛钱,很多张很多张一毛钱,我这就去拿。 梅鲁翻箱倒柜找出一个老旧老旧的钱包,沉默地看着被梅鲁从老钱包里抽出来的几十张一毛钱,易时煊嘴角不断地抽。 梅鲁:一毛,两毛,三毛……九十毛!竟然有九十毛,可以去办红本本么?★~★ 易时煊:╰_╯ (少年哟,赶紧赶紧地领个红本本吧,不然你那九十毛就得成了珍藏品了喂!) 第19章 窗外的景色急速往后退去,黑亮的眸子沉静地看着路旁一闪而过的乔木。瞳孔中有多少飞逝而过的景观,脑中就有多少不知不觉就闪到面前的回忆。 在梅家住的一个多月,他都是通过电视网络等媒介了解这个世界,知道此刻,他才开始真正接触这个世界。彷如改变了角色一般,他不再是熟知那个世界的易时煊,而是初入这个世界的易时煊。 同样繁华喧嚣的城市,相似的生活习性,但那种误入迷境的鲜明感受却是不时涌上心里。每当夜晚悄悄来临,他都会情不自禁地想着,竟然又这样过了一天,真的很不可思议。 想着想着,不禁就想起这几日所发生的种种,几乎每日都能在报纸上看见他和梅鲁的婚事进展。那么多篇新闻,却没有一篇提过他的名字,直到今早那份晨报,上面才多了他的一点信息。 知道他的来历以及基本信息的就只有叶特,这种事猜都不用猜就已经知道结果。报纸上的都是些很简单的个人信息,但经过那位“自由莫”的记者精细包装后,竟会让人不得不信服。 不得不说,这位“自由莫”的记者相当有做记者的能力,若是有一点消息被这人知道,或许就能因一篇报导而让国人都知道得明明白白。 多亏他这篇报导,梅家别墅才能避免媒体记者的再次围攻,若是今天又重复婚礼公布那天的场面,他们恐怕就不能如此轻易走出别墅,更别提安全抵达T城的商业中心,再安全落住婚礼所在的酒店。 婚礼就在明天,不知别人结婚都会有些怎样的心情,他也说不清他自己心里究竟都有些什么滋味。若是以前世的生活环境来说,这场婚礼恐怕会惊动全国。当然,这场婚礼同样惊动整个T城,只是两个环境所表明的意义完全不同。 用过早餐就被告知今日要去城里的酒店,想好好看清这个世界的心情一时盖过明日要结婚的复杂心情。缓缓闭眼回忆起这段时间的经历,悠闲自在的生活让他不免有些怀疑是否还在梦中。 整整一个多月,不用每日细看那些香水的研究成果,分析各种原料的用量。屋外一直是碧海晴空,不再是层层污染的天空。他喜欢调制香水,但他那时却不清楚为何喜欢调香。 那条让他改变生活目标的项链已经送到另一个人手中,每当那抹淡紫色亮光出现在眼角的时候,仿佛隐约可见母亲那个美好的回忆,或许他正在创造属于他的美好回忆。 “易先生,需要关上窗户吗?”坐在副驾驶位的瓦尼尔透过后视镜看见易时煊那头黑色发丝被路风吹乱,恭敬有礼地问道。 易时煊半睁着眼,微微摇了摇头,随即又闭上眼。窗外景色确实很好,但却过得太快,看得不真切。昨晚睡得迟,不如就先闭眼补补眠。 想起今早叶特让梅鲁先和他一起去酒店,再让瓦尼尔和他过几个小时之后再去酒店之事,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浅笑。梅鲁初时虽是百般不愿,但最后还是像只受了委屈的小白兔一样,乖巧地跟着叶特先去城里。 正如叶特所说,梅鲁是个很乖的孩子,虽说偶尔有点小脾气,但那都无伤大雅。孩子确实要比大人单纯得多,开心就笑,不开心就哭,看多了这样的梅鲁,仿佛就看见了小时候的梅鲁。 看得出来,梅鲁还很小的时候,叶特应该就跟他说了不少大道理,教了不少事。梅鲁也是牢牢记着叶特跟他说过的那些话,所以他碰上伤心事之时并不会大哭特哭,偶尔会红着眼眶,眼中却透着不该是那个年龄该有的坚强。 而他早就不记得小时候的他是个怎样的小孩,这么多年来,他也没跟哪个孩子有过接触。因此,他不懂那些孩子都有怎样的想法。当梅鲁红着眼眶,委屈地看着他时,心里就会反问他是否真的惹哭了一个孩子。 久而久之,只要看到梅鲁露出那样的表情,他就觉得应该是他做错了,就那样自然而然地冒出这种想法。正是如此直接的表情让他觉得这一切都是那样真实,不用费神猜测,就能看懂梅鲁脸上的表情都在传达着何种讯息。 汽车驶入繁华的城市,似乎察觉到环境开始变化那般,易时煊慢慢睁开了眼。道路两旁尽是与二十一世纪无差的高楼大厦,来去匆匆的路人。唯一不同的就是全都是男性,偶尔还能看见用鱼尾走路的人鱼,易时煊轻轻挑起一边眉头。 梅鲁很喜欢他自己的鱼尾,梅家别墅基本上都留下他那条鱼尾的痕迹。据说灰色鱼尾是最暗沉的鱼尾,而灰尾人鱼亦没有任何攻击能力,只能用来走走路,游游泳而已。他想,梅鲁应该不是很明白鱼尾颜色代表的意义,只是单纯喜欢他自己的鱼尾而已。 梅家佣人中也有几条人鱼,平日是不会随便变出鱼尾。在水中,鱼尾是他们的武器之一,可在陆地,鱼尾会妨碍他们的工作。作为一名普通的打工者,他们很明白自己的使命。 所以说,这还是易时煊第一次见到那么多鱼尾,银紫红蓝灰五种色调,从高到低的能力说明色。他不明白为何能够依照鱼尾颜色看出人鱼的能力,那样岂不是露出鱼尾就能让人知道他们的能力么? 然而,这也不是全然没有道理,就如那些六尾狐,九尾狐的,狐狸尾巴条数不同,狐狸的修为不同,能力自然也会不同。这么一想,鱼尾颜色分武级,倒也说得通。 车子的速度逐渐慢了下来,缓慢开进宽敞的停车室。等车子停稳,易时煊刚伸手要打开车门,已经下了车的瓦尼尔却先他一步,礼貌恭谨地拉开了车门。 易时煊提了下肩膀,拿起早就准备好的墨镜戴上,乌黑明亮的眼珠瞬间就被挡在墨色镜片之下,眸中那一道耀眼的光芒随之掩藏。修长笔直的双腿先后迈出车外,悠闲自在地站在一旁等着瓦尼尔领路。 瓦尼尔快速地看了一眼易时煊,心里不断赞叹,果真不是一般的雌性。明日就是婚礼,他还能如此冷静,世界如此之大,他们少爷怎么就那么幸运地碰上这样一个雌性呢? 想想他们当初遇上易时煊的情形,瓦尼尔就觉得真的算是有缘千里来相会。若是他们那天没有去海里补水,易时煊恐怕就这样一命呜呼,那他们少爷也不会那么快就结婚。 察觉到隔着镜片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瓦尼尔急忙收回神:“易先生,我先带您去酒店。” 易时煊轻点了点头,跟在瓦尼尔后面走出停车室。视野变得特别空旷,初次如此近距离地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路人。 清晰明了的画面霎时就让易时煊怔了片刻,额上有印记的,没印记的,高矮胖瘦,清秀娇娆,俊逸帅气,阳刚威武,全都是些同样形态的男性。 真真切切的存在仿若烙印似地深深刻在脑中,这到底是个怎样的世界,易时煊越看越觉得昏乱。此时此刻,他仿佛就是一个旁观者,似一道透明的影子那样,冷漠地注视着从他面前走过的路人。 “易先生?” 略带犹豫的声音随风飘进耳中,易时煊睁着大眼将眼前的情形牢记脑中,平静的嗓音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冷漠:“走吧!” 易时煊跟着瓦尼尔朝那栋足有五十多层的皇家酒店走去,距离酒店二十米距离之时。他们看见离酒店门口五米的距离之外围着不少记者,看样子应该就是为了等易时煊。 “易先生,我就送您到这儿,接下来就由伊拉先生送您送去。”瓦尼尔说着抬头看了周围几眼。 易时煊一时沉默无语,跟着停住脚步,没多久,他就看见一位二十出头的青年朝他们的方向走来。 青年走过来后,静静看了易时煊片刻,而后露出一抹赞叹般的惊呼:“你就是要跟梅鲁表哥结婚的雌性么?叔叔说的果真没错,真的是个很不同的人呢!” 梅鲁表哥? 梅鲁原来还有表弟啊,那应该是叶特那边的亲戚吧! 想起他们这儿的各种称呼,易时煊突然觉得脑袋特别疼,管他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易时煊挑眉看向青年:“梅鲁的表弟,伊拉?” 伊拉眼睛亮晶晶地点头:“对哦,叶伊拉。虽然我已经结婚,但我最讨厌别人叫我伊拉夫人,感觉就像老了二十多岁。” 易时煊双眸闪过一丝讶异,他看来不过二十出头,但却已经结婚,他们这儿会不会太早婚了啊? 似乎看到易时煊眸中的讶异那般,伊拉来了个简短的自我介绍:“伊拉,二十三,刚结婚一年,暂时没有要孩子的打算。” 易时煊嘴角不由猛然一抽,他又没有问后面那个问题,干嘛全都告诉他。 伊拉似乎想起了什么事儿,拉着易时煊的胳膊就往酒店走:“不说那么多了,我们先进酒店吧,等会儿叔叔又要催了。” 伊拉将他的墨镜戴上,却是继续挽着易时煊的胳膊。 对于易时煊而言,这种手挽着手一起逛街之事,当真让他别扭之极,想到他们还得平安穿过那堵肉墙,只好忍着别扭由着伊拉挽胳膊。 当他们成功进到酒店之后,易时煊还有些不敢相信他们竟然真的就这样简单穿过了那些记者。是他们这儿的记者反应不够敏锐,还是他们两人伪装太成功,他也想不清楚了。 “欧耶!”一声轻呼自伊拉口中飘出,伊拉看着易时煊得意地笑:“通过第一关,现在就赶紧回房吧!” 两人刚准备踏入电梯,一道身影突然越过他们进了电梯。被人捷足先登,伊拉刚想出声说两句就想起他现在还有着伟大的护送任务,急忙刹住。 进了电梯,伊拉按下房间所属楼层,碍于此刻有外人在场,两人都很有默契地保持沉默。易时煊的墨镜也没有因到了电梯而摘下,身边虽是多了个抢电梯的人,但却看也没看一眼。 莫林听说那位叫易时煊的双黑很早就到了酒店,刚刚在家查了些资料,来到这儿之后就看到门口站着好多记者。幸亏他早有准备,成功混进酒店,剩下的就是如何才能找到机会先去看看那个雌性。 想清楚了这事,莫林这才发现除了他,电梯里还有两位黑发雌性。离他较近的雌性大概到他眉眼高,大墨镜遮住了他的眼睛,一头乌黑柔顺的中短发透着柔和的光晕。 黑发雌性很多,但他还是头一次看到这样柔顺黑亮的黑发,感觉摸上去的触感应该会很好。莫林给自己一个白眼,又不是没见过黑发雌性,竟会在这种时候生起这种莫名其妙的心思。 电梯停了下来,莫林很快就踏出了电梯,可那位雌性并没有走出电梯。莫林有些好奇那样的雌性是要去哪个楼层,又是为了何事来到这间酒店。 他一路带着墨镜是为了何故呢? 莫林脑中突然闪过一种可能,随即惊愕地睁圆了那双墨绿色的眼眸,他应该不会就是那位众人皆想知道的双黑吧? 他要去的是哪个楼层? 莫林想着电梯旁的灯光指示,根本想不出那个雌性按下的是哪个楼层。心脏突然就似擂鼓一般快速跳动,假如那个雌性就是梅鲁的结婚对象,他岂不是白白错过了一个大好的机会? 可想起刚刚那人纤细修长的身躯,以及周身那种淡然的冷漠,莫林又觉得应该是他想多了。那样的雌性怎么可能会和梅鲁结婚,那个梅鲁只不过就是一条智商似小孩的灰尾人鱼罢了。 第20章 梅鲁闷闷不乐地陷在柔软的沙发上,眼珠子时不时偷瞄叶特几眼。偶然与那双相同颜色的眼珠对上,又此地无银三百两地低下头,薄唇微微嘟起,脸蛋也鼓出一个小圆包。 昨晚就被告知今天一天都不准见易时煊,梅鲁心不甘情不愿地答应了这事。他已经有好长时间没见着易时煊,刚刚就想偷偷溜出去找找,就被盯梢似的瓦尼尔抓了回来,竟然还直接告诉阿爸他偷溜。 梅鲁心里觉得特别难过,早知道要结婚还得跟阿时分开,他就不结婚了。可如果不结婚,阿时又不是他的雌性,他就不能对阿时酱样酱样,那样那样,阿时也会给别的人鱼抢走,真的好伤脑筋。 叶特无言地看着对面不时纠结着眉头的梅鲁,最后还是忍不住轻轻叹息一声。梅鲁或许比他以为的还要喜欢易时煊,可想到易时煊的性格,叶特就觉得这次应该是梅鲁栽在了易时煊手里,而不是易时煊栽在梅鲁手上。 从小看到大的孩子,自然没有谁比他更清楚,梅鲁其实是个特别死心眼的人,认定就不会放手。易时煊就是他认定的那个人,无论是像小孩的梅鲁,还是大人的梅鲁,相信这件事都不会有所改变。 “梅鲁,你怎么就不听阿爸的话呢?” 叶特说完又叹一口气,唯一的儿子要结婚,他确实是很高兴。但一想到梅鲁竟然为了要早点看见易时煊,就背着他偷偷溜出门,心里着实有些莫名的感伤。 “……”梅鲁低头不语,他也很想听阿爸的话,可想见阿时的心情完全超过了别的心情。 “好好在这儿等着,只要到了明天,你就可以见到时煊。”叶特脸色变得很严肃,他知道此刻的他有些像是惊弓之鸟,心里还不断地想着当年那场订婚宴上发生的事情。 他真的很怕,就怕梅鲁一不小心闯出去,接着就被人缠上,那事情肯定会变得更加麻烦,说不定还会因此发生难以预测的意外。 虽说今早的报导避免了那些记者在别墅门前等着他们出门的一刻,可刚来到这儿没多久,酒店门口就围满记者,只让他担心得不得了。 婚礼之事已经布置完毕,他现在最怕的就是突然有人扰乱了婚礼。据婚礼的时间越来越近,他反而越来越担心,甚至还怕易时煊会临时反悔。 他很明白他为何会这样提心吊胆,只因他已经没有当年那种精力再战一回。当年的事情看着虽是简单,可又有谁知道他当初是如何努力,艰难地将那些本该就是他们的东西全部争取过来。 有些事经历过之后,就不想再提起,那仿佛就像是又重新挖起他心里那块疼,一刀一刀地凌迟着,只让他全身骨肉都在刺疼。那是他最不愿想起的事,也是最不愿意让梅鲁知道的事。 梅鲁只要继续开开心心地过着他的生活,其余的事情由他来承担即可。叶特慈爱地看着梅鲁,将脑中那些纷乱复杂的思绪艰难地压在心底。 “真的只能明天才能见到吗?”梅鲁很不高兴地扁着嘴,慢吞吞地说:“我就偷偷看一眼也不行?都好久没见到阿时了,说不定阿时也很想见我。” 梅鲁觉得很难过,他只是跟阿时睡了几晚,阿爸就不准他再跟阿时一起睡,现在还不准他见阿时。要是阿时在这个时候遇上别的帅人鱼,那他怎么办?虽然阿时说他不喜欢别的人鱼,可他还是觉得不放心。 “当然是真的,明天就是你们的婚礼。只要过了明天,时煊就是你的夫人,我们的家人,不会有人从你身边抢走他的。” 叶特是个好阿爸,从小就告诉过梅鲁,想要的就要自己争取。梅鲁无疑是从小就记得叶特这话,叶特觉得只要他们有了实质的夫夫身份,梅鲁肯定会好好守住易时煊。无论是哪个梅鲁,有些事情并不会因他是大人还是小孩而有所改变。 小时候的梅鲁偶尔会被梅翰抢走属于他的玩具,梅鲁不会抢回来,那是因为他觉得没必要。那个玩具并不足以让他生出抢回来的念头,可只要是梅翰抢了梅鲁很喜欢的东西,梅鲁就会迅速抢回来。 叶特的教育方式谈不上好,但也说不得坏。别人抢了你的东西,那自然便要抢回来,只是这方法得光明正大,不能让人觉得你这方法是见不得光的,这便是好的。 虽不愿意用这样的教育方法,可想到梅鲁身处的环境,叶特不得不将眼光放远些。无论是面对梅家那些亲戚,还是生意场上的合作伙伴,有时真的都是身不由己。 以上种种,叶特还是比较放心,可要面对那些残暴的鱼人之时,叶特只希望梅鲁拥有足够的力量保护他自己,不受任何伤害。 每年夏季,当那些鱼人成群结队出现在海滩之时,城里那些十八至五十的人鱼都有可能被安排上战场。更何况梅鲁那时不仅仅只是梅叶集团负责人,只是现在这种情形,早就跟当初有着天壤之别。 当年若不是因为要救人,梅鲁的父亲也不会被鱼人吞噬殆尽。最让人痛心的是,当时年仅十七岁的梅鲁竟然偏偏就去了海边,同时也将那一幕看得清清楚楚,不仅受了重伤,还做了好几晚的噩梦。 思及此,叶特转头慈爱地看着梅鲁,梅鲁最后是战胜了那个梦魇,可他知道梅鲁一直都在自责。当时的他若是再强大一点点,或许他就有可能救出他的父亲,可他知道那也只是可能而已。 梅鲁听到易时煊明日就会成为他的夫人,这才开心地眨了眨眼,伸手拿起一个红苹果,“喀嚓喀嚓”地啃起来,眼睛笑眯成一条缝。想到明日就能见到易时煊,梅鲁就觉得红苹果像是撒了蜜一样甜。 正是这时,门外突然有人敲门,叶特应了一声,房门被人打开,进来的赫然便是出去了一段时间的瓦尼尔。瓦尼尔的脸色特别严肃,走到叶特身边,弯腰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叶特眉梢微微蹙起,眸中骤然闪过一丝冷意,他真的没有想到那个得了甜头的莫林竟然还混进了酒店,记者果然就是记者,无论是自由的还是非自由的,都是一样难缠。 幸好他早有准备,若是这人真不小心碰上易时煊,恐怕这事也不好解决,明日的婚礼亦是更加让人担心。叶特注意到梅鲁正好奇地盯着他们,脸上随即扬起柔和的笑容。 梅鲁见叶特对他微笑,跟着扬起一张明媚的大笑脸,张嘴继续咬下一口苹果,“喀嚓”声特别响亮,只啃得滋滋有味。 “瓦尼尔,你先在这里陪着少爷。”叶特朝瓦尼尔吩咐道,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津津有味地啃着苹果的梅鲁,顿了片刻,压低声音道:“若是少爷跑出房间,你等着被拔鱼鳞好了。” “夫人放心,我会好好‘陪着’少爷,定不会让少爷跑出房间。”话说完,瓦尼尔已经感受到后背冒出了一层冷汗。 叶特瞥了瓦尼尔一眼,注意到他额角挂着一滴细汗,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有些事要忙,他也不在这儿多留,看了梅鲁一眼,先离开了房。 易时煊和伊拉已经到达他们的房间,初见这样豪华的套房,易时煊还是轻挑了挑眉。想不到他头一次住那么豪华的套房,竟然就是为了婚事。 伊拉应该是常来这间酒店,或者是来过几次,不然也不会直接就将他带到这间房。能够和梅鲁他父亲结婚的叶特,看来也不是来自普通的家庭。 想到以前常说的豪门家族,易时煊嘴角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他还真的是攀上了高枝,就是不知道后果会如何。旋即忍不住想要敲敲自己的脑瓜,竟然会想出这种奇怪的事来。 回到房里不必再担心遇上那些奇怪人士,伊拉开始认真打量易时煊。见易时煊还带着墨镜,手就觉得特别痒,有种想要直接拿走那架墨镜的冲动。他听叔叔说易时煊是位双黑,真想瞧瞧那双黑亮的眼珠。 伊拉有两个双黑朋友,他们两也已经结婚,平时很少出门,多数都是在家里帮忙看香水。伊拉就觉得特别郁闷,看香水又不用整日都待在家里看,偶尔出来逛逛又不是多大的事儿,可他们偏偏就只是笑笑不语。 此时面前就站着一位从未见过,还将成为他表哥夫的双黑,伊拉心里那种好奇不断加深,他真的觉得缘分这种事好奇妙,他那个梅鲁表哥竟然会和这样一位双黑结婚。 伊拉小时候常常和梅鲁一起玩,关系也算挺好,梅鲁出事之后,他也会偶尔去看看他。可梅鲁这时候就经常将他当成小时候的伊拉来看,拉着他一起玩以前那些玩具,或者拉着他一起去游泳。伊拉自己倒觉得还好,只是他家那位却是控制不住,每次都是只想拉着他就跑。 “我该怎么叫你好呢?表哥夫?还是易哥?”伊拉决定还是先好好认识认识,套点交情,然后再说说这个墨镜的事。 表哥夫?易时煊额上霎时就冒出三条黑线,连撞墙的心都有。 伊拉见易时煊脸上那种复杂的表情,默默地在心里呵呵大笑两声,随即很明白地笑了笑:“那我就叫你易哥吧。易哥,房里就我们两人,你可以拿下墨镜了。” 易时煊听到伊拉这话其实就跟没听到一样,他本来就准备拿掉墨镜,所以平平静静地拿去墨镜,可看见他那双眼的伊拉却不是像他一样平静,反而是惊讶地捂着嘴,大眼睛瞪得像铜铃一样。 易时煊觉得伊拉的反应真的太大,梅鲁的叔叔梅德凯看见他那双眼的时候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现在看见伊拉这样的反应,反倒觉得有些莫名的好笑。 伊拉的眼睛跟梅鲁那双眼睛有点相似,易时煊眸中突然闪过一抹若有所思的神色。 “伊拉,你是梅鲁的表弟,那你应该知道梅鲁当年中毒那事吧?” 从听到梅鲁在订婚宴中毒那刻起,他就有些好奇梅鲁到底是如何误食迷月。按说那个场合要在他的酒中下毒,应该不会那么容易吧? 就算他没有经历过那么复杂的事情,他也不会相信那只是真有人不小心撒了迷月进去。迷月竟是他们国家禁止销售的香水,那迷月从何而来,又是如何被人带进婚宴,那都是很明显的局。 他相信像叶特那样精明的人应该早就猜到这些,只是叶特为何完全没有做出任何事情,他却是怎么想也想不清楚。 梅鲁竟已被人毒成那样,对于叶特来说肯定是特别大的打击,一个那样关心梅鲁,为了让他和梅鲁结婚,还不惜定下那么多条对他有利的协议,他当真想不明白叶特心里是怎么想的。 听说梅鲁接管梅叶集团的时候,梅鲁的祖父是很喜欢这个孙子,孙子出了这样大的事情,他仅是过来看几眼。都不去查查背后的真相,总觉得这事情似乎并不如他想的那样简单。 而这个伊拉看着倒像是对梅鲁是真心实意,也不知道能不能从他口中听出点他平时没听过的事,从而可以帮他解解他心里的疑惑。 伊拉显然没想到易时煊会在这个时候问起当年那件事,眼睛不再像铜铃,反而开始避开易时煊的目光,岔开话题道:“我还得回家帮忙闻香,易哥先好好休息,明天当个神采奕奕的新郎。就这样,拜拜!” 易时煊看着那落荒而逃的背影消失在房门的另一边,眸中不时闪过高深难测的神色。竟然要和梅鲁结婚,那他应该也有知道真相的权利吧? 第21章 晚上的饭菜是瓦尼尔送过来的,在那之前,叶特还特意过来跟易时煊聊了不短的时间。易时煊看得出来那时的叶特明显是心不在焉,就像是有着重重心事一般。 他不是心理专家,以前也不曾和那么多人打交道,根本想不出叶特当时都在想些什么。但大概还是能够猜到应该是跟明日的婚礼相关,只可惜他也就知道婚礼上会来的几位人士,其余事情是一点也不知道。 吃过饭后就先在房里看了会儿电视,直到将近十点,他才去浴室泡澡。浴室很大,但跟梅家相比,却是显得小了些。这儿毕竟不是长居之所,就算布置得很有人情味,但还是少了些人情味。 泡了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之后,全身毛孔都像是舒展开了那样,清清爽爽的不带一点烦恼。当然,那只是身体上的,心里却多少有些烦恼。 擦干头发之后,易时煊迈步走到窗边,抬头看着仅有几颗星星的夜空。寂静的房里突然想起一声轻轻的叹息,过了明天,他就不再是一个单身汉了呢! 不知道结婚的人是否都像他这样,一想到明天的婚礼,早就没了睡意。只想就这样静静看着夜空,独自等待天明的到来。 婚礼如期举行,受邀的宾客陆续来到婚礼现场。或许是好奇到底是哪位雌性会愿意跟梅鲁结婚,或许是单纯想要看看这场婚礼如何与众不同,各方宾客来的速度可谓是快上加快。 婚礼现场特别热闹,熟识的宾客寒暄两句之后就开始讨论起梅鲁的对象会是个怎样的雌性,说着说着,就顺便说起当年那场订婚宴。此地人多口杂,不到片刻,越来越多宾客讨论起当年的订婚宴,期间还不时听见几声“可惜,真是可惜”。 易时煊此时已经穿上叶特特意让人按照他的尺寸做出来的白西装,剪裁得体的西装将他的身躯包裹得越加修长纤瘦。天生精致的眉眼并不需要刻意修饰就可呈现出最真实的容貌,薄唇紧抿成一条线,眉梢稍微挑着,仿佛正在思考一般。 幸好这儿的婚礼就跟西方那些同性婚礼差不多,他只要穿一套白西装就成。如果这儿的雌性得穿得稍微怪异一点,他想他就不会像这样从容淡定。 昨晚都没有睡上多长的时间,可这眼睛却没有像以前那样出现黑眼圈,看来应该是他最近这段时间休息得太过充足,并不会因为一晚而变得憔悴难看。不过也幸好如此,不然他们应该就会给他涂些粉啊什么的,想想那些化妆品,他就觉得全身起疙瘩。 叶特自然是在梅鲁那边帮梅鲁打扮,平时的梅鲁穿得很随意,今天就算再不喜欢,他也得穿上那些西装,也不晓得梅鲁会不会乖乖穿上那些西装。 想到此,易时煊突然特别想看看穿上西装的梅鲁和平日的梅鲁是否一样。随即勾唇苦笑了下,就算是穿得好看,梅鲁一说话或者看到令他感兴趣的东西就会兴奋,恐怕这好印象也会跟着大打折扣。 负责帮易时煊换装的是一间知名婚庆公司的职员,三个职员刚看到易时煊那会儿就愣了半响。他们都没想到跟梅鲁结婚的竟是一位珍贵的双黑,直到易时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他们才迷迷糊糊地回过神。 换好衣服后,三个职员心里又是一阵长久的惊叹,人长得好看,真的是穿什么都好看。他们也算是见过不少雌性,其中也有几位双黑,可今日这个双黑雌性却是真的跟以前那些雌性都有很大的不同。 安静的房里突然响起敲门声,易时煊随口应了声,房门便被人从外面推开。站在门口的正是帮梅鲁打扮的叶特,叶特看到易时煊此时的穿着后,眼中闪过一抹赞叹的亮光。 要这样的雌性跟梅鲁结婚,叶特突然觉得特别对不住易时煊。可一想到梅鲁,很快就将刚刚涌上来的歉意压在心底。如果要找一个人代他好好照顾梅鲁,唯有这样的身份才能名正言顺,梅家亲戚会承认他的身份,国家也会保障他们的权益。 “都准备好啦?”叶特跟平时一样扬着柔和的笑容,眼底却闪现一抹苦涩。 易时煊越是沉着冷静地等着婚礼到来,他心里的内疚越是深厚。如果易时煊不满地大骂几句,或者偶尔闹起来,说不定他还会觉得安心一点。 但他知道易时煊不会那样做,虽然只是相处了一个多月,他却很了解易时煊的性子。他是个说一不二的人,当初会答应和梅鲁结婚,他也是经过一番思考才给了他答案,那样就已经说明这个结果不会改变。 若有改变,那便是他真的觉得过意不去,亲自取消这场婚礼。但这肯定是不可能的事,就算他是真的很内疚,他也不会轻易改变这个决定。他要趁着他还很健康的时候,尽早帮梅鲁做好一切准备,这是这两年来,他一直想要做的事。 易时煊抬眼看向叶特,目光在叶特脸上稍微停顿了片刻,随后就微微点了点头。 因着易时煊方才那稍微停顿的目光,叶特收了收神,一抹自嘲快速掠过眼底。都到了这个时候,他竟然才真正觉得内疚,真有些虚伪。跟那些人周旋久了,竟然连他自己也有开始跟着改变。 易时煊斜眼看了叶特一眼,嘴角尝试着勾了一抹职业性微笑,还好不是很难。这场婚礼虽有些好笑,但他却是不想让那个心思单纯的梅鲁受到任何伤害。说不清为何会有这种想法,但他心里就是这样想的。 或许正如他跟梅鲁所说那般,他喜欢梅鲁也说不定。但喜欢不代表爱,梅鲁那样单纯善良的人,确实很容易让他喜欢。 他曾经也有过那样的青春,只是现在都成了过去。也许真的是他心里渴望身边有那样一个人,可以轻松地谈天说地,笑便是笑,哭即是哭,不加任何的掩饰。 “那我们走吧。”叶特的声音逐渐变得哽咽,他也说不清他现在这种复杂的心情。 唯一的儿子要结婚了,本该是很高兴很开心的事。可一想到梅鲁,他心里就不断涌出那种难以言说的苦涩。两年了,他独自一人撑过的两年,到底是有多么难熬,此时此刻再回想起来,眼角逐渐多了一抹湿意。 易时煊抬眼看向叶特的时候,就见到他眼中那抹苦涩。不禁想起那人离开后,家里就只有他和母亲相依为命的那段时间。母亲都是伟大的,而到了这儿,父亲同样是那样伟大。 若是让他站在叶特的角度,他想他肯定做得不及叶特。他平生很好佩服谁,可叶特却让他从心底佩服,对孩子无私的爱,全都出现在他的身上,只要用心看过叶特这种无私的人,相信都会有所感触。 “走吧!”此时,易时煊也不知道该跟叶特说些什么才好,只好平静地回应着他方才那句话。 叶特看着转身面对房门,随时准备跟在他身后走出房间的易时煊,闭了闭眼,将眼角那抹湿润收进眼中,那样的泪水并不适合今儿这种场合。 易时煊在这个世界是孤身一人,就由叶特领着他到了婚礼的现场。 当叶特带着易时煊踏入婚礼礼堂之时,那些受邀而来的媒体记者急速举高相机,摄影机拍摄着刚刚进门的易时煊。 无数闪光在眼前忽明忽灭,易时煊嘴角仍然勾着那抹微笑,不夸张也不刻意,恰到好处地挂在嘴角。 却是在这些闪光灯照耀下的一瞬间,脑中突然闪过各种画面,那个世界的种种,这个世界的重生。就像是前生今世那样,带着记忆经过不同的世纪。 琉璃眼眸清晰地印在脑中,那人红着眼眶的委屈,那人兴奋地摇着尾巴向他撒娇。其实早就刻在了心里吧!不然就不会在这一刻想起这些,那样明晰而轻快。嘴角挂着的浅笑渐渐扩散,眼底浮现一抹真挚的笑意,墨黑如玉的眼珠瞬间闪过一抹流光。 身穿白西装的易时煊从莫林身边走过,抓着相机的莫林霎时一滞。刚才看到这人的黑眼珠之时,他以为他是认错了人,当这人从他身旁经过,昨日那种熟悉的冷然气息迎面而来,他才确定这人真的是昨天在电梯里遇上的那个雌性。 昨日想到这个可能的时候,这人不知道是上了几层楼,而他也刚巧被梅鲁旁边的瓦尼尔绊住,并没有空余的机会去找找那个仅见过一面的雌性。 原来,他就是要和梅鲁结婚的双黑,本以为就算是双黑,也只是一个家世背景都很普通的双黑。 可就是几眼的时间,他已经知道这个并不是一般的雌性。如叶特所说那样,真的是位很珍贵的双黑,他周身散发的那种冷然气质,并非别的雌性可以比拟。 想起易时煊进门的那一瞬间,莫林突然发疯似地翻着刚刚拍下的照片,他记得易时煊当时露出一抹很不同的微笑。抓着相机的两手控制不住地颤抖,内心狂乱得想要狂吼一声,好让那种窒息的感觉从此消去。 不是这张!不是这张…… 莫林重复着否定刚刚拍下的照片,全部照片看过一轮之后,却并没有看到他想象中的那张照片。莫林不信邪地重新翻找一遍,他不可能会漏下那一瞬间。 直到又重新翻了一遍所有照片,还是没有他想要的那张照片,莫林看着相机茫然失神。他怎么可能会错过那一瞬间,那到底是个怎样的笑容呢? 易时煊抬眼注视着正在前方静立地等着他的梅鲁,眸中一丝惊讶缓缓闪过,像是完全出乎他的预料之外那样。 原来,梅鲁打扮过后真的不是一般帅气,怪不得当初会有那么多人想要和他结婚。可只因他出了事,就马上躲得远远的,怎么说都觉得有些好笑。 他算是见多了世面,知道他们会有这种想法其实都正常。说句实话,他跟那些人多少都有一点相似,因梅鲁身上刚好有他想要的东西,他才会应下这门婚事。 可那也仅是一个月前的想法,一个多月的时间不短不长,但对于他来说却是足够他回忆很多年。他想,若是梅鲁再问他喜不喜欢他,他的答案可以去掉当初的那个“应该”。 人鱼穿黑西装,雌性穿白西装,这是汀国婚礼常见的新郎装扮。当然,若是雌性愿意穿白色礼服也可,并不会强制雌性就只能穿白西装。 此时,梅鲁穿着一套手工制作的黑色西装,面色悠然地等着易时煊的到来,合身的西裤将那双笔直的长腿衬得更加笔挺修长。脚上穿着新的高档黑皮鞋,鞋面闪着釉色亮光,颇有种成功商人的姿态。 易时煊眉梢微微挑了一下,看来今日的梅鲁真的跟平日很不同,此刻的梅鲁真的就像一个准备结婚的成熟男人,而不是前些天还拉着他,让他坐在一边看他游泳的梅鲁。 他此时会这样安静不语地在那边等候,应该都是叶特叮嘱了不少事吧! 旁边开始响起很小声的议论,易时煊听得不真切,也没在意这些议论。毕竟不是一般的婚礼,想要摆脱这些议论那完全没有可能。 梅鲁一直静静地等着朝他走来的易时煊,心里塞满了浓浓的喜悦,他好想好想大声叫出阿时的名字。可阿爸说了他今天不能像平常一样大叫大笑,他要安静地等着阿时过来,然后才能牵起阿时的右手,听那个司仪讲话。 他在这里等了很久,他知道旁边有很多人正在说他,但现在的他一点都不在意。他只要等着阿时过来就好,其余的人并不如阿时对他那般好。阿时虽然有时不喜欢跟他说话,可他知道阿时并不会因此讨厌他,所以他会乖乖地等着阿时过来。 第22章 旁边的议论声越来越大,议论的内容无非就是惊讶于易时煊的黑眼珠,以及容貌身世。易时煊仍旧保持着嘴角那抹微笑,跟叶特呆久了,似乎从他那儿学到了不少东西。 对于那些富贵之家的人鱼来说,双黑雌性是他们最想要的伴侣。可谁不知道,汀国六十三位双黑,结婚的结婚,有婚约的有婚约,为何梅家梅鲁竟能和一位双黑结婚? 众多疑问就像是滚雪球那样,越滚越大,渐渐地压在那些人鱼心里。一双双眸子紧盯着在那边等着易时煊过去的梅鲁,羡慕的,嫉恨的,不甘心的,平时看不见的眼神通通都在此刻浮现。 梅鲁浑然不知那些人鱼的各种复杂目光,他眼中能看到的就只有正朝他走来的易时煊。眸色一路明媚闪亮地望向远处的易时煊,旁边那些议论完全进不了他的耳中,澄澈明亮的琉璃眸子深深地刻印着那人的倒影。 叶特似笑非笑地勾着唇角,目光从左边的人群转到右边的人群,没人知道他此时都在想些什么。叶特心里暗暗冷笑一声,终究都是些过来看热闹的宾客,其中有多少人是真心来祝福这场婚礼,想必也是屈指可数。 跟梅家有生意往来的都是些商人,自然不会轻易就相知相交,更何况现在的梅叶集团并非大梅家掌控。至于跟叶特很谈得来的几家雌性,叶特却是知道他们是诚心来参加这场婚礼。 易时煊突然就听清了那些议论,不过都是些无伤他身心的言论,听听就好,当不得真。目不斜视地望着前方一直静静等着他的梅鲁,突然觉得这种场面其实也有些另类的可观。 当易时煊终于走到梅鲁旁边的时候,梅鲁很有绅士风范地伸出右手,正面向着他,伸直了背脊,而后郑重严肃地弯下腰身,背脊弯出一道美丽的弧度。 周围接二连三地传出惊呼声,一声盖过一声。梅鲁此时的言行举止都是结婚之时,人鱼都会做一遍的动作,可梅鲁做得谦恭有礼,一点都含糊,那是对伴侣最真实的信任以及尊重。 有些未婚雌性看着梅鲁像是王子一样静默地等着易时煊,他们为那样的梅鲁失神,可想到真实的梅鲁,他们又收了神。如今再看到梅鲁这一举动,丝毫不像众人所说的那个似小孩般的梅鲁,惊呼声便是油然而出。 易时煊垂眼看着朝他递过来的温厚手掌,洁净修长的手指,节骨分明的指节,蜜色肌肤透着一层柔润的光泽。嘴角微微一勾,伸出左手,落落大方地搭上那只似乎蕴含着无穷力量的手掌。 左手刚搭上那只温暖厚实的手掌,那双明亮的眼眸惊喜地看向易时煊的眼底,待看到眼角那丝笑意后,梅鲁随即轻轻笑了笑,不张扬也不轻狂,眼底那抹惊喜却是一直未曾淡下。 梅鲁牵着易时煊的右手走到司仪面前,司仪是位二十多岁的雌性,身穿淡色礼服,脖子上挂着一条金色细绳,细绳下套着一枚人鱼坠子,双目郑重而虔诚地注视着走到他面前站定的梅鲁和易时煊。 叶特迈步走到一旁,抬头对司仪点了点头。司仪亦朝着叶特点了下头,然后拿起桌上放置许久的婚礼宣读词。环顾四周之后,挺直背脊,昂首挺胸,温和清朗的嗓音似春风一般穿透婚礼现场。 议论声逐渐消停,但那些宾客的目光却还是在易时煊和梅鲁之间移来转去。来到现场的时候他们还有些不敢相信真有这场婚礼,直到那对新人就那样站在他们面前,他们才真正确信了这场婚礼。 易时煊没听清司仪读的是什么,或者说此时的他完全沉浸在另一个空间,并没有听进司仪所读。被梅鲁握着的左手暖得发热,掌心像是被悟出了汗似的,对方温热的手指沿着两手相接的地方缓缓传来一股热气,清凉的手指渐渐带上彼此的温度。 宾客们此时都安静地听着司仪宣读,就像刚刚那些议论从来没发生过那般,周围鸦雀无声,几乎都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易时煊觉得此刻就像是在做梦,多盏豪华精致的装饰灯全部开亮,将礼堂照得明亮堂堂,不断提醒着他这一切都是现实。 婚礼宣读词终于收下了尾声,司仪将那本宣读词虔诚地放回桌面,然后抬头看向站在他面前的易时煊,本该是年轻俊秀的脸庞,此刻却因郑重和严肃的表情显得古板呆木。 “易时煊,你是否愿意和梅鲁成为伴侣?从今而后,不论境遇好坏,家境贫富,生病与否,誓言相亲相爱,至死不分离。” 并未如期听到易时煊的回答,空气似乎有些停滞。渐渐地,周围发出极轻的讨论声,某些宾客眼中逐渐露出一丝不加掩饰的嘲讽以及看好戏的暗笑。 就说嘛,怎么可能会有雌性愿意跟梅家梅鲁结婚,若真有,肯定也是那个雌性被人砸昏了头。 叶特眉头紧锁,似乎没想到易时煊会在这个时候停顿,莫非他是真的想要反悔? 只是为何偏偏就选在这样关键的时刻,是他看错了人?还是易时煊一开始就打定主意在这个时候反悔? 双眸带着十分复杂的神色,当目光对上那双乌黑的眼眸之时,嘴角似有似无地露出一抹轻笑。若是别的雌性或许真有可能会反悔,可若是易时煊,他相信不会有这样的可能。 梅鲁转头看着旁边的易时煊,眼底逐渐涌出湿润雾气,阿时是不愿意成为他的夫人么? 阿爸说如果阿时说了“我愿意”,那阿时就真成为他的夫人,他也成了阿时的丈夫,以后就可以一起开开心心度过每一天。说不定他们还会有好几个宝宝,跟他吵着要阿时带他们玩。 眼前这双熟悉的眸子竟然就这样带上朦胧雾气,易时煊心里轻声笑了笑,然后朝梅鲁露出一抹浅笑,随后抬眼看向司仪,脸上带着真挚无比的表情。 “我愿意。”声音虽似平常一样冷淡,但其中却隐藏着极微的柔和。 熟知易时煊的梅鲁叶特自是听出冷淡之音中所隐藏的那丝柔和,梅鲁那双大眼涌出毫不掩饰的惊喜。叶特亦是悄悄松了一口气,闭眼收好眸底那些复杂之色。 司仪只是做好他的本分工作,听到易时煊的回答点了点头,目光随即移到梅鲁身上,继续还未完成的工作。 “梅鲁,你是否愿意和易时煊成为伴侣?从今而后,不论境遇好坏,家境贫富,生病与否,誓言相亲相爱,至死不分离。” “我愿意。”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带着无比真挚的深情,就连那双明亮的眼眸亦是含着浓浓柔情。 一瞬间,讨论声逐渐停息,犹记得两年前的梅家梅鲁亦是用这样的嗓音与他们谈论生意。两年中,甚少人知道梅家梅鲁过得如何,他此时的神情话语,不禁让众人怀疑,他真的就是那个似孩子般的梅鲁么? 就连易时煊也有片刻的失神,可一看到梅鲁眼中那抹熟悉之极的亮光,他就否定了这个想法。虽是没见过那个梅鲁,但他知道,那抹纯真狡黠的亮光并不是那个梅鲁会有的神色。 司仪确实也惊愕了几下,但他很快就收回神,没有多去在意旁边那些宾客的议论,随后就让一对新人交换婚戒。 梅鲁拿起那枚白金素圈,价值不菲的戒指戴进易时煊的左手无名指,明亮的灯光之下,戒指发出温润自然的光泽,周围不少未婚雌性因这枚戒指惊呼出声。 无名指上真的多出一枚戒指,易时煊眼中突然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和一个男人交换婚戒,还真是他从未想过的事,如今却把这些不可能都经历了个遍。 梅鲁帮易时煊戴好戒指之后,将易时煊的左手微微抬高,半弯着腰,低头虔诚地吻过白皙的手背。整个动作流畅自然,丝毫看不出他就是外人传闻的梅鲁。 吻过手背后,梅鲁挺直背梁,深情地凝视着易时煊。易时煊伸手拿起另一抹同样的戒指,随即将戒指缓慢地套进梅鲁的左手无名指,两枚同样的戒指光彩熠熠。 易时煊静静无言地凝视着梅鲁手中那枚戒指,此生竟会以这样的身份帮另一半戴上戒指,但心里却不再觉得好笑,反而是无比认真,他很清楚他此刻的心情,他也很珍视这一刻。 自易时煊帮忙戴上了戒指,梅鲁脸上的笑容愈是明亮,听到司仪可以亲吻之后,梅鲁却是踌躇不安地看着易时煊。他心里是真很想很想亲,可他记得易时煊很讨厌当着别人的面亲亲。 易时煊自是注意到梅鲁此时的不安,想到他曾经对梅鲁说的那些事,再看看现在的梅鲁,心里忍不住愉悦地笑笑。迈出两步走到梅鲁面前,对着他微微勾了勾嘴角。 相处一个多月,两人之间的默契让梅鲁很快就明白了易时煊所要表达的意思。随即微低着头,轻柔地在那张柔润的薄唇落下一个蜻蜓点水的浅吻。 周围传来各种复杂的惊呼声,旁边那些记者自然不会放过这一幕,不停按下快门抓拍每一个瞬间,尤其是两唇相贴的那幕,不断保佑能够拍下最好的一刻。 之后,婚礼仪式正式落幕,接下来便是婚宴,转移到酒店三楼,那儿已经早就布置完好,他们到达三楼的时候陆续坐好,不多时,宾客们全部落座。 几十位服务员开始端着各式珍馐美食进来,等了那么长时间,宾客们确实都有些饿,没多久,大伙儿便开始吃着美食,顺便喝酒聊天。 多数雌性平常都不怎么爱喝酒,偶尔会喝些小酒也不敢喝多。叶特同样不敢让易时煊喝太多,就在他耳边说了小小喝口意思意思。易时煊勾着唇,眼底闪过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意。 梅鲁此时特别开心,因为易时煊真正成了他的夫人,跟在易时煊旁边敬酒。但他杯中装的不是红酒,而是果汁。叶特早就吩咐好,让这样的梅鲁喝酒,他心里不放心。 那些宾客看到梅鲁杯中的果汁,意有所指地说了好多话。叶特听而不闻,微笑地带着两人一一敬过那些宾客。等他们到了梅鲁的堂弟梅翰面前,叶特刻意停顿了许久。 梅家亲戚来的只有梅翰和他夫人,梅鲁的祖父和叔叔早就说过他们忙,婚礼没空过来。叶特对他们的理由嗤之以鼻,谁都能猜到他们定是不想看见梅鲁出丑,才刻意避开这场婚礼。 “恭喜堂哥。”梅翰嘴角带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随意瞥了梅鲁一眼,而后就光明正大地看着易时煊,眸底一抹幽幽暗色转瞬即逝。 梅鲁很高兴地点点头,端起果汁对着梅翰的杯子轻轻碰了碰,然后咕噜噜地喝了一大口果汁。旁边那些宾客惊得目瞪口呆,心里同时闪过一个念头,果真就是一个大小孩! 梅翰见易时煊并没有多看他,仰头喝酒的瞬间,眼底闪过一抹不甘。没想到梅鲁都成了这样,还能拥有如此珍贵的双黑。他前世到底做了什么好事,上天对他竟是如此厚待。 梅翰身边站着的正是当年差点就和梅鲁订婚的吉恩,吉恩比易时煊稍微矮些,整个人也较为清瘦。目光不小心落到梅鲁身上之时,脸上总会露出一丝尴尬,他也不敢抬头看叶特。当年那件事,虽然梅家并没有怪他,可他却是觉得有些对不住梅家。 易时煊沉默地看着低垂着眼的吉恩几秒,似有若无地勾起一抹冷笑。 对于吉恩这种态度,易时煊觉得甚是可笑,事情已经过去两年,吉恩却还是觉得对不住梅家。他不知道该怎么说吉恩,但只能说单纯过头了,那便成了愚蠢。 第23章 与梅翰两夫夫寒暄几句后,易时煊跟着叶特继续往下敬酒,期间,叶特都是很快就寒暄完毕。直到他们走到一条高挑挺拔的人鱼身边之时,叶特的脚步才真正停下。 易时煊微微挑了挑眉头,面前这人长得还真高,竟要稍微抬眼才能看到这人的眼睛。等他看清那人的面貌,一时静默,对方正是他和梅鲁看电视那时见过几眼的银尾人鱼胡昆。 胡昆亦留了一头长发,比梅鲁那头长发稍微短些,但柔顺的棕色长发却特别显眼。一双粗浓的眉毛倨傲地往上挑,碧眸带着透明的光泽,有点像是青绿色的翡翠。那双碧眸此刻亦在打量着易时煊,眸中神色高深莫测。 老实说,易时煊最怕的就是这种类型的人物,单从叶特给他的那些资料,他也看得出胡昆并非一般人物。不仅是银尾,且年纪轻轻就坐稳胡家企业CEO的位置,兴许比曾经的梅鲁还有要能耐。 胡昆的目光继续在易时煊身上停留几秒,然后才移到旁边的梅鲁身上,嘴角勾着一抹促狭的浅笑。这场婚礼的焦点想来都是这位名为“易时煊”的雌性,似乎甚少有人注意到这位梅叶集团前负责人梅鲁。 他可记得当年的梅鲁是如何出色,无论是生意上,还是武技上,他都是他强劲的对手。谁知仅仅就是一夕之间,那个让不少雌性偷偷爱慕的梅鲁竟是忽然变成一个大小孩。 两年来,失去这样的对手确实有些无聊,汀国失去一位能力超强的人鱼,亦相当于失去一份强大的战斗力量。本以为梅鲁此后是一直待在梅家别墅,没想到竟是突然传来他的婚礼,而他的对象还是位珍贵的双黑。 不得不说,梅鲁真的是受了上天眷顾,失去了那么多,最后竟然还是能够得到别人拼搏一生都得不到的财富以及美人,有时候,他还真的有些妒忌他的好运。 “恭喜梅先生和易先生喜结连理。”胡昆双眸平静无波地看着脸上带笑的梅鲁,嘴角扬着一抹迷人的微笑,眼底却不见半点笑意。 梅鲁听不懂这么深奥的词语,但见胡昆朝他举杯,便也笑呵呵地朝胡昆举杯,然后又咕噜噜地喝下几口果汁,一点也不在意这些果汁不到片刻就给他喝完。 胡昆的目光看了梅鲁那只空杯一眼,旋即又意有所指地看向易时煊手上的酒杯,双眸静静看着杯中那些色泽诱人的红酒。 易时煊很明白胡昆眼中所表达的意思,面色平静地仰头喝下一口红酒。酒香且淳,但在梅家一个多月都未曾喝过一滴酒,忽然喝了那么多,腹中开始有些酒烧的热度。 梅鲁见易时煊喝下一口红酒,随后又跟着喝了一口果汁,咽下果汁后,竟是打了个饱嗝。 旁边有人看见这幕,嘴上虽没多说,但脑中却是早就对大小孩的梅鲁有了深刻的印象。越想越不明白,为何这样一位面貌俊秀、身体健康的双黑竟会和他结婚。 胡昆亦是若有所思地看着面不改色的易时煊,丈夫当着那么多人面前做出这种事,竟然还能如此冷静,心里只觉这个易时煊真有些意思。 易时煊并没有在意那些事,想到梅鲁已经喝下不少果汁,微微皱眉道:“只要喝一口就行,不用喝那么多。” 根据资料所知,胡昆和梅鲁以前是生意上的强劲对手,生活中的普通朋友。少了梅鲁这样的强劲对手,不知道胡昆心里作何想法,不过那都与他无关,他想要关心的只有梅鲁而已。 胡昆听到易时煊那话,微挑了挑眉头,虽说易时煊从一开始就带着微笑,但他还是看得出那抹微笑带着牵强。本以为这场婚礼其实并不是他心里所愿,可如今听到这样关心的一句话,倒像是他想错了,真有些好奇这个易时煊到底是个怎样的雌性。 “果汁甜甜的,我好喜欢喝,不过喝得肚子好涨。”梅鲁听到易时煊一贯冷淡的声音,眸中透着浓浓的喜悦,脸上也挂着明媚灿烂的笑容。 “肚子涨就不要喝了,等会儿由我来敬酒就行。”易时煊拿过梅鲁手上的杯子,将杯子递给从他们旁边经过的服务员。脸上表情虽是平淡,但却没有半点不耐烦。 这样自然的动作一一落入胡昆眼中,看着易时煊的眸子越发深沉。他是越来越想知道这个易时煊到底是从何而来,竟然可以如此坦然接受这样的婚礼,还对梅鲁这样和颜悦色。 叶特不动声色地将胡昆落在易时煊身上的目光收进眼底,上前警惕地将易时煊掩在身后。胡昆是个真正的商人,易时煊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就连经历过不少风波的他都觉得这人难以捉摸。 胡昆和梅鲁不仅是生意伙伴,更是强劲的对手。梅鲁出事后,胡昆的对手不再是梅鲁,自然也不像以前那样偶尔相约出去喝几杯。现在的梅鲁根本不是当初那个可以和胡昆竞相追逐的梅鲁,莫怪胡昆不会联系梅鲁。 邀请胡昆参加婚礼,叶特是考虑到胡昆和梅叶集团之间的合作关系。胡昆会来参加婚礼,他心里却是有些意外,他本以为胡昆会忙得没空参加这样的婚礼。 他看不透胡昆这人到底是个怎样的人,旁人常说胡昆会为了生意不择手段,做事雷厉风行,不按常理出招。为人狡诈多端,往往会给对手一个出其不意。 同时,胡昆亦是一个势在必得之人,只要他看上的,无论是东西还是人,他会用尽各种方法将其夺去。这点跟曾经的梅鲁很像,或许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因此,他不想让胡昆对易时煊产生兴趣,叶特忽然觉得邀请胡昆来参加婚礼,似乎并不是一件好事。 “胡先生,我们还要去给别的客人敬酒,胡先生请慢用。”现在能做的就是早点离开,假若面对的是胡昆,他也没法猜透对方心里所思。 胡昆却是忽然笑了,笑得意味深长,落在易时煊身上的目光带上了浓厚的兴趣。叶特将易时煊掩在身后的动作,他可是看得一清二楚,这是怕被他抢走么? 易时煊的容貌身材确实都很不错,但他看过的美人亦是数不胜数,而易时煊并不值得他因这样的理由抢走。不过,叶特竟然觉得他会看上这个雌性,他倒是觉得有些意料之外的乐趣。 叶特到底是个怎样的人,胡昆可是清楚得很,据说他将梅家财产分了易时煊一半,想来他是想当满意这个雌性。他倒真想看看这个雌性有怎样的能耐,竟然可以让疼子如命的叶特做出这样让人难以置信的决定。 易时煊走后,隐约察觉到背后有抹过于诡异的视线,眉头不由自已地皱了起来。他知道那是谁的视线,但却不明白事情的发展何时变成这样,只望这事不要太复杂为好。 面带笑容的梅鲁转头看着旁边低眼不看路的易时煊,深邃的眸子沉了下来,片刻后又变得澄澈透亮,眸底荡漾着微不可查的柔情。 双眸一直注视着柔和的侧脸,就在迎面走来的人鱼将要撞到易时煊身上的时候,长臂似剑那般快速揽过紧瘦的腰身,随后就将易时煊安全带到自己怀中。 突如其来的状况让易时煊微微怔了一下,旋即抬眼看向梅鲁,就见梅鲁正不高兴地撇着嘴,滴溜溜的眼珠子直直盯着站在他们前面的服务员。 易时煊的目光顺着梅鲁的目光落到服务员脸上,只见这位额上有印记的人鱼服务员脸色惊慌、忐忑不安地微垂着眼眸。 “梅鲁,不碍事的,又没伤到。”易时煊伸手拍了梅鲁的手背几下,示意他不要担心。 要真说来,也是他有错在先,走路不看路的人是他,若真不小心撞上,那也怪不得前面这位服务员。梅鲁这样盯着他看,想必会让他特别不安,一间大酒店的服务员并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做好。 “那阿时要小心点,不然又会遇上这种事儿。”易时煊没有注意到的瞬间,梅鲁淡淡瞥了服务员一眼,而后就将全部目光都放到易时煊身上。 “你先忙你的,不用在意。”易时煊看着服务员,语气淡淡道。 服务员向易时煊道谢走了之后,跟老友聊了几句的叶特走了过来,开口就问出了什么事。 易时煊在梅鲁出声前说了句“没事”,梅鲁看看易时煊,又看看叶特,像是赞同易时煊那话似的,连连点了点头。 叶特静默地看着两人,片刻后收回视线,也没有继续提这事,只道:“你们先去吃饭吧,忙了那么久,早该饿了。” 梅鲁听到可以吃饭,双眼闪闪发亮地盯着易时煊,他刚才一直喝果汁,都还没有吃过一点食物填肚子,确实很想多吃一点好吃的食物。 本想着叶特都还没去吃饭,他们俩就先去吃,怎么说都有些不好,可梅鲁眼中那丝亮光,以及叶特递过来的神色,易时煊只好将那句“等会儿一起吃”吞下了腹中。 “那我们先去吃饭,夫……阿爸也要早些过来吃饭。”想起叶特说的那句话,以及现在所在的场所,易时煊还是别扭地改了口。 叶特却是扬起了一抹淡笑,两年时间,终于等到满意的雌性。以后,梅鲁身边会有易时煊陪着他,直到此时此刻,他才觉得全身都轻松了很多。 两年来,要守着梅家剩下的产业,要保护梅鲁,不让那些闲言闲语伤到他。有时他总会觉得胸闷得透不过气,如果不是乖巧的梅鲁总会甜甜地喊着他“阿爸”,不断提醒他还有很多重要的事情要做,或许他早就撑不住。 坚持了那么长时间,他终于可以放心将梅鲁交给另一个雌性,他们以后的生活到底会是如何,他是完全想不出来,但他相信他的选择,更相信梅鲁的选择。 “阿爸,你也早点吃饭哦。”梅鲁频频回头朝叶特挥手,然后跟在易时煊身边朝他们的座位走去。 两人就要到达梅鲁的表弟伊拉那边之时,梅鲁突然拉住易时煊的右手,停下脚步不再前进。 易时煊亦跟着停了下来,抬眼望向他们的座位,梅翰夫夫、伊拉夫夫、梅鲁的表哥夫夫,全都是梅鲁的兄弟,他是怕他们么? “阿时,我想去厕所。”梅鲁脸蛋红红的,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易时煊。果汁喝得太多,他刚才就想去尿尿。可那时阿爸和阿时都在忙,他也不敢跟他们说。 易时煊微微愣了会儿,随即想到梅鲁刚才拼命喝果汁,但却从未离开他身边半步,心里也知道他该是真的憋得太久,而不是他以为的害怕他那几位兄弟。 “知不知道洗手间在哪儿?” 梅鲁像是拨浪鼓那样摇头,易时煊环顾四周,看见一位服务员后就朝他招了招手。 不多会儿,服务员走了过来,礼貌地问:“夫人有何吩咐?” 刚结婚就被称为夫人,易时煊嘴角控制不住地抽搐,刻意忽略这声称呼,淡声道:“最近的洗手间在哪儿?” 服务员回道:“出门往左走到底,然后再往右走几步,就在分叉口的左边。”服务员快速看了梅鲁一眼,询问道:“需要我为夫人和先生带路吗?” 易时煊淡淡道:“不用,我们自己可以找到。” 找到洗手间,易时煊就让梅鲁自己进去。他就在拐角那个位置等着,背靠着冷硬冰凉的墙壁,仰头闭眼休息片刻。 等了好些时间,梅鲁还没出来,但却听到几声奇怪的声音,而传来这些声音的方向正是洗手间那边,待他听到熟悉的嗓音,微微皱了皱眉。 等他走到洗手间那边之后,入眼所及竟是他从没想过的一幕,两条颜色较浅的蓝色鱼尾正不断地拍打着那条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灰色鱼尾。 第24章 易时煊心底猛然紧缩了一下,那是他从未经历过的感觉。很直接地撞击着心底的某处柔软,似针扎般的刺疼,同时夹杂着难以言喻的愤怒。 此时此刻,那条灰色鱼尾正被那两条蓝色鱼尾紧紧地压在下面,形状美好的尾鳍被人狠狠拽过,尾鳍下的冷硬地板零星地点着几朵刺眼的鲜红,红得易时煊双眼发红。 他没想过仅是短短的一小段时间,梅鲁就遭遇到这种事情,而且这事还发生在他们的婚礼之日。 心疼是什么滋味? 他想他此刻的心情就是最好的答案。 三条打架的人鱼终于注意到一旁的易时煊,梅鲁那双满含倔强的眼眸在看见易时煊的刹那迅速化为委屈,手上还死死拽着两枚亮光闪闪,却让易时煊觉得无比厌恶的蓝色鱼鳞。 两条蓝尾人鱼被人当场撞见这种事情,脸色不善地瞪着易时煊。可当他们见到那双漆黑深邃,却带着刺骨寒意的黑眸之后,霎时只知傻傻地看着那张寒若冰霜的脸,以及那双弥满着愤怒的黑眸。 梅鲁红了眼眶,撅着嘴巴恨恨地瞪了几眼还在傻傻发愣的两条人鱼,灰色鱼尾慢慢变成两条笔直的长腿。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因双脚受了伤,差点和地面来个意料之外的亲密接触。 幸好易时煊早在梅鲁挣扎起身之时就冲了过去,及时撑住梅鲁就要往地面亲去的挺拔身躯。成年人鱼特有的重量几乎全部压在身上,这让缺少运动的易时煊倍感吃力。 “你们是什么意思?”易时煊撑着梅鲁大半重量,墨黑如玉的眸子似刀子那般冷冷地看着已经收回鱼尾的两条成年人鱼。 俩人鱼虽是被易时煊那双眼睛震慑了半晌,但听到易时煊冷漠的声音之后,他们才恍惚发现他们竟是被一个没有任何攻击力的雌性唬住。 就算他们再如何不济,却也是一条可以自由使用几种能力的人鱼,怎么着也比那条灰尾人鱼强得多。想到此处,他们就高傲地仰着头,盛气凌人地回望着易时煊。 “不就说了句那个双黑为了钱财,竟然愿意爬上这个傻子的床而已。他就冲上来打我一拳,老子从小到大都没被人这样打过,自然是要打回去。”左边那条蓝尾人鱼一副飞扬跋扈地拽样。 显然这人还未发现易时煊就是和梅鲁结婚的那个双黑,等他注意到易时煊身上那套高档的白西装,以及西装胸口处的那朵新郎胸花,登时就惊愕地瞪圆了眼。 另一条人鱼也猜到了易时煊的身份,同样是瞪大了眼,就似死鱼一般圆鼓鼓的,看着就让人心里特别不舒坦。 易时煊挑起一边眉头,原来,在外人眼中他是为了钱财而爬上梅鲁那张床,听着倒是有些意思。可惜他们是注定猜错了,不过对于他来说,事实到底是哪样,那都不是重要之事。 “阿时……” 透着哽咽的声音传进耳中,易时煊伸手安慰似地拍着梅鲁的后背,双眸却是一动也不动地盯着那两条发傻的人鱼,嘴角勾着一抹冷笑:“很不好意思,我就是你们所说的那个双黑。” 两条人鱼第一次听到易时煊的声音,却是同时被这样清冷的声音震住。看着易时煊的双眼已经不再瞪得死圆,却是透着让易时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的暗沉之色。 左边那条人鱼用那双色迷迷的蓝眸将易时煊从头到尾的打量一遍,带着情欲的目光停在紧腰窄臀之间,顿觉腹中一阵激荡,真想直接把人拖进房里就干上一炮。 反观右边那条人鱼却是面露惊恐之色,就连看易时煊一眼都只是匆匆一瞥。他们家里虽称得上是有钱人,可和梅家一比却是差得远了,他还是有些自知之明。 于是就伸手想将沉浸在美色之中的同伴拉住,可惜他有心想要带走同伴,但他同伴明显没有想要离开的意思,反而对着易时煊露出一抹自以为风流倜傥的邪笑,仰着头瞥了梅鲁一眼。 “喂,我说你还是跟着我们俩吧!跟这样一个傻子有什么好,连什么是上床都不知道,怎么能够满足得了你!” 易时煊登时无语,到底是哪家的富家子弟竟是如此高傲自负,知道梅家梅鲁,那定是知道梅家可不是一般的梅家。可他竟敢如此直接说出这种混话,莫非他们家比梅家还要有能耐不成? 身上突然没了重量,抬眼就见梅鲁已经握着拳头冲了上去,眼看梅鲁的拳头就要落到那条人鱼脸上的时候,那条人鱼竟是突然朝着梅鲁吼了一声。 吼声一出,梅鲁像是受了重伤似的急速往后倒退,站在后面的易时煊急忙用整个身体支持着梅鲁。耳边还回荡着那声怪异的声音,似乎惊到了哪根神经一样,身体顿时不受控制地轻颤了一下。 庆幸的是梅鲁及时稳住身体,避免了将易时煊狠狠撞到墙壁的那一刻。易时煊惊心胆战地抚着胸口,他已经做好撞上冷硬墙壁的准备,没想到梅鲁为了不让他受伤,竟是强力稳住自己的身体。 他看得出来梅鲁是用了很大的努力才让他躲开了这一劫,抬眼看向梅鲁额上爆出的青筋,易时煊真的很不敢相信梅鲁竟会因为这件事情生了那么大的火气。 “梅鲁,你别太激动,我会好好处理这件事的。”此时,他只能轻柔地安抚着梅鲁,免得他又会直接冲上前去。 从梅鲁被那声吼声震退,以及他听到吼声时的怪异,他已经知道他们俩根本不是这两条人鱼的对手。他也没有想到他们竟然会做出这种事来,据他所知,声波攻击对于不同等次的人鱼而言,等次低的人鱼往往都是受伤的那方。 易时煊收了收神,冷冷地看着那条人鱼:“不劳先生费心,我家人鱼不知,我知道就行,我看你们还是自求多福为好。” 话音甫落,那两条人鱼就注意到易时煊的目光转移到他们身后。两人愣了愣,转身就看见几条面带冷气的人鱼直直逼近他们,两人突然就惊惧地往后退了一步。 为首的正是常常跟在梅鲁身边的瓦尼尔,后面还有两条身体健壮、阳刚威武的成年人鱼。 瓦尼尔注意到易时煊正辛苦的撑着梅鲁,大步上前帮忙撑着梅鲁另一边胳膊,旋即目若寒光、冷冷地扫视着那两条又在发愣的人鱼。 “你们真是好大的胆子,竟然联手欺负我家少爷和夫人。”瓦尼尔一改以往那派平易近人的表情,招手让两位保镖过来:“好好‘侍候侍候’两位先生。” 两条人鱼还傻愣愣地不懂现在是何种状况,直到他们被人扯着胳膊离去,他们才大声嚷道:“我可是……” 后面的几个字应该是被人捂在口中,不过那都跟他们无关,易时煊也不在意瓦尼尔口中的“侍候”会是怎样的“侍候”,只是撑着梅鲁来到他的那间房。 瓦尼尔将他们送到门口之后就去找伤药,顺便跟叶特说说不用担心梅鲁。他们都觉得这事得晚点再告诉叶特比较好,若是现在说了,叶特也许就会焦急地冲上来,说不定又会因此传出一些闲话。 易时煊撑着梅鲁走到沙发旁边,等梅鲁坐好,再让他将两条长腿搁到玻璃桌面。 梅鲁早就注意到易时煊从那两条人鱼被保镖带走之后就一直沉着脸,此时就像乖乖兔那样乖巧地将两条笔直的长腿放到桌面上。 “阿时是不是生气了?”梅鲁小心翼翼地问,低垂着眼睑,十分紧张地揪着自己的手指。 易时煊静默地看着不停揪着手指的梅鲁,然后转头看向桌面上的两条长腿,伸手拉起裤脚。黑色袜子服帖地包裹着脚腕,他也看不出到底有没有受伤,随即抬头看了梅鲁一眼。 “自己把鞋袜脱了。”嗓音虽是清冷,但梅鲁却听得出其中的担忧。 几滴刺眼的血丝、被拽得丑丑的尾鳍、加上梅鲁站不稳,易时煊已经知道应该是受了些比较严重的伤。想到这竟是为了那几句话受的伤,心里霎时就涌出一种说不明的酸涩。 梅鲁很顺从地脱下鞋袜,随后就偷偷看着易时煊。他现在最怕的就是易时煊生气,心里特别害怕他再也不理他了。 细细看了两边脚腕,果真是一边脚腕受了些伤,这会儿都肿了起来。 他就不明白了,怎么他们在陆上也用鱼尾打架,那样不是特别碍事吗? 或者是这些人鱼心里本来就有些他难以理解的怪心思,喜欢让别人看到他们的鱼尾? “下回不要为了这种事就随便打架,我不喜欢。” 是的,不喜欢。 虽是知道梅鲁是为了他而动手打人,可他并不喜欢这样的方式。那些人爱怎么说都是他们的自由,并不影响他半分,先出手反而显得他们气量小。 “可他们说阿时的坏话。”对于梅鲁而言,说易时煊的坏话就等于说他,他才不会让那些坏人说他家阿时的坏话。 “说了又不会少块肉,还是你希望我下回不管你?”易时煊头也不抬,低着的眼眸却是闪过浓浓的担忧。 “不要,阿时不要不管我。我听阿时的,再也不会随便打架。”梅鲁伸手抓着易时煊的手腕,只想易时煊能够抬头看着他。 手腕被人抓得发疼,易时煊深吸了一口凉气,梅鲁到底是真有力气还是假有力气。 “别那么大力,我又不会离开。”易时煊低声嘟哝了几句,但却听不出他都嘟哝了何事。 梅鲁急忙松开手,然后小心翼翼地抬起易时煊的手腕。 易时煊不明所以地看着梅鲁,就见梅鲁拉着他的手腕放到嘴边,当他似小孩那样轻轻呼了呼。无语地对着天花板翻了一个白眼,却没有甩开手。 梅鲁垂眸,十分认真地看着面前这只修长白皙的手指,忽然就想起他给易时煊套戒指时的那个吻。想着想着,不由舔了舔嘴唇,而后就在易时煊没注意之时,低头含住节骨分明的食指。 手指骤然就被温暖湿润裹住,易时煊心里一惊,随即抬眼看向梅鲁,登时愣了片刻。等他回神的时候,手指不知被人含吮了多久,红着脸想要抽出手指,哪知竟是被梅鲁抓得死紧。易时煊忍不住在心里暗骂一声,那么大的力气干嘛,又不能当饭吃! “你在干什么,赶紧松开!”易时煊恼羞成怒地瞪着梅鲁,脸蛋却是不受控制地发烫。 谁知梅鲁竟将他的话当成了耳边风,让他松开反而含得更深,吮吸得愈加用力。他觉得阿时的手指跟他的嘴唇一样甜,舌尖像是舔着唇瓣那样轻柔地舔舐着食指的指节。 阵阵控制不住的颤栗随着被吮吸的手指传递到全身各处,易时煊无意识地轻哼出声。等他发现他口中传出何种声音之后,微红的脸蛋霎时失去血色。 而梅鲁听到易时煊那声轻哼却是悄悄笑了笑,眼底涌现淡淡的柔情。嘴上亦是越发努力,顺便将中指也含进嘴里。另一只手绕上易时煊的紧腰,轻而易举地将他拉到怀中。 突然就被扯到梅鲁怀中的易时煊终于回过神来,意识到两人此刻的暧昧姿势,苍白的脸蛋又多了些血色。 从没想过他竟然会因为食指被吮而发出那样的声音。他,他……他的手指就那么敏感吗? 等到唇角被人轻柔的舔吻,他才发现他竟是几乎整个人都贴在了梅鲁身上。双手用力挣扎了一下,可禁锢着他腰身的双手一点松开的意思都没。最后还是放弃了挣扎,他算是明白力气大的一个好处了。 梅鲁见易时煊不再挣扎,越吻越舍不得离开,撬开牙关缠住那条软舌就用力吮吸。 纵然已经有过多次亲吻,易时煊的吻技还是不如梅鲁。两人现在也算是名正言顺的关系,易时煊不再扭捏,开始慢慢回应梅鲁。 两人唇舌交缠、难舍难分,一同沉迷于这样深浓的亲吻,就在温热的手指沿着易时煊的西装下摆探入腰间之时,突兀的响声刹那惊破房里的暧昧,易时煊一时只知手忙脚乱地推开梅鲁。 第25章 梅鲁被推得措手不及,幸好后背是摔到了柔软的沙发上,也没有伤到哪儿。倒是搁在玻璃桌上的长腿不小心又撞了一下桌角,当即痛得他眼眶迅速泛红。 眼看梅鲁就要露出最常见的委屈之色,易时煊想也没想,行动快于思考地抬手,将梅鲁那双总会让他思考停滞的双眼遮住。 “就这点小伤,不许随随便便就露出那种委屈的表情。” 他对那样的表情最没辙,每回看到梅鲁露出那样的神情,心底某个角落就会变得特别柔软,同时也总会让他失控。 易时煊只是忙于遮住那样的表情,却不知他现在几乎是全身都贴到了梅鲁身上。温热的呼吸随之拂到梅鲁脸上,恋人此刻的姿势到底是有多么暧昧,可他竟是全然不知。 敲门声又响了几回,易时煊才恍恍惚惚地回过神来,心慌意乱地收回遮着梅鲁那双眼睛的手指,随即又手忙脚乱地起身,有点像是落荒而逃地前去开门。 就在易时煊转身朝着门口走去的瞬间,梅鲁眼底含着一抹转瞬即逝的柔柔笑意,比琉璃色要深一点的瞳孔如寒潭般深邃,仿佛正在思考着什么,又似什么都没思考,旋即缓缓闭上眼。 走到门前后,易时煊没有马上开门,而是先整理好衣服,收好领带,接着又深深吸了一口气。确定已无任何失礼的形象后,这才拉开了房门。 门外站着的正是拿了伤药回来的瓦尼尔,因方才和梅鲁做的某些事,易时煊这会儿还是觉得有些尴尬。伸手接过伤药就快速关上了门,连话也没多说一句。 易时煊拿着伤药回到房里,小心翼翼地帮梅鲁涂着伤药,伤药涂到脚腕上的时候,梅鲁的脚就会颤抖一下,脸上都是痛苦的表情,但却乖乖地没有喊出声来。 梅鲁低头注视着认真帮他涂伤药的易时煊,自中毒后,除了阿爸,易时煊是唯一一个真心对他好的雌性。或许他做的都是些小事,但就是这些点点滴滴的小事慢慢渗入心底,暖得他心里发疼。 易时煊涂好了伤药,然后将伤药盖好放到桌上,抬头就对上梅鲁那双暗含柔情的双眸。易时煊有一瞬间失神,似乎就在那一刻,他好似看到梅鲁眼中带着似水的柔情。 转念一想又觉得定是他看错了,就算梅鲁是成年人鱼,但心智却是个小孩,怎么可能会露出那样的柔情。忍不住轻骂一声,竟然会以为看见那样温柔的神情。也许是他真的很想看看原先的梅鲁是个怎样的人,他才会出现了这种错觉。 “幸好只是受了一点轻伤,不然就有你疼的了。”清冷的嗓音透着淡淡的无奈,易时煊拍了拍又揪在一起的双手。 双手突然被拍,梅鲁紧紧地看着易时煊的双眸,却见他十分无奈地瞪着他揪在一起的两手,于是就急忙松开了揪在一起的手指。 梅鲁这样识相,易时煊心里反而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转移话题道:“饿不饿?” 梅鲁忙不迭迟地点了点头,两手摸摸自己的肚子:“嗯,好饿。” “你先在这里等着,我出去弄些食物回来。”脚腕的伤势虽不是很严重,但他还是觉得这个时候应该让脚腕先停下运动才好。 “阿时也要在这里吃吗?” “嗯,总不能留着你单独在房里吃吧!” 脑中想象着将梅鲁留在这里独自吃放的画面,易时煊忍不住微微扬了扬唇。 新婚当天,新郎因受伤而被留在房里独自吃饭,若是这消息传了出去,不知道别人会怎么想。如果被传他其实不愿结婚,于是就跟梅鲁大打出手,似乎还真有点意思。 易时煊出了房间后,梅鲁低头看着脚腕上的伤口良久,随即又看向一旁的伤药,然后轻轻叹了一口气。灰色鱼尾真的就是一般的鱼尾,不仅没有任何攻击力,就连快速自愈伤口都不行,这就是迷月的后遗症吗? 抬起左手,解开袖口的扣子,露出手腕上那条精致的紫水晶项链。明亮的光线之下,晶莹剔透的紫水晶熠熠生辉,柔和的紫色光泽灼得他眼睛发疼。 易时煊找到叶特,不擅长找借口的他就一笔带过方才发生的事。叶特虽是想问详细的具体过程,但也知道现在不适合谈论这事。就让易时煊带些食物回房和梅鲁一起吃,婚宴上的事情有他在就行。 虽说婚宴上不见一对新人,确实是十分怪异,但他很清楚易时煊对梅鲁的重要。他也不希望婚礼当天就传出一对新人,只有其中一位新郎出现在酒席上的传闻。 半个小时后,易时煊回到了他的房间,后面还有一位推着餐车的服务员。服务员很尽责,并没有多看房里的事,安安静静地将那些饭菜放到另一边的桌上。 梅鲁等到易时煊回来,就想直接冲到他的面前。但一看到受伤的脚腕,又及时刹住了脚。只好用那双亮晶晶的眼睛紧紧地看着易时煊,安静地只等着易时煊过来。 服务员将饭菜都放到桌上之后,对着易时煊礼貌地点点头,然后推着餐桌出了房间。 而这时,桌上已经摆了好几道色香味俱全的美食,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有意,桌上摆着的全都是梅鲁爱吃的几道美食。 易时煊走到梅鲁面前,看着他的脚腕道:“脚是不是还痛?” 梅鲁轻轻点了点头,易时煊就将他扶了起来,然后再搀扶着他走到外面的桌旁坐好。 注意到桌上摆着的全都是他喜欢吃的几道菜式,大小孩梅鲁开心地欢呼起来。 易时煊见他这样高兴,极轻地笑了一下,然后就坐在梅鲁旁边的一张凳子上。 “饿了就赶紧吃饭,如果夹不到就说。”易时煊口气淡淡的,见梅鲁开始动手夹菜吃饭,他才执起筷子。 梅鲁或许是真的很饿,吃得特别急,不到一会儿就吃得满嘴油腻,嘴边还带着几粒米饭。 易时煊无奈地摇摇头,抽出一张纸巾递给梅鲁。梅鲁还是跟那时候一样,将嘴边凑到易时煊手边。易时煊淡淡瞥了梅鲁一眼,随后就认真帮他擦去嘴角的油渍。 “阿时,我要吃鸭掌。”梅鲁伸手指着离他较远的百花酿鸭掌,可怜兮兮地看着易时煊。 易时煊面色平静地帮他夹了两只鸭掌,然后低头继续吃饭。 梅鲁低头看看碗里的鸭掌,又抬头看看易时煊,最后拿着筷子夹鸭掌。不知是鸭掌不好夹,还是梅鲁的技术不过关,夹了好久也没夹起鸭掌。 “直接用手行了,反正这里就我们两人。”早在梅鲁抬头看他的时间,他就注意到梅鲁夹鸭掌的事,见他夹了那么久还没夹起鸭掌,最后还是忍不住这样说道。 梅鲁听到易时煊这一番话,这才敢伸手抓起一只鸭掌放进口中。啃着鸭掌的同时偶尔会看看易时煊,就怕易时煊会嫌他的吃相太过粗鲁。 易时煊自是注意到梅鲁的目光,但见梅鲁穿得西装革履、手抓着鸭掌啃,确实有点毁了这幅好形象。不过,他也就是多看了两眼,并没有因此数落梅鲁。 在家里吃饭那时,梅鲁吃鸡腿鸡爪之类的食物都会直接用手。虽说啃着这些东西之时确实跟他给人的形象有很大差别,但他还是很爱整洁,吃完之后都会把油腻腻的嘴巴抹得干干净净,然后再把双手也洗得白白净净。 他想,应该是小时候养成的习惯,智商虽是恢复都少儿时期,但以前的习惯却不会因此改变。因此,吃饭的时候,他也不会觉得梅鲁的吃相有何不妥。 说句实在点的,大概是谁都有过这样的年纪。不说小时候馋嘴,就算是成年了也是一样,真正喜欢吃美食的人都不会在意这些小事。 “阿时吃大虾。”梅鲁夹起离他最近的大虾,十分紧张地递到易时煊碗里。见易时煊并没有斥责他,这才高兴地啃着他的鸭掌。 易时煊低头静静看着碗里的大虾半响,眼底渐渐带上一层朦胧。来到这个世界之前,他到底有多久没有这样惬意悠闲地吃着一顿饭? 梅鲁还在继续啃鸭掌,看见易时煊久久没有动筷子,眼中弥漫着浓浓的不解,阿时不喜欢吃大虾么?他记得阿时有吃大虾的啊! “阿时不想吃大虾?”梅鲁将脑袋凑到易时煊面前,紧紧盯着那双失神的黑眼珠。 面前突地多了一张放大的面孔,易时煊愣了愣,回神之后就瞪了梅鲁一眼。好端端的,怎么就凑张脸过来,这不是吓人么? 梅鲁却没将易时煊那眼放进心里,只是担忧地问:“阿时喜欢吃什么菜?不如我出去叫人拿些过来。” 易时煊摇头,却是忽地想起一件事来,刚才一直顾着发怒,却忘了细看梅鲁那条灰色鱼尾。若是没有看错的话,那条鱼尾似乎又变浅了些。 “梅鲁,你先把鱼尾变出来给我看看。” 梅鲁听到易时煊要看他的鱼尾,立即应了一声,随即就在易时煊面前慢慢将长腿变成鱼尾,浅灰色的鱼鳞在灯光下闪着耀眼的光泽。 易时煊仔细看了鱼尾片刻,颜色确实浅了一点。想起那条项链,双眸快速望向梅鲁,却见到光溜溜的胸膛,嘴角猛不防就抽搐了一下。 从他所得的资料所知,人鱼变出鱼尾的时候,一般情况下都喜欢光着上身,据说那是他们人鱼一直以来的习惯。喜不喜欢光着上身,他倒也不是很在意,他比较在意的是,他们是如何在穿衣服和不穿衣服之间变化。 按说从双腿变成鱼尾,上身没有变化,但腰部以下拥有那么大的变化,裤子总该有点变化吧。他一直对这个问题不解,就跑去网上查资料,从而得知人鱼变化双腿和鱼尾的时候,身上的衣服会随着当时所穿的衣服变化。 简单点来说就是今天穿了一套衣服,变成鱼尾的时候,可以自由控制意念是否要光着上身。鱼尾再变成长腿的时候,就会穿回原先那套衣服,当然也可以选择什么都不穿。 说实话,这些资料看得他脑袋发疼。他很好奇人鱼为何可以这样变化,于是就花了不少时间找这方面的资料,但一直没有找到明确的资料可以说明这点。 更让他觉得奇怪的是,无论他怎么找,就是找不到两千年前的资料。人鱼、雌性、汀国、普西姆星,所有的一切都像是从两千年后突然凭空出现,而后就一直发展到现在。 刚开始还没有注意到这事,直到他看完那本有关普西姆星两千年发展的史记。他才隐约觉得这事十分诡异,如果是不知道两千年前的具体情况,应该也会有些传说吧。例如盘古开天辟地、女娲补天类似的传说,可这儿却是没有半点类似的传说。 等他又翻了几本历史书之后,他亦开始觉得有鱼尾为雄,无鱼尾为雌这事有着种种怪异之处。依据他的理解,没有鱼尾的雌性自是生在陆地,人鱼应该是海洋之王,可两者之间竟是有着雌雄之别。 更让他不解的是,为何那些生性残暴的鱼人都是每年夏季才会来到海岸线上袭击?为何他们才是海洋之王,人鱼反而需要香水提高武技才能对付他们? “阿时?” 突然传至耳中的声音惊醒了沉思良久的易时煊,抬眼就看见梅鲁睁着大眼,好奇地盯着他。 易时煊忙收回神,将刚才那些奇怪的念头全部藏在心底,伸手拉过梅鲁的左手腕。紫水晶的颜色似乎又比当初深了一点,旋即放下梅鲁的左手,静静凝视着梅鲁的双眼。 良久之后,易时煊移开视线,若有所思的目光在鱼尾和紫水晶项链之间游移了好一阵子。 第26章 虽然这场婚礼对于易时煊来说确实不在他的预料之内,但婚礼已经圆满落幕。因此,他一如往常那样回到他的房里。然而,他还没踏进房间一脚,便被迎面而来的叶特喊住。 易时煊心里登时就有种没什么好事的感觉,再看看叶特身后那个藏头露尾的梅鲁,不用多想就知道叶特是被梅鲁拉过来的。低头看了一眼那条浅色鱼尾,那被人拽过的尾鳍还是不如当初整齐。 “梅鲁一直闹着要跟你睡,你看看这事……”叶特脸上露出一丝尴尬,看样子他这才也对梅鲁没辙。 易时煊抬眼看向叶特身后的梅鲁,眼睛对上那双澄澈如初的眼眸之后,竟是鬼使神差的点了下头。等他见到梅鲁突然露出一张大笑脸,他才知道他又不小心同意了这事。 明明就有两双同种颜色的眸子,为何他就偏偏对梅鲁那双眼睛没辙。他都说不清他是败给这双眼多少遍了,如今又做了一回同样的事。 梅鲁这时已经从叶特身后跑了出来,挪着鱼尾到了易时煊旁边,眼中弥漫着浓浓的喜悦。 浅色鱼尾很长,双腿变成鱼尾的梅鲁还是比易时煊高上半个头,这种矮人一等的感觉让易时煊有些不自在。人鱼就人鱼吧,变成鱼尾竟然还那么高。 叶特见易时煊点头,这才微微笑了笑,然后就转身离去。 梅鲁先易时煊一步握住了门把,打开房门后就推着易时煊进了房。易时煊静默,如果不是现在没心情看书,他也不会那么早回房,然后就不会在门口遇上梅鲁。 梅鲁把房门锁上后就直奔那张大床,整个人直直的摔在床上,笑呵呵地望着易时煊,那条浅色鱼尾自然地摆来摆去,就像是在水里游泳一样。 想到梅鲁是拖着鱼尾跑到床上,易时煊微微皱了皱眉。虽然别墅都打扫得很干净,但走廊也是有很多人走来走去,梅鲁又在走廊上拖了那么久的鱼尾,就这样跑到床上总觉得那会弄脏了床。 “梅鲁,如果下回在走廊拖着鱼尾,就不要直接跳到床上,都给你弄脏了。”易时煊走到床边,将梅鲁掀起的床单弄好。 梅鲁伸手摸摸鱼尾,随后认真看着摸过鱼尾的手掌,并没有看到灰尘。 “我的鱼尾没有弄脏,阿时看我的手,上面都没有灰尘。”说着就把他的手伸到易时煊面前,又道:“鱼尾不会沾到灰尘,阿时可以摸摸看,凉凉的哦!” 易时煊还没说不,梅鲁已经拉着他的手摸上那条浅色鱼尾。触手所及的鱼鳞并不像一般的鱼鳞,摸上去并不会伤到手,反而真的有些清凉的感觉。 虽是看多了梅鲁的鱼尾,但却没有这样直接触碰过鱼尾。这次就有点像是摸上了瘾,带着探究意味的手指慢慢滑过每一片鱼鳞,有时还会轻轻刮一下鱼鳞的表面。 当手指缓缓移到一处鼓起的地方之时,易时煊有些诧异地眨眨眼。直到鱼鳞慢慢撑开,隐约露出里面的东西,易时煊才明白这是什么地方。 怔愣片刻之后,急忙收回手,可梅鲁却忽然抓住他的手,然后紧紧按在滚烫硕大的硬物上。梅鲁舒服地叹了一声,又在易时煊出声之前,将他拉倒,随后就占据了那张微凉的薄唇。 未出口的话语被迫咽下喉咙,易时煊睁大了双眼。被抓着的那只手半点力气都用不上,另一只手又被牢牢地扣在温热的手掌之内。紧闭的双唇亦被霸道的撬开,温软的舌尖试图尝尽空腔之内的每一个角落。 被对方那舌扫过的肌肤变得异常灼热,有一瞬间,易时煊觉得他口中正在冒火。闪躲的柔舌被对方那条软乎乎的舌尖勾住,舌头也被吮得发麻,却又带着一点甜腻的味道。 梅鲁尽情地享受着这样的亲吻,良久才放开被他吮了许久的软舌,转而含住整片柔唇,舌尖舔着柔润滑腻的唇瓣,然后轻轻的啃咬,发现易时煊并没有拒绝后,再慢慢的加重力气。 易时煊早被吻得头昏脑胀,以前从未有过这种经验,突然被人用这样的方式深吻。全身的力气都像是被抽干了那般,软绵绵的任由对方摆布。 随着唇齿交缠得越深,身体随之变得越来越热,全身就似被热火烤着那般发烫。下身随着两人身体的摩擦渐渐舒醒,被放在对方那处的手也不再挣扎,反而无意识地轻抚。 灼热的硬物忽然被微凉的手指轻轻刮过,梅鲁长长的抽了一口凉气,旋即放开易时煊的双手,扣住他的脑袋,不断地交换彼此的气息。 两具身体紧紧贴在一起,顶着腹下的硬物让易时煊跟着起了反应,无意识地动了动身体,却听到梅鲁呼出的气息变得越加粗重。 忽地被梅鲁抱紧腰身翻滚一圈,两人的位置随即跟着改变。身上的重量感让易时煊恢复了一丝清明,睁眼看着近在眼前的脸庞。那双澄澈透明的眼眸不似先前那般透亮,只含着一层从未见过的欲望。 “阿时。”低沉沙哑的嗓音轻唤着易时煊的名字,双眸亦是沉沉地凝视着易时煊。 易时煊怔了下,乌黑的眼珠静默地注视着梅鲁那双眼,然而也只是静默了片刻,就被梅鲁抢夺了他的空气。身上的衣服亦在不知不觉中被磨蹭到了腹上,露出柔软平坦的小腹。 小腹突然被热得灼人的手掌轻柔地抚摸,两人不时磨蹭过的地方亦是带着同样的灼热,甚至都能感受到那处未有任何遮掩的硬物隔着一层单薄的布料向下腹传递着热气。 接下来的发展本该是自然而然,可就是这个时候,一个温柔缠绵的的亲吻让易时煊突地闪了闪神,心里似乎有种怪异的情绪正在发酵,大小孩的梅鲁为何会这样熟悉亲吻? “阿时,我好难受。”梅鲁忽然嘟起了唇,涨红着脸,紧紧地盯着面前的黑眸。 熟悉的委屈腔调让易时煊收回了神,脑袋却比方才清醒不少,可也更加明白他此刻的欲望,以及顶着他腿间的欲望。咬了咬牙,伸手探到梅鲁腹下那根似火那般滚烫的硬物,动作僵硬地抚弄。 梅鲁粗粗地抽了一口气,闭着眼享受道:“好舒服,阿时。” 易时煊恨恨地看了一眼认真享受的梅鲁,都不清楚他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来。可若是要他用他的身体来帮梅鲁泻火,他宁愿选择这样帮他。虽说他喜欢梅鲁,但现在马上要他和梅鲁发生关系,他心里却觉得有些接受不了。连他自己都难以理解的矛盾心情就这样突然浮现心底。 手上那根硬物仿佛要烧透脑子一般,只想快点帮他弄出。就是此时,那只温热的大掌却伸进他的运动长裤下,等他反应过来之后,脆弱敏感的一部分已经落到了那只大掌之内。 “……”只有自己碰过的地方土地被人这样握住,易时煊本就涨红的脸蛋愈是滚滚发烫,就连身体也跟着急速发烫。 “阿时,用力一点……”梅鲁边呼呼地喘着粗气,边帮着易时煊,低头看着被夹在两人之间的硬物,旋即一同握住两根摩擦。 “……”易时煊极轻地闷哼一声,昏乱的脑袋早在被梅鲁那双大掌握上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失去理智,任由着他将两人的私物紧贴在一起摩擦。 随着摩擦的速度越来越快,两人的呼吸亦是越来越粗重,易时煊双眸早已迷离朦胧,面前的脸庞,虚虚实实地看不清晰。小腹突地痉挛般地抽搐一下,极致的快感跟着同时涌上心头。眼前白光刹那闪过,分量不少的浊液不受大脑控制地喷了出来。 与此同时,梅鲁紧接着达到顶峰,浊液分成几股喷到了易时煊的小腹,两人身上霎时一片狼藉。就连空气中也弥漫着一股膻腥的味道,只让这房里变得更加银靡非常。 久久之后,两人萎乱的气息逐渐平息,梅鲁的重量几乎都压在了身上,让人呼吸忒不顺畅。易时煊伸手将他推到一旁,低头看着身上那些粘腻的液体,嘴角似有若无地抽了一下。 身上弄成这样,不洗澡那是不行了。转头看向梅鲁,却见他此时正傻兮兮地盯着他的小腹,随之又听他说:“阿时,刚刚那样好舒服哦,上次你怎么不帮我弄呢?” 易时煊嘴一抽,撇开脑袋:“下次要是再这样,你自己弄就好。你要是想在这房里睡,就赶紧去洗澡,不然就打地铺好了。” 说完就起身到衣柜里找了一套衣物去卧室沐浴,并没有发现梅鲁眼中忽然闪过的一丝沉痛。 二十分钟后,易时煊洗了个清清爽爽的热水澡,回到床上就见一身干净的梅鲁。没想到他的速度竟会如此之快,不免有些意外地眨眨眼。 但也仅是有一些意外而已,现在这个时候也不早了,就按下灯光的开关,静静躺在了大床的一侧。刚醒来那几天跟梅鲁睡过几晚,到了现在再跟他睡在同一张床上,确实有些很不同的感觉。 静谧的夜空只有透过窗户照进来的月光让房里多了一丝气息,就在易时煊以为梅鲁睡着的时候,突然听见他道:“阿时,你是不是不喜欢灰色鱼尾?” 易时煊心里纳闷,却是淡淡道:“怎么说?” 安静了片刻,梅鲁才回道:“城里多数雌性都喜欢鱼尾颜色漂亮的人鱼,尤其是那些紫色鱼尾和银色鱼尾。我听他们说,灰色鱼尾是最没用的鱼尾。” “你自己也觉得没用?” “有用,可以走路,还可以游泳。”停顿了片刻,声音又响起:“但却不可以用来帮忙对付鱼人。” 易时煊忽然沉默,良久后轻轻叹道:“你想去对付那些鱼人?” 现在已是四月底,恐怕过不了半个月,那些鱼人就会在海岸线上徘徊。他也仅是间接知道人鱼和鱼人之间的战斗,并不知道那即将到来的战斗会是如此壮烈。 据说汀国有一支精锐部队,除了上头几位少数银尾人鱼,其余全都是紫尾人鱼。他们平时多数过着普通的小百姓生活,但每晚都会去国家特意创建出来的训练场练习各种武技。 这些人鱼平时是不会随意露出自己的真身,甚少人知道精锐部队中都有哪些人鱼。可能平时见到了,也不知道他就是其中一员。到了战场的时候,就算看见了,也不能轻易认出。 因为人鱼的真身并非只是能够变化鱼尾而已,他们真正的面目其实是:似精灵那样的尖耳朵,脸颊两边各有一片鱼鳞,像是镶嵌到肌肉里面那样。这样的真身多数都是在面对强敌,以及那些鱼人的时候才会显露出来。 然而,灰尾人鱼变不出那样的真身,都说灰尾人鱼没有攻击能力,最大的理由便是他们根本恢复不了人鱼最真实的状态。既然没有技能,哪能将这样的人鱼派上战场。 就这样想了许久,忽然听到沙哑的嗓音幽幽地道:“我亲眼见到父亲被那些鱼人吞入腹中,一点点的,就连一根手指头都不剩,可我当时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一幕。” 呼吸突然就这样停滞,易时煊霎时呆若木鸡,耳蜗深处却是不停回荡着刚刚那番话。 ——但却不可以对付鱼人。 ——我亲眼见到父亲被那些鱼人吞入腹中。 ——可我当时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一幕。 仿佛像是梦魇那样,方才发生的一切一遍又一遍地在眼前放映。 既是亲眼所见,这到底意味着什么意思? 月亮毫无预警地退到云朵之后,偌大的卧室忽然陷入黑暗,黑漆漆的空间,只余轻缓的呼吸声,那双呆滞的黑眸刹那沉到了黑暗的深渊。 第27章 “何时?”良久的沉默后,听不出任何情绪的嗓音忽然响起,霎时惊破因没有月光照亮而显得更加静谧的卧室。 如水平静的声调过后,屋里又陷入寂静之中。片刻后响起似有似无地叹息,紧接着就是低沉沙哑的声音:“前几天。” 前几天? 那不就是婚礼还没开始之前就已经恢复了吗? 既然已经恢复,按照以前那个梅鲁的个性,他不是应该取消婚礼吗?为何还是让婚礼继续举行? 他不是他所认识的梅鲁,而是两年前那个梅鲁,那他是以怎样的心情和他结婚? 既是要装,为何又要在这个时候,就在他们刚结婚的当晚告诉他,其实他已经恢复了神智。 梅鲁双眸深邃似潭,眸中神色深不见底。他本无意在这个时候告诉易时煊,可他担心若是日后才让他知道,或是他不小心从别处知道,那这件事情恐怕会变得更加复杂。 所以,他宁愿早一步跟他说,也不想继续这样拖着,随时都在警惕着莫要让他知道。 但他很清楚的明白,就算恢复了神智,他也不再是以前那个梅鲁。仅是恢复了神智,却不能变出真身,就连好不容易才打出名堂的梅叶集团都已经拱手让人。 忽然觉得两年来的生活都像是做梦一样,他躲在梅家,阿爸为了守住他们家奔波劳累,可他竟是半点忙都帮不上。就那样当着一个大小孩梅鲁,默默听着别人对他的议论,看着别人对他的指指点点。 没有月光的卧室就似一间四周紧闭的黑屋,他们能听到的只有彼此的呼吸声。平缓得听不出任何情绪,却让人心里开始发慌。骂他也好,打他也罢,只希望易时煊能够有一点波动的情绪,而不是这样平静似水。 不知就这样过了多久,冷淡的声音终于打破了让人觉得可怕的安静:“让我一个人静静。” 就这样睁眼看着乌漆抹黑的天花板,纷乱的头绪让他越来越静不下心来,他想他需要很长的时间想想,才能理清这些绕在一起的线团。 梅鲁在黑暗中闭了闭眼,起身离开刚躺下还不曾睡暖的大床。临出门前,转过头看向大床,用那双不受黑暗影响的眸子凝视着床上那人,半晌后才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这一晚,两人注定无眠。 天边一抹肚白,一夜悄然而去。 将近八点钟的时候,刚入睡不久的易时煊又如平日一样准时醒来。没有睡够的后果就是眼皮微肿,脑袋也是昏昏沉沉,重得就连现在置身何处都分不清楚。又在床上躺了几分钟,这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去了浴室漱洗。 浴室里,明亮的镜子将他现在这幅邋遢的模样照得清清楚楚。眼睛周围一圈明显的黑印,乌黑的眸子黯淡无光,平日都是柔顺服帖的黑发更是糟糕透顶。 对着镜子扯出一抹僵硬的苦笑,旋即挤出牙膏心不在焉地刷牙,许久之后才洗了一把脸。 跟平时一样找了一套休闲简单的衣裤穿上,穿好上衣的时候,左手无名指那枚戒指就在眼前闪过。目光旋即就落在戒指上,几秒后就似没有发生过任何事一样垂下手臂。 心情沉重地下了楼梯,剩余十来级阶梯之时,稍微转头就注意到客厅里的两人,叶特、梅鲁。看叶特此时的表情,应该是已经知道梅鲁恢复神智这事。 他该说他还算是幸运吧,竟是比叶特还要早一步知道梅鲁恢复了神智。不过那又如何,有些事情或许不用发生,但却因为迟了一步,不该发生的也已经发生。 虽是心情不佳,但还是朝着叶特礼貌地打了声招呼。叶特是一脸的欲言又止,梅鲁是沉默不语地看着他,那双眸子也不像当初那样澄澈,只是静静地透着他看不懂的神色。 两人谁也没有说话,就这样单独占据了一张单人沙发。桌上的咖啡浓郁诱人,对于易时煊来说,咖啡确实是一种可以让他变得清醒的最佳饮品。端起咖啡喝了一口,焦浓的香味刺激着味蕾,同时也在刺激紧绷的神经。 经过一夜的思考,他很明白一件事情,与其纠结结婚之前说,还是结婚之后说,不如将所有事情明明白白说个清楚。 再怎么说,他和梅鲁结婚,得到的还是多过于失去,比如身份证明,就是最好的一个利益。没有身份证明,他就连个合法公民都谈不上,更别提以后要出去找工作等等之事。 想到此,易时煊忽然也有些不明白他自己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但能够确定的一点就是,他其实也很自私,不然他们就不会走到这一步。 叶特的目光在刚结婚就变成这样的两人身上转来转去,昨晚梅鲁忽然找他,他还当是什么事儿,谁知竟是梅鲁恢复了神智。听到这样的好消息,他自是兴奋得睡不着觉。 直到现在看见他们俩这样沉默以对的神情,他才明白梅鲁找他的时候为何会是一脸沉重。事情发展成这样,确实不在他的意料之内,一时半会儿,他亦是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屋里三人就这样静默许久,直到佣人过来说:“夫人,早餐已经准备好了。” 叶特明白地点点头,左看看梅鲁,右看看易时煊:“有什么事等会儿再说,先去吃饭,吃玩饭再好好谈。” 新婚第二天就得当和事老,叶特是真心没有想过会有这样的发展。婚礼过去了,他们已经成了伴侣,却在这个时候得知梅鲁恢复了神智。越想就越不知道他们俩接下来会怎么做,忍不住叹了一口长气。 叶特朝着餐厅走去之后,易时煊梅鲁跟着一前一后走进餐厅。易时煊落座后,梅鲁就在他对面的位置坐下,不似平常一样兴高采烈地坐在他的旁边。 明显不同的变化,若说梅鲁还是大小孩,他想那个人铁定是老眼昏花。那么久才发现他已经恢复神智,不知是他藏得太深,还是他不够敏锐。 仔细想想,有些时候的梅鲁确实跟刚开始见到的梅鲁有点不同,可他当时根本就没有想到这个可能。就连鱼尾变浅也仅是怀疑水晶项链和鱼尾的关系,却没有想过毒解了,那中毒人应该也会好转。 从这点来看,他还真的想得太过简单,仅以表面看问题,却未从实质来分析问题。不知道是不是以前光顾着研究香方,脑子里装着的多数都是这方面的知识,其余的仅是沾沾边之故。 桌上摆着比平日要丰盛的早餐,但三人却是食不知味,空气异常压抑。 叶特实在受不住这样的氛围,想起方才接到的电话,对两人道:“梅鲁祖父那边打电话过来,让你们俩十点之前过去。” 易时煊听得很清楚,同时也注意到梅鲁抬头看向他,仿佛是在询问他的意思一般。结了婚是事实,对方祖父要见,自然没有道理随便推脱,于是他就点了点头。垂眸的一瞬间,似乎看见梅鲁轻轻松了一口气。 用过早餐后休息了十来分钟,两人各自去房里换好一身衣裳出来,走到一楼就见叶特脸上带着复杂的表情。想起婚礼当天,梅鲁的祖父和叔叔都没有到场,易时煊还是能够猜到一些原因。 转头看向一旁的梅鲁,身着正式的黑西装,栗色长发一丝不苟地束在脑后。成熟稳重得根本看不出他就是昨天才见过的梅鲁,原来一个人可以拥有如何巨大的变化,他这次算是长了见识。 两人隔着一段距离,心思各异地朝着别墅之外走去。 就在外面等着的瓦尼尔看见两人之后,跟平时一样礼貌地打着招呼。然而,仅是看向梅鲁的一眼,他就怔了怔。跟在梅鲁身边几年,原来的梅鲁是个怎样的人,他相信他可以很清楚地说出很多点。 易时煊没有注意到瓦尼尔脸上的神情,当然也没有注意到梅鲁此刻的神情,走进车里坐好之后,跟以前一样让好位置。 梅鲁就在车门外定了定,随后不动声色地坐进车里,转头朝站在车外的瓦尼尔点点头。 瓦尼尔回到驾驶座,一脸镇定地启动车子,倏忽之间就开了出去,车子与别墅的距离越来越远。 车里很安静,易时煊扭头看着窗外的风景,梅鲁亦是转头看着窗外的风景,但却是谁都没有看见几分好景色。 第一次去城里是结婚,第二次去城里是要看梅鲁的祖父。此时坐在他身边的却是真正的梅鲁,不再是那个单纯天真的大小孩。心情会有那么大的改变,那是必然的结果。 “不管你信不信,我还是想跟你说一句。”梅鲁转头认真地看着易时煊:“虽说前段时间就开始恢复神智,可有时候脑袋还是会很不清醒,就连现在也有时会是如此。” 他不知道该如何理解这件事,但事实却是如此。就像他突然被关在一旁,只能静静看着那个梅鲁的言行举止。他有那个梅鲁的所有记忆,但清醒的他却不再是那个梅鲁。 一直看着窗外的易时煊转头看了梅鲁一眼,随后转头继续看着窗外,语气平平地道:“去过你祖父那儿之后,我要去城里走一趟。若是你有事要忙,到时候你们先回来就行。” 待了一个多月,是时候开始找点事来做,不知道他们这儿的调香师需要哪些证件。若是有很多证件需要用,他还得先准备好这些证件才行。 梅鲁的祖父家就在城里的一处小区,小区里面都是风格相似的豪宅。各栋豪宅中间围着一个小湖泊,小湖泊旁边有不少凉亭、秋千,还种了不少花木。 两人走到门口之时,很快就有人过来开门,见到他们并没有多大的惊讶,想来是早就知道他们会过来拜访,不过那佣人的目光明显在易时煊梅鲁身上都停留了几秒。 易时煊没有在意,跟在梅鲁后面穿过院子,一直走到那栋比梅家别墅还要豪华的宅子门前才停下步子。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院子,全都是苍翠的松柏。 “大少爷,大少夫人。”上前开门的佣人看见门口站在的正是梅鲁和易时煊,恭敬地点着头。 易时煊挑了挑眉头,梅家的佣人倒是挺懂得遵守本分,想必应该都是经过专业的培训。 两人先后进了屋,抬眼看向客厅的方向,一抹暗笑掠过心底。该来的不该来的全都来了,颇有种三姑六婆都得过来瞅瞅的感觉。幸好还不算很大阵仗,只是梅鲁的直系亲属而已,不然他怕是有三张嘴都说不过来。 梅鲁的祖父梅里克是个将近八十的老人,看起来却一点都不像八十,容光焕发、精神充沛。其实梅里克不像老人也很正常,他们这儿的平均年龄要比他们那儿高。据说很早之前,平均年龄更加高,但不知为何,平均年龄逐渐变少。 可如果是他,恐怕活到八十都已是极限。想到此处,不由转头看了梅鲁一眼,其实他也有很多事情瞒着梅鲁。他们俩该说是半斤八两,或者他还要比梅鲁虚伪得多。 梅鲁是前段时间开始恢复神智,但也仅是几天之后就告诉他真相。而他一直很明白,他跟他们这儿的雌性有着莫大的区别,但他最后却还是赞同了婚事。 思及此,易时煊心里自嘲连连,他其实就跟那些虚伪自私的人没两样。想要有个身份证明,或者想要些他都不知道的东西,所以他才答应和梅鲁结婚。经过这事,他也不免开始怀疑他当初会同意婚事的真正理由到底为何。 此时所面临的状况容不得他多想,急忙收了收神,将刚才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抛到脑后,跟着梅鲁的脚步走到他的祖父面前。 眼角余光一一扫过客厅旁边坐着的几位人士:梅德凯以及他的夫人、梅翰吉恩、加上坐在梅鲁的祖父旁边的爷爷,一家老小算是齐聚一堂。 第28章 刚在梅鲁的祖父爷爷面前站定,易时煊就见梅鲁乖顺地站在梅鲁的祖父梅里克前面,腰背挺直、恭恭敬敬地喊道:“祖父,爷爷。” 就似梅德凯忽然去梅家别墅的那一次,梅鲁也是这样恭敬地对待长辈。眼角余光瞥到梅鲁脸上,那表情那神色,分明就是大小孩梅鲁,一毫不差。 心里一个念头快速闪过,他和恢复神智的梅鲁虽也只是待了几个小时,却也知道那样的梅鲁应该装不出这样的神态。所以说,梅鲁应该是真的还没完全恢复。 以前虽然没有接触过这样复杂的事情,但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就如双重人格、多重人格一般,换一种人格之后,当事人也不知道自己都做了何事。 易时煊没有听到梅里克出声,注意到那双鹰鹫般的锐目正在扫视着他,急忙回过神来,跟着梅鲁,不热切也不过于冷淡地叫了一声:“祖父,爷爷。” 他之前就从叶特口中听说过梅里克的事情,同时也知道他刚开始是极力反对他和梅鲁的婚事,知道他是双黑之后,他就同意了这事。 易时煊其实很想笑,双黑不双黑,他真不觉得有区别,偏偏在他们眼中,就有着很不一样的区别。若说香觉,他一直认为那只是个人的嗅觉是否较好罢了。真要说双黑珍贵,他倒觉得应该有别的深层次理由,不过这些都只是他的猜测而已。 眼角余光将旁边那几人顺道打量了一遍,面色表情各异,多双眼睛在他和梅鲁之间游动。面前就坐着两位大他两轮的长辈,他也不敢失神,立即就将所有心思都放在如何面对长辈这事上。 虽说很少和这样的长辈面对面说话,却也看得出梅里克那双眼里的冷淡,就似要穿透他的眼睛看见他的心里一样。他不知道梅里克心里正在想着什么,只想早些结束这样的对阵。 “祖父,您要我和阿时过来,是因为您也想看看阿时吗?” 熟悉的声音让易时煊心里微微一怔,稍微转头看向梅鲁,就见梅鲁脸上带着孩童那般的不解。这时,梅鲁也刚好转头看着他,那双眼睛就如初见那时一样澄澈。 梅里克又淡淡看了易时煊一眼,这才指着一旁的沙发:“都是自家人,先坐着吧!” 两人先后坐好,对面便是梅德凯夫夫、梅翰夫夫。说实话,这种感觉特别像两方对峙,而不像一家人聚在一起闲聊。当然,易时煊也没有傻到会相信他们真的只是找他和梅鲁过来聊天。 “时煊,是吧?既然你已经和梅鲁结婚,那就是我们梅家的人,希望你的言行举止都要谨慎,莫要给我们梅家丢脸。”梅里克腔调冷冷淡淡的,仿佛只是说着某种规章制度一般。 易时煊眸底闪过一丝嘲讽,第一句话就是事关梅家脸面问题,果真如叶特所说,不去参加婚礼,其实就是不想看梅鲁丢脸罢了。一个可以因为梅鲁中毒伤了脑子就疏远梅家的祖父,想必也只是把梅鲁当成梅家企业的傀儡罢了。 想到这儿,心里不由为这样的梅鲁感到一丝莫名的悲痛,被亲人当成发展自家企业的傀儡,恐怕任谁都会觉得不好受。莫怪梅鲁对梅里克也仅是恭敬,却没有亲人之间的和睦。 “祖父说的是。我会好好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定不会给梅家丢脸。”口齿清晰、恭敬有礼地回答,心底却是觉得有些不耐烦。 听到易时煊的回答,梅里克甚是满意地点点头,转头看向他旁边的爷爷周瑾。 周瑾了然地点点头,拿起桌上一个精致的盒子递给易时煊:“这是送给你们俩的新婚礼物,你们好好收着。” 易时煊双手接过盒子,同时不忘道谢:“谢谢祖父,谢谢爷爷。” 梅里克摆了摆手,若有所思地看了易时煊一眼,随后看似随意地道:“难得过来一次,时煊不如帮我看看你爷爷前些天买回来的香水。” 易时煊闻言心里猛然一跳,还真算是应了他心里所想。梅里克会因他是双黑就同意婚事,最大的理由莫过于闻香。新婚第二天就被叫过来,话没说几句,就开始直奔主题,当真让他无话可言。 自第一次帮叶特闻香之后,后来那段时间也闻过不少香水,说来也怪,他看了那么多瓶香水,可却一直没见过哪瓶香水是用水晶瓶包装。 思及此,平静无波的双眸若有所思地看向梅鲁的手腕,手腕被衣服遮得严实,但吃早饭那时他还是看见了那条项链,他相信梅鲁此时亦是戴着项链。 “阿时。” 听到梅鲁的声音,手臂亦被人轻轻推了推,易时煊才晓得他竟是想着想着又发呆了。抬眼看向梅里克,脸上已经多了一丝不满,想来应该是许久没有听到他的回答所致的结果。 心里虽是不喜,但对方到底是梅鲁的祖父,于是便道:“您说的都是哪儿的话,我竟然与梅鲁结婚,那梅鲁的祖父就是我的祖父,能够帮祖父闻香,当是乐意之至。” “哈哈……”梅里克看似很高兴,哈哈大笑一声:“你这孩子倒是比老二家的懂事,我喜欢。”说完又是一声听不出真假的大笑。 易时煊看了一眼被忽然就被提及的吉恩,却见他微低着头看着他自己的大腿,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那双过于白皙瘦弱的手背上有抹淡淡的痕迹,看着很像是……鞭痕…… 易时煊心里不免有些讶异,从未想过会这样看见别人手中的怪异伤痕,大脑也不禁八卦了一次。抬眼细细打量吉恩一番,现在已经开始转暖,还是待在温暖的家里,可吉恩还是穿着高领长袖衫。 此番打量让他心里惊了一跳,该不会是家庭暴力吧? 转头稍微瞥了梅翰一眼,却见他神情淡淡,他们夫夫就坐那么近,可两人之间好像却非夫夫一般,愣是有种让他觉得奇怪的气氛。 易时煊暗自提醒自己一句,他们夫夫之间的关系如何,真跟他一点关系都没,还是不要注意这事为好。转头看着旁边的梅鲁,就见他像是坐立不安一般,想动又不敢动。 忆起梅鲁在家总是这边坐坐、那边动动,就像那些坐不住的小孩,随即伸手绕到梅鲁背后,轻轻拍了一下,就见梅鲁双眼发亮,随后就从背后牵住他的手。 手指忽然被握住温热的手心,易时煊确实怔了一下,但却没有给梅鲁脸色看。只是碍于现在这种场面,加上梅鲁的爷爷周瑾已经拿了香水出来,很快就挣脱了梅鲁的手心。 “时煊,你坐过这边来。”周瑾放好几瓶香水之后,对着易时煊指指他身边的位置。 周瑾给易时煊的第一印象是属于那种比较和蔼可亲的老人,虽说已经七十多岁,头发也白了不少,但那张脸看着却比实际年龄小了些。不知道他们都是怎么保养,想到这儿不少雌性都会用护肤品化妆品,心里又觉得有些不舒坦。 来到这个世界也不是一天两天,他自是知道这时候应该遵守本分。听到长辈这样说,虽不想坐到那个位置,但还是不动声色地起身,走到周瑾旁边坐下,隔着他最近的就是吉恩。 梅鲁吉恩当年差点订婚那事,他自是知道得清清楚楚,现在成为这种复杂的关系,倒是真的不知道他们俩是怎么想的。抬眼看向对面的梅鲁,却未见到任何异样的表情。再看吉恩,还是低着头,细长的睫毛扑扇扑扇地颤动。 不得不说,吉恩那双睫毛长得挺精致,昨天婚礼见过一面,他也觉得吉恩长得还挺清秀,不过好像有点自卑。据他所知,吉家跟梅家可谓是真正的门当户对,吉恩为何还会自卑,倒让他有些好奇。 不过,这些都只是旁事,现在最要紧的便是帮梅里克闻香。他还是第一次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闻香,为了避免闻错味道,特意用上了试纸。 闻香期间,易时煊并没有注意旁边那几双眼睛,只是将所有的精神都放在香水的味上。为了避免香味混淆,每闻一种香水都会停留小段时间。直到四瓶香水过后,鼻腔周围都是恐怖的刺激味。 有一瓶香水浓得他鼻子特别难受,但见屋里几人竟是丝毫没有感觉那样,不禁有些怀疑他们的鼻子闻到的都是什么味儿。就算距离比较远,但坐在他旁边的周瑾和吉恩总能闻到吧? 可出乎意料的事,他们俩的表情都很正常,丝毫不像是闻到特别浓郁的香味那样,反而还像没有闻到什么味儿都没有。周瑾是个七十多岁的人,闻不到倒是挺正常,吉恩比他小几岁,竟然都没有闻到这个味,莫非是天生香觉不灵敏? 黑眸若有所思地看向吉恩搁在大腿上的双手,吉恩应该是注意到他的视线,双手动了动,巧妙地遮住手背上那道若隐若现的伤痕,本来不敢相信的事却是因为吉恩这样的动作相信了这事。 “这些香水的品质如何?”梅里克等易时煊闻过所有的香水,面无表情地看着易时煊问。 易时煊转过头来,静静看了梅里克一眼,随后就将四瓶香水的品质,以及香水所属的香味类型大致说了一遍。 所谓香味类型,他是按照他以前的方法来说,亦即狂野的,奔放的,淡雅的,清香的…… 然而,梅里克听完他说的那些却是皱起眉头,口气略显寒冷:“你只要跟我说哪瓶用料最好,香质越高就好。” 香质,顾名思义,香水的香味品质。人鱼追求的正是香水所含的用料品质,以及香水的香质。说明书上虽有写出大概用料,但上面不会具体说明哪种用料多少,也不会写出香水是属于哪种等级的香质。 于是,买回来的香水都是经过闻香过后才会使用,一般情况下,除非那瓶香水有着明显的效果,不然他们是不会长期使用同一种香水。 从本质上而已,易时煊倒是觉得人鱼想要好香水,并不是真的只想击退鱼人。人有多种多样,相信人鱼也有各色各样,他们里面或许也存在着只想要强大力量的人鱼。不过,那都是现在不该想的事情,眼看那梅里克的表情越来越冷,还是先说把眼前这事做好再说。 “这四瓶香水,流风最好。” 流风,其中一款香水的名字,就如迷月那样,每种香水都有特定的名字。而他闻过的香水已达二十种,每种香味都略有不同,但却有个共同之处。每瓶香水用料较为简单,最多一种香水也就用了将近十种。 将这些香水与他们那儿的香水相比,他只能说这儿的香水其实就相当于一般的香料配方而已。从网络上那些香水网购网站看见的香水,更是粗劣无比。 梅里克听到答案看了一眼那瓶流风,随后转头看向梅德凯梅翰两父子,声音淡淡道:“剩下三瓶你们俩自己挑一瓶。” “谢谢父亲(祖父)。” 梅德凯梅翰异口同声地恭敬道谢。 这四款香水是沐香集团新上市的香水,数量有限,价值不菲,父子俩自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就算不能拿最好的,但剩下那三瓶也不差。于是梅德凯就伸手拿起易时煊面前的香水,目光似有若无地瞥了易时煊一眼。梅翰等梅德凯拿了一瓶香水后,跟着拿了一瓶香水。 如此一来,桌上仅剩那瓶味道最浓的香水,就在易时煊有些好奇这瓶香水应该会如何处置的时候,梅里克忽然抬眼看向梅鲁,淡声道:“梅鲁,剩下那瓶香水就由你收下好了。” 第29章 本来很安静的客厅因为这句意义不明之话显得更加安静,易时煊快速看了梅里克一眼,只见到一张威严肃穆的脸庞。再略略扫过对面的梅德凯夫夫,脸上都是面无表情。 谁都知道梅鲁中毒的原因,可梅德凯竟然就在他们新婚过后就让他收下这瓶香水,易时煊着实不明白梅里克为何会做出这种事来。目光回到桌上那瓶香水之上,放在沙发上的双手无意识地抓着底下的沙发。 梅鲁却是乖巧地应了一声,起身走到桌旁,就在他的右手即将碰到桌上那瓶香水之时,易时煊忽然伸手拿过那瓶香水,整个过程坦荡自然,那几双眼睛却是十分快速地盯紧了他。 易时煊察觉到自己的心脏正在加速,但脸上却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镇定自若地说:“这样贵重的香水还是由我保管好了,等我们回到家里,我再交给梅鲁。” 梅里克那双锐利的鹰目从梅鲁身上转移到易时煊身上,沉默了半晌,方才淡淡地道:“说的倒是有理,那你就暂时帮梅鲁保管吧。” 易时煊微微低头,趁隙悄悄松了一口气。垂眸看着手上的香水,越来越不明白梅里克让梅鲁收下香水的真正意义。抬眼看向梅鲁的方向,心跳忽然慢了半拍,梅里克应该不会想试探梅鲁吧? 梅鲁显然不知道刚刚发生了多么让人惊心胆战的一刻,见易时煊拿起了香水,慢慢往后退回他的位置。刚坐下不久,离他最近的梅翰突然开口道:“祖父,公司还有些事,如果家里没事,那我就先回公司。” 易时煊听到这话,不禁想起以前听过的那些明争暗斗之事。梅鲁虽然恢复了神智,但梅叶集团已经不在他的掌控之下,要想斗过梅翰恐怕会是十分艰难。梅翰这样当着梅鲁面前提起公司,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 梅里克倒是没有多大反应,随意挥挥手,然后就看向易时煊:“你和梅鲁就留下来吃个午饭再走,我有事先不陪你们。难得过来,就多跟你们爷爷聊聊天。” 易时煊恭敬地回应一声,梅里克就拿起桌上的香水,迈着稳健的步伐离开了客厅。 梅里克刚离去不久,梅德凯就紧紧盯着易时煊,状似随意道:“听说你是从邻国而来,你来我们国家也有挺长时间,一直没人找你,你家里都没有亲戚朋友吗?” 易时煊闻言心生警惕,忆起当初那时的毛骨悚然,这时也不敢随意答话,就怕一不小心就出了什么漏洞,然后又因此发生了什么坏事,怕是追悔莫及。 就在他思考着如何回答这个问题之时,叶特特意买给他的手机忽然响起,轻快悠扬的歌声刹那惊醒屋里几人。易时煊故作着急地掏出手机,低头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家里。 虽显示家里,但会给他来电的只有叶特,这就让他有个很好的理由可以暂时避开梅德凯那个问题。面带歉意地朝着梅德凯点了点头,随后就走到一旁按下通话键,可那边传来的声音却不是叶特,而是家里的佣人。 佣人说叶特在他们出门不久之后就病了,身为叶特的亲人,他和梅鲁自然要回去照顾他。 易时煊脸色严肃地跟周瑾说了这事,周瑾跟梅里克不同,为人比较亲和,听到叶特病了,就让他们早些回家陪他。 于是,易时煊和梅鲁火急火燎地离开梅家豪宅,至于梅德凯那个问题,留下来吃午饭那个问题,早就被他们抛之脑后。 回到家里的时候,杜医生已经帮叶特看过病,听闻只是一般的感冒发烧,易时煊才松了一口气。抬眼看进梅鲁眼中,竟是藏了一丝朦胧,心里不由觉得甚是羞愧。 两人轻手轻脚地走到叶特房里,就见他正靠着床头看书。易时煊皱了皱眉头,叶特真是比他还执拗,刚刚才看完医生,现在就看书,感觉此时的叶特倒像比他还要年轻不懂事得多。 梅鲁走进房里之后就直奔叶特床边,语气担忧地道:“阿爸,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若是还有别的地方不舒服,我们送您去医院。” 很明显,此时的梅鲁是早上那会儿的梅鲁,易时煊有些懵了。一时之间分不清虚与实,从没想过两个梅鲁可以这样快速变化,是他太反应太迟钝了吗? 叶特摇摇头,转头看向还在发愣的易时煊,笑了笑说:“我刚才听佣人说了,他以为我病的很重,很焦急地打了电话给你们,是不是妨碍到你们和他们聊天了?” 易时煊回神,摇头说:“阿爸病了,我们这些当儿子的自然要回来好好照顾阿爸。” 幸亏佣人来了电话,不然他现在还得在那里纠结着该跟他们说什么好,还有那些鬼问题,听听就觉得脑袋疼。 叶特忽然在两人之间轮流看了许久,半晌后叹道:“时煊,我知道梅鲁没在之前告诉你,是他的错。我是他爸,可我也是今早才知道这事。夫夫哪有隔夜仇,你们不妨暂且将这事放下。” 见两人都是默默听着无言,又是一声长叹:“这一个多月,没人比我更清楚你们俩之间的感情,我不相信你们的感情会因为梅鲁恢复神智就有所改变,心是不会骗人的,你们自己扪心问问,到底是否在意对方。” 说完这句,叶特也不再多话,他这个当阿爸的,能说的都已经说尽,结果如何,全看当事人。 易时煊保持沉默,梅鲁抬头看了他一眼,转头看着叶特:“阿爸,我和时煊之间的事情,我们俩会处理,您不用替我们担心,您只要好好休养身体就好。” 叶特抬头看了易时煊良久,随后从枕头下拿出一把钥匙递给梅鲁,脸色十分严肃:“梅鲁,书房那间抽屉有份放了很久的文件,既然你已经醒来,我想也该早点让你知道。你拿着钥匙,跟时煊一起过去看那份文件。既是夫夫,那就没有必要对他有所隐瞒。” 从未见过叶特如此慎重交代一件事,易时煊梅鲁两人对视一眼,旋即就听梅鲁郑重地道:“那阿爸好好休息,我们先过去看看。” 叶特似有若无地点了点头,但却是真的休息了,将手上的书本放到桌上,然后就躺了下来,见两人还站在床边,挥挥手道:“行了,我会好好休息的,你们都去吧。”顿了一下,盯着梅鲁道:“梅鲁,看过资料,切记要保持冷静。” 如此郑重严肃的告诫,只让易时煊心里生出一丝害怕。叶特要给他们看的资料到底都写了些什么,还在看资料之前这样告诫梅鲁。那份资料应该是跟梅鲁有关吧,不然叶特也不会等梅鲁一醒来就告诉他这事。 梅鲁悄悄握紧了拳头,脸上却是不动声色,点头回道:“阿爸放心,我不会意气用事,也不会随便就做出任何决定。” 说完抬头看了易时煊一眼,就如他们俩的婚礼,他那时已经慢慢恢复记忆,会选择继续举行婚礼,正是因为喜欢他,所以不想轻易放手。他的记忆混淆是真,放不开他更是真。 回想起那段时间和他的记忆,他甚至有些嫉妒那个什么都不懂的梅鲁却可以得到易时煊的关心,还有那么多的亲密接触。明明两个都是他,但心里却是实实在在的觉得不舒服。 两人悄悄走出了房间,想到叶特说的那份文件,脸上都是一派严肃。此时也不再想别的事情,一前一后朝着叶特的书房走去。 那么重要的文件,自然没有给别人知道的道理。进了书房后,易时煊就顺好锁好房门,然后才走到书桌旁边看着梅鲁找那份资料。 叶特让他一起看资料,他心里却是十分意外,同时也清楚叶特是真的把他当自家人看,不然就不会让他和梅鲁一起过来看那么重要的文件。还有那份文件放了那么久,想必文件上所写的或许都是这两年发生的事。 他想,叶特也许早就查清当年梅鲁误食迷月的真相,恐怕只是碍于别的理由一直没有将这件事公布于世。如果真如他所想这般,梅鲁中毒那事当真不是一般的小事。 就在他思考的瞬间,梅鲁已经打开抽屉拿出了资料,资料用文档袋密封着。梅鲁拿在手上很久都没有动作,双眼却是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文档袋的封口。 良久后,梅鲁终于开始启开封口,不知道是否是错觉,易时煊好像看见那双手似有似无地颤抖着。文档袋打开后,梅鲁将资料拿了出来,直接坐在转椅上开始看资料。 易时煊看了看梅鲁,然后走到他旁边站定,低头看着梅鲁手上拿着的资料。当他一字一句地看清上面的资料后,身体霎时就像是被推倒冰窟里那般,冰寒刺骨。 他一直知道世界的每个角落都有很多肮脏的事情发生,可他从来没有想过这样肮脏的事情竟会发生在同一个家庭里边,更没有想过俩父子都能够做出同样的事来。 当年,梅鲁的父亲梅德元被鱼人吞噬殆尽,可有谁能知道背后的真想竟是梅德元那时候已经中了慢性毒药。上战场要用上所有的精力,那便让本就中毒的梅德元越是容易失去精力,潜藏在体内的毒药亦跟着流向各处,后果便是那样惨不忍睹。 两年前,同样的事情发生在梅鲁身上,误食迷月中毒,本来就不是简单的事情。下毒之人是个跟梅鲁毫不相干的陌生人,可幕后使者却是那个堂弟梅翰。 父子两人先后中毒,罪魁祸首却是亲弟堂弟,谁能想得到最后的真相竟是如此的让人心寒。甚至不禁让人产生怀疑,难道世间所谓的亲情就是那样淡泊如水? 梅德凯本以为梅德元死后,那梅叶集团就是他的了,哪只竟是被年仅十七岁的梅鲁横插一脚,生生打破了他的美梦。可能是害了亲哥哥,心里多少有些害怕,并没有对梅鲁做出类似的事情。 有时候却是真的有其父必有其子,梅翰亦生出了与梅德凯一样的念头,高价买通某些社会人士投了迷月。梅鲁中毒那时,他不在梅鲁身边,他旁边一直有人陪着,所谓的不在场证明便让他成功逃开投毒的可能。 除了叶特出面管理公司一段时间外,之后的事情差不多都是如他们的想象进行。可他们并不知道,这段时间便是叶特寻找证据的时候,而叶特也因此得知梅德元那件事。 按说有了证据便可上诉,让他们还梅鲁的父亲和梅鲁一个公道,可叶特却没有找到最重要的物证和人证。于是,这事就这样沉了两年,就那样深深地埋藏在一个叶特心里。丈夫和儿子都被至亲的亲人所害,他不知道叶特到底是要多么努力才能够将那些事情深埋在心底,还以那样平静的态度对待梅家的人。 忽然想起梅德凯来家里那天晚上,叶特房里一直传出悲痛的呜咽声,他当时还以为是他听错了,原来真的是叶特在哭。好似书上所写的那些家仇国恨,平静无波的外表下竟是隐藏了那样深切的悲痛。 恍惚想起前世的一切,他才明白比他悲痛的大有人在。这样悲痛之人已经是他的亲人,既然同为一家人,那他就有必要跟他们一起承担这种悲痛。低头看着梅鲁,就见他脸上带着从所未有的愤怒。 良久的沉默后,梅鲁冷冷地道:“我会让他们为他们所作的一切付出该有的代价。”如叶特说的那样,他尽力抱持着冷静,但他说的这句话却是说到了易时煊心里。 “我帮你。”同样冰冷的嗓音响彻在寂静的书房,此时,他们心里有着共同的悲痛以及愤怒。 第30章 再次来到那间让他在意的小屋,心里却不像当时那样好奇。沉默无语地抬眼看向前面的挺拔身躯,背影依旧是当时的背影,带给他的却是截然不同的感觉。两个梅鲁,分得明明白白,此时的梅鲁明显就是最真实的梅鲁。 看过那些资料后,梅鲁就去叶特那里拿了不少香水,然后就直接来到这间小房。脑中冒出的第一个想法就是,梅鲁会去拿香水,或许是有很重要的事。他看得出梅鲁并非要用那些香水,反倒像是要用来做点别的事。 在事情没有定论之前,他只能将这个念头压在心里。从心而论,他也不希望梅鲁随便使用香水,如果要用香水,他希望帮他亲手调一些适合他的香水,这也是他能够帮上忙的地方。 梅鲁在屋门前停了下来,易时煊三步两步就走他的身边,见他沉默地看着门上的密码锁,于是就陪着他一起沉默,许久后梅鲁终于伸手按下了密码。 确认密码后,屋门向一边开启,从外头能够看见的就是一条不知通往何处的楼梯。看到这儿,易时煊猜想应该是梅家的地下室。地下室不在别墅之下,却特意从其它地方盖出一间小屋,不由对这样的布置产生了好奇。 梅鲁迈步走进小屋,墙壁一侧的感应灯亮了起来,方才还有些暗的小屋霎时通明。易时煊跟着进了小屋,那扇门就在他身后紧紧关上,屋里虽有灯光,但此时四壁密封,空气稍微有些沉闷。 两人一前一后沿着楼梯往下走,感应灯也随着两人前进的方向陆续亮起来,走下最后一级阶梯之后,面前出现一个宽一米,高两米左右的小通道。易时煊深深地望向通道,仅能看见黑漆漆的一片,此时此景,他也不知道心里有何想法,保持着沉默跟在梅鲁后面朝小通道前进。 估计走了十五分钟左右,他们面前又出现了往上的楼梯,越往上走空气越是流通,隐约还能听见泉水叮咚的响声,本来还奇怪这里怎么会传来流水潺潺的响声,却在走上楼梯之后,登时愣住。 宽敞明亮的室内,几台正在运行的液晶显示屏播放着各种香水配方的分析数据、人鱼和鱼人最真实的战斗画面、缤纷多彩的海底世界、以及富丽堂皇的大理石宫殿,而这座宫殿竟是伫立在海底…… 从进入小屋到看见这些画面,所有的一切只让易时煊脑中轰轰作响,愣愣地抬眼看向离他一步之隔的梅鲁,忽然觉得此刻的梅鲁是那样的遥不可及。 梅鲁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为何会在这里配置那么多台高端计算机? 梅叶集团并非经营香水类的产品,而身为梅叶集团的前负责人梅鲁竟在私底下分析各种香料配方,还有屏幕上所播放的一切,已经将他以前那些猜测全部推翻。 “这个地方只有我和瓦尼尔知道,这两年来,都是他帮我收集各种资料。”一直沉默的梅鲁终于开口,语气中听不出半点情绪。 “你为何要收集这些资料?”易时煊感觉到自己的声音有些沙哑,隐隐之中,透着未知的恐惧。 梅鲁并未答话,只是转头看了他一眼,不急不缓地问:“你是不是很好奇为何没有两千年前的历史?” 易时煊双肩似有若无地颤抖了一下,强压着内心那种奇异的情绪,故作镇定地反问:“你知道?” 梅鲁转回头,神情飘忽地看向那座海底宫殿,低声轻喃:“常常见你翻历史,翻完历史就上网搜索,我猜你应该已经注意到这件事。” “现在跟我提起,是打算要告诉我的意思,还是要……” “你是我夫人,既然带你来这里,那就代表这些事情没有必要瞒着你。”梅鲁转头静静看了易时煊一眼:“而且,你有知道这些事情的必要。” 易时煊面露不解,却见梅鲁走到一台计算机前输入一连串复杂的字母数字。当了两年小孩,这样长串的密码都能够熟记在心,想必梅鲁真的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启开资料库后,梅鲁就让易时煊过来一起看。易时煊就这样静静看着资料,越看就觉得脑袋越乱,接连不断地往脑中灌进各种奇怪的事。资料全部看完,那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的事情。 而这个时候,易时煊早就分不清南北,身体更是止不住的颤抖,摇摇晃晃地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双眸呆滞无神,就这样傻傻地瞪着屏幕上的海底世界,还有那座海底宫殿。 梅鲁关闭资料库,起身走到易时煊旁边坐下,看见他那双呆滞的眼眸,伸手揽上他的肩膀,将他的脑袋搁到自己肩上。隐藏着痛苦的双眸从左至右的看着那些屏幕,另一只手紧紧握成拳头。 冰冷的身体被身边那具温暖的身体传递了不少热度,空白的脑袋渐渐清明,茫然地将目光移到那些人鱼和鱼人战斗的那副画面上。刚好看见的血腥场面竟让他失神良久,比他想象的还要残忍。 然而,更让他觉得残忍的并非这样的战斗,而是那场即将到来的灾难。那场前世只是虚惊一场,今世可能要真正面临、空前绝后的巨大灾难。 “确定了吗?真的会是这样的结果?”忽然好希望他未曾看过那份资料,或许他还能平平淡淡地过几个月,不用提前担心这些问题。 “这是普西姆星各国科学家得出来的成果,但却一直没有公布,只怕消息一出,全球都会动荡。在没有找到那样的香水之前,我们不能轻易将这件事公布于众。” “那你们这样瞒着就对他们公平吗?难道真的要等到那一刻到来,你们才告诉他们?” “我们都知道这样不对,可现在能够想到的仅有这样一个办法。暗中聚集各种技能的人鱼提升技能,寻找香觉能力强的雌性制香……” 易时煊忽然开口道:“两千年前,你们真的是生活在海洋深处?” 梅鲁沉默了片刻,随后答道:“若是资料属实,那我们就是生活在海洋深处。” “资料属实?在我的印象中,人鱼一直就是海洋之王。鱼人只不过是一种生性残暴的生物,它们和有着高智商的人鱼不同。可在这儿,它们竟是海洋之王,人鱼却得拼命守住这样一块随时都有可能失去的陆地。”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怎么会觉得人鱼是海洋之王?纵然我们为自己是人鱼感到骄傲,也不曾自诩为海洋之王。而你竟然口出惊人,原来我一点也不了解你。” 易时煊挣脱揽住他肩膀的长臂,起身对着梅鲁冷冷地道:“幸会幸会,我们彼此都不了解对方。”转身准备离开这里之时,一字一句地道:“答应过你的事,我不会反悔,我会帮你调出好香水。” 沿着漫长的楼梯一直往前走,却发现每走一步都像是走在刀尖上似的。他是穿越重新来过,也想过要在这个世界好好生活,可就是那样一个消息将他所有的希望打破。 2031年12月23日,普西姆星的冰川将会全部融化。冰川融化之后,陆地面积保守估计仅剩百分之二,这样一个数据意味着这个星球将会失去最后的居住所。 人鱼可以一直生活在海洋之中,雌性至多仅能在海里待上三个小时,就得到海面上稍微休息一阵,但也仅是雌性而已。他易时煊来自别的时空,根本不可能像这里的雌性那样在水中待上三个小时,恐怕就连十分钟都足以让他致命。 经过那次落江之事,他不得不承认,他怕面对死亡,但若真的遇上冰川融化,那他不得不死。重活一世,原来还是为了重新经历一次窒息而亡的痛苦。他恨这样的发展,更恨自己的无能为力。或许他会对梅鲁发火,也正是因为他惧怕死亡。 可他们就算是能够在海底生活还得面对鱼人,所以他们想要更强的武力,好让他们真正到海洋中生活的时候拥有足够的力量对付鱼人。 就如他方才对梅鲁所言,在他心里,人鱼才是海洋之王,而非那样残忍的海洋生物鱼人。梅鲁竟会因为那样一句话说不了解他,还说他们不敢自诩为海洋之王。也许是他说得太过,但仅是那样一句话就可以让他们的意见产生分歧,竟是不免让人怀疑,他们俩在一起到底是好是坏。 易时煊走后,梅鲁一直默默无言地看着满室满屋的计算器。两年来,那些人用了那么多的努力,最后的进展还不是跟当初那样差强人意。 难道真的如易时煊所说那般,不应该瞒着全国国民? 幻想着灾难到来的那一刻,没有任何准备的国民陷入恐慌之中。城市不再是喧嚣繁华的城市,只有哀恸的哭声与喊声。鱼人或许还会随着这次的灾难突然而至,一切事情都是那样无法预测。 当那些情景在脑中一遍一遍地播放之时,耳边忽然回荡着易时煊所说的那句话。 ——在我的印象中,人鱼一直就是海底之王。鱼人只不过是一种生性残暴的生物,它们和有着高智商的人鱼不同。可在这儿,它们竟是海洋之王,人鱼却得拼命守住这样一块陆地。 再想他的回答,他却只能静默无语。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怎么会觉得人鱼是海底之王?纵然我们为自己是人鱼感到骄傲,也不曾自诩为海底之王。而你竟然会口出惊人,原来我一点也不了解你。 人鱼和鱼人,到底谁才是真正的海洋之王? 他们从来没有认真想过这个问题,从出生以来就被告知鱼人是他们的天敌,因此,他们觉得只要拥有足够的力量,就可以抵抗来袭的鱼人。 抵抗!抵抗! 为何是抵抗而不是驱逐? 他们所学的全都是抵抗鱼人而非驱逐人鱼,所以那些鱼人每到那个时候就会成群结队地出现,只因他们的抵抗对他们毫无任何作用。只要他们有足够的时间,他们就可以重组队伍再次进攻。就连那些不如人鱼智商的鱼人都主动进攻,可他们却是选择等待鱼人来袭才开始防御。 到底是谁不了解谁? 他竟然会说出那样一句混话。停滞了两年的思考,想出来的竟然就是那样无意义的抵抗知识。 梅鲁啊梅鲁,果真是连小孩也不如,竟然会说出那样的话来。 又在地下室待了半个小时,这才精神恍惚地离开。下了楼梯,穿过异常冷清的通道,直到走上楼梯口。他才见到蹲在门边,抱着两腿,低着脑袋的易时煊。 心里猛然一股揪心的刺疼,他就一直这样等了半个多小时? 易时煊似乎发现有人出现,抬头看了一眼,旋即又低下头。起身的时候,因双腿蹲得过久,麻得他打了个踉跄。眼看就要向前摔倒,忽然闪到他面前的挺拔身躯支撑起他的全部重量。 两人就这样安静了片刻,直到梅鲁按下密码,房门缓缓打开,易时煊才想迈出门外。半个小时的等待,哪有那么快就能让双腿恢复。双腿还是麻得紧,幸好梅鲁又及时揽住他的腰身。 一而再再而三的做出这种丑事,易时煊脸色登时变得阴沉沉的,仿佛随时都能下场暴雨一般。 梅鲁本想直接拦腰将他抱起,但见他脸色如此黑沉,再想想他刚刚说的那些混话。似有若无地叹息一声,将他拉到自己身边,扶着他走出小屋。 小屋外边是碧海晴空,梅鲁抬头看了看天空飘着的云朵,随后低声轻道:“对不起,你说的都没错,是我一直忘了那些重要的事情。” 易时煊没有想到梅鲁会向他道歉,可他早被方才所看的那些资料震得精神恍惚。他只知道该来的都得来,该走的还是都得走…… 第31章 回到屋里已是下午三点整,易时煊此时是没有任何心情再想别的事,唯一想到的只是要早些调出好香水。他其实很明白足智多谋的梅鲁若要对付梅翰父子,不一定非得靠香水,可他现在能够帮得上忙的也只有这些, 帮梅鲁研究香水,让他提升各种技能,那他就可以去对付鱼人,同时也实现他昨晚说的那句话。或许梅鲁是真的不想躲着梅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人鱼出去战斗,或许也有别的缘故,他不得而知,但却知道他比他想象中的还要神秘。 曾以为他会和那个梅鲁平平淡淡地度过将来的每一天,哪只后来却发生了那么多出乎意料的事。虽说他是注定要离开这里,但他还是希望能够尽一份力量,至少要帮他们多研究一些好香水。 若是可以,最好能够让他们因这些香水得到更大的提升,直至将那些鱼人驱逐出他们所生活的领域,不过他怕是看不到那一刻了。想想也觉得有些好笑,真不明白老天爷为何安排他来到这儿。脑中忽然闪过那条水晶项链,嘴角扯出一抹苦笑。 莫非是为了让他带着那条水晶项链过来做些事? 事实与否,都得经过研究才能得到结论。虽说这事看来有些荒谬,但也不妨一试。若事情果真如此,也不枉他特意走了这一遭。 于是,易时煊心里便下定了决心,抬眼看着走在前面的梅鲁,很平静地说:“我想买些东西,可以让瓦尼尔过来一趟吗?” 这两年,瓦尼尔不曾因为梅鲁的事情而停止收集各种资料,他相信瓦尼尔知道的远远比他知道的要多。竟然如此,将接下来要做的一些事情交给他,他也比较放心。 梅鲁停住了脚步,转过身来沉默地看着易时煊,双眸幽暗深邃。那是易时煊不能轻易看懂的眼神,他想,从今往后,他所能看见的眼眸或许都是这样深不见底。 “我就让他过来。”梅鲁说着就掏出手机,有人接听电话之后就简明扼要地说了几句大概,随后就挂上手机。 两人先后走到沙发上坐下等着瓦尼尔,一人先占了一张沙发。叶特此时应该还在房里休息,佣人这个时候也多数不在家,寂静的厅里只有平缓的呼吸声。 或许是过了一分钟,但在易时煊看来这一分钟真的过得十分缓慢。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就去倒了两杯温水。温水递到梅鲁手中的时候,梅鲁似有似无地挑了挑眉。 瓦尼尔进到厅里就见梅鲁易时煊不言不语地喝着温水,一时有些不明所以地挠挠后脑勺。今早少爷和少夫人之间的气氛才刚好了一些,怎么现在好像又恢复了昨天那副模样。 此时不宜多想,瓦尼尔就快步走到梅鲁旁边,朝两人微微鞠了个躬:“少爷,少夫人。” 梅鲁点了点头,脸上一派平静温和,双眸却是沉着且冷静地注视着易时煊,心里亦在好奇易时煊将要买的都是什么东西。 易时煊微抬头看向笔直站立的瓦尼尔,十分郑重地说:“瓦尼尔,你帮我去城里买些水晶瓶,买些不同颜色的为好。容量不需要太大,可以装一百毫升的液体就行。若是没有那么小的水晶瓶,你着看买回来也行。” 瓦尼尔虽不知道要买水晶瓶作何用处,但却知道易时煊肯定这样做肯定有他的理由,甚是认真地点了点头:“好的,还需要买些别的吗?” 易时煊沉思了一会儿,似有若无地看了梅鲁一眼,随后才问:“城里有调制香水的仪器设备吗?” 瓦尼尔闻言惊讶地眨了眨眼,但他还未开口,梅鲁就先他一步回道:“调香的仪器设备都有,就在方才那间房隔壁,不如先去看看还需要哪些,再让瓦尼尔帮你买。” 易时煊认真地琢磨了一下,最后还是点点头:“那就先我买些水晶瓶,等我将那些香方需要用上的香料记好,你再帮我将这些香料买回来。” 此话一出,梅鲁和瓦尼尔都很意外地看向易时煊,似乎都没有想到他说起香水这事竟是这样自然,就像是曾经调制过很多种不同类型的香水一般,只等着看看需要调制哪种香水。 易时煊自是注意到他们的意外,他调制过香水的事情早晚会被他们知道,索性大大方方地承认他会调香:“我以前的工作就是帮忙调香,私底下也研究过不少香方。还没有机会将这些香水调出来,就到了汀国。” 两人听到这番话,不由想起当时救下易时煊的情形。片刻后,梅鲁朝瓦尼尔挥了挥手,瓦尼尔识相地退出客厅。 客厅里又剩下两人,梅鲁眸色深沉地看了易时煊一眼,而后轻轻叹道:“我们俩或许真的是谁也不了解谁,但我希望你给我一个机会,有事瞒着你却是不对,可我喜欢你,却是真心的。” 易时煊似有似无地勾了勾唇,暂时不想讨论这个问题,稍微避开梅鲁那双深沉的眼眸,声音还是跟方才一般平静:“如果你不用书房,那我就先去记点东西。” 看易时煊此时无意跟他多说,梅鲁心知他的脾气,于是就点了点头:“我不用书房,你慢慢用。”直到易时煊转过身,梅鲁看着他的背影,低声道:“不要把自己逼得太急。” 易时煊顿了顿,随后继续迈步朝楼梯走去。脸上表情虽是平静,心里却是百感交集。他从未想过事情会发展到这样的地步,但一切都发生得那样自然,怎么挡都挡不住。 用一个下午的时间记好他需要用到的各种香料,等他从书房出来的时候,手脚利索的瓦尼尔已经从城里回来,买回五个不同颜色的水晶瓶,大小就跟三百毫升的水杯差不多。 梅鲁这时就在一旁站着,若有所思地看着水晶瓶。躺了一个上午的叶特也已经起来,困惑不解地看着桌上那些水晶瓶。转头看看刚下楼梯朝着他们走来的易时煊,然后又转头看看梅鲁。 最后,叶特还是看着易时煊,疑问道:“时煊,梅鲁说这些水晶瓶都是你让瓦尼尔买回来的,你想用这些水晶瓶当摆设,还是有别的用途?” 易时煊闻言不由多看了水晶瓶两眼,晶莹剔透的玻璃光泽,虽是带着淡淡的紫、红、黄等不同颜色,但却还是给人透明无暇的感觉。 当摆设,确实也有些道理。可这些水晶瓶却是别有用途,于是就道:“不是当摆设。”稍微停了一下,又道:“阿爸,您那里还有香水吗?” 叶特听这个水晶瓶不是当摆设已经不解,这又听易时煊问起香水,甚是疑惑地眨了眨眼:“还有几瓶,你要用香水?” “有件事想确认一下。” “就在我房里的桌上,都拿去好了。” “我去拿,时煊,你先陪阿爸坐坐。”梅鲁说完先是看了一眼易时煊,随后才迈步越过他的身旁,快步走向楼梯。 易时煊在梅鲁经过他身边的时候,心里衍生出一种莫名的情绪,脸上却是平静无波。不动神色地走到瓦尼尔面前,然后就将手上写好的香料递给他。 “这些就是我需要用上的香料,现在已是不早,明天再去买回来好了。”想了一下,低头看着纸条道:“你可以先看看有哪些香料买不到,这样我就可以想一下有没有别的替换香料。” 瓦尼尔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将易时煊递给他的纸张打开,十分仔细地看着纸上那一串香料名。 叶特早就被勾起好奇之心,忽然买了那么多不同颜色的水晶瓶,现在还让瓦尼尔买香料。虽说他年轻那时没有认真调过香水,但他还是知道一些很基本的常识。 “时煊,你以前学过调制香水?”叶特若有所思地看着易时煊,想他当时还以为他连闻香都没闻过,可经过这些时间,他才知道他们不知道的事真的多着呢。 易时煊点点头,温声道:“以前的工作就是调香。” 话音甫落,去拿香水的梅鲁走下了楼梯,走过来就将香水递给易时煊。易时煊伸手指指桌桌上,梅鲁极轻地提了提肩膀,最后只好将香水直接放到桌上。 叶特见他们这幅模样,脸上不禁露出担忧的神色。他中午老觉得心里不舒服,该不会就是这两夫夫又在闹别扭,让他硌得慌了吧? 易时煊拿起一瓶香水放到眼前,转身对着门口仔细地看了看香水瓶的玻璃包装。几秒钟后打开了瓶子,之后就将瓶里的香水全部倒进一个香水瓶中。 一时间,叶特瓦尼尔都惊愕地瞪大了眼,等易时煊拿起第二瓶香水倒进水晶瓶的时候,叶特急忙抬头看向自家儿子,却见他脸上都是一副了然。 这种诡异的发展只让叶特怔得半天回不过神,茫然地看着易时煊将那几瓶香水全部倒进香水瓶中。虽说只是换了一个容器,那水晶瓶也有盖子,可他从没有见过有谁会刻意用水晶瓶装香水,莫非其中有什么奥妙不成? “你们俩谁能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吗?”叶特不解的目光在易时煊停留几秒,然后转头看了梅鲁几秒,最后还是将目光锁在易时煊身上。 易时煊稍微沉默了片刻,随即淡声道:“我只是猜测水晶或许能够吸收香水中的某些毒素,从而让香水保留那些有效的成分,吸收这样的香水或许可以加速提升各项技能。” 会用不同颜色的水晶瓶,那是为了要确定是只有紫水晶可以吸收毒素,还是只要是水晶都可以。当然还有一种很荒谬的结论,那就是只有那条水晶项链才有可能吸收毒素。 实话说,他是希望水晶都能够吸收毒素,这样他们就可以先将香水中的毒素吸收,之后才用香水,这样或许会让各项技能拥有更大的提升空间。 除了早就知道这事的梅鲁,叶特瓦尼尔都是目瞪口呆地看着易时煊,听到这样一番话,他们是真的不知道应该如何反应才好。那么多年都没有人想过水晶能够吸收香水的毒素,忽然听到这样的言论,不可思议之外还是不可思议。 梅鲁这时微微低头看向他的手腕,他早就听易时煊说紫水晶的颜色变深,可他却一直看不出颜色有变。然而,他却相信易时煊是真的看见那些紫水晶的颜色在变深,同时也相信他会好转都是因为项链的缘故。 叶特抬手扶额:“我觉得我都听得头昏了,你们还是别跟我说这事,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吧。等我精神好点,我再问问你们。若是需要用到钱的,那就用吧,不用担心我不同意。” 水晶瓶这事说完,易时煊就转头看向瓦尼尔,低头朝他手上的纸条看看,瓦尼尔明白地道:“这个灵猫香和海狸香很难得,估计只有沐香集团有这两种香料。” 沐香集团,汀国最大的香水公司,实力雄厚不说,还是国家那支精锐部队的香水提供公司。而沐香集团正是胡家产业之一,现今CEO便是婚礼那日所见的胡昆。 灵猫香、海狸香是常用的主要动物性原料,若是没有这两种原料,他要调制的香水就失了意义。可如果真想要这两种原料,那就意味着他必须得跟胡昆打交道,他并不期待那样的发展。 似乎猜到易时煊心里是怎么想的,梅鲁走过来看着白纸上所学的香料,用低沉的嗓音说:“这两种香料就交给我来找,是不是明天就得用上?” 易时煊摇了摇头:“这些香料是几种香方需要用到的香料,我可以先调别的香水。” “那我明天就去胡昆那里看看,若是谈判顺利,或许明天就可以拿到这两种香料。” 之后,易时煊将装着香水的水晶瓶放好,距离晚饭时间还早,就先回了房里。一进到那间宽敞,却让人觉得空荡荡的房间,他就觉得脑袋特别昏沉。 2031年4月29日,距离2031年12月23日,八月时间不到。若是冰川真的融化,他能够走的只有死路一条。纵使他能够在水里待上十几分钟,然后再到那百分之二的陆地上休息片刻,但他终究敌不过这里的寒冷。 第32章 第二天一早,易时煊用过早餐就直接去书房,在香料还没有买回来之前,他要先确定好准备要调制的香水用料和调香流程。 梅鲁见易时煊不希望有旁人打扰,加上他自己也有要事在身,就跟叶特说了一句,准备去城里一趟,顺便帮易时煊找找灵猫香和海狸香。 本来想和两人聊几句的叶特见他们好像都很忙,最后只好无所谓地摇摇头,自个儿跑去花园看花。 今日注定不是一个好日子,时隔两年,再次踏入王宫参加那个每月都会举行的会议。梅鲁不知道他将要面对的会是怎样的情况,但他还是冷静地走进了王宫。 无论是守在王宫门前,还是路上偶遇的那些守卫,认识梅鲁的都是一脸错愕,但他无暇顾及这些,只是一路朝着王宫的最高会议中心前进。 当他走到一扇看似普通的铁门前,深深呼吸了几次,然后伸手在一旁的指纹识别器上按了一下,紧闭的铁门随即缓缓启开。 还有十分钟就是会议开始的时间,来的人已经很多,所以梅鲁进入会议室之后,很快就成了焦点。认识梅鲁的那些人鱼,大多都是难以置信地瞪圆了眼。以前没有在会议见过,但却知道他是梅家梅鲁的那些人鱼,同样是一脸的错愕。 总而言之,方才进来的只要不是梅鲁,他们应该都不会出现这样的神情,偏偏就是那个从未想过的人。梅家梅鲁中毒后,已有两年时间未在这个场合出现,却在新婚后马上出现,如此不可思议的事情竟然就这样真真实实地出现在他们眼前。 梅鲁眼神淡淡地环顾一圈,百来人的议会变成了两百来人,不用想也知道是这两年来增加了不少的人手。想起那份资料,心里不由暗自苦笑一番,虽说看着多了不少资料,可看过之后竟是没有多少有用的资料。 转念一想又怪不得他们,他自己倒是比他们还要没用,两年来不但没有帮上一点忙,反而还对易时煊说出那样的话,想都不想就否定了他那一番话。 眼角余光注意到一道人影正朝他走来,转头看向那道身影,不是胡昆还能是谁。想起婚礼那时的事,梅鲁脸色微微一沉,看着胡昆的眼神越发令人难以捉摸。 胡昆显然是注意到梅鲁脸上那种神情是针对着他而来,方才见到梅鲁他也是十分好奇。但见他身上那种熟悉的气息,还当他是认错了人,走进一看,原来竟然真的是那个梅鲁。距离越近,看着梅鲁的双目越是深不见底。 “恭喜你回到队伍来。”胡昆反应很快,心里虽是好奇梅鲁为何会忽然恢复神智,但也知道有些事问了也是白问,说不定还会让对方反感。 “谢谢。”梅鲁声音淡淡的,丝毫看不出他心里此刻所想。 经过两人这两句寒暄,其余那些人也知道梅鲁是真的恢复了神智,一时之间,认识梅鲁的那些人鱼都过来和梅鲁打着招呼,就连以前彼此都有些偏见的人鱼都过来打了声招呼。 一切事情发生得那样自然而然,就像是两年来未曾发生过那件事一样。梅鲁此时才真正明白,其实他真的仅是一条普通的人鱼。就算当初是一条少有的银尾人鱼,但也不是非他不可。 可是,在仅剩的几个月里,他会付出所有的努力挽救他们共同的家园。无论他最后能不能走上战场,他都希望能够帮助别的人鱼提高技能武力,那样他就不会觉得有遗憾。 不多会儿,国王、两位王子、以及别的领导层大人物陆续出现,注意到梅鲁的几位大人物明显都愣了一下。但他们已经见到众多大场面,很快就恢复平静,宣布会议正式开始。 会议桌前的大屏幕播放着这几个月来的研究成果,关于冰川融化、鱼人可能进攻的时间、最新研制出的香水、以及是否真的存在海底宫殿等等。 大王子怀斯王子将这些主要内容都跟大家说了一遍,就在大家都是一脸沉重的时候,异常严肃地道:“最后告诉各位一件事,经过几位考古学家和语言研究学者的共同努力,那块大石头上的古老文字已经破解,请各位认真看看具体详情。” …… ——最后一次人鱼与鱼人的战斗后,鱼人消失匿将近五十年,五十年间,不曾出现在那片海域。就在海洋之王人鱼开始沾沾自喜的时候,消失匿迹五十年的鱼人忽然出现在他们的海域范围。数量庞大,犹如数不清的蝼蚁。两军对峙数十日,人鱼怠惰几十年,岂能敌得过休养生息几十年的鱼人。于是,人鱼开始退到岸上,在那里重新创建了家园。 ——多年后,人鱼逐渐习惯陆地的生活,鱼人却是每年盛夏都会出现在海岸线上,随时准备朝人鱼进攻。从最初的驱逐变成守卫,那是几个世纪的过程,或许以后还会一直维持这样的现状,或许会变得更加不堪设。 …… 偌大的会议室里安静得听不出一丝声响,众人脸上带着异常沉重的表情。这次会议注定是两年来最最重大的会议,还是最让人痛心疾首的会议。 梅鲁被这样的真相炸得脑袋嗡嗡作响,当初对易时煊说的那些话不断地回荡在耳边。他从来没有想过,原来人鱼曾经真的是海洋之王,而他们就生活在海洋深处。 众人还沉浸在悲痛当中,怀斯王子继续沉重地道:“还有一个很重要的研究,雌性原本跟我们一样也有鱼尾,但他们的鱼尾和我们正常情况下一样,亦即那就是他们的真身。在陆上生活几百年后,鱼尾渐渐退化,一直到不能变出鱼尾,最后就成了今天的雌性。” 这样的研究,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对于他们来说,这是一个很难确定的答案。好消息是原来雌性也有鱼尾,坏消息是他们的鱼尾既然已经退化,那陆地面积变得更少之后,他们依然不能长时间待在海底。 一场会议让上百来人心事重重,那些人鱼陆续离开之后,梅鲁被国王叫住,单独留在会议室。刚好有些事情想跟国王谈谈,梅鲁也就安心留下。直到那些人鱼全部出去,会议室就剩下国王,怀斯王子,以及梅鲁。 国王沉默地看着一直挺直腰背站在一边的梅鲁,片刻后道:“坐下吧,可能需要谈很久。” 等国王将所有要说的事情都说完后,那已经是一个小时后的事,梅鲁后背早已是一片冷汗。从来不知道事态已经发展到如此严重,想必知道这事的也就只有汀国几位银尾人鱼。 想起易时煊曾经说过的一句话,梅鲁郑重且严肃地看着国王说:“陛下,我想我们应该要把这些事情告知全国国民,他们有知道这件事的资格,不能再因为没有找到解决方法就隐瞒这件事。” 国王静默不语,却是紧紧注视着梅鲁,半晌后方才叹道:“听说你前天结婚,对方是位珍贵的双黑,不知你此刻说出这番话是否也他有些关系?” 梅鲁心里骤然一紧,国王果真不是一般的人鱼,竟是一猜就透。冷静一下后,恭敬地回道:“我夫人对我帮助甚大,经他提点,我亦觉得这样重大的事情理当告诉全国国民。” “确实应该告诉他们,若是等到事态发展到更加严重才紧急通告,后果怕是更加不可收拾。”国王长长叹息一声,神色严肃地看向怀斯王子:“怀斯,你先去联系各国国王,我有要事要跟他们商谈。” 怀斯王子本来也对这事有些微词,此时听到国王这样说,心里不由悄悄松了一口气,十分认真地回道:“是,我这就去联系各位国王陛下。” 怀斯王子走后,国王又道:“梅鲁,下次会议会让那些调香的雌性到场,你顺便让你夫人一起过来。” 汀国所有双黑都在帮忙制香,易时煊虽然还没有真正帮过忙,但国王会让他来想必也有别的原因,梅鲁自是恭敬应下。 之后,国王将两年发生的事情大致告诉梅鲁,等他离开王宫的时候已是中午一点多,于是就在外边随意吃了些午饭,而后就直接去找胡昆。 “没想到你会特意过来找我,该不会是两年没有动手,想要找我练练手吧?”胡昆挑着眉头看向刚走进办公室的梅鲁,真是一点都没变,来得悄然无声,兴许待会儿去得也是突然。 “恐怕让你失望了,我现在能变出来的只有那条灰色鱼尾罢了。”梅鲁面无表情,仿佛说的那人并不是他。 “难道只是神智恢复?不能变回你的真身?”胡昆脸上闪过一丝错愕,他以为梅鲁已经全部恢复,原来只是恢复了神智吗? 梅鲁脸上神色一沉,淡淡地道:“先不说这个,今天过来是想向你讨些灵猫香和海狸香,当然,价钱你定。” “你要调香?”话一出口就忽然想起和梅鲁结婚的易时煊,若有所思地问:“是你夫人要调香?” 梅鲁点了点头,有些不喜胡昆那种若有所思,皱眉道:“时煊已经和我结婚,我想你不是那种横刀夺爱之人。” “哈哈……”胡昆闻言忍不住哈哈大笑,笑完才道:“放心,我只是有些好奇他是个怎样的雌性而已,不会做出你口中的‘横刀夺爱’那种事。灵猫香、海狸香可以免费提供给你们,但你们调出香水之后,需要给我一瓶。” 梅鲁紧锁着眉头沉思了片刻,随后十分认真地道:“调香的是时煊,我现在暂时不能给你答案。等我问过他的意思,我再给你答复。” “无妨,我只是想看看你夫人调出来的香水如何。很少会有雌性独自在家调香,你夫人这一举动倒是挺让人意外。” 汀国六十三位双黑当中,确实很少会有独自调香的雌性,梅鲁心里也是十分好奇,但却知道有些时候问太多反而会让事情变得越来越不妙。他们才刚经历了那么多事,不想再制造别的风波。 回到家里的时候,瓦尼尔已经回来,除了海狸香灵猫香之外,其余的香料全部买齐。而易时煊此时就坐在沙发上分着各种香料,那模样甚是认真,竟连他坐到他身边都不知道。 等易时煊分好各种香料后,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梅鲁已经回来,脱口而出道:“回来了,那两种香料呢?” 梅鲁似有似无地笑了笑,将他带回来的香料放到桌上,就见易时煊迫不及待地拿起两种香料。此时,梅鲁心里不禁想着,若是他是这两种香料就好了,可以让他记挂那么久。 易时煊闻了闻两种香料的味道,甚是满意地点点头:“跟我以前用过的那些味道很像,还以为那位胡先生不会那么轻易给我们这两种香料呢!” 梅鲁见他如此满意,于是就趁热打铁:“胡昆说这些香料免费提供给我们,若是你愿意,到时候给他一瓶香水就好。” 易时煊闻言放下香料,静静看了看桌上的各种香料,几秒钟后道:“那就送他一瓶好了,我明天开始就要去那里调香,你帮我开开门。” 梅鲁笑而不语,却是拿过易时煊的手机,快速按下一串数字,然后再递给易时煊。易时煊挑了挑眉,无声地接过手机看了一眼。 晚上吃饭,梅鲁照样坐在易时煊对面。两人的目光偶尔会在抬眼的瞬间相遇,然后又默默地夹菜低头吃饭。 叶特已经没有心情在意他们这点事,对着天花板翻个白眼就继续吃饭。儿孙自有儿孙福,他要是在这个时候瞎掺和一脚,说不定还会让他们俩的关系变得更僵。 第33章 饭后稍微休息了二十来分钟,易时煊就去了书房,椅子都还没坐稳,梅鲁随后就跟着进了书房。易时煊头也没抬,只顾忙着整理别的资料。 书房虽是很大,但却让他觉得空气特别压抑。过了半个小时,实在是受不住一种怪异的气氛,于是就准备逃离书房,却在他走到门口之前,梅鲁几个大步越过他,闪身就到了前面,顺便挡住了他前进的脚步。 “我想我们应该好好谈谈。” 梅鲁的嗓音特别低沉,见易时煊一直避开他的眼睛,眸色暗了暗,随即伸手勾住易时煊的下巴,顺着内心的渴望,轻柔且快速地吻住那张柔软的薄唇。 没想到梅鲁会忽然做出这事的易时煊明显呆了片刻,回神后就伸手想要将梅鲁推开。然而,此时的梅鲁却像是一头倔强的公牛,无论他怎么努力,最终都没推动梅鲁半分。 脑袋被那双大掌紧紧扣住,那条灵滑的舌头更是趁着他想说话的空隙长驱直入,熟悉的味道传到口腔之内,舌头已经被对方急切地吮吸。易时煊凝视着近在眼前的眸子,带着熟悉又陌生的欲望,最后缓缓闭上了眼。直到两人都觉得透不过气来,梅鲁才不依不舍地放开易时煊的唇舌。 易时煊刚喘一口气就被梅鲁拉到一旁的沙发坐下,抬眼就见梅鲁无比认真地凝视着他,只听他用那沙哑的嗓音道:“有些事情真的想跟你谈谈,顺便跟你说说我们今天的会议。” 肩膀被按着的易时煊蠕动了几下嘴唇,最后还是紧闭着唇保持沉默,似有若无地点了点头。刚醒来就去开会,想必那应该是哥很重要的会议,认真听听也好,说不定还能从中得到不少收获。 看易时煊一脸认真地等着他开口,梅鲁心里无声叹息一声,用工作来增加他们之间的独处,原来也不是那样的简单。可只要有一丝机会可以独处的机会,就算是谈上几个小时的工作,他也觉得值得。 等梅鲁将他们的会议内容一句不漏地告诉易时煊后,易时煊已经不知道他还能说些什么。所有的事情都如当初说的那样,人鱼曾是海洋之王,以及雌性原来也是人鱼。 以前所学的生物多多少少都会给他留下一些印象,比如某种动物的某些器官长期不用,逐渐退化这种事。雌性,或是该说雌性人鱼就是典型的一个例子,因长期不用鱼尾,逐渐退化,最后变成现在的雌性。 怪不得他会觉得那些雌性跟一般的人类男性不同,那只是因为他们本来就跟人类不是一个种族。汀国那么多国民,到头来只有他是与他们不同的种族。 易时煊嘴角扯着一抹比哭还要难看的僵笑,机械性地伸出右手端起梅鲁帮忙倒好的清水,可却在将近递到嘴边的时候,右手不小心抖了一下,清水随之倒到胸前,衣服很快就湿透,黏在了身上。 突如其来的事情让梅鲁愣了一下,随后伸手接过易时煊手中的水杯放到桌上,见他一直失神,无比温柔地道:“我以为你早就大致猜到这事,听到这事也会比较冷静。” 比较冷静? 易时煊觉得他已经算是冷静了,最起码他没有嚎嚎大叫,也没有失声痛哭,只是事发突然,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罢了。早就猜测他跟他们不一样,只是当这个猜测成了事实之后,难免需要一点时间来接受这个事实。 “我先回房换身衣服,若是还有些事没说,等会儿再说好了。”衣服都湿透了,这种天气还是要早点回去换下这身衣服才行。 “已经说完了,你要是觉得累,洗完澡就先睡睡吧。”梅鲁看着那被清水打湿的衣裳紧贴着那身肌肤,眸色瞬间又暗了几分。 一天都是脑力活动,易时煊确实觉得有些累,回房洗过澡之后就真的睡觉去了,只是睡眠质量并不是很好,第二天醒来就觉得脑袋有些晕乎乎的。 昨天说好今天开始调制香水,吃过早餐没过多久,易时煊就将所有香料搬进了那间计算机房旁边的实验室,顺便将他昨天写好的笔记一起带过去。 当他要调香的时候,他会忙得连吃饭都顾不上,所以东西一搬完,易时煊就顺口对梅鲁说:“中午吃饭不用叫我,等我忙完了,我就会回去吃饭。” 梅鲁眉梢紧锁,却见易时煊脸上都是刚毅果断,知道他的脾气,最后只好点了点头:“我还有些事要忙,等我忙完回来再过来帮你。” 易时煊并未答话,梅鲁也没有多在意,环顾实验室里一圈,又道:“若是还缺少要用的仪器,你直接打电话让瓦尼尔去买。” 梅鲁离开之后,偌大的研究室就剩下易时煊一人。研究室放置了不少仪器设备,空间也是特别大,看得出来是专门用来研究香方的研究室。想来梅鲁会准备这间研究室,都是为了几个月后的事。 经过一晚的思考,易时煊决定不去想到了那天的时候,他该如何是好的问题。反正该来的躲也躲不掉,不如就趁现在这段时间将他以前想好,但却来不及调制的香水都调制出来。 若是有幸能够让梅鲁恢复他以前的各种能力,那也算是他来到这个世界的一个小小贡献。想到此,眼角不由快速闪过一丝浅笑。 易时煊调香的时间,梅鲁就在书房翻找梅叶集团的资料,经他设置的各种密码已经被破解,里面的资料全部被人修过。梅鲁恨恨地看着那些修得面目全非的资料,两年时间,看着还是跟当初一样强大的梅叶集团原来竟是外强中干。 不用多说,肯定是梅翰父子两人经营的成果。梅翰当初确实很有能耐,可当他真正站到那个位置后,似乎就开始有所改变。现在所看的不能确定是否如他所想,看来真的有必要去公司一趟才行。 易时煊是晚上六点多才走出研究室,进了客厅就见到黑着脸的叶特,不明所以地挠挠头,却见叶特面无表情地道:“你们俩可算是行啊,一个忙着调香水,一个忙着出外找证据,连午饭都没有时间吃,我还当你们会连晚饭都不吃了呢!” “梅鲁出外找证据?”早上听到梅鲁说有事要忙,原来就是要忙这事吗? “他心里现在想到恐怕就只有报仇,不找证据还能找什么。”叶特甚是不安地皱着眉:“事情发展成这样,我也不知道给你们看资料对不对,真的不知道以后应该要怎样面对梅鲁的父亲。” “阿爸,有句俗话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事情势必会发展到这一步,只是时间早晚而已。既然您等了两年时间,到了现在才告诉梅鲁这个真相,那便是事情需要这样发展,您没有必要自责。” “你觉得梅鲁做的那些都是对的?”叶特仍旧不安地看着易时煊,可心里却开始觉得他那番话确实很有道理。 “我不能判定是对是错,要下决定的是梅鲁,不是吗?”易时煊皱了皱眉头,继续道:“可我相信他不会采取极端的方法来对付他们,可能只是让他们失去本非他们该有的东西,或者……” 叶特见易时煊忽然停下,又见他的目光落到楼梯口,转头看向一旁,就见梅鲁嘴角勾着一抹淡笑,深邃的眼眸紧紧地凝视着易时煊,想来他们刚刚谈论的事情完全落到了他的耳中。 “下楼梯也没个声响。”叶特轻喝一声,脸上却没了方才的不安,嘴角亦跟着扬起轻快的笑容。 “若是我在二楼就大喊一声‘我要下来啦’,那岂不是要给你们当成疯子?”梅鲁意味深长地看向易时煊,温柔笑道:“而且,早跟你们说了,或许我就不知道时煊竟然全都说到了我心里。” 易时煊嘴角猛不防抽搐一下,随即微微将头转移到另一个方向。他也不晓得心里为何会是那样想。叶特跟他说起这事之后,嘴巴就不经大脑思考,完全将心里所想说了出来。给叶特听到还好,谁知梅鲁也将这些话完全听了去。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就在这时候出现,当真让人怀疑他是不是故意这样做的。 叶特左瞅瞅梅鲁,又看看易时煊,最后忍不住乐呵呵地道:“说的倒也是,我也不晓得你们俩原来那么有默契,几乎都能够完全猜透对方心里所想。” 父子俩你唱我和,易时煊也懒得和他们辩解,迈步走到昨天放置水晶瓶的房间。 梅鲁叶特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笑笑,随后就跟着走进那间房。 经过方才那事,梅鲁心里也确定了一件事,那就是易时煊心里肯定有他,只是他自己不承认而已。其中的理由应该是这两日发生的事情,用心想想,若是他站在易时煊的角度,想必他也会跟他一样。 不过,既然已经知道易时煊心里真的有他,那他也要像以前一样,该出手时就出手,省得易时煊又缩进壳里去,然后又来几天冷战,他可受不了那样的冷气压。 父子两人就站在一边看着易时煊不时看向几个水晶瓶,叶特看了许久也没有看出其中的名堂,十分好奇地问:“时煊,你说这些水晶能够吸收毒素,那是真的吗?” 易时煊没有立即回答,目光却在几个不同颜色的水晶瓶之间转来转去,而后站直身体,手背支撑着下巴开始沉思,神色无比认真严肃。 半晌后方才转头看向两人,十分认真地问:“你们看得出这些水晶瓶有什么变化吗?” 梅鲁叶特一齐看向那几个水晶瓶,几秒钟后一起摇了摇头,两人动作一致,当真是父子默契。但易时煊这时可没有注意这事,眸中带着难以理解的深思。 最清楚易时煊要做何事的梅鲁看了看水晶瓶,若有所思地看向易时煊:“时煊,那些水晶瓶的颜色是不是变深了?” 不明所以的叶特错愕地看向易时煊,就见易时煊微微点了点头,忍不住插嘴道:“难道这些水晶瓶真的可以吸收毒素?” “按照道理来说应该是的,我也不是很确定。”易时煊想了想,抬眼看向梅鲁:“梅鲁,城里是不是有间出名的化学研究所?” 梅鲁点头,旋即再问:“你想让他们帮忙化验用水晶瓶装过的香水?” “嗯,不过不是用水晶瓶装过的香水,而是同种香水用水晶瓶装过前,以及没用水晶瓶装过后所含的各种化学成分。” “我明天就去买其中一种香水,顺道送到他们那里研究。”梅鲁双眸静静看着那些水晶瓶,眸中一抹亮光转瞬即逝。 叶特见这事已经解决,又想到易时煊中午都没有吃饭,于是就道:“既然这事已经完美解决,那我们就赶紧吃饭吧。你们俩中午都没回来吃饭,就留我一个老人家孤零零地对着一张大桌,菜虽好却没有好胃口。” “阿爸教训得好,我下回一定会回来陪你们一起吃饭。”梅鲁说完就看了一眼易时煊,刚好撞上他看过来的眼睛,看见他那双有些慌乱的眸子,心里忍不住轻轻笑了笑。 易时煊见到梅鲁嘴角那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心里甚是不自在地轻骂自己一声,却见梅鲁嘴角那抹笑意变得更深,于是就头也不回地走出客厅。只是他前脚刚走没有多久,梅鲁后脚就跟着追了上来。 被独自留在最后的叶特静静看着两人的背影,然后就收回目光,转而看向桌上那几个装着香水的水晶瓶。无论他多努力看着水晶瓶,但他看见的仍旧是当初买回来时的那种颜色。 第34章 晚饭过后两人又一同去了书房,还是照旧忙着各自的事。时间就在忙碌中慢慢流逝,等两人都完成各自手上的工作之时已是十点多,也是该回去洗洗就休息的时候。 于是两人都把东西收拾好,先后出了书房就朝各自的房间走去。易时煊的房间离书房较近,就在他进了门顺手要关上房门的时候,梅鲁忽然伸手推了推门。 因外面施力而关不上门的易时煊十分不解地拉开门,就见梅鲁趁着那一瞬间,一脸平静、大步流星地踏进了房里,疑问道:“你找我有事?” 梅鲁眸中浮现一抹若隐若现的亮光,但却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嗓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很重要的事,不过今天出去一天,全身都觉得不舒服,等我洗过澡后再跟你说。” “你可以回房去洗,等会儿我们去书房再谈。” “我房间的水龙头坏了,我很快就洗好,不会耽误你的时间。” 梅鲁脸不红气不喘地说着不成理由的理由,然后直接朝浴室走去,背后却传来易时煊淡淡的嗓音:“房里没有你的换洗衣物,你还是先回去拿一套衣服,然后再过来洗吧。” 听到易时煊只是让他拿了衣服再过来洗,梅鲁悄悄松了一口气,幸好是这样,不然他今晚的计划就得泡汤了。于是就转移方向,准备回去随便拿一套睡衣过来。 如果不是担心易时煊等会儿不让他留在房里,他还真不想回去那睡衣过来。他习惯裸睡,可易时煊习惯穿着睡衣睡觉,真想让他也跟着他一起裸睡。或许现在可能还有点困难,不过肯定会等到这天。 等梅鲁走出房后,易时煊就拿起床上的随身小本子开始记录今天的调香情况,顺便也记录下几种不同颜色水晶的变化。依照傍晚那时所见的情况来看,紫水晶、绿水晶的颜色变得比较深,红水晶、蓝水晶、黄水晶变化较少,看来不同颜色去水晶的能力也是不同。 想到那些香水调好之后也要用水晶瓶吸收色素,易时煊就觉得应该要趁这段时间多收集一些紫水晶、绿水晶才行。等他弄好这些资料后,梅鲁已经洗了一个清爽的冷水澡,一靠近他就有种凉飕飕的感觉。 梅鲁注意到易时煊的情况,自然地往后退了一步,双眸看似随意地瞥一眼易时煊手上的本子:“你还是先去洗个澡吧,我也不知道会说到什么时候才能说完。” 易时煊抬眼看了梅鲁一眼,心里也觉得他说的确实没错,于是就将本子放到一旁,起身走到衣柜前找了一套睡衣,然后就不声不响地跑去洗澡。 小本子就这样直接放在床上,他过来的时候易时煊也没想藏起来,所以梅鲁就翻开本子认真看了起来。本子上工工整整地写着香水配方,调香的详细流程,越往下看心里就越是震撼。 本以为易时煊会调香应该就跟别的双黑调香差不多,可却从来没有想过他调香竟是用了那么多种的香料,且每步流程都跟他们所知的调香有着很多的不同。再看另一页纸上写着各种不同颜色水晶吸收毒素的结果,梅鲁此刻才真正明白,易时煊真的比他以为的还要懂得多。 他看不见水晶手链颜色变深,本来还以为那是只有雌性能看见的变化。可方才阿爸明显也是看不出那些水晶瓶的颜色变化,但易时煊却是看得清清楚楚,还能看出哪种颜色的水晶瓶变化较大。 如此种种,只让他除了震撼还是震撼,就这样沉默不语地盯着那一行行豪迈大气的字迹。以至于易时煊已经洗完澡回来,他还保持着原来那副表情。 “梅鲁,你不是说有重要的事情要说吗?现在可以说了吧。”易时煊淡淡看了一眼坐在床上发呆的梅鲁,目光落到他腿上放置的本子,脸上并没有出现意外的神情。 可他才刚说完,就被回过神来的梅鲁扯到他的面前,尚未反应过来,梅鲁已经伸出长臂紧紧抱住了他,接着就在他耳边吹着凉气:“明天再说吧,今晚我想跟你睡,放心,只是单纯睡一觉而已。” 一直静不下来的情绪在闻到易时煊身上那股淡淡的好闻香味,过于震撼的情绪逐渐平复。他不知道易时煊在原来那个国家的生活如何,可从今以后,他们会携手走过一生,那样就已经足够。 两人身上用的虽是同种味道的沐浴乳,可鼻腔闻到的却不是同一个味道。拥着他的身体温暖厚实,竟会让他觉得有种难以言明的安全,微微叹息道:“那就早点睡吧,养好精神明天再说。” 第二天,梅鲁要比易时煊早一步醒来,睁开眼就看见一张柔和的侧脸。记得他刚开始和易时煊睡的那几个晚上,他就是这样安安静静地睡了好久,期间没有半点动静,仿若陷入沉睡中睡美人。 骨节分明的细长手指轻轻挑起易时煊额前一绺头发,却见那双细黑的睫羽忽然轻轻颤了几下。片刻后,那双眼缓缓睁开,刚睁开的眼眸有点慵懒地看了看梅鲁,旋即又闭上了眼。 “现在几点?”沉睡了一晚的声音有些沙哑,淡淡的慵懒中透着平时很难听到的味道。 梅鲁双眸微微眯着,然后抬眼看向易时煊床边那个床头柜放置的闹钟,嘴角含笑道:“差不多八点,你如果还觉得困,那就多睡一会儿!” 将近八点,跟平时差不多的时间,可能是昨天在实验室里忙了一天,睡到现在还觉得精神不足。恍惚忆起梅鲁还没有跟他说那件很重要的事情,睡虫跟着跑了一大半。 “你昨晚不是说有重要的事要告诉我吗?趁现在有点时间,赶紧说吧。”易时煊想,等他们都吃了早餐,恐怕又是你忙你的,我忙我的,这件事又不知道会拖到哪时。 没想到易时煊忽然精神起来的原因竟是为了这事,梅鲁哭笑不得地说:“没想到你记忆那么好,睡了一觉还能够那么快就想起这事。” 易时煊见梅鲁一脸淡定的模样,很自然地白了他一眼,甚没好气道:“难道不是很重要的事?” 明明跟他说是很重要的事,现在又这样淡定,到底是重要还是不重要,他是真想不透。梅鲁昨天都是出去找证据,莫非就是关于那些证据的事? 梅鲁没有立即回答,却是伸手将易时煊额前的头发分到两侧,动作十分轻柔。易时煊一时愣了愣,直到温热的指腹落到他的额上磨蹭,他才转头瞪了梅鲁一眼。 梅鲁才不在意这些,反而温柔地笑了笑,眼看易时煊那双黑眸就要变成满含怒火的冷眸,这才轻轻叹息一声道:“我昨天溜进梅翰的办公室,查到他私自动用公司资产创立研究室。那间研究室极为隐蔽,翻了很久的资料也没有查到研究室的位置。” “研究室?知道是用来研究什么的吗?”易时煊听到这事就完全醒了过来,那个梅翰竟然动用公司资产设立研究室,怎么想都觉得那间研究室不简单。 “不知道,可就是因为不知道我才觉得奇怪。我们小时候一起玩的时间不多,但我也隐约知道梅翰的个性,感觉他有时候做事真的很让人难以理解。曾有一次我们去海里补水,他抓住一条海鱼,当着我们的面就用细长的指甲一点一点地在海鱼身上划。那条活蹦乱跳的海鱼就那样被他慢慢划开血肉,直到停止了最后的挣扎。” 易时煊在脑中想着一个孩子狰狞着一张脸,再用细长的指甲在活生生的小动物身上划开那些血肉,一双手臂迅速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肩膀亦是无法控制地抖了一下,急忙挥了挥手:“跳过这些,你继续说别的。” 梅鲁一直看着易时煊,见他脸色倏忽之间就变得十分难看,心知他刚刚说的确实会让人觉得毛骨悚然。想起当初亲眼见到的那一幕,他自己也觉得异常惊悚骇人。 “梅叶集团是曾祖父亲手创立的集团,到了祖父手上之后开始小有名气。我想祖父若是知道梅翰他们私自动用公司资产,肯定不会原谅他们,那梅叶集团也不再是他们俩的囊中之物。” “你说的也没错,可若是梅翰因此退出公司,那公司该由谁接手?”易时煊微微转头看向梅鲁,脸上露出一丝复杂的表情。 梅鲁明白易时煊心里的担忧,心有感慨地叹息一声:“放心吧,好不容易才能离开公司,我不会再回去凑热闹。那个位置对于我来说,只是噩梦的开始。如果不是那个位置,父亲或许不会死,我也不会发生那种事。” “可你祖父要是知道你已经恢复,他应该会采取行动,让你来继承公司的吧?”不知为何,易时煊心里就是有这样的感觉,还望这不是真的为好。 梅鲁听到这话却是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仿若孩子那般俏皮地眨了眨眼:“我只是偶尔恢复而已,若是一不小心又变回小孩,那么大的公司岂不是要给我玩完?” 易时煊登时哑口无言,但梅鲁说的却是实实在在的有理,交给任何一个正常人也比交到一个孩子手中安全,他倒是将这事忘了个透。 “那你打算用什么方式让你祖父知道这事?” “祖父很喜欢看新闻,而且十分欣赏一个自由记者的犀利言论。”想到即将要发生的事,梅鲁似笑非笑地扬了扬唇。 话到此处,易时煊大概猜到那个自由记者是谁,心想若是那样一个记者,想必真能写出一篇让梅老爷子梅里克动怒的新闻,那梅翰所做之事自是无所遁形。 等两人谈完这事,那已经是八点半之后的事。而这时差不多到了每日准时进餐的时间,两人迅速翻身下床,手脚利落地跑去浴室洗漱,赶在早餐之前到了饭厅。 本打算用过早餐就继续去实验室,哪知竟是接到梅鲁的表弟伊拉的来电。说是沐香集团从国外引进几款新型香水,让不少人鱼获得惊奇的效果。不知是数量少还是别的原因,沐香集团并没有直接销售,而是将这几款香水交给拍卖行拍卖,今天正是拍卖的日期。 易时煊并不喜欢去那些地方,但沐香集团竟然大费周章引进这几款香水,恐怕是真有不菲的价值。于是就和梅鲁一起去了城里,梅鲁去找自由莫谈论昨晚的事,他就顺便去找伊拉。 到了约定之地,瓦尼尔将车子开到暂时停车处。易时煊打开车门走出看车外,转身朝车里的梅鲁点点头,梅鲁才让瓦尼尔继续开车。 不远处正是拍卖行所在的大楼,几十层高的大厦晃得易时煊眼花。玻璃幕墙折射出来的光线十分耀眼,只要抬头看一眼,眼睛就会忍不住要闭上。肩膀毫无预警地被人从后面拍了一下,易时煊转头看向身后,正是邀他出来看香水的伊拉。 “易哥,怎么只有你一个人来,表哥呢?”身穿轻便套衫的伊拉过来就左右张望了一下,却是一直没有见到梅鲁,最后只好将所有的目光都放在易时煊身上。 “梅鲁有……有部很喜欢的动画要看,我也是瞒着他偷偷跑出来的,你可不要告诉他。” 伊拉轻快地笑了几声,拍拍易时煊的肩膀说:“放心啦,我伊拉什么人,不该说的不多说,该说的适量说。” 易时煊闻言忍不住微微笑了笑,不过很快就收回了笑容,只道:“我们还是先进去再说,免得迟了就没有好地方可看。” 伊拉却是嘿嘿笑了两声,然后凑近易时煊耳边神秘兮兮地说:“甭担心这个问题,我早就选了一个好位置,只要跟着我进去,包准有个好位置,整个过程都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第35章 等他们俩进了拍卖厅,一路走到最前排靠左的位置,易时煊才晓得伊拉说的好位置便是此处。环顾一周,这位置确实是个好位置,只要稍微转转头就可看清拍卖厅都坐了哪些人。 他尚未坐下,视野较为宽广,目光扫过拍卖厅的门口之时,甚是意外地挑起眉头,只因此刻从门口进来的正是吉恩。此时的吉恩同样穿着一件高领长袖衫,略长的刘海遮住光洁的额头,只顾低头朝着他们的方向前进。 直到吉恩走到伊拉旁边的座位坐下,他还是一直低着头,显然并未注意到易时煊和伊拉两人的存在。易时煊的目光又移到门口看了片刻,最后收回了视线。 早就坐下的伊拉第一时间就察觉到有人坐在他旁边,很自然地转头看了一眼。刘海遮住了他视线,却让他有种熟悉的感觉,微探头仔细看了一下,待他看清那人的侧脸,不由惊呼出声:“吉恩?” 好在伊拉惊讶归惊讶,但还是稍微压低了声音,听到这声惊呼的也就旁边几个陌生人。他们只是淡淡瞥了一眼伊拉的方向,然后便是漠不关心地移开了视线。 低着头的吉恩也因为这声惊呼疑惑地抬起头来,等他看清近在眼前的伊拉和他旁边的易时煊,登时傻愣愣地不知该如何反应,直到伊拉在他面前挥着五指,他才有了一点反应。 “哥……哥夫。”吉恩怯怯地看了易时煊一眼,很小声地叫了一声。 易时煊听到这声称呼习惯性地皱了皱眉头,还未出声说话,伊拉就抢先一步道:“吉恩,易哥不喜欢别人叫他哥夫,你以后跟我一样叫他易哥好了。” 伊拉说得很自然,吉恩却是不知所措地看了一眼易时煊,细长白皙的手指紧紧地拽着手中的文件袋。 虽然只在梅老爷子那座豪宅待了一小段时间,但吉恩却是给了易时煊不同于婚礼那日的印象。此时见他如此局促不安,心知这应该跟他待人冷淡的态度有关。 吉恩虽和梅翰结婚,可他到底跟梅家人不同,于是就对吉恩微微点了点头:“伊拉说的都没错,当然,你们也可以叫名字。”除了那声哥夫,其余的叫法基本上都能接受。 吉恩没有想到易时煊会回答他无声的提问,悄悄松了一口气,回过头来看见手上的文件袋还未封闭。不知是紧张还是别的原因,不小心拿倒了文件袋,尚未封口的文件袋就这样掉出里面的资料。 吉恩脸上露出慌乱的神情,手忙脚乱地捡好文件,一刻也不浪费地将资料塞进文件袋中,然后两手颤抖地封好文件。做好这些事后,这才小心翼翼地看看旁边,却见伊拉一脸疑问,易时煊也淡淡地递了一眼过来。他不知道如何跟他们说这事,只好低头保持着沉默。 孰不知,易时煊方才已经将那些资料掉出来的过程看得清清楚楚,恰好就看见其中一张纸的顶头几个字,墨黑的眸子若有所思地看着吉恩手中的文件袋。 几分钟过后,拍卖厅来了不少人,放眼望去,全都是些大富之家的雌性,想必都是准备帮家里的人鱼竞拍一些好香水。只是不知那些香水到底如何,是否值得那么多人来竞拍。 正是这时,拍卖厅的拍卖师走到会场前面,言简意赅地说明今日要拍卖的物品,之后便是正式开始拍卖香水。 首先要拍卖的是一瓶名为“火焰”的香水,多见的粉红色香水,只在于这粉红色是属于哪种等级的粉红。竞拍者只能通过透明玻璃看见香水的颜色及状态,从而猜测香水的好坏。 易时煊只是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眼,沉默地听着旁边那些雌性喊价。他是一点儿也不明白拍卖行里的规矩,更加不明白他们为何只追求用料好、香质等级高的香水,却不想想到底适不适合这个问题。 醒来那一刻起,香水的用途就颠覆了他以前所学,但他却是一直未曾忘记学了好些年的知识。找一款适合的香水,那才是选对了香水。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飞逝而过,拿来拍卖的香水一直引不起易时煊的兴致。眼看就剩下最后两款香水,他还是淡淡瞥了一眼就不再多看,倒是一直不曾喊价的伊拉忽然喊了价。 易时煊听到伊拉此时喊价,难得多看了那瓶香水两眼,透着玻璃瓶可以看见淡淡的蓝色,色泽倒是不错,却不知伊拉选中那瓶香水的缘由:“伊拉,为何想要那瓶香水?” 听到很少注意场上情况的易时煊问起这个问题,伊拉有点兴奋地答道:“那是胡国新上市的香水‘冰蓝’,据说不少人鱼用过这种香水之后,控水能力增强了二至四级。” 鱼尾大体上是五种颜色,但也会随着各项能力等级不同呈现出少许的变化,就如紫色,能力较低者,紫色较浅,反之就是较深。每种能力分为十二级,若是全部能力都超过十二级,那就意味着踏上了更前一级。 “冰蓝”能够让那些人鱼的控水能力增强那么多级,或许真的值得竞拍,易时煊忽然对这款香水的用料有些难得的兴趣,便问:“你知不知道这款‘冰蓝’用了哪些香料?” 伊拉稍微想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一直沉默无语的吉恩却是低声回答了易时煊的问题:“佛手柑油、劳丹脂、柠檬油、龙涎香……” 吉恩一口气说了六七种香料,易时煊却不觉这些香料制出来的香水有多好,若真是好,恐怕就是用了龙涎香这种动物性香料。耳边还有两人继续喊价,眼看那价钱就要超过五位数,易时煊急忙拉住了伊拉。 伊拉刚想喊个十万,就被易时煊拉住,不解地问:“易哥,你干嘛突然拉我?” 易时煊瞄了瞄那瓶“冰蓝”,语气淡淡地道:“那瓶香水确实很好,可我有更好的香水。过几天就送你一瓶,你要竞拍香水的那些钱不如留着买些别的东西。” 有更好的香水? 伊拉闻言使劲瞪大了眼,不敢置信地说:“易哥说的可是真的?真的有更好的香水?” 易时煊认真地点了点头,伊拉这才忙不迭迟地点头同意这事,不再继续喊价。 那瓶冰蓝最后被人以十二万高价拍走,一瓶一百毫升的香水竟花费了那么多金钱,易时煊唏嘘不已。将香水和这个世界联系起来,他也说不清是价高还是价低,但这种巨大的差异还是让他难以接受。 直到拍卖结束,易时煊都没有听见吉恩喊价,倒是看见他脸上不时出现犹豫之色,仿佛是在犹豫某件事是该做还是不该做一样。 三人一起出了拍卖厅,伊拉老早就看见他家人鱼靠在车上等着他,跟易时煊吉恩道别之后,火速离开,有种急着却哪儿约会的感觉。 伊拉走后就剩下易时煊吉恩两人,吉恩跟方才一样,还是微低着头看向地面。 易时煊淡淡地看了伊拉一眼,然后抬头看向天空,晴天碧空飘着洁白的云朵,一眼望去,无边无际。可若是老低着头,能看得到这样碧蓝如洗的蓝天吗? “吉恩,你不觉得今儿的天气很好,天空很蓝吗?” 吉恩不知易时煊为何忽然说出这样一句话,但却抬头看向天空,耳边又听到淡淡的声音:“我们那儿很少能够看见这样干净澄澈的天空,到了这儿,我才知道天空原来还可以蓝成这样。” 半晌后,两人都收回了看着蓝天的目光,吉恩不再低着头,却是静静地看着易时煊,清澈的眼眸透着浓浓的不解。 易时煊似有若无地叹了一口气,沉静的目光落到吉恩手中的文件袋,意味深长地看了吉恩一眼,只道:“相信你自己的选择。” 相信自己的选择? 吉恩愣愣地看向易时煊,却看他的目光已经放到了远处,不由跟着他的目光看去,一人朝他们缓缓而至。再看易时煊脸上那种云淡风轻,眸中那抹若隐若现的柔情,心里那丝犹豫刹那消逝。 易时煊刚洗了个热水澡出来就看到不请而至的梅鲁悠闲惬意地倚靠在床头,手上还拿着从梅老爷子那里带回来的香水,本来还为梅鲁又跑过来占据大床感到郁闷,但再看见那瓶香水之后,那股郁闷瞬间消失匿迹。 梅鲁双眸透过香水看向刚从浴室出来的易时煊,但见他头发微湿,脸上带着刚沐浴过后的微红,宽领睡衣露出一片白皙柔和的肌肤,眼神不自觉地暗了几分,喉咙也不知不觉滚动了几下。 或许是被那瓶香水吸引了所有的目光,易时煊并未发现梅鲁眼中那抹沉色,慢慢朝着大床走来,然后就坐在床边看着梅鲁手中那瓶香水。 随着易时煊的到来,梅鲁鼻腔闻到的香味越来越清晰,淡淡的沐浴乳香,却透着难以察觉的诱惑气息。梅鲁目光沉沉地看着坐在旁边的易时煊,有种想要剥开那身衣服,好好占有他的冲动。 易时煊还是沉默不语地看着香水,一点儿也不知道梅鲁脑中正在天人交战,忽然想起一件事来,转脸看着梅鲁问:“你最近有没有用香水?” 天人交战一事因为这个问题忽然顿住,梅鲁眸中闪过一丝沉痛,嘴上却是毫不在意地说:“没用,也许用了也不会有效果。” 易时煊听出这句话中的失落,心知梅鲁该是在意的,轻声道:“你不要想太多,我先调一些比较温和的香水让你试试,如果有效,然后再换一种香水。”伸手接过梅鲁手中那瓶香水,问起那件一直很想问的事:“我一直很好奇你们是如何吸收香水,吸收香水后又有什么感觉。” 梅鲁看易时煊神色认真,此时也不再想刚刚那事,伸手将他拉到身边,一起倚靠在床头,随后用低哑的声音说:“吸收香水是与生俱来的能力,如果吸收到好香水,就可以感受到一股强大的热气聚集到全身几处大穴。” 易时煊默默听着,等梅鲁讲完之后沉吟许久。按照梅鲁的说法,在这个星球,香水应该跟武侠小说中常常提及的增强功力的丹丸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双眸沉静地看着手上的香水片刻,易时煊忽然若有所思地看向梅鲁那双笔直的长腿,状似漫不经心地道:“你们一直都是把香水直接滴到鱼尾之上,然后慢慢吸收?” 梅鲁闻言心里甚是讶异,深邃莫测的眸子静静注视着脸色平静无波的易时煊,不动声色地问:“你们国家还用别的方法吸收香水?” 易时煊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快得梅鲁抓到抓不住,只听他淡淡地道:“我常年待在家里,不是很了解外面的情形。只是见你们都是这样吸收香水,突然生出这种想法而已。” 话音落,卧室忽然响起熟悉的铃声,易时煊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却是不认识的号码。虽是十分纳闷,但还是接通了电话,等他听清那边的声音,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 “吉恩?” 一旁的梅鲁听到这个姓名之时亦是很意外地挑了挑眉头,耳朵也跟着拉长,但还是听不到对方说了什么。于是他也不多想,就静静凝视着一脸平静的易时煊。 几分钟后,易时煊挂断电话,随手就将手机放回原位。回过头来却见梅鲁脸上带着众多疑问,想到梅鲁已经将梅翰父子的事情告诉莫林,到时肯定会有不少记者会追着他们跑,于是就将今日那些事告诉梅鲁。 梅鲁今天去接易时煊那时见过吉恩,只是易时煊那会儿没告诉他这事,此时听了倒没多大反应,语气平平地道:“那他现在打电话给你,是来告诉你他和梅翰已经离婚?” 第36章 易时煊眼眸无波无绪,似乎叹息了一声,又似乎根本没有叹息,语气甚为平静:“嗯,他们一签下协议书,梅翰就让吉恩离开梅家,所以他现在已经回了吉家。” 回去了也好,相信明天的新闻一出来,梅翰那座豪宅就会被众多记者围观。身为梅翰的夫人吉恩本来没有任何过错,却也会因为梅夫人的身份被那些记者追问。离了婚可能会有些影响,但总比他还是梅夫人好些。 梅鲁转头就见易时煊双眸毫无焦距,伸手将他拉到怀中,低头就是一个霸道的亲吻。措手不及就被堵住呼吸的易时煊愣了愣,待他回过神后,牙关已被撬开,那条温暖灵滑的舌头趁机扫过口中的每一个角落。 不同于以前的热情深吻,霸道之中暗藏着柔情,易时煊只觉全部的呼吸都被吸去,但对方又不时渡给他一点呼吸。抵抗无果后,双手不自觉地攀上对方的肩膀,半睁着的眼眸最后完完全全闭上。 得到这样的回应还能忍着不动,梅鲁想他可能就成了圣人,可他终究不是无情无欲的圣人。双手用力抱紧紧瘦的腰身,恨不得将这具纤瘦的身体全部都嵌入身体里去,舌头缠着那条软滑的舌头深深吮吸。 易时煊微仰着头回吻对方,唇齿不时亲密接触,津沫交缠出美妙的滋味,生出蛊惑心神的情意与欲望。易时煊脸上早已红透,那抹红晕一直延伸到耳根之处,搭在对方肩上的手指亦变成抓住了肩膀。 不知何时,两人的姿势已从并肩靠在床头转为身体交缠地躺在床上。梅鲁虽是覆在易时煊身上,但却小心翼翼地不伤到他,轻柔的吻连绵不断地落在光洁的额上,然后是鼻尖,唇瓣,下巴,一直到圆润细致的喉结。 被如此轻柔吻着的易时煊却是紧闭着嘴,双眸半睁,平日透着清冷的眼眸已是水波涟漪。喉结忽然被人轻轻咬了一下,一声极轻的闷哼破口而出。在欲望的驱使之下,双手亦绕到梅鲁身后,情不自禁地沿着脊椎骨来回抚摸。 梅鲁眸色瞬间又暗了几分,眼前一片细致莹润的锁骨让他眸中的欲望愈加浓烈。俯下头来,轻轻地舔着右侧凸出来的锁骨,却听一声喑哑的哼声,旋即伸出舌尖卖力地舔吻敏感的锁骨。 身上的睡衣不知何时已被褪去,因缺少运动而过于白皙的肌肤全部展现在那双深沉的眼眸之下。光滑白皙的肌肤落到梅鲁眼中却是一种极致的诱惑,湿滑的唇舌沿着锁骨一路滑到剧烈起伏的左胸膛。 却是此时,尖锐的铃声忽然惊醒沉浸于欲望之中的两人,易时煊艰难地转头看向床边。梅鲁只是稍微停了一下,透着欲望的双眸紧紧盯住因冷而微微挺立的红果。眼看就要接触到红果,一头长发忽地被人拉住,让他失去了这个好机会。 “你的来电。”易时煊眼睑微低,刚好看见梅鲁埋在他的胸前,意识到梅鲁可能要做的事情之后,脸上的神情变得十分僵硬,刚升起的欲望也因此渐渐消褪。 那么好的气氛忽然被打断,再抬头看见易时煊僵住的神情,梅鲁忍不住暗骂了几句那位打断他们第一次亲密接触的人士。现在这情形,不用说也知道是没戏了,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翻到一旁,拿起手机看了一眼——莫林。 梅鲁此时真的很想直接跑过去揍他一拳,一天二十四小时,什么时候不打来,偏偏挑在这时候打来。敢情这也是那位“自由”记者的习惯,喜欢在半夜三更扰人好事。 “有事快说,没事快挂!” 梅鲁一接通电话就直接撂下狠话,如果不是碍于易时煊在场,他肯定会直接破口大骂。他想没人喜欢被人打断这样的好事,好不容易等到的机会就这样飞走了。 用十分钟时间谈完明日要做的事,易时煊也穿回了睡衣,背对着梅鲁闭眼睡觉,徒留给梅鲁一个纤瘦的背影和完美的腰身曲线。 梅鲁看着那背影,那腰线,忍不住咽了咽津沫。低头狠狠瞪了瞪手机,随后就关机躺下睡觉。今晚不行,那就再找机会吧。到时还要记得把全部手机关上,省得事到一半就有人来打扰。 翌日一早,T城早报按时发到各位订阅户手中,这也意味着梅翰私自动用梅叶集团上百万资产这事很快就会落到梅老爷子眼中。严重点的话,或许还会影响到整个公司的运作。 相较于梅老爷子那边闹得沸沸扬扬的场面,梅家别墅倒是跟平时一样,丝毫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刚转一个台,惬意地喝着红茶的三人就见电视上播放的正是梅叶集团大楼前的热闹场面。 大厦门口已经围满了记者,若不是有诸多保安拼命拦住,恐怕那些记者就会像一窝蜂似地闯进大厦里去。忽然转换了一个镜头,来的人正是早就黑了脸的梅老爷子。 旁边那些记者见到退隐许久的梅老爷子竟是亲自跑来公司,更是不会错过这样的大好机会。一时间众口纷纭,那场面真是比油锅上的蚂蚁还要混乱不堪。 梅老爷子不愧是活了大半辈子,面对那么多记者也没有任何惊慌错乱,只是铁青着脸摆脱那些记者,一路朝着室内走去,最后就剩下一堆记者堵在门口不断地嚷嚷和摄像。 新闻转到另一个画面,都是T城最近发生的事,看了几则新闻也不是多重要的事,就在叶特想要换台的时候,一则新闻引起了三人的注意。 ——前几日失踪的四位雌性已经安全送到医院,据医院传来消息,其中一位雌性身上留有可疑痕迹,除此之外,四位雌性皆是失血过多导致昏迷。警方已经开始全面搜查可疑人士,警方猜测,近日这段时间,类似事件可能会继续发生,请各位市民注意出外安全。 “昨天就看见新闻说有几位年轻雌性失踪,没想到找到之后竟是发生了这种事。”叶特感概地叹了一口气,看了看电视,随口就道:“昨晚有个老友去医院检查身体,说是看见几个雌性一起被送进医院,想来就是那几位雌性。” 易时煊梅鲁交换了一个眼神,梅鲁一脸严肃地问:“阿爸知不知道那些雌性失血过多的原因?” 叶特认真想了想,随后点头:“听我那老友说,他不小心瞅见其中一位雌性的脖子,上面留着两个浅浅的牙印。我当时听着就觉得是他眼花,听你们这样一问,倒觉得或许真是有牙印也不一定。” 先是失血过多,再是这个牙印,易时煊忽然想起小时候看过的僵尸片和吸血鬼片,小时候也常常以为身边就有那样恐怖的存在。随着年龄的增长和所学到的各种知识,逐渐将这些事忘记。 可他到了这个时空之后,本来只在书中和剧中存在的人鱼真真实实地出现在他的眼前。此时听到那些雌性的脖子上有两个牙印,身体竟是控制不住地发凉。 梅鲁的手臂就贴着易时煊的手臂,明显注意到他的变化,深谙的眸色快速地闪过一丝困惑,看着易时煊的侧脸,平静地问:“时煊,你是不是觉得有点冷?” 易时煊双手交互抱着双臂,搓了搓手臂道:“忽然听到这样的事情,难免会觉得有些惊悚。”想了想说:“如果真有牙印,我想那些雌性有可能是被吸血而导致失血过多,你们觉得那会是什么生物的牙印?” 易时煊暂时不知道这里有没有僵尸吸血鬼之说,也不敢随意就将他的怀疑说出来。想起这事,心里不由觉得甚是好笑,从见到人鱼那一刻起,他好像都开始相信各种不可思议的怪异奇谈。 梅鲁叶特听到易时煊那番话却是一时沉默,半晌后才听梅鲁郑重其事地说:“如果真是被咬出来的痕迹,我能想出的几个可能就是吸血蝙蝠、鱼人,还有……人鱼。” 易时煊听到最后一个可能,错愕地看向梅鲁,只见到一张十分严肃的脸庞,又听他道:“雌性几天之后被人在公园找到,很大可能不是吸血蝙蝠和鱼人所致,那就剩下人鱼这个可能。” 叶特这时接下去道:“我觉得梅鲁说的没错,人鱼只要变出真身,他们的牙齿足够尖锐,咬破喉咙只是一件不费吹灰之力的小事。”说完皱了皱眉头,继续道:“只是那条人鱼为何要吸血,这事倒是让人费解。时煊,你这几天暂时别去城里,调香要用的香料和仪器,就让梅鲁帮你买。” 听了那么多,又看过人鱼和鱼人战斗场面的易时煊也知道这事有些古怪。就算叶特不说,他也不敢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如果真的有那样一条吸血人鱼存在,他觉得还是待在家里安全。 梅叶集团那边一大早就被新闻所扰,梅家别墅这边的三人悠闲自在地看完新闻,然后就先离开了客厅,一起走去餐厅用早餐。 早餐是面包片、牛奶、鸡蛋,经过这段时间,易时煊也慢慢习惯了这样的早餐。或许是方才说过人鱼吸血那事,叶特见到梅鲁准备给面包片抹些番茄酱,脸色就变了又变,最后还是叫住梅鲁。 梅鲁注意到叶特的视线不时看过他手中的番茄酱,很是不解地低头看看他手上的番茄酱,再抬头看看对面一脸平静无波的易时煊,然后就将番茄酱递给叶特,却见叶特紧锁着眉头。 “天天吃番茄酱腻人,还是先不要吃番茄酱了,过两天再吃吧。”叶特真的不好意思跟儿子说,他看见番茄酱那个颜色,就会想起鲜红的血液。 他们家有天天吃番茄酱吗? 梅鲁认真想了一会儿,确定他们家并非天天都吃番茄酱,但见叶特脸上那种略似厌恶的神情,只好将番茄酱放到一边,转而抹了些奶油,却见易时煊一直瞅着他旁边的番茄酱。 很喜欢番茄酱的阿爸忽然说番茄酱腻人,不是很喜欢番茄酱的易时煊忽然好像对这个番茄酱很感兴趣。梅鲁心下一动,莫非都是方才那些对话引起的后果? 梅叶集团到底是梅家产业,无论梅鲁他们是不是已经跟梅叶集团撇光干系,公司出了那么重大的事情,大梅家多少受到一点影响。因此,易时煊他们吃完早餐后的半个小时,不少记者聚集到了别墅门口。 三人本想就这样一直坐在客厅看电视,可外面那些叽叽喳喳的记者实在是神烦。叶特看了看梅鲁,然后朝易时煊使了个眼色。相处的时间长了,易时煊当然明白叶特的意思,于是就点了点头。 梅鲁自是明白叶特可能要做的事情,为了避免让那些记者知道他现在的情况,暂时就将这些事情交给家里两位雌性。只要梅叶集团那事完美解决,他就会一直站在他们面前,守护他们。 屋外,瓦尼尔和巴纳德就守在铁栅栏门前,若是有人鱼胆敢闯进门来,他们俩都会毫不留情地将之扔出门外,这场面就跟当初公布梅鲁的婚事那时相差无几。 易时煊和叶特一起走到记者面前,他们就隔着那一层铁栅栏门看着外面那些记者。叶特一如以前那样勾着微笑,易时煊仅是淡淡瞥了那些记者一眼,眸中一抹冷笑转瞬即逝。 那些记者一看见易时煊和叶特,早先就想好的一大堆问题哗啦啦地似流水那样涌出。众多问题交织在一起,都没人能听清那些记者到底都问了什么问题。 叶特知道他们这次若不好好回答,或许就会让梅老爷子那边起疑。仿佛是苦恼于该如何回答记者的那些问题,他沉思了很久,将所有的事情都在脑中酝酿一遍,随后面带忧色地看向那些记者。 第37章 待在客厅暂避记者的梅鲁不知道叶特易时煊是如何打发那些记者,等两人回来,就见他们脸上神色一派平和,屋外也没了记者的嚷嚷声,心知他们是成功解决了这事。 “梅鲁,我可先跟你说,要是再来一次这种事,就得靠你自己来打发那些烦人的记者。”叶特说完就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跟记者周旋真不是一般的累。 “阿爸放心吧,不会再有同样的事发生,就算是再发生这样的事,我也不会再让你们面对那些缠人的记者。”对于记者,梅鲁向来没有什么好感,但也不至于做出不合身份的举动。可如果他们缠着家里两位雌性,他不介意直接动动手,好让那些记者明白有些人是真惹不得。 梅叶集团的事情终于以梅翰离开公司,梅老爷子的弟弟的儿子,亦即梅老爷子的侄子掌管公司落下帷幕。而这时,梅老爷子尚不知道梅鲁已经恢复神智,公司的事情却已经有了最终定夺。 梅翰离开公司之后就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早跟他离了婚的吉恩自然被记者追问了几次,但最终还是无果,于是这件事情就暂且被人抛却脑后。之后两天又不断有报导逐层揭开当年那些事,不出一日,梅德凯亦是不见了踪迹。 当那些记者苦苦追查都没有找到两人之后,各家报纸上开始出现类似的新闻——真相浮于水面,两父子先后潜逃。 如此震撼人心的事情自是很快就散播到全城各处,恐怕梅翰父子这时出现在众人面前,不被口水淹死,也会被鄙夷、厌恶等表情淹没。 梅老爷子自是清清楚楚地明白了以前发生的所有事情,公司资产被私自动用一大半,刚处理好公司的事情,却又传来当年儿子的死因,以及大孙子中毒的原因,当即一口老血吐了出来。 于是,紧接着又是一则惊天动地的大新闻,接二连三出了那么多事,那位老当益壮的梅老爷子不知道能否挺过这关。医院大门外也围了不少记者,如果不是碍于这处是医院,他们还真想直接闯进医院看看那位老爷子是否健在。 梅老爷子出了这种事,亲情再如何淡薄如水,身为大孙子的梅鲁还是应该去看看。而易时煊身为梅鲁的夫人,虽是千般不愿,但最后还是跟着一起过去看看。就连一向不怎么喜欢说起梅家那些亲戚的叶特也跟着他们一起去了医院。 三人避开记者进了医院,医院特有的消毒水味开始刺激鼻腔。对于嗅觉灵敏的易时煊来说,这种味道更是难闻之极,右手微掩口鼻。还没有见到人,心里就期待早点离开这个地方。 梅老爷子住的自然是VIP病房,三人到了病房门前,叶特轻轻敲了敲门。他们也没等多久,门就开了,开门的是医院的护士,很年轻的雌性。见到他们三人,示意他们动作轻些。 最先走进病房的是梅鲁,接着是叶特,易时煊就跟在叶特后面进了病房。首先入眼的就是比普通病房豪华的装饰,茶几沙发都有,整间病房就跟平常所住的起居室差不多。按照梅老爷子那座豪宅来看,想必这间VIP病房也非一般的VIP病房可比。 病床那边,脸色憔悴的周瑾就坐在一边慢吞吞地削着苹果,见到三人的时候并没有多大意外。想来应该是叶特之前打过来的电话,他才没有露出意外的神色。 再看向床上,梅老爷子已经醒了过来,平日威严肃穆的老脸虽是一片惨白,但却并没有失去平日那种严肃。双眸不再向当初那样锐利,却是神色复杂地看着叶特梅鲁,随后才淡淡瞥了易时煊一眼。 “祖父,爷爷。”梅鲁还是跟平时一样,看着梅里克的双眸似水平静。 易时煊想,梅鲁对待梅里克的态度恭谨而不亲睦,或许不仅只是这两年来造成的结果,恐怕是很早之前就已经埋下了很深的种子。 再看叶特亦是脸色平静地向两位老人问好,想起梅里克跟他说的第一句话,不禁暗自发笑,想必叶特跟梅里克第一次见面,听到的兴许也是同样一句让人想要冷笑的话语。 “都找个位置坐着吧。”经过一个上午,周瑾已经平复了情绪,想起老二一家子做的事,越是觉得没有脸面再见梅鲁一家。 经过那么多事,梅老爷子这次是真正明白了家里发生的那些事。想到他只顾收集各种好香水,却一直不曾多放点心思在两个儿子和孙子身上,以至于后来发生那样无法挽回的事情,忍不住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直到三人各自搬了一张凳子坐在一旁,梅里克才看向叶特,神情有些恍惚地说:“德元还在的时候,他就一直在我面前说你是一位好夫人,也是一位好阿爸。两年前那事,我依然认为你做事太过强势过头,并不适合我们梅家。直到此时,我才觉得当初那些想法可笑至极。” 叶特微微抬眼,眼神淡淡地看向梅里克,就连口气也是淡得没有一丝感情:“这些事情都已经过去,父亲这时候提来已经没有任何意义。我只希望父亲能够公平对待自己的儿子孙子,德元已经去了,我也不想多说。但梅鲁这事,希望父亲能够公平处理。” 梅里克的目光落到梅鲁身上,双眸紧紧盯着梅鲁的眼睛,片刻后叹道:“看来我是真的老了,全给你们这些后辈比了下去。罢了罢了,该怎么做就怎么做,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周瑾没想到梅里克竟会说出这样一句话,老二一家做出那种事确实不对,可到底是他生养出来的孩子,听到这话,脸色变得很是难看:“老伴……” 梅里克不耐烦地朝周瑾挥了挥手,闭着眼道:“行了,说了不插手就不插手。你们都出去吧,我想好好睡一觉。” 从医院出来就直接坐车回家,去了一趟医院,车里的气氛似乎变得更加压抑。易时煊转过头看向坐在他旁边的叶特,却见叶特一脸难过。在医院提起梅鲁的父亲都没见到他这样难过,这会儿也不晓得他是为何事难过。 车里安静了一段时间,叶特忽然淡声道:“我和梅鲁的父亲是自由恋爱,可梅鲁的祖父一直反对我们在一起。他希望德元的对象是位温柔贤惠、香觉灵敏的双黑。但德元并没有因此放弃我,我也没有放弃他。我用很多时间和精力学习各方面知识,学习当个贤惠的夫人,梅鲁的祖父依旧是那样的态度。后来我就想明白了,他不是想要一个温柔贤惠的儿婿,他只是想要一个双黑的儿婿罢了。” 易时煊是头一次听到叶特提起他自己的事情,此时唯一能够做的就是默默地听着他那似自语又似倾诉的话语。目光落到前面的后视镜之时,梅鲁刚好抬头看着后视镜,两人就这样透过后视镜静静看着彼此,一起倾听着埋在叶特心里的那些往事。 接下来两天,易时煊一直忙着调制香水,叶特以前也学过不少调香的知识,每日都会花一些时间在一旁帮忙。本来听易时煊会调制香水,他也没什么好奇。可当他看见那些香水竟是用上几十种香料之后,他才晓得易时煊不仅仅只是会调香,应该还是很精通调香。 据他所知,国内使用香料最多的一款香水也顶多用上将近二十种,还从来没有见过超过二十种以上的香水。叶特心里不免开始期待,只想早日将这些香水调好,他也好见识见识用了那么多香料的香水会是何种香味。 他们调香的时候,梅鲁就一边寻找梅翰他们的踪迹,一边去王宫开会。眼看过不了几日就可能会有鱼人出现,他们的会议也是越来越紧张。 经过一年的训练准备,他们都希望今年能够早日将那些鱼人赶出这片海域。而国王也确定要在下次的大会上,将那件事一字不漏的告诉那些帮着调香的雌性,然后再将这事公布于世。 这天,易时煊从实验室回来,刚倒了一杯茶还没来得及喝,就看见出外一天的梅鲁正坐在沙发上看着什么资料。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易时煊端着茶杯走到了梅鲁旁边,原来那些资料正是他让梅鲁帮忙找人分析香水成分的结果。 梅鲁注意到旁边有道人影,将目光从资料上移开,就见易时煊端着茶水站在一旁,随即扬了扬手中的资料:“你说的没错,经过水晶瓶装过之后,香水确实少了些含有微量毒素的化学成分。” 易时煊先喝了一口清茶,想了一下之后才道:“你觉得用水晶瓶代替玻璃瓶装香水这事有多大的成功率?” 梅鲁闻言却是勾出一抹自信的微笑,伸手将易时煊拉到一边坐下,徐徐道:“这事你就放心吧,我已经想好了一个主意。”见易时煊一脸好奇,在他没有注意的时候,迅速在他脸上偷了个香,随后就道:“把这事告诉胡昆或者莫林,他们肯定会将这事做好。” 易时煊瞟他一眼:“你什么时候和他们俩称兄道弟来了,我还当你们都是对手来着。” “我跟胡昆一直都是对手,但面对重要的事情之时,我们亦是并肩作战的朋友。至于莫林,那也是经过这几日的相处,发觉他这人对待工作特别疯狂。经过他那支笔一写,很多事情就能明明白白地道出。” 易时煊对这事不是很在意,于是转移话题道:“不说这事,先跟你说点正事。以前这个时候是不是开始有部队驻军海岸线附近,现在这事进行得如何?” 梅鲁听到此话皱了皱眉头:“说来也怪,往年这个时候都会在海域外看见单独闯过来的鱼人。但今年一直没有传来消息,在外巡逻的海军都说未曾看见一条鱼人。” 想起以前那些各种自然灾害的前兆,再想想那份资料的内容,易时煊又对冰川融化这事加深了肯定。虽说每次想起这事就觉得恐慌,但还是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抬头看向脸上带着认真表情的梅鲁,心里竟是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假如真的有那一天,他希望在那天来临之前,好好珍惜他和梅鲁的时间。无论结果如何,只要曾经有过这份回忆,他就不枉此生。想起他跟梅鲁初次去小屋那时闹的矛盾,忽然就变成了一个回忆,喜怒哀乐中的一个重要回忆。 梅鲁忽然想起一件事,转头看向旁边的易时煊,温柔体贴地道:“阿爸说你这两日一直顾着忙香水,记得要好好吃饭。香水的事,我知道都急不来,你也不要把自己逼得太急。” “嗯,我会注意的。”易时煊回答得很自然,口气中带着微不可查的温柔,顿了片刻,忽然问道:“还是没有找到你叔叔他们?” “T城都差不多给我们找遍了,但还是没有找到,估计是跑到哪处隐蔽的地方躲着。” “会不会是躲在你说的那间研究室里面?” “有这个可能,我们也在找那间研究室,可一直没有消息。找了那么久都没有找到,我都要怀疑这间研究室是否存在。” 易时煊漫不经心地把转着手上的茶杯,双眸看到桌上的研究结果后,若有所思地说:“不是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吗?他们会不会一直待在家里,根本没有出过门?” 梅鲁仰头看着天花板想了许久,而后摩擦着两手:“我怎么都没有想到这个可能,我先给瓦尼尔打个电话,让他派些人去察探一下。”脑筋忽然转了转,又道:“明日要开大会,这次会叫上那些一直研究香水的雌性,国王特意说了,你也要一起过去。” 易时煊讶异地动了动唇,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半句话,只是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转念一想,又觉得去去也好,说不定还能有些意外的收获。 第38章 早上八点三十分左右,易时煊梅鲁各自都把可能需要用到的资料收进公文包中,确定没落下任何资料后,跟叶特说一声,并肩朝着别墅门口走去。 开车的依旧是瓦尼尔,车子一边往城里出发,梅鲁一边跟易时煊说说国王陛下和王子殿下的事。当然,他说的都是他们去开会之时能看到的一面,至于国王陛下私底下是个怎样的人,他们这些臣民是真不知道。 瓦尼尔拥有三年左右开车经验,车子开得快且稳当,到了T城仅是九点多,距离会议时间还有三十来分钟。过了十来分钟后,他们终于抵达此次会议的所在地——汀国王宫。 对于易时煊而言,去王宫开会,那是他以前从未想过的事。而此时,许多未曾想过的事情都在一一发生,容不得多加思考,只望能够竭尽最大的全力,以获得最有效的成果。 当他们站在那座富丽堂皇的王宫大门之时,不禁回想起前些时候所见的那座海底宫殿。假如深海海底真的存在着那样一座恢弘壮大的宫殿,想必那儿还存在着别的建筑。 两千年前的历史忽然之间沉没,相信那片海域存在着无人能知的发展。曾经偶然见过电视剧中的龙宫,似乎这事有得一比。有人鱼,有鱼人,不知道是否还有其它较高智商的生物。不过,这些都不是此时该考虑的问题。 一路跟着梅鲁经过不少恢弘的建筑,易时煊也见识到传说中的王宫到底是有多么不同。刻着精致纹样的梁柱、豪迈大气的匾额、闪亮耀眼的水晶灯,颇有种豪奢之风。 然而,易时煊看得出来这些仅是王宫本身就具备的恢弘壮观,他们一路走到会议室,都没有见到真正算得上高档的奢侈品。从这些看来,国王陛下或许是个较为朴实的人。 梅鲁终于停了下来,易时煊跟着停下步子,就见梅鲁朝左转身,转头看他一眼之后,在一旁的指纹识别器上按了一下,紧闭的大门便向两侧开启,同时亦传来不少嘲杂声响。 跟在梅鲁后面进了会议室,视野特别广阔,这样宽敞的会议室估计可以容纳四百人左右,略略扫视一圈,大概已经来了二百多人。除了人鱼之外,还有几十位雌性,大部分雌性都是双黑。 刚进会议室不久,易时煊就见到那位只有一面之缘的胡昆正迈着大步朝他们走来。再稍微转头看向别处,竟然又看见另一位较陌生的人鱼朝他们走来。如果他没有猜错,他应该就是那位自由记者莫林。 易时煊无心注意这些事,只是先观察了一下别的人鱼和雌性。或许是这里拥有不少双黑,或许又是别的缘故,那些人鱼雌性只是稍微看了他一眼,很快就转移了视线。 想想也是,他们要开的可是国家大会,跟会议比起来,他跟梅鲁一起过来不过就是一桩似蚂蚁大的小事。听梅鲁说来到这里开会的人鱼大都是紫尾人鱼,以及少有的银尾人鱼。不晓得他们的能力到底如何,有机会倒是很想亲眼看看。 正想着,嘴角微弯的胡昆已经走到他们面前,那位似陌生又似有些眼熟的莫林也随后走了过来。 毕竟他们都从这两人手中得到不少帮助,易时煊也就淡定从容地跟两人寒暄:“胡先生,莫先生,前些日子多亏了你们的帮助。过了那么多天才来亲自道谢,还请两位先生海涵。” 梅鲁等易时煊说完,跟着就对胡莫两人点头打了个招呼。那两人也同样微微点了点头,但他们的目光都很快就放回易时煊身上。 “梅夫人见外了,你们愿意送我一瓶香水,我才要说声谢谢才是。”胡昆嘴角微扬,似笑非笑地看着易时煊。 没想到他们的婚礼没过几日,梅鲁不仅恢复了神智,而且立即就参加了会议。如果说这些全都是巧合,他只能说这个世界的巧合当真是微妙至极。 莫林却是神色复杂地看看易时煊,然后再看看梅鲁,却见梅鲁递给他一个警告的眼神,嘴角不由扯出一抹苦笑。梅易婚礼之前,为了得到易时煊的第一手资料,他却是做了不少事,但他那时也是压抑不住内心那种狂热的激动。 无论是电梯那时的初遇,还是婚礼当天所见的一幕,都让他身不由己的失常。 前几日有人来电,本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可来电之人竟是梅鲁,他除了震惊还是震惊,随后也不知道是吃错了药,还是工作忙得昏了头,火急火燎地赶到约好的咖啡厅。 到了咖啡厅一看,没想到竟然真的是梅家梅鲁,且还是恢复了神智的梅鲁。之后,梅鲁跟他说起梅翰父子那些事,他一直注意着梅鲁的表情,那种冷漠无情、果断坚决,恰似两年前那位梅鲁。 梅易两人结婚还没几日,梅家就发生了那么多事,梅鲁恢复,梅翰父子那些不为人知的事情浮于水面。对于记者来说,这些都是令人兴奋的话题,对于莫林而言,易时煊是个怎样的雌性,同样是个值得深究的问题。 会议将要开始,他们也没时间再聊别的事情。几人一起走到会议前排的时候,梅鲁胡昆并没有停下脚步,而是继续朝前边那面对众人的主席台走去。 易时煊抬头看向台上那十来个座位,看来即将出场的都是汀国几位重要人物。目光落到梅鲁身上,微微眯着眼想了一会儿,随即收回了视线,走到靠边的一个位置坐下。 莫林这次过来是专门记录会议的主要内容,虽说也想多和易时煊聊几句,但工作至上的他还是到前排找了一个好位置,以防漏听了会议的重要内容。 不多会儿,台上陆续出现不少人,走在最前面的人鱼面带威严、浑身散发着王者之气。易时煊双眸沉静地注视着人鱼,早已从梅鲁口中得知他就是汀国现任国王,看似只有五十多,实则年过六十的银尾人鱼。 等他们一一落座后,会议很快就正式开始。 虽是很早之前就召集那些香觉灵敏,调香知识丰富的雌性研究新香方,但这些雌性一直以为这是为了抵抗人鱼,从不知道在抵抗人鱼的真相之下,还有更让人难以接受的厄运即将到来。 整个会场就在国王将事情全部告知之时,霎时变得鸦雀无声,然而,也仅是几秒钟的时间,那些被隐瞒许久的雌性很快就变得惊慌失措。不消片刻,会场上就出现了混乱,有隐隐的啜泣声,悲伤的痛哭声,还有些脾气暴躁的雌性破口大骂那些早就知道这事的人鱼,从未想过他们竟然隐瞒了那么重要的事。 如果不是早就知道这事,易时煊这会儿恐怕也和这些雌性一样。想到这些雌性两年前就已经开始调香,却是直到这个时候才知晓他们即将面临的灾难,他想他们应该比他更加悲痛。 整整两年多时间,他们都在研究香方,却从来没人告诉他们这样重要的事,就那样静静地让他们调香。假如这次会议还没有告诉他们这些事,说句不好听的话,或许他们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各种声音交杂在一起,但其中最引人在意的还是那些大骂声,那些雌性骂过之后,眼泪就刷刷地流。初次看见这么多雌性流泪,易时煊心里不免带着同样的悲戚。 雌性和人鱼不同,两千年前虽是雌性人鱼,能在海地之下自由自在的生存。可经过两千年的演变,他们早就不再是那时的雌性。如果真要在海中安全生活,除非出现返祖现象,这些雌性能够再次长出鱼尾,适应海底的一切。 然而,返祖现象这种事,就算是真的发生,恐怕也是几万分之一,甚至是几千万之一的可能。剩余那么多雌性同样有可能面临死亡,毕竟还有很多无法预测的事情出现。 就算是人鱼,他也不敢保证他们就能够在海里生存得很好。陆上生活的习惯,两千年来不断进化的结果,种种无法解释的原因都有可能给人鱼的生命带来威胁。 这样显而易见的事情,他们不可能会不知道,他想,或许那些人鱼心里也有着无人能知的苦衷。灾难即将到来,他们却没有想到足够好的办法应对。 耳边的声音似乎渐渐变小,抬头环顾四周,方才还很混乱的会场又恢复了刚开会那时的模样,只剩下细细的抽泣声。再转头看向前面,好几位领导人物都是一脸沉痛与自责,就连国王陛下亦是同样的沉重。 此次会议是两年以来最长的一次会议,最后自然都同意就在明日向全国国民公布这件事。却见不少人鱼都像是如释重负地叹了一声长气,那些雌性虽还是悲愤不已,但脸上那种愤怒却也因此稍微褪去了些。 可那也仅仅只是稍微而已,会议一结束,就有雌性接受不了这样令人恐慌的结论,直接昏倒在座位上。坐在旁边的应该是雌性的丈夫,只见他一脸自责地轻掐着雌性的人中。直到雌性幽幽转醒,他才将雌性紧紧抱在怀中,不停地道歉。 身旁忽然多了一抹熟悉的气息,易时煊微微侧头就看见一脸沉默的梅鲁,然后又转头看回那对夫夫:“如果是到了最后一刻才告知这个消息,恐怕是连这样的拥抱都变得奢侈。” 早在会场出现混乱之时,梅鲁就十分清楚他们确实不该瞒着这事,此刻再看见那条人鱼满脸痛心地说着“对不起”,他才知道或许有很多人鱼也是觉得隐瞒这事不好,只是他们一直拒绝将这事公布于世。 右手手指被人轻柔的牵住,易时煊只是愣了愣,却没有甩开手指。同样冰凉的手指紧紧地贴在一起,他们就一直这样静静地看着那对夫夫,直到他们互相偎依的背影离开他们的视野。 翌日清晨,会议内容完完整整地登上各家报纸的头版,早间新闻亦在播报会议的整个过程,那些痛哭声和大骂声自然也都播报了出来。会议过程播完之后,就是国家那些领导的郑重发言。 与此同时,国外新闻亦在播放着类似的新闻报导,时间仅是隔着几个时区差。毫无疑问,各国首脑应该在之前就商讨过这件事情,直到这一天,所有的事情都浮出水面。仅是一天一夜,各国居民都知道了这事,一时间人心惶惶,有种前所未有的恐惧不断袭来。 此时,易时煊梅鲁脸上都是担忧,一大早醒来看新闻的叶特看完了新闻就在发愣,一直到新闻都播完半个小时,他还是保持着同样的姿势。两人对视一眼,面对这样失神的叶特,只觉束手无策。 就在易时煊准备出声时,叶特终于回过神来,声音沙哑而悲痛:“经过那么多年的苦痛,却从来没有想过还要面临这样巨大的灾难。”双目恍惚地环顾了一圈,随后起身,喃喃自语道:“德元,或许过不了多久,我们就能再次相聚。” 那声喃喃自语传到易时煊耳中只让他心里一慌,再看叶特那副恍惚的模样,急忙转头看向梅鲁,低低地道:“梅鲁,你去陪陪阿爸。” 梅鲁伸手握住易时煊那双冰凉的手指,只想带给他一些温暖:“你不要太担心,我会好好陪着阿爸。”说完就放下易时煊的双手,火速起身,几个大步就走到叶特身边。 情绪还是有些不稳的易时煊看了看前面两人的背影,然后就去后花园看花。满园玫瑰还是不知人间忧愁地次第绽放,鲜艳欲滴的血红之色竟让他觉得太过刺眼,刺得眼睛都在发疼。曾几何时,这些玫瑰渐渐成了他心里那束光。 第39章 过了几日,梅鲁依旧没有找到梅翰父子,冰川融化那事却闹得沸沸腾腾。或许刚开始还会有人觉得这事荒谬,可天气确实暖得比以前快,连续几天都是大太阳。往前五月份这个时候,都是下雨居多,可今年这样诡异的天气却让人不得不相信冰川会融化这样的结论。 除此之外,本该随着天气变暖就出现在海岸线上的鱼人却是迟迟不曾出现,在海域外巡逻的海军也是从未见过鱼人的影子。如果是以前,鱼人虽然还不至于一窝蜂的出现,但却会在海域上看见三三两两的鱼人。 于是,研究香水的事情变得迫在眉睫,那些人鱼也在努力提升自身的战斗力。其中有一点最让易时煊意外的是,他们早在两年前就开始大量造船。可全国足有一千多万人口,就算每艘船舶容纳上千人,那也得上万艘船舶。加上普西姆星别的国家,指不定这海洋中都没有停船的位置。 前天在研究室调香,忽然想起一件特别重要的事情,晚上就跟梅鲁提起那事。以前没有见过他们是怎么跟鱼人战斗,可他看过那些机密的战斗资料后,发现一个极为奇怪的事。 他们战斗都是全靠人鱼本身的武力,完全没有用上以前那个世界会用的武器。委婉地跟梅鲁谈了许久,他才知道他们这儿竟然没有这类武器。想想也是,若是有这些武器,他们或许只会想着该如何制作出更有威力的武器,而不是调出好香水增强武力。 从海中生存到陆地生存过了二千年,除去适应期外,他们还得时刻提防鱼人进攻。如此想来,社会能够发展到这一步也算是一大进步。 易时煊就没有多想这个问题,几乎将全部的精力完全放到调香之上。那次会议过后,他每日都会抽一个上午的时间去城里和那些雌性一起讨论,下午和晚上就忙着调制适合梅鲁的专用香水。 最早开始调制的那款香水已于昨天正式调好,香水也在水晶瓶中放置了一天一夜。此刻,易时煊就在观察水晶瓶的颜色,本是淡紫色的水晶瓶变成了暗紫色,看来真是水晶吸收了毒素。 虽然他也不清楚这些水晶瓶为何能够吸收毒素,但现在能够用来解释这个变化的恐怕就是这里的水晶跟前世那些水晶稍微有些不同。那些雌性不能看见变化,就他能看见这点的话,应该是他来自别的时空,视觉跟这儿的人有些差异。 梅鲁刚回来就看见坐在沙发上的易时煊正呆呆地看着刚调好的香水,目光落到那头稍微长了点儿的柔顺黑发停顿了片刻,然后才走到易时煊身边坐下,一起看着桌上那些香水。 易时煊注意到梅鲁已经回来,转过头看了一眼,然后又转头看着香水说:“瓶子变深了,再过几天应该就可以使用。对了,水晶瓶的事情跟他们谈得如何?” 最近事多,梅鲁一直拖到今天才有空跟胡昆他们谈论水晶瓶装香水之事。想到这儿的水晶瓶似乎不是很多见,或许这事应该有些困难。 “我跟胡昆他们谈过水晶瓶装香水的事,可我们现在不可能那样快速制出小水晶瓶,所以就决定先将调出来的香水用水晶瓶装置一段时间,然后再装入玻璃瓶中。” “倒是一个方法,明天要去城里讨论香方,你出门前记得等等我。” 梅鲁闻言却是紧锁着眉头,脸色看起来并不如刚回来那样好,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欲言又止地看着易时煊。 易时煊转头就见到梅鲁脸上那副沉重的神情,心知他应该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说,于是就将所有的心思放在这事上,静静地等着梅鲁开口。 梅鲁轻轻叹息一声,语气沉重道:“我和胡昆讨论完这事后,路经一间宾馆,门口围了不少人,还有警察在那儿守着。听旁人说是死了两个雌性,本来我们也没有在意这事。可有人刚好看见那两个死亡的雌性,据说他们的脖子上都留着两个深深的牙印。” 易时煊没有想到梅鲁想要跟他说的竟是如此沉重压抑的事情,前些天一直不曾发生过类似的事,却在这个时候又冒出类似的事。上次是失血过多造成昏迷,这次恐怕就是被吸血过多而导致死亡。 在他们将要面临大难的时候发生这种惹得人心惶惶的事,这一切说是巧合,却又让人觉得不是巧合。事情发生得如此突然,恐怕会让那些本来就心情压抑的市民变得更加压抑。 两人还沉浸在这件事中,却听到柔和的嗓音:“你们怎么都在这儿坐着发呆?时煊,我帮你买了两件衣服,先过来看看喜不喜欢。” 说话的正是叶特,易时煊抬眼看去,只见叶特手中提着大包小包,跟在后面的瓦尼尔也是大包小包。事情公布的那天,叶特将自己关在房里一整天,出来后就像什么事儿都没发生一样。 可也是那天开始,叶特经常去城里逛街,说是以前都没有时间好好逛逛,就趁现在身体好,精神也好的时候去逛个够。他们都很清楚叶特为何会忽然冒出这样的想法,看他出去逛街确实精神了些,也稍微放心了一点儿。 然而今天又再次发生雌性被吸血之事,现在还是心有余悸。双目无神地看看叶特和瓦尼尔手上那些大包小包,为了不让叶特失望,两人都装出对叶特买回来的东西很感兴趣的样子。 “阿爸,今天应该没碰上什么奇怪的事儿吧?”梅鲁接过叶特手中的大包小包,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奇怪的事儿?”叶特脸上露出一丝疑问:“我该碰上什么奇怪的事儿吗?还是你们碰上了什么奇怪的事儿?” 梅鲁将手上的几个袋子放到沙发上,似有似无地看了易时煊一眼,想了想还是决定要将刚才所谈的事情告诉叶特。 “阿爸,有点事想跟您谈谈,您先坐着喝口水润润喉。” 易时煊很明白梅鲁要谈的都是何事,先帮叶特倒了一杯温水,然后就坐在另一张沙发上等着梅鲁将那事告诉叶特。他觉得告诉叶特也好,假如那件事是针对雌性而做,那他们更加要注意出门安全。 叶特听到梅鲁这话,加上易时煊脸上那种严肃的表情,心知梅鲁要跟他谈的应该是挺重要的事,就将要易时煊试衣服这事放下。 直到梅鲁将今天发生的事情告诉叶特,叶特才知道竟然又发生了雌性被吸血这事,更让他在意的是,这次竟然不是昏迷,而是死亡。想想也知道肯定是被吸完了血,才造成这样的后果,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呢? 平静过后,叶特压下心里那种不舒坦,抬眼看着易时煊:“时煊,你这段时间是不是还要去城里调香?”看易时煊点头,甚是担忧地道:“梅鲁,不如让瓦尼尔保护时煊,你有事要去城里,就让巴纳德跟着好了。” 易时煊刚想说不用,梅鲁就先他一步道:“阿爸说的对,谁知道那个吸血人鱼什么时候出现,有瓦尼尔跟着也比较放心。”顿了顿,又道:“巴纳德也不用跟着我,他要负责家里的安全,若是跟着我去了城里,我更加不放心家里。” 梅鲁说的确实有理,叶特就点了点头:“那你一个人去城里可要担心,现在可是随随便便一条蓝尾人鱼都能将你放倒。可不能再像以前一样,做事不计后果。” 易时煊闻言诧异地眨了眨眼,梅鲁注意到易时煊的神情,哭笑不得地说:“阿爸,我们就不提以前那些事,先提现在这些事好吗?” 叶特瞥他一眼:“提现在这事?你们俩整天给我闹别扭,还有什么好提?” 梅鲁嘴角抽了抽,最后决定暂停这个话题,省得叶特真的说起他和易时煊之间的事。叶特说的虽有点对,但他们俩现在的关系正在逐步加深,可不能因为别的不知名原因在让他们的关系退回原位。 叶特这话让易时煊心里反思了一番,双眸亦是静默地看着梅鲁。这段时间,梅鲁都会准时跑到他的卧房,然后借着要谈重要的事等等原因,光明正大地跟他睡在同一张床上。 自梅鲁醒来之后就跑到他房里睡的那一晚开始,那时才算是他们真正开始试着了解对方。虽说这也仅是过了大半个月,可他心里却在慢慢接受这样的梅鲁。 无论是时而强势霸道的言行举止,还是时而温柔体贴的守护都让他不知不觉中渐生情愫。他不知道该如何说清这种感情,但却很明白这是他第一次拥有这样的感觉。 只是将梅鲁当成一个成熟稳重,与他同性别的男人来看,他正在受他的吸引。偶尔发现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梅鲁身上的时候,心脏就会猛然加速跳动。 年近三十的男人会出现这种状况,就连他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可有些事情就那样慢慢改变,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就变得跟以前不一样。重新想起曾经发生过的事情,心态也会变得不一样。 想着想着,耳边忽然传来柔和的嗓音,刚回神的眼眸一时略带茫然,却听叶特惊呼一声:“我今儿出去逛了那么久,竟然还是忘了给你买些营养品。看看你忙着工作,脸色都变得这样憔悴,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这当阿爸的欺负人呢。” 易时煊听到这番话,嘴角抽搐了一下,为了避免叶特会继续营养品的话题,果断地保持沉默。 之后又过了两日,用水晶瓶装着的香水已经沉淀完毕,易时煊就用一百毫升的玻璃瓶将香水全部装好。先拿了几瓶出来,其余那些就先好好的放在一旁。 梅鲁叶特父子一直在旁帮手,鼻腔也闻到特别不同的香水。 叶特闭眼轻闻着残留在空气中的香味,温和淡雅、清新怡人的香味让他心里产生一种错觉。仿佛此时的他正躺在绿油油的青草地,抬头惬意地看着碧蓝的天空,那些洁白的云朵变化出各种不同的形状…… 闻到这个香味的梅鲁却是觉得身体有些不同寻常的轻松,除此之外,还有一股热气逐渐涌向身体的几处大穴。想起易时煊说要为他调制一种温和的香水,莫非这就是量身订做的香水跟一般香水不同的效果? 然而,他心里却很明白能够调出这样的香水并非如他所想那样简单,他一直看着易时煊调香。他从未见过需要用上那么多香料的香水,也未曾见过那样复杂的调香流程。仅是这两点,他就很清楚易时煊比他们想象的都要有能力。 如今见到那么多瓶刚调好的香水,他不仅仅只是激动,还有更多难以言喻的疼惜。他不知道易时煊当初到底是怎样落入海中,为何那么有能力的双黑竟是没有任何一人识得。他们已是互相宣誓的夫夫,他只希望他们俩一起互相搀扶着等待那一天的到来。 叶特回过神来就看着易时煊好奇地问:“时煊,这几瓶怎么不一起放好?两瓶应该都够梅鲁用几个月了吧?” 梅鲁听到这话急忙收了收神,认真看着桌上那几瓶香水,他知道其中有一瓶应该是胡昆的,那剩下的那三瓶是给谁的呢? 易时煊很快就解答了他的疑问:“四瓶香水,梅鲁一瓶,胡先生一瓶。前些时候答应过伊拉,要给他一瓶,最后那一瓶拿去研究院,看看能不能让那些雌性得到启发。” 梅鲁想到这些特意为他调制的香水原来还有那么多人预订,一瞬间哭也不是,笑也不是。本以为他能独占这款香水,谁知他还没有用,香水就已经有了不少去处。早知道当初就该跟胡昆说一句,易时煊调制的第一款香水不能送给他好了。 第40章 特意为梅鲁调制的香水已经调好,接下来的自然就是使用香水。想到等会儿就可以看见梅鲁吸收这些香水的过程,易时煊心里既是期待又是矛盾。期待的是他终于可以亲眼目睹这个过程,矛盾的是他会见到的一幕似乎真的过于玄妙。 不过说来也是,这儿的环境本来就是那样玄妙。该有的没有,不该有的都有,基本上可以说这儿其实就是有一小部分发展到了二十一世纪的程度,其余多数还是停留在多年之前。 比如没有装用武器设备,没有航天母舰,没有飞机潜艇。他想其中的原因应该是人鱼本身拥有那样的能力,所以就忽略了这些方面的事情。他们本身就是具有强大武力的种族,他们有能力跃到高空,喜欢用身体去感受水。 于是,因为人鱼本身就能做到这些事,所以就没有这方面的发展。只有城市那些列车,连接各国的游船,以及计算器的出现。于此种种,易时煊只能无声叹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感叹完毕,又将所有的心思放回要使用香水这事之上。 此时已是晚上十点多,为了避免发生什么无法预料的事,一向喜欢跑到易时煊房里蹭睡的梅鲁特意跑回他自己房里。就怕用了香水之后,一不小心就失去控制伤了易时煊,那是他最不愿发生的事。 梅鲁虽是没有明说,但这样明显的事情还是入了易时煊的心里。他其实多少多有点明白梅鲁此时的心情,应该是既期待又担心,或者还有些恐惧,毕竟是两年未曾使用香水。此时从头使用香水,可能会有很多不同的结果,或是香水有效,或是香水无效,还有一个大家都不希望的结果,那就是跟迷月发挥了同样的作用。 思及此,就在梅鲁倾下瓶子,浅色鱼尾即将要迎接到第一滴香水的时候,易时煊忽地伸手抓住了梅鲁的手腕,香水滴到了床单之上,瞬间便被吸收而尽。 易时煊突如其来的举止一时间都让梅鲁叶特愣了愣,他们完全没有想到易时煊竟会在这个时候做出这种事。可看到易时煊眼中那抹若隐若现的痛苦,两人心里隐约猜到他的担忧。 看到这样担忧的易时煊,梅鲁高兴之余,心里还有一丝疼痛。他不知道他能不能恢复,但他却不想就此放弃这个机会。或许他不能变回银尾人鱼,可就算是变回最普通的蓝尾人鱼,他也觉得值得。不能上战场,那就守在家里两位雌性身边,一直陪着他们。 此时的易时煊毫不在意梅鲁叶特是怎么看他,哪怕只是一点点的可能,他也害怕那样的可能成真。如果梅鲁因为中了迷月之毒,再用香水就会复发,他不知道该如何原谅自己。 “梅鲁,我们还是不要……” “时煊,你知道我等这一刻等了多久吗?”梅鲁截断易时煊未尽的话语,带着薄茧的指腹轻柔地抚摸着他的脸颊,神情无比温柔:“无论结果如何,你只要知道有一件事永远不会改变。” 说完就将易时煊拉到身边,当着叶特的面就索要了一个温柔缠绵的深吻。梅鲁看着那双含着痛苦的黑眸,轻柔地吻过眼角,最后来到易时煊耳边,声音低沉温柔:“你的眼睛很美,就似墨玉一样,让人深陷其中。一直想跟你说,我爱你。” 梅鲁话音刚落,易时煊灵敏的鼻腔就闻到熟悉的香味,转头看向梅鲁手中,香水正一滴滴地低落到浅色鱼尾之上。散发着淡雅清香的香水一落到冰凉光滑的鱼尾之上,刹那间消失得无隐无踪。 叶特一直注意着两人的情况,梅鲁忽然做出这事,他也被愣得措手不及,眼看梅鲁已经滴了将近十滴的香水,火速伸手抢过梅鲁手中香水,一股难以控制的怒气登时涌上心头,满含怒气的双眸狠狠地瞪着梅鲁。 “明知道你现在的情况,还一次滴那么多。就算你不担心你自己,你也该为我们想想,更应该为时煊想想。你说爱他,难道就是用这种不顾自己身体,只让他心痛的方式爱他?” 易时煊会出手制止梅鲁,以及他眼中那抹疼痛完全落到叶特眼中。经历过爱情的叶特很明白,易时煊同样喜欢着梅鲁。如果梅鲁真的不管不顾,只想使用香水恢复能力,他只能说他并不喜欢梅鲁那种爱,而他相信易时煊也不会喜欢。 一番话说的梅鲁心里甚是愧疚,抬头看向站在一边的易时煊,刚好撞见他眼中那抹来不及收起来的痛苦。叶特说的一点儿都没错,他正在用伤害易时煊的方式爱他。 可那些香水都已经滴了,那就意味着覆水难收。梅鲁深深看了易时煊一眼,似乎是想要将那张脸庞,那双墨黑迷人的眼眸牢牢记在心中。半晌后,梅鲁坐正身体,挺直腰背,长鱼尾找了个舒适的姿势摆好,闭眼感受香水的流向。 站在大床边的两人相互看了对方一眼,除了怒气痛苦之外,脸上都是同样的担心。再同时转头看向已经闭上眼吸收香水的梅鲁,最后只能静静地守在一旁。 初次看见人鱼吸收香水,感觉有些像是古装剧中的运功调息。不过这些都是他的想法,具体情况如何,单靠这样看是看不出其中隐藏的真相。 时间慢慢过去,直到半个小时后,梅鲁还是保持着那副模样。易时煊和叶特已经在一旁的沙发静坐了二十来分钟,易时煊面色担忧地看向旁边的叶特,却见叶特神色平静地饮茶。 “阿爸,人鱼吸收香水要用那么长时间吗?”话一出口,易时煊顿觉十分懊恼,生在这个世界的人怎么可能会不知道这事,他竟然没经思考就问了这个问题。 好在叶特先前已经听过易时煊问了不少让人惊讶的话语,此时倒也不觉得这话奇怪,压低声音轻道:“这个是要按照香水的质量来确定时间,如果是好香水,他们需要用上的时间就会相应增长。” 在叶家那时,叶特曾经看过家里的兄弟吸收香水,结婚到当了阿爸,他看过梅鲁父子吸收香水。总的来说,他也看过很多次人鱼吸收香水的场面,但那么多次,却只有少数几次是用上了半个小时。 但现在都过去半个小时,梅鲁还是没有一点吸收完香水的迹象,想来那些香水真的要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好。易时煊调香之时,他也帮过不少忙。说实话,那些复杂的调香过程和几十种的香料看得他老眼昏花,好似虚梦一场。 易时煊见叶特脸色平常,这才轻轻松了一口气,看了看梅鲁,又看了时间,然后就对着叶特低声道:“阿爸,要不您先回房休息?我留下来陪着梅鲁。” 出去逛了一天的叶特确实有些犯困,在灯光下闪闪发亮的眼眸看了床上的梅鲁片刻,随后又将视线放到易时煊身上,半晌后方才点了点头。 寂静的卧室因少了一人更显得寂静无边,时间又悄悄过去半个小时,梅鲁还是没有半点动静。易时煊心里忽然涌出一股强烈的不安,想都没想就起身朝着大床走去。 等他到了大床边站定之后,犹犹豫豫地伸出右手想要碰触梅鲁,可一想到古装剧中所说的运功调息之时,旁人切不可随意惊动运功调息之人,右手又迅速收了回来。 然而,就在他收回手的那一瞬间,眼皮底下那条浅色鱼尾忽然发出几丝耀眼的白光。双眸立即紧紧盯着鱼尾,却见那片白光逐渐扩散,一直到整条鱼尾都散发着耀眼的白光,白光才停止了扩散。 不可置信地抬眼看向梅鲁的脸庞,却见到一张熟悉且陌生的俊脸。脸庞还是梅鲁那张脸庞,但脸颊两边却是各镶着一片银白色的鱼鳞。那双本跟常人无异的双耳已经变成一双尖耳朵,就跟人鱼的真身那样。 初次亲眼见到人鱼真身的易时煊早就愣得不知身处何方,耳边好像有蜜蜂飞过一样,嗡嗡响个不停。带着几分呆滞的目光从梅鲁额上的那枚鱼鳞印记一直往下,尖耳朵,脸颊鱼鳞,健壮厚实的胸膛……直到闪着白光的鱼尾。 就这样傻愣愣地不知看了多长时间,忽然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已经躺到软绵绵的大床之上。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庞随即出现在眼前,那鱼鳞已经消失不见,尖耳朵也变会了原样。 易时煊就这样傻傻地看着近在眼前的脸庞,乌黑的眼珠子动也不动地紧盯着眼前那双深邃的眸子。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就伸出双手分别扯了扯梅鲁两边耳朵,像是不愿意相信方才所见似的,愣愣地问:“刚才那两只耳朵是真的?” 刚睁开眼就见到易时煊那副傻愣愣地模样,梅鲁心里已是悸动不已。将他拉到床上他还在发呆,此时竟然还拉着他的耳朵问他是不是真的,这幅难得一见的模样竟是让他腹下涌上一阵激荡。 于是,易时煊没有得到梅鲁的回答,却是得到一个热情温柔的深吻。整张嘴唇都被梅鲁含进口中肆意啃咬,下唇时而被轻柔的舔吻,时而被轻轻地咬着,熟悉的酥麻从嘴唇传到别处。 迷迷糊糊地伸手抱紧梅鲁的脖颈,动作虽是有些生涩,但却毫不退缩地回应着对方的亲吻。两条柔软的舌头互相纠缠着,甜腻的津沫在彼此口中蔓延,只想拥有更深的亲密。 浅色鱼尾慢慢变成修长结实的双腿,随后就纠缠着另外两条修长细致的长腿。厚实的大掌迫不及待地将易时煊身上那袭碍事的上衣脱去,随后扔到硬邦邦、冷冰冰的地上,双手膜拜似地抚摸着那一片细腻柔滑的肌肤。 被那双温热的手掌抚摸过的肌肤炙热不已,不断地灼烧着仅存的那一丝清明。易时煊双眼迷离地望着近在眼前的俊脸,嗓音嘶哑而魅人:“你没事?” 温柔细密的亲吻从他的额上,到挺直的鼻梁,再到那张被咬得红肿的薄唇,梅鲁温柔真挚地看着他,沙哑着嗓子低低地道:“不要担心,我没事。” 就在梅鲁想要继续往下的时候,却见易时煊双眼微微眯着,很勉强才能撑开眼皮。再看他眼睛周围都是黑眼圈,加上这段时间总是早睡晚起,白日还要忙一天,心知他这是放下心来,睡意就直接跑了出来。 虽是很想继续,但见到这样的易时煊,心里就只觉得心疼,加上他刚吸收香水,还未完全稳定,只好将这事暂且放下。 “困了就睡吧,我陪着你。”梅鲁说完就低头轻啄了几下眼前那张薄唇,不能真正做完,好歹也要多吻两下。 易时煊由着梅鲁啄吻,眼睛却是缓缓闭上。最近精神高度紧张,确实很困,所以易时煊不到几分钟就进入了睡眠之中。 深邃的眸子落到那被他脱了上衣的胸膛,再看看那张憔悴的睡颜,最后只好无奈地叹息一声,拉起薄被将那一抹春光小心掩去。有豆腐吃也不敢大吃,就怕吃了最后还是惹得他自己欲火焚身。 低头看看腿间早已硬挺的小兄弟,梅鲁无声地轻叹一一口气。就刚刚吃的那一点豆腐都让他忍成了这样,若是在继续这样下去,恐怕他会不顾易时煊已经睡着,直接就进入他的身体。这样晾着小兄弟肯定不行,只好跑去浴室卸了一身欲火。 半个小时后,再次回到床上的梅鲁是真不敢靠易时煊太近,就怕闻到他身上那股淡淡的香味又开始涌出难以压抑的欲望。于是就隔着一人的距离,耳边听着平缓的呼吸,闭眼强迫自己早些入睡。 第41章 翌日,梅鲁依旧比易时煊早醒一步,双眸紧紧盯着那张比前段时间憔悴了些的脸蛋,悄悄伸手轻柔地抚摸着白皙柔滑的脸蛋。手指落到那张有些灰白的薄唇,最终还是忍不住诱惑,稍微挪动身体,倾头吻上那张姣好的唇瓣。 易时煊一睁开眼就看见在他唇上磨蹭的梅鲁,惺忪的双眼透着慵懒,无言地白了梅鲁一眼。但这一眼却隐约透着平时难能看见的性感,让人心里生出一种想要好好收藏这份性感的冲动。 说句实话,昨晚只靠右手发泄的梅鲁是真的很想压着易时煊就在床上翻滚一圈。然而,要忙着工作的两人就连早上那段耳鬓厮磨的时间都被剥夺。眼睁睁地看着易时煊伸手推开他,当着他的面光着上身下床,弯腰捡起地上的衣服穿上,那动作自然得好像他不在场一样。 易时煊其实并不如梅鲁想的那样轻松自在,他只是刚刚醒来,精神还有点恍惚。当他看见衣服随意落在地面的时候,脑子就不由自主地想到昨晚那些事。 假如那会儿不是他困意正浓,或许他们就真的将那事做到最后。用心认真想想,如果他没有犯困,他会接受梅鲁。 “梅鲁,你现在觉得怎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刚睡醒的嗓音有些沙哑,但跟平时听惯的清冷一样,带着淡淡的柔和。 梅鲁闭眼感受一下身体各处涌流的气息,片刻后睁开眼,一脸沉思道:“感觉很好,照现在这样下去,估计用不了多长时间,我就能恢复到以前的状态。就算不能完全恢复,应该也可以恢复到六成左右。” 易时煊闻言嘴角一抽,撇嘴道:“我听你们说的这些,感觉就像是练功似的,就如电视剧里说的那些内力、功力等等。” 梅鲁眨了眨眼,淡淡笑道:“吸收香水其实就相当于一种练功,但这种练功跟电视剧中的内力有些不同,我也不知道该如何说明这事。” 想起伊拉跟他说过那些技能等级的事,易时煊了然地点点头:“伊拉跟我说过一点,我想我明白你的意思。等会儿还要去城里,我先去浴室洗漱。” 偌大的房间忽然就剩梅鲁一人,梅鲁默默地看着那紧闭着的浴室门,忍不住大叹一声:忙完这几日,他一定要给自己放个小假。最起码晚上那段时间真得好好利用才行,否则他们怕是会一直这样磨下去,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进展到最后一步。 两人都是要去城里,从别墅到城里的这段路程自然是一起过去。相较于前段时间沉闷的气氛,这几日车里的气氛还算挺好。 负责开车的瓦尼尔十分明白梅易两人间的感情,车里氛围那么好,他也觉得心情舒畅,一路稳稳当当地进了城。 因为梅易两人的目的地不同,进城后,梅鲁就让瓦尼尔在最近的广场停下。他下车自行打的到目的地,瓦尼尔就负责将易时煊安全地送到研究院。 调香研究院设立在T城调香培训中心的一个角落,有专人把守门关,不是研究院的成员都会被拒之门外。因此,易时煊进入研究院后,瓦尼尔就会在研究院附近溜达。只要易时煊一个来电,他就会第一时间来到研究院。 易时煊跟前两日一样按时来到会议室,这是研究院每周两次的会议,旨在讨论近期的研究结果。这儿拥有五十多位调香师,三十多位双黑,其余都是香觉灵敏的普通雌性和人鱼,成员平均年龄二十七。 刚坐下没几分钟,旁边就跟着有人坐下,易时煊并没有注意是谁坐在他旁边,只是静静地从包里拿出等会儿要用上的资料。 来这儿调香的雌性都经过不少锻炼,不论是调香技术还是心理承受能力。 上次公布那个消息之后,研究院就有几位雌性承受不住那样的惊恐,离开了研究院。为了避免再次出现同样的事,几位院长专门请来著名的心理专家,特别为这些雌性开设了心理课程。 经过这些课程的学习,这些雌性心里所想已经不是当初那样简单,他们明白此时要做的都是多么重要的事。除了工作上的需要,平时已经很少有机会再聊些别的事情,更不会分神注意研究院又来了哪些雌性,走了哪些雌性。 不多时,研究员一一落座,研究院的几位领导全都亲自过来一起开会。坐在最前头的自然就是院长,一位四十多岁的双黑,不知道是不是压力太大的缘故,脸上总会带着沉重的表情。 院长用那双透着睿智光芒的黑眸淡淡地扫视着在座的研究员,目光落到易时煊脸上之时,眸底闪过一抹探究之色。 “今天的会议正式开始,按照顺序,都将这两日得来的研究成果跟大家说说。” 晴朗柔和的嗓音透着不容拒绝的味道,易时煊微微抬眼快速看了院长一眼,心中暗暗佩服。虽说他来研究院也有好几天,可每次开会还是觉得院长很值得钦佩。 汀国最好的两款香水“清流”和“沐风”,就是院长研究出来的香水,这两款香水也是汀国用料最多的香水。据说那是院长花了将近五年时间才确定配方的香水,不少人鱼都因这两款香水提升了几个能力等级。 因为所需香料多,调香过程稍微比较复杂,调出来的香水又比较稀少,所以这两种香水的价格相当昂贵。 前天晚上,他刚知道这两款香水出自院长手中,于是就跟叶特梅鲁提起这事。从而知道叶特曾帮梅鲁买过几瓶,从梅鲁口中得知,他当初用过这些香水之后并没有获得多大的能力提升。 如果他没有想错的话,梅鲁使用那两款香水无效的原因,应该是当时的梅鲁已经获得较高的武力值。那两款香水或许只适合紫尾人鱼及以下的人鱼,银尾人鱼还需更好的香水才能有所提升。 研究院虽有不少研究员,但他们都是很快速就讲完他们的研究成果,等易时煊旁边那位雌性讲完之后,接下来的就是易时煊。 易时煊不像别的研究员那样,仅从手中那份资料来讲明他们的发现,而是从包里拿出刚调好的那瓶香水,然后起身对着院长谦逊地道:“院长,这是我刚调好的一瓶香水,我想先请院长过目,之后再讲讲我的研究分析。” 话音甫落,不少研究员都抬眼看向易时煊,眸中带着各异的神色。有些雌性知道易时煊就是梅鲁的夫人,也知道梅家梅鲁已经恢复神智。 前几日见到易时煊忽然来到研究院,他们那时就已经觉得很惊讶。惊讶过后还是归于平静,只因他们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至于易时煊到底有多大的能耐,他们也没有在意。 此时又忽然看到他手中拿着一瓶色泽淡粉,还是刚调好的香水,心里难免有些讶异。就连院长都是很意外地轻挑着眉头,那双看似平静无波的清眸之下闪过一抹深思。 片刻的沉思后,院长眼眸微抬,眸色如水平静地看着易时煊,声音不起半点波澜:“先拿过来吧!” 易时煊拿好香水离开座位,迈着沉稳的步伐走到院长身旁。将香水递给院长之后,就站在一旁等着院长看或闻香水。 这儿的研究员都知道易时煊刚来研究院没几日,现在拿出一瓶香水,大都猜到应该是在家里调好的香水。梅家是个怎样的家庭,大家都知道得清清楚楚,随便一间实验室,肯定不在话下。 于是,几十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院长和那瓶刚递过去的香水,却是真想看看易时煊调出来的香水到底是种怎样的香水。 院长不负众望,当众打开香水盖,等他闻到香水的香味后,竟是一时失神。坐在他旁边的两位副院长也闻到不少香味,不时抽抽鼻子想闻得更清楚些。 院长回神之后就将香水递给右边那位副院长,副院长郑重其事地闻着香水,香水味进入鼻腔后,不敢置信地瞪圆了一双大眼。 淡雅中透着一股小清新,闻到鼻中温和怡人,竟让人只想一闻再闻。最重要的一点是,这跟他们平日所闻过的香水有着莫大的区别。至于区别是在哪儿,这一时半会儿也真说不清楚。 副院长又将香水递给另外一位副院长,那位副院长闻过香水后,同样是一脸的不敢置信。 院长这时开口道:“让他们都闻闻,或许能从这些香味中得到不少收获。” 香水轮流递了下去,院长转头看向笔直站立着的易时煊,神情不再似方才那样冷静无波,眸中带着一丝就要汹涌而出的激动。 二十多年来,为了调出好香水,他付出了比别人要多很多的努力。可方才所闻的香水却是他从未闻过的香味。就算他们不用香水,他也知道那款香水会给人鱼带来怎样的效果。 “时煊,这瓶香水有人鱼用过吗?”院长眼也不眨地看着易时煊,心里想着既是在家里调香,那应该有人用过吧? 想到已经恢复神智的梅鲁,院长心里悄然闪过一个念头,看着易时煊的双眼更加移不动。如果那瓶香水真的能让梅鲁恢复神智,那么说来,那瓶香水的效果远远高于他的想象。 “梅鲁昨天刚用,他说比他以前用过的香水都要好。”易时煊还是稍微保留了一些,只是将大致情况告诉院长,别的事情也不愿多说。 水晶吸收毒素那事,除了梅鲁叶特,他也不会再告诉别人。梅鲁跟胡昆他们谈论这事之时,仅是用偶然得知和那份香水成分研究结果的理由告诉他们。他知道梅鲁亦在帮他保密,至于叶特,他很明白他跟梅鲁想的都是一样。 院长听到梅鲁是昨晚才开始使用香水,虽是有些小失望,但还是对这瓶香水有很大的兴趣,转而道:“既然如此,你不妨就跟我们说说这款香水要用的香料和调配过程,让大家都多多学习。” 易时煊正有此意,院长这话就让他省了这番过程,于是点了点头,然后将他早就准备好的演示文稿传输到电脑。 院长见此情形,心知易时煊是有备而来,眸中露出一抹难能见到的赞赏。 当研究院的成员看过演示文稿后,震惊得久久回不过神来。那都是他们从未见过的调香流程,还有用上几十种香料的香方,只让他们心悦诚服。 院长亦是同样震惊,他很明白上面那些调香过程和那瓶香水之间的关系。此时,他也没有心思去想易时煊为何懂得那么多,立即就让易时煊将具体过程都详细说说。 本就为了这事做好准备的易时煊自是没有异议,将那些重要的过程和香料的具体效用都跟大家认认真真地说了一次。 会议结束之后已是午饭时间,研究员陆陆续续离开会议室去吃饭。 易时煊收好东西也准备离去,谁知刚转过身就看见不知何时正站到他身后的院长,此时过于突然,易时煊冷不防就被吓了一跳。 院长脸上露出一抹歉意的表情:“抱歉,我没想到会吓到你。” 易时煊摇摇头:“没事,院长怎么还没去吃饭?” 院长低头瞥了一眼易时煊手上的公文包,抬眼看着那双同样墨黑的眼眸:“中午有空吗?不如一起吃个饭,顺便聊聊香水的事。” 易时煊没想到院长会邀他出去吃饭,可他已经跟伊拉有约,脸色十分为难地看着院长:“我跟朋友约好中午一起去吃饭,要不明天再和院长聊聊?” 院长是真心喜欢香水,邀请易时煊出去吃饭也是真心,但他看得出易时煊是真有事,于是就点头应下易时煊的提议,约好明日中午再一起出去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