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告白(四)
随即,慕长歌想也没想,嗖——地推开正要进入的冷玺策,害怕地喊道,“不行,不可以进去,这么大,会死人的。” 慕长歌此刻的反应像极了受惊的小狐狸,可他不知道在猎豹看来,他此刻的样子有多诱人。 冷玺策差一点没把持住,强行侵入慕长歌体内。他仅凭着最后一丝理智,托起慕长歌的脸,深深地注视着他的眼睛,低语道,“我喜欢你,我想要你,接受我,让我进入。” …… 慕长歌缓缓睁开眼,眼神朦胧似乎在回想些什么,等到意识完全清醒过来时他不由望了望身侧,结果却是空空如也。 “切,竟然自己舒爽完就扔下我走了。”慕长歌不满地抱怨到。 盯着身侧空出来的床位,慕长歌又是一阵失神,之后才动了动,想要从床上爬起来。 “痛、痛、痛……”结果只是稍稍移动了下身体就让慕长歌酸痛得叫了出来。 那个冰山魂淡,我只是答应他做一次,他竟然给我……慕长歌忍不住在心里恨恨地骂道。 “你醒了?”听到床上的动静,冷玺策不知突然从哪里冒了出来。 慕长歌吓一跳,不自觉地朝后退去,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由于刚刚的动作,原本披在慕长歌身上的褥被滑落下来,散落在腰际。慕长歌似乎并未察觉到不妥,依旧只是追问道,“你不是应该出去了吗?” 冷玺策目光微微一沉,应道,“我怎么能在洞房花烛的第二日就扔下自己的娘子不管呢?”说着,冷玺策俯身勾住慕长歌的脖子,像是惩罚般地狠狠吻上在他面前毫无防备的慕长歌。 直到慕长歌吃痛地闷哼了一声,冷玺策才意犹未尽地放开了慕长歌的唇。 慕长歌揉了揉被吻得有些发热红肿的唇,瞪了冷玺策一眼,说道,“别有事没事就吃我豆腐行不行?” 可冷玺策却一瞬间就收起了刚刚还满目柔情的神色,声音也恢复了平日里的冷淡,“谁让你在我面前毫无防备?我平日是怎么教你的?” 慕长歌岂是一般容易被人欺负的对象,他双手一拱,朝冷玺策认真地行了个拱手礼,也学着冷玺策那般语气严肃地说道,“师傅不愧是师傅,竟然在将对方吃干抹净连嘴上残留的味道都还未消散的时候就能够摆出师傅的架子来教训人,徒儿甘拜下风。” 冷玺策伸出食指抬起慕长歌的下巴,再度俯身靠近,“不高兴了?” “那是当然啦!都说不要了,结果你还……你……”说到后面,慕长歌脸色忽然变得一阵绯红,声音也越来越小。 昨晚的一切还历历在目,虽然慕长歌告诉自己,他同样也是个男人,没必要对昨晚的事情感到不好意思,更没必要在冷玺策面前觉得害羞,但……一想起昨晚的种种,他的脸还是很不争气地红了。 明明知道慕长歌害羞了,不好意思了,但冷玺策却是不依不饶,追问道,“我还怎样?” 慕长歌再度瞪了冷玺策一眼,脸上的表情摆明了在说,你这是明知故问。 可,冷玺策却决定继续装傻,“我究竟怎么了?” 知道冷玺策这是在存心捉弄自己后,慕长歌把心一横,道,“说就说,我也是个男人,我有什么好害羞的啊?你说你昨晚都做了些什么好事?我都说不要了,结果你还给我一次又一次,害得我现在连下床都困难。等下还要骑马赶路,你让我怎么办啊?你都不会考虑一下我的情况吗?” 越说下去,慕长歌越是觉得气恼,最后忍不住来了一句,“你给我等着,总有一天我一定会推倒你的,我也让你尝尝这痛苦的滋味。” 听慕长歌这么说,冷玺策却是不气也不恼,隐隐还有些期待地说道,“我等着这一天。” 慕长歌原本还以为冷玺策这样的人物会抗拒当受,听到这样的话一定会不高兴,结果冷玺策竟然说“他等着”? “切,你是不相信还是怎样?”慕长歌相当不满地说道。 冷玺策摇摇头,“我并没有不相信,我很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你……你分明就是不相信有那么一天!”见冷玺策依旧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慕长歌愈发地气恼了。 冷玺策突然变得异常认真起来,眼神里带着肯定的情绪,说道,“我相信,只要你有心,一定可以做到的。” 冷玺策越是这样,慕长歌就越是觉得冷玺策压根就没当他是个威胁,完全没有在意他将来可能会反攻的事情。 这样想着,慕长歌不由别过头去,打算用沉默来表示抗议和不满。 “生气了?”冷玺策问道。 “哼——”慕长歌只是哼了一声,没有理睬冷玺策。 冷玺策站起身,貌似遗憾地说道,“这样啊!那就没办法了,只能让厨房里把那些吃的都倒了。” 慕长歌耳尖动了动,摸了摸自己空空如也的肚皮,“你说什么?什么吃的?” “原本担心你起来后会饿,所以准备了很多吃的,看来你现在应该是吃不下了。” “不会,不会!”慕长歌赶紧一把抓住转身预备离去的冷玺策,笑道,“气死事小,饿死事大!我现在饿得能吞下一头牛的感觉,赶紧叫人把吃的端上来。更何况,做都做好了,不吃岂不是太浪费了?” 结果事后慕长歌才知道,冷玺策早就通知了其他人,说是慕长歌身体尚未痊愈要再多休息两日再回宫。 当得知慕长歌终于回宫了的时候,单尤也顾不得什么君臣礼仪,竟然亲自跑去宫门口迎接。一见到慕长歌,单尤就拉过他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了一圈,这才担心地问道,“怎么样?身体上的伤都好了吗?” 余光里瞥见冷玺策望过来的视线,慕长歌有些尴尬地笑了笑,随即恢复了平日里的样子,在单尤面前转了一圈,说道,“你看我这不是活蹦乱跳的吗?” 见此,单尤才终于稍稍安下心来,“没事就好!”说着,眼神突然变得愤怒起来,“那个卫斯俊好大的胆子,竟然敢……” “没关系啦!”慕长歌打断了单尤的话,宽慰道,“我现在不是好好的?更何况,他人都已经死了,你也就别再计较了。以后,就不要再提起他的名字了。” 慕长歌打断单尤的话,一方面是因为他觉得卫斯俊受到这样的惩罚已经远远超过了他所发下的罪过,另一方面……他是真的不想再听到“卫斯俊”这三个字。 单尤一愣,他不可能没发现慕长歌眼神里一闪而过的厌恶之情。知道慕长歌是真的不想再提起这件事,于是笑了笑,说道,“好,既然你这么说,以后我不提便是。” 慕长歌点点头,表示感谢单尤的理解。 单尤摸了摸慕长歌的头,一把搂过他的肩,说道,“一路上,累了吧,饿了吧?怎么样,是先沐浴呢,还是先用膳?” 慕长歌却并没有像平日里一样,叫嚷着“当然是先吃饭”,而是顿住脚步,神色里有些担忧。 “怎么了?”单尤疑惑到。 “周大哥他……知道这件事情吗?”慕长歌犹豫着问道。 听慕长歌这么一问,单尤心下就明了起来,知道慕长歌是在担心周青会为此事而内心负罪。 单尤松开了搂着慕长歌的手,在慕长歌对面站定,问道,“要不要见见他?” 慕长歌点点头。 其实也并非慕长歌多想,当得知慕长歌遇刺而凶手正是卫斯俊的时候,周青的确将罪过都揽在了自己身上。 突然看到慕长歌出现在自己面前时,周青先是一愣,随即转身默默离去。 “周大哥!”慕长歌叫住了周青。 第六十章:定情(一) 周青背后一僵,停下了脚步却并未回头去看慕长歌。 慕长歌嬉笑道,“莫非周大哥决定以后都用后脑勺来面对我?” “我没脸见你。”周青只是沉声到。 慕长歌走到周青面前,转身立定,认真地说道,“他是他,你是你,这件事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周青当然知道慕长歌口中的“他”指的是卫斯俊,他没有说话,只是侧着头,依旧不愿去面对慕长歌。 慕长歌也没有在意,而是继续说道,“周大哥还记得当年我跟你是怎么说的吗?” 周青一愣,终于望向了慕长歌。 慕长歌微微一笑,回忆般地重复着当年的那一番话,“我只是按我自己的意愿在做事,可能是好事也可能是坏事,或许有人会感恩也免不了有人会憎恨,但,这些都不是我能控制的。不管他人怎么看怎么想,我就是我,在能够拥有的能力范围之下,我只按自己的想法而活。” 说完,慕长歌深吸了一口气,从回忆中抽离出来,继续道,“所以,会变成今天这样,我也没什么好怨恨的。这一切,都是我自己选择的。” “你不恨卫斯俊吗?”周青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问出了口。 慕长歌摇摇头,“说不恨那是假的,但,他如今已经这样了,我再恨又有什么用?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再心心念念地记着,也改变不了什么。而且,”说着,慕长歌对上周青的眼睛,笑道,“我很高兴。” “嗯?”周青满是疑惑不解。 “周大哥竟然叫‘卫斯俊’为‘卫斯俊’额,以往都是叫‘斯俊大人’的。这么说,周大哥是站在我这边的咯?因为卫斯俊做了这样的事情,所以你不愿再叫他‘斯俊大人’?”慕长歌这样问着,可语调却是肯定的。 周青突然单膝跪了下去,“周青誓死效忠慕公子。” 慕长歌一愣,周青说的是“周青誓死效忠慕公子”,不是“卑职誓死效忠小公子”,这意味着这一句“誓死效忠”并非是出自身份和立场,而是作为“周青”这个人而效忠“慕长歌”,无论两人将来是什么样的身份。 想着,慕长歌不由笑了起来,他知道这是周青与他真心相待的表现。他伸手扶起周青,说道,“我不要你誓死效忠,你只要当我是你真心的朋友就好了,无论何时何地发生什么事,你只要记得这一点就好了。” 见慕长歌从见完周青回来后就心情大好的样子,单尤就知道他一定是与周青和好了。 慕长歌一个人高兴还觉得不够,还忍不住拉着单尤兴奋地问道,“你就不想知道我同周青怎么样了吗?” “看你一副笑得合不拢嘴的样子不就心知肚明了吗?”单尤应道。 “切!”慕长歌松开拉着单尤的手,说道,“一看就猜到了,一点都不好玩。” 单尤笑了笑,凑近慕长歌,貌似诚恳地问道,“那,敢问长歌与他的周大哥如何了?” 慕长歌一抬手,盖上了单尤的脸,毫不客气地一把推开,道,“别装了,再怎么装的认真,眼底却完全是一副捉弄我的神色。” “这种话也就只有你才说得出来吧?” 不管怎么说,单尤如今也是这四方国的人皇,说到隐藏情绪,察言观色,岂是一般人能比的? 慕长歌耸耸肩,“那没办法!谁让我们朝夕相对了整整六年呢?” 单尤点点头,“那倒是。” 原本慕长歌还以为事情终于解决了,他也终于回到了宫里,总算是可以安安心心地放松放松了。 可他却忘了另一档子事儿了,那就是——夜袭! 他没想到冷玺策竟然还记着这件事,一回到宫里就毫不留情地继续着出宫前的夜袭训练。 只是,面对睡觉时依旧毫无警惕之心的慕长歌,冷玺策不再是直接给他一拳揍醒他了,而是直接俯身上去一阵热吻。 不过,冷玺策倒是没想到这样竟然比直接给慕长歌一拳要来得有效。 之前,冷玺策每每揍醒慕长歌之后,慕长歌依旧倒头就睡,警惕心丝毫没有长进。但自从拳头改成热吻后,慕长歌一次比一次懂得防备了。起初是吻得他身体燥热才会慢慢醒来,之后就变得只要稍稍吻一下就会一把推开冷玺策,而现在…… 冷玺策才刚刚靠近慕长歌床边,慕长歌就突然猛地睁开眼睛,防备地说道,“我已经醒了,你不要再过来了。” 虽然慕长歌的警觉性一日日高起来是冷玺策乐得其见的,但,偷吻的机会却不由变少了。 冷玺策像是没有听见慕长歌的话一般,不仅没有离去,反而还抬起一只脚,单膝跪在床上,俯身靠近慕长歌,缓缓道,“今晚一起睡吧!” “不行,我拒绝!”慕长歌果断地拒绝到。 其实慕长歌并不抗拒与冷玺策欢合,只是……他之所以自回宫之后就一直拒绝冷玺策的求欢,那是有原因的。 这原因就是海棠。 在与冷玺策确定心意之后,慕长歌有问过冷玺策他与海棠之间的关系。 当时冷玺策很清楚地告诉慕长歌,他并不喜欢海棠,只是,他也是个男人,总会有欲望难舒的时候。硬是要说起来,海棠大概算是个通房丫鬟。 尽管冷玺策说的很肯定,慕长歌也相信他并不会为了这样的事情而说谎。可是,慕长歌还是忍不住坏心地想,如果他一直不让冷玺策做,不知道冷玺策会不会再去找那个通房丫鬟? 虽然慕长歌觉得这样的嫉妒心很可耻也很丑陋,可是,他还是忍不住就…… 看着眼前明显充满情欲的冷玺策,慕长歌不由暗暗思忖道,我这么做是不是太过分了?原本师傅与海棠就是先认识的,非要说起来,我还是“小三”呢! “呐,虽然我知道这里的男人三妻四妾那是很平常的事情,但是……有些事情我必须要事先说清楚。”慕长歌忽然开口到。 见慕长歌眼神严肃而认真,冷玺策暂且压制了内心的欲念,倚在慕长歌身边坐下,问道,“什么事?” 见冷玺策摆好了认真听他说完的姿态,慕长歌防备着冷玺策的身体也放松下来,缓缓说道,“尽管就某种层面上来说,你是攻,我是受,这样说来你应该是‘男方’而我应该是‘女方’。但是,我并不是虚空人,所以也不吃你们这一套。而且,我的独占欲很强,报复心也很强。如果你想着有了我之后还继续去外面勾三搭四,娶个‘三妻四妾’回来,那我就跑去外面招蜂引蝶,娶一群‘莺莺燕燕’,然后一脚踹了你。” 冷玺策一听,捏起慕长歌的下巴,道,“你敢!”脸色冷静,声音却有着怒意,捏着慕长歌下巴的手也有些用力,让慕长歌微微发疼。 慕长歌可不会因为冷玺策生气就不敢继续说,他抬起脸,迎上冷玺策的目光,态度强硬地说道,“我有什么不敢的?在我的观念里,你是男人,我也是男人,许你风流快活,就不许我快活风流?” 虽然只是听慕长歌说会去外面招蜂引蝶就足够让冷玺策生气了,但向来冷静的他还不至于气昏头脑,不由说道,“你不是说,你讨厌没有情感的肉欲吗?既然如此,你又怎么可能会出去乱来?”语气里似有些不相信慕长歌会真的去找些莺莺燕燕。 不过,这一次冷玺策却是说错了。 冷玺策曾在心里暗暗说过,慕长歌大概是他这辈子唯一无法完全读懂的人,这句话一点也没错。 因为,接下来他就听见慕长歌说了一句他记忆里的慕长歌不会说的话,“那可不一定!虽然我的确有着那样的洁癖,但很多事情都是会改变的。就好比很多人都认定自己这辈子绝不可能会杀人,但结果呢?这世上还不是有很多杀人犯?难道,这些杀人犯从一开始就喜欢杀人,认定自己将来一定会杀人?所谓的原则,也是会随着心境的变化而变化的。” 第六十一章:定情(二) 慕长歌的这一番话说的让冷玺策当下就觉得将来的慕长歌可能是真的会做出些让他完全意想不到的事情,并不单单只是指感情方面的事情。 就像冷玺策从未想过因为卫斯俊的事情而受到刺激的慕长歌竟然会做出那么疯狂的事情一般,冷玺策不由在想,如果受到更大更深的刺激慕长歌又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呢? 见冷玺策冷俊的脸庞上似乎浮起了一片阴云,慕长歌担心是不是自己的话说得太重了,于是笑了笑,恢复了平日里的样子,说道,“嘛,我也不是个完全不通情理的人。只要你在我们尚未分手以前,全心全意地待我就行了。如果你喜欢上了其他人,也没关系,但是,你要跟我说清楚,这样我不会拉着拽着硬是不让你走的,我会放手!” “只是这样?”听慕长歌这么说,冷玺策的怒气似乎并没有得到任何纾解,反而愈发恼怒起来。 “我会尽我可能的不让你移情别恋,但是,如若你还是被别人吸引了,那我也就无能为力了。我宁可躲起来独自伤心流泪,也不可能会要死要活地挽留你,更不可能接受与别人分享你。” 这样说着,慕长歌停下来想了想,又继续道,“不过,我们现在情况有点特殊。我们寿命线不一样,身体状况也不一样。如果,我们有幸能相亲相爱几十年的话……那么,等我四十岁的时候,我就不再苛求你了。到那个时候,你想娶几房都没有关系,毕竟那个时候我都老得可以当你父亲了。” 冷玺策一时间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是好,沉默了片刻,才问道,“你这是已经计划好将来了?” 慕长歌点点头,“我啊,在感情面前其实是个十足的胆小鬼。不敢轰轰烈烈地去深爱,即便喜欢上了,也会不自觉地从一开始就想好两人的将来和结局。这样,等事情发生的那一天才不会撕心裂肺。” 说完,又像是怕冷玺策会担心一般,慕长歌补充道,“虽然我说这样的话,但我并没有什么情感上的创伤。可能只是个性使然,所以冰山师傅不必为我担心。” 慕长歌说的这些,冷玺策无从体会,他素来是想得到的东西就一定会得到,想做到的事情也一定会做到。但是,看着这样的慕长歌,冷玺策总觉得他有些在强颜欢笑,心里不觉涌过一丝心痛,他伸手抱紧了慕长歌,“今晚好好睡吧!” 慕长歌一愣,却没有拒绝冷玺策的拥抱。 冷玺策似乎也没打算做些什么,只是在慕长歌眉心落下轻柔地一吻,将他拥进怀中,也揽入心里。 慕长歌往冷玺策怀里蹭了蹭,合眼正要入睡,头顶忽然传来冷玺策细小却异常坚定的声音,“除了你,我不会再要别人。” 慕长歌心头一暖,不管将来会发生什么事,但是,他知道此刻抱着他的冷玺策,说着“除了你,我不会再要别人”的冷玺策是真心。而这样就足够了,慕长歌渴求的就只是相拥时候的那一颗真心。 至于将来究竟会一起走向白头偕老还是变成曾经的过往,他都不在乎,他要的不是天长地久,因为他从来都不敢奢求这样珍贵至上的东西,他只希望能够曾经拥有。 慕长歌总觉得现在的生活幸福得有点不真实,他以往求而不得的东西在虚空他全部都得到了,神奇而神秘的世界,充满挑战和自由的生活,亲密的朋友,相爱的恋人…… 如果不是因为记挂着家里的父母,担心他们因为自己的失踪而陷入崩溃,也想念着以前的朋友,他甚至可能会觉得也许就这样一直呆在虚空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在想什么?”冷玺策起身走近说是要来陪自己浇花,结果却一个人独坐在秋千上发呆的慕长歌问道。 慕长歌回过神来,笑着摇摇头,“没什么!只是感觉现在的生活有点让人觉得不真实。” “想‘家’了?”看着这样的慕长歌,冷玺策不知为何脱口问道。 慕长歌一愣,随即点点头,“我来虚空已经六年了,不知道父母亲现在怎么样了。过了这么久,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已经开始慢慢习惯没有了我的生活,接受了我已经消失了的事实。” “长歌的家是怎样的?”说起来,冷玺策还从未听慕长歌说起过他自己的家人。 “嗯——”慕长歌搜寻着记忆,回想到,“母亲很开明,也很纵容我,不管我说什么做什么,她都会毫无保留地支持。但是,发起火来却非常凶,让人害怕。父亲的性格倒更像是一般‘母亲’该有的个性,很喜欢唠叨,啰嗦得要命,一旦念叨起来就没完没了。某种意义上,父亲很讨厌我,因为我总爱跟他唱反调,基本上我俩就是两个极端的人,完全没有共同语言。但是,他其实还是很疼我的,知道我生病就会一边狠狠地骂着一边拖着我去找大夫……” 说着说着,慕长歌声音竟开始哽塞起来,他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竟然是如此地想家,如此地想念父母。仿佛这六年来强行压制住的思念突然找到了决堤口,喷涌而出。 冷玺策伸手过去抱住慕长歌,轻轻地拍着他的背。除此之外,冷玺策不知道还能再做些什么,毕竟“家”这样的东西在他记忆里根本就不曾存在过。 对于慕长歌这样“思家”的情感,他完全不解理会,但……听着慕长歌的话,他竟然隐隐能够想象出一个“家”的雏形,虽然模糊,却倍感温暖。 抱着冷玺策痛痛快快地哭过一阵之后,慕长歌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他从来都不是个会在别人面前流泪的人,他习惯自己独自默默承受。连他自己都未曾想过,他竟然会在冷玺策面前如此毫不顾忌地撒娇。 慕长歌擦干眼泪,笑了笑,“好像让你看笑话了,虽然我一直都是个厚脸皮。” 冷玺策只是摇摇头,并没有说话,大概是怕他说出什么话后会让慕长歌更加尴尬。 “其实,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我挺喜欢虚空的,虽然它现在是个战乱的地方。”慕长歌岔开了话题,说道,“以前啊,我就一直觉得自己的生活太过无聊。我渴望能够遇到什么轰轰烈烈的事情,就像这虚空一样。有神,有魔,有一切你想不到的东西。在虚空我得到了很多,包括我渴求的自由而冒险的生活,丰富多彩的人生。如果不是因为家里有父母,有牵挂,我或许会一直留在这里也说不定。” “你没有想过要留下来吗?”冷玺策忽然问道。 慕长歌一愣,他不可能看不出冷玺策眼神里隐隐流动着的东西,但是……他刻意忽略掉冷玺策眼底的期待,嬉笑到,“怎么,你舍不得我啊?放心,虽然现在舍不得,但,人总是会变的。说不定什么时候你就不再对我有兴趣了,我可没自信能抓住一个人的心一辈子。更何况,我现在就算是想回那也……” 冷玺策捧起慕长歌的脸,打断了他絮絮叨叨的那些让他不悦的话,认真而坚定地一字一句道,“我永远都不会对你厌倦,即便是千年万年。” 慕长歌总觉得冷玺策最近越来越擅长于甜言蜜语了,每每都如初次告白般让他怦然心动。 慕长歌微微一笑,说道,“我以前都不知道冰山师傅竟然也是说情话的高手。” “你不喜欢?” “喜欢,当然喜欢!”慕长歌也伸手抚上冷玺策的脸,笑道,“可是,这东西是会上瘾的,万一我将来中毒至深戒不掉了怎么办?” “那就不要戒掉。” “可是,我也不喜欢你今后对着别人说同样类似的话,怎么办?”慕长歌笑得愈发灿烂迷人了,细长的眼睛眯成一条雅致的弧线,嘴角勾起,像一弯月亮,简直就像是要蛊惑冷玺策答应他任性地要求一般。 只是,他即便不露出如此蛊惑的笑容,冷玺策依旧还是会答应他的要求。 “我只对你说,以前如此,现在如此,将来也是如此。” 第六十二章:定情(三) 最近这段日子慕长歌一直神神秘秘的,时常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屋子里不许任何人靠近,好像在画着什么东西,又时不时地一个人偷偷出宫去,谁也不让跟着,问是去做什么了,他也只是笑而不答。 冷玺策到不是非问出不可的性子,问过一次之后也就没有再问第二次。单尤却不同,见慕长歌又要出去,不由一把拉住他追问道,“你若不告诉我实情,我今日便不放你出去。” 慕长歌叹了口气,最后只好妥协,说道,“你真想知道?” 单尤点点头。 这还是自他与慕长歌相识以来第一次见慕长歌如此神神叨叨的,还刻意瞒着他不说,他怎能不好奇。 见单尤态度坚决,慕长歌想想觉得告诉他也无妨,于是说道,“其实呢,我是在偷偷准备一件礼物,想要送给冰山师傅。” 单尤一愣,不解道,“可是冷玺策生辰,为何突然想起送他礼物?” 被单尤这样一问,慕长歌脸色竟然出现了奇怪的桃红色,沉默了片刻,才小声说道,“那……那个,其实……其实我……” 一向有话直说的慕长歌竟然结结巴巴甚至一脸羞涩? 单尤愈发好奇起来,凑近慕长歌追问道,“你老实告诉我,你与冷玺策之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就是我们相互喜欢上了,然后就……” 慕长歌说这不是什么大事,但单尤听着却如同听见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一般,满脸讶异和震惊,“你……你说什么?” 慕长歌像是安慰单尤般地拍了拍他的肩,说道,“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是这种反应。不单单只是你,就连我自己也都对此感到十分惊讶。我一直以来都认定自己是喜欢女子的,没想到最后竟然……不过,事情既然发生了,我就会好好接受并享受,所以……” “问题并不在乎你喜欢男子还是女子,而是……而是你说你喜欢那个冷玺策?那个面无表情的难以亲近的被你叫做‘冰山’的冷玺策?”就是这样,单尤之所以如此大反应,并不是因为慕长歌说他喜欢上了一名男子,而是这名男子竟然是冷玺策。 听单尤这样形容冷玺策,慕长歌不由笑了出来,认同道,“你会这么想那也是自然的。因为,冰山师傅给人的感觉的确就是那样的。他曾经竟然还说相对于与人接触,他更喜欢去亲近花花草草额?我也很难想象自己竟然会喜欢那样一个人,不过喜欢就是喜欢,也没办法去改变了。” “那……他是怎么想的?”见慕长歌完全打算一头栽进去的样子,单尤不无担心地问道。 慕长歌理所当然地应道,“他当然也喜欢我啊!若不是这样,我怎么可能会跟他在一起?我可不是个只要自己喜欢,不管他人喜不喜欢就会把自己奉献出去的人。” “你的意思是,他对你说‘他喜欢你’了?”单尤再一次不可思议地确认道。 慕长歌点点头,笑得一脸不知是得意还是甜蜜,“那是当然!而且,我告诉你,别看冰山师傅冷冰冰的谁都不敢靠近的样子,说起甜言蜜语来比我还厉害额!” 单尤一听,不禁摇了摇头,感叹到,“真是人不可貌相,若不是这番话是从你嘴里说出来的,我一定会认为那人是在骗我。那样的冷玺策竟然……”单尤连想都没办法想象出会从那张金口难开的嘴里说出什么情话来。 “我就知道你不信,我也觉得不可思议。好了,不跟你多说了,我要赶着出宫去‘验收’礼物了。” “看你这表情,你这礼物该不会是?”单尤试探般地问道。 慕长歌点点头,“没错,正是定情信物。” 单尤再度摇摇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是好,于是挥挥手,“你去吧!” 看着慕长歌雀跃的背影,单尤眼底不禁流露出了担忧之色,小声道,“你喜欢什么人不好,竟然偏偏是那个冷玺策?他可是连先皇都无法了解掌控的一个人,虽然他现在是四方国的祭司,但实际上却没人知道他留在此处的真正用意。” 说着单尤微微叹了口气,心下祈愿道,但愿不要发生什么事情才好。 当慕长歌从店家手里接过那件物品的时候,眼睛兴奋得几要射出光来,连连点头赞道,“太好了,太好了,比我设计图上的还要好看。”他一拿到东西就马不停蹄地直奔皇宫,然后直入祭司府。 “冰山师傅!”远远瞧见冷玺策在院中舞剑的身影,慕长歌兴奋地唤道。 冷玺策没有应话,却是收剑行至石桌边倒了一杯茶,待慕长歌走近便伸手递了过去。 “谢谢!”慕长歌说着接过茶一饮而尽。 这时,冷玺策才问道,“出宫了?” 慕长歌点点头,拉着冷玺策让他坐下,自己也在一旁的石凳上坐了下来,神秘兮兮地说道,“你猜我出宫做什么去了?” 其实冷玺策一早就察觉到了慕长歌背后藏着什么东西,但见慕长歌一脸兴奋,他也未点破,只是象征性地猜到,“玩耍?” 慕长歌摇摇头,“不是!我是去拿一件非常重要的东西去了。”说着,慕长歌从背后拿出一个小小的锦盒,放在石桌上,问道,“你再猜,这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 “你非常中意的东西。”冷玺策道。 慕长歌这一脸笑到快要合不拢嘴的表情,任谁看都知道这里面的东西一定是件他非常喜欢的东西。 略微停顿了一下,冷玺策又道,“而且是你这些日子神神秘秘的缘由。” 被冷玺策一语道破,慕长歌不仅没有像往常一样说着“切,一猜就猜到了,一点都不好玩”,然后一脸兴致乏乏的样子,而是兴致愈发高涨,而且还一脸的自信满满,说道,“这里面的确我非常中意的东西,除此之外,实难再找出第二件让我如此喜欢的东西。而且,即便是像师傅这般聪明的人,也绝对猜不到里面放着的究竟是什么。” “你最喜欢的东西?”冷玺策似乎有些在意慕长歌的这番话,但是……他伸手抬起慕长歌的下巴,“那我呢?”冷玺策在意的不是慕长歌最喜欢的这件东西是什么,而是慕长歌最喜欢的怎么能是除他以外的东西。 慕长歌一愣,虽然他已经接受了冷玺策其实可以说出甜到能让人融化掉的情话,但还是有点适应不了冷玺策摆着一张冰山扑克脸却说着如此煽情的话。 慕长歌微微收回思绪笑了笑,也没有推开冷玺策勾着自己下巴的手,而是就这样面对着他,应道,“这是东西,又不是人,师傅怎么可以拿东西来相比呢?而且,我之所以非常喜欢这件东西,那是因为他是与师傅相关的东西,是我为师傅特意准备的,属于我们两个专有的东西。” “嗯?”听慕长歌这样说,冷玺策终于将视线从慕长歌身上转移到了锦盒上。 “怎么样?是不是很好奇想知道里面是什么?”慕长歌引诱般地问道。 冷玺策收回托着慕长歌下巴的手指,“的确让人在意。” “呐,这件东西呢,不管你喜不喜欢,你都只能接受,不然我会跟你翻脸,知道吗?这可是我花了好多心思,亲自设计款式,亲自挑选材质,然后亲点工匠一步步监督他完成的。你若是敢说不喜欢,我……”慕长歌说着,朝冷玺策伸出一只手,在他面前倏地握成拳头,示意威胁。 冷玺策听着慕长歌的话,抬手细细地抚上锦盒,缓缓道,“长歌花费心思为我们准备的东西,我怎么可能会不喜欢?”虽然冷玺策脸上没有表情,但是他轻柔抚摸锦盒的动作却让慕长歌看得出,他有被打动,他内心是欢喜的。 这样一想,慕长歌也心头一暖,愈发高兴起来。 “这件东西可能会让你有点痛,但是,绝对不可以拒绝,知道吗?”说着,慕长歌缓缓打开锦盒。 第六十三章:定情(四) 只见锦盒内衬的藏色丝绸上静静地躺着两只耳钉。 因为虚空并没有金属材质,为了挑选到适合的替代品,慕长歌挑选了好久才最终选用狼牙细细打磨而成。也正因为如此所以耳托与耳针是浑然一体的,并没有任何的镶嵌痕迹。 白色狼牙被打磨得光泽圆润,淡淡地泛着温和的光泽,并不似银那样透亮的光,而是更为柔和。 定睛细看,才发现那耳托也并非一般所见的六爪皇冠镶,而是被精心地雕刻成盈盈一握的纤纤玉指。手心里捧着一颗紫色的水晶石,虽然水晶并没有钻石那般闪耀却独有一股韵味。这紫色水晶石是慕长歌特意为了配合慕长歌的气质而挑选的,他始终记得那日冷玺策一身水烟紫色长袍迎风而坐,像极了超脱凡尘的妖精。 慕长歌小心地捏起两只耳钉,放在自己手心上,神秘兮兮道,“你知道这个是什么吗?”因为他料定冷玺策一定没见过耳钉这种东西,所以语气里透着些许的得意。 沉浸在兴奋中的慕长歌没有注意到此刻冷玺策眼神里的诧然,只听见他微微开口道,“耳钉。” 慕长歌一愣,惊讶地望着冷玺策,“你怎么会知道这个?” 冷玺策也抬眼望向慕长歌,四目相对,慕长歌才发现冷玺策神情里的古怪。 “你怎么了?”慕长歌不由喃喃问道。 “这个是你设计的?”冷玺策没有回答慕长歌的话,而是问道。 慕长歌点点头,“是啊,花了我好几天的时间才完成的设计图,之后又找了好多工匠,最后才终于有人愿意帮我做。” 冷玺策取过耳钉的其中一只,透着紫色水晶石向耳托中心望去,片刻后,他再度用一副奇怪的口吻说道,“歌?” “什么嘛?竟然这么快就发现了其中的秘密。”说着,慕长歌举起自己手心里的另一只耳钉,凑到冷玺策面前说道,“我特别叮嘱工匠一定要在玉手的掌心里分别刻上‘歌’字和‘策’字,是我们两人名字的最后一个字,我们一人戴一只,算是我送给你的定情信物。” 这一副耳钉慕长歌自己可是越看越喜欢,他相当自信满满地说道,“怎么样?喜欢吧?收到这样的定情信物你应该很高兴吧?”说完,慕长歌又补充了一句,“你敢说不喜欢、不高兴试试看!” 相对于慕长歌的高兴和兴奋,冷玺策却是越来越古怪,虽然他一向没什么表情,但看着耳钉的眼神却空洞地落在别处,透着失神和惊诧。 一直在自说自话的慕长歌终于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 慕长歌将两只耳钉收回锦盒,放置一旁,拉过冷玺策的手担心地问道,“冰山师傅,你怎么了?” 直到注意到慕长歌担忧的眼色冷玺策才终于回过神来,盯着慕长歌的脸打量了许久,忽然喃喃道,“半神大人!” 慕长歌一愣,皱起眉,一脸的不解,“哈?什么……半神大人?” 冷玺策微一摇头,恢复了常色,问道,“这是你送我的定情信物?” “嗯?”冷玺策突然转回了话题,慕长歌一时没反应过来,愣愣地应道,“啊,是。” “既然如此,”冷玺策说着重又从锦盒里取出耳钉,递到慕长歌手中,继续道,“你来替我穿耳。” “什……什么?我替你穿耳?”慕长歌说着指了指自己的鼻尖,像是不相信一般。 冷玺策点点头,微微侧过头,侧面对向慕长歌,一副让慕长歌此刻就立刻替他穿耳的样子。 慕长歌慌忙摆摆手,“这种事情,你还是找别人吧!我……我做不来。” “这可是你送我的定情信物,自然要你亲自戴上。”冷玺策却异常坚持。 最后,慕长歌终归僵持不下,更何况这礼物还是他自己选的。秉着一颗自己做的选择自己负责承担后果的原则,慕长歌最终下定了决心,拿起耳钉凑近冷玺策,“这可是你要我穿的,等下若是弄疼了你,你也别怨我。” “动手吧!” 听冷玺策这么说,慕长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呼出,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好在,慕长歌以前打过耳洞,他也知道些基本的准备工作。他捏起冷玺策的耳垂用力的揉搓了几下借此先麻痹下耳垂上的痛觉,然后一咬牙狠狠地将耳钉刺了进去。 因为担心力气不足刺到一半会更加痛,所以慕长歌用得特别大力,他甚至能听到噗叽——一声刺透皮肉的声音。 当看到耳钉稳稳地穿在耳垂上的时候,慕长歌才突然吓了一跳,惊得一把跳开,“你……你没事吧?” 这点疼痛对冷玺策而言原本就没什么,再加上慕长歌还做好了准备工作,他其实压根就没有感到什么痛感。只是,当他看见慕长歌一脸惊慌又小心翼翼的模样时,不由微微皱起了眉头。 果然,慕长歌一见冷玺策皱眉,立刻吓得惊慌失措起来,连连摆手道,“我、我、我不是故意的,是你自己说让我穿的,你可不能怪我。” “过来。” 慕长歌一边缓缓向冷玺策靠近,一边替自己辩解道,“我也是第一次帮人穿耳,会痛也是自然的,更何况又没有工具是用手直接……” 当慕长歌靠近到冷玺策能够伸手触及的位置时,冷玺策忽然一抬手一把将慕长歌带入自己怀中,还没等慕长歌反应过来就覆上了唇。 直到心满意足之后,冷玺策才放开慕长歌,看着他被吻得微微有些红肿的樱唇露出了笑容。 慕长歌似不服气地擦了把自己的嘴,皱皱鼻头,不满道,“又吃我豆腐。” 正打算数落冷玺策一番的慕长歌转眼瞥见他耳垂后侧隐隐透出的红光,忽地就住了嘴,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盒子,凑近冷玺策身边,“你别动,耳朵流血了,还好我事先都准备好了。”说着,用食指沾了些许药膏轻轻抹在冷玺策耳垂上,然后又取了檀香木的耳塞替他戴好。 最后不放心地叮嘱道,“这几天洗脸沐浴的时候都小心些,别让耳朵沾到水,不然容易感染,知道吗?” 冷玺策只是静静地看着慕长歌,嘴角微微笑着,也不答话。 慕长歌一愣,“你笑什么?我说的你都记住了没有?” 冷玺策依旧没有答话,只是取过另一只耳钉,道,“我替你戴上。” 慕长歌原本还想再说些什么,但细细一想,冷玺策作为习武之人一定会比他懂得如何处理伤口。之前他脸上的伤也都是冷玺策负责照顾的,结果一点疤痕也没留下,于是就放了心。点点头,侧身靠近冷玺策。 冷玺策举过耳钉正要替慕长歌戴上,却在看见慕长歌耳垂的那一刻突然停住了。 沉默了片刻,冷玺策沉声道,“你耳朵上有耳洞?” “是啊!以前穿的。”慕长歌没有留意到冷玺策语气里隐隐透着的怒意,随意地应道。 其实发现自己的耳洞还在时慕长歌自己也吓了一下,毕竟他来到虚空后身体变成了十二岁的模样,可是他十二岁时并未穿耳,可是耳洞却在。所以,慕长歌猜想他可能并不是恢复到了自己十二岁时的样子,而是身体整个缩小,看起来像十二岁的样子。 “为了谁穿的?”冷玺策追问道。 慕长歌一愣,“为谁?没为谁啊!穿个耳还要为了谁……”说着,慕长歌忽然意识到了不对劲,他转头望向冷玺策,果然见他脸色并不怎么好看。 第六十四章:魔法书(一) 慕长歌笑了笑,解释道,“你该不会是误会什么了吧?难不成你以为我以前与谁一起带过定情耳钉?虽然你们这并没有男子戴耳饰,但在我们家乡穿耳的男子很多,有些还穿好多个。像我啊,就有五个耳洞,难不成你以为我以前跟五个人在一起过?我那时候也就年幼无知,心情低落的时候就会想要去穿耳,总觉得这样自己就会变得开心起来,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 听完慕长歌的解释后,冷玺策的目光缓和下来,替慕长歌仔细地戴上耳钉,又在他耳垂处轻轻地吻了一下,这才放开慕长歌。 看着在慕长歌耳上闪动的光泽,冷玺策有些好奇地问道,“为何是紫水晶?” 若是说到珠宝,应该有更加昂贵的才是。不过,冷玺策也知道慕长歌不是个会按价值去选择物品的人,这样一来,可能紫色水晶石也蕴含着什么寓意。 “当我想找一种珠宝可以衬托冰山师傅时,第一时间就想到了紫水晶。紫水晶代表着高贵、典雅、华丽和权势,我觉得没有什么能比这个更贴切师傅的气质了。而且,紫水晶还有另一层含义,它象征着浪漫的爱情以及忠诚。只不过……”慕长歌摸了摸耳上的耳钉,耸耸肩说道,“我个人就不怎么适合这紫水晶了,就我这幅德性,应该比较适合只戴一根骨头。” “嗯?”冷玺策毫不犹豫地应道,“我倒觉得你戴着很好看。” 冷玺策认真的眼神以及那毫不犹豫地口吻不觉让慕长歌又是一阵心跳,抬手放下为了戴耳钉而别在耳后的发丝,挡住耳钉也挡住冷玺策审视般的目光。 “师傅大概很久没见过自己的样子了吧?连审美眼光都降低了。”慕长歌嬉皮笑脸地说到,试图缓解自己的尴尬和心跳,避免再度脸红。 看着企图掩盖害羞却又完完全全被自己看透了的慕长歌,冷玺策突然开口问道,“你有没有想过叫我名字?” 咦?慕长歌一愣,“怎、怎么突然说起这件事了?” “你打算一直叫我师傅?”冷玺策没有答话,而是继续问道。 不知为何,慕长歌在冷玺策面前总是特别容易让自己陷入窘境,明明只是叫个名字而已,可是被冷玺策用这样认真地口吻一说,竟然觉得不好意思起来。 “哈哈……”慕长歌大笑了几声,继续缓解莫名其妙而来的尴尬和不自在,说道,“这师傅师傅的叫着习惯了,名字什么的……不过就是个称呼而已,也没什么要紧吧!莫非像冰山师傅这样厉害的人物竟会意外地注意这种细枝末节的小地方?” 此刻的慕长歌是真心地希望能从冷玺策嘴里说出“我并没有在意”这样的话。 可是,冷玺策却仿若洞察了慕长歌的心思一般,偏偏就不让他如愿,“我很在意。” “很……很在意啊!” 见慕长歌一手揉着自己的头发,一手靠近嘴边咬着大拇指甲,完完全全一副不知该怎么办才好的纠结样,冷玺策就觉得心情大好。似乎在他发现慕长歌在某些方面特别容易害羞之后,他就喜欢上了捉弄慕长歌逼他脸红这件事。 果然没多会儿,慕长歌脸颊上就开始慢慢泛红。直到红透如同那朝霞一般,他才突然抬起眼来望向冷玺策,故作镇定地说道,“既然如此,我以后就叫你‘策’吧!因为我没办法叫你‘西侧’,感觉怪怪的,总会不自觉就想起‘东边’,估计叫一次就笑一次。” “叫来听听。”就在慕长歌一边笑着,一边胡扯的时候,冷玺策突然这样说到。 “哈?叫……叫来听听?”慕长歌愣了老半会儿,才说道,“名字什么的就是应该在想叫的时候叫啊,哪有这样正儿八经地刻意去叫的,那不是很奇怪吗?是吧,果然很奇怪吧!啊——,对了,”说着说着,慕长歌忽然一拍手,惊呼到,“我突然想起尤他找我有急事,我就先走了,回头再聊。”说完,慕长歌飞也般地就逃走了。 直到慕长歌的身影自眼眸中消失,冷玺策眼底的笑意忽而消退了,变成了比冷漠更为深沉的东西,似乎蕴藏着什么,但却不是浓情蜜意。 冷玺策转身入内,从自己卧房挂画的暗格里取出一本书,若有所思地盯着看了好一会儿,再度望向门外慕长歌消失的地方。 说单尤找他有事自然是借口,但也无处可去,总不能逃出来后立刻就又回去。于是慕长歌就当真去找了单尤,还刻意陪着单尤用了晚膳而后又闲聊了好一阵子,之后才慢悠悠地回到祭司府。 原以为这个时候冷玺策应该在沐浴或是已经躺下了,结果慕长歌一进门就看到冷玺策端坐在他房间里,一副在等他的样子。 “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慕长歌有些讶异,他当然不会以为这大晚上的冷玺策守在这里就是为了逼他叫他的名字。 “有件东西想拿给你看。”冷玺策这样说着抬手指了指桌上的一本书。 慕长歌垂眼望过去,走近拿了起来,等看清东西是一本书之后,他更加诧异了,“一本书?” 冷玺策点点头,“你看看。” “哦!”虽然不明白冷玺策为什么会突然让看一本书,但慕长歌还是应声在冷玺策对面坐了下来,开始翻看手里的这本书。 在打开以前,书的封面突然引起了慕长歌的好奇。它看起来像是本极老的古书,封面呈棕褐色,布满了神秘而古老的图腾,用手触摸才发现这些暗纹竟然都如同浮雕般微微凸起。一本书而已做工竟然如此精致,这不得不让慕长歌联想到这会不会是本什么不得了的书。 这样想着,慕长歌就问出了口,“这本书看起来好像极其古老珍贵的样子,该不会是什么天书或是魔法书之类的吧?” “你看看便知。”冷玺策没有答话,而是让慕长歌自己看。 “嗯。”慕长歌抿着唇,点点头,这才当真看了起来。 习惯性地,慕长歌先瞥了眼书名,“MOO——FAL——SHUR?”慕长歌凭着感觉试着读了读,而后笑了起来,再度望向冷玺策,“这还真是魔法书啊?可是我又没有魔力,给我看这个有什么用?” 冷玺策却是皱着眉,冰冷的容颜此刻看上去异常严肃。 慕长歌一愣,收起了笑容,“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继续。”冷玺策只是简单地说了两个字。 这样的冷玺策让慕长歌也不由得认真起来,点点头,翻开了书…… 只一眼,慕长歌就皱起了眉,样子看起来似乎有些痛苦。没有在第一页停留,他迫不及待地迅速翻到第二页,而后第三页……慕长歌用飞快的速度片刻就翻完了整本书,当他再度抬起头来时,竟双眼含泪。 “怎么了?”冷玺策疑惑而有些担忧地问道。 慕长歌抹了把眼泪,吸了吸鼻子,道,“这书看得我都要哭了,你们神职者都是依靠这本书来修炼魔法的吗?文字奇怪就罢了,竟然每一页上面都重叠着好几种颜色的字体,看得我眼都花了。”说着,慕长歌再度揉了揉酸痛的眼睛,继续道,“还是说,因为我没有魔力,所以才这样,而你们神职者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冷玺策眼里闪过一丝惊诧瞬间又恢复了平静,而后变得坚定像是肯定了某件事一般。 沉默了片刻,冷玺策开口道,“你看到了几种文字?” “几种?”慕长歌偏着头,一边回想着,一边掰着手指说道,“不太记得了,貌似有红色、蓝色、绿色、金色……额——,对了还有黑色,最诡异的是好像还有一种没有颜色的颜色,就像透明的一样。” 说着,慕长歌摇了摇头,自我解释道,“可能是我看眼花了,那些彩色文字就像交错穿插的彩虹一样,看得我眼泪直流。” 冷玺策忽然起身道,“这本书你暂且留着,我会在最短的时间内教会你阅读它。” 说完也没等慕长歌答话,冷玺策就自顾出去了。 第六十五章:魔法书(二) 慕长歌总觉得自那之后冷玺策就变得有些奇怪,可是也说不上是哪里奇怪,也依旧还是会时不时地就吃他几口豆腐,也会在半夜突然跑来他房间在他耳边低语“今晚一起睡”……但,慕长歌心里就是觉得有几分奇怪。 想着,慕长歌摇了摇头,心下小声劝慰道,可能是我自己太多心了吧! “在想什么?”慕长歌正想得出神,一道声音就传了过来。 慕长歌咧嘴一笑,嬉皮笑脸道,“想你啊!” 冷玺策从身后环住慕长歌,瞥了一眼慕长歌手里正握着的书,问道,“今日看得如何了?” “用了你教的方法之后好多了,虽然还是有点眼花,但是勉勉强强可以阅读一部分了。” 那晚说过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教会慕长歌读魔法书的冷玺策还真是说到做到,隔日就开始逼着慕长歌学习如何“看”这本书。 只是,慕长歌依旧还是有些不解,不由问道,“你为什么非要我学会看这本书不可啊?你不是说我没有魔力练不了魔法吗?” 冷玺策放开慕长歌,在一旁坐下,应道,“自有用处。” 慕长歌撇撇嘴,不满地嘀咕到,“神秘兮兮的。”说着,他凑近冷玺策,直直地盯着他的眼睛,一脸怀疑地问道,“你……该不会是在计划着什么坏事情吧?” 冷玺策没有回答慕长歌的问题,微微垂下眼,目光落在了某处。 慕长歌一惊,赶紧后退,捂住自己的嘴,“你可别想偷吃。” 冷玺策眼神里闪过一丝遗憾,随即又满意地点点头,“警觉性越来越高了,不错。” “还不是被你给逼的。”慕长歌白了冷玺策一眼,转头望向桌面上的书,问道,“不过,你看这本书的时候都不会觉得眼花缭乱吗?” “我看不到这么多文字。”冷玺策面无表情地答到。 “咦?”慕长歌一愣,不解到,“看不到这么多文字是什么意思?” “我只能看到六种文字。”冷玺策继续面无表情地答到。 慕长歌深吸了一口气,忍了忍,道,“我说冰山师傅啊,你就不能一次性把事情全都解释清楚吗?非要我问一句您老人家才答一句吗?” 冷玺策转眼望向慕长歌,片刻后突然说道,“叫名字。” “哈?” “叫我名字就解释给你听。” 慕长歌一听,再度深吸了一口气,心里暗暗骂道,死腹黑! 可是,他脸上却笑得无比灿烂,眯着一双细长的眼睛,勾着嘴角,凑到冷玺策面前,用腻到骨子里的声音说道,“策,我的好策策,你就一次把所有的事情都解释给人家听嘛!好不好?” 这矫揉造作得连慕长歌自己都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可冷玺策竟然满意地点点头,开了金口,“这本魔法书里面包涵着风、水、火、土、木、冰、雷、暗、光和无系魔法的咒语,可并不是所有的咒语都能够被人看见。只有自身本就蕴藏着同种属性的魔力才能看到相应的咒语,也就是说没有魔力的人是看不见里面的任何文字的,而拥有的魔力属性越多看到的文字也就相应越多……” “等等,”慕长歌打断了冷玺策的话,“不对啊!那我没有魔力为什么可以看见这么多文字呢?” 冷玺策看了慕长歌一眼,淡然道,“我还未说完。” “哦!”慕长歌点点头,不好意思地笑笑,“您请继续,继续!” “一般的魔法师最开始通常都只能看见一种文字,通过修炼可以慢慢转化自己魔力的属性,看到越来越多的文字。当然,也有一部分人天赋异禀从一开始就能见到好几种文字。但是,没有人能够看见这全部的十色文字。普天之下能够看见这十色文字的只要一人,”说完,冷玺策深深地看了慕长歌一眼,语调变得有些低沉,继续道,“那就是神。所有魔法师一生追求的就是看全这本书里所有的文字,相传能够读完这本书便就能无限接近神。” “神?”慕长歌听着忽然睁大了眼睛,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盯着冷玺策,“那……那这么说……” 冷玺策脸色愈发严肃起来,点点头。 “你果然是非常厉害的人物!你竟然可以看见六种文字额,那你岂不是已经非常接近神了?”说着,慕长歌朝冷玺策投去崇拜的目光,喃喃道,“总感觉我好像在跟一个非常不得了的人谈恋爱的感觉,超神奇,超兴奋的额!” 冷玺策原本还以为慕长歌终于意识到了什么,结果他竟然…… 如果冷玺策是如同慕长歌这般的性子,那他此刻一定忍不住朝慕长歌狠狠地丢过去一连串的卫生眼。 可即便是冷玺策这样冰冷的个性,他也还是花费了好大一会儿才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沉声到,“你想说的只有这个?” 慕长歌兴奋地点点头,“你难道都不会觉得自己非常之不可思议吗?” 慕长歌一边说着,一边自顾自地开始了自己的幻想,自言自语道,“如果我跟别人说我跟一个近乎神一般的人在一起,一定不会有人信的。我就说你绝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可没想到竟然厉害成这样。如果,你再这样继续修炼下去的话,岂不是真的会变成神?” 冷玺策忽然伸出手,双手托住慕长歌的脸,逼他望向自己,而后一字一句道,“你忘了你自己可以看见十色文字了吗?” 咦?慕长歌突地愣住,久久地,久久地,他忽然惊叫起来,“我、我、我……” 见慕长歌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重点,冷玺策才松开手,缓缓道,“反应过来了?” “可……可是,我没有魔力啊?”慕长歌不解地问道。 冷玺策只是静静地看着慕长歌,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不知道他是不知该如何作答,还是不想回答。 还未从震惊中完全清醒过来的慕长歌也并未在意冷玺策的沉默,只是继续不断地自问自答到,“我为什么会看得见十色文字啊?按你的说法,能看见十色文字的人不应该都是非常之牛X的人吗?可是,我压根就没有魔力啊!会不会因为我是异世人的缘故,所以你们这一条原则对我而言不适用?你看,就像我可以无故让魔法失灵一样啊!也许这魔法书在我面前也失灵了呢?不管怎么说,我也只是个普通的地球人,跟你们那神啊什么的根本就没有半毛钱的关系。对不对?” 听着慕长歌的话,冷玺策只是若有所思地说了两个字,“或许。” “或许?什么或许啊?”慕长歌笑着拍了拍冷玺策的肩,看起来像是在安慰冷玺策,实际上他却是在安慰自己,“事情肯定就是这样的。因为我原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所以在我身上才会出现各种不可思议的事情。嗯,没错,就是这样!” 虽然慕长歌曾经一度渴望“流芳百世或是遗臭万年”,如若真能获得超凡的力量理应感到高兴才是。可是,如今的慕长歌却不想要这样的能力。 因为他知道能力越大,责任就越大,他完全不相信以他自己那任性又不负责任的个性来说能担得了什么重任。 神什么的,只能是虚无的崇拜,如果真的出现了,恐怕只会天下大乱,他可不想承担起什么拯救世界的重任或是毁灭世界的罪责。 他想要的是开开心心自由自在随心所欲的生活,这样的他如果拥有过大的力量,只怕更多的可能是带来毁灭性的灾难。 慕长歌虽然口口声声说着自己并不是什么好人,但他也没打算做大坏人。 第六十六章:离殇(一) 御书房内,单尤坐在龙椅上,慕长歌与冷玺策各局左右,灯火下三人脸色各异,但气氛却是同样的凝重。 最后还是慕长歌率先开了口,“尤,我知道你有所顾虑,但,”慕长歌瞥了对面的冷玺策一眼,继续道,“这件事非策莫属!我想他也乐意担此重任。” “长歌!”单尤语调里透着与脸上同样的担忧。 时隔神裔国初次来犯已过去两年,局势日趋紧张,甚至可以说到了不得不放手一搏的最后关头。 神裔国竟然在此次对四方国的战斗中派出了神职者,四方国开战以来的大好局面被神职者渐渐摧毁,战斗节节败退,原本还断断续续派兵增援的同盟各国如今见此形势也都渐渐开始疏离。 放眼望下,四方国唯一能够与神裔国神职者相抗衡的也只有同是神职者的冷玺策。 究竟要不要让冷玺策带兵出征,这是三人此次商议的论题,也是如今这四方国朝政的重要议题。 一方面,冷玺策出征可能会给战争带来希望;另一方面,冷玺策留守皇宫就能在危机关头保护单氏皇族安危。 慕长歌以为国已灭留皇族何用?于公他是支持冷玺策带兵出征的,只是……于私,他不舍不得冷玺策离开也不忍心让他冒此生命危险,而且他也由衷地希望不管四方国将来如何,单尤以及他的家人都能够存活下来。 权衡得失,最终,慕长歌还是选择让冷玺策带兵出征。他不能因为自己的一己私欲而让四方国更多的百姓将士送命。 慕长歌明白单尤心里在担心什么,于是转头对冷玺策说道,“策,我个人不希望你出征,但,四方国需要你出征,我想……” 冷玺策一如既往的冷静,仿佛此刻正在商量的事情与他毫无关系一般,但还是点点头,给了慕长歌回应,“我明白!” 说完,冷玺策转头望向单尤,起身拱手道,“臣恳请带兵出征。” 单尤叹了口气,见眼前这两人如此,他还能再说些什么呢? 于是,单尤微一点头,“本皇允了。” 说完,单尤起身行至冷玺策身边,看了慕长歌一眼,小声道,“作为我个人,无论战事结果如何,我都希望你能平安归来,为了长歌。” 单尤这句话里没用“本皇”自称,而是说“我”,他这是以慕长歌朋友的身份在说这番话。他很清楚如果冷玺策有个什么状况,慕长歌会受到多大的打击,虽然战争无可避免,但他还是希望冷玺策能够回到慕长歌身边。 冷玺策只是点点头,没有说话。 收到冷玺策的回答,单尤转身坐回龙椅,道,“好了,你们先退下吧!出征在即,想必你们也有很多话要说,本皇就不打扰你们了。” 从决定冷玺策出征开始,慕长歌就显得异常平静,静静地帮着冷玺策收拾需带的东西,静静地看着他磨剑。 直到所有事情都准备就绪,慕长歌才拉着冷玺策的手道,“今晚我来伺候你。” 冷玺策任由慕长歌一路牵着来到浴池,虽然这是慕长歌自己做的决定,也下定了决心。可当他真的动手一件件替冷玺策褪去衣裳的时候,脸还是不自觉地红了。 “你当真要继续?”看着满脸绯红,连耳根都烧得几要滴出血来的慕长歌,冷玺策不由问道。 慕长歌坚定地点点头,“说到自然做到。” 终于替冷玺策褪去了最后一件褥裤,明明早已“坦诚相待”过无数次,但慕长歌依旧还是微微别过了头,目光完全不敢落在冷玺策身上。 直到冷玺策入了浴池,慕长歌才终于松了一口气,拿起浴巾,蹲在浴池边上替冷玺策洗身子。 肌肤光滑紧实的触感无论摸多少次慕长歌都忍不住在内心赞叹,不管是脸蛋还是身材都是如此的完美,如果不是个性冰冷,身边应该总会围着无数的追求者吧! 就在慕长歌看得入迷之际,冷玺策忽然一把抓住了慕长歌的手腕,道,“你不打算进来同我一起吗?” 慕长歌一愣,问道,“你希望我这么做吗?” “当然。” 听到冷玺策肯定地回答,慕长歌并没有太多的犹豫,如若是平时打死他都不会主动这么做,但,今晚是个例外。慕长歌早已下定决心,无论今晚冷玺策有什么样的要求,他都会全力满足他。 慕长歌站起身背过去主动褪下自己的衣物,虽然身体因为紧张而变得有些僵硬,但他还是在冷玺策那炙热的目光下入了浴池。 温热的池水瞬间围了上来,慕长歌只觉体温急速上升。他深深吸了好几口气,压制住逐渐变得沸腾的血液,这才游到冷玺策面前,拿起浴巾想要继续替冷玺策擦拭身体。 可是一道道像是要刺透他的身体般的目光火辣辣地从头顶不断传来,慕长歌终于叹了一口气,忍不住说道,“策,你这样盯着我,我会没办法继续下去的。” “你这样赤身裸体的匍匐在我面前,我怎能不去看你?”冷玺策说着,目光越发的火热起来。 “哎——”慕长歌再度叹了口气,扯下自己的发带倾身上前蒙住冷玺策的双眼,“这样你就不会再看了。你就这样好好地放松,我会伺候你舒舒服服沐浴的。虽然,我从未提起过,但我按摩手法还不错,等洗完后我再帮你好好按摩按摩。” 终于遮挡住了冷玺策的视线,慕长歌自己也慢慢放松下来,仔细地擦拭着冷玺策身体的每一寸肌肤。 当洗到敏感部位的时候,慕长歌有一丝犹豫,但最后还是伸手抚了上去,心里默默道,既然说过要仔细地替他洗干净,那这个部位自然也不能放过。 只是……在慕长歌的手指触碰到冷玺策分身的那一霎那,它忽然就弹了起来,阵阵热浪透过慕长歌的手心传遍全身。 慕长歌甚至能听到头顶传来冷玺策那深沉的呼吸声。 第一次这样为别人服务的慕长歌看着冷玺策那热烈的反应竟然有了开玩笑的心情,他嘻嘻一笑,说道,“策,我只是在替你洗身体而已,拜托不要给我露出如此强烈的反应好不好?你脑海里该不会是在想些什么色色的事情吧?” 其实哪还需要脑补什么色色的画面啊!被自己喜欢的人握住分身细细地擦拭,没有反应才不正常吧!慕长歌这分明就是在故意捉弄冷玺策。 不过,他们两人在恩爱的时候,通常都是冷玺策捉弄慕长歌,因为慕长歌在这方面会比较内敛害羞。今日算是破天荒的让慕长歌逮到了机会,好好地反咬了一口,但,究竟有没有反咬成功呢?显然没有。 只听冷玺策一边粗重的呼吸着,一边毫不在意地说道,“因为看不见,我可以肆意想象。” 原本还打算借此好好嘲弄冷玺策一番的慕长歌,被这一句说得满脸羞红,更像受到蛊惑一般脑海里不断闪过以往两人合欢的画面。 冷玺策嘴角忽然勾起一抹浅笑,道,“我在想,你此刻一定满脸绯红,不知所措的回想着以前的种种欢爱。”即便不去看,他也完全猜得到慕长歌此刻的反应。 明明被一语说中心事,慕长歌却还死活不承认,低吼着反驳道,“谁……谁想那些画面了?是你自己在想吧?”说着,慕长歌一把扔掉浴巾,像是赌气般地说道,“洗好了。” 冷玺策依旧淡淡地笑着,“这么快?” 看着冷玺策那抹仿佛洞察了一切的笑容,慕长歌愈发来气,也不管冷玺策此刻是不是欲望高涨,硬是不肯再帮冷玺策洗了。 第六十七章:离殇(二) “你若是现在停手,我会很为难的。”一方面在为慕长歌像个小孩子般的赌气方式而感到好笑,一方面又在为自己身下被挑起的欲火得不到纾解而感到痛苦,冷玺策不由露出了一丝苦笑。 “谁让你胡思乱想的,活该!”慕长歌没好气地说道。 “那你想怎样?”冷玺策似是投降般地问道。 慕长歌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我不想怎样。”说完,慕长歌又继续补充道,“我只想好好地伺候你沐浴,然后帮你按摩按摩让你放松。现在身体洗净了,转过去,我来帮你按按肩膀。” “肩膀就不用了,既然想帮我按摩,那有一个地方你一定要好好地仔细地帮我按按。”冷玺策认真地说道。 “什么地方?”听冷玺策这么说,慕长歌不由追问道。 冷玺策向前伸出手,道,“把手伸过来。” 也没多想,慕长歌乖乖将自己的手递了过去。 冷玺策反握住慕长歌的手,忽然一把抚上自己的分身,“就是这里。” 慕长歌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气恼道,“你……”他一用力,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可是却被冷玺策牢牢抓住,任他怎么挣扎都摆脱不了。 欲望的肿胀在慕长歌手里微微跳动着,热度高得烧红了慕长歌的脸,也烧热了他的身体。 冷玺策呼吸越发沉重起来,隐隐带着些许地喘息,稍稍深呼吸之后,他才说道,“若是就这样放任它不管,我可能会直接把你推倒。你应该清楚,在你面前,我的自制力一向很差。” 听冷玺策这么说,慕长歌还真就有了危机感,连身体都反射般地变得紧张起来。 犹豫了片刻,慕长歌点点头,终于还是妥协了,“我知道了,你松开手。” “你不会逃跑?”冷玺策似有些不放心,因为慕长歌曾不止一次的故意挑拨他的欲望然后又转身逃跑。 “放心好了,今晚我不会逃跑的。”慕长歌语气坚定地说道。 冷玺策这才慢慢地松开慕长歌的手。 这是慕长歌第一次抚摸别人的分身,虽然他与冷玺策在一起两年了,可是在这期间他却从未主动替冷玺策服务过。虽然偶尔会隔着衣物故意逗弄冷玺策,但,从未真正这样触摸过。 摸着与自己一样而又不一样的东西,慕长歌显得有些紧张,动作间也并不流畅。但是,让慕长歌意外的是,他竟然并不感到恶心,他曾一度以为自己一定会对别的男人的分身感到恶心。也许,如果那是自己喜欢的人的东西,心态就会变得完全不一样。 慕长歌一边慢而缓地套弄着,一边仔细地观察着冷玺策的表情和反应,试图探索出冷玺策的敏感点。 慕长歌的服务真的不怎么样,可是,单是感受着慕长歌那生涩的抚摸,冷玺策就已经快要遏制不住体内的躁动。他呼吸一沉,忍不住哼了出来。 啊!反应好迷人!原来策也会露出这样的表情。看着冷玺策有些泛红的脸色,慕长歌忍不住失神地暗暗感叹到。 看着水下愈发坚挺的硕大,慕长歌眼底流露出了一丝痴迷,没有任何尴尬或是犹豫,像是受到人鱼歌声蛊惑的水手般缓缓沉入水底,含住了那根炙热。 “长歌?”温润的气息以及那舌尖的柔软不由让冷玺策惊呼一声,紧紧抓住了慕长歌的长发。 慕长歌有些微微吃痛,但他也知道这正是冷玺策激动的反应。 冷玺策的分身比看起来还要更加粗大,初次品尝这滋味的慕长歌并没有直接全部吞进去,而是浅浅地含着一部分慢慢地进行着吞吐。为了带给冷玺策更大的快乐,他的双手继续对冷玺策分身的下半端进行着套弄,不时用指尖轻轻刮弄着刚刚摸索出来的敏感点。 “嗯——”冷玺策忍不住发出了低低地爱吟。 受到这声音鼓舞的慕长歌越发卖力起来,体内也涌起一阵阵燥热,身下变得坚挺而渴望。 慕长歌松开嘴,从水下浮上来,他需要换口气,也需要一些时间来让自己体内翻滚的欲望稍稍平静下来,但手指的动作却并没有停止,反而因为双唇的抽离而愈发激烈起来。 慕长歌一边喘息着一边爬上冷玺策的身体,他轻轻咬住冷玺策的唇,呢喃道,“坐上池边,在水下不方便。” 冷玺策没有即刻行动,而是摸索着托起慕长歌的脸,俯身吻了上去。 额头,眉心,眼皮,鼻尖,冷玺策一路细细地吻着,他也需要这些温柔的动作来暂时压制一下体内的冲动滚烫,稍稍抚平他直想将慕长歌一把推倒狠狠进去他身体的欲望。 慕长歌呼吸紊乱地趴在冷玺策胸口,手上的动作也因为冷玺策那绵长的吻而忘记了。等他再度回过神来时,冷玺策的手指已经在他体内探索起来。伴随着手指进出的动作,温热的池水也冲刷而入,直直流入身体深处带来前所未有的刺激和快感。 慕长歌不受控制地呻吟起来,“嗯……嗯……” 冷玺策含住慕长歌的耳垂,借此激发慕长歌更多的欲望。 “怎……怎么……嗯……这样……说好……啊……今晚由我……嗯……来伺候……嗯……”慕长歌一边娇吟喘息着,一边不满地抱怨到。 冷玺策在慕长歌耳边轻轻吹着气,嗓音因欲望而变得沙哑却听起来愈发的性感,“抱歉,我忍不住了。” 慕长歌明白冷玺策是因为不想伤害他的身体,所以阻止他继续下去,甚至还才强行压制住自己的欲念来替他服务。 为了回应冷玺策,也为了能够让自己的体内尽快变得柔软起来,不让冷玺策再继续强忍下去。慕长歌双手扶住冷玺策的肩,伴随着体内手指的动作开始配合地扭动腰身。 尽管是慕长歌自愿配合的,但是一想到自己竟然主动扭腰摆臀,他还是不由自主地脸红了。闭着眼躲在冷玺策的胸口,不敢去看他。好在冷玺策此刻被蒙住了双眼,不然,在那双眼眸的注视下他一定没办法做出如此让人害羞的动作。 感受到慕长歌的主动,冷玺策有些吃惊但随即便引来一阵阵颤栗般的兴奋。他抬起手,想要扯掉遮挡住眼睛的发带,他想好好地仔细地看着如此主动而娇羞的慕长歌。 像是察觉到了冷玺策的意图,慕长歌挣扎着阻止了冷玺策的动作,“不、不要……啊……被你……看的话……嗯……我……我会……啊……” 冷玺策抬起慕长歌的手,在他手心落下深深的一吻,问道,“可以了吗?” “嗯。” 得到慕长歌的应允,冷玺策迫不及待地翻过慕长歌的身体,让他背对着自己,握住他的腰,双手用力向下一拉,慕长歌便就这样跌坐在了冷玺策的分身上。 “嗯——”虽然做了准备,可是这样强硬的进入还是让慕长歌痛得闷哼了一声。 “受得了吗?”冷玺策扯着最后一丝理智问道。 其实,即便慕长歌此刻拒绝,他恐怕也没办法让自己停下来。 慕长歌咬咬牙,点头道,“我没事……啊……啊……” 慕长歌话还没说完,冷玺策就在慕长歌体内疯狂驰骋起来,一时间来不及闭住嘴巴的慕长歌忍不住大声地叫了出来…… 不知是因为这是两人第一次在床以外的地方做所以特别刺激,还是因为今夜两人心里都藏着一件事所以愈发疯狂地想要让自己彻底忘记即将面临的分离,原本只是打算沐浴更衣的人,此刻却无法克制的让池水变得愈发浑浊起来。 直到慕长歌精疲力竭,冷玺策才停止动作,抱起慕长歌朝自己卧房走去。 第六十八章:离殇(三) 慕长歌依偎在冷玺策怀中,还没有完全从刚刚的激情中恢复过来,有些虚弱地说道,“早些睡吧!之后会是一段相当辛苦的行程。” 冷玺策轻轻拥着怀里的慕长歌,相对于慕长歌的虚弱,他还是神采奕奕,“我还不想睡。”声音里似乎依旧蕴藏着饱满的激情。 说着就又在托起慕长歌的脸吻了起来。 经历了一个漫长而缠绵的吻之后,冷玺策才依依不舍般地松开慕长歌的双唇。 慕长歌笑笑,轻轻推开冷玺策在自己身上不安游走的手,说道,“再继续下去,身体会累坏的。” “你听,它说还远远不够,想要更多更多,还是,你不想要了?”冷玺策握起慕长歌的手,抚上自己的胸口,让慕长歌感受自己体内强烈跳动着的心跳。 “不。”慕长歌微微摇头,“我也渴望将策的味道跟感觉深深地刻进自己体内。” “那,不要拒绝我。” 此时此刻,拥有这样想法的并不仅仅只是慕长歌,冷玺策也是如此渴望着强烈的占有,渴望着让自己深刻地记住慕长歌,记住这个唯一一个让自己心动过的男子。 无论是他的笑容还是他的声音又或者是他的身体,冷玺策都要狠狠地将它融入脑海刻入骨髓。直到足够深刻到自己永远都不会忘记,即便是漫长的分离,他也不会再次变回那个感受不到心跳的行尸走肉;即便是再也无法触碰,他也依旧能够在那副日趋冰冷的身体里保存着最后一丝温暖的心。 慕长歌抬手抚上冷玺策的脸,温柔地笑着,“不管多少次,我都不会拒绝,为了能够在分离的日子里我独自一人也不会感到寂寞。” 两具身体如此疯狂而痴迷的纠缠着,只想将对方刻进自己身体里永远都不要忘记。 …… 冷玺策呼吸沉重地喘息着,吻着慕长歌好看的锁骨,诱惑般地说道,“我让你进入吧!让你成为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进去我身体里的人。” 慕长歌一愣,随即摇了摇头。 “为何?你不想?” 慕长歌继续摇摇头,“不,我想留在下次。”他不想斩断所有的念头,做完所有的事情,好像两人永远都不会再相见一般,他不喜欢。他想让彼此多留些遗憾和约定,只有这样……似乎才能够让他稍稍感到安心。 冷玺策明白慕长歌的用意,微微一笑,应允道,“好,就留在下次,我会等着。” 说完,冷玺策再一次挺腰进入了他无论要多少次都觉得不够的身体里…… 屋内的喘息声和呻吟声不断侵扰着寂静的夜,仿佛要撕裂夜空一般。直到两人都精疲力竭,完全动弹不得,才终于安静了下来,只剩下一段简短的对白: “策?” “嗯?” “明日我就不去送你了,我不想看着你的背影落泪。” “嗯。” “策?” “嗯?” “别忘了,下一次一定要让我进入。” “嗯。” “策?” “嗯?” “我会一直等你。” “嗯。” “策?” “嗯?” “你若是敢不回来,我就左拥右抱,给你戴绿帽子。” “当真?” “嗯。” “若是这样,我会不择手段将你抢回来,禁锢在我身边。” “当真?” “嗯。” “策?” “嗯?” “所以……你一定要回到我身边。就算断手断脚,就算是爬你也一定要爬回我身边。” “嗯。” “策?” “嗯?” “我爱你。” “嗯。” “笨蛋,这个时候应该说‘我也爱你’。” “我也爱你,直到不能呼吸。” “笨蛋,不要说多余的话,只要说‘我也爱你’就好了。” “我也爱你。” “嗯。” …… 事实上,当冷玺策起身离去的时候慕长歌是清醒着的。 他知道冷玺策站在床前盯着他凝视了好久好久,也知道冷玺策小心翼翼地在他额头落下了轻柔而不舍的一吻。可是,他没有睁开眼睛,也没有同冷玺策再说道别的话,也当真没有去送冷玺策,连偷偷跟在后面目送都没有,因为他不想落泪。 他只是静静地躺在两人昨夜里疯狂温存过的床上,什么都不去想,逼着自己继续睡觉。 当慕长歌再度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两日后的事情了。 他好像什么事也没有一样,依旧同单尤说说笑笑,也认真地一起商议战争对策,甚至还坚持每日早起陪着单尤一起上朝。 唯独对于冷玺策的事只字不提。 冷玺策的出征的确给他们争取了不少时间,但是,大家心里面都明白仅仅只是靠一个人是不可能完全改变战争形势的。 慕长歌端坐在桌前,盯着眼前的地图,一边咬着手指一边认真地思考着作战策略。 一旁的单尤默默地看着,眼神里满是担忧。虽然慕长歌表现得十分正常,可越是这样,单尤就越是替他感到担心。此刻的慕长歌看上去就像是一只被围墙堵住的洪水猛兽,表面看上去风平浪静,但一旦爆发就会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看着这样压抑自己的慕长歌,单尤倒更希望他能够好好地痛快地哭一场。 “尤?”慕长歌疑惑地抬起头来,伸出手在单尤面前晃了晃,再次唤道,“尤?” “啊?”单尤一愣,回过神来。 看着单尤一副如梦初醒般的模样,慕长歌不由笑了起来,“你在想什么呢?想得这么入神?” 单尤摇摇头,收回担忧的思绪,问道,“怎么了?” “我想了很久,在如此力量悬殊的兵力下我们究竟能够做些什么,于是我想到了我国非常厉害的一位领袖。” “领袖?”单尤疑惑地问道。 慕长歌点点头,“我国曾经也被侵略过,在武器装备完全不如敌军的状况下,我们赢了。” 听慕长歌这么一说,单尤也来了兴致,表情变得认真起来。 慕长歌继续说道,“我国历史战役中有一场非常著名的战役——地道战。所谓地道战就是利用自己的领土优势,在房子、田地、街道下面挖出无数条交错相通的地道,待敌入内,便从地下进行偷袭和反击。虽然不可能大规模的斩杀敌人,但,守卫护城却是绰绰有余,想要攻破地道阵可没这么容易。” “继续说下去。” 慕长歌点点头,指了指面前的地图,说道,“四方城、禾城、象木城这三个城正好呈一个正‘品’字,禾城与象木城正是这下方左右各一‘口’,而正城、东里城又恰巧位于两‘口’的斜后方。神裔国的兵马虽然强势但毕竟出外征战多时,他们一定不想耗费兵力,而希望直捣黄龙,入侵四方城。这样一来,他们势必会攻入禾城和象木城,而这后面的正城和东里城他们就会一时间无法顾及。我们先将禾城、象木城的老人、小孩和女人以及不想作战的年轻壮丁转移到正城和东里城,然后在禾城、象木城内组织挖通地道,全民参与作战。” “全民参与作战?”单尤是第一次听说这样的词汇,虽然大概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但还是问了出来。 “两国实力悬殊太大,单是依靠将士是远远不够的,我们必须将愿意参与战斗的人聚集组织起来,让全城的老百姓都成为战斗力。当然,老人、小孩即便是自愿也不可放任他们乱来,如果有女人愿意参与作战也可以适当考虑情况。” 说完,慕长歌又补充道,“我想,以尤在四方国的声望,应该会有很多老百姓都愿意参与保家卫国的。” “长歌?”单尤眼神里闪过一丝讶异。 看着表情异常坚定的慕长歌,单尤心里不禁暗叹到,长歌真的变得不一样了。该说是成熟坚强了,还是冷酷了? “怎么了?”似乎察觉到了单尤异常的目光,慕长歌不解地问道。 单尤摇摇头,“没什么,只是觉得你变得越发坚强了。” 慕长歌笑了起来,“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是想说如果是以前的我一定不会将老百姓牵扯进来,对不对?但是,”慕长歌收起了笑容,神色严肃而坚毅,“每个人都有着倔强的保家卫国之心,在这最后的关头若是不让他们做得彻底,也许会让他们抱憾终身,不是吗?与其遗憾后悔,不如放手让他们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第六十九章:离殇(四) 慕长歌将自己全身心地投入进了战争中,亲自组织民众,亲自参与设计挖通地道……他原本悠闲而自在的生活变得忙碌起来。 单尤看在眼里,满是担忧,但却不好说些什么,他知道慕长歌这么做只是在借着繁忙掩饰自己内心的难过和害怕。既然慕长歌不愿提起,他也不会过问,只是每每看着那道愈发纤细的身影就会涌过一阵阵心痛。 单尤也曾提过让慕长歌搬回他宫里来住,但慕长歌只是摇摇头,没有说话。他不会离开祭司府,他要等,等着冷玺策回来,因为冷玺策答应过他,即便是爬也一定会爬回他身边,他会一直等下去。 慕长歌这样封锁内心借战事麻痹自己的日子终于在十个月后的一个夜晚被彻底击溃了。 付将军飞书来报: “吾皇亲启! 虽臣等将士奋勇抵抗,奈何实力悬殊太大,如今祭司大人身负重伤,全军被困。臣有辱皇恩,全军将士决意坚守到最后一刻。 请吾皇务必转移,血脉尚存则复国有望! 全体将士叩谢皇恩,绝笔!” 慕长歌愣愣地看完书函,随即笑了起来,“不会的,策是不会有事的。他答应过我一定会回到我身边的,他一定会回来的。不用担心,他一定会……” 单尤一把抱住慕长歌,心痛道,“想哭就哭吧!” “我为什么要哭?”慕长歌猛地推开单尤,笑容愈发璀璨,“尤,你听我说,策是个非常厉害非常了不起的人,他才不会随随便便就死掉。他一定会回来的,我会一直等,一直等,等他回到我身边为止。我不会哭!” “啪——”一声清脆的声音落在了慕长歌脸上。 慕长歌捂住发痛的脸颊,不可思议地盯着单尤,“为什么打我?” 因为过于用力指尖微微有些发麻,单尤握紧了拳头,怒吼道,“长歌,你到底要自我欺骗到什么时候?” 慕长歌一愣,眼泪忽然就似那断线的珠子般落了下来,“尤,好痛,我好痛!” 单尤紧紧地将慕长歌揽入怀中,“想哭就痛痛快快地哭出来吧!这样,心里也许会好受一点。” 慕长歌垂着手立在单尤怀中,多日来积蓄的悲伤、害怕瞬间决堤而出,“痛……痛……好痛……尤……我好痛……”慕长歌那近乎哀嚎的声音响彻了天际划破了夜空,就连老天爷似乎也像是被他那份沉重的呼喊给震慑一般,一道闪电劈落下来,雷声四起,风雨大作。 慕长歌只觉心脏被一双利爪活生生地撕裂开来,远比痛彻心扉更痛,忽而喉间涌起一股腥热,一口鲜血就喷了出来…… “长歌?”单尤惊呼一声,“来人,传御医。” 看着躺在床榻上脸色惨白的慕长歌,单尤心疼地替他拭去眼角的泪水,即便昏厥了,可慕长歌还是依旧在持续不断的落泪。 单尤抬眼望向窗外阴雨绵绵的天气,这简直就像是上天在刻意配合着慕长歌的心情一般。伴随着那晚慕长歌的哀嚎,天空瞬间雷雨大作,狂风怒吼;慕长歌昏厥过后,雷声停了,风声也停了,可是这几日来却一直在落雨,就如同昏睡的慕长歌眼角一直在落泪一般。 慕长歌整整昏睡了十天,御医说身体并无大碍,只是急火攻心才吐了血。可是他却没有醒来,单尤知道,慕长歌不是醒不来,而是他不愿醒来,他的心恐怕已经随着噩耗而死去了。 但,单尤是不会允许慕长歌这么做的。 这几日他夜夜守在慕长歌的床边,讲诉着他们相识以来的故事,讲诉着慕长歌期待回去的“家乡”,哪怕只是一点点,他也要唤醒慕长歌继续活下去的意志。 昏睡的慕长歌其实可以听见外面的一切,他可以听见在他耳边低语的单尤,甚至可以听到他担忧的叹息声,可是他没办法再次睁开眼睛。 “你当真打算就这样放弃?”一道声音忽然传了过来,不是单尤,也是别的任何人,是从未听过的声音。 谁?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渴望得到力量吗?” 力量? “不错,可以保护一切的力量。” 保护一切的力量?慕长歌冷冷地哼了一声,喃喃到,我没有要保护的存在。 “正在呼喊你的这个人呢?你完全不在乎?” 慕长歌一愣,尤? “即便我告诉你,他很快就会死去,你也不在意?” 不,不要,我不要尤离开我!慕长歌疯狂地吼叫到。 “那,你想要力量吗?可以保护他的力量。” 真的……可以保护尤? “当然。” 那,可以保护一切我想保护的人吗? “当然。” 慕长歌忽而又笑了起来,代价是什么?我可不会相信这世间真会从天下掉下馅饼。 “代价?” 若是不用付出代价,你为何要给我力量? “因为觉得有趣。” 有趣?慕长歌不解地皱皱眉,露出了一个轻蔑的眼神,你觉得我会相信你的鬼话吗? “非要说代价,那便是……你在保护他人的同时会逐渐失去自我。” 失去自我? “你要保护他人就必须舍弃自己。” 这就是所谓的“代价”吗?所谓的力量越大就越难控制,用的次数越多危险就越大,最后甚至会慢慢被这股强大的力量所吞噬?慕长歌淡淡地问道。 “这样你还想得到力量吗?” 我原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即便失去了又如何?更何况……我可不是说吞噬就会被吞噬的人。这种代价算得了什么?对我而言,从一开始这就不是个选择题,而是必选。说吧,我要怎么做才能得到可以保护一切的力量? “你什么都不必做,你只需要告诉我‘接受’还是‘拒绝’。” 慕长歌再度笑了起来,当然是接受。 “很好!” 等等,你还没告诉我该如何运用这股力量。 “需要时,它自会出现。” 喂!你给我等等…… “你这家伙,给我站住。”慕长歌忽然叫了出来。 “长歌?”单尤一惊,翻身望向躺在身侧的慕长歌,轻轻唤道。 “嗯?”慕长歌迷迷糊糊地张开眼,盯着单尤打量了好一会儿,才微微一笑,“尤。” 单尤忽然一把抱住了慕长歌,“你终于醒了,实在是太好了,太好了。” 慕长歌一愣,随即轻轻拍了拍单尤的背,安慰道,“尤,抱歉,让你担心了!放心,我回来了,不会再走了。” 单尤只是摇摇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不过,”慕长歌犹豫了片刻,望了眼窗外的夜色,说道,“我好饿!不知道现在这么晚了,还有没有吃的?” “我即刻叫人去做。”单尤松开怀抱,转头对着门外吩咐道,“来人,即刻叫御厨们准备些吃的送过来,越快越好。” 慕长歌点点头,挣扎着想要坐起来,结果手一软,重又跌回了床上。 “奇怪,怎么一点力气都没有?”慕长歌不解道。 “你整整躺了十日,有力气才奇怪。”单尤笑着,伸手过来扶起慕长歌。 “十日?我竟然一觉睡了这么久?难怪我会全身乏力,饥肠辘辘。”慕长歌只知道自己睡了很久,但却没想到竟然过去了整整十日。 单尤小心翼翼地扶着慕长歌在桌边坐下,抱怨般地指责道,“既然知道饿,怎么不早点醒来?” 看着单尤这既担忧又开心的样子,慕长歌心里狠狠地抽了一下,随即盯着单尤的双眼认真地说道,“我不会再自我放弃了,我不会让自己再失去你。” 单尤一愣,点点头。 第七十章:诀别夜(一) 慕长歌再一次全身心地投入了战争,但这一次与之前不同,而是真心地为战争的最后而努力着,单尤也总算是稍稍安下心来。 只是,慕长歌依旧不愿意搬回单尤的宫里,而是打定主意在祭司府里住了下来。 但是,祭司府的牌匾被换下了,单尤将这座宅府赐给了慕长歌,更名为‘慕府’。 由于慕长歌的地道战策略,也由于四方国百姓的全民参加奋起抵抗,原本应该可以在三个月内结束的战争硬是让他们支撑到了十四个月后。 在敌军攻入之前,单尤遣散了宫里所有的人,留下来的都是些坚持与四方国共存亡的人。让慕长歌意外的是,这样的人远远比他想象的还要多。宫女、净官以及皇宫銮仪,竟然有这么多人愿意留下来。 不过,留下来的单氏皇族却只有单尤和单奇。 不是弃国逃亡了,而是,单氏皇族已经只剩下他们两位了。单尤的父皇单乌户是个极重感情的人,虽然身为一国人皇,但一生只娶了一后一妃。单尤的母后正是四方国的皇后,但是在生下单尤之后就难产仙逝了。唯一的妃子是皇后的亲妹妹,单乌户这是爱屋及乌,在皇后死了之后娶了她的妹妹,替自己的妻子找了件“替代品”,但他对这唯一的妃子依旧算得上是疼爱有加。 单尤在成为人皇以前是五皇子,前面有三位皇兄一位皇姐,两位皇兄战死沙场,另一位皇兄与那皇姐都夭折了。所以,单尤才成了皇太子。 单奇是那妃子所生,排行第七,在他之前有位同父同母的皇姐,在他之后还有一位同父同母的皇弟。在生下八皇子没多久,这位妃子就带着二公主和七皇子离开了,没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只留了单奇在单乌户身边。 望着眼前这颇有些凄凄凉凉的宫殿,依靠在一起的两人脸上竟然都挂着笑容。 “长歌,看来你只能陪着我一起死了。”单尤这样说着,不由握紧了慕长歌的手。 慕长歌也回握着单尤的手,“人生得一知己如你,死好像也变得没这么可怕了。” 远远地,两人甚至能听到宫外传来的号角声。 单奇默默地站在两人身后,瞥了慕长歌一眼,脸色一如既往地难看,“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净说些肉麻的话。” 慕长歌笑了笑,起身拉过单奇,按着他坐下,然后自己坐在两人中间,说道,“正因为到了这个时候所以才更要有多肉麻就说多肉麻。” “没个正经。”虽然单奇嘴里这样抱怨着,但也没有抽身离开。 三人就这样静静地坐在殿前的阶梯上。 “吾皇。”周青不知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拱手施礼到。 单尤一愣,起身走到他面前,挥挥手,“不必多礼。” 周青看了一侧坐在地上的慕长歌一眼,随即又再度对上单尤,“您吩咐的事……” 单尤抬手阻止了周青的汇报,点点头,“本皇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微臣告退。” “尤偷偷吩咐周大哥在做什么事吗?”慕长歌好奇地问道。 单尤只是笑笑,“没什么,我只是吩咐他们逃走。” “逃走?”慕长歌微微一蹙眉,笑道,“别白费力气了,周大哥是不会逃走的。” “我知道,所以我将一个非常重要的任务也是最后的任务交给了他。” 慕长歌有些不解,可是,单奇却是若有所思地问道,“吾皇说的可是那个东西?” 单尤点点头,“正是。” “什么、什么‘那个东西’?你们两兄弟在说什么?”慕长歌站起身来,愈发不解地追问道。 单尤摸了摸慕长歌的头,笑道,“是皇印。” “皇印?”随即,慕长歌明白过来,心下寻思道,貌似古时候的人都很重视一国玉玺,所谓得玉玺者得天下,看来虚空也是如此。 “交给周青,可靠吗?”单奇不无担心地问道,毕竟周青原本并不是四方国的人。 “周大哥绝对可靠。”慕长歌望着单奇肯定地说道。 单奇瞥了慕长歌一眼,缓缓道,“我可没办法像你这般相信他。” “你说什么?” “我是说我才不会像你这么笨,随随便便就相信别人。” “你给我再说一遍……” “好了,好了,”一旁的单尤赶紧拉开两人,笑着劝道,“你们两个怎么还是像小时候一样,一见面就吵个没完没了?真是两个长不大的孩子。” 慕长歌不服气地朝单奇做了个鬼脸,道,“是他每次一见到我就喜欢缠上来跟我吵的,谁愿意跟他吵啊!” “我缠着你?你有没有搞错啊?谁会去缠着你这头不要脸的猪啊!”单奇也不甘服输地回敬到。 “啧、啧、啧!”慕长歌伸出食指在眼前摇了摇,摆头道,“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别每次见面就骂我‘不要脸’‘不要脸’,我听得耳朵都长茧子了。你就不能换个新鲜点的词吗?还有……”慕长歌说着,脑海里不知为何突然浮现出了曾无意瞥见的某部偶像剧里的女主骂男主的那番台词。明明只随意地听过一次,但,慕长歌却像被洗脑般地就记下了。 于是,他轻轻咳了两声,理了理嗓子,说道,“关于你是猪的这个说法,可以称为典型词汇缺乏症的表现,要我教你吗?你是猪,可以延伸为,你是花猪,光猪,蠢猪,笨猪,乌克兰小乳猪,猪八戒。你是星光灿烂下一只绝望而孤独的动物,你是永远飞不上蓝天的蠢猪!” “你……”此刻单奇的反应一如当时瞥见的那火爆男猪脚,伸着手指直直地指着慕长歌,紧咬着牙,瞪着眼,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哈哈……”一旁的单尤实在是忍不住了,顾不上单奇那几欲喷出火来的目光,仰头大笑起来。 看着眼前一个得意一个大笑的两人,单奇一甩手,气呼呼地就走了。 直到这时,慕长歌才望着单奇逐渐消失在夜幕中的背影,神色严肃地问到,“你当真打算让单奇留下?” 单尤一愣,也收起了笑容,“我会让他和周青一起护送皇印逃离出去。” 慕长歌点点头,“说的也是,他那倔性子,若不是用这样的借口,他是不会就此离开的。但是,”说着,慕长歌停顿了片刻,加重语气强调道,“我不允许你这样对我!无论如何,我都要陪着你到最后一刻。” “可能真的会死哦!”单尤笑说道。 “那又如何?我的确很怕死,但,我不会逃避。”慕长歌的语气也是异常的坚定。他此刻才真真体会到“死有轻如鸿毛,也有重如泰山”所包涵的深刻哲理。 而且……慕长歌垂眼思索道,之前听到的那个声音说会给我保护尤的力量,也不知是真实还是做梦。醒来后,也并没有发现身体有任何异样之处。但,不管怎样,如果我就这样离去,尤一定会……我不可以让尤离开我,绝对不可以。所以,哪怕只是一点点的可能,我也要留在尤的身边,保护他的性命。 “如果就这样死了,你就没办法回去了,这样也可以吗?” “十年了,我来虚空已经整整十年了,你想尽了办法替我调查异世界的事情,结果还不是毫无所获?也许,从我来这里的这一刻开始就已经注定回不去了。更何况,我心里有个声音告诉我,你不会死,我也不会死,我们会活着,好好地活着。”慕长歌的这番话并不单单只是在安慰单尤,他是真的从内心深处认为他们不会就此死去,一定不会。没有缘由,但他就是有着这样强烈的感觉。 单尤笑了笑,“我想会的,长歌的直觉有时候挺准的,不是吗?” 慕长歌用力地一点头,“嗯。一定会的。” 第七十一章:诀别夜(二) “肚子饿不饿?我让人煮了宵夜。”单尤习惯性地摸了摸慕长歌的头,宠溺地问道。 这样问着,单尤就率先转身朝殿内走去。 慕长歌撇撇嘴,“你这爱摸我头的习惯怎么还没改掉?我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十一二岁的娃娃了,现在看上去可是跟你一般大,还总当我是小孩子。”虽然嘴里这样抱怨着,但人却乖乖地跟在单尤身后。 “不是小孩?”单尤笑得一脸无奈,“那,刚刚是谁在同奇儿斗嘴斗得那么欢?” “谁说大人就不能斗嘴了?” 单尤微微摇头,应付到,“是,是。” 虽然这些年慕长歌的确是成长了不少也坚强了不少,但有时候的言情举止,却依旧还是像极了单尤当年捡回来的那个有趣的小孩子。 以至于,眼看着慕长歌在身高上一天天接近自己,但在单尤心里却依旧还是忍不住把他当成需要人照顾的小孩子。 慕长歌抬起头望了眼坐在自己对面看着自己用餐的单尤,不解地问道,“你不吃吗?” 单尤摇摇头,“我不饿。” “不饿?”慕长歌不解道,“你不饿还让人煮?” “因为你会想吃。”单尤理所当然到。 “我说尤,你未免也太宠我了吧?”被这样细心地呵护着,慕长歌竟然语气里有几分不满。 “你不喜欢?”单尤好笑地问道。 “当然喜欢,有谁不喜欢被人宠着护着。但是啊,你这样,我会被宠坏的。原本我脾气就不好,再这样下去,恐怕以后就真的会变成一个没人喜欢的骄纵小子了。” “可我怎么瞧着,你越来越讨人喜欢了?” “哪有?不过话说回来,”慕长歌嚼了嚼,咽下嘴里的东西,继续道,“你怎么都不成亲的啊?天底下哪有人当了人皇却连个妃子都没有的?不都说后宫佳丽三千吗?你也太老实了,竟然只有我这么一个绯闻对象。” “因为没遇到啊!” “难道宫里这么多俊男美女,你就没一个看得上眼的?”说着,慕长歌举起手里的筷子,摇晃道,“我说,尤,你眼光也太高了点吧?” “要说看上眼的,”单尤若有所思地停顿了片刻,道,“还真有一个。” “咦?是谁?”慕长歌一听,随即来了兴致,追问道,“我怎么完全没听你提起过?你这保密工作做的也太到家了吧?快,赶紧从实招来。究竟是哪位大美人能入得了你的法眼,等等,那个……是女的吧?该不会是男的吧?嗯——,我认识吗?” 单尤抬起手指在半空中绕了一圈,最后在慕长歌面前落定,“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慕长歌一愣,随即挥挥手,“切,竟然耍我。” “你怎么就知道我是耍你的,万一我说的是真的呢?”单尤不解道。 “这怎么可能?”慕长歌完全一副绝对不可能的样子,“你呢,的确是挺喜欢我的,我也很喜欢你。但,这种喜欢并没有情情爱爱的成分。就算外面的人再怎么误会你跟我,我也是不会误会的。” “你怎么就如此肯定我对你没有情爱的成分?” “那你会对单奇有情爱的感觉吗?”慕长歌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 “这怎么可能?奇儿是我皇弟。” 慕长歌耸耸肩,应道,“那不就对了?” 单尤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我对于你,就像单奇对于你一般。情爱?这怎么可能?就是这样的感觉。”慕长歌解释道。 听慕长歌这么一说,单尤微微点头,“你说的倒不无道理。” “是非常有道理!”慕长歌纠正到。 说完,慕长歌随即又叹了口气,感叹到,“你现在呢,是因为还没有遇到一个让你真正心动的人。等你遇到的时候啊,你就不会把我这个好兄弟再如此放在心窝窝里咯!” “那你会因为有了喜欢的人就忽视……”说着,单尤忽然一愣,停了下来,“抱歉,我……” 慕长歌只是笑笑,摇摇头,“总不能因为过去你就永远不在我面前提起‘喜欢’‘祭司’‘冷玺策’这一类的字眼吧?不过呢,我是不会因为有了情人就忘了兄弟的,你放心好了。那会,我跟策在一起时,不也没有忽视你吗?” 见慕长歌神色并没有任何异常,单尤暗暗松了口气,点头道,“这倒也是。不过,有一点我可以肯定,”单尤指了指自己的心,说道,“即便将来我真有了别的喜欢的人,这里一定始终都会有你的一席之地。” 慕长歌微微一笑,也指了指自己的胸口,说道,“放心,无论发生什么事,我这里也一定会一直为你准备着一间房。” 说完,四目相对,两人突然仰头大笑起来。 “对了,”慕长歌忽然想起了一件非常久远的事情,不由好奇地问道,“你还记不记得你第一次带我去见你父皇时的情景?” “记得。怎么?” “嗯——”慕长歌一边回忆着,一边说道,“我那时就一直非常好奇你父皇当时说的一句话。可是,当下里没能问,后来就给忘记了。” “我父皇?什么话?” “我记得当时你父皇在答应让我留下来之后说了这样一句话,‘你别可忘了答应父皇的事情’。话说,你当时是不是跟你父皇有了什么协商,所以他才会同意让我留下?那个时候我就很想问了,可是,不知怎么滴突然就忘了问了。”慕长歌应道。 “原来是这件事啊?”单尤也陷入了当时的回忆,久久地,才笑道,“其实也没什么。我只不过是答应父皇,一定会做个好皇太子,好人皇。” “就只是这样?”慕长歌不解地问道。 单尤点点头,“就只是这样。”只是,他没有告诉慕长歌,其实在慕长歌出现以前,他一直都很抗拒这个皇太子殿下的身份,也压根不想做什么人皇。 一边聊着,慕长歌也没忘记往嘴里塞吃的,终于,他满意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嗯,吃饱了。” “吃饱了就好好睡上一觉。”单尤笑着说道。 “哪有一吃饱就睡觉的?你还真当我是猪啊?而且……也还没沐浴……”正说着,慕长歌忽然就觉得眼皮开始变得沉重起来,他揉了揉眼睛,嘀咕道,“怎么突然变得好困?” 单尤过来扶住慕长歌那摇摇欲坠的身体,轻声道,“困了就睡会儿吧!” “你可不许偷笑我是猪……我只是……只是小睡一会儿……就一会儿……”慕长歌一边挣扎着努力撑开眼睛,一边说道。 “我不笑你。” 直到在床上躺下来,慕长歌还不忘确认到,“当真不笑话我?” 单尤坐在床边,伸手替慕长歌理了理散落在额前的发丝,应道,“我发誓,绝对不笑话你。” 听单尤这么说,慕长歌才终于安心地笑了笑,点点头,沉沉地睡了过去。 慕长歌才刚一合上眼,单尤脸色就变得沉重起来,转头对门外吩咐道,“进来。” 声音刚落,黑夜里便出现了一个身影,是周青! 只见他一身黑色夜行衣,脸上也同样写满了沉重,还夹杂着些许的敬佩和担忧。 “车马都准备好了?”单尤问道。 周青点点头,“一切都已准备妥当。” 单尤再度转头深深地望了慕长歌一眼,起身背对着周青,挥挥手,道,“走吧!” 周青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一拱手,而后朝慕长歌走去。该说的他都说过了,该劝的他也都劝过了。这是单尤的决定,绝对不会改变的决定。 周青俯身抱起熟睡的慕长歌,一转身迅速地消失在了夜幕中。 第七十二章:诀别夜(三) 安排好了慕长歌,一转身,单尤找到了单奇。 当单奇知道单尤的来意后,“我不走。”单奇语气坚定的拒绝到。 单尤一早就料到了单奇一定会这么说,他态度也异常强硬,“你必须走。” “我说不走就不走,就算你是吾皇,在这件事情上我也不会听你的。” “皇印有多重要你应该清楚,这是我身为人皇交给你的重要任务,你不可以拒绝。” 听单尤这么说,单奇眼底闪过了一丝犹豫,但依旧还是拒绝道,“皇印你不是交给周青了吗?我不……” “单奇!”单尤忽然厉声打断了单奇的话。 单奇知道,只有在单尤非常生气的时候才会这样叫他的名字。 单尤叹了一口气,缓缓道,“除了皇印,我还有一件事情需要你去办。这件事,我只信任你,所以非你不可。” 单奇一愣,虽然根本就不打算离开皇宫离开单尤,但最后还是问道,“什么事?” “长歌,就拜托你了。”单尤沉声到。 “他?” 单尤点点头,“奇儿,你一定要想尽办法保护好长歌,护送他到安全的地方。” 单奇一直都知道单尤十分宠爱慕长歌,单尤会这么做也是预料之中的事情。但是,虽然单奇有些讨厌慕长歌,但他很清楚,慕长歌对单尤的感情都是真的,他绝对不可能会同意就此逃离。 单奇皱起眉,满是不解,“他同意这么做?” 单尤摇摇头,“长歌并不知道这件事。” “如果他知道你的打算,他不会原谅你的。” “我知道,但,无论如何,我都想要长歌好好地活下去。所以,”单尤对上单奇的双眼,脸色沉重地说道,“我把他托付给你了。” 单奇沉默了片刻,最后点点头,“我明白了。” 望着单奇同样消失在夜幕中的背影,单尤终于笑了,“这样,我就可以放心了。” 单奇、周青按照单尤的吩咐,带着沉睡中的慕长歌一起偷偷出了皇宫。为了以防万一,随行的还有好几名净官,若是不小心被抓住了,也可以掩饰慕长歌的身份,不至于成为唯一的追捕对象。 看着依旧躺在马车中熟睡的慕长歌,单奇沉着脸色,一句话也没有说。 虽然他不喜欢慕长歌,但却很清楚他的为人,他在想若是慕长歌醒来他们该如何对他解释。 “长歌一定会很生气很伤心吧?”一旁的周青突然开口道。 单奇一愣,没想到周青会主动搭话,随即点点头。 “正因为吾皇知道长歌一定不会同意离开,所以才用了这样的方法。但,卑职其实一直在想,这么做真的好吗?”周青有些担忧地看了看慕长歌,继续道,“长歌是个很重感情的人,如果让他知道自己抛弃了吾皇苟且存活下来,他或许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其实,周青说的也正是单奇所担心的。 两人再度陷入了沉默,可心里却都在问着同样一个问题,这么做真的是对的吗?让长歌这样活下来,他真的会高兴吗? …… 终于,单尤身边最后一个人也倒下了。 看着满城的尸体和血色,单尤只是微微一笑,望着遥远的天空喃喃道,“长歌,永别了!奇儿,你一定要同长歌一起好好地活下去。长歌说的对,战争是错误的,但它并不是某个人的错,而是历史的错。所以,你们不要想着替我报仇,只要你们能够开开心心地活着就好了。只是,四方国的百姓,我怕是注定要辜负了。” 望着眼前这一代君王面临如此场景竟还能笑得出来,连身为敌军的神裔国将士都隐隐有些佩服起来。 对四方国一战他们打得很辛苦,明明只是一个小国,却异常顽强难缠,甚至连魔法师都参战了。 众人举着长矛缓缓朝单尤逼近。 单尤立在人群中间,长剑插地,没有害怕,而是展开双臂坦然地迎接死亡的到来。 “尤——”远远地传来一声惊呼。 单尤一愣,诧异地转过头去,瞳孔倏地一缩,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微微张了张嘴,“长……长歌……为什么……要回来……快走……” 慕长歌怎么也想不到,当他飞身赶来时见到的竟是单尤被万箭穿心的画面…… “不……不要!尤……”慕长歌拼命地朝前方伸着手,他多么希望自己能够触碰到单尤,能够挡在他身前,保护他。 可是……一切都来不及了。 单尤的头低低地垂在胸前,任凭慕长歌怎么呐喊都没有任何反应,可即便是这样他的身体却依然直立着,岿然不动。 慕长歌双眼忽然变得血红,拾起身边掉落地一柄长剑,发了疯似地朝单尤冲了过来。身影所到之处,只听见一片哀嚎和肉体被砍断的声音。 如野兽般狂戾的气息在慕长歌身边嘶吼着,鲜血沾满了双手,他却连眼睛都没眨,直直地盯着单尤,砍断一切阻碍他靠近的东西。 这样的慕长歌连见惯沙场的神裔国士兵都开始畏惧起来,颤颤巍巍的,不敢轻易靠近。 终于……终于触碰到尤了。慕长歌一把扔掉长剑,像是抱着一件易碎的宝贝一般,小心翼翼,脸上带着极轻柔地笑。与刚刚那弑杀的模样,完全呈两个极端。 慕长歌轻轻地捧着单尤的脸,呢喃着,“尤,我回来了,我说过一定会保护你的,我说过绝对不会让自己失去你的。你为什么闭着眼睛不看我?是不是因为我来晚了,所以生我气了?对不起,我向你道歉,原谅我好不好?” 看着抱着单尤的尸体喃喃自语地慕长歌,众人只道他是疯了,又开始慢慢地想要靠近。 慕长歌却对渐渐围上来的敌人完全视若无睹,依旧浅浅地笑着,“尤?你不是一向最疼我了吗?你怎么忍心看我难过呢?你睁开眼睛好不好?” 慕长歌多么希望单尤突然睁开眼睛,笑着对他说,我是骗你的,看把你给吓的。 可是单尤却没有再次睁开眼,甚至连躺在慕长歌怀里的身体都似乎在慢慢变凉。 “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你这个混蛋,我不会原谅你的。我告诉你,单尤,这辈子我都不会原谅你的,不会……”慕长歌忽然怒吼起来,一把揪住单尤的衣领用力地摇晃起来。 看着悲切入骨近乎疯狂的慕长歌,一时间众人竟不敢靠近,只是围着他,在他身边打转。 笑过,闹过,吼过,终于,慕长歌安静了下来,他静静地抱着单尤,低垂着头,没有了任何动作。 为首的张参将犹豫了片刻,最后一挥手,示意众人慢慢靠过去。 慢慢地,一步一步。 慕长歌依旧抱着单尤坐在地上,没有丝毫动静。 再慢慢地,一步一步。 慕长歌依旧还是没有任何动作。 …… 终于,士兵们离慕长歌只有一步之遥的距离了,他依旧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一个胆子稍大的士兵小心翼翼地挪着步子,尝试着用剑去刺慕长歌。 就在剑尖即将触碰到慕长歌身体的那一瞬间,慕长歌身体里突然发出了一道白色的光芒。 士兵们不自觉地微微眯起眼,眼前似乎有鸟类的羽毛飘落,纯白的,轻柔的,带着圣洁的光芒。 张参将满脸震惊,说不出是惊恐还是敬畏,直愣愣地盯着眼前的场景,一只巨大的白色羽翼竖立在空中,通体洁白,四周盈盈缠绕着光,似要将这夜空照亮一般。穿着红色净官朝服的男子依旧低垂着头抱着怀里着龙袍的男子,时间仿佛在两人身边静止了一般,只有红衣男子肩胛上破茧而出的羽翼微微扇动着,像是在诉说着主人的悲恸。 “神……”张参将喃喃到。 第七十三章:诀别夜(四) 所有人都吓呆了,谁都知道,只有神才拥有如此美丽的白色羽翼。 人人都知道神的存在,但是却没有人见过神长什么样子,唯一能肯定的是,神拥有一双美丽灵动的纯白羽翼,见过的人都忍不住被那圣洁的光芒所震慑。 原本想要围攻慕长歌的士兵们竟然纷纷丢落了手里的兵器,眼神痴迷地跪了下去。 “这还真是不得了了。”一个拥有着火红头发的男子站在大殿屋顶上看着人群中的慕长歌和单尤,露出了饶有趣味的神色。 随即,那男子又像是颇嫌麻烦地抱怨道,“喂喂,当初只说要救人,我可没答应要救神的人。早知道事情是这样,我就不来了。” 张参将慢慢收回错愕的思绪,心下思索到,这位难道是神?可是……传闻中神应该是有一对白色羽翼才是,他却是单翼,这是为何? 突然,张参将脑海里浮现出了一个名字——半神大人。 张参将以前曾听人提起过,说五百多年前有一位半神大人曾亲临神裔国,指引光明,后又神秘失踪,而这位半神大人正是单翼。莫非…… 思及此处,张参将急忙翻身下马,上前一步,叩首道,“吾乃神裔国子民,不知半神大人降临,还请恕罪。”说完,张参将微微抬起头来小心翼翼地盯着眼前身着红衣的男子。 慕长歌依旧低垂着头,没有动弹。 张参将犹豫了片刻,跪立着用膝盖行至慕长歌面前,再度叩首到,“神裔国子民一直盼望着半神大人能够再度亲临神裔国,引领吾等,还望半身大神屈尊就驾。” 慕长歌的肩膀动了动,张参将一愣,以为慕长歌这是要答话了。结果,却瞧见慕长歌俯身抱起怀里的单尤,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半神大人?”张参将疑惑地叫了一声。 慕长歌站定,依旧低垂着头,完全没有理会身边跪叩的众人。脚尖动了动,向前走去。 火红头发的男子眉头皱了皱,嘀咕道,“他的样子看起来好像有点奇怪。” 张参将也似乎注意到了这位“半神大人”有些不对劲,他移动的时候身形摇摇晃晃的,脚步的动作也有些僵硬,就像是被人用丝线牵扯着的人偶一般。 张参将起身挡在慕长歌面前,一拱手,继续唤道,“半神大人。” 慕长歌依旧没有任何反应,既没有停住脚步也没有抬起头来,继续摇摇晃晃地迈着僵硬的步子绕过张参将向前而去。 张参将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眼前这位“半神大人”或许并不是他们所听说的那位“半神大人”。如若不然,他为何会对自己不理不睬?无论如何,都一定要将这位“半神大人”带回神裔国才行。 这样想着,张参将即刻对依旧跪在地上的士兵们吩咐到,“把他们给我拿下。” 众士兵有些犹豫,看着张参将不知该如何行动。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这是军令。”张参将怒吼一声,嚷到。 士兵们一愣,这才回过神来,纷纷拿起脚边的兵器,围了上来。 慕长歌依旧低垂着头,缓缓向前而去,丝毫没把蜂拥而来的士兵放在眼里。 那些个士兵显然还是没办法对慕长歌出手,慕长歌向前一步,他们便退后一步,眼看着慕长歌就要走出殿前广场,张参将一咬牙,自己冲了上来。 “半身大人,还请您跟我们回去。如若不然,休怪吾等无礼。” 慕长歌依旧还是没有任何言语,继续抱着单尤缓缓向前。 张参将终于还是忍不下去了,即便是半神大人,他也受不了被如此轻视。 “全部给我上,刺其双腿,违令者,斩。”听到张参将这一声“违令者,斩”四周的士兵才终于鼓起勇气朝慕长歌冲了过去。 眼看着,慕长歌就要被刺得千穿百孔了,屋顶上的红发男子也忍不住急急地喊了一声,“喂,你究竟还愣着在做什么?” 就在刀剑即将刺穿慕长歌双腿的那一霎那,一直半合着微微扇动的羽翼突然张开来,伴随着一道道白色的闪光,一根根纯净的羽毛像是利剑一般向四周射开。 一阵光芒过后,众人还没明白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身边的人便就一个接着一个倒了下去。 张参将捂着受伤的腹部,满脸惊诧,“半……半神……” 最后两个字还未来得及说出口,羽翼微微一动,一根羽毛直直地飞进张参将那张开的嘴里,再度从后脑勺处飞了出来。 张参将就这样瞪着一双诧异而恐惧的眼神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我都不知道,原来‘神’也是如此地心狠手辣。”一直在屋顶看好戏的红发男子飞身而来,在慕长歌面前停下,嘴角带着一股玩味的笑。 从刚刚开始就一直低垂着头没有任何反应的慕长歌竟然停住了脚步。 “你是谁?”慕长歌冷冷地问道。 “我不过是依照约定,来此救一个身穿龙袍的男子。”说着,那人瞥了眼慕长歌怀里被万箭穿心的单尤,继续道,“貌似来晚了。” “他可还有救?” 红发男子打量了片刻,道,“不介意我看看?”在见过慕长歌那令人恐怖的能力之后,他可不敢随意贸然接近。 慕长歌点点头。 红发男子凑近细细地把了一阵脉,又翻开单尤的眼珠看了看,微微一笑,“若是一般的大夫,他肯定是没救了,不过,我有办法救他。” 慕长歌没有半点犹豫,抬起胳膊,作势就要将怀里的单尤交给红发男子,“尤就拜托你了。” 红发男子一愣,“你这样轻易相信我没关系吗?” “我知道你会救他。”慕长歌这样说着,就将单尤递了过去。 就在红发男子低头接过单尤的那一刻,他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了慕长歌左耳上的紫水晶耳钉,眼神微微有些讶异,不解道,“是你?”现在他总算是明白过来,为何神裔国的将士会对他进行叩拜,甚至称呼他为“半神大人”了。 “你认识我?”慕长歌询问到。 “半神大人可真是贵人多忘事,竟然这么快就不记得在下了。” “你认错人了。我不是半神大人,我叫慕长歌。”慕长歌语调平淡地解释道。 红发男子却一脸不相信的表情,“纯白单翼,紫色耳饰,我是不可能会认错人的。” “是吗?紫色耳饰是我的,没错,不过……”说着,慕长歌朝自己身后的羽翼看了看,道,“这只单翼并不是我的,是别人给我的。” 红发男子一愣,“别人给你的?” 慕长歌点点头,“而且这个人还告诉我,你会救尤,所以我相信你。”说着,慕长歌深深地望了单尤一眼,继续道,“尤就拜托给你了。” “放心,我炎丸向来说话算数。既然答应了要救这个人,我自然会想尽一切办法救活他。” 听到男子的回答,慕长歌安心地点了点头,微微笑道,“这样,我就放心……” 话还没说完,慕长歌就身子一软,倒了下去,连身后的白色羽翼也一并摔得粉碎。 炎丸有些惊讶地看着忽然倒下去的慕长歌,不解道,“莫非他真的不是‘半神’那家伙?”原本他还想一探究竟,却忽然听到远处传来了脚步声。他纵身一跃,再度飞上了屋顶。 原来是曹明发现此处有异光涌现,于是带着人马赶了过来。 当他赶到时,发现包括张参将在内的将士全已丧命,而且尸体的位置很是奇怪。尸体一层层一圈圈地围起一起,像是在围攻什么人,而躺在圆形正中心的人正是慕长歌。 曹明有些好奇地走了过去,他原以为会是个什么不得了的人物,结果靠近后竟发现躺在中间的人居然只是一名净官。 第七十四章:获救(一) 就在曹明盯着这具净官的尸体发愣的时候,尸体竟然微微动了动。 曹明一愣,上前俯身探了探鼻息,心下旋即一惊,他竟然还活着? 想着区区一名净官竟然能杀他这么多名属下,曹明心中便涌起一阵怒火还夹杂着一丝不安,他抽出长剑想就此了结了慕长歌的性命。 屋顶的炎丸一惊,想着自己是不是应该出手救救这名叫慕长歌的男子,忽然一名小兵跑了过来,在曹明耳边低语了一阵。 曹明愣了愣,转头盯着慕长歌又是一阵沉默,良久他才挥挥手,吩咐道,“把他给我抓起来。” 原来,是单奇那边出了事。 单奇和周青两人商议一阵,都觉得如果就这样带走慕长歌,对慕长歌极为不公平。于是,在中途叫醒了慕长歌,告诉了他全部的事情真相。 慕长歌听后迅速飞身赶回皇宫,并让单奇和周青带着皇印离开。 可是,就在慕长歌离开之后没多久,单奇他们就被神裔国的人给发现了。 为了保证皇印的安全,单奇故意透露出风声,说他们护送的这几位都是单尤最为信任的净官,而皇印就在他们其中一人手中,然后悄悄让周青一人带着皇印逃走…… 正巧就在曹明准备动手杀了慕长歌的时候,小兵来报的就是此事,说在城门口抓到了几名准备趁夜逃跑的净官,据消息称皇印就在这几名净官的手中。 曹明听后,看着眼前的慕长歌,愈发觉得他不只是名普通的净官,于是命人将他一并带走。 看着被曹明带走的慕长歌,炎丸若有所思地感叹到,“就算他说自己并非‘半神大人’,可最终还是去了神裔国。这究竟是必然还是偶然?” 说着,炎丸又摇了摇头,“现在可不是关心这些的时候,再晚些这人恐怕就真没救了。”虽然他暂且用自己的魔力护住了单尤的心脉,但毕竟撑不了多久。 这样说完,炎丸转身就离开了。 只是没人留意到,就在所有人都离开之后,黑夜里出现了另一个一直隐藏着的身影,一把火,烧光了皇宫大殿。 炎丸带着单尤一路飞奔,日夜不停息地赶到魔界鬼谷找到鬼医。 “鬼老头,这人就交给你了。”炎丸一脚踹开门,将单尤放在床上,毫不客气地说道。 闻声,一团矮小而乌黑的身影从里面走了出来。 炎丸稍稍侧开身子,这才让人看清楚来人。 原来这矮小的一团竟是个老头儿,身着一件乌黑而破烂的衣裳,也不知这衣裳究竟是脏还是原本就是乌黑一片,视觉上有几分邋遢。老头儿杵着根拐杖,身材佝偻,驼着背,面容丑陋且布满了交错纵横的伤疤。 鬼医瞥了炎丸一眼,举起拐杖对着炎丸的膝盖就是一杖敲了过去,缓缓道,“我道是谁呢,这般没大没小,原来是你小子。” 炎丸吃痛地叫了一声,捂住膝盖,嚷道,“鬼老头,这么久不见,你怎么还这么精神啊?” 鬼医却是没有答话,朝床榻上的单尤走去,只是微微一靠近,他那原本就满目疮痍的脸愈发丑陋可怕起来,“他是原人?” 炎丸点点头,应道,“我以前不是跟你提起过吗?说我曾经输给过一个人,然后答应他要去四方国救一名身穿龙袍的男子。” “这么说你要救的人就是他?” “鬼老头,你知道我向来说到就要做到的,如果这个人死了,我以后还有什么颜面去面对人家啊?是吧?”炎丸一边说着,一边用恳求的眼神望着鬼医。 “这是你小孩子家的事,与我老头儿何干?”说完,鬼医转身替自己倒了杯茶,悠悠哉哉地就喝了起来。 一见鬼医满不在意的悠闲样,炎丸就急了,语调不由提到了几分,“鬼老头,你是真不帮还是假不帮?” “怎么?你想威胁我老头儿不成?”鬼医继续一边用极缓慢的语调说着话,一边悠哉地品着茶。 虽然炎丸是真的有几分着急了,不过他还不至于真的就对鬼医动手,即便他动手了,也未必就是鬼医的对手。 于是,炎丸随即又笑了起来,“鬼老头,我错了还不行?这……我答应过别人的事若是没做到真的很丢脸额!您老人家就帮帮忙,行不行?” 见炎丸服了软,鬼医终于放下了茶杯,“你小子早这么说不就没事了?” 炎丸赶紧扶着鬼医来到床前,“是,是,是我的错。还请您老人家赶紧地医治医治这家伙。” “你暂且出去,这里交给我。”其实,刚刚远远地一眼瞧过去,鬼医就已经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他不过是见炎丸态度不敬,所以才故意捉弄他一下而已。 炎丸一听,哪敢耽搁,赶紧地就走了出去。 鬼医的确是医术高明,他最擅长地就是将徘徊于鬼门关前的人抢回来,被人称之为“与鬼战斗”的人,因此才有了鬼医一名。 但,单尤伤的实在是太过严重,心肺俱裂,即便是鬼医,他也花了足足七天七夜才将单尤从鬼门关前抢回来。 炎丸竟然就这样在鬼医屋前守了足足七天七夜。 “小子,你可以进来了。” 当听到鬼医那疲倦而沙哑的嗓音从屋里传出来的时候,炎丸心下一喜,赶紧冲了进去,“怎么样?那家伙没事了吧?” 鬼医虚弱地坐在椅子上,有气无力地骂道,“你这个混小子,不先关心关心我这个累到半死不活的老头儿,竟然一心只挂念着那小子。” “鬼老头有什么好担心的?谁死了,你都不会死。”炎丸满不在乎地说道。 “你这个没良心的,我老头儿拼死拼活替你救回他,你不感激也就算了,居然连句关心的话都没有。”鬼医虽是抱怨着,但语气里也并没有真的生气。 一听鬼医这话,炎丸就知道单尤这是没事了。随即高兴地笑了笑,“多谢鬼老头。” “别什么谢不谢的了,赶紧扶我去屋里休息,我要好好地睡上几日,你就给我守在这里,任何人都不许前来打扰。” “那他怎么办?”炎丸指了指床榻上的单尤,不解地问道。 “放心,他既醒不来也死不了,你就给我老老实实地呆在这里。” 正如鬼医所言,直到第三日鬼医睡醒从屋里出来,单尤依旧没有任何动静。有好几次,炎丸都差点以为这躺着一动不动的单尤是不是死了,担心地凑过去试探他的鼻息,才又安心下来。 盯着沉睡中的单尤,炎丸不禁在想: 慕长歌和半神那家伙是什么关系? 他分明戴着半神的耳饰,可是他却说耳饰是他的东西,但单翼并不是他的,他也不是半神,还说那单翼是别人给他的。 可他如果真的是半神,那他不可能不认识我啊? 半神安排我来救这家伙,却又给了慕长歌属于半神的力量,这后面究竟隐藏着什么? 到底,慕长歌跟这家伙是什么关系,而他们跟半神之间又有什么联系? 一回想起那夜里慕长歌的嘶吼和疯狂,连他都忍不住感到一阵阵颤栗。 看着除了呼吸,仿佛一切生命都停止了的单尤,炎丸不禁微微摇了摇头,道,“若不是我当初打赌输给了半神,如今也不会惹上这些麻烦。看来,也只有等这家伙醒来之后再详细问个清楚了。” “不要再盯着看了,就算你再怎么盯着看,他也不会即刻醒过来的。”见炎丸一直盯着床榻上的单尤一会儿摇头一会儿又喃喃自语,鬼医不禁没好气地说道。 “那他什么时候才会醒来?” “我能医好的是他的身体,至于是不是会醒来,又会在什么时候醒来,就看他自己了。” 第七十五章:获救(二) 炎丸一听,不解地追问道,“这话是什么意思?他不是已经被你医好了吗?” 鬼医举起拐杖敲了敲炎丸的头,说道,“你以为把一个死人救活是这么容易的吗?他的身体我的确能够治好,但,愿不愿意活过来还得看他自己是不是有这个意愿。” “活过来的意愿?”炎丸满脸不解,“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人之将死,一切皆空。人在死之前会放弃生前的所有,只有强烈的羁绊和挂念才会让已死之人重燃生命之火。”鬼医无语地解释道。 “强烈的羁绊?”炎丸喃喃重复着鬼医的话,忽然转身对床榻上的单尤说道,“喂,你给我听着。我是不知道你到底有没有什么挂念,但是,把你交给我的那个人可是无论如何都希望你能够活下去。如果你不想辜负慕长歌的一番心意,你最好给我活下去。” 原本炎丸只是抱着姑且一试的心态,让他没想到的是,当“慕长歌”这三个字一说出口,一直以来躺在床榻上丝毫没有任何动静的单尤竟突然就有了反应,手指微微动了动。 鬼医双眼一亮,“继续。” “啊?”炎丸满脸疑惑。 “他有了反应,继续说下去。”鬼医脸色严肃地说道。 “这……”炎丸有些为难地皱了皱眉,“就算你这么说,可我也没什么好要说的啊!” “你刚刚提到的那个人,再多说一点他的事情。”鬼医提示到。 炎丸愣了愣,思索了片刻,没好气道,“真是有够麻烦的。若不是不想食言,我才懒得管你是死是活。”虽然炎丸嘴里边这样抱怨着,但还是乖乖听鬼医的话,继续道,“那个慕长歌啊,为了救你,好像接受了什么不得了的力量。但是,他似乎还没能完全掌握那力量,在救了你之后他就陷入了昏迷,被神裔国的人给抓走了。如果,你还想再见到他,你最好赶紧醒来。若是晚了,害他被人杀了,那可怨不得我。” 这一次单尤的反应更加明显了,眉头皱了起来,双手握紧了拳头。 “继续,继续。”鬼医催促到。 “我……我没有什么要说的了。” “继续,继续。”鬼医没有理睬炎丸,依旧不停地催促着。 炎丸低吼一声,“没办法了。那……慕长歌,慕长歌,慕长歌……”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是好了,炎丸只好不停地在床边念叨着慕长歌的名字。 “长歌!”单尤忽然惊叫一声,坐了起来。 鬼医赶紧上前一把握住单尤的手脉。 单尤一惊,想要收回手。 “小鬼,别动。”鬼医厉声到。 见鬼医并无恶意似乎是在替自己号脉,单尤冷静下来,打量了一下屋内,不解道,“敢问,这里是哪里?” “这里是鬼谷。”炎丸答道。 “鬼谷?”单尤疑惑地转头望向炎丸,但目光触及到炎丸的那一霎那,眼底闪过一丝惊讶,旋即脸色一冷,沉声道,“你是魔族?” “莫非你们原人就是用这样的眼神对待自己的救命恩人的?”炎丸不悦到。 单尤一愣,“救命恩人?” “若不是我求鬼老头救你,你现在早就已经变成一具死尸了。” 听炎丸这么一说,单尤的脸色才稍稍缓和下来,只是他依旧有些不明白,“你为何要救我?” “我不过是曾经答应过某人要在那一晚前去四方国救下一名身穿龙袍的男子而已,是不是你,我根本就不在乎。”炎丸故意恶言到。 单尤倒也没介意炎丸的话,只是继续问道,“答应过‘某人’?这某人是指?” “与其问我,不如问问你身边那位慕长歌。” 一听到慕长歌的名字,单尤情绪立刻变得激动起来。他抬手抚上额头,神色痛苦,喃喃道,“长歌……” 单尤脑海里不停地回想着同一个画面,他看见就在自己被敌军刺杀的那一刻慕长歌突然出现在了他面前! “不……不会的。”单尤忽然猛地摇头道,“长歌应该已经离开四方国了,他不可能会出现在那里的,不可能……” 见单尤一副惊恐的表情,炎丸不由说出了自己看到的事实,“我是不知道你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些什么事情,不过,那一晚慕长歌的确就在那里。”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认识慕长歌?”单尤一把抓住炎丸的衣袖追问道。 炎丸瞥了一眼被单尤紧紧抓住的衣袖,有几分不悦,但也并未甩开他的手,而是说道,“我并不认识慕长歌。只是将你交给我的那个人说他自己叫慕长歌,还请我无论如何都一定要救活你。” 单尤一听,颓废地垂下了手,“那这么说,我那晚是真的见到长歌回来了?他……”单尤的身体忽然颤抖起来,脸色愈发的铁青,颤颤巍巍地终于艰涩地挤出了几个字,“他……死了吗?” 静静地看着反应如此强烈的单尤,炎丸微微皱起了眉,思忖到,他们这两人还真是奇怪!一个是人皇,一个是半神,却有些如此强烈的羁绊。身为半神的慕长歌甚至以净官的身份呆在这个人身边,而这位堂堂一国之主只是想到慕长歌可能已经死了就吓的脸色铁青全身发抖。 见炎丸没有答话,单尤再一次颤抖着问道,“长歌他……” “放心,”炎丸收回思绪,说道,“我离开的时候他并没有死,但,被神裔国的人给抓走了,至于会不会被处死我就不清楚了。” 单尤一听,随即笑了起来,“是吗?长歌他没事!我就知道长歌一定不会有事的,他一定不会就这样死掉的。” 单尤这样说着,忽然一把掀开被子,翻身下床…… “砰——”毫无预兆,单尤脚一软就摔了下去。 炎丸一惊,俯身抱起单尤,狠狠地将他扔到床上,怒吼道,“你在做什么?” 才刚刚被扔上床,单尤又挣扎着爬了起来,一边爬着一边喃喃道,“我要去救长歌。” 炎丸一把按住单尤,“你疯了?就你现在这副样子,说什么救人,连站都站不稳吧?”在炎丸看来,单尤这样的行为简直就是不可理喻。 “长歌一定在等着我去救他,我一定要去救他。”单尤说着正想要推开炎丸,忽然双眼放大,挪动眼珠疑惑地望向鬼医,心下慌张到,身体动弹不了了。 鬼医摇摇头,“现在的小鬼是不是都一个比一个难缠?我老头儿好不容易才把你给救活了,就算是要死,我也不允许你死在我老头儿的屋里。” 看着忽然停止了动作的单尤,炎丸转头问道,“鬼老头,你对他做了什么?” “没什么,不过是点了他的穴让他暂时动弹不得而已。” “你在做什么?快给我解开,长歌还等着我去救他,我没时间在这里耗着。”单尤低吼到。 炎丸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抬手狠狠抽了单尤一记耳光,怒道,“就你现在这副身体即便是找到了慕长歌又能做得了什么?他好不容易才救下你,结果你就只知道去寻死吗?” “这是我跟长歌之间的事轮不到你来插嘴。”单尤抬起头直直盯着炎丸,叫嚷道。 “若不是承诺在先,我才懒得管你们。不过,我告诉你,慕长歌可是为了救你才被抓的。你若是真担心他就给我老老实实地养伤,早一日恢复就可以早一日去救慕长歌。” 单尤忽然垂下了眼,一滴滴晶莹的泪珠自眼角滑落而下,“长歌,你这个笨蛋,谁让你回来救我了?” “喂?”没想到堂堂一国人皇竟然会就这样哭起来,炎丸站在一旁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犹豫了半天,才低低地吼了一句,“你一个大男人,哭什么哭啊?” 单尤却像是没有听见炎丸的话一般,继续自言自语道,“长歌,你等着,我一定会尽快养好伤去找你。在此之前,你绝对不可以死掉,绝对不可以。” 第七十六章:番外之卫斯俊(一) 我姓卫名斯俊,长相不错,能力不错,出身不错,更重要的是,我是崎国唯一的一位神职者——魔法师。 当吾皇得知我拥有魔力之后,毫不犹豫就招我入宫,赐予了我祭司的身份。 可是,我并不喜欢别人叫我祭司大人,而更愿意被人称呼为斯俊大人。因为,人如其名,我拥有着俊朗的容貌,并引以为豪。 在崎国我可谓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像我这样的人,什么都不必去做,就会自然地吸引无数的女子投怀送抱。 我的童子之身在我还未成年之际就送给了府里的一名丫鬟,她身段很棒,伺候人的技巧也很高超。起初跟她在一起的那几年,我是真的很迷恋她的身体。但是,很快地,我就厌烦了。开始去外面找不同的女人,反正也不必花费太多的功夫,只是动动手指就会有人贴上来,我也乐在其中。 当然,身为祭司,我也不仅仅只是流连于花丛,应当做的事情自然还是会不着痕迹地做好。因为我喜欢被人崇拜的感觉,单有外表和地位却没有能力是不可取的。 第一次跟男人做,是在我对女人的身体感到腻味了的时候。对象是一名烟花男子,名字已经记不太清楚,只依稀记得他有着一双好看的眸子。这是我第一次感受到完全不同于女人的激情,并在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为此着迷。 我表面上看起来很风光,可其实,我已经开始对这样的生活感到厌倦了。 好像做什么事情都会成功,要什么东西也都会得到,这样的生活毫无乐趣可言。直到,我听见一个名字,冷玺策,四方国祭司的名字。 传闻他是名非常冷酷而俊美的男子,不紧武功高强,而且魔力高深,每一个见到他的人都忍不住自行惭秽而不敢接近。 真是个有趣的人!我当时是这样想的。 于是,我开始留意他的各种传闻。 知道的越多,我就变得越渴望见到他,很想亲眼看看被人称之为“完美无缺”的这个人究竟是个什么样子。这种渴望随着时间而肆意滋长,最后变得不可遏制,内心澎湃着一个激烈的想法:一定要将这个人弄到手,我要看着他跪在我面前一脸挫败的模样。 就在这种想法变得越来越强烈的时候,我对男人的身体也逐渐失去了兴致,开始在娈童身上寻找乐趣。 我突然意识到,再这样下去我可能就真的会死去,因为活着已经没有了任何乐趣。所以,我做了一个决定,一定要将冷玺策弄到手。 我先是游说吾皇对四方国下手,随后找到了一名对我死心塌地的女子梨实,让她潜入四方国当细作。这是一个漫长而令人兴奋的计划,我将自己全身心地投入了进去,甚至亲自细心栽培梨实。 在梨实潜入四方国之后,我又再度陷入了一段非常漫长而无聊的时间里,只有在想到我将会亲手摧毁完美之人时才会感到一丝丝兴奋。 虽然等待的时光特别冗长,但我还是竭力地克制着自己。终于,我收到了梨实传来的消息,说她已经完全取得了信任,如今在四方国皇太子单尤身边当差。 那一刻,我激动得大笑起来。 我带着周青和何文烨以及另外几名高手潜入了四方国,然后又迎来了一阵等待。 但,这一次并没有让我等多久。 大好的机会很快就送到了我面前。单尤竟然只带了几名随从就出宫了,甚至都没有花费过多的力气,我只是稍稍施了个地灵束缚就将人手到擒来。就在我们带着单尤转身离去之际,一个小小的身影吸引了我的目光。 他看起来只有十一二岁,见单尤被抓走时并没有惊慌失措的表情,而是一脸的莫名其妙。他似乎发现了我在看他,抬起眼来与我四目相对。他长得并不算特别漂亮,但是那一双细长的眼睛却让人过目难忘,我不自觉地笑了一下。 我蒙着脸,他应该看不到我的笑容,但是在我笑的那一瞬间他似乎愣了一下,随即……脚尖动了动! 我诧异地盯着他,想要确认刚刚那一个小动作会不会只是我的错觉。 但,他忽然就不动了,直愣愣地看着我,再也不动了。 好有趣的小孩!我的心情莫名变得兴奋起来。 抓到单尤之后我并没有即刻撤退,而是让梨实替我去调查了那个小孩子的事情。 原来他叫慕长歌。据梨实传来的消息,这个慕长歌是突然出现在太子府里的神秘来客,听闻是从天而降,除了名字,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愈发对这个慕长歌感到好奇起来。 结果,第二日就得到消息说四方国人皇将单尤被抓的罪责怪在了慕长歌的头上,下旨砍头示众。 不顾何文烨的反对,我执意要去救慕长歌。并不单单只是觉得他这个人很有趣,有一件事我也必须要得到确认,那就是,那一日他是不是真的破解了我的魔法。 当我在行刑台上救下他,问他“是想让我敲昏你再被带走,还是自己乖乖跟我走”的时候,他竟然冲我扬嘴一笑,说“当然是乖乖跟你走,我是不会叫嚷的”。 当下我就觉得,这个小孩果然是真的很有趣。 但实际接触之后,我发现这个慕长歌远比我想象的还要更加有趣。 明明只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突然间遇到砍头劫狱这样的事情,竟然丝毫没有畏惧之色,反而还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 甚至在第一眼见到我的容貌时还双眼直愣愣地盯着我发呆,我问他“看够了没”。他却理所当然地答道,“美食当前就该毫无保留地吃喝,这美人当前嘛,自然应该肆无忌惮地欣赏啦!”还自称自己是美型控,喜欢一切美的事物。 他貌似与我相处得很融洽,却并不怎么喜欢何文烨,甚至好几次都叫何文烨闭嘴。 虽然他的态度有几分不恭,但我并不讨厌,也就任由着他。他似乎也没当自己是俘虏,倒像是来做客,丝毫没跟我客气。 何文烨却是对他极为不满,说我不该如此惯着他。 为了让何文烨明白慕长歌到底有多特别,我的眼光有多独到,我决定在他们面前对慕长歌使用魔法。 得知我的用意之后,慕长歌一脸笑嘻嘻地趴到我面前,问我可不可以不要使用攻击系的魔法,虽然不痛但是感觉上不大好受。 我望着那双笑得灿若星辰的眼睛,问道,“帮了你,我有何好处”。他只是摊摊手,说自己没有什么可以给我的东西。 我提出我想要他的身体。 在那一瞬间他眼神里闪过了一丝怔忪,我知道他明白我的意思。正好奇着他究竟会怎样回答的时候,他却忽然恢复了平静,还颇有些惋惜地说他对自己的身体为何能够破解魔法是一点也不清楚,帮不了我。 我继续对他表明我的用意。 他估计是觉得自己逃不过了,最后终于承认了自己其实知道我说的“想要他的身体”的意思了,但却一口回绝了我。 被他严词回绝我感到有些气恼,忽然觉得这个口口声声说自己是美型控的小孩其实并没有那么简单。他有时候聪明得不像个小孩子,让人心里有几分不悦。 不过,我有的是时间跟他磨。我决定先带着他和单尤回崎国,然后想办法引出冷玺策。 让我万万没想到的是,我最后竟然就栽在了这个名叫慕长歌的小孩子手中。 原来,他从一开始就料定我会想要得到他而故意让四方国人皇下令将他砍头示众。他这么做,不过是为了让我们暴露行踪。 第七十七章:番外之卫斯俊(二) 当那个人出现在我面前时,我没有丝毫犹豫,脑海里只浮现出了三个字——冷玺策。 也就在那一刻,我彻底明白了什么叫惊为天人。 无论是魔力还是容貌气质,我都完全不是他的对手。 他只一瞬间就从我手上救下了单尤和慕长歌,也一瞬间就击溃了我内心对他的所有渴望。他是如此地完美,如此地高高在上,这样的人,只能被人远远地敬仰,不可触及半分。 这样的他让人感到绝望。 我以为我就这样完了。 可,慕长歌却劝我活下来。 慕长歌,真的是个极度有趣的人。 我当时就在想,如果我一早能够遇到像慕长歌这样有趣的人,或许就不会奢望去追求一个根本不可能得到的完美存在。也不可能会像这样落败,甚至连自尊跟自信都一并被打碎,如此地一败涂地。 也许是慕长歌的话让我心动了,我竟然真的出卖了崎国,换取了自己的生存。 慕长歌说,只要有机会就会求四方国人皇放了我们。 我只当他在说笑,可他的眼神却很诚恳,在牢狱中的那段日子,他也很照顾我,并没有让我受到太多的牢狱之苦。 只是,让我没想到的是,四方国最后竟然同崎国结成了同盟,我们这一群人也因此而被释放。但,曾经背叛过崎国的我们是不可能再次回到崎国的,于是我们决定留在四方国。 可是,四方国人皇单乌户却对我极为不信任。 最后,冷玺策夺走了我的魔力,这个击溃了我的一切的男人最后连我唯一值得骄傲的魔力也都夺走了。 从那之后我便活得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比以前在崎国的日子还要更加无聊。 就在我觉得自己都快要遗忘了自己的时候,那两个人突然出现在我面前,一个是遥不可及的噩梦冷玺策,一个是极度有趣的人慕长歌。 我在城墙上,看着他们并肩骑马而过。 慕长歌已经长大了,不再是有趣的小孩子,波浪的栗色长发,纤细的腰身,俨然初落成了一位独特的翩翩公子。 看着慕长歌同身侧的冷玺策有说有笑的样子,我突然就萌生了一股恨意。 为什么? 为什么他可以在那样完美的冷玺策面前依旧淡定自若? 为什么他可以这样自然地呆在冷玺策的身边? 冷玺策是高高在上的存在,是不可以被接近的存在。 我嫉妒慕长歌,嫉妒他即便是在冷玺策面前也丝毫不会自行惭秽的心境。 很快我就探听到了一个令我极为震惊而愤怒的消息,冷玺策竟然收了慕长歌做徒弟,那个目空一切的冰冷男子竟然收了徒弟。 这是绝对不被容许的。 我身体涌现出了前所未有的强烈恨意。 让我没想到的是,几个月后,我就迎来了一个极佳地报仇机会。 慕长歌回来了,身边却没有跟着冷玺策。 于是,我决定狠狠地报复他。 当我出现在慕长歌面前时,他显得有些意外也有些高兴,不得不说他依旧还是如此地有趣。但,这样的他,只会让我心中的恨愈发地强烈。 他为什么可以始终如一地做他自己? 看着他脸上的笑容,我就好想看他痛哭的样子。 他对我没有任何地防备,轻而易举地就中了我的圈套。 望着床上因为身中媚药而全身潮红的慕长歌,我身下居然涌起了一股强烈地欲望。可是,他很快就清醒过来,竟然强烈地反抗着。明明身中媚药的人只会欢愉地叫嚷,他却拼命地想要推开我。 他越是反抗,我便越是气恼,越是想要蹂躏他。最后我发了疯似地狠狠揍向他的脸,我不想再看见那张笑容出现在我面前,直到他面容都被打烂了,我才住手。即便如此,他却依旧还是想要逃跑,他一边朝门口爬去,一边叫嚷着“师傅,救我”。 听到他叫“师傅”我愈发恼怒起来,一把拎起他扔向屋内,结果他撞在桌角上晕了过去。 最后,我却依旧还是没能得到他。因为他口中的师傅冷玺策,竟然真的出现了。 看着眼前这个面容冷俊却双眼布满愤怒的男子,我忽然笑了,他在生气,他竟然为了慕长歌在生气。那一刻,我就知道,自己彻底输了,无论我做什么都不可能触碰得了这两个人。 我却不死心,哪怕只是一点点,我也希望这个冰冷的男子能够为了我而有所动容。 于是,我望了一眼躺在桌上浑身是血的慕长歌,笑嘻嘻地说道,祭司大人好像来晚了,慕长歌已经被我折磨得不省人事了。 我原以为冷玺策至少会稍稍为我这句话而改变脸色,可是,我错了。 冷玺策连眼皮都没有动一下,仿若一切都在他掌控之中,用着与面容同样冰冷的声音说道,这不过是他应受的惩罚。 他只用了一句话就将我所有的反抗与挣扎敲碎了,我的心再一次凉到了谷底。我颤抖着问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却引我至屋外,一挥剑,砍断了我的双手。 一股钻心的痛几乎让我忍不住叫嚷出来,可我最后还是没有叫嚷,只是依旧不死心地追问道,你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冷玺策依旧没有答话,而是一抬手封住了我手上的穴位,止住了从手腕断口处大量喷涌而出的血。我当然不会以为他这是想救我,不让我死。他是想让我慢慢流血,尝尽极端地痛苦之后再慢慢死去。 他接着挥剑割去我的舌,又剜去我的双目,将我定在门外。从始至终一言未发,完全一副不屑于同我说话的样子。 其实,痛到最后,我都不知道自己究竟还是不是一个人了。每当意识开始变得模糊涣散的时候,一阵撕心地痛楚就又再度将我的意识拉了回来。 我不得不承认,冷玺策的手法真的是极端高明,这样不动声色地就让人尝尽炼狱般的痛苦。 模模糊糊中,听见从屋内传来了慕长歌欢愉的声音,我知道,是冷玺策在替他解药。只是,我在想,冷玺策真的只是单纯地想替慕长歌解媚药吗? 剁手、割舌、剜目,这一切不过是因为它们碰到了慕长歌。这样强烈的恨意和占有欲,真的只是一个师傅对待徒弟的心思吗? 听着屋内慕长歌那极尽欢愉的声音,我突然想起了冷玺策的那句话,“这不过是他应受的惩罚”。 或许,冷玺策一早就察觉到了我的意图。 或许,冷玺策根本就一直在看着我对慕长歌的所作所为。 只是,他没有阻止我,因为这是他对慕长歌的惩罚。 他从一开始就主导着这一场戏,我不过是被他利用的棋子,被他用来惩罚慕长歌的棋子。 想到这里,我忽然就笑了,那个人,那个冰冷的男子,那个高高在上而遗世独立的男子,竟然为了慕长歌费如此心思。 不过是为了惩罚你不由分说地就信任我,他居然放任我肆意对你进行报复。可最后却又将你所受到的全部伤害一一从我身上讨要回来,只因为我触碰了让他珍视的你。 真是……好笑,有趣! 慕长歌,你果然是个极有趣的人,连冷玺策这样的人都被你影响至此。 虽然我兴奋得想要仰天大笑,但逐渐冰冷的身体根本就挤不出笑容了。慢慢地,连痛感都消失,我知道自己快要死了。 在临死前,我脑海里浮现出的竟不是父母,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而是慕长歌! 如果……如果我能早一点认识像你这样有趣的人,那该多好? ——卷二·记忆·完—— 卷三:苏醒 卷二华丽丽的结束了,感谢亲们一直以来对大叔的支持和鼓励。 其实,大叔一直都觉得本文的风格有些凌乱,完全为了满足大叔个人的幻想而已。 但是呢,亲们能够喜欢就是大叔最大的动力了。 呐,我们的长歌呢终于恢复记忆了。 面对着来接自己离开的单尤他究竟会做出什么样的抉择呢? 卷二突然出现的半神大人究竟又是怎么一回事,他与长歌究竟有着怎样千丝万缕的联系呢? 鬼畜王爷究竟会不会爱上我们的长歌并最终感化长歌那颗因为失去冰山师傅而尝尽痛苦的心呢? 总之,亲们看下去就知道了。 拜托,一定要多多好评、多多收藏! 最后,再说一句,大叔发了新的投票,亲们有空就挪动鼠标,点击投票。 第一章:去留(一) 慕长歌缓缓睁开眼,脸色异常沉重,他回想起了所有的一切,这十年来的一切。 单尤是他最好的朋友。 四方国才是他最初落入虚空的“家”。 而他这些日子以来一直努力想要结交的朋友鬼畜千斗……正是害得他们国破家亡的罪魁祸首。 他同样也想起了心底深处那一道深壑般的伤口。 “狐狸,你醒了?”发现慕长歌睁开了眼睛,一直守在床边的小桃红惊喜地叫道。 累到刚刚才趴在桌上打个盹的吉良一听到这话,忽地一惊,醒了过来,冲到慕长歌床边,唤道,“狐狸?” 慕长歌侧目望向床边一脸关切和高兴的两人,微微一笑,问道,“我睡了多久?” 一听慕长歌这话,小桃红旋即哽塞起来,“你……你足足昏睡了三天三夜。” “原来只是三天三夜啊?比我想象的要短多了,还以为又是十天半个月呢!”慕长歌小声嘀咕到。 “你说什么?”小桃红一边抹泪一边疑惑到。 “啊……没,没什么。”说完,看着一脸担忧之色未减的两人,慕长歌又继续补充道,“我已经没事了,你们就不要再为我操心了。” 吉良点点头,突地惊呼一声,道,“对了,我赶紧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给莫邪王爷。” 听到莫邪王爷这几个字,慕长歌不由胸口一紧,说道,“不必了。” 才跑了两步的吉良疑惑地顿住了脚步,不解道,“为什么?你都不知道莫邪王爷有多关心你,每日都来看望好几次。既然你已经醒了,为什么不即刻让王爷知道。” 小桃红也跟着说道,“是啊!王爷可关心你了,你为什么不让我们即刻将这个好消息告诉给莫邪王爷呢?如果王爷知道你醒了,他一定会很高兴的。” “这……”面对两人的追问,慕长歌叹了口气收起内心复杂的情绪,笑问道,“我现在脸色是不是很难看?” “你昏睡了三日,脸色自然不好看。”小桃红应道。 “这就对了。我现在看上去一定脸色惨白,对不对?若是让王爷看见我这个样子,他一定会担心的,对不对?所以,我现在还不能让他知道我醒了。”说着,慕长歌又沉默了片刻,继续道,“这样,你们去厨房让方掌厨为我做些吃的,等我吃饱了,气色红润了,再去告诉王爷我醒了也不迟。” 似乎觉得慕长歌这话说的也有些道理,小桃红微微想了想,点点头,道,“那好。” “我现在就去。”吉良说完,转身朝厨房而去。 见吉良离开,慕长歌又再度合上了眼睛,道,“小桃红,我眯一会儿。等吃的送过来了,就叫我。” “狐狸……”小桃红的语气里似乎有些担忧。 “放心,我只是合眼休息一下,不会昏睡过去的。”慕长歌语气肯定地保证到。 小桃红这才安心地点点头,“那你好好休息,吉良回来了我再叫你。” “嗯。”其实慕长歌并非真要休息,已经睡了三天三夜,还有什么好睡的。只是,他想合上眼理清自己的思绪和头脑。 如今他已然恢复了记忆,单尤也来接他了,只是……事到如今,他真的还能再这样回到单尤身边吗? 可是,如果不跟单尤一起走,他又有办法就这样继续呆在鬼畜千斗身边吗?在知道鬼畜千斗是他的敌人之后。虽然,他一直都说主宰虚空战乱的并不是某一个人,而是历史的选择。但……被灭掉的是自己最爱的国家,那里住着自己最喜欢的人。这样的情况下,他还有办法如此客观冷静地看待这个问题吗? 正要去厨房的吉良忽然半路就遇到了过来看慕长歌的鬼畜千斗,吉良一愣,施礼道,“奴才见过莫邪王爷。” 鬼畜千斗挥挥手,示意吉良起身,“长歌怎样了?” “这……他……”吉良有些犹豫,他自己心里是想要赶紧告诉鬼畜千斗慕长歌已经醒了的,但是,慕长歌希望自己脸色好转之后再见鬼畜千斗好像也很有道理。 见吉良吞吞吐吐一脸犹豫,鬼畜千斗皱起了眉,“长歌怎么了?”问罢,也没等吉良回答,鬼畜千斗匆匆朝慕长歌房间而去。 “王爷……莫邪王爷……”吉良跟在鬼畜千斗身后焦急地喊着,但又不敢上前阻止,只好这样一路随着鬼畜千斗又折了回来。 鬼畜千斗一把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小桃红一惊,没想到鬼畜千斗竟然会突然出现,吓得腿一软就跪了下去,“奴……奴婢叩见莫邪王爷。” 心中一惊的并非只有小桃红,躺在床上的慕长歌也胸口一抽,脑袋一片空白,他现在还没想好该如何面对鬼畜千斗。 “长歌发生什么事了?”鬼畜千斗这样问着,却没有理会小桃红,而是大步朝慕长歌而去。 慕长歌紧紧拳住被褥下的手指,闭着眼,不知道该做如何反应。 还没等慕长歌思量好对策,鬼畜千斗已倾身坐到床边,伸手探了过来。就在鬼畜千斗的手背即将触碰到慕长歌额头的那一瞬间…… “啪——” 一声清脆的响声,连慕长歌自己都还没反应过来,他便一挥手,拍掉了靠近自己的手。 鬼畜千斗一愣,手指僵在半空中,久久地,才收回手,道,“你醒了?” 哎!慕长歌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该来的总归都是要来的。 这样想着,慕长歌挣扎着坐了起来,却没有即刻回答鬼畜千斗的话,而是转头对小桃红说道,“麻烦请你和吉良去厨房为我准备些吃的,我是真的很饿。” 小桃红犹豫地看了鬼畜千斗一眼,没敢起身。 鬼畜千斗心下明白没有得到他的许可,小桃红和吉良是绝对不敢乱动的。但他却没有任何表示,而是静静地盯着慕长歌看了许久,才开口到,“去吧!” “多谢王爷。”得到鬼畜千斗的允许,小桃红这才起身离开。 就在小桃红即将出门之际,慕长歌忽然道,“你们尽量慢些,我同莫邪王爷有话要说。” 慕长歌语音刚落,小桃红脸上不自觉就浮现出了一片酡红,愣了愣,“是。”说完,小桃红低垂着头拉着吉良一道出去了,还转身细心地替慕长歌关上了房门。 “你是不是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了?”慕长歌开门见山地问道。 “或许该本王问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从刚刚慕长歌挥手拍掉他的手开始,鬼畜千斗就已经知晓了,问的语气里没有任何疑问。 慕长歌一愣,随即在心里暗暗笑了起来,我倒是一时间忘了鬼畜王爷是个十分之厉害的人了。 既然如此,也就没必要再隐瞒什么了。 这样想着,慕长歌开口道,“该想起的,不该想起的,我全都想起来了。我的的确确就是慕长歌,四方国的慕长歌,也是唯一的慕长歌。” “所以?”虽然一早就猜到了慕长歌的身份,也知道总有一日慕长歌会想起所有。但,鬼畜千斗想知道的只是慕长歌的决定,而非过去。 “既然知道了我的身份,那,莫邪王爷是打算杀了我,还是放了我?”慕长歌抬起眼对上鬼畜千斗的双眸,认真而平静地问道。 鬼畜千斗微一挑眉,问道,“你怎么就断定没有第三种选择?” 听到鬼畜千斗的问话,慕长歌虽然神色有些许变化,但却并没有露出讶异之色。 沉默了片刻,慕长歌终于叹了一口气,道,“不是断定没有第三种选择,而是,不想面对这第三种选择。” “你知道这第三种选择是什么?” 慕长歌没有直接回答鬼畜千斗的问题,而是说道,“我体内的那股力量,还有之前的种种预言,王爷是不会放任我这样的‘敌人’离开的吧?” 鬼畜千斗静静地看着慕长歌,没有说话。 慕长歌所说的的确是其中一部分原因,但,他想将慕长歌留在自己身边,并不仅仅只是如此而已! 第二章:去留(二) 两人就这样沉默了许久。 最后,还是慕长歌先有了动作。他收回落在鬼畜千斗身上的视线,垂眼盯着自己交握着的双手,沉声问道,“如果我说我决意离去,王爷会怎么做?” 垂在衣袖中的手指倏然收紧,可声音里却听不出情绪的波动,“杀了单尤。”鬼畜千斗以一种极平淡地语气说着。 可是,慕长歌知道,鬼畜千斗并非只是说说而已,他绝对说得出就做得到。 “所以,王爷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给我选择的机会?” 鬼畜千斗抬手勾起慕长歌的下巴,让他望向自己,但却并没有说话。 久久地,慕长歌微微叹了口气,侧头躲开鬼畜千斗的手指,道,“我就知道会是这样。不过……我可能会因为恢复记忆而将莫邪王爷当成是‘灭国仇人’,这样,王爷也无所谓吗?” “本王不在乎。”鬼畜千斗收回手指,看着慕长歌的脸,语气泰然而肯定。 慕长歌一愣,随即轻轻笑了起来,“说的也是。就我这样的人,王爷又哪需要戒备?我根本就不可能伤得了王爷。” 稍稍停顿了片刻,慕长歌继续道,“我们来谈谈条件,如何?” “谈条件?”鬼畜千斗虽然大抵猜到慕长歌的条件是什么,但还是对他如此坦然接受的态度感到些许意外,不由问了出来。 “其实王爷大概知道我想说什么吧?正如王爷所想,我的条件就是请王爷放过单尤他们。相对的,我会留下来,继续替王爷效命。还记得我们之间曾有过约定,只要王爷不伤害我以及我所重视的朋友,我这辈子都不会背叛王爷。虽然发生了很多事,此刻的我已不再是当时的我,但,这句约定仍旧有效。不过……” 说着,慕长歌抬眼望向鬼畜千斗,眼神坚定而严肃,“如果王爷伤害了我或是我重视的朋友,我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将这份伤害讨要回来。” 鬼畜千斗微微眯起眼,“你在威胁本王?” “这不是威胁,而是表明立场和态度。我很清楚自己根本就不是王爷的对手,但保护所重视之人的决心却绝对不会输给任何人。” “你就如此重视这个单尤?”鬼畜千斗一把揪住慕长歌的衣领,逼问到。 慕长歌直直地盯着鬼畜千斗,眼神里丝毫没有畏惧或是犹豫,却没有回答鬼畜千斗的问题,而是问道,“王爷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你凭什么认为本王会接受你的条件?”鬼畜千斗再度逼近慕长歌,眼神几乎要将慕长歌的身体刺透一般。 面对这样的鬼畜千斗,若是最初的慕长歌,他也许真的会感到害怕。可事实上,在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面对这样的压力,慕长歌连心跳都不会加快了。 他依旧毫不避违地直视着鬼畜千斗的眼睛,沉着地说道,“当然,你是王爷,是无所不能的莫邪王爷。你也可以拒绝我的条件,只要你愿意,你完全有能力杀了单尤而又困住我。我能说的是,王爷若是答应我的条件,我自当感激不尽。这番话,我以前也对王爷说过,虽然我能帮得到王爷的机会并不多,但只要王爷有需要,我愿意尽一份绵薄之力。” 鬼畜千斗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人,忽然他笑了起来,松开慕长歌的衣领,不得不说,如今已然恢复记忆的慕长歌跟之前比起来的确是有些不同了,连他都忍不住要对他刮目相看了。 “本王可以放了单尤。”鬼畜千斗恢复了平常的语调,一种掌控着一切的淡定和霸气。 慕长歌当然不会以为鬼畜千斗会这样毫无所求地就放了单尤,可如今的他也没有选择的余地,于是他开口问道,“王爷的条件是什么?” “本王要你。”鬼畜千斗一字一顿到。 慕长歌一愣,但随即反应过来,点头道,“我一早就说过,只要王爷不伤害我或是我所重视之人,我定会留在王爷身边,绝不背叛王爷。无论是奴才还是随从,我都会助王爷一臂之力。” 鬼畜千斗捏起慕长歌的下巴,笑容里别有深意,“你应该明白本王要的并不仅仅只是这样。” 慕长歌再度一愣,虽然头被鬼畜千斗禁锢住了无法动弹,但他还是别开了视线。 慕长歌并没有沉默太久,低垂的视线盯着被角,缓慢而坚定地说道,“如果王爷是想要得到我的身体,抱歉,这件事我办不到。除此之外,王爷的其他任何吩咐我都会照办。” “为何?”鬼畜千斗追问到。 “我记得,关于这个问题,王爷以前也问过。我想我当时的回答已经够清楚明白了,王爷应该不必我再多做解释。”说完,慕长歌停顿了片刻,想了想,又继续道,“王爷又何必对我的身体如此执着呢?论美貌我既比不上祭司大人也比不上皇太子殿下,如今王爷已然有了两位如此美好的‘情人’,又何必在意我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小人物?若是王爷觉得想换换胃口,只要王爷愿意,我想自当会有各色美人愿意伺候王爷。” “本王应该也说过,他们并非本王的情人。”鬼畜千斗再度澄清到。 慕长歌只是笑了笑,“情人也好,床伴也罢,这是王爷自己的生活方式,我没理由也没资格去过问。如果王爷只是一时间对我的身体产生了好奇,那么,王爷还是就此放弃吧!我的身体与其他男子的身体并没有什么不同,抱我与抱他人,没什么区别。相反的,比我有魅力的人比比皆是。” “你怎么知道,本王好奇地只是你的身体?” “不,我并没有这么想。”慕长歌摇摇头,解释道,“我从来都不认为自己的外貌会吸引到什么人。我想,王爷之所以会对我有兴趣,大概是因为我在个性上与王爷身边的其他人有些不同和差异。王爷可能会觉得我这个人有趣,于是就有了如果能够得到这个人也许会不错这样的想法,从而想得到我的身体。这种所谓的‘兴趣’其实只是好奇而已,等过些时日,王爷就不会再有这样的想法了。” “你当真认为本王对你只是如此?” 听到鬼畜千斗的再一次追问,慕长歌终于重又抬起了视线。 他凝视着鬼畜千斗的双眼,似在询问又像是在下判断,“王爷该不会是要说从未有哪个人像我这样让你这般在意过吧?又或者,王爷甚至以为自己对我有了那么一点点的感情?我的出现让王爷体会到了以往从未体会过的事情吧?因为你是莫邪王爷,在你身边的人对你从来都只有服从、害怕。我大概是第一个不怕你,能偶尔跟你说说笑笑,甚至还敢反抗你的人。于是王爷觉得这样的感觉其实还蛮不错,这样的改变和突如其来的新鲜感让你有些新奇,也有些愉悦。但……这些并不是喜欢,这只是王爷对人性的向往。无论多么厉害的人,都会渴望得到朋友,得到温暖。我的出现只是激发出了王爷对这种情感的渴望,这种情感可以是友情也可以是亲情,却并非爱情。王爷或许会渴望我能够留在你的身边,如同我也渴望能够留在单尤身边,这种渴望只是想要在一起的心情而已,并没有身体上的渴求。” 听完慕长歌的这番话,鬼畜千斗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慕长歌的确说出了他心中的情感,他喜欢慕长歌这样对他毫不畏惧的感觉,他喜欢能够跟慕长歌说说笑笑的心情,他喜欢抱住慕长歌的那份温暖。 他绝对不会放任慕长歌离开,因为他贪恋慕长歌这份温暖。 他以为这种想要得到他的心情就已经是喜欢了,但,不是吗? 第三章:去留(三) 见鬼畜千斗一时间没有答话,慕长歌知道他是在认真地思考着自己刚刚的那一番话。 其实,并非慕长歌有多清楚感情的事,他也是一个在情感上很糊涂的人。但是,有一点他很清楚,鬼畜千斗这个人大概也跟以前的他一样,从未拥有过深入骨髓的爱。 若不然,他为何可以同时跟沙耶絮和舜宇绛月在一起,甚至还理直气壮地说他们并不是情人而只是床伴?尽管并不是很清楚他们三人之间的事情,但从沙耶絮和舜宇绛月的眼神里,慕长歌可以看出他们对鬼畜千斗的恋慕之情,只是……鬼畜千斗的双眸之中什么都没有,沉静得如同一湾深潭,没有半点涟漪。 像这种轻视和玩弄身体欢合的态度,若非不是不懂爱,就是心中根本就无爱。 自那以后鬼畜千斗没有再说话,慕长歌也没有再开口。 直到小桃红和吉良端着吃的进来了,鬼畜千斗才吩咐了一句“好好照顾长歌”就转身出去了。 见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不对,吉良动了动嘴,想问些什么,却被小桃红一把拉住了。 得知慕长歌醒来的消息,沙耶絮、楚昼和方掌厨他们先后都来看望过慕长歌。 慕长歌依旧还是一如既往地对他们有说有笑,丝毫没有提起自己恢复记忆的事情。直到第三天,慕长歌的身体已经完全康复,他才主动找上从那日谈话过后就一直未曾露过面的鬼畜千斗。 慕长歌在训书阁前顿住脚步,抬起手指敲门到,“王爷,是我,慕长歌。” 听到慕长歌的声音,鬼畜千斗眉头微微动了动,放下手中的奏折,道,“进来。” 进屋后,慕长歌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行了个礼,道,“下官慕长歌,参见莫邪王爷。” 鬼畜千斗浅浅地哼了一声,重复道,“下官?” 慕长歌原本就觉得现在的处境和身份有几分尴尬,不知道该如何行礼自称,此刻被鬼畜千斗这样一反问,他不由也愣住了,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罢了!”意外地,鬼畜千斗并没有追问不放,而是转口问道,“找本王何事?” 听到鬼畜千斗的问话,慕长歌又是一阵犹豫,最后还是决定更加自然一点对待鬼畜千斗。于是,想了想,开口道,“关于单尤的事情,王爷还没有给我一个答复。” “你想怎么做?”鬼畜千斗依旧没有给慕长歌一个答复,而是问慕长歌的想法。 “我想见单尤一面,我会劝他就此离开。”慕长歌直言道。 “然后?” “我会留在王爷身边,替王爷效力。” 其实慕长歌提出的条件对于鬼畜千斗而言并不算苛刻,单尤虽然是四方国人皇,但毕竟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鬼畜千斗根本就不会屑于把一个手下败将当做敌手,放单尤走对他而言根本就不是一件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只是…… “如若本王不答应,你打算怎么做?”鬼畜千斗在意的是慕长歌的决心和想法。 “即便拼上性命也一定要让单尤安全离开。” 虽然那日慕长歌就已经表明过自己的态度,但当他听到慕长歌如此决断地回答时,胸口还是莫名地抽动了一下。 “你那日说过,你渴望留在单尤身边,本王如何信得过你?”鬼畜千斗明明知道只要他放单尤离开,慕长歌说会留下就一定会留下,可是,他心里却始终有些不满意。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想从慕长歌那里得知些什么,只是不停地追问。 “我虽然希望能够跟单尤在一起,但,如果我的离开能够救单尤一命,那也值了。” “即便你是如此想,那单尤又如何?” “关于这一点王爷不必担心,我想单尤他会明白的。” 单尤也曾经为了救他,而迷昏他,让单奇带着他离开。所以,慕长歌相信,单尤会明白他的用心。 不满意,不满意,不满意!鬼畜千斗脑海里一直在重复着这个念头。 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慕长歌,鬼畜千斗思索道,本王到底想从他那里知道些什么?这件事根本就无需多想,本王希望他能留下,既然如此,只要答应放了单尤不就可以轻松得到自己想要的了吗?为什么……本王心里却如此强烈地觉得不满足? 慕长歌似乎也察觉到了鬼畜千斗有些不对劲,他所问的问题根本就只是在无意义地重复。 “王爷究竟想知道些什么?”慕长歌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口。 鬼畜千斗一愣,本王究竟想知道什么? 又是一阵沉默。 “你认为本王想知道些什么?”再一次思索一番之后,鬼畜千斗依旧没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于是转而问道。 鬼畜千斗的语气里有着疑惑和不解,慕长歌还从未见过鬼畜千斗这幅模样。 该不会……慕长歌心下一惊,皱起了眉,有些讶异地对上鬼畜千斗探索着自己的目光。 思索片刻后,慕长歌忽然开口问道,“王爷会不会好奇想要知道我同单尤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 鬼畜千斗没有半点犹豫,非常肯定地点点头。 “我同尤是非常要好的朋友,他就像我的兄长一般。我这样回答,你会不会有些高兴?” 鬼畜千斗没有答话,而是继续点头。 “我为什么会愿意留下,除了你的强行要求之外,我是不是也稍微有些自愿想要留下的意思。关于这个问题,王爷有感到好奇吗?”慕长歌继续问道。 听到慕长歌的这番话,鬼畜千斗嘴角动了动,眼里一闪而过的光泽里有种恍然大悟的情绪:是了,这就是本王内心深处想要问的问题,本王真正想要的答案……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慕长歌只是看着鬼畜千斗的双眼就能猜到他心中的回答。 一如现在,虽然鬼畜千斗并未点头,但是慕长歌却已经知道了答案。 慕长歌有些微微怔住,心下寻思到: 这个鬼畜王爷该不会是真的喜欢上我了吧? 可我没做什么值得让他喜欢的事情啊? 而且……他这样的人真的存在喜欢这样的“心”吗? 虽然我是这样想的,但是,他想要知道我和单尤的关系,又想知道我是不是有意愿留在他身边,然后……动不动就会吻我,却又不会强行对我怎样。 知道我生病就跑来照顾我,还说什么一定会保护我。 他是莫邪王爷啊,传说中杀人不眨眼的冷血王爷啊,可是却对我做到这个份上…… 这样想着,慕长歌不由在心底暗暗骂道,我真是有够迟钝的,有够笨的,竟然到现在才意识到不对劲! “你在想什么?你还没告诉本王你的回答。”见慕长歌久久没有开口,鬼畜千斗主动开口问道。 慕长歌回过神来,望着鬼畜千斗的眼神里有些闪躲。他挠了挠后脑勺,避开问题到,“不是我在问王爷问题吗?怎么王爷反倒向我要答案?” “你应该清楚本王的回答不是吗?”已经不止一次,只要是他想要传达的想法,慕长歌只是看着他的眼睛就能明白他的意思。关于这一点,鬼畜千斗怕是比慕长歌还要更加清楚。所以,他很肯定慕长歌早就已经知道了他想要得到这个问题的答案。 慕长歌深吸了一口气,甩甩头,忘记自己内心那个连他自己都觉得荒唐地揣测,答道,“老实说,我对王爷并没有恨意,但也没办法不去介怀。四方国虽然并不是我真正的国家,但却是我在虚空第一个接触到的地方,那里住着我最喜欢也最重视的朋友。从内心深处,我已经把四方国当成了自己的‘家’。面对着摧毁了自己家乡这样的事实,我没办法继续像以前一样当你是朋友。也许时间能抚平一切,将来我或许会再度接受王爷,但,绝对不是现在。我现在对王爷,只有忠诚二字。” 第四章:重逢(一) 最后鬼畜千斗还是答应了慕长歌的要求,虽然从一开始他就没有要拒绝的意思。 望着慕长歌转身离去的背影,鬼畜千斗喃喃重复着,“只有忠诚二字?” 为了避免单尤再次闯进莫邪王府,慕长歌对外发布了告示。毕竟是得到了鬼畜千斗的许可,以莫邪王府的能力,发布告示只是举手之劳而已,很快圣城大小街道就贴满了慕长歌对单尤的告示。 当这几天以来一直计划着要如何才能接近慕长歌的单尤看见街上的告示时,足足愣了半天。 “你会去吗?”望着告示上的字,炎丸问道。 单尤一把握紧了告示,“当然。” 慕长歌在告示中说:尤,我在品茗居等你,不见不散。看到这样的告示,单尤不可能会不去。 炎丸一把拉住单尤,厉声道,“这或许只是个陷阱,上次你也见过慕长歌,那家伙如今已经不记得你了。” 单尤甩开炎丸的手,“即便是陷阱我也要去。” “你当真要去?”炎丸再一次沉声问道。 单尤抬眼望向炎丸,“你应该很清楚,支撑着国破家亡的我一路走到现在的理由就只有一个,那便是慕长歌。” 炎丸一愣,沉默了片刻,“我知道了。” 明明知道只要单尤看见了告示就一定会出现,可是,慕长歌却依旧显得忧心忡忡。发生这么多事之后,他已经没办法再和单尤一起过回以前的生活了。 他突然开始觉得有些厌烦了,他想要离开虚空了。他不想再去面对战乱,不想再去面对死亡,不想再去面对背叛和失去…… 原本让他感到兴奋的神秘而有趣的世界已经对他失去吸引力了,在亲眼见过战争屠杀之后。 “长歌?”远远地瞧见坐在窗边的慕长歌,单尤试探地唤道。 慕长歌一愣,收回思绪,缓缓转过头来,“尤。”明明只是一声“尤”,慕长歌却叫得恍若隔世。 “长歌!”单尤冲过去一把抱住慕长歌,将他紧紧地搂在怀里。 慕长歌拍了拍单尤的背,笑道,“我们果然都好好地活下来了。” 单尤再度拥紧了慕长歌,道,“我一直都相信长歌的直觉,所以,我知道你一定不会死……”忽然,单尤松开了慕长歌,满脸讶异地盯着他,久久地,才问道,“你……恢复记忆了?” 慕长歌点点头,“抱歉,我竟然忘了最重要的朋友。我向你保证,以后无论再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再选择遗忘了。”说完,慕长歌有些疑惑地望向一直跟在单尤身后没有说话的炎丸,“是你救了尤吗?谢谢,谢谢你救回尤。”虽然心中充满了不解,但,慕长歌这一句谢谢说的非常真诚。 对于慕长歌那炙热而诚挚的目光,炎丸似乎显得有些不习惯,微微别过头,道,“我不过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炎丸一向说到做到。” 望着眼前的炎丸,慕长歌忽然笑了起来,心下忍不住道,这别扭的个性跟单奇还真有几分像。 “你笑什么?”察觉到慕长歌眼底浓浓的笑意,炎丸没好气地问道。 “没什么,原来你叫炎丸啊!” “什么?”一听慕长歌这话,炎丸脸色突然变得惊讶起来,愣了半天才问道,“你……没有完全恢复记忆?” “不会啊,我已经完全恢复记忆了。你为什么这么问?”慕长歌不解地问道。 “既然你已经完全恢复了记忆,那为何不认识我?” 听炎丸这么说,慕长歌忽然紧紧地皱着了眉,盯着炎丸仔细打量起来。 “你干什么这样看着我?”炎丸被慕长歌盯得一脸的莫名其妙。 坐在一旁的单尤忽然笑了起来,解释道,“长歌他对人的名字和脸总是记不住,有些人要见上好多次才能完全记住。” “是啊,”慕长歌一边应着一边点头道,“不过,对于一些比较有特点的人我还是能够记住的。比如特别丑,又或者特别好看。炎丸长得也很好看,但是,我实在记不起来在哪里见过。”慕长歌这样说着,盯着炎丸打量的视线依旧丝毫没有要收回来的意思。 竟然被见过面说过话的人忘记,无论是谁都会感到生气,何况炎丸还是个自尊心高于一般人的魔族。 虽然被慕长歌当面夸赞了美貌,但他的心情却完全没有好转。 “那晚究竟是谁把单尤交到我手中,又求我一定要救活单尤的?”炎丸双手抱胸,不满地提示到。 慕长歌一愣,慢慢回想起那晚的情形,然后再度望了望眼前的炎丸,试图将他与脑海中的某个身影重叠。 片刻后,慕长歌突然恍然到,“哦,我想起来了,原来是你啊!可是,那个时候你的头发是火红色的啊,现在却是满头青丝,难怪我一时间想不起来。” 为了行事方便,炎丸刻意将自己那火红的长发染成了黑色,所以一时间慕长歌才完全没有认出来。 见慕长歌终于想起了自己,炎丸的心情总算是好了点。 “长歌,你……是如何恢复记忆的?”单尤好奇地问到。 慕长歌耸耸肩,道,“其实我也不太清楚,那日昏过去之后,一醒来就想起了全部的事情。”说着,慕长歌调皮地眨眨眼,“也许是因为看见了最喜欢的尤,所以就全部回想起来了。” 看着慕长歌脸上依旧绽放着和以前一样的笑容,单尤安心地笑笑,宠溺地摸了摸慕长歌的头,“长歌,你还是和以前一样。看见你这样,我真的很高兴。” 听着单尤的话,慕长歌脸上的笑容却忽然僵住了。 “怎么了?”察觉到慕长歌的异样,单尤收回手指不解地问道。 “尤,我知道你是来带我走的,但是……”慕长歌沉默了,他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慕长歌这欲言又止的样子,单尤心下瞬间就明白过来,慕长歌这次约他见面并不是要跟他一起走,而是……但是,单尤并没有说出来,只是静静地等待着慕长歌接下来的话。 慕长歌撇过头望向楼下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行人,片刻后才沉声到,“我不能跟你走。” “你说什么?”厉声质问的人并不是单尤,而是一旁的炎丸。他不懂,单尤做这么多事全都是为了能够与慕长歌重逢,为什么如今已然恢复记忆的慕长歌却不愿意跟单尤一起离开。 炎丸站起身一把揪住慕长歌的衣领,“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炎丸。”单尤拉住炎丸,示意他放开。 炎丸看了看身侧的单尤,又望了望慕长歌,最后冷哼一声,松了手。 “长歌,你是不是有了什么打算?”相对于炎丸的激动,单尤显得很平静。因为他很清楚慕长歌的为人,知道他是绝对不会无缘无故说出这样的话来的。 他等着慕长歌给他解释。 慕长歌约单尤见面的目的就是为了把话讲清楚,没有过多的沉默,他只是稍微在脑海里整理了下语句就开口道,“我体内那股不同寻常的力量想必尤应该已经注意到了,见过那力量的莫邪王爷是不会放任我离开的。我问过他,如果我决意离开,他会怎么做。他只给了我一句话,‘杀了单尤’。” “长歌?”单尤神色担忧地唤道。 说到这里,单尤就已经明白了全部。他知道慕长歌是为了不让他遇到危险,所以才不愿意跟他一起走。但是…… “你想阻止我,对不对?”单尤动了动嘴,正准备说些什么,却被慕长歌抢了先,“你想说,为了我,即便再大的危险、再大的困难你也毫不在意,对不对?可是,同样的,我的心情尤你也应该明白,对不对?当初,你不也瞒着我让单尤带着我偷偷离开?” 单尤一愣,想说的话在一瞬间全都化作了沉默。因为他明白,明白慕长歌此刻的心情,他当初也是如此不顾一切地想要让慕长歌逃出去。 第五章:重逢(二) 如同单尤了解慕长歌一样,慕长歌也同样了解单尤。 慕长歌很清楚单尤此刻的沉默意味着什么,这表示单尤明白他的想法,没办法反对他做出的决定,所以才选择了沉默。 单尤的沉默是给他的最好回答,慕长歌感激地笑笑,道,“尤,谢谢你能够理解。” “我虽然能够理解,但还是希望你能够跟我一起走。”单尤的语气里也有着他自己的坚持。 但对于这份坚持,慕长歌注定只能无视过去。 “我想总有那么一天的,只不过不是现在。”说着,慕长歌再度灿烂地笑了起来,“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而且,老实说,莫邪王爷对我不错。虽然一副动不动随时都有可能会杀人的样子,但在我有危险的时候还曾救过我,尽管也曾因为我的抗逆而大发雷霆,不过最后还是原谅了我。我想,他至少不会让我死的,所以,尤不必太过担心。” 慕长歌一边笑着一边说着鬼畜千斗的事情,单尤只是静静地看着,心下虽然有些惊讶传闻中残酷而冷血的鬼畜千斗竟然也有这样的一面。但看着落在眼里的慕长歌,他一瞬间又觉得不足为奇了。 如果那个人是慕长歌,一切就都变得合理了,不需要任何的理由。就如同当初他能够感化冷玺策这样的人物一样,他同样也感化着如今的鬼畜千斗。 正笑着说着,慕长歌忽然就愣住了,尴尬地摸摸头,一脸歉疚,“抱歉,听我这么说,尤的心里应该很不好受吧?”虽然慕长歌说这些只是想让单尤感到安心,不要替他担心。但,毕竟鬼畜千斗是让单尤国破家亡的仇人。听最好的朋友说着仇人的事情,大概……心里一定很不是滋味,慕长歌这个时候才意识过来。 单尤只是摇摇头,“提到莫邪我的确没办法笑出来。但是,长歌以前就一直跟我说,战争并不是莫邪的错,而是历史的错。即便战败了,国家灭亡了,仇恨的对象也绝对不是莫邪或者某个人。我还记得长歌当时说,也许是因为你的国家并没有被灭亡,所以才可以堂而皇之地说些大道理。但是,我并不是这么认为的,当时我就觉得如何是长歌,一定可以做到这样。我很清楚你有多在意四方国,即便你现在身在神裔国,甚至替莫邪效命,我也不会认为你背叛了四方国。你只是不习惯仇恨,不习惯战争,其实你想做的是阻止战争吧?” 慕长歌表情怔愣地看着单尤,他从未想过在单尤心中他竟然是个这么了不起的人。 可是,听着单尤的话,慕长歌愈发觉得惭愧而无地自容了: 什么不习惯仇恨,不习惯战争,我根本就只是在逃避一切而已。 说什么我想阻止战争,尤,你未免也太看得起我了。我没有这么崇高的理想,我只是……只是想保护自己重视的人,其余的,不相关的人被怎么样我根本就无所谓。 事到如今,我甚至一心只想着回去,回到我那个没有战乱的“家乡”去。 “长歌,你怎么了?”单尤担忧地托起慕长歌的脸。 “我……”慕长歌张了张嘴,声音里竟充满哽塞。 慕长歌一愣,抬手抚上自己的脸,我哭了? “你们怎么动不动就喜欢哭,像个女人似的?”忽然见慕长歌落下泪来,炎丸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只好没好气地骂道。 慕长歌擦干眼泪,旋即笑了起来,“这哪里是哭?只不过是流了些马尿而已。” “哈哈……”一听慕长歌这话,单尤就忍不住笑了出来,心里暗暗道: 果然,不管发生什么事,长歌就是长歌,不会有任何改变。 “对了,我之所以约你出来,除了叙叙旧以外,还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好消息?”单尤不解,这样的时候,他还能有什么好消息。 “你猜我遇见谁了?”慕长歌神秘兮兮地问道。 单尤眼底闪过一丝讶异,也隐隐有些期待,“你会这么问,那一定是非常重要的人。” 慕长歌点点头,“我见到单奇了。” “奇儿?”单尤惊喜地叫了出来,“你当真遇见他了?” “嗯。不过,他可不像尤对我这么好。一听说我如今跟在莫邪王爷身边,他立刻就气得说要杀了我,还说一辈子都不会原谅我。”慕长歌嘴里虽是抱怨着,但他脸上却丝毫没有任何的不满。 其实,若是单尤也能像单奇那样狠狠地骂他一顿,也许慕长歌心里会更好受一些。 “依奇儿的个性,他一定没办法接受这样的事实。”单尤了然到。 “等一下我就带你去见他,不过,我只去过一次,又是大晚上的没记住路。等稍稍晚些,我们要先去一趟无双楼找红叶公子才行。” “红叶公子?”单尤微一皱眉,这名字好奇怪,不过随即又释然,问道,“是长歌新认识的朋友?” “嘛,这个……”这样说着,慕长歌脑海里不自觉地就想起了那张妖孽的笑脸,但,他们算得上是朋友吗? 犹豫了片刻,慕长歌才继续道,“硬要说的话,大概也算得上是朋友吧!虽然是个烟花男子,但总觉得是个深藏不露的人物。” 单尤眼里闪过一丝讶异,“烟花男子?” “是啊!上一次被卖到青楼的时候认识的。我跟单奇也是在那里重逢的,当时我们被关在一起。” “你们被卖到了青楼?”单尤惊呼道。 连一旁的炎丸也都露出了讶异的神色。 慕长歌挥挥手,安慰道,“放心啦,什么事也没有。在接客以前就被莫邪王爷救出来了,单奇也是那个时候跟我一道出来的。” “是莫邪救了奇儿?”自己的仇人却救了自己的家人,这样的事情…… “我并没有告诉莫邪王爷救的是什么人,只是说单奇是我在青楼里认识的朋友,无论如何都想救他出来,所以……”慕长歌解释道。 单奇有些不可思议地沉默了片刻,而后道,“也许莫邪并非如传言中那般冷血无情,或许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神裔国。” 慕长歌点点头,“虽然我这么说有点对不起尤,但莫邪王爷对神裔国而言的确是个大功臣,是不可或缺的存在。” “你们未免也想得太简单了。”一直默默在旁的炎丸突然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听炎丸这么说,单尤才突然间想起什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的确。莫邪究竟为什么会在神裔国当王爷,这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你们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慕长歌不解地问道。 “长歌,你可听莫邪提起过他的身份?” “没有。”慕长歌摇摇头,“不过,我听说没人知道莫邪王爷的来历,只知道他是上上一代神裔国人皇带回来的。从那个时候开始就特册封他为莫邪王爷,之后便逐渐掌管了神裔国重权。难道他有什么特殊的身份吗?” “事实上,据炎丸所知,那个莫邪是魔族。”单尤解释到。 “魔族?”慕长歌吃惊地望着单尤,心下暗暗思索到: 虽然我一早就知道虚空有神也有魔,甚至连我自己都长出了翅膀。 而且我也一直都认为鬼畜王爷绝不是普通人,但……没想到,他竟然会是魔族? 据我所知,魔族与神之间的关系一直都十分恶劣。传闻魔族的魔尊正是被神所杀,那……鬼畜王爷作为魔族为何会出现在神裔国,甚至做了神裔国的王爷?神裔国是神所创造的最初的国家,也是神职者的发源地。 难道,在鬼畜王爷的背后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吗? 第六章:重逢(三) 随即,慕长歌又不解地追问道,“炎丸是如何得知莫邪王爷是魔族的?” “因为我也是魔族,所以知道。” “你……你是魔族?”慕长歌瞪大了眼睛,指着炎丸一动不动地问道。 “你不是见过我原本的样子吗?有什么好惊讶的?”炎丸说的是理所当然,在他看来,见过他红发的人应该一眼就能认出他是魔族才对。 不过,慕长歌却并不清楚个中委员,他再度讶异地问道,“难道魔族的头发都是火红色吗?那个莫邪王爷也是?那他现在的头发是染黑的吗?” 听慕长歌这么问,炎丸眼里竟露出了高傲之色,“并非所有魔族都是红发,只是我等炎族才拥有火红之发。炎族是魔族三大贵族之一,也是战斗力最强的一族。”说完,炎丸瞥了慕长歌一眼,有些不屑,“你居然连这个都不知道吗?” 慕长歌笑笑,“不好意思,我对这些事情并不是很了解。” “那……魔族在外貌上跟原人有没有什么不同的地方?比如头顶有一对黑色的角啊,或是耳朵尖尖的像这样。”慕长歌一边兴奋而充满好奇地问着,一边伸手在自己身上比划到。 “哪有那么奇怪的东西啊?”面对着慕长歌这奇奇怪怪的好奇,炎丸只是一脸的无语。 “咦?没有吗?”一听炎丸说没有这些特征,慕长歌竟然露出了十分失落的神色。 随即他又不解到,“那……为什么神会有翅膀呢?额,这么说好像也不对,魔族应该相对于这边的神职者,神职者在外貌上的确与原人没有什么不同。那……你们的魔王呢?魔族的魔王应该就是和神相对的存在吧?神有一对白色的羽翼,按这样推,那魔王是不是有一对黑色的羽翼?” 慕长歌的话才刚说完,炎丸眼里竟浮现出一股怒火。 单尤适时地阻止了慕长歌地追问,敲了敲慕长歌的额头,笑道,“以前怎么没见你对这种事这么好奇?” “以前没见过魔族嘛,现在眼前竟然存在一个真正的魔族,自然会好奇。” 单尤偷偷望了炎丸一眼,道,“长歌,有些事情你并不清楚。魔族最初的魔王是魔尊,只有魔尊才拥有黑色羽翼,也就是如你所说的与神相对的存在。但是……魔尊已经消失了。” 慕长歌一愣,望向脸色变得愈发难看的炎丸,小心翼翼地试问道,“是神的缘故?” 炎丸依旧没有说话,对于这一段历史,是所有魔族都不愿提及的。 慕长歌了然,原来神与魔之间的矛盾从一开始就存在了。 “抱歉,我并不知道这背后的事情,竟然还当着你的面说这样的话。”慕长歌诚挚地道歉到。 看着炎丸眼里灼热的恨意,慕长歌不由在心里暗暗思索道: 这么说来,炎丸岂不是很讨厌我? 因为我有神之羽翼,虽然只是单翼。 可……既然如此,那他为何还要帮我? 我好像隐隐约约记得炎丸那晚对我说他是依照约定,来此救一个身穿龙袍的男子。还称呼我为“半神大人”。 一想到半神大人,慕长歌脑海里突然就浮现出了冷玺策的身影。 那日当他将耳钉送到他面前的时候,冷玺策也是脱口而出地叫了声“半神大人”。 慕长歌不自觉地抚上耳垂…… 咦? 慕长歌眼睛突然瞪得通圆,慌张地在耳际上摸索起来,心下惊慌到,我的耳钉呢?我的耳钉为何不见了? 察觉到慕长歌的异样,单尤侧目望了望慕长歌空空如也的耳垂,伸手拉住慕长歌那在耳朵上胡乱摸索的手,而后从衣袖里掏出了一个檀木小锦盒塞到他手里。 “你是不是在找这个?”单尤温柔地问道。 慕长歌一愣,呆呆地望着单尤。 单尤点点头,“打开看看。” 慕长歌闻言疑惑地打开锦盒,随即露出了惊讶而兴奋的神色,“这……这个为什么?” “分开的那晚被炎丸从你耳上取走了。”单尤解释道。 “炎丸?”慕长歌疑惑地望向炎丸,“你为什么要取走这个?” “因为这个是半神那家伙的东西,所以有些在意。” 那晚,当炎丸发现慕长歌耳垂上的耳钉后就一口认定了慕长歌就是半神大人。但是,当时的慕长歌矢口否认了这件事,却承认耳饰就是他自己的。炎丸觉得事情有些蹊跷,因为据他所知,这个耳饰跟当年半神大人戴着的那个一模一样。 于是,他就从慕长歌耳朵上取走了这个,想带回去研究看看。 结果,发现这只是个普通的耳饰而已。若硬要说有什么不同,那就是其独一无二的造型。 后来向单尤打听过后才知道这耳饰的来历,于是就还给了单尤。 慕长歌微微皱起了眉头,喃喃道,“又是半神大人。” “难道长歌在什么地方听说过这个半神大人?”单尤略显惊讶地问道。 慕长歌仔细看了看手里的耳钉,抬手重新将它戴上,这才脸色沉重地答道,“就在我将这个耳钉送给策的时候,他望着耳钉有些出神,喃喃地叫出了‘半神大人’这个名字。但是,当我追问的时候,他却说没什么。” 可能是当时的慕长歌太过兴奋的缘故,没有细心留意冷玺策的举动。现在细细回想起来,慕长歌便发现当时冷玺策的反应是真的很奇怪,而且在看到耳钉之后,他竟然没有任何犹豫就说出了“耳钉”二字。要知道,虚空人应该不可能会知道“耳钉”这个词的。 因为虚空根本就没有耳钉,而只有耳坠。 “这个半神大人究竟是什么人?”慕长歌不解地问道。 炎丸盯着慕长歌,突然说道,“其实……我一直都认为你就是半神。” “我?”慕长歌一愣,指了指自己的鼻尖,笑到,“这怎么可能?你开玩笑的吧?” 虽然慕长歌以为炎丸只是随口说说而已,但在炎丸的脸上却丝毫没有任何的玩笑之色,反而还有几分认真。 “我曾见过半神。虽然他当时蒙着脸,但是,他戴着跟你一模一样的耳饰。而且,那家伙背后有一只纯白单翼。”说完,炎丸再度深深望向慕长歌,沉声道,“你不觉得这一切都太过巧合了吗?” 听完炎丸的话之后,对此感到震惊的并不仅仅只有慕长歌,一旁的单尤也露出了讶异而疑惑的神色。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慕长歌不自觉地抚上耳钉,心下思忖到: 这个耳钉是我亲手设计制作的,除了策戴着那一只,绝不可能会有其他完全一模一样的存在。 半神大人为什么会有一样的耳钉? 如果我不是半神大人,那,这么说……半神大人是策?可是,这样也不对啊!如果策就是半神大人,那他为什么还会叫出半神大人的名字?自己叫自己那不是很奇怪吗? 这个半神大人究竟是谁,他为什么会有一样的耳钉? “炎丸,你是在什么时候遇见那个半神大人的?”单尤问道。 “大概五百年多前。”炎丸回想到。 “五百多年前?”单尤喃喃重复着炎丸的话,突然笑了起来,“如果是这样,那半神大人就绝不可能是长歌。” “为何这么说?” 单尤看了看慕长歌,然后笑着对炎丸说道,“因为长歌如今才二十三岁。我是看着他长大的,这事做不了假。” 一旁的慕长歌忽然撇撇嘴,不满到,“什么叫你看着我长大?是我们一起长大,好不好?你不过比我大几岁而已。” “是吗?我可是足足大了你十岁。” “那又如何?现在看起来还不是差不多大的样子?说不定再过几年,就轮到我摸你的头,叫你小孩子了。”慕长歌不服气到。 看着拌嘴的两人,炎丸似乎显得格外讶异,“你们两个竟然才二三十岁?” 第七章:重逢(四) 听到炎丸讶异的问话之后,反倒是慕长歌和单尤惊呼起来: “炎丸,你究竟?” “你说你五百年前就见过半神大人?那你现在是有多老了啊?几百岁?几千岁?” 面对着两双好奇的眼睛,从未觉得自己年纪是个什么重大问题的炎丸竟突然觉得有些尴尬起来,支支吾吾了半天,才道,“不过一千多岁而已。” 慕长歌深吸了一口气,凑到炎丸面前,伸出一根微微颤抖着的手指,道,“不过一千多岁……而已?”这最后的“而已”二字被调高了语调而且尾音拖得老长,这足以说明此刻慕长歌内心是受到了多大的冲击和震撼。 当初在他得知冷玺策已经五百多岁的时候他就已经连连感叹了,如今眼前竟然出现了一个一千多岁的“老人家”。 就连单尤也都忍不住惊叹起来,“虽然一早就知道魔族比原人的寿命要长很多,但,没想到炎丸竟然已经一千多岁了。” 因为在鬼谷的时候,炎丸一直被鬼医“小子”“小子”这样的叫,让单尤误以为他跟自己差不多大。没想到……竟然差了这么多。 单尤想着不由偷偷瞥了炎丸一眼,暗暗道,按一千多岁这个年纪来算,他这个性上会不会有些太幼稚?不对,不能说太幼稚,那……太孩子气?也不对。总之,不管怎么看,他都不像是个这么“年长”的人。 似乎察觉到了单尤打量的神色,炎丸忽然回过头来看向身侧的单尤,“你在想什么?” “没,”单尤赶紧收回视线,道,“没什么。” 炎丸才不相信单尤是真的没想什么,于是解释道,“在魔族一千多岁还很年轻,你别以为我是‘老人家’。魔族一般可以活到万年,你们原人一般可活千年,这样推算下来,我不过相当于你们的一百多岁而已。” 还真别说,炎丸这样一解释,慕长歌突然就觉得“一千多岁”这件事变得可以接受了。于是,点点头,道,“这么一说,好像也对。而且,如果按照我们的年龄比来推算,虽然我现在只是二十几岁,但实际上却相当于原人的两百多岁,魔族的两千多岁。这样算下来,三人当中我最‘老’额!”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不明缘由的炎丸听到慕长歌这话,疑惑地问道。 “长歌是异世人。用他的话说,在他的家乡能活百岁就已经是人瑞了。”单尤解释道。 “这怎么可能?若真如你所言,他是异世人,那他为何会有神之力?” 炎丸这一问,算是问倒了另外两人。 但是,慕长歌体内的那股力量也并非一开始就有的,是自从慕长歌听见一个神秘的声音对自己说话后才有的。 按那对话来说,应该是那神秘的声音把力量赐给了慕长歌。 不过,这件事只有慕长歌本人知道,他并没有对任何人讲过。 单尤也疑惑地望向慕长歌,问道,“长歌,你身上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为何会突然变成神职者?” 慕长歌摇摇头,“我也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尤,你还记得我那次昏睡了十天十夜的事情吗?” 单尤点点头,这种事情他怎么可能会忘记。那个时候得知冷玺策的噩耗的慕长歌忽然吐血昏迷,睡了足足十天,在睡梦中还一直不断地流泪,连天似乎都被他感染了一般。 慕长歌继续说道,“那个时候,我一直不敢醒来。后来……我听到了一个声音。他问我想不想得到力量,可以保护一切的力量。我当时就想,既然是能够保护一切的力量,那我干嘛不要?于是,我就对他说,好啊,我接受你的力量。可是,当时我醒来之后并没有发现身体有什么异样,所以一直以为也许只是我自己在做梦。直到……” “直到那晚看见单尤被刺伤?”炎丸接过了话。那晚的情形他至今还历历在目。 “是。直到那个时候我才意识到那并不是做梦。” 说到这,慕长歌神色变得沉重而犹豫起来,思索了片刻,才用一种极缓慢而担心地语调说道,“也许,自那之后,在我身上就有什么东西被改变了。原本我以为自己只是个跟虚空毫不相干的异世人,但,现在我却越来越觉得自己与虚空之间存在着什么密不可分的联系。甚至……甚至我还说出了和祭司一样的预言。” “说出了和祭司一样的预言?”单尤诧异到,“巫女沙耶一族不是被灭族了吗?这世间还有谁能够预测预言?长歌你又是如何说出预言的?” 听到单尤的话,慕长歌也显得很是吃惊,“沙耶一族被灭族?可是,神裔国的祭司的确是叫沙耶啊!那晚,我由于受伤而陷入了昏迷,迷迷糊糊中又听到了那个声音,问我要不要力量。为了能够活下去,我依旧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接受力量。之后,那个声音就告诉了我一句话,‘神之手启动命运之轮,长歌戚戚,毁灭兮,创造兮?’,我不自觉地就跟着重复了这句话。而后,沙耶就告诉我说,他看到了预言,结果竟然正是那句话。” 仿若一个巨大的疑团渐渐浮现在三人面前,这其中究竟隐藏着什么? 慕长歌为何会得到力量,甚至说出预言?他听到的那个声音究竟是什么? 明明已经被灭族的沙耶一族为何突然又出现了活口? 三人陷入了一片沉默。 忽然自炎丸眼神里闪过一道光,他望向慕长歌,问道,“你所说的那个沙耶祭司是男子还是女子?” 慕长歌不解地皱皱眉,“是货真价实的美男子。你问这个做什么?” “果然。”炎丸了然地点点头。 单尤先是一阵讶异随后也释然地点了点头。 “你们这是怎么了?沙耶祭司是男子有什么不对劲吗?”见两人如此神色,慕长歌愈发疑惑了。 “长歌,所谓沙耶一族就是虚空唯一拥有预言能力的巫女一族。巫女一族世世代代都只有女性,而……”说到这里,单尤的神色微微一变,沉默了片刻,继续道,“听闻几百年前,沙耶一族里突然出生了一名男婴。这引起了沙耶一族的恐慌,这名男婴也因此被称为‘诅咒之子’。传言沙耶一族悄悄将这件事隐瞒了下来,偷偷处死了男婴,也有传言说男婴被神秘人救走。更离奇的是,就在‘诅咒之子’的传闻出现后没多久,沙耶一族被一场不同寻常的大火所覆盖,全族丧命,无一幸免。但,这一切都只是上辈之间的传言,没想到‘诅咒之子’是真的存在。” “什么‘诅咒之子’?”慕长歌突然气恼地握紧了拳头,愤然到,“真是荒唐!原本生男生女就不是一定的事情,只生女婴才奇怪吧?她以为她们是女娲后人吗?竟然只是因为沙耶是男子就说他是什么‘诅咒之子’,真是无理取闹。” 看着为了这种事情而大为恼火的慕长歌,单尤微微一愣,随即又笑了起来,“这样的话,大概也只有长歌你才说得出来吧?” “我说的是事实。” 炎丸从刚刚开始就陷入了沉思,拖着下巴,脸色异常沉重。当他露出这样的神色时,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单尤察觉到炎丸的异常,不由问道,“炎丸,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也许,慕长歌所说的没错。从他接受那力量开始,就有什么发生改变了。这改变恐怕不紧紧只是他自身,或许……是整个虚空要发生些什么了。” 单尤还是第一次见到炎丸如此严肃的样子,听着他的话,也跟着再度陷入了沉默。 第八章:失之交臂(一) 见两人脸色异常沉重,气氛也变得越来越凝重,慕长歌不由哈哈笑了起来。他站起身拍了拍对面两人的肩膀,尽量语气轻松地说道,“俗话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这,不管将来会发生些什么,该来的总归都是要来的。你们现在担心又有什么用?总之,我们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静观其变。我就不信这天底下还有解决不了的事,不是还有一句话叫做‘船到桥头自然直’吗?不必担心,不必担心。” 以前单奇就总是说,他最讨厌慕长歌那无论遇到什么事情总是很快就能调整好自己的状态,接受事实,一副面对任何事情都可以做到无所谓的样子。 看着慕长歌即便面对如今这样的形势依旧还能够扬起笑容,说着安慰而积极的话语,单尤总算是深刻地体会到了单奇说那句话时的心情。 单奇所谓的讨厌,其实是打从心底里的羡慕吧!羡慕着这样坦然而积极的慕长歌,就像冬日暖阳一样,总是带着温暖人心的力量。 听慕长歌这么说,炎丸也不由抬起头来望向慕长歌。 只是,两人依旧还是没有说话。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就不要再一脸阴沉沉的表情了。”说着,慕长歌转身走到两人身后,一一拉起他们,继续到,“这时候也差不多了,我们去无双楼找红叶公子吧!” 说完,又怕两人不跟上似的,一边推着两人朝楼下走去,一边催促到,“走,走,走!我跟你们说,那红叶公子长得可美了。他可是无双楼里的头牌,炙手可热,去晚了怕是就见不到他人了。” 慕长歌一路拖着两人来到了无双楼,可是他却并没有从大门口进去,而是七拐八拐来到了街道内侧。 “你们在这里稍等,我去去就回。”慕长歌这样说着,作势就要飞身离开。 单尤一把拉住慕长歌,问道,“这大门不是在那边吗?你这是?” 慕长歌眨眨眼,笑道,“那红叶公子是无双楼里的头牌,我们若是从门口进去,要见他一面那得多破费啊?我从这扇小门进去。”说着,慕长歌向上指了指那道窗户。 “这……”单尤显然有些犹豫 “放心吧!这条路以前百合带我走过,就是这扇窗户没错。”慕长歌劝慰到。 说完又怕单尤还是不放心,于是慕长歌又继续补充道,“我只是上去问问路或者是让红叶公子帮忙画个地图什么的而已,很快的,不用担心。” 单尤这才点点头。 屋内的红叶公子正斜倚在卧塌上,窗外忽然传来了“咚——咚——”地敲击声。 红叶公子一愣,“百合,窗外是不是有什么动静?” 百合正在沏茶,听了红叶公子的问话停下手里的动作侧耳细细倾听。 “咚——咚——”一阵细小的声音再度传了进来。 “好像是有人在敲窗户。”百合这样说着,就朝窗口走去。 “嗨!晚上好。”百合才刚一打开窗,一张笑脸就凑了进来。 百合一惊,朝后退去,“你……狐狸?” 借着百合朝后退开的空隙,慕长歌屈身就钻了进来。 “你怎么来了?你给我出去。”慕长歌这样不请自入惹得百合甚是不满,说着就要将慕长歌推出门外。 “百合,什么事啊?”里屋的红叶公子慵懒地问道。 听到红叶公子的声音,百合赶紧停下了动作,规规矩矩地面朝里屋站定,答道,“是狐狸,他突然从窗外跳进来了。”百合说这话的语气里依旧有着明显地不满。 屋内沉默了片刻,忽而传出一声浅笑,道,“能做出这种事的,估计也就只有他了。让他进来。” 百合张了张嘴,原本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忍住了,只是微微一低头,应道,“是,公子。” 慕长歌也毫不客气地就走了进去。 若不是一早就见识过红叶公子的美貌,估计慕长歌此刻一定会被眼前这无限风情的画面给迷得呆愣住。 只见红叶公子斜倚在卧榻上,依旧红艳的衣裳随意地挂在身上,松松垮垮,顺着流畅的颈部线条而下香肩小露。衣裳是极柔软的丝绸,光泽而贴身,将红叶公子那完美的身体线条表露无遗。 “我说,要不要在自家屋内都摆出这么诱人的姿势?”慕长歌虽然嘴里这样抱怨着,可是双眼的视线却一直焦灼在红叶公子身上,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红叶公子也不在意,任由着慕长歌那炙热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游走。 许久,红叶公子才好笑地问道,“慕公子破窗而入该不会就是为了来这里欣赏本公子的美貌吧?” 慕长歌白了红叶公子一眼,“谁那么无聊,没事跑来这里欣赏你啊?不过,”说着,慕长歌又上下里朝红叶公子一打量,目光停在了那匀称而结实的胸肌上,“既然来都来了,不看白不看。” “那,不知慕长歌前来找红叶所谓何事?” 听红叶公子这么问,慕长歌才忽然回过神来,“啊,差点忘了正事了。” 慕长歌终于收回了黏在红叶公子身上的视线,抬眼对上他的眼睛,说道,“其实也没什么要紧事。就是我想去看看单奇,但是,上一次去得匆忙没能记住路。所以……你也不必再麻烦百合送我过去,只要给我画张地图就成。” “这的确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但,我却帮不了你。” “这是为何?”慕长歌不解地问道。 红叶公子别有深意地一笑,缓缓道,“这是因为单公子他已经离开了。” “你说什么?”慕长歌一个箭步冲到红叶公子面前,追问道,“此话当真?你没骗我?” “我骗你做甚?” 得知红叶公子是真的没有骗他,单奇是真的已经离开了之后,慕长歌紧紧地咬住下唇,握着拳头恨恨地骂道,“这个魂淡,怎么说走就走了呢?竟然连个招呼都不打一声。” 一想到还在外面等着与单奇重逢的单尤,慕长歌心里就愈发不快起来,忍不住又接口骂道,“这个笨蛋,蠢货,真是……真是……” 说到最后,慕长歌已经不知道该继续说些什么是好了,只是深深地叹了口气,低垂着头沉默起来。 虽然单奇没说一声就这样走了对慕长歌而言的确是有些不妥,但慕长歌这样激烈的反应还是有些出乎红叶公子的意料之外。 愣了片刻,他才收回思绪,对慕长歌说道,“说起来,他倒是留了一句话给你。” “咦?”慕长歌一听,惊喜地抬起头,问道,“什么话?他是不是留了他的去所和联系方式给我?” 红叶公子摇摇头,笑道,“他说,‘你别得意,现在不杀你不代表我就原谅了你。你背叛四方国的罪,背叛皇兄的罪,我终有一日会向你讨要回来’这样。” 慕长歌那原本充满了希翼的心瞬间就跌到了谷底,他恨不得现在就挖地三尺将单尤拖出来好好地臭骂一顿。 这样想着,慕长歌脱口就骂了出来,“单尤,你这个死傲娇,得了词语匮乏症的猪,好死不死地偏偏现在给我离开。向我讨债?你有本事就来讨啊?你敢动我一个寒毛,看尤不削死你。” 单是骂着不觉过瘾,慕长歌还狠狠地朝空中踢了一脚,仿佛这一脚就踢在已离开的单奇身上一般。 “哼——,真是气死我了。”慕长歌胡乱地揉了揉自己的长发,到,“我现在很生气,抱歉,没办法好好地向你道谢。我先走了。” 红叶公子忽地眉头一皱,“等等,你刚刚说什么?” 第九章:失之交臂(二) 慕长歌转身顿住脚步,“哈?什么说什么?”话一问出口,慕长歌随即又烦躁地揉揉头,补充道,“我现在不爽到了极点。你有话,最好直说。” 一瞧慕长歌那紧皱着眉,一副极度不耐烦的样子,即便他不说,红叶公子也知道此刻最好不要惹他。于是,红叶公子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你刚刚提到了单尤的名字,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啊,这个啊……我已经恢复记忆了。”因为已经完全接受了自己的记忆,也跟单尤说清楚了情况,并向鬼畜千斗表明了立场,所以慕长歌说得有些轻描淡写。 但,红叶公子却是一阵讶异。看着眼前的慕长歌,不禁心下思索道,他已经恢复记忆了?这么重要的事情,他怎么好像一副没所谓的样子? 这样想着,红叶公子就问出了口,“所以……你没有什么打算吗?” “不。”慕长歌耸耸肩,“不是没有打算,而是已经做好了决定,所以才可以用如此轻松地态度来面对。” “你打算怎么做?”虽然慕长歌说自己是因为已经做好了打算所以才可以冷静面对,但红叶公子却还是因为慕长歌这样的态度而再一次对他刮目相看。 “大概……也可以称之为什么都不做吧!继续保持现在的生活,呆在王爷身边,替他效力,仅此而已。” “为什么?”红叶公子一听,忽然态度急切地追问到。 慕长歌一愣,对于红叶公子的反应有些惊讶,但也没太在意,只是答道,“虽然回想起一切之后,我没办法再像以前一样当王爷是自己的朋友。但,老实说,我一直都觉得战争并不是莫邪王爷个人的错。所以,我也不会多么地去恨他。虽然替王爷办事,替神裔国办事,情感上感觉对不起尤,不过得到尤的理解和认可之后,我好像从心理上也变得更加能接受了。” 慕长歌这豁达的态度的确让红叶公子眼神一亮,但,他似乎抓到了慕长歌那番话里另外一个重点,“你说你得到了单尤的理解?” “是啊!他说虽然他做不到完全不恨,但是可以理解我这么做。” “你见过单尤?”红叶公子再次问道,这才是他问话中的重点。 慕长歌点点头,“是啊,他现在就在外面!我今晚之所以会前来就是想带尤和单奇重逢,谁知道单奇那家伙却……” 红叶公子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了。 他该说慕长歌是真的很独特,还是说鬼畜千斗是真的对慕长歌很不一样? 为何鬼畜千斗这样的人竟然会容忍恢复记忆的慕长歌与单尤见面? 为何面对决定留在神裔国、留在鬼畜千斗身边的慕长歌,单尤竟然会表示可以理解? 这样的情感和心态是红叶公子完全无法理解的。当年,遇到过同样的事情的他,满心仇恨,日日夜夜只想着报仇,有着很长一段黑暗而血腥的过去。为什么,他们却可以如此这般……释然? “你怎么了?”慕长歌伸手在红叶公子面前晃了晃,问道,“你神情好像有点奇怪?” 红叶公子收回思绪,摇摇头,努力压制住内心翻滚而来的仇恨和激动,道,“没什么,只是有些讶异罢了。” “讶异?是因为我这样的行为根本就相当于是一个叛徒而觉得讶异?还是说,因为尤竟然能够理解这样的我而感到讶异?”慕长歌自我嘲讽到。 “不得不说,都有。”面对这样直言嘲弄自己的慕长歌,红叶公子反而没办法隐藏自己心里的想法说他并没有在意这样的事情,只好也直言道。 慕长歌只是笑笑,“你会这么想也很正常。其实,我也觉得自己根本就是个不要脸的叛徒。可是,尤却很信任我,说我这么做一定有自己的理由和想法。还说我只是不习惯仇恨,不习惯战争,我只是在用自己的方式渴求着和平。尤他是真的对我很好,也很信任我,但……他其实根本就不了解真正的我。我所做的一切根本就不是什么渴求和平,而只是在一味地逃避。逃避仇恨,也逃避战争,无论发生天大的事,我也只会顺其自然。”慕长歌嘴角带着笑意,可红叶公子却在他眼里看到了深深地自责和迷惑。 红叶公子看得出来慕长歌并不是不在乎四方国、不在乎单尤,但这样一来他就更加不解了,既然慕长歌如此重视四方国,那为何却又可以如此简单地就放下过去而为神裔国效命呢? 望着眼前的慕长歌,红叶公子不由心里暗暗思忖到: 也许单尤说的没错,慕长歌真的是个不习惯仇恨,不习惯战争的人。 他这么做,只是在用他自己的方式渴求着和平。 一如以前,在这战乱四起,互相猜疑争斗的虚空,他竟然提出要和四周的国家结成同盟。虽然,那不过是几个小国之间为了自保而相互合作的关系,但这样的事情在他出现之前是从未有过的。 这种和平解决争斗的方式,不要说以前没人对此付诸行动,根本连想都没人这样想过。 他,真的是个很特别的人。 慕长歌没有注意到红叶公子心里的想法,只是苦笑一下,收回低落的情绪,恢复了平日里轻松地语调,“抱歉,忽然跟你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我先走了,再见。” 一直在楼下等着的炎丸差点就按捺不住飞身上去找慕长歌了,好在被单尤一把拉住了。 就在炎丸抱怨着慕长歌速度太慢的时候,一道声音传了过来,“尤。” “长歌。”单尤赶紧迎了上去,“怎么样?拿到地图了吗?” 一听到单尤这话,慕长歌的情绪就低落下来。 “怎么,发生什么事了?”单尤不解到。 “抱歉,红叶公子说单奇他已经在几日前离开了,所以……”慕长歌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因为,他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说。 单尤眼里闪过一丝遗憾,旋即又释然,揉了揉慕长歌的头,安慰道,“没事,只要知道奇儿好好地活着就行了。活着比什么都重要,不是吗?而且,我相信,总有一天我们会在某个地方遇上。毕竟我们是亲兄弟,这血浓于水的感情牵引不会让我们永远分离的。” 慕长歌知道单尤这是为了安慰他,所以才这么说的。 看着一如既往地对他温柔、对他包容的单尤,慕长歌眼眶忽然就变得温润起来。总觉得只要在单尤面前,他就会变得特别脆弱,平日里伪装出来的坚强总会被单尤那温柔的眼神给融化。 “怎么了?”单尤替慕长歌拭去眼角的泪水,关切地问道。 慕长歌只是微微摇了摇头,一把冲过去紧紧地抱住了单尤,“尤,我跟你说过很多次了,不可以对我这么好,我会恃宠而骄,变得越来越任性,越来越让人讨厌。怎么办,尤?被你这样宠着的我真的好讨厌,我已经开始厌恶这样的自己了,你不可以再这样继续对我好了。” 单尤一愣,笑了起来,一边轻轻拍着慕长歌的背,一边温柔地骂道,“你这个笨蛋,是不是又在胡思乱想了?你怎么会惹人厌呢?你难道没发现,无论走到哪里,你身边总是围绕着很多喜欢你的人吗?即便你有时候是真的很任性,但,这并不能掩盖你的美好。这就是你,独具特色的你,我想你身边的每一个人都是发自内心地喜欢着这样的你。我宠你,是因为你值得我这么做,我始终相信你会改变身边的每一个人。这种改变就宛若吹进这浑浊的虚空里的一股清风,我相信终有一日,这股清风会改变这一切,这让人绝望的一切。” 慕长歌依旧趴在单尤肩上不停地摇着头,“不,尤,你错了。我根本就没有你说的那么好。我懒散又堕落,任性又自私,我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我自己而已。” 第十章:血契(一) 结果那一晚慕长歌就这样赖在单尤身上睡着了。 早上炎丸过来的时候,慕长歌依旧躺在单尤身边,睡得很沉。炎丸别有深意地看了慕长歌一眼,语气是有些明显地不满和责问,“你可没跟我说过你们两人是这样的关系。” 单尤一愣,望了望身侧的慕长歌,替他盖好被子,道,“并非你想的如此。”虽然有意在解释,但,单尤的语气里却没有任何温度。 炎丸倾身过来挑起单尤的下巴,有意无意地瞥了慕长歌一眼,笑道,“你可别忘了,如今你的一切都是属于我的,包括你的身体。” 单尤侧头躲开炎丸的手指,合衣起身,轻轻下了床,这才答道,“这样的话,你已经说过很多次了,我自不会忘记。” 炎丸并不是无条件帮他的,这是他与炎丸之间的契约。 “这话是什么意思?”一道低沉的声音突然从床上传了过来。 单尤一惊,转身望向床榻上的慕长歌,“长歌?” 炎丸脸上却没有丝毫的惊讶之色,反而还一副奸计得逞的模样。其实当他靠近的时候他就发现慕长歌已经醒了,他是故意当着慕长歌的面说出这样的话来的。 慕长歌起身坐在床上,表情严肃而认真,再一次开口问道,“尤,我认真地问你,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单尤却始终只是一脸担忧地看着慕长歌,没有回答。 “你真想知道?其实……” “不许说!”炎丸正欲将事情说出来,结果却被单尤厉声拦住。单尤恼怒地盯着炎丸,一字一句道,“我不许你说任何字。” 炎丸一把捏起单尤的下巴,手指十分用力。单尤几乎疼得要落下泪来,但他咬着牙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死死地盯着炎丸,警告他不要将这件事告诉慕长歌。 炎丸将单尤拖近自己,俯身逼近他,道,“我已经警告过你,你没有资格命令我做任何事。你最好搞清楚自己的立场,你已经不是高高在上的人皇了,而我,才是你的主人。”说完,炎丸忽然俯身吻上了单尤那双因为情绪过于激动而微微颤抖的双唇。 单尤极为愤怒地想要推开炎丸,双手却被炎丸牢牢控制住,丝毫动弹不得。 坐在床上的慕长歌震惊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喃喃道,“尤……被一个男人强吻了……” 听到慕长歌的话,单尤心下一慌,一张嘴狠狠地咬上了在自己双唇上肆意任性的男人,一股腥热的气息瞬间充斥在两人唇齿之间。炎丸感到一阵吃痛,不由松开了单尤的唇。 单尤狠狠地甩了炎丸一个耳光,怒骂道,“你混蛋。” 等终于明白过来眼前发生了什么事,慕长歌忽然飞身下床,一个箭步冲到两人中间。还没等单尤和炎丸反应过来他究竟想做什么,慕长歌已经一把拉着炎丸飞快地跑了出去,一边跑着还一边对身后的单尤说道,“我有些事情想要问炎丸。尤,你不许跟来。” 炎丸只觉一阵莫名其妙,但也并没有甩开被慕长歌拉着的手,只是好笑地问道,“你不是应该拉着尤一起跑出去吗?” “尤那一边我根本就不用问,看看他的表情跟反应我就大致可以猜出个七七八八。倒是你,我有很重要的事情想要问你。”慕长歌一边说着,一边四下里探头张望,直到发现一个没人的僻静角落,才停下脚步,转过身来严肃地盯着炎丸,一眨也不眨。 “你想知道什么?” “你说你是尤的主人,尤的一切都是属于你的,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尤跟你之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你之所以会帮尤,是不是尤答应了你的什么条件?”慕长歌一口气问出了自己心中的所有疑惑。 炎丸也丝毫没有隐瞒的意思,直言道,“尤为了救你,求我帮他。我可不是吃饱了没事做,尽爱管闲事的人,没有好处的事我可不干。” “于是乎?”慕长歌迫不及待地追问道。 “我们签订契约,我帮他达成他的愿望,他将自己卖给我。”说着,炎丸忽然停顿了下来,看着慕长歌,用有一种别有深意地口吻继续道,“从此他的灵魂,他的身体,以及他的一切都是属于我的,而且只属于我。” 其实从他们刚刚的对话中,慕长歌就已经隐隐约约猜到了类似这样的事情。但,听到炎丸亲口说出来和他自己猜想出来却是完全不同的感受和刺激。他愣愣地盯着炎丸,久久地才回过神来,沉沉地问道,“这样的契约,若是违背了会如何?” “全身血液凝结,心脏停止跳动,永远地死亡。”炎丸答道。 “全身血液凝结,心脏停止跳动,永远地死亡……”慕长歌喃喃地重复着炎丸的话,随即摇了摇头,不解道,“我不懂。” “这就是魔族,一旦签订契约,就必须永生永世地遵守。”炎丸解释道。 “那……若是尤违背了契约,他也会死吗?” “一旦喝下对方的血,启动契约,无论对方是原人还是同为魔族,又或者是神职者,签订契约的双方都会受到契约内容的禁锢。这种只有魔族才独有的契约方式也称之为血契。” 慕长歌了然地点点头,分析道,“那这么说,这是一个双方都必须遵守的死契咯?尤的条件是要你帮他实现他的愿望,而你的条件就是……” 这样说着,慕长歌忽然眯着眼笑了起来,笑容里透着几分狡黠,“你想得到尤的一切?” 不知为何,炎丸竟被慕长歌这样的笑容看得浑身一阵恶寒,但还是应道,“正是如此。” 慕长歌凑到炎丸面前,笑容愈发地灿烂而奸诈起来,“一般来说,会签下这样的契约,一定是因为欲望非常之强烈所以不得不为之。你……就这么想要得到尤?” 炎丸一愣,随即别过头,“是又如何?”虽然被慕长歌猜中了心思,但他似乎也没打算否认,尤其是在慕长歌这个“情敌”的面前。 “没什么。”慕长歌却耸耸肩,丝毫没有生气,反而还笑得一脸的兴致勃勃,“你为什么想要得到尤?” “想要就是想要,哪有为什么?”看着这样的慕长歌,炎丸忽然有一种被他玩弄于鼓掌之间的感觉,声音不由提高了几分,没好气地说到。 “那……你们两个有没有……”慕长歌伸出两根大拇指,相互勾勾手指头,比划到。 “什么……什么?”炎丸却对这样的手势表示不理解。 见炎丸不明白,慕长歌干脆放下了手,直言到,“我就是想问,你们两个有没有做过。” 炎丸总算是明白了慕长歌的意思,双手抱胸,扬起下巴,俯视着慕长歌,道,“与你何干?” “这干系到没什么干系,我只是好奇而已。不过,”慕长歌忽然收起了笑容,严肃而认真地问到,“你对尤是真心的吗?你是真心喜欢他,会一辈子都对他好吗?” 被慕长歌忽然这样认真地一问,炎丸不由垂下了手,神色也认真起来,“若不是真心又何必费心留他在身边?” “是吗?”听到炎丸的回答,慕长歌稍稍叹了口气,笑了起来,“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其实,尤跟我是同类型的人,如若不是自己喜欢的人,是绝对不会把自己的身体交给对方的。所以,如果你是真心喜欢尤,那我会祝福你们。但,”慕长歌的语气再度变得严肃起来,“如果让我知道你伤害了他。那个时候,不管你有多厉害,也不管你身处何处,我都绝不会放过你。” 第十一章:血契(二) 炎丸知道慕长歌这番话是认真的,而且,他也绝对相信慕长歌一定会说到做到。但,他也没打算伤害单尤,无论发生什么事。 炎丸愣了愣,问道,“你想说的就只是这些?” “嗯。”慕长歌点点头,“暂时就这些。” “当真就只是这样?” “嗯,就只是这样。” “你难道就不想再说些别的?”炎丸继续追问道。 慕长歌终于抬起了头,对上炎丸,“我说,你到底想说什么啊?” “我抢了尤,你……就只是这样而已?”炎丸不解地问道。 在炎丸心里,一直都以为慕长歌和单尤是一对恋人,所以他才觉得慕长歌的态度实在是有些太过奇怪。 慕长歌一愣,随即笑开了,“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啊?难怪,你刚刚在屋内明知我已经醒了还故意对尤说些暧昧不明的话,甚至还当着我的面强吻尤。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哈哈……真是……哈哈……” 看着突然捧腹大笑的慕长歌,炎丸愈发不解了,“你笑什么?” “哈哈……原来你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因为吃醋啊?”慕长歌笑着拍拍炎丸的肩,劝慰到,“你放心,我是绝对、绝对不会跟你抢尤的。而且,尤难道没告诉过你,我和他并不是恋人的关系吗?虽然,自己的好兄弟有了恋人,我的确会有些失落,因为不能再像以前一个霸着他了啊!但,我这个好兄弟,还是会衷心地祝福你们的。” 炎丸狐疑地再一次确认到,“你们两真的只是好兄弟?” “那不然,你以为是什么?就算是同睡一张床,那又如何?难道你就没与你好朋友好兄弟一道睡过?睡觉,又不等于就非得做些什么。”慕长歌好笑道。 笑着笑着,慕长歌突然就停了下来,不解道,“为什么你们所有人都会误会我跟尤之间的关系呢?难道你们就没有好兄弟?到底,是哪里不对劲了?” 炎丸瞥了慕长歌一眼,道,“哪有好兄弟会动不动就摸对方的头的?” “啊啊,”慕长歌一听,不由揉了揉自己的头发,抱怨道,“我就说吧,我就说现在我已经长大了,不可以再像以前一样当我是个小孩子,动不动就摸我的头了。你看,果然就被误会了吧?” “那你还不是抱着尤哭得跟个小孩子一样,还赖在他床上睡觉?”听着慕长歌的抱怨,炎丸也跟着不满起来。 “那……那个嘛……哈哈……”慕长歌尴尬地笑了起来,他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他的确不会抱着其他男人哭,但,唯独单尤是个例外。慕长歌是个独子,他一直渴望能有个可以亲近的哥哥。如今遇到了单尤,他是真的从内心深处将单尤当成了自己的亲哥哥。正因为如此,他才会总是被单尤的温柔所融化,卸掉伪装,卸掉坚强,毫不犹豫地哭出来。 “你……莫非偷偷喜欢着尤?”炎丸怀疑地问道。 “没,没有。”慕长歌赶紧挥手否认到,“我的确喜欢尤,而且非常喜欢,但,不是你说的那种喜欢。我喜欢他就像喜欢自己的兄长一般。你看,这当弟弟的,一遇到自己的兄长难免就会忍不住撒娇,对不对?我就是这样。” “其实……我渐渐开始有些明白尤为什么会这么喜欢你、在意你了。”听慕长歌这样解释着,炎丸忽然开口说道。 “哈?” “总之,我是不会输给你的。”说完,炎丸便自顾自地转身而去。 慕长歌一边追上炎丸的步伐,一边问道,“喂,你把话给我说清楚。你刚刚那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啊?” “没什么意思。” “哪有这样的?说话说一半让人很不舒服额,你就告诉我究竟是什么意思嘛!” “不要。” “不要这么小气啊,快说,快说。” “就是不要。” …… 虽然慕长歌有交代不许单尤跟过来,但,他最终还是坐不住了,抬脚就朝门外走去。可他才刚刚一只脚踏出门外,就看见慕长歌跟在炎丸身后,一路说说笑笑地就过来了。 “你们?”单尤疑惑地看着眼前的两人。明明出去的时候还剑拔弩张,怎么才一小会儿,两人之间的氛围突然就变得这么地……融洽了? 慕长歌拍拍炎丸的肩,一副哥俩好的架势,笑道,“没什么,我们就闲聊了几句。” “当真?”单尤怀疑地看着两人。 慕长歌哈哈笑了起来,“我骗你做什么?不是闲聊,难道我拖他出去打架不成?”笑着,慕长歌又颇为得意地看了炎丸一眼,道,“就算是打架,那他也未必是我的对手啊!难道尤还担心我不成?” “你说什么?”一听说自己打不过他,炎丸那好不容易才稍稍觉得慕长歌有那么一点点可爱之处了的想法,立刻就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 谁知,单尤却宠溺地摸了摸慕长歌的头,温柔道,“对,我们长歌最厉害。” “你……你们……”一旁的炎丸气得手指都忍不住颤抖了起来。 慕长歌凑到炎丸面前,吐吐舌头,扮着鬼脸,得意地既摇头又晃脑,明摆了就是要故意气炎丸。 炎丸想发作,但碍着单尤的面,他也不好做得太过明显。毕竟,他可不想让单尤发现他因为慕长歌而大为吃醋的窘境。 最后,炎丸只好低头靠近慕长歌,沉声道,“你给我小心点。” 慕长歌却依旧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哎呀,玩玩又有什么关系?之后你就要跟尤一起离开了,到时候尤就是你一个人的了。现在让我多霸占他一会儿又怎样?你堂堂男子汉大丈夫,该不会如此小气吧?” 既然慕长歌都搬出了“男子汉大丈夫”这样的名头,炎丸又岂好说自己就是不乐意看见他们两个黏乎?只好咬咬牙,硬是将怒火吞进肚里。 慕长歌虽然嘴上在与两人嬉笑,但是,他心里很明白,分别之时即将到来。他深知相处越久,分开便越是难过的道理。尽管他内心深处十分不愿就此与单尤分开,嘴上却不得不说着违背心意的话,“好了,所谓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我也就不留你们了,我们就此别过吧!” “长歌!”单尤明白慕长歌的用意,也正因为他明白,所以才什么话都说不出口,张了张嘴,最后也只能是深深地唤了一声慕长歌的名字。 “别这样,我们只是暂时分别,又不是生离死别。既然尤知道我身处神裔国,想我的时候来看看便是了。”慕长歌这话自然只是说出来宽慰宽慰单尤,他如今身在神裔国,又呆在鬼畜千斗的身边,单尤这样的身份又怎可说想见便来见。 虽是心知肚明的事情,单尤却也没点破,抬手摸了摸慕长歌的头,道,“以后我不在你身边,诸事都要小心。” “我尽力而为,尽力而为。”慕长歌不好意思地笑笑,说到。 “你呀,”单尤一抬手,赏了慕长歌那光洁的额头一颗响当当的栗子,“只身在外可不比以往。听我的话,担心些。” “好了,我知道了。”慕长歌举手发誓,向单尤保证道,“我一定会好好照顾自己的,放心。” 单尤这才点点头,稍稍安心些。不过,随即他又不解地问道,“眼看我就要离开,长歌你怎么也不问问我将来的打算?” 慕长歌耸耸肩,说道,“这有什么好问的?尤自然有自己的打算,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的?” “你这话可大大地有问题。”一旁的炎丸笑道。 慕长歌转头望向炎丸,“何解?” “若是尤他想复国呢?这样,你们将来不就成了敌人?” 慕长歌依旧还是一副轻松自若的样子,“即便是这样又如何?即便两国对立,我也绝对不会变成尤的敌人,尤也绝对不会成为我的敌人。” 第十二章:界线(一) “你真的打算就这样离开?”望着身侧的单尤,炎丸问道。 单尤只是笑笑,道,“如果这是长歌的意愿,那么,我会成全他。” 炎丸突然勒住了缰绳,让马停了下来,静静地盯着单尤,一言不发。 “怎么了?”单尤也跟着让马停了下来,不解地问道。 “你们两个是真的很奇怪。”炎丸由衷地感叹到。 “奇怪?何以见得?” 炎丸却没有即刻回答单尤的问话,而是转为问道,“你不问我,刚刚同慕长歌都说了些什么吗?” 单尤依旧只是笑笑,道,“即便不问,我也知道。长歌他……大概已经全都知晓了吧!” 炎丸一愣,缓缓道,“他也说过跟你同样的话。” “同样的话?” “就在他拉着我出去的时候,我问他,你不是应该拉着尤一起跑出去才对吗?他告诉我,尤那一边我根本就不用问,看看他的表情跟反应我就大致可以猜出个七七八八。”炎丸答道。 “是吗?”单尤抬眼望向炎丸身后的城门,“长歌他是这么说的吗?” “既然你已经猜到他知道了血契这件事,你为何还装作他并不知道的样子?” “既然长歌他不想我知道他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我又何必点破他?” “你这样为他,他却轻易就将你送给了我,你难道一点也不在意?” “长歌他并非轻易就将我送给你,他只是伪装成‘轻易’而已。想必,此刻一定在深深地自责吧!” “你就这么信任他?” “不,这不是信任,而是了解,一如他也同样了解我一样。” “我不明白。”炎丸愈发不解起来,对于慕长歌和单尤这样的两个人他实在是不明白,“你们两个为何不是恋人?朋友之间真的可以做到这种地步?” 直到听见这样的问话,单尤那一直面带微笑的表情才终于有了些许变化。他沉默了,关于这个问题,他自己也不明白。 “你为何不回答?”炎丸追问到。 “不是不答,而是不知道该如何作答。长歌他……”单尤转头别向一侧,像是在回忆什么,缓慢地说到,“他曾经问过我,为何我身为人皇却连个妃子都没有,难道宫里这么多俊男美女就没一个是我看得上的。当时那一瞬间,从我脑海里浮现出来的身影就只有一个人,那就是长歌。只要有他在,我的目光就没办法不被他吸引,又哪有机会容别人入眼?” “这样的话,你对他说过吗?” “当时我就告诉他,能让我看得上的人就只有他一个。”说着,单尤微微笑了起来,笑容里有些苦涩,“可是,他却告诉我,这只不过是‘兄弟情’,就如同我对奇儿一样。我想,他是真的将我当成兄长了。” “那你就没有再继续解释清楚?”炎丸不可思议地问道。 单尤摇摇头,“解释?解释什么?如何解释?事实上,我觉得他说的可能是对的。也许,我对他真的只是兄弟情。当初在得知长歌喜欢上冷玺策的时候,我也很快就接受了,想着,只要他高兴就好。如果我对他真的是‘爱’,我当时除了失落应该会多些别的情绪吧?” 听到这里,炎丸忽觉胸口一闷,燃起一阵怒火: 这两个人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如此深刻的感情竟然说不是爱? 该说他们两个太笨,还是说他们爱得太“伟大”? 不行!我绝对没办法容忍他们两个一直这样下去。 炎丸静静地看着单尤,没有再继续问下去。沉默了许久,最后终于叹了口气,感叹到,“还没开始,我就已经输了。”这两个人之间不是他可以介入的,不,应该说任何人都没办法介入这两人之间。 “你说什么?”单尤疑惑道。 “没什么。你知道慕长歌刚刚是如何对我说的吗?” 单尤微微摇头。 炎丸深深地看了单尤一眼,这才说道,“他问我是不是真心喜欢你,是不是会一辈子对你好。他说,你跟他一样,若不是自己喜欢的人,是绝对不会把身体交给对方的。他还说,如果我敢伤害你,即便是追到天涯海角他也绝对不会放过我。” 单尤身体一震,“长歌他……他真的这么说?” “你明白他这番话里的意思吗?” “我明白。”单尤应着,声音里竟藏着微微地颤抖。 是的,他明白,他非常明白。他明白慕长歌说这番话的意思,他是在告诉炎丸: 如果你是真的喜欢单尤,那就不要强行占有他,除非他自愿接受你。 如果你勉强他、伤害他,我是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这是慕长歌对炎丸发出的警告。 “即便知道这些,你还是打算就这样离开吗?”炎丸再一次问道。 这一次,单尤没有答话。他没办法再像刚刚那样给出一个肯定而明确的回答,他没办法再继续像以往一样说出“如果这是长歌的意愿,那么,我会成全他”这样的话。 “驾——驾——”炎丸没有等单尤回答,忽然策马朝城内奔去。 单尤一惊,“炎丸?” “如果你不跟上来的话,我就将慕长歌绑来。”炎丸远远地喊道。 单尤想也没想就骑马跟了上去,因为他知道炎丸绝对说得出做得到。 与单尤分开之后,慕长歌并没有立刻回莫邪王府,而是一个人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正如单尤所言,他并非对那个“血契”毫不在意,他只是在伪装。他痛恨让单尤如此牺牲的自己,也痛恨无能为力的自己。但,最令他感到厌恶而绝望的,是他的自私和软弱。 为什么事到如今,他还是没办法下定决心为这个世界做些什么? 他以前是如此渴望成为能够改变世界的“主角”,可,在他终于明白自己对世界而言不过一只蝼蚁之后,他就彻底放弃了这样的想法。 他开始懒散而自私,一心只想在有生之年里让自己竭尽可能地获得快乐和自由。 可,面对这样的他,单尤却是如此地信任和倚重。 慕长歌抬起手,盯着自己的手心。握拳,展开,再握拳,再展开,这样几个回合之后,他终于叹了一口气,问道,“长歌,你是真的无药可救了吗?你真的打算这样继续下去吗?在看见尤为你付出这么多以后。” 慕长歌正要握紧拳头说些什么,忽然…… “啊——”慕长歌一声惊呼,就被人一把拽起扔在了马背上。腹部受到撞击,慕长歌差点没把胃给吐出来,他努力调整好呼吸,抬起头想要看清上方的人。 “长歌!”随后一道担忧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慕长歌皱皱眉,没有过多的犹豫,“尤?你怎么又回来了?” 单尤策马追上炎丸,来到慕长歌身边,“你没事吧?” 慕长歌摇摇头,“没事倒是没事,只不过……这样躺着很不舒服。”说着,慕长歌动了动身子。 “你再乱动,若是摔下去我可不管。”炎丸警告到。 其实,他们骑马的速度并不快,毕竟是在街上。但,慕长歌还是乖乖地停下了动作。只是问道,“你们不是离开了吗?” 慕长歌问的是单尤,可是却没等单尤答话,炎丸就将说话权抢了过去,“有些话,若是现在不说清楚,你们将来一定会后悔的。” 慕长歌一愣,不解到,“是非常重要的事吗?” “重不重要就看你们自己了。”明明是炎丸说这些话不说清楚他们会后悔,可此刻却又说重不重要要看他们自己,慕长歌是愈发不明白炎丸的用意了。 虽然疑惑,可眼下这副样子也不容他细细里询问。慕长歌便没有再说话,而是任由炎丸带着,一路又到了他们先前下榻的客栈。 第十三章:界线(二) 炎丸直接要了一间上房,一路又拖着慕长歌来到房内,关上门,三人在桌边面对面地坐下。 慕长歌是莫名其妙,单尤是不知该如何开口,最后沉默了片刻,还是炎丸率先打破了沉默,说道,“你们两个之间真的没有什么要说的话吗?” “是你一路拖着我来的,到底是要说什么啊?”慕长歌不解到。他好不容易才下定了决定跟单尤说再见,结果这样一闹,不知道等下再分开又会有多难受了。 炎丸望向单尤,示意他开口,结果单尤却只是笑笑。 炎丸无语地摇摇头,又望向慕长歌,“慕长歌,我问你,如果尤他真的成为了我的人,你一点也不在乎吗?” “哈?”慕长歌一愣,皱起眉,“我说,你到底想说什么?有话你就直说,这样绕来绕去的一点也不好玩。” “好,我问你,你对尤究竟是什么样的感情?”炎丸开门见山地问道。 “这……”慕长歌看了看炎丸,又望了望单尤,“关于这个问题,我不是跟你解释清楚了吗?” “当真只是如此?” 慕长歌摊手道,“不然呢?” “那如果尤将来爱上别人,并且,从此不再对你温柔、对你好呢?”炎丸换一种方式问到。 慕长歌表情一怔,胸口狠狠地抽了一下。他勉强地笑了笑,以缓解内心不安的情绪,“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尤他可以有自己爱的人,这是他的自由和权力,但……这与我们两人之间的关系有什么冲突吗?” “你一方面要尤全心全意地看着你、宠着你,一方面却又让他去爱别人,你认为这种事尤他做得到吗?”炎丸窝火地问道。 慕长歌讶异地看向一旁的单尤,“尤?炎丸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单尤笑笑,摸了摸慕长歌的头,“长歌,你别在意,他只是随口……” “单尤!”炎丸突然厉声打断了单尤的话,“都这个时候了,你到底还在坚持什么?过分的温柔不是宠爱,只会纵容他,让他越来越自私。” 单尤的手突然僵在了半空中,久久地,既没有收回,也没有落在慕长歌头上。 慕长歌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脸色变得严肃起来,“尤,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单尤尴尬地收回手指,摇摇头,“不用在意,真的没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你们会调头回来吗?没什么,炎丸会说出这样的话吗?”慕长歌的声音愈发低沉起来,“尤,从什么时候开始,你也对我有所隐瞒了?” 单尤一惊,他知道慕长歌是真的生气了。 可是,他能说什么? “你以为,有你在身边的情况下,尤他还有可能会爱上别人吗?”炎丸直直地盯着慕长歌的双眼,责问道。 “什么?”慕长歌表情变得惊讶起来,慢慢地,他皱起了眉,“尤,难道你……” 单尤苦笑了一下,终于张了张嘴,缓缓道,“我曾经对你说过,不是吗?唯一能让我看上眼的人就只有你,可是,你告诉我这不过是因为我没有遇到自己喜欢的人而已。在你心里,一直都只当我是好朋友、好兄弟吧?如果突然让你接受我爱你这样的事实,你大概会觉得很困扰吧?” 慕长歌身体摇晃了一下,竟险些摔倒。他连连摇头,踉跄地朝后退去,直到抵住身后的门,他才停下脚步,喃喃自语到,“这怎么可能?尤怎么可能会对我……不,这绝对不可能。” 说着,慕长歌忽然灿烂地笑了起来,“尤,你是在开玩笑吧?你是故意联合炎丸一起来捉弄我的吧?” “长歌!”单尤轻轻地唤到,声音里满是哀伤。 他究竟还是伤害了慕长歌。 炎丸冲过去一边抓住慕长歌的衣领,“面对这样为你付出的单尤,你就是这种反应?” 看着炎丸那双充满怒火的眼睛,慕长歌一愣,慢慢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垂下头,神色恢复了正常,“抱歉,一时间太多惊讶,所以……” 知道慕长歌已经明白并接受了单尤喜欢他这个事实,炎丸也松开了手,转身重又坐了下来。 慕长歌也相继跟着坐了下来。 一阵沉默。 长久的沉默。 看着如此为难的慕长歌,单尤终归还是于心不忍了,顾不上自己内心的伤痛,轻声道,“长歌,你不用……”声音里有着一如既往地包容和温柔。 “尤,”慕长歌抬手阻止了单尤的话,“你什么都别说。炎丸说的对,如果你继续这样一味地宠我,只会放任我越来越自私。抱歉,长久以来,我从未好好地、认真地考虑过你的心情。一厢情愿地以为你只是像喜欢知己一样的喜欢我。如若今天不是因为炎丸,你大概一辈子都不会让我了解到你真正的心意吧?” “我只是希望你能够自由而快乐。” “在尤温柔的羽翼下我的确活的自由而快乐。可是,尤。”说着,慕长歌抬眼望向单尤,继续到,“你有没有想过你自己,你也跟我一样,有获得幸福的权力。也许,我是真的太过贪婪、太过自私了。竟然如此心安理得地享受着你对我的好。” 单尤温暖地笑了起来,“长歌,你以前对我说过,无论发生什么事,你的心里永远都留有我的位置。我当时真的很高兴,能够这样呆在你身边,我就已经足够……” “不可以!”慕长歌忽然厉声打断了单尤的话,“这不一样。如果,如果你给予我的是‘爱’,而我给你的却只是‘喜欢’,这样的位置是完全不一样的。若是我不能给予你同等的爱,却又硬要将你留在身边,甚至对你任性、对你撒娇,说着喜欢你的话,这……这简直就是……” 慕长歌双手痛苦地抱住了头,“为什么……为什么偏偏要让我遇到这样的事?明明知道我不擅长处理感情方面的事,却偏偏要这样……尤,我不想失去你,真的不想失去你。可是,这样的我有什么资格让你继续留在我身边,给不了你爱的我有什么资格……有什么资格?” 单尤将慕长歌紧紧地抱进怀里,“长歌,你别这样。能够认识你,能够呆在你身边,我就已经满足了。” 炎丸一把拉开抱着的两人,他揪起慕长歌,逼问道,“为什么你不能接受尤的心意?你对他,真的就只是兄弟情?失去他,你难道就一点也不在意?”说着,炎丸狠狠地扯住慕长歌的耳垂,道,“难道你心里还想着他?他已经死了。” “不要再说了。”慕长歌忽然一把推开炎丸,双手小心翼翼地护住耳朵,护住他与冷玺策之间的信物,怒吼道,“你根本什么都不懂。你凭什么说这样的话?” “长歌!”看着这样的慕长歌,单尤满心就只有痛,他想上前去安抚慕长歌…… “你不要过来。”慕长歌却阻止了他的靠近。 慕长歌靠着墙壁慢慢滑了下去。他瘫坐在地上,像是在喃喃自语又像是在对单尤他们说话,“为什么非要是恋人而不是朋友,我不懂,我真的不懂。到底什么是爱,为什么偏偏要去爱一个人,难道喜欢还不够吗?即便是对于策,我也不明白,爱他跟喜欢他,究竟差别在哪里。没有人告诉过我如何区分这两者之间的界线,我真的没办法去判断。我有时候甚至觉得,可能我从来就没有真正爱过任何一个人,也许我根本就是个不会爱的人,所以才一直分不清楚这两者间的差别。当我把对策的心情转化成‘爱’时,说真的,跟‘喜欢’的感觉没什么不同。无论是策还是尤,在我心里都有着同样重要的位置。如果,如果当初不发生那样的事,策如果没有在那个时候对我做出超出朋友范围之外的事……也许,我一辈子都不会认为自己是‘爱’策的。” 第十四章:界线(三) “长歌,你明白自己在说什么吗?当年,你和冷玺策之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此刻的单尤已经不仅仅只是担忧和心痛了,还多添了疑惑和惊讶。 “我很清楚也很明白自己究竟在说什么。”慕长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调整好自己的情绪,缓缓说道,“其实,有一件事我一直瞒着你,从未对你提起过。我原本也不打算对任何人提起,在事情发生过后我就做好了将它忘记的打算。” “与你们一起前去枫国的事情有关?”单尤问道。 慕长歌点点头,“你还记得,我们回来的时候曾在禾城逗留过数日吗?” “当然记得,你在那里被卫斯俊行刺,受伤休养了数日,这种事情我怎么可能会忘记。” “可是,我从未告诉过你,卫斯俊究竟对我做过什么,不是吗?”慕长歌这样说着,微微闭上了眼睛,神情竟透着几分绝望。 单尤心里涌起一阵不安,“你究竟……”话却硬是问不出口。 慕长歌没有即刻回答单尤的问题,而是紧握着双拳,缓慢而深沉地做着深呼吸。片刻后,他才再度睁开眼睛,用一种分不清是怨恨还是冰冷的语调说道,“卫斯俊趁我熟睡对我下了媚药,在我毫无反抗之力的情况下对我施暴。最后,我昏了过去。等我再次醒来,策已经在我身边了,是他杀了卫斯俊。” 说到这里,慕长歌再度陷入了沉默。 屋内的气氛因慕长歌的话而变得异常凝重。 慕长歌重新又闭上眼,抱着胳膊的手指深深掐进肉里,继续做着深呼吸。直到压制住内心翻滚而来的呕吐感,他才再度睁开眼睛,接着说下去,“我当时只觉得自己很脏,不只是身体,甚至连血肉和灵魂都很脏。那个时候我已经失去了正确的判断力,一心只想着如何处理这幅肮脏的身体。而后,我发了疯一般求策抱我。因为这件事的缘故,我跟策之间的关系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慕长歌稍稍停顿下来,表情终于又慢慢恢复了平静,手指也慢慢放松下来,“我原本打算努力让生活变回以前的样子,将那几日所发生的事情全都忘记。但,策似乎没有这个打算,两人的关系也变得暧昧起来。于是我就在想自己是不是喜欢上冷玺策了,不仅仅只是做为师徒或是朋友,而是恋人。可是,思索了很久,我依旧没有得出任何结果,直到我半夜在策的房间里看见了女子的身影,而我想也没想就恼火地冲进去质问他们。那个时候,我才告诉自己也许是真的喜欢上策了。可是……” 说着,慕长歌忽然嘲讽地笑了起来,“我事后其实有认真地思考过这个问题。如果,当时策并没有对我做出那些暧昧的举动,而是将那晚的事情当做是个意外而选择忘记。也许,我们就会只是师徒,更加不会发生后面这些事。对我而言,他是我喜欢的冰山师傅,或是我爱的策,这都没什么不同。更让我觉得可笑的是……我发现如果那个时候陪在我身边的人是尤,也许,而今我耳上的耳钉就是为你而戴的。这样随意而偶然的‘爱’难道真的就是‘爱’吗?” 慕长歌摇摇头,自己回答到,“一定不是吧!但,我并不后悔跟策在一起,与他在一起的时光很幸福也很快乐。如果说这就是‘爱’,那么我会好好爱下去;如果说这不是‘爱’,那么我会当它是‘爱’,然后好好爱下去。” 单尤只是心疼地看着慕长歌,满心担忧: 没想到长歌身上竟然还发生了这样的事。 他竟然什么都没有告诉我。 一想到那个时候自禾城回来的慕长歌笑着站在他面前,说道,你看,我这不是活蹦乱跳,什么事也没有吗?单尤胸口便就一阵阵抽痛。 单尤走到慕长歌身边,轻轻抱着他,就怕一不小心就会勾起他记忆深处的伤痛,连语气也是极为的轻柔,“没事了,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慕长歌扬起嘴角,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我知道。所以,尤不必为我担心。” 说着,慕长歌深吸了一口气,表情变得轻松起来,调笑道,“仔细想想,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嘛,就当是被疯狗咬了。” 炎丸听得很是讶异,他没想到看起来总是嘻嘻哈哈,既开朗又积极的慕长歌竟然曾经发生过这样的事情。不过,他同时也听糊涂了,皱着眉,思忖到: 这慕长歌对冷玺策究竟是什么样的感情? 不是因为爱所以爱,而是因为可以爱所以才爱。 这根本就是…… 什么是爱,这种东西哪会需要有人来教?这是只要你遇到了那个人,自然就会明白的东西。 该说慕长歌至今真的从未遇到过真正让他爱的人,还是说……他是天生就不懂爱、不会爱的无爱之人? “慕长歌,对于尤和冷玺策,他们两人在你心里究竟有着怎么的位置?难道,你连这个都分不清楚吗?”这样想着,炎丸不由问到。 “无论是尤还是策,他们对我而言都很重要,都是必不可少的存在。但……” “但你没想过要成为恋人?”炎丸接下了慕长歌的话。 慕长歌一愣,点点头,“如果没有发生当年那件事,我大概也不会想着要与策成为恋人。” 炎丸总算是明白了,慕长歌不是分不清喜欢与爱的差异,而是他心中根本就没有爱,又或者说他还没有遇到爱。但是,他的喜欢却比任何人都要来的强烈而执着。他可以为了单尤不惜牺牲自己,但却没想过要去爱他。 “慕长歌,或许,有一件事你说对了。” 慕长歌不解,“什么事?” “也许,你真的从未爱过。虽然你对冷玺策如此,但,那可能只是个意料之外的发展。尽管在那之后,你的确是在‘爱’着冷玺策,不过你却觉得爱他跟喜欢他没什么不同。对于冷玺策,对于尤,有什么事是可以为冷玺策去做,而不能为尤做的?你有吗?” 慕长歌仔细地思考着炎丸的话: 有什么事是可以为策去做却不能为尤做的? 有这样的事情存在吗? 不管是哪一个,他们在心里都同样重要。不可以失去他们,不可以让别人伤害他们,就是这样的情感,可是……两者之间究竟有什么不同? 或许…… “或许……只是占有欲不同。”慕长歌答道,“对于策,我绝不允许他心里有任何超越我的存在,但是,对于尤,他可以有自己爱的人。仅此而已。” 单尤身体一颤,随即微微笑了起来,摸了摸慕长歌的头,说道,“这大概就是喜欢和爱的差别了吧!” 慕长歌转头望向抱着自己的单尤,“那尤呢?你不是也可以接受我与策在一起吗?你怎么就可以确定你是爱我的,而不是喜欢?” “因为除了你,我眼里完全容不下其他人的身影,这么说,你明白吗?不过……你不必太在意这件事,对我来说,只要你幸福快乐就好。”单尤终于认真地对慕长歌说出了他的心情,他从未想过,只是表白而已竟也能够让他的心情如此雀跃而兴奋。 看着像是要打算就这样确认两人之间的关系的两人,炎丸却是心情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一个太糊涂,根本就分不清自己的心情;一个又太温柔,总是迁就对方。 “喂,你们,这哪里是爱和喜欢的差别了?如果心情是一样的,只有占有欲不同,那……你现在不就可以用同样的心情去接受尤,然后从朋友变成恋人?一旦成为恋人,你就不会再允许尤爱其他人了吧?” 第十五章:转变(一) 慕长歌怔愣地望着炎丸,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他从未想过要和单尤变成恋人。 “炎丸,你就不要再逼长歌了。”看着这样的慕长歌,单尤根本就无暇顾及自己的心情。一切就如他所言,对他来说,只要慕长歌能够幸福快乐就好。 “你以为我很乐意管闲事吗?我是实在看不下去了。”炎丸从未见过他们这样的人,明明都是可以为对方付出一切的人,但却怎么也走不到一起。 “炎丸,也许你说的没错。”从刚刚开始陷入沉默的慕长歌忽然开了口,“我啊,一直都是个感情很糊涂的人。从以前,到现在,我规划人生,畅想未来,唯独有一件事是我从未想过的,那就是爱情。我一直都认为爱情是可有可无的存在,有没有对我来说根本就没有什么差别。我以前都是靠身体去判断的,认为如果身体能接受对方,那我的心里应该是有对方的。但是,我刚刚仔细想过,如果对方是尤,我虽然会觉得有些别扭和奇怪,但却也不至于会讨厌。甚至连莫邪王爷那样的人,我也曾一度变得习惯他的接触。我想,靠身体来判断是不合理的吧!所以,炎丸,”说着,慕长歌对上炎丸的双眼,目光迷茫而诚恳,“你究竟要我怎么做?又或者,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 “我只是让你认清楚自己。现在,我给你一个选择,要么放开尤,让他只属于他自己,不要再霸占着他的心;要么接受尤,回应他对你的感情。两者其一,你做个决定。” 慕长歌一愣,他心里明白,这样对单尤来说才公平。 如果他给不了单尤想要的爱,那么,就应该放他离开,不可以再这样继续留他在身边。 可是……要让他从此以后失去单尤,这样的事,他怎么可能做得到? “怎么?你做不了选择吗?一方面不想失去尤,另一方面又没打算接受尤的心意。自私的只想以朋友的身份将尤留在自己身边。你以为,这样一直呆在你身边的尤有办法去接受别人吗?”见慕长歌久久没有回答,炎丸再一次逼问到。 “够了,炎丸!”单尤沉声阻止道,“这并非是我想要的。你不要再逼长歌了。” 说完,单尤再度抱紧了慕长歌,拍着他的背安慰道,“没关系,这是我自己的选择,你不需要任何的负罪感。” “不,炎丸是对的。”慕长歌摇摇头,轻轻推开单尤,“他说的一切都是对的,是我太过自私。” 单尤一惊,他猛地一把抓住慕长歌的胳膊,摇晃道,“长歌,我告诉你。就算是你也绝对不可以阻止我对你好,就算你要我从此以后忘了你,不再见你,不再想你,我也绝对不会照做的。我可以纵容你的一切,唯独这件事我是绝不会任由你任性的。” 慕长歌微微笑了笑,忽然抬起手抚上单尤的脸,轻声道,“尤,冷静点,听我把话说完。” 单尤一怔,慕长歌的眼神意外地让他感到十分安心,情绪慢慢安静下来,缓缓垂下了抓住慕长歌胳膊的双手。 慕长歌抬眼望向炎丸,继续道,“失去尤,或是接受尤,这两者之间我一定会选择接受,因为无论如何我都没办法失去他。” “长歌?”单尤诧异地惊呼出声。 慕长歌再度望向单尤,“尤,我希望你能够幸福。可是,我以这样一种不明确的心情接受你,你真的会幸福吗?不是以朋友的身份,而是以恋人的身份在一起,你真的会比较快乐吗?或许我永远都没办法理解爱一个人的心情,你这样也无所谓吗?尤,我要你认真地回答我,发自你内心地回答我,不是包容我、顾虑我的回答。朋友或是恋人,这对你来说真的有很大的差别吗?相对于朋友,恋人的身份会让你更幸福吗?” “虽然我很想说,无论是朋友还是恋人,只要能够呆在你身边我就很满足了。可是,怎么办,长歌?我一直以来隐藏着的私心却不是这么说的。因为,我没办法再像对待你一样的去对待其他人啊!”单尤希冀地对上慕长歌的双眼,柔声问道,“我是不是也有资格像你一样,任性地说上一句,如果朋友或是恋人对你来说没有太大差别,那……请成为恋人吧?” “这好像是尤第一次对我提出如此任性的要求。” “不可以吗?” “不。”慕长歌摇摇头,“也许,你应该多点霸道少点温柔。你总是顺着我,由着我,可是,如果一直这样我又怎么可能明白你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所以呢,你这是打算接受尤吗?”一旁的炎丸似乎比两位当事人还要更为急迫地想要知道答案。 慕长歌却出乎意料地还是摇了摇头,“抱歉,我现在没办法接受尤。” “什么?你刚刚不是说……”这下子可把炎丸搞糊涂了。 “不是我没有这个意愿,而是,现在的我没有这个权力。”察觉到单尤眼里闪过一丝痛楚和失落,慕长歌赶紧解释到,“我现在是莫邪王爷身边的奴才,他是不会放我走的。我也不会让你们为了我而冒险去与莫邪王爷作对。” 鬼畜千斗才是目前摆在他们面前最大的难题。 即便慕长歌真的愿意接受单尤,可,他如今根本就无法跟单尤在一起。 “虽然莫邪那家伙的确厉害,但,只要你愿意配合,逃走不是完全不可能的。”炎丸分析到。 “即便有这个可能,我也不会跟你们一起逃走的。我曾经发过誓,绝对不会背叛莫邪王爷。虽然那个时候是因为我失了忆,当王爷是自己的朋友才说了那样的话。但,莫邪王爷对我不薄,虽然是敌人,我也没办法去恨他。我答应过他,只要他不伤害我重视之人,我就会为他效命。他没有违背诺言,我也绝不会食言。”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究竟想怎样?”炎丸不由气恼起来。他真不该管这档子闲事,明明慕长歌是他的情敌,他干嘛要好心去劝他接受单尤啊?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吗? “所以,我打算给自己一个机会,也给尤一个机会。”慕长歌这样说着,语气突然变得坚定起来,望着单尤的目光也变得异常灼热,“尤,我们来大干一场吧!” 单尤一愣,不解到,“大干一场?” 慕长歌拉着单尤站了起来,“尤,你说我就像一股吹入虚空的清风,改变着身边的每一个人,也相信这股清风终有一天会改变整个虚空。你如此信任我、看重我,我又怎能一味地享受和逃避?既然老天让我那原本平静而平凡的生活发生了改变,让我穿越空间来到了这里。那么,我就姑且放手一搏,好好地当一回主角吧!不过……尤,” 说着,慕长歌停了下来,微微眯起双眼,勾起一侧的嘴角,笑容很灿烂,却几分狡黠几分坏,“你真的做好了准备让我变得狂热起来吗?我啊,心里一直压抑着一团火。长久以来,我用尽笑容和享受来让自己忘记那份炙热。但我很清楚,这团火一旦爆发出来不燃尽一切是不会罢手的。到那个时候,我可不仅仅只是任性妄为,还会变得野心勃勃。这样……也无所谓吗?” 这样的笑容和姿态,单尤和炎丸曾见过,那就是慕长歌震碎羽翼并说着“我劝你最好不好惹我生气,因为,不会有好结果”的那个时候。 因为慕长歌平日里的样子实在是让人难以想象出他会有那样的一面,所以那样的姿态差点就要被单尤和炎丸遗忘了,没想到…… 第十六章:转变(二) 看着这样的慕长歌,两人都沉默起来。 久久地。 单尤才缓缓问道,“长歌,你有何打算?” 慕长歌神秘兮兮地笑道,“你们不是曾一度误会我是半神大人吗?既然神始终不出现,不给你们指引明确的前进之路,真正的半神也不知道去了哪里。那么,就由我这个‘半神大人’来代劳吧!”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炎丸不解地问道。 “我的意思就是,让我以‘半神大人’的身份大闹一场吧!虽然不知道给我力量的那个家伙究竟是什么人,又有着怎样的目的。但,只要那家伙是真的存有某种目的,最终就一定会露出狐狸尾巴。在他的目的暴露以前,就让我肆无忌惮地挥霍他的力量,竭尽可能地改变如今的虚空吧!” 单尤心下一喜,高兴到,“长歌,你真的?” “嗯!”慕长歌用力地一点头,“既然尤说我是个不习惯战争、不习惯仇恨的人,那么,我就如你所言的做个渴求和制造和平的人吧!” 对于慕长歌的这番决定,单尤很高兴,炎丸却是异常惊讶。皱着眉,确认道,“你说什么?你想阻止战乱?” “有何不可?”慕长歌依旧笑着,脸上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 “就凭你一人之力?” 慕长歌点点头,赞同道,“凭我一人,自然成不了什么大事。但……”慕长歌语音一转,继续道,“如果这个人是神裔国的半神大人,那情况就有所不同了。只要神裔国说不打了,还有谁敢轻举妄动?” “即便如此,这可不是说想做就能做得到的。”炎丸依旧表示不认同。 “那是当然!这种事情,说起来轻松,做起来可谓比上刀山下火海还要难。”慕长歌也对此十分清楚,但是……他不想再继续下去。单尤为了他不惜牺牲自己,他怎么可以丝毫不做出任何回应? “你既然知道,那为何还要这么做?”炎丸不解地问道。 慕长歌转眼望向单尤,笑道,“因为我不可以辜负尤对我的期望啊!虽然,我对自己丝毫没有任何自信。但,我相信尤,如果尤说我可以,那我就尝试着去相信自己是可以的吧!就是这样。” 单尤望着慕长歌的目光异常坚定,“我一直都相信长歌可以做到。” “你们……你们两个疯了不成?”慕长歌和单尤说的是轻松又肯定,可,在炎丸看来这两人根本就是在做着不可能会实现的梦。这虚空的战乱已经持续了千年,岂是说停战就能停战的? “炎丸,我知道你的身份立场和我们有所不同。你是魔族,魔族与原人和神之间向来有着不可化解的矛盾。若是原人不再作战,势力变得强大,也许会对魔族造成威胁。但是,我当你是朋友,所以才在你面前毫不犹豫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现在没有立场和身份说什么让我们和平相处吧这样的话,如果有一天我真的能够成功阻止战乱。我想,到那个时候,我应该有资格站出来化解神魔之间的矛盾了吧?” 说到这里,慕长歌稍稍停顿了片刻,他观察着炎丸脸上的表情和反应,随后继续说道,“虽然神裔国曾一度颓败,但,近几百年却在莫邪王爷的统领下又日渐强大起来,曾经脱离出去的国家也都一一被收回。这样下去,与魔族开战也只是迟早的事。我不清楚如今的神裔国究竟有着怎样的实力,但从你们魔族始终没有站出来挑战神裔国一事来看,即便是曾如此颓败的神裔国也不是你们轻易可以动弹的对象吧?只要你愿意,我这个‘半神大人’愿意交你这个朋友,朋友有难,我绝不会袖手旁观。当然,还得承蒙你不嫌弃我这个‘半神大人’只是个冒名顶替的家伙。” 炎丸根本就没曾想慕长歌竟然将当下的局势看得如此通透,要说他不心动那是假的,只是……炎丸心下细细思考起来: 虽然慕长歌自己说自己不是半神,但,无论我怎么看,他都是半神那家伙无疑。 由于远古魔族能力的衰退,如今的魔族的确不敢对神裔国轻举妄动,如今又多了这么一个半神。甚至神之力又重新开始显现,现出了预言。这样下去,神裔国的确会越来越强大,并最终对魔族开战。 尽管现在的慕长歌的确一无所有,将来可就不好说了。 如若他赌赢了,真的成功阻止了战乱,到时候以他的身份和地位,若是能够出来阻止神魔开战,这也的确不是不可能的事;如果他赌输了,并没能阻止战乱,对魔族而言也丝毫没有任何损失。 无论怎么看,这都是一场稳赚不赔的交易。 我是不是应该…… “若是炎丸能够成为我们的同伴,我会很高兴的。”见炎丸久久没有答话,慕长歌再一次道。 炎丸笑了起来,说道,“慕长歌,你开出来的条件的确很诱人。我想,我没有拒绝的理由。” 听到炎丸这么说,慕长歌高兴得双手一合,拍手道,“真是太好了,我又多认识了一位朋友。不过……” 慕长歌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皱着眉,探着头,试问道,“那个……炎丸,关于你和尤之间的那个血契?” 单尤一愣,他竟高兴得差点忘了这件事。如今的他,已经不是自由身,他是属于炎丸的,他根本就没有资格选择和谁在一起。 炎丸却是大手一挥,“你以为我为什么非要拉着尤回来跟你把话说清楚不可?” 慕长歌摇摇头,表示十分不解。按理说他是炎丸的情敌,炎丸究竟为什么要帮着自己喜欢的人对自己的情敌表明心迹,这是慕长歌不理解的。 “在见过你之后,我就慢慢明白了,我是不可能有机会介入你和尤之间的。只要有你在,尤的眼里就不可能会看得见别人。就算我的确想得到尤,不过,还不至于不识趣到硬是要去抢夺一具没有心的行尸走肉。至于那个血契,尤当时的愿望是能够借助我的力量救出你,你如今已然安全无需人救,我也算是履行了契约内容。按照契约,我享有对尤绝对支配的权力。” 说到这里,炎丸故意停顿了下来,想看看慕长歌着急的表情。结果,却看见他只是一脸平静地看着自己,似乎一早就知道他还有话并未说完一般。 炎丸叹口气,自感无趣,继续道,“既然如此,那……就当是你我结交的见面礼,这绝对的支配权我就让给你了。” “还可以像这样权力转让的吗?”慕长歌听完之后并不是感激或是兴奋,竟是皱着眉,好奇地问道。 “只要我愿意,有何不可?”炎丸说完,想了想,又语带威胁到,“不过,对于这种转让,我随时都有收回的权力。” “真的如此简单?尤当真没有付出任何东西?”慕长歌狐疑地问道。他不相信血契只是这样的东西,如是这样,所谓“血契”不是太过简单了点吗? 炎丸愣了愣,犹豫了片刻,说道,“的确并非如此简单。” “果然!尤他究竟会如何?”慕长歌紧张地追问到。 “一旦与魔族签订契约,灵魂就会被吞噬。所以,从尤与我定下契约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变成了一个没有灵魂的人。” “没有灵魂的人?”慕长歌重复着炎丸的话,沉默了片刻,才又沉声问道,“失去灵魂的人会怎样?” “没有灵魂就没有归处。一旦失去灵魂,死后就无法入眠也无法转生,永远飘荡在虚无之地,直到灰飞烟灭。” 第十七章:转变(三) 听到炎丸的话,慕长歌不知为何松了一口气,也许是因为他对人死之后的世界太过陌生。在他看来,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所谓入土为安或是来世转生对他而言根本就只是骗人的鬼话。 慕长歌点点头,表情缓和下来,“原来是这样。” 炎丸不理解慕长歌听完之后为何反倒变得轻松起来,但他也没有再继续追问这个问题。而是疑惑地问道,“你刚刚说给你自己一个机会,也给尤一个机会,这与你阻止战乱有什么关系吗?” “关系在于,我要从莫邪王爷手中获得自由,就不可以只是一直做他的奴才。我可以继续替他效力,但这种效力的方式不能是建立在上下隶属控制的基础之上,而是自由的合作,就像我们一样。至于尤,”慕长歌转头望向单尤,继续道,“你可以四处网罗人才,培养属于我们自己的势力,以防万一。我说这样的话,并不是不相信尤对我的心意,也并没有不尊重你的意思,但……在我获得自由之前的这段时间里,如果你可以放下我,又或者说可以接受其他人的心意,那么,你就……” “等一下,这就是你所谓的给尤一个机会?”炎丸打断了慕长歌的话,问道。 “我知道我这么说很过分,但我真的不希望尤勉强接受下这样态度模糊不清的我。如果他能够找到比呆在我身边更好的幸福,也许……” “闭嘴!”炎丸再一次打断了慕长歌的话,“如果尤不是非你不可,我怎么可能会放他自由?” 慕长歌一愣,知道自己这番话的确是太过分了。虽然他并不是有意要伤害单尤,但…… 慕长歌对上单尤,歉疚地笑笑,“抱歉,我说了很过分的话。” “你不必道歉,我知道你并没有不尊重我的意思,只是单纯地希望我能够过得好。”单尤微笑着,表示理解。 “不过,”单尤一转口,随即又道,“如果这个时候你对我说,即便我不在你身边,也请你为我守身如玉,永远把我放在心里的第一位,我可能会更高兴。” 咦? 慕长歌惊讶地看着单尤,久久没回过神。 “怎么?我说这样的话很奇怪吗?”单尤不解到。 慕长歌摇摇头,“不,只是……有些意外,没想到你竟然会这样直白地说出自己心里的想法。” “这样不好吗?” “不,不是不好,是很好!”慕长歌笑了起来,“这样就对了。以往,你总是什么都依着我,只要是我的决定,你总会说‘如果这是你的意愿,那么,我会成全你’。可是,这样就只会把我惯坏,而我根本无法知道你内心真正的意愿。以后,你应该多多这样,不要总是对我无止境的温柔。” “如果是这样,那……”单尤想说什么,但话在嘴边他又犹豫了起来。 “那什么?”慕长歌追问道。 “你当真让我讲?”单尤还是没有说出来,只是再一次确认到。 慕长歌一点头,肯定道,“那是当然。我不就说,让你以后霸道点、任性点,别再这么温柔吗?” “既然如此,那我是不是可以说,请长歌你也务必为我守身如玉?”单尤终于将话说了出来。 咦? 慕长歌再一次因为单尤的话而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如果是以往的单尤,他是绝对不可能会对慕长歌提出这样的要求来的。他可能会说,我心里永远都只有你的位置,你只要心里有我就好了,若是有了其他喜欢的人也没有关系。 虽然看出了慕长歌一脸惊讶,但,单尤没有再继续说话,而是静静地等待着慕长歌的回答。 回过神来的慕长歌只觉心下一阵好笑,即便单尤不说,他也不可能会跟别人乱来啊!一来,他在那方面并没有过强的欲望;二来,他也不是个随便的人。 可是…… 慕长歌脑海里忽然想起了一个人,那便是鬼畜千斗。 一想到鬼畜千斗,慕长歌竟有些为难地挠了挠头,咬着唇,皱着眉,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 见慕长歌又是挠头,又是皱眉的,单尤忽然笑了起来,“你看起来好像十分为难的样子?我也只是说说,若是真做不到就不用勉强了。” “啊——,那个,你不要误会。”慕长歌一听,知道单尤肯定误会了什么,赶紧摆摆手,解释道,“这对我来说倒不是一件什么难事,毕竟我对这方面的欲求原本就比一般人要平淡许多。你能忍受,我又更加没什么不能忍受的了。只是……”慕长歌又再度皱起了眉,依旧还是有些为难。 “只是什么?”单尤不解道。 慕长歌犹豫再三,终于开口道,“不知你所谓的‘守身如玉’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程度呢?是指做到最后一步才算,还是说连亲吻都不行?” “这对你而言有何不同?” “何止是不同啊?这差别可大了去了。如果说是做到最后一步才算,那我想,应该是没问题的。我一定会想尽办法护住自己的最后一道防线。但……如果是连亲吻都不行……我可能,真的,没办法做到。”慕长歌不由在心里吐槽到,那个鬼畜王爷动不动就招我侍寝,时不时就来个热吻,这怎么可能守得了啊? 单尤变得愈发疑惑起来,怀疑地问道,“长歌,你这话里头似有些不对。莫非,你身边有人对你……” “额——,那个……其实吧……”慕长歌吞吞吐吐了老半天,最后他深吸一口气,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般地说道,“我就直说了吧!事实上莫邪王爷有时候会找我侍寝,所以我没办法保证不会被他做些什么。” 慕长歌说的这件事的确让两人大为吃惊。 但,单尤却很快就接受了事实,好像这样的事情并非让人出乎意料难以接受。只要想想那日鬼畜千斗看慕长歌的神情,再联想到慕长歌所说的鬼畜千斗对他的态度,侍寝就变得既顺其自然又合乎情理了。 倒是炎丸,脸上的表情十分夸张,完全一副被吓到了的样子。 看着反应如此激烈的炎丸,慕长歌总觉得他是不是误会了什么,赶紧又补充道,“虽然这样,但是每一次我都有好好拒绝,并未跟他发生什么,你们可不要误会。不过,尽管每次我拒绝之后他都会停手,可是……亲吻什么的,我虽然也会拒绝,但却没办法保证他一定会听。所以,关于‘守身如玉’这一点,我完全无法保证。” 听到慕长歌这接下来的话之后,炎丸的脸色果然就慢慢恢复了正常。 可是单尤却露出了担忧地神色,“长歌,那个莫邪对你?”虽然传闻中鬼畜千斗是个冷酷无情的人,但从他对待慕长歌的态度来看,这不得不让单尤产生这样的怀疑。 慕长歌清楚单尤想问的是什么,关于这个问题,他前几日才暗暗思索过。鬼畜千斗对他的异常态度,连他自己都忍不住开始怀疑起来。 稍稍寻思了下,慕长歌答道,“我原本以为,可能是因为莫邪王爷身边从未出现过像我这样的人,所以才让他对我产生了好奇和兴趣。不过,后来又觉得有些不对。虽然我也有着和你一样的怀疑,但也不敢肯定。” 说着,慕长歌忽然笑了笑,安慰道,“也许只是我们多想了而已。你想,他是谁?他是莫邪王爷!即便什么都不做,也自会有一大堆的人凑上去千方百计地讨好他。像他这样的人,不能用寻常人的状况去判断。也有可能,是我三番两次地拒绝从而让他产生了新鲜感和征服欲。等过段时间他厌了这种感觉,就不会再找我侍寝什么的了。” 只是不知道慕长歌这番话究竟是在安慰单尤还是在安慰他自己。 第十八章:第一步(一) 虽然慕长歌已经竭力地想要让单尤安心了,可是,他的脸色却丝毫没有任何好转。 慕长歌有些烦躁地挠了挠后脑勺,转口道,“这些个情情爱爱的是小事,我们眼下还有更加重要的大事等着我们去做,不是吗?那种事情,等以后再说吧!总之,我会好好保护自己的。” “来。”慕长歌将单尤拉到自己身边,又转身将炎丸也拉了过来。他伸出右手,让单尤和炎丸的右手一层层叠加在自己手背上,说道,“为了我们共同的目标,放肆地大干一场吧!” 只是远远地瞧着,就觉得这莫邪王府的上空似被一团阴云所笼罩。府里人人谨小慎微,行事小心翼翼,就怕一个不小心得罪这里的主人落得个不好地下场。 这样令人畏惧的莫邪王府,差点就要被人遗忘了。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总是深沉凝重的莫邪王府慢慢开始涌现出一股暖人心意的春风,让人变得轻松起来。 是了,一切都是从莫邪王爷身边多了一名叫太叔弧璃的净官开始发生改变的。 可是…… 能够放任慕长歌去与单尤见面就已经是鬼畜千斗最大的宽容了,结果……慕长歌竟然一去就是三天。 鬼畜千斗的脸色愈发阴郁了,一旁的楚昼只是低垂着头,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个。如此生气的鬼畜千斗是极为少见的,楚昼不禁在心里替慕长歌捏了一把冷汗。 “吩咐你调查的事情进行的如何了?”铁青着脸的鬼畜千斗终于缓缓开了口。 楚昼哪敢怠慢,赶紧地一拱手,答道,“当年半神大人一事的确属实,有不少人都亲见过这位半神大人。” “可知那半神大人有何特征?” “据属下调查,这位半神大人总是蒙着脸披着斗篷,当年只有先太上皇一人见过半神大人真颜。不过据神殿的诸位大人所说,半神大人左肩有一只和神一样的纯白羽翼,识得魔法书上的十色文字。” 听到这样的话,鬼畜千斗依旧只是阴沉着脸没有任何反应,好像这样的消息既没有让他感到惊讶也没有任何高兴或是不悦的情绪。 眯着眼沉默了片刻,鬼畜千斗一挥手,道,“知道了,下去罢。” “是,属下告退。”楚昼再度一拱手,向后退了两步,这才转身离去。 一踏出门,楚昼竟不自觉地松了一口气,心下暗暗感叹到,这样的王爷只是稍稍靠近就会让人产生一种喘不过气来的压迫感。慕长歌,若是你再不回来,这莫邪王府怕是要没好日子过了。好不容易王爷才稍稍有了些许的改变,可是,这几日下来…… 想着,楚昼不禁摇了摇头,嘀咕道,“这种压抑的氛围比以往还要来得更加沉重,更加让人喘不过气啊!” “楚大哥,你摇头叹气地在干嘛呢?”一道声音突然迎面传了过来。 楚昼一愣,看着眼前的人,一时间竟忘了答话。 慕长歌不解地皱皱眉,抬手在楚昼眼前晃了晃,又问道,“怎么了?” 楚昼这才反应过来,惊呼道,“慕长歌?” “你干嘛这么惊讶啊?”慕长歌好笑到,“不过才几日不见而已,楚大哥怎么像是忽然遇见多年不见的老熟人这般?” “额——”楚昼尴尬地别开眼神,心里小声到,才刚想着他怎么还不回来,竟然一瞬间就出现在了眼前,害我还以为是看见了幻觉。 “楚大哥,你怎么好像有点怪怪的?”慕长歌凑到楚昼面前追问到。 被慕长歌这样追问,楚昼更觉尴尬了,不由转移了话题,“你是想去见王爷吧?王爷此刻正在书房。” 虽然还是觉得楚昼的表现有些怪怪的,但听他这么一说,慕长歌也就没有再继续好奇下去,而是点点头,“嗯,那我先去了。”说完,慕长歌正欲离开…… “慕长歌,”楚昼忽然叫住了慕长歌,微微犹豫了下,道,“王爷心情有些不佳。” 慕长歌一愣,随即笑了起来,“多谢楚大哥提醒。” 这个鬼畜千斗生起气来究竟有多恐怖,慕长歌是见识过的,原本轻松愉悦的心情在听过楚昼的话之后不由也稍稍收敛起来。 慕长歌站在门口,深吸了一口气,准备好足够的底气,这才敲门到,“王爷,是我,慕长歌。” 屋内的鬼畜千斗突地停了所有动作,静止了许久,才又恢复了动作,沉声道,“进来。” 才刚一推开门,慕长歌便觉一股寒气直扑面而来,不由心下暗暗感叹到,看来楚大哥说的没错,这鬼畜王爷心情果然不大好。 这样想着,慕长歌就微微扬起了嘴角,唤道,“王爷。” 鬼畜千斗却没有答话,也没有抬头,只是依旧处理着手里的公文。 慕长歌也不敢乱动、乱说,只好静静地站在一边,等着鬼畜千斗开口。 就这样一坐一站陷入了沉默。 终于…… 鬼畜千斗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抬头望向慕长歌,又是一阵无言地打量。最后才缓缓开口道,“叙旧叙够了?” 慕长歌笑笑,道,“多谢王爷允了我的请求。”其实,原本慕长歌也并没有打算和单尤呆上三日的。只是在他们决定“大干一场”之后,慕长歌就按捺不住地开始和单尤一起制定起行动计划。这一商量就是一天一夜,结果拖了三天才回到莫邪王府。 “过来。”鬼畜千斗忽然开口到。 “哈?”慕长歌一脸疑惑。 “过来。”鬼畜千斗再次开口到。 “哦!”慕长歌点点头,朝鬼畜千斗走去。 慕长歌隔着书桌在鬼畜千斗对面立定,用眼神询问到,可以了吗? 鬼畜千斗侧目望向自己身侧,示意慕长歌站到他身边来。 “哦!”慕长歌再度点点头,又朝鬼畜千斗身边走去。 慕长歌再一次在离鬼畜千斗大约一步之距的地方立定,问道,“这里……” 还没等慕长歌把话问完,鬼畜千斗突然一把将他拖进自己怀里,双唇就压了上来。 毫无防备的慕长歌瞬间就被鬼畜千斗灵巧地侵入了自己的领地。 “放……唔……开……”慕长歌用力地撑着鬼畜千斗想要推开他,但在力量上他丝毫不是鬼畜千斗的对手,想要说的话也被鬼畜千斗的连番深吻给咽了回去。 虽然早就已经习惯了鬼畜千斗的吻,但,这还是慕长歌恢复记忆以来第一次与鬼畜千斗如此亲密的接触。一想到单尤和冷玺策,慕长歌便觉胸口一阵堵得发慌,一张嘴,狠狠地咬住了侵入领地的舌。 吻得忘情的鬼畜千斗讶异地睁开眼睛,却对上了慕长歌那双透着冰冷却又带着几分不安的眼。 两人就这样贴着双唇,静静地看着对方,许久许久。 最后,慕长歌放开了鬼畜千斗的舌,离了怀抱,起身立定,“王爷,像今天这种事以后还是不要再对我做了。如果王爷有需要,我可以帮你传其他人过来伺候。” 鬼畜千斗微微眯起双眼,沉声道,“本王想得到的东西还从未得不到过。” “可我并不是某件东西,而是一个活生生、有血有肉的人。”面对这样的鬼畜千斗,慕长歌竟然丝毫没有畏惧之色,表情异常坚定。 “别以为本王对你一再宽容,你就可以放肆起来,你终归不过是个奴才。”鬼畜千斗的声音里已有了明显的怒意,如果慕长歌识趣的话,就不该再这样继续跟他僵持下去,但是…… 第十九章:第一步(二) 慕长歌扬起嘴角,笑道,“虽然我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官,但,很显然我已经不再只是王爷身边的奴才了。如今我也勉强被人称呼一声‘慕大人’呢!” 由于慕长歌是站着,而鬼畜千斗是坐着,这样的高度落差竟让鬼畜千斗觉得眼前的慕长歌有种盛气凌人的气势,甚至还产生了一种被人俯视的错觉。 从来就只有他鬼畜千斗俯视别人,何曾被他人俯视过?这样的感觉,瞬间就让他心情不悦到了极点。 “你说什么?” 单是简单的几个字,那凌厉的气焰就几要把慕长歌灼伤。 慕长歌心里既清楚也明白,如果他再这样继续刺激下去,可能鬼畜千斗会立刻动手杀了他也未定。 但……这是他迈出的第一步,也是必经的一步,他必须要让鬼畜千斗接受两人之间立场和身份的转变。 慕长歌定了定神,依旧神色坚定,目光如炬,“我会为王爷效命,服从王爷的命令,但并非是以奴才的身份。关于这一点,我希望王爷你能够理解。” 就算鬼畜千斗一向对慕长歌特别容忍,此刻他也终于到了极限。 鬼畜千斗突然飞身跃起,勾着手指直逼慕长歌而来。 原本慕长歌是并没有打算要闪开的,可是身体却先于大脑提前一步做出了反应。他脚尖朝地面一点,向后飞去躲开了鬼畜千斗袭来的手。 没想到慕长歌居然会飞身躲开,鬼畜千斗吃了一惊,但愈发怒火中烧起来。一转身又朝慕长歌逼了过来。 一袭一躲,两人竟然就这样打开了。 已然完全恢复记忆的慕长歌,较之以前生疏的动作那是完全不同,不仅招式如行云流水,身手亦是不凡。几个回合下来,鬼畜千斗竟没能拿下他。 这样一来,鬼畜千斗出手也愈发认真起来。原本只是一闪一躲地在试探,如今已是在来回过招。面对认真起来的鬼畜千斗,慕长歌就更加不敢掉以轻心了。 鬼畜千斗提起内力一掌朝慕长歌右侧袭来,慕长歌一惊,赶紧侧身躲开。 只听“碰——”地一声,那一掌打在了门上,整扇门竟被震得粉碎。 慕长歌就势侧身飞出门外,两人一路由屋内打到院中。 打斗的声响很快就引来了府里的护卫,可一见是鬼畜千斗在与慕长歌过招,一时间竟没人敢上前,只是围在两人四周彷徨。 眼看着招式越来越狠,人也越围越多,慕长歌心下知道事情闹得太大了。可是,他现在却无法突然收手。因为他的对手是鬼畜千斗,只要稍有不慎,就一定会受伤。 慕长歌一边忙着应付袭来的鬼畜千斗,一把飞身想要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找机会阻止这场无谓的打斗。 可是,鬼畜千斗却对他紧逼不放,根本就不给他说话的空档。有好几次,慕长歌都只是险险躲过。但即便只是被掌风擦到,他也依旧能感受到一阵生疼。 楚昼闻讯也很快赶了过来,他不知道两人究竟是如何打起来的,他只知道必须想办法阻止两人才行。可是,认真起来的鬼畜千斗却不是他可以插得上手的。 更让楚昼感到吃惊的是,虽然慕长歌处于下风,但是他却能接下鬼畜千斗这么多招。他都不知道,原来慕长歌竟有如此好身手。 高手过招,只三招就能立刻察觉出对方的深浅,鬼畜千斗就是这样。几招下来,他早已清楚尽管慕长歌不是他的对手,但也并不是那么容易能被拿下的人物。于是出手间也丝毫没跟慕长歌客气。 眼看着慕长歌就要败退,鬼畜千斗趁势追上来一掌,慕长歌一惊,连连后退。 “啊——”耳际忽然传来一声惊呼和肉体撞飞出去的声音。 慕长歌诧异地望了过去,只见一名年轻护卫口吐鲜血倒在了地上。 虽然慕长歌最终还是勉强地躲过了鬼畜千斗那一掌,可他身后那名护卫却闪躲不及被直接震飞出去,当场毙命。 慕长歌再度转眼望向鬼畜千斗,却见他没有一丝有人惨死于他掌下的不安或是愧疚,依旧冷着一张脸,完全没有要停手的意思。 慕长歌只觉一股怒火涌上心头,忽地就落身站定,直勾勾地盯着鬼畜千斗,一动不动。 鬼畜千斗不曾料想到慕长歌竟会突然停下动作,双手正疾风劈来。 眼看着慕长歌就要被这一掌直面击中了,眼前忽然有白色羽毛飘过…… 楚昼惊诧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切,只见自慕长歌左肩处忽然长出一只巨大羽翼,向前收拢,将慕长歌整个卷起挡开了鬼畜千斗疾风而来的那一掌。 杀气!鬼畜千斗一惊,转身向后退开丈许。他竟然感觉到了一股冰冷的杀气,不是来自于慕长歌,而是源自于那只单翼。 “他。”被护在羽翼之下的慕长歌忽然开口说了一个字,旋即羽翼慢慢向上抬起,忽地一下展开,隐隐还带着浅白色的光。 慕长歌抬起右手,指向倒在不远处的那具尸体道,“他,是对你忠心耿耿的护卫,如今无端毙于你掌下,你就丝毫没有负罪感吗?” 面对慕长歌的责问,鬼畜千斗只是冷笑一声,缓缓到,“不过蝼蚁,何来负罪感?” 停在半空中的手指一颤,而后慢慢展开手指,旋转一圈握成拳头,屈肘收臂,垂至身侧。一道与鬼畜千斗那令人不寒而栗的震慑力完全不同,但魄力却丝毫不亚于鬼畜千斗的声音自慕长歌那微微张合的嘴里飘了出来,“不过蝼蚁?我倒想看看,你莫邪王爷的命究竟有多珍贵!莫非你的身体里有些不同于那条低贱生命的血和肉?还是说,你有着高贵的灵魂?就让我来撕裂你的身体,好好看个清楚!” 慕长歌语音刚落,那只羽翼便忽地全力展开,无数羽毛组成的利箭直直朝鬼畜千斗飞去。 数量之多,速度之快,完全让人无法闪躲。 “FEE——JUAA——CAR——YUN!”(风卷残云咒语)一道低沉地咒语自鬼畜千斗嘴里缓缓而出。伴随着这一声咒语,鬼畜千斗四周忽然凭空刮起一阵大风。所及之处,羽箭纷纷受到干扰改变方向射向四周。 很快就听到自人群中传来了一阵阵哀嚎,原本射向鬼畜千斗的羽箭由于魔法的缘故而密密麻麻朝周围的护卫而去,很快就有一大批身影倒了下来。 “住手!”慕长歌忽然一声厉喝,抬起右手死死抓住左肩羽翼生长之处,仰天大吼一声,生生将羽翼从肩胛骨上扯落下来。 就在羽翼自肩膀脱落的那一刻,羽色突然变淡变透明,最后消失在半空之中。 伴随着羽翼的消失,慕长歌就像是被人一瞬间抽空了全部的气力一般,一把跪倒在地,双手挣着地面,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待稍稍喘匀了气,慕长歌抬眼望向四周,只见到处死得死、伤得伤,刚刚还鲜活鲜活的生命此刻却只剩残喘。 眼前的事物忽然变得模糊起来,大颗大颗的泪滴吧嗒吧嗒地落了下来…… 慕长歌伸手捂住眼睛,可依旧抵挡不住已完全失控的眼泪,顺着手指间的空隙,沿着脸颊,泪水如溪流般蜿蜒而下。 眼泪似断线的水晶般,一滴,一滴,敲打着地面。却,一滴,一滴,落入了鬼畜千斗的心底。看着这样的慕长歌,鬼畜千斗胸口竟没来由地一阵抽痛,什么气愤恼怒一瞬间全都抛在了脑后。 鬼畜千斗走近慕长歌,展开双臂将他拥入怀中,轻声道,“这并不是你的错。” 第二十章:第一步(三) 慕长歌只是静静地跪在鬼畜千斗怀里,紧紧捂着双眼,无声地落泪。 鬼畜千斗原本就不是个擅于安慰别人的人,更何况,在他看来,区区几条人命根本不值一提。一时间,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又该做些什么。只能是轻轻地拍着慕长歌的背,希望能够借以给予慕长歌一丝丝地宽慰,让他能够稍稍平静下来。 久久地,慕长歌依旧没有丝毫动静,唯独不断落下的泪渐渐沾湿了鬼畜千斗胸前的衣裳。 楚昼见状赶紧带人清理了现场,死人抬走,伤者扶起。只是一会儿的功夫,四周就恢复了平静,仿佛刚刚的一切从未发生过一般。 鬼畜千斗一直静静地抱着慕长歌,除了落泪慕长歌也依旧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但,时间慢慢过去了。蹲着的鬼畜千斗甚至都感到脚有些微微发麻了,慕长歌还是一动未动。 终于,鬼畜千斗意识到了不对劲,虽然慕长歌一直在不停地落泪,可是他的身体却是静止的。不只是没有任何动作的静止,而是安安静静的纹丝未动。即便他再怎么静止不动,哭泣之人的身体也应该会微微颤动啊! “长歌?”鬼畜千斗试探般地唤道。 没有动静。 鬼畜千斗一惊,撑开慕长歌,摇晃道,“长歌?” 慕长歌的身体却似一具没有灵魂的空壳一般,无力地向后倒去,捂住眼睛的手也垂落下来。他竟然早已失去意识,只是依旧在不停地持续落泪。 “长歌!”鬼畜千斗惊呼一声,一把抱起慕长歌,朝自己卧房走去。一边走着,一边吩咐道,“请大夫。” 当慕长歌再度醒来的时候已是大半夜,他微微动了动,似是想要起身,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 “你醒了?”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慕长歌身体一僵,但随即放松下来,“王爷。” 借着月光,慕长歌稍稍打量了下屋内,发现并不是自己屋里,于是问道,“这里是?” “本王的卧房。” 慕长歌点点头,安静了下来。 鬼畜千斗紧了紧拥着慕长歌的手,问道,“怎么,不打算推开本王吗?” 慕长歌轻声一笑,笑容里有一点点的无奈,但更多的是释然,“即便我推开,王爷又会离开吗?” “不会。”鬼畜千斗毫不犹豫地肯定到。 “我既已明知会是如此结果,又何必浪费力气推开王爷呢?”白日的时候慕长歌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了,还为此而惹得鬼畜千斗大为恼怒,甚至大打出手。如若鬼畜千斗真的将慕长歌的话听了进去,此刻他又怎会拥着他入眠呢? 这第一步踏的实在是算不上什么成功,但,也还不至于失败。 沉默了片刻,慕长歌犹豫道,“白日里被我伤着的那些人……”话还未问完,慕长歌便身体一颤,又自顾自地摇了摇头,改口道,“算了,还是不要问了。” “他们并非被你所伤,你无须自责。”鬼畜千斗忽然开口说道。 慕长歌一愣,他倒是没想到鬼畜千斗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安慰他,只是……“卿虽非我所杀,却因我而死,又有何不同?”在慕长歌看来,他根本就是这次事件的罪魁祸首。 “你在责怪本王?” “我并没有这个意思。”慕长歌解释道,“白日里是我太过冲动,一时……”一想到那满地地呻吟和哀嚎,他胸口就揪起一阵又一阵的疼痛。虽然这并不是慕长歌第一次杀人,但却是最为无辜地伤亡。 慕长歌深呼吸了好几次这才缓缓压制住内心的翻滚,继续说道,“我虽然并不赞赏王爷的某些做法,但太平盛世才需要仁君,如今适逢乱世,王爷的冷酷和绝对至上的魄力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根本。白日的事情我向你道歉。” 他的这番话并非是在故意跟鬼畜千斗客套,而是事实。他原本并未打算要对鬼畜千斗动手,可是身体却不受控制。只要他稍稍感到愤怒,就会陷入暴走,简直就像是被身后的那只羽翼操控着一般。 鬼畜千斗并不知道这样的事情,回想起白日里慕长歌对他说的那番话,明明就一副恨之入骨的感觉。他实是难以相信慕长歌此刻对他说的这番话是真心的,但他也不明白慕长歌为何要对他说谎。如果他真的因为慕长歌白日里的冒犯而生气,他此刻就不会让慕长歌躺在他的床上了。 有着这种疑惑的鬼畜千斗不由道,“本王并未打算因白日的事情而降罪于你,你又何须说谎?” “不,我并未说谎。”慕长歌忽然皱起了眉,声音也变得沉重起来,“老实说,我有种不祥的预感。像今日这样类似的事情,也许以后会时有发生,到那个时候……王爷,请你一定要阻止我。如果是你的话,我想,应该是可以做到的。不必顾及我的安全,无论如何,请一定阻止我,拜托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鬼畜千斗一把将慕长歌的身体番了过来,让他面向自己,追问道。 “王爷应该多多少少也察觉到了吧?关于我体内的那股力量以及那单翼。”说到这里,慕长歌忽然想起了那个声音所说的话,不由笑笑,到,“现在看来那家伙并非是在骗我。得到力量的同时,我的确会慢慢失去自己。” “关于你体内的力量究竟是?”鬼畜千斗的确察觉到了。那一瞬间他的确在那只羽翼上感应到了一股冰冷的杀气,那不同寻常的不安果然并不只是错觉。 “是受到一个任性家伙的引诱而得来的,虽然不曾后悔过。不过,很显然,我现在控制不住那股力量,所以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受那力量的引诱而失去控制。算上今日,我一共暴走过三次,前两次是因为尤有危险,一时情急。而这一次,竟然完全只是因为生气……”慕长歌停顿了下来,眼神里有股怒火,也有股恨意。 沉默片许,慕长歌的双眼忽又安静下来,变得坚决,“不过,以为这样我就会认输的话,未免也太小瞧我了。只是一股没有智商的暴力而已,我怎么可能会输给这种东西?真是笑死人了!半神也好,神也罢,真是抱歉,我可是个无神论者。” 鬼畜千斗稍稍有些意外地看着眼前的人,这样的慕长歌是他从未见过的。 愣了片刻,鬼畜千斗才缓缓道,“你变了。”自慕长歌恢复记忆之后,鬼畜千斗就隐隐感觉到他变了。可是,今日的转变却更甚于之前的种种变化。 慕长歌扬起嘴角,微微笑了起来,“也许这才是真正的我呢?因为王爷总是高高在上地俯视着我,所以才没有发现真正的我是什么样子。” “你这是变相地要本王不再当你是‘奴才’?” “糟糕,小伎俩被发现了!”虽然慕长歌嘴里这样说着,可脸上却丝毫没有计谋被人发现后的紧张或是不安,反倒笑容愈发灿烂了。 慕长歌笑盈盈地眯着双眼,就像是引诱一般地说道,“难道王爷就不想知道我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如果你一直以‘王爷’自居,可是永远都没办法看到我的真面目的哦!” “本王的确很好奇。” “那……不如王爷尝试着不当我是‘奴才’也不当我是‘属下’,而是平等地类似于‘朋友’或是‘合作伙伴’这类的存在看看?”慕长歌建议到。 第二十一章:第一步(四) 鬼畜千斗一挑眉,神色里有几分轻视的味道,“平等?” “啊啊,王爷毕竟是王爷呢!竟然觉得‘平等’二字听来可笑。”慕长歌摇摇头,貌似有几分惋惜地感叹到,“所谓‘高处不胜寒’,难道王爷不会觉得永远独自一人高高在上的日子很无聊吗?还是说,连王爷的骨子里都深觉自己就是天生受人仰视的存在,所以十分享受这份‘高傲’?可是,偶尔体会一下身侧有人的感觉应该也不错吧?” “你想站在本王身侧?”鬼畜千斗声音里似乎有些异样。 慕长歌还以为鬼畜千斗是在意他们两人之间的身份差异,于是开口解说到,“虽然我现在是这副死德性,可传闻中好像也被人尊称为‘半神大人’呢?这样的身份站在王爷身侧应该也不算失礼吧?” 听到这番话后,鬼畜千斗的反应完全出乎慕长歌的意料之外。他原以为鬼畜千斗会点点头,道一句,“此话倒有几分道理”。可……鬼畜千斗却只是静静地盯着他,眼里闪过一丝讶异似乎还藏着一丝丝的惊喜。 “怎么了?我说了什么很奇怪的话吗?”慕长歌不解地问道。 “不,只是有人曾对本王说过同样类似的话。”听鬼畜千斗的声音,他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之中,低喃道,“他对我说,他是唯一一个有资格站在我身侧的人。没想到,你竟然会说出跟他一样的话来。” 慕长歌一愣,心下诧异到:“我”?鬼畜王爷竟然自称“我”? 不知为何,慕长歌对这一句“我”甚是在意。大概是因为鬼畜千斗总是“本王”“本王”的,一副天生高贵的姿态,实在很难想象他竟然也会有以“我”自称的时候。 鬼畜千斗深深地看了慕长歌一眼,收起了回忆,可是连带的那一份面对慕长歌时才特有的温柔也被收了起来。只听他冷声恢复了平日里威严而不容人反抗的语气,“有资格站在本王身侧的人,只有他。仅此一次,这样类似的话,不许你再说。” 像是被一道丝线猛地将心脏捆起一般,慕长歌胸口一怔,呼吸竟变得有些困难。 久久地,慕长歌忽然转过身,恢复了最初的姿势,背对着鬼畜千斗,这才开口到,“既然如此,王爷就勉强当我是合作对象吧!你得到你想要的,我得到我想要的。” “你在生气?”慕长歌生气的表现是如此地明显,鬼畜千斗岂会看不出来? “王爷多虑了。”慕长歌却矢口否认了鬼畜千斗的猜想,道,“我只是困了,想睡了,王爷也早些安歇吧!” 说完,慕长歌当真就闭上了眼,连呼吸也都慢慢平缓下来。见状,鬼畜千斗只是伸手将慕长歌拥入怀中,也未再多言。 次日清晨,慕长歌却并未像以往一样贪睡。在鬼畜千斗起身没多久,他也跟着坐了起来。 “玉容姑娘,不知我屋里的小桃红可是候在外面?”慕长歌揉了揉眼,看起来似乎还有些嗜睡,可声音听起来却十分清醒。 正伺候鬼畜千斗更衣漱洗的玉容微一点头,道,“正是。她与吉良一大早就已过来,只是慕大人尚未睡醒,故而未敢打扰。” “那麻烦你叫他们进来伺候吧!”慕长歌到。 “狐狸,你还……” “狐狸,没事……” 一听说慕长歌已经醒来唤他们进去,小桃红和吉良立即就高兴地冲了进来,一时间竟忘了这里是鬼畜千斗的卧房,而鬼畜千斗此刻正立于房中。 两人的话在触及到鬼畜千斗的身影之后瞬间僵在了嘴角,呆愣了片刻,忽然一把跪了下去,齐齐到: “奴婢见过莫邪王爷。” “奴才见过莫邪王爷。” “起身,你们该做什么做什么,不必在意。”鬼畜千斗吩咐到。 “是!” “是!” 小桃红和吉良两人虽是这样应着,但又哪敢当真放肆?只是快步移到慕长歌面前,一前一后小声问道: “狐狸,你没事了吧?” “有没有受伤?” 慕长歌笑笑,摇摇头,“我很好,没有受伤。” 听到慕长歌这么说,两人才稍稍安下心来。 小桃红一边伺候慕长歌更衣,一边抱怨道,“听说你昏倒的时候我可是吓得出了一身冷汗,你身体才刚恢复,怎么还……”说着,小桃红偷偷看了鬼畜千斗一眼,再度压低声音到,“你怎么还跟王爷动手啊?你不要命了?” “这只是个意外,下次不会了。” 吉良在听说慕长歌跟鬼畜千斗大打出手的时候就已经十分不满了,此刻见慕长歌还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他心里就更是生气了,低声怒道,“你怎么总是学不乖啊?王爷对你这么好,你怎么还处处跟他唱反调呢?别仗着王爷现在对你极为宠爱,你就肆无忌惮地乱来。你若是再这样继续不知好歹,不好好珍惜王爷对你的心意,总有一天会惹怒王爷的。你到底……” “是,是,是!”慕长歌忙不迭地点头,阻止吉良再继续碎碎念下去,“你说的对,对极了。是我不好,是我坏,是我恃宠而骄,以后一定乖乖听话!这样,总行了吧?” 吉良一边将漱口水递给慕长歌,一边继续不满地抱怨道,“你每次都是这么跟我说的,可有哪一次是真真做到了的?我都快要看不下去了,王爷何曾对他人这般好过,你怎么就……” 慕长歌漱完口,将茶碗交给小桃红,顺手接过她递过来的毛巾,一边擦脸一边道,“小桃红啊,不知这早膳可都备好了?” “怎么,你饿了?一早起床我只顾着来这里看你了,忘了去厨房看看。不过,这个时辰,早膳应该是早已准备妥善了的。”小桃红应道。 “是吗?那你赶紧去厨房替我取一块糕点过来,越大越好。” 小桃红一听,就不解了,“狐狸,你究竟是饿还是不饿啊?若是饿,那一块糕点也不够吃啊?” 慕长歌摇摇头,一脸认真地答道,“小桃红,你不知道。这块糕点啊,可不是一块普通的糕点。它不是拿来吃的,我赐予了它一个更重要的任务。” “啊?”小桃红越听那是越糊涂了,“一块糕点还能有什么重要任务啊?” 一旁依旧在喋喋不休的吉良也停了念叨,好奇道,“是啊!这块糕点究竟有什么不同之处啊?” 慕长歌神秘一笑,道,“我啊,是想吩咐它塞住你的嘴,让你以后别再继续对我碎碎念个没完。” 小桃红一听,忍不住掩嘴大笑起来,“哈哈……狐狸……你说的太好了!哈哈……” 甚至连素来性子清冷的玉容也偷偷抹起了一丝笑意。 “你……”吉良气得一跺脚,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口吻道,“我说这些还不全是为了你着想?你倒好,竟然取笑我。” 慕长歌拍了拍吉良的肩,安慰到,“我知道你全是为了我好。总之,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这碎碎念就免了吧!” “你若是少让我操点心,我会碎碎念吗?”吉良仍是极度地不满。 “欸,虽然吉良是唠叨了点,不过,”刚刚还在一旁笑话吉良被慕长歌如此取笑的小桃红这一刻竟站到了吉良这一边,赞同到,“他这话说的是一点儿也没错。你啊,总是喜欢乱来,有时候你也学着像别人一样循规蹈矩一点如何?” 明明都被人这样教训了,慕长歌却是一脸的得意,左手搂着小桃红,右手拥着吉良,问道,“你们说,我狐狸最大的特点是什么?” “古怪!”小桃红、吉良两人想也未想,便异口同声到。 “嗯——”慕长歌满意地点点头,道,“这就对了!古里古怪、乱七八糟,这才是我狐狸本色,若是跟旁人一样循规蹈矩、按部就班,这哪还是我狐狸大叔啊?你们说是不是?” 面对这样的慕长歌,小桃红、吉良只是无奈地摇摇头。 不过,罢了,这也正是他们所喜欢的狐狸! 第二十二章:第二步(一) 慕长歌一大早地起来这么早可不只是为了跟小桃红和吉良斗嘴而已,他是有正事要做的。而这件正事呢,就是上朝。 其实原本慕长歌如今也算得上是一名朝廷官员,理当上朝参与政事。只是以往他比较懒散,不想管这官场的麻烦事。既然鬼畜千斗这个当家做主不在意这件事,他也正好乐得清闲。 但,现在事情发生了转变,慕长歌的态度也发生了极大地转变。所以,他不会再像以前一样,只为玩乐、享受。 “王爷用过早膳可是要去早朝?”漱洗完后,慕长歌突然开口问道。 鬼畜千斗虽然既没有笑也没有任何其余的表情,但实际却一直在留心慕长歌的一举一动。他一直都知道慕长歌与旁人相处时总是十分轻松愉悦,但这还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感受到那种氛围。那种没有隔阂,没有心机,毫不矫揉造作,直叫人身心俱愉的氛围,一时间竟让他有些失神。 突然听见慕长歌开口讲话,鬼畜千斗竟没有立刻回答上来。 慕长歌一愣,疑惑地唤道,“王爷?” 鬼畜千斗收回思绪,语调平常到,“是又如何?” “如果王爷不介意,我等下跟你一起去吧!”慕长歌用一种接近于闲话家常般地口吻说到。 鬼畜千斗颇有些意外,重复道,“你要去早朝?” “是啊!无论是身为神裔国的在朝官员,还是作为替王爷效命的人,这不都是我应该去做的事情吗?若是王爷愿意,以后早朝都一起去吧!一些王爷方便透露告知的政事,我也会慢慢入手接触。”慕长歌理所当然地说到。 小桃红一听忽然惊呼一声,到,“啊,糟糕!狐狸,你要去上朝啊?” “是啊,这么惊讶作甚?” “可是……”小桃红上下里看了看慕长歌,指着他一身素绿色长袍道,“上朝要穿朝服啊!你这样怎么行?” 慕长歌这才倏然晃过神来,低头看了看自己,神色有些不耐烦地嘀咕到,“啊啊,竟然忘了这么重要的事。以前我都是随意的,一时间没想起来。” “我现在就去替你取朝服来。”小桃红赶紧到。 慕长歌点点头,“也好!我先去用早膳,你拿了朝服直接去饭厅找我。”说完,慕长歌又转身看向鬼畜千斗,道,“如果王爷不介意,就一起用早膳吧?” 鬼畜千斗只是微一点头,并未说话。他倒并不讨厌慕长歌尔今这样与他相处的方式,只是……他有些不习惯。 对于以往总是懒懒散散、嘻嘻哈哈的慕长歌他似乎已经习惯了,但是……这样认真地慕长歌他却还未曾见过。 不过,感到意外地可不仅仅只有鬼畜千斗一人。当看到堂堂莫邪王爷竟然与他人一同用膳时,所有人都暗暗露出了讶异的神色。 莫邪王府里的人都知道,鬼畜千斗素来不与人同食,不与人同床。就连沙耶絮也极少会与他同桌而食,至于在他房间里留宿过夜,不管是沙耶絮或是别的任何人都不曾有过。 而这一切都被打破了,被慕长歌打破了。 鬼畜千斗的这一举动,再一次让莫邪王府里的人对慕长歌刮目相看。 慕长歌仿若对四周投来的目光视若无睹,一边喝着粥,一边问道,“我对神裔国的政事既不清楚也不熟悉,不知是否有什么该必须注意的地方?” 其实他并非真的很想问这个问题,只是,他不喜欢吃饭的时候气氛太过凝重。在他看来,吃饭的时候就应该是聊聊天,说说笑,既轻松又愉悦。 尽管问这样的问题也并没有多轻松,但至少不至于死气沉沉地一点儿声音也没有。 不过,慕长歌似乎也并未能借着这句问话成功地让鬼畜千斗打开话匣子。只听鬼畜千斗面无表情地来了一句,“并无任何特别之处。” 慕长歌虽然看似在慢悠悠地吃着早点,但其实他此刻的脑子里却是在飞快地旋转,他在搜索着可以说的话题。一个人忽然就这么冒了出来,他想也未想,就开口问道,“路丞相是叫路飞?” “正是。” “不知是哪个路哪个飞?”上一次听到路非自我介绍的时候,慕长歌没忍住,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噗嗤——就笑了出来。他实在是有些好奇此“路飞”是否就是彼“路飞”。 鬼畜千斗虽是有些意外慕长歌竟然会突然提到路非,但还是答道,“道路的路,非常的非。” “啊,原来是这个路非啊!”慕长歌这样应着,心下却颇有些遗憾到:真是可惜,如果就是“路飞”那个“路飞”该多好? 这样想着,慕长歌忽然笑了起来,随口开玩笑道,“既然有个‘路飞’,那会不会也有‘蒙奇’或是‘索隆’‘香吉士’之类的?” “的确有个叫蒙齐的内阁大学士。”鬼畜千斗说到。 “噗——”慕长歌嘴里含着地一口小米蛋花粥就这样华丽丽地喷了出来,“咳咳……” 也许是太过激动,慕长歌竟被呛到了,好一阵咳嗽。 一旁伺候的吉良急忙倒了杯水过来,一边轻抚着慕长歌的后背,一边喂他喝水顺气。 “小心点,怎么喝个粥也能呛到?”吉良无语道。 慕长歌只是笑笑,转头再度望向鬼畜千斗,惊奇地追问道,“真有人叫‘蒙奇’?是哪个‘蒙’,又是哪个‘奇’?” 慕长歌这般夸张的动作鬼畜千斗并非第一次见到,上一次在舜宇绛月的寝宫里,他就曾因为吃得太快而被呛到让人误以为是中毒过。 所以,尽管这一次慕长歌喷得满地都是,鬼畜千斗却是连眉头都未曾动一下,依旧平淡地应道,“承蒙的蒙,整齐的齐。” “啊,原来是这个蒙齐啊!”慕长歌再一次感叹到。 “不过,”虽然两个名字都并未完全相同,可是读音却是完全一样,这样一想,慕长歌又再度变得兴奋起来,“没想到竟然会真的有人叫‘路飞’同时又有人叫‘蒙奇’额?单是听起来就觉得特别亲切舒服,让人兴奋。这‘路飞’路丞相我是见过了,是位非常不错的大人。改日有机会,我一定也要好好认识认识这个‘蒙奇’。不知……这一位‘路飞’一位‘蒙奇’的,他们二人会不会是好友呢?” “怎么,你对他们二人有兴趣?”鬼畜千斗问到。 “嗯。因为他们二人的名字合起来就是‘蒙奇·D·路飞’,虽然少了个‘D’,不过也差不多了。只要一想到这一点,就觉得特别欣喜也特别亲切。” 见慕长歌一提到这个名字,双眼就毫不掩饰地散发出一种无限愉悦和兴奋的光芒,鬼畜千斗不觉心里一阵堵,沉声到,“他是什么人?” “他?”慕长歌一听,不觉就灿烂地笑了起来,忽然想起单尤也曾问过他这个问题,于是依旧答道,“他是个既白痴,又秀逗,但却十分厉害的家伙。” “他是个男人?”慕长歌的笑容越是灿烂落在鬼畜千斗的眼里便就越是刺眼,脸色也愈发阴沉起来,声音又再度低了几分。 连一旁的吉良都明显感觉到了鬼畜千斗的怒意,可慕长歌此刻完全沉浸在对路飞的想象之中,丝毫没有注意到鬼畜千斗的情绪。 吉良担忧地偷瞥了眼鬼畜千斗的脸色,正欲暗地里拉拉慕长歌的衣袖,阻止他继续说下去,可手指还未及碰到那衣袖耳边就传来了慕长歌大哈哈的声音,“是个让我没办法不去喜欢、不去羡慕、不去感动的男人。” 第二十三章:第二步(二) 慕长歌这话一出,惊得满屋子的人都冒了一身冷汗,心里暗道:竟然当着王爷的面说自己喜欢的是别的男人,甚至还大肆称赞,这……他是不想活了吗? 果然,不出众人所料,鬼畜千斗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就在气氛变得异常紧张沉重而慕长歌完全不自知的情况下,小桃红忽然拿了慕长歌的朝服走了进来。 “狐狸,你的朝服……”一踏进门,小桃红便感觉一阵寒意袭来,连话都未讲完就僵在了嘴角。 慕长歌是个超级海米,一提到ONEPIECE就兴奋得像是个终于得到了渴望已久的玩具的孩子,完全没有注意到任何地不对劲,转头望向小桃红,高兴地说道,“来的正好,我刚吃完。” 说完,慕长歌起身离开,在离餐桌几步远的地方站定,展开双臂示意小桃红替他更衣。 小桃红一愣,偷偷瞧了下鬼畜千斗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试问道,“你要在这里更衣?” “当然,麻烦动作快点,我不想让王爷等。”慕长歌催促到。 “可是……”小桃红依旧还是有些犹豫。 吉良也赶紧接到,“长歌,在这里更衣怕是有些不妥吧?” “哎呀,我说你们一个个是怎么回事啊?”见两人磨磨唧唧,犹犹豫豫地,慕长歌不禁有些不满到,“不就换个衣裳吗?至于吗?怎么说我也是堂堂七尺男儿,难道换个衣服还得躲起来不成?” 慕长歌说着,不由伸手解了自己的衣带,又道,“若是让王爷等久了不耐烦了,他自己先走了,我等会儿要怎么进宫啊?难道要我自己徒步走过去吗?你们就别再磨磨蹭蹭了,麻烦赶紧地。” 被慕长歌这么一说,两人哪还敢磨蹭?而且,纵使他们心里觉得不妥,也为时已晚了,慕长歌早已三两下地将自己的衣裳脱得个七七八八了。 小桃红只好赶紧地替慕长歌着了朝服,又替他绾了个发髻戴上冠帽。 就在小桃红挽起慕长歌的长发时,她忽然眼前一亮,诧异到,“你这耳上是什么?” 慕长歌一愣,抬手摸了摸耳垂,随即笑道,“怎么样?好看吧?” 小桃红点点头,“嗯,我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耳饰。不过……” “不过什么?” “我从未见过男子还戴耳饰的。”小桃红老实地答道。 慕长歌只是笑笑,也未作过多解释。 那个“蒙奇·D·路飞”就已经够让鬼畜千斗在意了,转眼瞥见慕长歌耳垂上的紫水晶耳饰,他心里就更是不舒服了。 一路上都直直地盯着慕长歌的耳朵。 方才是因为慕长歌一直想着路飞,所以才没留意到鬼畜千斗的异常。此刻,就他们二人单独坐在马车里,一路上被鬼畜千斗这样盯着他能不注意到吗? 终于…… 慕长歌微微叹了口气,主动说道,“这个东西叫耳钉,在我们家乡只是很寻常的东西。不分男女,皆可佩戴。” “是单尤送给你的?”慕长歌之前分明就没有戴任何耳饰,与单尤见面过后耳上立刻就多了只耳钉,这不得不让鬼畜千斗如此怀疑。 “的确是尤带来给我的,但并非是他送我的。这是我自己的东西,只是前些日子弄丢了,尤帮我找了回来。” 鬼畜千斗微眯着双眼依旧静静地看着慕长歌,也不知他究竟是信了还是没信。片刻后,才听见他缓缓说道,“谅你也未撒谎。但,你最好趁早忘了单尤,否则本王饶不了他。” 慕长歌一愣,“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鬼畜千斗挑起慕长歌的下巴,盯着他的眼睛道,“不要以为你三言两语就糊弄得了本王。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本王心里很清楚。你说本王对你只是出于好奇,过段时间就会厌烦。那么,在本王厌烦以前,你最好老实地呆在本王身边。既是本王的暖床工具,就该清楚自己的身份。若不想本王杀了你在意的人,你最好趁早把心里的人都给忘了,你只要看着本王就好了。” 那日慕长歌对鬼畜千斗说,说他对他的在意只是出于好奇和新鲜感。当下里,鬼畜千斗的确是觉得慕长歌的那番话有些道理。不过,他很快就意识到了并非只是如此。 鬼畜千斗很清楚自己想到得到的是什么。 他想要慕长歌,不仅仅只是要得到他的身体,还要让他心甘情愿地属于自己。 所以他才会如此地纵容慕长歌,包容慕长歌的一切过错。对于慕长歌心里在意的人,他甚至恨不得杀之而后快,但是他不能这么做。因为,他一旦伤了慕长歌所重视的人,慕长歌就会不顾一切地反抗他,这不是他所愿见的。 但,忍耐是有限度的。 如果慕长歌一直这样肆无忌惮地在他面前提起别的男人,他可不敢保证什么时候一个冲动就会去杀了那个人。 明明是鬼畜千斗在生气,不知为何,慕长歌在听完鬼畜千斗的话之后,看上去比鬼畜千斗似乎还要生气。 慕长歌拨开鬼畜千斗的手指,语气因为生气而显得有些冰冷,“王爷,并非所有人都乐意成为你的附属品。” 门帘外赶车的楚昼听的是一阵心惊胆颤,慕长歌这无疑就是在挑战鬼畜千斗的权威。素来都是鬼畜千斗说一是一、说二是二,哪有人敢这样当面一而再、再而三地顶撞他的? 车内一片沉寂,就在楚昼几乎以为鬼畜千斗就要发怒了的时候,却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本王会让你甘愿的。” 慕长歌浅笑一声,“拭目以待。” 原本慕长歌只是个不起眼的小官,按说他上不上朝是没人会在意的。但是,当他与鬼畜千斗一同踏入朝殿这一刻开始,那就不同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了过来。 也许是以前在四方国经常这样受人瞩目让他已经习以为常了,慕长歌丝毫没有在意众人的目光,自顾自地在官列末位站定。 只是……慕长歌总觉得在众多视线中,好像有那么一束让人特别不舒服,并不仅仅只是出于好奇或是讶异。 慕长歌不由抬起头来,循着感觉望过去,只见舜宇绛月高高坐在台阶之上,用一种愤恨而嫉妒地目光直直地盯着自己。 慕长歌微微摇摇头,心下感叹到:你如此恨我又有何用?鬼畜王爷可不是一个会平等去爱人的人。即便他是真的喜欢你或是想得到你,他也只会认为你是从属于他的。这样的人,一旦爱上了,痛苦的就只有你而言。你这又是何苦呢? 与舜宇绛月不同,路非见到慕长歌的身影时,虽是有些吃惊,但却隐隐透着几分高兴。甚至还朝慕长歌这边点点头,主动跟慕长歌打了招呼。 慕长歌也笑笑,点点头,表示回礼。 对于这个路非,慕长歌是十分欢喜的。并不仅仅只是因为他叫‘路飞’,还因为慕长歌能感觉出他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官。 慕长歌以前也曾陪单尤上朝,他已深知其中诀窍。那便是,在众人吵得不可开交之际,你只需静静听着,真正说话的好时机是众人噤声等着龙椅上的人发话之际。 这个时候,往往朝堂上一片寂静,屏气凝神认真地等待着台上的人发话。而这个时候开口说话,往往能得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慕长歌此刻正是如此。他静静地听着各位大人的上报和建议,而后从中提取重点,默默地等待着发言的最佳时机。 第二十四章:第二步(三) 鬼畜千斗一直坐在高台之上盯着慕长歌的一举一动,他还以为变得认真起来的慕长歌会积极发表自己的观点,他也期待他有惊人之言。 可是,慕长歌却只是静静地站着,没有任何表情,也没有任何行动。 直到多位大臣一拱手,道,“还请莫邪王爷裁度。”慕长歌脸上才终于有了一丝表情的变化。 “启奏莫邪王爷,下官有番愚见,不知当讲不当讲?”一道不大不小但却足以让殿中每一个人听得清清楚楚的声音自官员最后方传了过来。 众位大臣一愣,纷纷侧目望向身后。 鬼畜千斗勾起嘴角,心下道,终于要开始行动了!也罢,本王也正想听听你这一次是否又有出人意料的“高见”。 这样想着,鬼畜千斗就开了口,“道来。” 慕长歌一拱手,而后缓缓上前一步,这才开口道,“神裔国兵强马壮这毋庸置疑,各位大人想趁势追击收复失地更是无可厚非。但,所谓欲速则不达。快,有时候并非就一定是好事。近年来,神裔国虽是屡屡获胜,不断收复失地。可,前方战线越拖越长,后方补给明显不足。虽然目前还不至于出什么大乱子,但长此以往,势必会造成不可挽回的败局。请恕下官直言,现在的神裔国并非如人所见这般牢不可破,没有弱点。” 慕长歌这话一出,众大臣心里纷纷有了议论:我神裔国如今势如破竹,连连获胜,有何弱点? “哦?”鬼畜千斗微微一挑眉,“本王倒想听听看,我神裔国究竟有何弱点。” “神裔国之所以能屡战屡胜,那是因为神裔国的兵力足够强悍,又有神职者支撑。就前方战事而言,神裔国的确是势不可挡。可若要说到这后方……” 慕长歌摇摇头,表示颇不认同,而后继续到,“神裔国征服的国家不少,但由于战事推进速度太快,收服的国家并没有花足够的时间去好好管理和发展。一块土地,并非说你打赢了,这块土地就是属于你的了。你必须想办法让这块土地在你的统治下变得富饶安定,民心所向才表示你真正地拥有了这块土地。目前被神裔国攻下的城池,虽然战事已然平息,但生活却并未安定,根本担负不起前方战线补给所需。若是每每遇到补给不足的情况,就由国库开销或是提升税收。长此下去,国库必当亏空,百姓必当不满。这样一来,收地怕是就要变失地,后方就会转变成前方,到时……” 说到这里,慕长歌停了下来。他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因为,接下来的话即便他不说,想必众人也都明白了。 慕长歌的分析简明扼要,直指问题核心,说得众大臣是无言以对。 其实,慕长歌讲的这番道理,并非是深奥难懂,甚至可以说只是些基本的治国之策。 只是,人有时候总是容易陷入“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的境地。尤其是这其中还牵扯到权势利益,这“懂”也就变成了“不懂”。慕长歌没有这些牵绊,自然是想什么说什么,轻轻松松就能做个明明白白之人。 如果说之前慕长歌献计那一次让鬼畜千斗看到了他非凡的军事才能,那,这一次他便就是毫无疑问地像鬼畜千斗展示了他通透的治国之道。 鬼畜千斗那深不可测的眼神里闪过了一道光,看着殿下的慕长歌,不由暗暗到,这样的你如何不让人在意? 慕长歌静静地看着鬼畜千斗,其实他看不太清楚此刻鬼畜千斗的脸上有着怎样的表情,但是他隐隐约约似乎能感受出鬼畜千斗目光里投来的满意。 片刻后才听到高台上的鬼畜千斗用着略带几分高兴的口吻道,“那你以为该当如何?” “暂停战争,专心收复之地的统治和安定发展。所谓磨刀不误砍柴工,下官以为暂时地修生养息不但不会影响最终的战争进度,反而还能为神裔国将来的胜利奠定好坚实的基础。若是不顾眼前隐隐出头的矛盾,而执意勉强开战,不久的将来,神裔国恐怕会迎来失败的局面。” 虽然慕长歌只是实话实说,单纯地表达出自己的意见和想法。但他面对神裔国文武百官以及鬼畜千斗的面,言辞里竟然丝毫没有任何掩饰和忌讳。 这样的魄力和坦然让人不得不再一次对他刮目相看。 原本因为慕长歌的净官出身而对他颇有些不齿的众多位大臣,也渐渐从内心深处抛开了身份忌讳,重新打量起眼前这个不卑不亢的男子。 鬼畜千斗并没有即刻表明自己的态度,而是俯视着座下的众人,缓缓问道,“诸位以为如何?” 这还需多言吗? 众臣都闭了嘴,没有再说任何话。 “既然如此,诸位大臣知道该如何做了?”鬼畜千斗沉而缓地说到。 满朝文武皆跪了下去,叩首道,“皇太子殿下英明,莫邪王爷英明。” 舜宇绛月目不转睛地看着慕长歌,他原本以为慕长歌只是个个性有些奇怪的奴才,没想到……舜宇绛月心下喃喃到,他竟然有如此智慧和手段? 这样想着,舜宇绛月不由偏头看向身侧的鬼畜千斗,只见他双眼紧紧地缠着慕长歌,嘴角带着似是欢喜又似是满足的笑意。 舜宇绛月在那一瞬间忽然明白了一件事,心里了然到: 原来如此! 原来莫邪在意的并不仅仅只是个古里古怪的人,还是个如此有才干的人。 有那么一刻,舜宇绛月竟觉得这样的慕长歌即便是站在鬼畜千斗身侧也丝毫不会逊色。 意识到自己这样的想法,舜宇绛月苦笑了,他认输了,这样的一个人,他根本就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百官退朝,只是慕长歌依旧站在殿中没有离开,他在等鬼畜千斗。毕竟是一道来的,理所当然地应该一道回去。 鬼畜千斗分明知道慕长歌是在等他,他却没有即刻走下高台,而是转身靠近舜宇绛月,极暧昧地笑道,“本王多日未去看你,你可有想本王?” 也不知是鬼畜千斗故意,还是说他压根就不在意这样的事情,说着如此暧昧地话语竟然丝毫没有压低音量,连台阶下的慕长歌都一同听得清清楚楚。 慕长歌一愣,随即就明白鬼畜千斗这话里头的意思。没有犹豫,他就这样站在阶下对着高台上的鬼畜千斗到,“若是王爷还有其他事情要办,那我就先行离开了。” 舜宇绛月正因为鬼畜千斗的话而显得有些局促,犹豫着是否该如实回答,却被慕长歌的那一句话给怔住。他诧异地望向殿中的慕长歌,心下惊讶道: “我”? 他竟然在莫邪面前自称“我”? 想着,舜宇绛月不由转眼望向身侧的鬼畜千斗,却发现他丝毫没有因为慕长歌的那一句“我”露出任何不一样的神情,仿若早已对慕长歌这样的称呼习以为常。 虽然在方才舜宇绛月就已经知道了慕长歌在鬼畜千斗眼里是不同的,不同于他自己,也不同于以往任何一个鬼畜千斗宠幸过的人。也明确地了解了,自己是不可能赢得过慕长歌的。 但是…… 舜宇绛月心下还是涌起了一阵痛楚,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在你心里变得如此独特了?你是否已经因他而改变了?从不曾让任何人走进过心里的你,是否已经察觉到内心的那块空地已经有人偷偷搬了进去?还是说……这一切都是你心甘情愿地选择?是你,让他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第二十五章:失控(一) 鬼畜千斗丝毫没有注意到舜宇绛月眼神里的哀伤和嘲讽,直直地盯着慕长歌,一字一句地问道,“身为本王的人,竟然打算不等本王独自先行离去?” 虽然看不太清楚,慕长歌还是瞥了一眼舜宇绛月,应道,“接下来的事情,王爷应该用不着我吧?” “若是本王命令你等呢?” “这可就难办了!”慕长歌微微皱起眉,露出犹豫的表情。 看着这一问一答的两人,舜宇绛月再一次苦涩地笑了,暗暗自嘲到,我明明就站在你身边,与你不过一步之远,你却仿若身在天涯遥不可及;他明明站在台下,与你相隔几丈,可你眼里心里看的全都是他。 慕长歌托着下巴沉思了片刻,忽然仰起头来,对上高处的鬼畜千斗。细长的双眼眯成一道好看的弧线,笑容粲然,道,“王爷果真是贵人多忘事!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厌其烦地再说一次,这一次,我请求王爷千万不要再随便就忘了。” 这样说着,慕长歌正了正神色,严肃而大声地宣告到,“我,慕长歌,不是莫邪王爷的奴才,也不是莫邪王爷的属下,我是以‘合作人’的身份呆在莫邪王爷身边。于公,莫邪王爷可以肆意地吩咐我,我绝无二话;于私,抱歉,从与不从全凭我个人喜好。” 说完,慕长歌一拱手,道,“所以,抱歉!即便是王爷吩咐我等,我也决定现在就走。” 看着这样借着鬼畜千斗对他的“独特”而说着既任性又妄为的话的慕长歌,舜宇绛月忽然心生厌烦,恼道,“走?你走得了吗?若是当真要走,就走得远远的,越远越好,远到永远都不要再出现在莫邪面前最好。” 慕长歌一愣,有些惊讶地望向舜宇绛月,他没想到舜宇绛月竟然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即便不用看得清楚分明,他也能感受到舜宇绛月眼里传来地强烈怨恨。 慕长歌的的确确是个感情糊涂的人,但却不是笨蛋,他还不至于蠢到听不出舜宇绛月这话里头的意思。 尽管不情愿用这样的话来形容自己,但慕长歌却不得不承认,如今的他分明就是个惹人厌遭人怨的“小三”。 无论是舜宇绛月还是沙耶絮,他们对鬼畜千斗都是真心实意的。虽然鬼畜千斗毫不在意甚至践踏着他们的真心,只当他们是众多床伴之一。 可…… 慕长歌在这一刻还是感到了一股强烈的罪恶感! 鬼畜千斗宠他纵他,他虽然一直在拒绝鬼畜千斗,却也一直在享受并利用着鬼畜千斗对他的这份“与众不同”,完全忘记了真心为鬼畜千斗付出的人。 “皇太子殿下!”鬼畜千斗突然厉声到。 舜宇绛月身体一震,鬼畜千斗的怒意是如此地冰冷,让他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 “皇太子殿下,”慕长歌忽然间也开了口,“您怨恨下官的心情,下官十分清楚也十分明白。不过,即便您再怎么怨恨也毫无用处。一如皇太子殿下所言,下官‘走不了’,无论如何,下官如今也没办法离开莫邪王爷。但是……” 慕长歌停了下来,握着拳头,皱着眉,厉声道,“皇太子殿下此刻地痛苦都是您自找的,怨不了下官。您明知眼前之人对您没有真心,您却义无反顾地付出了自己的真心。既然这是您自己做出的选择,您就必需自己承担一切后果和痛楚。就算您如今因为下官而倍感痛苦,下官也丝毫不会有任何罪恶感,更加不会对您施以同情。真正能够让皇太子殿下永远摆脱这份疼痛的方法,您很清楚不是吗?明明知道该怎样做,却依旧选择继续痛苦下去的人不正是皇太子殿下您自己吗?您当真以为下官的消失就能解决您的痛苦吗?” 舜宇绛月呆愣地看着慕长歌,身体一晃险些跌坐下去,好在一旁的彭格眼明手快扶住了他。 慕长歌那无情的言语以及冰冷的视线,仿佛就像是要将舜宇绛月一直以来掩藏在心底深处的伤口生生撕裂开来,然后再狠心地一刀一刀剜下去,直到疼痛渗入他的灵魂深处方才罢休一般。 即便是鬼畜千斗,他神情里也露出了一丝讶异。 在慕长歌开口说话的那一瞬间,鬼畜千斗还以为他是想说些安慰或是自责的话语。毕竟在鬼畜千斗看来慕长歌只是个装作对什么都毫不在乎但其实却是个心软而善良的人,就算不是他的过错,他也会对出现在自己身边的伤害而感到自责。 让鬼畜千斗没想到的是,这一次,慕长歌竟然既没有安慰也没自责,而是说着如此毫不留情的话。 正不解慕长歌为何会突然如此,转眼,鬼畜千斗就发现了慕长歌那由于过度用力而关节发白的手指。 旋即,鬼畜千斗暗暗在心里笑了起来: 明明在痛苦地自责,却硬是要装出冰冷无情的样子说着恶毒的话。 不惜被人怨恨,也要狠心地逼着皇太子认清楚痛苦的根源。 虽然,你的确说的是事实,但皇太子他是否真的能够如你所愿地摆脱对本王的迷恋呢? 鬼畜千斗别有深意地瞥了慕长歌一眼,转头对舜宇绛月道,“你脸色看起来有些不太好,本王抱你回去休息。” 舜宇绛月一愣,错愕地看着忽然变得温柔的鬼畜千斗,一动未动,任由着自己就这样在大庭广众之下被鬼畜千斗抱了起来。 慕长歌一眼就看出了鬼畜千斗那刻意的举动是在故意与他作对。 慕长歌的身体因过度气愤而微微颤抖着,不是因为鬼畜千斗的作对,真正让他无法原谅的是鬼畜千斗竟然如此糟蹋利用别人对他的真心。 “站住!”慕长歌低吼着,正欲责问鬼畜千斗为何这么做,却突觉体内涌起一股无法遏制地愤怒,左肩处隐隐有股灼热的痛。 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慕长歌心下一惊,猛地一把捂住左肩灼烧处,大声喊道,“王爷,快带我走!” 只见慕长歌紧捂住的左肩处隐隐泛着光,似有什么东西要从他体内冲出来。鬼畜千斗旋即明白过来,放下舜宇绛月飞身冲到慕长歌身边,唤道,“长歌?” 慕长歌痛苦地皱着眉,像是在隐忍着什么,额头已不自觉冒出豆大的汗珠。 “快!”慕长歌咬着牙,从嘴里勉强地挤出了一个字。 鬼畜千斗脑海里突然冒出了慕长歌昨夜里对他说的话,“到那个时候……王爷,请你一定要阻止我”。 没有片刻迟疑,鬼畜千斗一把抱起慕长歌,点脚就飞了出去。鬼畜千斗原本想将慕长歌带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这样,即便他暴走,也不必担心有人受牵连。 “水……水……”怀里的慕长歌却强忍着冲动,这样念到。 鬼畜千斗明白慕长歌的意思,他是想利用冷水的刺激让自己冷静下来。虽然鬼畜千斗并不怎么赞同慕长歌这种强行压制的方法,但慕长歌那坚定而恳求的眼神让他没办法拒绝,只好飞身抱着慕长歌来到湖边…… 秋日的湖水已有些冰凉,落入湖中的瞬间,慕长歌就冷得打了个寒颤。但他非但没有从水里头出来,反而还猛地一头扎进湖水里,让全部的自己都浸入水中。他这是想借着寒气驱逐体内无法控制的怒火。 鬼畜千斗站在岸边,一声不吭,静静地看着慕长歌在冷水中时而下沉时而浮起…… 也不知这样上上下下来来回回了多少次,慕长歌体内的怒火终于慢慢消退,肩胛骨处的灼热也消失了,慕长歌这才拖着疲倦的身体慢慢游回岸边。 第二十六章:失控(二) 慕长歌并没有即刻从水里起身,只是伏身趴在岸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只觉全身瘫软疲惫至极。 等稍稍喘匀气,慕长歌这才抬起头来望向站在面前的鬼畜千斗,发自内心地说道,“多谢!” 鬼畜千斗蹲下身来,凑近慕长歌,伸手挑起慕长歌的下巴,缓缓道,“仅一句‘多谢’而已?” 慕长歌不觉好笑起来,道,“不然?莫非王爷想要我以身相许?” 虽然鬼畜千斗脸上并没有任何表现,但实际上还是替慕长歌稍稍感到担心的。在听到慕长歌还有心情同他开玩笑时,不由安下心来。 看着眼前趴在岸边气喘吁吁的慕长歌,鬼畜千斗竟觉得他也许是看穿了他的担心,所以才故意说出这样的玩笑话来的。 这样想着,鬼畜千斗不由笑道,“本王原本倒并未这么想过,若是你愿意,倒也不失为一个好提议。” “报答什么的,以后再说吧!只是……王爷能不能好人做到底,拉我起来?”这身体都快要在水里泡僵了,可是慕长歌却没有任何力气让自己从水里爬起来。 就算鬼畜千斗原本还想再继续“以身相许”的话题,但慕长歌有气无力的样子还是让他不得不打消了这个念头,一抬手,将慕长歌从水里抱了起来。 鬼畜千斗将慕长歌放在地上,脱了自己的长袍给他披上,这才再度抱起他,飞身离开。 慕长歌也没多想鬼畜千斗是要带他去哪里,他也没有力气去问,只是靠在鬼畜千斗的怀里,任由他。 “这里是……”慕长歌四下里望了望,不解道,“汤房?” 鬼畜千斗并未答话,只是倾身将慕长歌放入池水中。 温热的池水瞬间让慕长歌僵直的身体变得舒服起来。 “你好好泡着。”说完,鬼畜千斗转身而去。 慕长歌享受地闭上了眼…… 当鬼畜千斗再度回来之际,只见慕长歌已经褪了衣裳,散了发髻,闭着眼睛倚靠在池边,表情看起来既舒服又安心。 鬼畜千斗走近慕长歌,蹲下身来,挑起慕长歌散落在耳际的长发,在他耳边低语道,“你这样是邀请本王与你共浴的意思?” 鬼畜千斗原以为慕长歌会猛地跳开,满脸绯红地嚷道,“别胡说,我可没这个意思。” 可,慕长歌却丝毫没有任何动静…… 鬼畜千斗一惊,掰过慕长歌的身体,急切地唤道,“长歌?” “嗯?”慕长歌疑惑地嗯了一声,皱皱眉,缓缓睁开眼睛…… 待看清楚来人,慕长歌这才揉了揉眼睛,道,“是王爷啊!不好意思,因为太困,不小心就睡着了。” “你……”鬼畜千斗神色看上去有些气恼。 “怎么了?”慕长歌不解道。 鬼畜千斗没有回答慕长歌的话,因为他不知该如何回答。在看到慕长歌没有反应的那一瞬间他还以为慕长歌昏了过去,心没来由地慌了一下,这样的话,他没办法说出口。 看着慕长歌那疑惑的神色,鬼畜千斗忽自腹内涌起一股怒火,一抬手,勾住慕长歌的脖子,就态度强硬地吻了上去。 慕长歌没有任何反抗,这并不仅仅只是因为他此刻是真的没办法使出力气来推开鬼畜千斗,还因为他有一点被鬼畜千斗的怒火怔住了。 他很清楚地感觉到鬼畜千斗粗暴地亲吻动作并不是因为强烈的欲望,而是在生气。他不明白,明明刚刚都还好好的鬼畜千斗为何突然变得如此生气。 没有任何前奏,鬼畜千斗直接强行撬开贝齿,攫取着慕长歌嘴里的一切。 也许是慕长歌没有反抗的缘故,怒火稍稍平息下来。慢慢地,鬼畜千斗原本粗暴的动作开始变得缠绵。 鬼畜千斗已有些日子没与人欢合了,只是稍稍的一个深吻,竟让他有些按捺不住,只觉身体某处涌起一阵阵强烈的欲念。 这种欲念趋使鬼畜千斗空着的左手朝慕长歌胸前滑去。 胸前的茱萸忽然被鬼畜千斗的指尖夹住不断揉搓起来,慕长歌一惊,立刻察觉出了鬼畜千斗的欲望。他慌忙伸手握住鬼畜千斗的手,勉强从交缠着的唇齿间挤出话来,“王……王爷……嗯……住手……” 鬼畜千斗没有理睬慕长歌的话,反而勾住慕长歌脖子的右手一用力,加深了吻。舌尖直直深入慕长歌的喉头,让他再也说不出话来。 慕长歌虽然握住了鬼畜千斗的左手,却丝毫没能阻止住鬼畜千斗指尖的动作。自从冷玺策走之后,慕长歌就再也没有被这样触碰过。身体深处的记忆反复一瞬间被鬼畜千斗点燃一般,燃烧起来,他甚至能够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茱萸变得敏感而坚挺。 “嗯……嗯……”久违地刺激让慕长歌忍不住叫了出来。 听到慕长歌舒服地娇吟声,鬼畜千斗愈发不受控制起来,体内焦灼地欲念几乎让他控制不住想即刻侵入慕长歌的体内。 鬼畜千斗翻身落入水中,倾身将慕长歌压在池边,双唇含住那娇嫩地茱萸边轻咬边允吸。一手握着慕长歌纤细的腰身不让他逃走,另一手则朝慕长歌身下的分身探去。 虽然慕长歌体内也因鬼畜千斗的动作而点起了欲火,但理智仍让他抗拒着鬼畜千斗的行为。双唇一得到自由,便毫不犹豫地出声制止到,“住手……嗯……给我……住手……嗯……快住手……” 鬼畜千斗对慕长歌的拒绝视若无睹,依旧埋在慕长歌的胸前,双唇不断在他身体各处点火。 慕长歌的身体因逐渐燃起的欲望而慢慢泛出粉色…… 看着如此迷人的慕长歌,鬼畜千斗满脑子都充斥着同一个想法,想要他,想要他,想要他…… 甚至等不及慕长歌的身体准备完全,鬼畜千斗的手指就控制不住地朝慕长歌身后的花蕾探去。 手指的突入让慕长歌猛然变得惊慌起来,如果再这样下去,事情一定会变得不可收拾。可是,他现在却使不出丝毫的力气。 急中生智,慕长歌忽然探手主动抚上鬼畜千斗身下的分身。 突如其来的刺激让鬼畜千斗一瞬间稍稍停止了对慕长歌的动作,慕长歌趁机拨起一滩水朝鬼畜千斗脸上泼去…… 慕长歌防备地看着被迎面泼了一脸水的鬼畜千斗,小心地试探道,“现在……冷静一点了吗?” 鬼畜千斗伸手拂去脸上的水滴,沉声到,“没有。” 鬼畜千斗的声音有些沙哑,透着明显地欲望,却让慕长歌稍稍松了口气。能够这样回答问题,至少表示他不会再继续硬来了。 慕长歌尴尬地笑笑,道,“我……我马上出去,王爷请自便……”说着,慕长歌又犹豫了片刻,又问道,“嗯——,还是说王爷想叫什么人来伺候?” 鬼畜千斗静静地盯着慕长歌没有说话。 慕长歌脸色愈发尴尬起来,因为他从鬼畜千斗的眼神里读到了一句话,“本王只想要你。” 但是,慕长歌却故意装作不知道鬼畜千斗眼神里的意思,干笑两声道,“我……我马上出去。” 这样说着,也不管鬼畜千斗是不是真的会放他离开,慕长歌便自顾自地在池边取了条澡巾围在腰上挡住重要部位预备转身离去。 慕长歌刚转身,双手撑在池边想要爬上去,却忽然被鬼畜千斗一把又拉入了水中。 “在本王体内点了火,不想办法解决想逃去哪?” “这又不是我的错,是王爷自己非要偷袭我,结果惹火上身……”慕长歌正欲理直气壮地替自己辩解,结果在看到鬼畜千斗的眼神后,声音不自觉变小,最后几个字更是小到几不可闻。 第二十七章:失控(三) 虽然慕长歌说的是事实,但鬼畜千斗却似乎打定了主意非要将责任推给慕长歌不可,指了指身下,沉声道,“你必须想办法替本王解决。” 慕长歌故意避开鬼畜千斗的意思,说道,“王爷想找何人来伺候,说一声,我立刻去传话。若是……王爷等不及了,那不如就请五姑娘帮忙?” 鬼畜千斗微微皱眉,不解道,“五姑娘?” 慕长歌笑笑,抬起右手晃了晃,道,“五姑娘。” “你想让本王自行解决?”鬼畜千斗微眯着眼,声音愈发低沉起来。 “呵、呵,这……这不是为了方便、快速吗?”慕长歌当然知道像鬼畜千斗这样的人不可能会找“五姑娘”帮忙,但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既然如此,就用你的‘五姑娘’来帮本王解决。”鬼畜千斗忽然开口道。 “哈?”慕长歌诧异地看着鬼畜千斗,想从他的眼神里找出些开玩笑的成分,可,只是徒劳。无论慕长歌怎么打量怎么研究,鬼畜千斗这神色都在告诉他,他是认真的。 慕长歌正犹豫着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好僵直地站在池水中一动不动。 “你若是再不快点决定,本王可不敢保证会对你做出些什么。”鬼畜千斗忽然开口到。 慕长歌一愣,感觉得出鬼畜千斗这话是认真的。而且,他也同为男人,他很清楚,有时候男人总是会受下半身欲念的控制,就算心里想着“不可以”“不能这样做”但还是会身不由己…… 想到这里,慕长歌苦恼地皱起了眉,虽然他也不是完全没有这样的经验,但当时的对象是冷玺策,是他在意而喜欢的人,可现在…… 最后,慕长歌叹了口气,终于还是妥协了,感叹般地说到,“知道了,知道了。不过,我可不敢保证一定能让王爷舒服。” 这样说着,慕长歌就过去拉过鬼畜千斗的手,将他带到池边,让他靠着池边坐在水里。 在动手之前,慕长歌再一次确认道,“呐,事先说好。我们家的‘五姑娘’可以借给你一用,但是,你不可以对我做多余的事情。如果不能保证这一点,那我就只好想尽办法从这里逃走了。” 鬼畜千斗似迫不及待地一把抓起慕长歌的手朝自己身下探去,如此贴近的距离,慕长歌才察觉到鬼畜千斗的呼吸不知何时已变得如此粗重。 看着鬼畜千斗因浓烈的欲望而染上一层水雾的双眸,慕长歌稍稍有些安下心来。因为,鬼畜千斗如果真的想对他做些什么,就不会强行压制着自己的欲望直到现在了。即便是隔着长裤,慕长歌也能清晰地感受到鬼畜千斗那跳动着的坚挺。 想到鬼畜千斗身下的欲望早已高昂而不可遏制,他却依旧没有强迫自己,慕长歌忽然觉得帮他解决也不是什么十分困难的事情了。 说到底,自己牺牲的也不过只是“五姑娘”而已。 这样下定决心之后,慕长歌便在鬼畜千斗面前跪了下来,伸手探入裤头,将鬼畜千斗的分身掏了出来。 虽然刚刚已经隔着长裤感受到了鬼畜千斗的炙热,但,此刻真正直接触碰到时,慕长歌还是被那滚烫的温度吓了一跳。 鬼畜千斗紧紧地盯着慕长歌的脸,一眨不眨。 虽然慕长歌为了避免尴尬而故意没有去观察鬼畜千斗的表情,而是侧目望着别处。但,即便不用看,慕长歌也能清楚地感觉到鬼畜千斗那紧紧盯着自己的炙热视线,身体不自觉变得僵硬起来。 慕长歌不由开口说道,“闭上眼睛!你这样盯着,我会尴尬,一尴尬手里的动作就会变得不流畅。王爷也希望自己能够舒服点吧?” 鬼畜千斗粗重地喘着气,但却没有依慕长歌所言闭上眼,反而视线愈发灼热起来。 慕长歌也没有再继续纠结于鬼畜千斗的目光这一点,只是加快了手里的动作,希望着鬼畜千斗能够快点解决。 不过显然单纯地套弄动作根本就没办法让鬼畜千斗立刻得到释放。慕长歌只觉那股炙热在自己掌心里不断变得更大,像是在同他唱反调一般,丝毫没有想要迅速被解决的意思。 不知为何,慕长歌此刻竟然忽然涌起了一股不服输的情绪,愤闷地在心里暗暗道,同样身为男人,我就不信我还解决不了这家伙了。 凭着这股子的倔强,慕长歌浮躁的心渐渐平静下来,开始慢慢地一寸寸地探索手里的分身,试图找出鬼畜千斗的敏感点…… 慕长歌就着池水将手指洗净,趁着鬼畜千斗喘息的空挡迅速爬出汤池,拿起在他睡着时鬼畜千斗替他准备好的干净衣裳,转身走到屏风后。 没有丝毫犹豫和耽搁,慕长歌的动作有着前所未有的干脆利落。原因无他,虽然他才刚刚用自己家的“五姑娘”帮鬼畜千斗释放过,但却完全无法保证只是这样鬼畜千斗是否真的就得到了满足。 这个时候,还是穿好衣服,做好准备随时逃走的打算比较安全。 不过慕长歌的担心好像有些多余。在他穿戴整齐从屏风后面走出来的时候,鬼畜千斗依旧依靠在池边,丝毫没有任何移动,看上去完全没有要再度对慕长歌出手的意思。 看着这样的鬼畜千斗,慕长歌总算是稍稍安下心来。走近鬼畜千斗,问道,“要请人去拿身干净衣裳过来吗?”毕竟鬼畜千斗全身上下的衣物都已湿透。 “让楚昼回府里替本王拿来。” “哈?”慕长歌毫无保留地露出了奇怪而惊讶的表情,“回府里拿?” 鬼畜千斗没有理会慕长歌那古怪的神色,自顾自地褪去了身上早已湿透的衣裳,理所当然道,“本王不喜欢穿别人的衣裳。” 慕长歌无语地摇摇头,“还真是奇怪地讲究。宁愿在这里泡着也不穿别人的衣裳?” “不穿。”鬼畜千斗不假思索地说道。 “那……皇太子殿下那里应该有没穿过的新衣裳吧?”慕长歌提议到。 “穿不了。” 慕长歌一愣,心下不解到,穿不了? 随即,他很快反应过来,点点头,道,“的确!王爷比皇太子殿下要魁梧挺拔许多,确实不会合身。不过……” 慕长歌犹豫了片刻,继续到,“王爷这样泡着真的没问题吗?泡太久可是会头晕的。” “与其担心这些,不如命令楚昼快去快回。” 见鬼畜千斗态度坚决,慕长歌也只好作罢,起身朝门外走去。不过,让他没想到的是,楚昼竟一早就已候在了门外。明明被鬼畜千斗带来的时候,一直等候在朝堂殿外的楚昼应该是不知情的。 一见慕长歌出来,楚昼立刻就迎了上去,“王爷他?” “王爷想再多泡一会儿。不过,王爷身上的衣裳湿了,麻烦请楚大哥回府里去替王爷取身干净的衣裳过来。”慕长歌这样说着,最后不自觉又补充了一句,“请尽快。” 楚昼会意,没有半会儿地停留,点点头,转身就朝宫外飞身而去。 见楚昼已离开,慕长歌转头瞟了眼屋内。微微叹了口气,皱着眉,似有些苦恼,最后还是对在门口等候命令的宫女道,“麻烦你去取床干净地床褥过来,是莫邪王爷要的。” 做完这些,慕长歌这才重又走进汤房。 慕长歌在离汤池不远处,随意找了个地方就地坐下,看着闭着双眼享受着浴汤的鬼畜千斗,问道,“王爷当真不需要找人来伺候?” 第二十八章:距离(一) 听到慕长歌的问话,鬼畜千斗依旧闭着眼,反问道,“你想伺候本王不成?” 虽然明知鬼畜千斗看不到他的动作,慕长歌还是赶紧摆手到,“别,我可没这个意思。” 愣了片刻,慕长歌又嘀咕道,“我不过觉得只是那样,王爷应该无法满足而已。” 鬼畜王爷突然睁开双眼,侧头直直地望向慕长歌。 “干嘛?”突然被鬼畜千斗这样盯着,慕长歌不自觉摸了摸自己的脸,疑惑到。 “你倒是很清楚。” “哈?”慕长歌挥挥手,笑道,“再怎么说,我也是个男人,这些事情多少都是可以理解的吧?” “说起来……”鬼畜千斗看了看慕长歌,再度转头,靠在池边闭上了眼睛,问道,“你每次都拒绝本王,那你自己是如何解决的?是小桃红还是吉良……” “喂!”慕长歌突然出声打断了鬼畜千斗的话,“无论是小桃红还是吉良,我都是从心底里尊重他们的,请不要乱说话。” “尊重他们?那这么说,你都是自行解决的?” 虽然两个男人谈论这样的话题,也没什么好觉得害羞的。但,慕长歌总觉得自己好像被鬼畜千斗嘲笑了的感觉。 这样想着,不由声调就提高了几分,说道,“我不喜欢乱来,也没办法像王爷这样随便就找人伺候。‘五姑娘’有什么不好的?方便、快捷,还很安全。”尽管慕长歌嘴里这样倔强,但在心里还是忍不住悄悄补了一句,虽然我自己也不常用“五姑娘”,用以前那些哥们儿的话说,我大概是个性冷淡。 “偶尔试试‘五姑娘’以外的东西,不是很好吗?”鬼畜千斗提议到。 “多谢王爷关心,不必了!”慕长歌一字一顿地拒绝道。 想了想,慕长歌又补充道,“还有,这个话题到此为止,免得惹我生气,那家伙又出来捣乱。” 一提到暴走这件事,两人脸色都稍稍阴沉下来。 “你打算怎么做?”鬼畜千斗开口问道。 “说的也是呢!这样下去也不是一个办法,必须想办法控制住那家伙才行……”慕长歌皱着眉认真思索起来。 见慕长歌话说一半忽然噤了声,鬼畜千斗不由转过头去。只见慕长歌盘腿席地而坐,右手搭在膝盖上,左手屈肘撑在大腿上,皱着眉咬着自己的左手大拇指指甲,像是陷入了沉思。 鬼畜千斗不由心里暗暗道,咬指甲?还真是奇怪的思考习惯。 忽然,慕长歌松开了大拇指指甲,叹了口气,抬眼望向鬼畜千斗,说道,“果然还是毫无头绪,这种事情并不在我能理解的范围之内。这力量究竟是什么东西我都不知道,又如何得知该从何处下手呢?这分明不是普通人该有的能力,可是……我并没有魔力。既非普通能力也非魔力,那我真的是有点一头雾水了。” “你说你没有魔力?”鬼畜千斗问道,语气里并非是疑惑而更像是奇怪。 慕长歌点点头,“以前曾测试过,我体内的确是没有任何魔力。不过,奇怪的是,我能够看到魔法书上的文字。起初,我还以为自己出现在虚空只不过是个意外,但现在看来,也许我的出现是一早就安排好了的。是某个人故意引领我来到这里,希望我能够做些什么。至于究竟是什么人……”慕长歌忽然笑了起来,“我想,除了那个家伙,在这虚空应该没有其他人能够做到这样了吧?” “那个家伙?”鬼畜千斗重复着这四个字。 “就是你们所谓的‘神’啊!我实在想不出,除了神那家伙以外还会有谁去做这样的事情。既然被给予了成为半神的力量,那我就毫不客气地收下了。只是,你们的神好像也并非是个直率的家伙呢!明明是希望我能够做些什么,却硬是藏着不说。不说也罢,即便说了,我也不一定会按神的意识去做,毕竟我是个讨厌受人控制和指挥的人。所以,我决定按自己的意志去做。” 相对于慕长歌的这番话,鬼畜千斗似乎格外在意另外一件事,“你称呼神为那家伙?” 慕长歌耸耸肩,“不然怎样?你们虚空敬神爱神,可遗憾的是我却是个无神论者。”说着,慕长歌又问道,“如果是王爷的话,应该也能接受我这样的说法吧?” “什么意思?” “因为王爷是魔族啊!魔、神不是向来不合吗?即便我如此不恭敬地称呼神为‘那家伙’,王爷大概也不会觉得我可恶吧?”慕长歌理所当然地说到。 鬼畜千斗原本还有些意外慕长歌竟然知道他是魔族的事实,后转念一想,他曾在单尤身边的那个魔族面前暴露过自己的身份,随即就明了了。只是…… “你既已知道本王是魔族,为何不问本王身为魔族为何要呆在神裔国?” “关于这件事,我的确很好奇来着。不过,我想王爷之所以会这样做,肯定自有王爷的理由。如果王爷不想说,我问了也没用;如果王爷想说,即便我不问,王爷自己也会主动开口的吧?一如王爷明明就已经开始怀疑我的身份了,但却一直没有问,不也是因为这样的理由吗?” 说着,慕长歌忽然开口问道,“呐,据王爷调查,我究竟是什么人呢?” “你知道本王在调查你?”其实鬼畜千斗想问的并非是这句话,他真正想说的是,既然你知道本王在调查你,那你为何还要在本王面前毫无防备? 慕长歌也明白鬼畜千斗的意思,却只是笑笑,道,“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一个普通人突然就说出了神之预言,甚至还长出了只有神才拥有的羽翼,任谁都会好奇去调查的吧?反正,王爷对我也并无恶意。而且,我自己也很好奇自己的身份。不知王爷调查的结果如何呢?” 鬼畜千斗稍稍一愣,望向慕长歌的眼睛,却发现那双眼异常平静,没有任何波动。 虽然鬼畜千斗知道慕长歌是个聪慧的人,但也知道他却并非是个精明的人,性格上大喇喇的,容易与人亲近,没有什么城府和心机。 可是……此刻看着眼前一脸平静地坐在地上说着这番话的慕长歌,鬼畜千斗突然意识到,也许慕长歌并非完全如同他所表现出来的那般单纯。可能他知道很多事情,只是懒得去理会。 慕长歌如此开诚布公,鬼畜千斗也自然不屑再隐瞒什么,如实道,“尚未定论。” “所以,连王爷也不确定我究竟是不是半神那家伙吗?” “因为没人见过半神的长相。” 慕长歌了然,“因为不知道长相,所以仅凭单翼无法确认吗?不过,据我所知,半神似乎戴着和我耳上一样的耳钉。这实在让我很好奇,因为这耳钉是我亲手设计的,不可能会如此巧合出现同样的东西吧?” “你是如何得知这件事的?”鬼畜千斗有些意外,他所调查出的结果竟然完全没有提到这件事。 “尤身边的魔族,王爷对他还有印象吗?是他告诉我的,他说他曾见过半神。而且据他所言,我应该就是半神。” 鬼畜千斗忽然想到了什么,问道,“你说你能够看到魔法书上的文字?” 慕长歌点点头,“是啊!关于这件事,好像又是个未解之谜。听闻,没有魔力的人应该是看不到魔法书上的文字的。” “你能看到几色?” “十色呢!”慕长歌忽然眯着眼笑了起来,“我好像又听说,看到的文字越多就越接近神,当今只有神和半身才能看到十色文字。这样一来,王爷是不是也认定我就是半神无疑了?” 第二十九章:距离(二) 鬼畜千斗没有回答慕长歌的话,的确,根据目前种种迹象表明,慕长歌应该就是半神无疑。 鬼畜千斗虽然只是沉着脸没有说话,但慕长歌却点点头,道,“是吗?王爷也是这么认为的啊?其实……我也是这么怀疑的呢!虽然我自己完全没有关于半神的记忆,但这么多的巧合实在是太奇怪了。” “关于你说你没有魔力这一点……”鬼畜千斗突然说道。 “嗯?怎么了?” “看来你自己还没有意识到。” “王爷这话是什么意思?”慕长歌不解道。 “你并非完全没有魔力,事实上,你有着极为强大的魔力。” 慕长歌惊讶得瞪大了眼睛,“这怎么可能?策明明说过我没有任何魔力。” “策?”鬼畜千斗微微皱起了眉。 慕长歌因为太过惊讶而没有留意到鬼畜千斗眼里的神色,继续追问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平常状态的时候,的确是在你身上感应不到任何魔力,但,”鬼畜千斗停顿了片刻,才继续到,“当你身后的羽翼展开之时,却有着一股十分强大的魔力。” 慕长歌突然眼睛一亮,兴奋地说道,“我……” “慕大人,您吩咐的东西拿来了。”慕长歌正准备说些什么,忽然被门外的声音打断了。 慕长歌先是一愣,随即回想起自己的确是有要一名宫女送床被褥过来的。于是望着门口到,“嗯,进来吧!” 慕长歌从宫女手里接过床褥,“有劳了,这里没事了,先下去吧!” 宫女点点头,施了个礼,规规矩矩地退了出去。 看着慕长歌手里抱着的床褥,鬼畜千斗不解道,“这是什么?” “这是床褥啊!难道王爷没见过叠放整齐的床褥不成?”慕长歌好笑到。 慕长歌当然知道鬼畜千斗不可能不认识那是床褥,也知道鬼畜千斗问这话的意思是说拿这个进来做什么。只是看着宁愿泡在浴汤里这么久也都不愿穿别人衣裳的鬼畜千斗,慕长歌突然忍不住开起了玩笑。 面对慕长歌这样的玩笑话,鬼畜千斗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啊啊,”慕长歌扶额感叹到,“真是的,反应一点都不可爱。” 这样说着,慕长歌拿了澡巾递给鬼畜千斗,道,“咯,给,赶紧擦干身体起来吧!再这样继续泡下去,皮肤会变得皱巴巴地,恶心死了。” 鬼畜千斗怔愣地看着慕长歌,既没有伸手接过慕长歌递过来的澡巾也没有接下他的话。 “怎么了?”看着鬼畜千斗的表情,慕长歌不解到。 刚问完,慕长歌的视线不自觉地落在了自己手里的澡巾上,瞬即无语道,“我说,王爷,你该不会是想要让我帮你擦拭身体吧?这种事情,我可做不来。若是王爷当真那么不想自己动手,我去叫宫女进来伺候。” 说完,慕长歌一边朝门口走去,一边像是自言自语般地说道,“啊啊,我还以为如此讲究的王爷不希望别人看见自己披着床褥这样失礼的样子呢,原来是我多心了啊!” “站住。”鬼畜千斗忽然开口叫住了慕长歌。 慕长歌顿住脚步,故意装作不解道,“怎么了?王爷还有什么其他吩咐吗?” “拿来。”说着,鬼畜千斗朝慕长歌伸出了手。 “嘻嘻。”慕长歌侧头微微偷笑,转过脸来又换上了一本正经的模样,道,“啊,莫非王爷是打算自己动手?这还真是稀奇呢?” 鬼畜千斗从水里站起身,默默接过慕长歌手里的澡巾,一边擦净身体,一边道,“你说你既非本王的奴才也非本王的属下。这样的话,即便本王从未应允过,你好像也打算我行我素这么去做的样子?” “啊?王爷终于发现了吗?”慕长歌耸耸肩,笑道,“所以我就说王爷还不太了解我这个人。说到任性自私,我可是出了名的。一旦清楚王爷根本就不会为了这样的小事而杀了我,我就会变得越来越放肆,好不容易掩藏起来的本性也会慢慢暴露出来。所以,即便王爷压根就没有允许我以这样的态度跟王爷相处,我却还是会按自己的想法而行动。” 尽管从一开始,鬼畜千斗就意识到慕长歌与其他人不同,即便偶尔也会表现的恭恭敬敬的,但言行举止之间根本就没在怕他。可这样变得越来越放肆的慕长歌还是让鬼畜千斗稍感意外,不由暗思到,他莫非当真一点都不怕本王? 这样想着,鬼畜千斗就问出了口,“你当真不怕惹恼了本王?” “这点自信我还是有的,不然,王爷以为我会拿自己的性命去玩耍吗?从以前我不就跟王爷说过了吗?虽然一开始的确觉得王爷有些让人畏惧,但实际相处下来也并非如此可怕,反而还挺容易明白的。”慕长歌依旧一副轻松自然的姿态,完全就像是对着和自己身份一般的朋友一样。 “敢对本王说出这番的人,你是第一个。”鬼畜千斗已不知此刻是该赞赏慕长歌勇气可嘉,或是别的什么了。像这样可以轻轻松松与他亲近的人,慕长歌是第一个。 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了,但,鬼畜千斗还是忍不住暗暗道: 慕长歌也许真的是个很奇特的人,即便是面对这样的本王,他也丝毫不会有所畏惧,甚至还能够随心所欲地做他自己。 尽管本王对待他比任何一个人都要包容,但,这并非主要原因。从一开始遇见本王,他的态度就与众不同。面对本王的拷问,他却一副轻松自得的样子,知道本王要杀他,也还能笑得如此灿烂。 即便是他,虽然说过会站在本王身边,可隐隐约约却还是有种若即若离的感觉。 慕长歌却不同,他给本王的感觉是如此真实。 他会对本王真心地笑,服从本王;但也会对本王生气,反抗本王……是个复杂多变,却意外地让人觉得很真实的人。 慕长歌一边跪在地上铺好床褥,一边说道,“之所以不曾有人这样对王爷说过,大概是因为他们大多在了解你以前就被你给吓跑了吧?谁让你总是动不动就说要杀人,又爱摆出一张唯我独尊的脸孔,当然会把人给吓跑啊!” “既然如此,你为何不怕?” “我?”慕长歌偏着头,像是认真思索了片刻,这才答道,“大概是因为,在我看来不管表面上给人的感觉是多么可怕或是不好亲近的人,只要你真心待人,人家自然也会真心接纳你。不管怎么个性迥异,对方也只是个跟自己一样的人啊,这样一想,也就不觉得有什么人是特别可怕的了。” 说完,慕长歌拍了拍铺在地上的被褥,道,“过来,坐这里。” 慕长歌简短的用语感觉上像是在下命令,但奇怪的是,鬼畜千斗却无法产生任何恼怒或是抵抗的情绪,只是依言在慕长歌所指的位置坐了下来。 床褥一半被垫在地上由鬼畜千斗坐着,另一半被慕长歌掀起搭在鬼畜千斗肩上。 替鬼畜千斗裹好床褥,慕长歌满意地笑了笑,“这样一来,就既不会冷,也不用一直泡在汤池里了。” 看着眼前的人,鬼畜千斗不禁暗暗感叹到,这个人好温暖!这样想着,鬼畜千斗望向慕长歌的眼神竟也变得温暖起来。 慕长歌一抬头就对上了鬼畜千斗那双眼…… “怎么?”见慕长歌有些发愣,鬼畜千斗问道。 慕长歌收回思绪,摇摇头,笑道,“第一次看见王爷露出这样的表情,好像不自觉就看呆了。” 第三十章:距离(三) 说着,慕长歌取下搭在自己后背上已被长发弄湿的澡巾,又从旁取了块干净的替上。 慕长歌捻起一缕长发,感叹到,“果然长发什么的麻烦死了,还是短发来得方便自在。” 听慕长歌这么说,鬼畜千斗的视线不自觉地落在了慕长歌那与人不同的长发上,即便是在屋内那透着亚麻栗色的发色依旧还是可以看得很明显。还有那奇异的形状,一般人皆是如高山瀑布,垂落而下,可慕长歌的却是如风中大海,波浪涟漪。 “你的头发……你们家乡的人皆是如此?”看着扯弄着自己长发的慕长歌,鬼畜千斗忽然问道。 “啊——,这个啊……”慕长歌一时间似乎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稍稍整理了下语句,这才继续道,“倒也不是人人如此。不过,在我的家乡,这样的头发算是稀松平常。嘛,总有一个部分人钟意利用一些特别手段来改变自己的发色和形状。” 说着,慕长歌忽然转头对鬼畜千斗笑了起来,“不过,我这个是天生的。” “天生的?” 慕长歌点点头,转眼目光落在了散落在鬼畜千斗身后的黑色长发上,神色看起来似乎有几分羡慕,“有时候,我也有些羡慕像你们这样黑发如瀑的人呢!”说完,慕长歌顺手取了块澡巾递给鬼畜千斗,“头发,擦一擦会比较好。” 鬼畜千斗只是垂眼瞥了眼澡巾,却没有伸手接过去的意思。 慕长歌微微皱起了眉,盯着鬼畜千斗,片刻后,似投降般地说道,“啊啊,知道了,知道了,我来。” 慕长歌起身在鬼畜千斗身后跪下,一边替鬼畜千斗擦干头发,一边道,“除了我父母,我可从未这样伺候过别人。王爷,你偶尔也感恩一下吧!” “你刚刚想说什么?” “嗯?”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慕长歌疑惑地嗯了一声。 “在宫女进来之前你想说什么?”鬼畜千斗提示到。 “啊——,那个!”慕长歌忽而笑了起来,笑容里透着几分神秘和兴奋,“关于那只单翼的秘密,我好像发现了点什么。如果事情进展顺利,也许就可以从中找到控制那股力量的方法了。” “你知道了什么?”听慕长歌这么说,鬼畜千斗也来了兴致。 “不急,这件事少不了要请王爷帮忙,到时候我再一一说明。” 并非是慕长歌想要故意卖关子,而是这件事单是口头讲诉,也不是那么容易说清楚的。慕长歌还是决定到时候边测试边讲解比较好。 鬼畜千斗好像也并未打算再继续追问下去,只是点点头,结束了这个话题。 替鬼畜千斗擦好头发,慕长歌转身再度在鬼畜千斗身侧坐下。沉默了片刻,他忽然问道,“呐,王爷,你会讨厌像现在这样的感觉吗?” 也许是没有料想到慕长歌会突然问这样的问题,鬼畜千斗没有即刻回答,而是看了看慕长歌,这才说道,“并不讨厌。” “是吗?”慕长歌说话的语音拖得有些长,一副明显有感而发的样子,可最后却只是说了一句,“不讨厌啊!” 慕长歌这样欲言又止的样子分明就是在故意引诱鬼畜千斗问下去。 鬼畜千斗也没有犹豫,如他所愿地问道,“怎么?” 慕长歌凑近鬼畜千斗,笑容灿烂而狡猾,“我们此刻这样,任谁看起来都不像是‘主仆’关系呢!” 鬼畜千斗微微一愣,他明白慕长歌的言下之意,正因为明白,所以他才有些发愣。 他们两人此刻这样的相处方式的确不是主仆,不会有与仆人并肩席地而坐的主子。也没有会开主人玩笑,“命令”主人坐下的仆人。但是……这样的感觉,他却并不讨厌。 与其说不讨厌,倒不如说…… 鬼畜千斗对上眼前这双闪耀着光芒的眼眸,暗暗道,这样的感觉让本王觉得轻松而愉悦。 慕长歌站起身,理了理衣摆,笑道,“好像楚大哥已经拿了衣裳回来了呢!” 语音刚落,门外就传来了楚昼的声音,“莫邪王爷,您吩咐的东西已经拿来了。” “是楚大哥啊,进来吧!”也没征得鬼畜千斗的许可,慕长歌就自己替他开了口。 刚说完,慕长歌似乎又想起了什么,赶紧对着门外的楚昼补充道,“那个,楚大哥,麻烦顺便让门口的宫女姐姐进来伺候王爷更衣。”这样说着,慕长歌不由在心里暗暗到,这么重要的事可不能忘,不然……他绝对会让我替他更衣。 不知为何,看着在自己前方并肩走着的两人,楚昼总觉得他们之间的气氛和感觉好像变得有些不同了。至于究竟是什么样的感觉具体也说不太清楚,但……似乎给人一种很和谐安静的感觉。 “长歌?”一个声音突然打破了这份安静。 慕长歌一愣,顿住脚步,“星辰公主?” 舜宇心沫远远瞧见慕长歌的身影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结果…… “原来真的是你啊!”舜宇心沫笑道。 “星辰公主。”一旁被忽视的鬼畜千斗突然开口到。 舜宇心沫一愣,对上鬼畜千斗的那双眼,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一小步,“莫……莫邪王爷。”舜宇心沫一心只看着慕长歌,完全忽视了站在他旁边的鬼畜千斗。 鬼畜千斗是个存在感极其强大的人,莫不要说是站在他附近,哪怕只是远远地瞧着,就能清晰地感觉到他的气场。若是平时,舜宇心沫绝不可能会忽略掉鬼畜千斗。可是……连舜宇心沫自己都感到有些吃惊,她刚刚竟然完全没有留意到站在慕长歌身边的人是鬼畜千斗。 但,一边的楚昼在看见舜宇心沫的反应后,好像忽然明白了什么,暗暗道: 从刚刚开始就一直觉得王爷同往日里有些不同,原来是这样…… 王爷那自然流露出的令人害怕而不由自主想要逃开的震慑力变温和了。 心里这样说着,楚昼不由转头望向慕长歌,心下疑惑道,这难道全是因为慕长歌的缘故? 慕长歌看出了舜宇心沫的不自在,抬眼望了下鬼畜千斗,拉着舜宇心沫稍稍退开两步,笑道,“怎么,星辰公主找我有事?” 舜宇心沫只是摇摇头,勉强笑笑,说道,“没,只是有些日子没见到你了。方才突然看见你的身影,就忍不住叫出了口。” “是吗?公主这么一说,好像的确是有些日子没见了呢!”说着,慕长歌看了看表情依旧有些僵硬的舜宇心沫,又望了望不远处的鬼畜千斗,心下立刻就明白这样的情况下舜宇心沫应该没办法跟他轻松地聊天。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慕长歌笑了笑,“公主若是没有其他事,那我就先走了。” 舜宇心沫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眼里闪过一丝落寂。 看着这样的舜宇心沫,慕长歌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了当他说要与她成为朋友时她流露出的讶异和隐隐透着希冀的眼神。 也许,她其实很寂寞吧!慕长歌这样想着,抬手搭上舜宇心沫的肩,似是随意地提到,“公主还记得我们是朋友的事情吧?闲得无聊的时候,欢迎你随时来找我玩。” 舜宇心沫眼里闪过一丝高兴,随即又黯淡了下来。 慕长歌好像看穿了她的顾忌一般,转头望向鬼畜千斗,道,“我差点忘了,自己如今也是寄人篱下呢!呐,王爷,星辰公主应该可以随时到莫邪王府里走动走动吧?” 第三十一章:距离(四) “堂堂公主随意出宫可不太好。”鬼畜千斗的声音非常平淡,没有生气,更没有威胁,但却让人有种不得不听从的感觉。 慕长歌了然地点点头,“说的也是呢!公主这样出宫,说不定不小心就会遇到什么危险呢!”说完,慕长歌转头看向眼前微微低着头一脸失落的舜宇心沫,笑道,“或许换身普通点的装扮,再带几个可靠的随从会比较好。说起来,我以后也会时常在宫里走动,公主若是不介意,我也可以主动去找宫女聚聚呢!” 舜宇绛月高兴地抬起头对上慕长歌的双眼,“此话当真?” “自然当真。”慕长歌应着,又向着鬼畜千斗问道,“我想,这样王爷应该就没有什么反对的理由了吧?” 慕长歌看着鬼畜千斗的眼神分明就是在说,不过就是朋友间见个面而已,你也不必如此计较吧! 可,鬼畜千斗还偏偏就是要计较,沉声道,“你这样的身份如何方便去公主宫里走动?” 听鬼畜千斗这么说,慕长歌突然摆出了满是疑惑不解的表情,问道,“我的官阶是低了点,但,只要说是公主召见,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吧?” 鬼畜千斗那张阴晴不定让人琢磨不透情绪的脸上终于有了些许微变,只因为慕长歌明知他话里的意思,却还故意装作不知道。 看着在用眼神暗暗斗法的两人,楚昼在一旁不禁再一次感叹到,敢如此对待王爷的人,除了慕长歌当今世上应该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了吧? 沉默了片刻的鬼畜千斗,终于开了口,“若是让人知道堂堂神裔国公主竟公然与男人在宫中私会,这是何等奇耻大辱?”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慕长歌在听到鬼畜千斗说这句话的一瞬间,硬是没忍住,突地就捧腹大笑起来。 “王爷……你……你还真逗!哈哈……”慕长歌一边弯腰笑着,一边做到鬼畜千斗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王爷,没想到这样的话竟然会从你的嘴里说出来,真的是……哈哈……” 鬼畜千斗听出了慕长歌言语里的异样,微微眯起双眼,沉声道,“你说什么?” 知道鬼畜千斗是当真要生气了,慕长歌深吸了一口气,忍住笑意,道,“没……没什么!不过,若换作别人的确是应该有所忌讳。但,我不是别人,我是慕长歌。王爷,你难道忘了我原本的身份是什么了?”慕长歌这样问着,却并没有要等鬼畜千斗回答的意思,只是稍稍换了口气,就自己接过了话,“我是净官。原则上来说,算不上是个‘男人’。王爷这样的担心是多余的吧?” 虽然鬼畜千斗明知慕长歌不过是个冒牌净官,但他却无从反驳。因为,慕长歌的对外身份就是净官,即便他出入舜宇心沫的宫殿也不会有人非议什么。 鬼畜千斗静静地看着身侧的慕长歌,没有言语。 慕长歌却点点头,道,“好,我认输,我道歉。但,真的就是朋友,我没有其他任何意思。这样,总行了吧?” 舜宇心沫诧异地看着与鬼畜千斗有说有笑,甚至勾肩搭背的慕长歌,心里暗道: 莫邪王爷竟然会允许长歌搭他的肩? 而且……长歌在莫邪王爷面前自称“我”? 虽然她也有所耳闻,知道鬼畜千斗对慕长歌很不一般,舜宇绛月也一直对慕长歌的存在很是在意。但是她不曾料想到,鬼畜千斗对慕长歌的纵容程度竟已至此。 鬼畜千斗看着慕长歌,又是一阵沉默,“你最好给本王记住今天说的话。” 慕长歌用力地一点头,笑道,“放心,君子一言快马一鞭。”说完,慕长歌转头朝舜宇心沫伸出两根手指,比了个胜利的手势,道,“那,就这样说定了。若没其他事,我同王爷就先走了。” “啊?嗯。”舜宇心沫点点头。 虽然当时慕长歌隐忍下来了,可是上了马车之后,一看到鬼畜千斗那张脸,就忍不住一阵阵偷笑。 “你打算继续笑到什么时候?”鬼畜千斗面无表情地问道。 “抱歉,抱歉。只是,一想到竟然能从王爷嘴里听到如此认真刻板的话就忍不住……”慕长歌笑着笑着,脸色忽然黯淡下来。 沉默了片刻,慕长歌忽然认真地说道,“王爷,你对我的占有欲会不会太过强烈了点?” “什么意思?” 慕长歌没有回答鬼畜千斗的话,而是转口道,“皇太子大概是真的很喜欢王爷吧!他对王爷,其实有着不输于王爷对我的占有欲吧?可是,他却宁愿选择成为王爷的众多之一,也不想放弃王爷。” “那又如何?”即便面对这样的话题,鬼畜千斗眼神里也丝毫没有任何动摇,就好像在说着与自己毫不相关的事情一般。 “如果这是皇太子自己的选择,我也无话可说。只是,王爷,无论是皇太子还是祭司,你是不是也应该稍稍重视下这样的真心?若没办法给予他们同样的真心,请至少珍惜他们的真心如何?身为‘之一’就意味着不能奢求‘独有’,即便如此,王爷是不是应该相应地给予他们‘平等’?” “平等?你是希望本王待他们如同待你,还是待你如同待他们?”说着,鬼畜千斗伸手捏住慕长歌的下巴,强行将他拖向自己,道,“珍惜他们的真心?本王可不记得有命令过他们要这么做。真心也好,身体也罢,本王只不过是满足他们对本王的渴求而已。若是不想要,本王随时可以结束这样的关系。” “满足他们的渴求?王爷满足的只是他们身体的渴求吧?那,他们的心,王爷打算如何处置?”慕长歌眼里没有任何闪躲,直直地盯着鬼畜千斗的双眼。虽然是鬼畜千斗逼他望向他的,眼神看上去倒更像是他在逼问鬼畜千斗。 “他们的心,与本王何干?” “如此,王爷又希望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呢?一方面纵容着我,一方面又想独占我,表现得一副像是喜欢上我了的样子。明明没有‘心’,却装得煞有介事,这种做法还真是让人不爽。可以哦!若是王爷当真如此想得到我的身体,给你也没关系,只是……我心里想着的人是谁这样的事,王爷应该也觉得没关系吧!” 鬼畜千斗手指加重了力道,沉声道,“你说什么?” 下颌的疼痛甚至传到了太阳穴,慕长歌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语调平静,“怎么,王爷生气了?我不过是效仿王爷的做法而已,给你身体,却不给你心,王爷为何如此动怒?” 鬼畜千斗无言反驳,他此刻的确很生气,只是稍稍想一下慕长歌心里有着别人,他就无法控制体内的怒火。 鬼畜千斗怒视着慕长歌。 慕长歌一脸平静地看着鬼畜千斗。 就这样,两人沉默了许久。 最后…… “算了。”慕长歌忽然叹了口气,平静的脸稍稍回升了些许温度,说到,“好不容易,刚刚在汤房里的谈话让我觉得我们之间的距离变得比较近了,结果,我却不识趣地破坏了气氛。抱歉,是我说的太过分了。毕竟莫邪王爷是莫邪王爷,身份地位的差异,人生经历的差异,势必存在着想法的差异。请王爷忘了我刚刚的话吧,就当我什么都没说。” 鬼畜千斗没想到慕长歌会突然妥协并道歉,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回些什么,只是静静地松开了手。 接下来,一路上,两人没有再说任何一句话。 第三十二章:距离(五) 没办法,心完全静不下来! 慕长歌不耐烦地甩掉了手里的书,脑海里一直不断地浮现出刚刚与鬼畜千斗在马车上发生的那段不愉快的对话。心里有话不能立刻说清楚的感觉让他非常烦躁,想了想,最后他还是决定去跟鬼畜千斗静下心来谈谈,而且是立刻,马上。 慕长歌也没细想晚上过去找鬼畜千斗会不会不太好,只是觉得这样憋着一肚子的话让他十分不舒服,必须立刻去说清楚才行。 慕长歌远远瞧见鬼畜千斗房里的灯还亮着,心里不觉有些高兴,随即加快脚步走了过去。 “王爷……”慕长歌抬手敲门,在手指碰到门的那一瞬间,门竟然自动开了。 慕长歌疑惑地嘀咕道,“怎么没关门?” 虽是疑惑,慕长歌却没太在意,抬脚就走了进去,一边走着,一边说明自己的来意,“王爷,有些话我想……”慕长歌说到一半的话突然僵在了嘴角。 也许是完全没想到竟然会有人擅闯鬼畜千斗的卧房,在床上纠缠着的两人同时意外地转过头来望向僵在屋中央的慕长歌。 慕长歌呆愣了片刻,这才忽然回过神来,转过身去,道,“因为灯点着,门也没关,所以就自己进来了。抱歉,打扰了。”说完,慕长歌也没等床上的鬼畜千斗发话,就自顾离去了。 虽然昨晚几乎只睡了一小会儿,但鬼畜千斗还是如平常时分起床了。他意外地不是个会放纵自己的人,素来很少晚起,唯一一次赖床大概就是慕长歌为他取暖的那一晚。 昨日两人最后的谈话并不愉快,鬼畜千斗完全没想到慕长歌晚上竟然会过来找他。原本鬼畜千斗还想着慕长歌会不会一大早跑过来找他一起用早膳,结果一早上都没有见到慕长歌的人影。 也许是昨晚慕长歌那说到一半的话让鬼畜千斗有些在意的缘故,等回过神来,他竟然一整个早上都在想着慕长歌的事情。 “玉容。”鬼畜千斗终于还是忍不住了。 “是,王爷,请问有何吩咐。” “去叫长歌过来。”鬼畜千斗吩咐道。 “是,奴婢这就去。”玉容应声,转身退下,不过,她才刚踏出门就停下了脚步,“王爷。” “怎么了?”见玉容还站在门口未动,鬼畜千斗不解地抬起头来。 只见,慕长歌面带微笑地站在门口,“王爷,现在有空吗?” 鬼畜千斗没有直接回答慕长歌的话,而是对玉容吩咐道,“你先下去。” 听鬼畜千斗这么说,慕长歌自然就明白这是在叫他进去的意思。 既没客气,也没行礼,慕长歌走进去就直接开口道,“不知道王爷今日可有空?” “有何事?” “是关于昨天说的那个‘重大发现’,我想尽早确认自己的判断是否正确。”一日未找到控制住体内能力的方法,慕长歌就一日不得安宁。像现在这样随时有可能会因为情绪波动而暴走的状态,慕长歌十分讨厌,有种受控于人不能自已的错觉。 “你想怎么做?” “只是想请王爷帮忙做几个测试。原本我也想过不要麻烦王爷,但,能够完全控制住我暴走的人,我也只认识王爷,所以只能请王爷帮这个忙了。”说完,慕长歌又补充道,“当然,也并非定要今日不可,王爷什么时候有空都行。” “今日下午本王有空。” “是吗?太好了!”一听鬼畜千斗说下午就有空,慕长歌高兴地笑了起来。 高兴完,慕长歌又开口道,“那就这么说定了。若是王爷没有其他事,那我现在就先下去了。” 原本鬼畜千斗还以为慕长歌至少会稍稍提起昨晚的事情,可看起来慕长歌似乎完全没有这样的打算。正想着慕长歌昨晚要说的事情会不会就是关于这个“重大发现”,转眼就见慕长歌正欲转身离开,鬼畜千斗忽然开口叫住了他,“等等。” “怎么,王爷还有事吗?” “你昨晚来找本王也是为了此事?”鬼畜千斗确认到。 慕长歌一愣,迟疑了片刻,这才说道,“昨日在马车上对王爷说的那番话好像有些太过火了,事后想想,觉得可能是我太过激动了。毕竟王爷的身份和观念与我相差太多,我想要强行将自己的想法灌输给王爷未免也太过牵强了。昨儿夜里原本是想告诉王爷,昨天在马车上说的最后一句‘道歉’是认真的,并没有赌气的成分,也希望王爷不要在意我之前说的那番话……” 说着,慕长歌突然笑了起来,耸耸肩,嬉笑道,“不过,看样子王爷似乎也并没有在意我说的话,是我自己太多虑了。” 鬼畜千斗知道慕长歌所说的是昨晚他与沙耶絮温存的事情,那一瞬间他突然想对慕长歌说些什么,却发现无话可说。 见鬼畜千斗有些欲言又止,慕长歌还以为鬼畜千斗是在在意他昨日说的那番话,于是摆摆手,解释道,“啊,那个,王爷不必在意。仔细想想,以王爷的身份,三妻四妾那是稀松平常的事情,妻妾之间失宠、争宠就更加常见了。是我反应太过激烈,单顾着去考虑皇太子和祭司的感受,却忘了从王爷的角度来看待这件事情。” 鬼畜千斗原先是真的以为慕长歌最后的“道歉”不过是换了形式的生气,但看着慕长歌此刻的神情他便知道了,慕长歌的道歉的确是认真的。 这样一来,鬼畜千斗就更加不明白了,慕长歌明明为了舜宇绛月的事情而十分生气,甚至还差点暴走,可是,现在竟忽然就接受了。 这前后反差未免也太大了。 “你为何突然就不生气了?”鬼畜千斗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我生气是因为王爷的做法在我看来实在是太过分了,但是,”慕长歌语音一转,继续道,“冷静下来后,我尝试着去从王爷的角度出发来看待这个问题。角度一变,我突然就发现自己可以理解王爷做事的想法了。在尊卑等级森严的虚空,身为高高在上的莫邪王爷,自然是想要什么人就能得到什么人。又怎么可能会细细去体谅‘妻妾们’的想法?想来人皇后宫佳丽三千,今日宠幸谁,明日抛弃谁,也全凭人皇一时之念。相对于佳丽三千,皇太子和祭司的情况也算是好多了。” 起初慕长歌的确是对鬼畜千斗这样的做法感到非常生气,认为他糟蹋了皇太子对他的一片真心。 但后来一联想到古代的后宫佳丽,他突然就意识到是自己反应太过激烈了。于是,他当下里就向鬼畜千斗道了歉。只是,当时那个情况下,他的心情并未完全平静下来,没办法把话好好说清楚,所以才会在冷静下来之后想去找鬼畜千斗把事情讲明白。 慕长歌忽然深吸了一口气,再度开口到,“算了,虽然我暂时还没办法接受这样的事情,但也总算可以理解了。这件事是我不对,我也道过谦了,就让我们笑一笑忘了它吧!王爷先忙,我出去了,呆会儿见。” 说着,慕长歌正欲转身而去,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顿住脚步,道,“王爷若是不介意,等下一起用午膳吧?” 鬼畜千斗只是看着慕长歌,没说拒绝,也没说同意,但慕长歌却明白。 从训书阁出来后,慕长歌看起来似乎心情很不错,一边笑着,一边心下嘀咕到: 虽然他嘴里说着不接受“身份平等”这样的做法,但,实际上却并非如此嘛!就算我不行礼,不用敬语,偶尔还发下脾气,他似乎都完全不在意。这样继续下去,成为“朋友”指日可待! 这样想着,慕长歌嘴角的笑容就愈发灿烂了。 第三十三章:测试(一) 鬼畜千斗第一口就尝出了今日的饭菜给人的感觉似乎有些不同。 “今日的饭菜?” 听鬼畜千斗这么问,慕长歌笑了起来,“怎么,王爷吃出来了?看不出来,王爷的味觉原来这么敏锐。” “是你做的?”鬼畜千斗似有些惊讶。 慕长歌点点头,“是啊!起初不是说好了要拉拢王爷的胃么?只是,后来发生了很多事情,这事就给耽搁了下来。现在情况渐趋稳定,我也该重新启动这个计划了。” “本王已经答应过不会轻易杀你,如今你没必要再做这样的事情。”鬼畜千斗很清楚地记得,慕长歌之所以想要做饭给他吃,是为了讨好他,从而保住自己一条命。时至今日,即便慕长歌不刻意讨好他,甚至还时不时地与他唱反调,他也不会杀了他。 慕长歌却好似不在意,笑笑,道,“有什么关系?反正我一天到晚也没有太多事情可以做,偶尔这样做做饭之类的,不是很好吗?还是说王爷不喜欢我做的菜?当初为了研究王爷的口味喜好,我可是花费了不少的功夫,不至于如此让王爷不喜欢吧?” “不是不喜欢,只是你没必要这么做。” “不是不喜欢就行了。不管王爷是出于怎样的理由,你对我的好,我心里还是清楚的。我总不能一直求王爷帮忙,自己却什么都不做吧?虽然我也想帮王爷处理一些政务,但说到底我对这些事并没有太大的兴趣。而且,这么严肃的事情,说真的,其实不怎么适合我。我也只能偶尔提个主意什么的,真要担当大任可就不行了。所以,这些小事,我就能做则做吧!” 慕长歌这番话听起来很诚恳,虽然他也的确是出自真心来说这番话的,但,这样的诚恳却容易让人忽略掉他话语里的客套。 因为你帮了我,所以我也会帮你。 这样的话,在真正的朋友面前是不会说的。 在慕长歌答应接受单尤心意的那一刻起,他就打定了主意一定要从鬼畜千斗这里离开,获得自由。 他一步一步地引导鬼畜千斗用平等的心态来对待他,慢慢接受他“朋友”的身份,一心计划着从鬼畜千斗身边离开。可是,鬼畜千斗为了把他留在身边是如此地宠他,他不可能对此毫不在意。 所以,在可能的范围内,他希望能够为鬼畜千斗做些什么。你对我好,我也对你好,这样,将来离开的时候才能够做到毫不犹豫。 也许慕长歌这样的人,是天生的细作。他容易与人亲近,即便是面对自己的敌人他也会付出真心,就如同潜入卫斯俊众人之中那样。但,他同时也很理智,他非常清楚哪边更为重要。所以在他喜欢上卫斯俊、喜欢上周青之后,他依旧还是完美地完成了计划,救出了单尤。 而这一次,也是如此! 即便他是真的愿意放下曾经对立的立场,与鬼畜千斗成为朋友,但到了该离开的时候他还是会选择离开,因为他答应了要接受单尤,他就必须获得自由。 面对着真心对他好的慕长歌,鬼畜千斗不可能会产生丝毫地怀疑。点点头,接纳了慕长歌的做法,“既然如此,你想做便做。” “以后王爷不外出的时候,都一起用膳吧?”慕长歌进一步开口道。 “随意。” 吃饱喝足就该干活了,确认鬼畜千斗一整个下午都没事之后,慕长歌就带着鬼畜千斗来到了后院一僻静处。 慕长歌停下脚步,说道,“好了,就是这里了。” 鬼畜千斗虽不知慕长歌打算做什么,但也没开口问。 “王爷说过当我身后出现羽翼的时候就会爆发出强大的魔力吧?”在确认地方之后,慕长歌终于开始进入了正题。 “的确如此。” “于是,我就在想,当我有羽翼的时候是不是就可以使用魔法或是被魔法所控了。如果是这样,那只要我学会束缚系魔法不就可以自我控制了吗?”慕长歌分析到。 “你想怎么做?” “首先,我必须先确认魔法是否真的会对我产生效果。所以,等下我会尝试着让自己进入暴走状态,到时候,王爷就用魔法攻击我……” “等等。”慕长歌正说着自己的计划,却突然被鬼畜千斗打断,“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让王爷先用魔法攻击我,看看是否真的会有效果,如若没效,那我这个计划就只能泡汤了。”慕长歌再一次说到。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慕长歌一愣,忽然反应过来,一拍脑袋,恍然道,“对啊,说起来你还不知道这件事呢!” 鬼畜千斗微一皱眉,“什么事?” “虽然我没有魔力,也使用不了魔法,但同样的,魔法也对我没有任何效用。但是,王爷说我有羽翼的时候是有魔力的,所以我才想说,会不会在有羽翼的情况下我是可以使用魔法的。那据此推测,在有羽翼的时候会不会原本对我没有效用的魔法此刻也跟着生效了呢?”慕长歌将自己原原本本的想法说了出来。 鬼畜千斗显然有些惊讶,“魔法对你没有效用?” 慕长歌点点头,“是啊!当时我也很惊讶,不过,没有人能够解释缘由。唯一能够理解的说法是,大概因为魔法是使用虚空的元素重组而进行攻击的术法,而我本身并不属于虚空,所以魔法才对我无效。总之,我们先确认看看魔法是否对长着羽翼的我有效再说。” “你,”鬼畜千斗沉默了片刻,问道,“在有了力量之后,被魔法攻击过吗?” 慕长歌偏着头想了一小会,摇摇头,“没有。” “那,先试试,就这样的状态下魔法是否对你无效如何?”鬼畜千斗提议到。 “啊,这主意不错,总比我擅自暴走要来得轻松。”慕长歌赞同到。 这样商议过,鬼畜千斗就开始低声念起了魔咒…… 尝试过几次之后,慕长歌无奈地摇摇头,感叹到,“这个样子果然不行!” 尽管慕长歌已经说过了魔法对他无效,但当鬼畜千斗亲眼见到有人什么都不做便就能轻松将自己的魔法一一化解,他眼神里还是露出了稍许的吃惊。 “没办法了,看来还是只能先让那家伙出来再说。”说着,慕长歌往后退开几步,稍稍拉开他与鬼畜千斗之间的距离,然后才继续道,“我现在先想办法让自己愤怒起来,看能不能将那家伙给引出来。由于这是我第一次有意识地去利用这股力量,所以我也没办法确定当羽翼长出来时我是不是能够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所以,王爷请小心。若是魔法控制不了我,而我自己又不能自控,那……王爷就想办法打晕我吧!又或者直接把我扔进水里。” 为了以防万一,慕长歌可是精心挑选了这荷花池边的空地。 慕长歌之所以能放心将暴走的自己交给鬼畜千斗,不得不说,他是十分相信鬼畜千斗的能力的。纵使,他也察觉到自己体内的能力似乎有些可怕,但他还是相信鬼畜千斗一定有办法控制住他。 话是这样说没错,可是,慕长歌还得先想办法让自己愤怒起来。 慕长歌是个火爆的性子,遇到他不顺眼的事情,立马就能够暴怒。但,也有着积极的个性,快乐的事情他会记很久,可对于不愉快的事情,他基本上都会选择遗忘。这样突然要他愤怒起来,还真是有些麻烦。慕长歌不得不仔细地回忆自己脑海里一切曾经让自己极度愤怒的事情。 第三十四章:测试(二) 起初慕长歌还毫无感觉,即便是回想起卫斯俊对他所做过的一切,他也依旧无法让自己的情绪达到爆发点,直到,一个一直被慕长歌默默隐藏在内心深处的隐忧被他当成是真实来幻想的时候…… 慕长歌的怒意忽然就急速飚到了至高点,紧握着的双拳不断颤抖着,左肩上开始出现灼热的痛。 在没有慕长歌强行控制的情况下,他体内的怒气瞬间暴走,白色羽翼仿若破土而出般自慕长歌肩胛骨处飞展而出。 察觉到羽翼已经出来,可以不用再继续假想愤怒,但慕长歌却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不过,他头脑到还清楚,立刻对鬼畜千斗大声喊道,“快,用魔法攻击我!” 闻声鬼畜千斗即刻对慕长歌展开魔法攻击…… “无效?”鬼畜千斗看着受到自己的攻击却依旧毫无反应的慕长歌,惊讶到。 虽然这只是慕长歌的推测,但鬼畜千斗同样也觉得这推测无误,但……鬼畜千斗皱起了眉,为何会无效? 鬼畜千斗再一次低念咒语,发动更高级的魔法…… 无效! 慕长歌愤怒的气焰已经完全无法控制了,他知道自己快要到极限了,不由大叫道,“王爷,快,打晕我!” 鬼畜千斗明白慕长歌是知道自己快控制不住了,虽然他并不怎么愿意动手打慕长歌,但还是飞身过去,一个手刀劈在慕长歌的后颈处,将他敲昏了。 原本发动能力就会让慕长歌极度劳累,再加上又是被鬼畜千斗强行打昏,慕长歌这一睡,醒来的时候就已经是黄昏时分了。 慕长歌睁开眼的那一瞬间,不是想着自己此刻身在何处,而是,失败了! 慕长歌紧紧皱着眉,一动不动地盯着床顶。若不是察觉到慕长歌的呼吸声变得不一样了,鬼畜千斗完全不知道慕长歌已经醒来了。 “你醒了?”鬼畜千斗起身走近,在床边坐下,问道。 慕长歌依旧一动不动的,沉默了许久,才缓缓说道,“失败了呢!” 虽然慕长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鬼畜千斗却感觉他此刻一定十分失落。 这样想着,鬼畜千斗就开了口,“再想想别的办法。” 慕长歌一愣,转头看向坐在床边的鬼畜千斗,旋即笑了起来,心里暗暗道,他说这句话,大概是想安慰我吧! “笑什么?”鬼畜千斗疑惑到。 慕长歌摇摇头,“没什么,只是在想王爷还真是不会安慰人。” “那是因为本王从未想过要去安慰人。” “说的也是呢!像王爷这样的人,一般情况下怎么可能会想到要去安慰别人。”这样应着,慕长歌又再一次陷入了沉默。 鬼畜千斗仿佛知道慕长歌是在心里思索着什么,也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慕长歌。 片刻后,慕长歌忽然再度开了口,“呐,王爷,你说从我身上感应到了强大的魔力,但……应该无法确认那魔力究竟是属于我还是属于那家伙吧?” 听到慕长歌的话,鬼畜千斗瞬间明白过来,“你是说?” 慕长歌点点头,“下一次,我们试试用魔法攻击那家伙看看吧!不过,在这之前……”说着,慕长歌微微皱起了眉。 “如何?”鬼畜千斗追问道。 慕长歌扬嘴一笑,说道,“先吃饭,我肚子饿了!” 慕长歌起身穿好衣服,道,“时候不早了,今天就不打扰王爷了。不知王爷明日是否有空?” “照旧。” “那好,明日下午,我们再试试看。”说着,慕长歌揉揉肚子,继续到,“那王爷若是没有其他事,我就先去吃饭了。” “你想去饭厅还是让人送到这里来?”慕长歌正想着去找他师傅方掌厨弄些吃的,却突然听见鬼畜千斗这样问道。 慕长歌一愣,呆愣了片刻,试探地问道,“王爷这是要与我一同用膳的意思?” 鬼畜千斗依旧还是那张王者风范的脸,没有丝毫表情变化,道,“这不是你的意愿吗?” “这的确是我的意愿没错。”但是……慕长歌心下思忖到: 现在显然已经过了晚膳时间,他这是在刻意等我醒来一起用膳?就因为我中午的那一句“以后都一起用膳吧”? 这个鬼畜王爷现在也慢慢开始尊重别人的想法了嘛!明明若是以前,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自己用餐,然后自负地来一句,“你莫非想本王等你用膳不成?” 很好,很好,这样才可爱嘛! “你在想什么?”见慕长歌低垂着眼,似乎在心里嘀咕着什么的样子,鬼畜千斗不由问道。 慕长歌赶紧摆摆手,“不,没什么!我只是在想究竟是在这里用膳呢,还是去饭厅,这样而已。” “结果呢?” “还是去饭厅吧!”慕长歌笑到。 鬼畜千斗点点头,抬脚朝饭厅走去。 慕长歌在身后跟着,暗地里拍了拍胸口,心里道,还好他没有怀疑,若是让他知道我在笑他行为变得可爱了,他一定会生气,说不定还会掐我脖子! 这样想着,慕长歌就忍不住偷偷笑了起来。 前面走着的鬼畜千斗突然顿住了脚步,低头默默偷笑的慕长歌一个触不及防就撞上了鬼畜千斗的后背。 “嗷——”慕长歌惊呼一声,捂住鼻子,喃喃道,“怎么突然停下来了?” 鬼畜千斗回过头来,盯着慕长歌,问道,“你在偷笑什么?” 咦?慕长歌背后一凉,心下惊呼到,这……这都让你给发现了,你果然是后脑有长眼睛么? “嗯?”见慕长歌没有作答,鬼畜千斗嗯——了一声,表示提醒。 “那……那个,没什么!只是因为王爷竟然会等我一起用膳,觉得很高兴而已。” 看着慕长歌那双闪烁着笑意的双眼,鬼畜千斗身体一震,有种愉悦的情绪填满了整个心扉。但,鬼畜千斗脸上却是没有任何表情,转过身,朝前方而去,只是远远地甩过来一句,“本王只不过是满足你的意愿而已。” 慕长歌笑着在鬼畜千斗背后做了个鬼脸,暗道,切,明明就是刻意在等我,还装什么酷啊?老实承认会死啊? …… 慕长歌一边吃着,突然想起了什么事情,说道,“啊,对了,早膳我就不同王爷一起了。我这人比较懒散,早上爱睡懒觉,除了早朝那日,其他日子王爷用膳的时候我大概还窝在被子里。” 这样说着,慕长歌心中就又有了好奇,不由问道,“说起来,王爷意外地非常勤政呢?原本还以为像王爷这样唯我独尊型的人物,生活会更加享受,更加自我一点。可是,我认识王爷这么久,几乎没看到王爷有过什么娱乐活动额?平日里,不是在处理政事就是在书房里看书,偶尔练练功,难道王爷不会觉得这样的生活太枯燥吗?” 慕长歌刚当上外交大使那会儿,由于不用再跟在鬼畜千斗身边伺候而突然变得空闲下来,觉得有些无聊不习惯,就想着既然是王府那就应该会有乐师或是舞妓之类的艺人。所以特意打听过,想看看他们的表演打发打发时间,结果却被告知王府里并没有任何艺人。 当时慕长歌就在想,难道这个鬼畜王爷完全没有任何娱乐活动的吗? 一想到当时的惊讶程度,慕长歌就又忍不住说到,“堂堂莫邪王府里竟然没有乐师或是舞妓,这样不是太奇怪了吗?一般来说,应该多少都会收些艺妓在府里的吧?” “你喜欢歌舞?若是如此,改日命人去外面找个班子过来。” “哈?”慕长歌一听,赶紧摆手道,“不,不,我不是这样意思,我的意思是说王爷不会觉得自己现在这样单一的生活有些无聊吗?” 第三十五章:测试(三) 鬼畜千斗一愣,无聊?这个问题他从未想过。 “你觉得无聊?”鬼畜千斗没有回答,而是反问到。 “我只是觉得王爷的生活除了工作就还是工作,根本就是个工作狂嘛!人生,除了工作,不是还有很多乐趣可以享受的吗?工作只是为了获得更好生活的手段,但生活却并不只是为了工作。在闲暇时间听听歌,跳跳舞,或是出去游玩游玩,画个画什么的不是会比较多姿多彩吗?”慕长歌似是憧憬般地说到。 “这是你所期待的生活?”看着双眼透着希冀光芒的慕长歌,鬼畜千斗问到。 慕长歌用力一点头,“嗯!我人生最大的愿望就是,享受自由的快乐!”这样说着,慕长歌开始兴奋地描绘起自己理想中的生活,“我要走遍天下美景,尝遍天下美食,赏遍天下美人;然后用自己的文字写出自己的故事,用自己的笔墨绘出自己的世界;想唱的时候就引吭高歌,想跳的时候就随风起舞;可以仰天大笑,也可以嚎啕大哭,完全自由自在的生活。” 不过…… 说完之后,慕长歌的笑容就微微黯淡了下来,叹了口气,继续道,“唉——,这样的生活大概只会出现在梦里。我也就嘴上说说图了乐子,心里想想图个欢快,这样的生活谁不喜欢啊?可是,能做到的又有几人?” 慕长歌所描绘的是一幅完全随性而洒脱的画卷,这也让鬼畜千斗突然意识到慕长歌是个多么渴望自由的人。他不甘受人束缚也不愿被人控制,只想自由自由地遨游于天地间。 “怎么了?”见鬼畜千斗只是看着他,没有说话,慕长歌不由自嘲道,“是不是王爷也觉得我这样的想法极端可笑?” “并非可笑,只是意外,你从未想过权势地位?” “我最不想要的大概就是权势地位了,权力越大责任就越大,我是个自顾自的人,完全没什么责任感可言。相对于权势,我倒宁可多些贝两,这样,至少我想吃想喝想玩的时候不必担心没贝可花。” 这样一说,慕长歌突然意识到,自己现在貌似是个身无分文的穷光蛋。 虽然他当了这个外交大使之后俸禄提高了不少,但是,一想到还欠着鬼畜千斗一笔天文债,他的心立刻就凉了半截。现在这状况,别说吃喝玩乐了,连偶尔想买个什么东西都得仔细考虑价格。 这么想着,慕长歌不由心里暗暗问道,我是不是该想办法赚点贝才行?以前总是尤跟在身后替我开销,完全没考虑过钱的问题,现在好像不得不正视这个现实了。 “你缺贝?”见慕长歌如此说,鬼畜千斗不由问道。 慕长歌明白鬼畜千斗的意思,随即摇摇头,道,“我的确缺贝,但我不可以接受王爷给的贝。” “区区一点花费,本王没有在意。” “我知道王爷你不会在意,但,我在意啊!我也是时候该考虑考虑赚贝的事情了。不过,也不着急。现在吃喝住行都是王爷提供的,我也不需要太多花费,至于玩乐嘛……”说着,慕长歌笑了起来,道,“我想出去玩的时候就拖着清儒一起去,到时候让他破费!” 清儒?鬼畜千斗眉头微皱,“你和儒亲王关系很好?” “是啊!我们算是一见如故,很快就成了朋友。不过,话虽如此,但没想到清儒竟然会提出要我当神裔国、小巨人国两国之间的议和大使,当时我还真是被吓了一大跳。我就跟他说过我完全是个不靠谱的人,不知道他究竟怎么想的,好像对我非常满意、非常有信心的样子。” 完全不靠谱?看着眼前这个明明让人惊讶不已却自己浑然未觉的人,鬼畜千斗思索道,大概也只有你自己不知道自己的价值吧? “他大概看到了你身上有着某种潜质。”鬼畜千斗若有所思到。 “潜质?”慕长歌扬嘴一笑,自我戏谑道,“一个乐衷于吃喝玩乐的地痞小流氓潜质吗?若是这样,我倒深感荣幸。你也该偶尔出去玩乐玩乐放松放松才是,等下次什么时候有空,我带王爷出去玩耍玩耍吧?” “也好。”鬼畜千斗点头道。他倒并非是期待出去玩乐放松,只是,看着慕长歌双眼放光满脸兴奋的模样,他没办法拒绝。 结果,接下来几日,慕长歌每天下午都约好鬼畜千斗陪他进行测试。 可是……除了第一天,他有成功引出羽翼外,这几日都毫无进展。 今日已经是第五天了,慕长歌依旧坐在地上苦思冥想着让自己愤怒的事情,却还是毫无所获。慕长歌颓废地叹了口气,“好像今日也还是不行。” “你确认愤怒可以引出力量?”鬼畜千斗问道。 “关于这一点应该毋庸置疑,前几次暴走全都是因为情绪过于激动。而且,祭司不是曾看到过一句预言吗?‘遗失还于归处,力量源于愤怒,神之使者,苏醒’。王爷应该也注意到了吧?这句话分明就是在说我。遗失的记忆回来了,因为愤怒而力量暴走,单翼浮现,半神力量苏醒。只要神之预言是绝对地,那我的力量之源就应该是愤怒的情感无疑。” 虽然慕长歌分析得很有道理,鬼畜千斗也是如此想的,但是…… “既然如此,为何你这几日都无法启动力量?”鬼畜千斗不解到。 慕长歌的嘴角突然就僵住了,不好意思地摸着自己的头,低声道,“那是因为……我没办法单靠想象就让自己达到那个愤怒点。” 嗯?鬼畜千斗愣住了,“你说什么?” “真的很抱歉,但是,我已经尽力了。就连之前被人施暴如此令人恶心的记忆我都一一回想了,可还是无法……” “你说什么?”虽然问的是同一句话,可是所蕴含的情感却是截然不同。第一次只是有些意外和疑问,而这一次却十足的震怒。 慕长歌一惊,意识到自己说了不应该让鬼畜千斗知道的话,赶紧解释道,“那、那个,王爷……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而且,那家伙最后死得很惨。呐,王爷看我现在即便说起这件事也丝毫没有愤怒的情绪就应该知道了,那件事已经过去了,我没有再继续耿耿于怀。所以,王爷也不必在意。” 鬼畜千斗微眯着眼,静静地看着慕长歌,片刻后,才沉声道,“你是因为这件事才一直拒绝本王?” “不是,不是!虽然的确发生了那样的事,我也觉得挺恶心的。但那个时候我被下了媚药,虽然觉得可恶,但意识其实并没有很清晰,所以也没有造成什么心理阴影。我只是原本就不是个喜欢乱来的人,对欢合也有着一定程度的洁癖,与那件事没有任何关系。” “当真?”鬼畜千斗怀疑般地确认到。 慕长歌用力地点点头,“绝对是真的!而且,我也没必要为一个伤害过我的人开脱不是?” 鬼畜千斗再一次陷入了沉默,像是在观察慕长歌此话是真是假。片刻后,忽然开口道,“那人最后是怎么死的?” 慕长歌虽然没有料想到鬼畜千斗会问这个问题,但还是老老实实地重复了当日冷玺策对他说的话,“剜目,割舌,剁手,流血而亡。” 鬼畜千斗听后,似乎一瞬间露出了满意的神色。点点头,便不再继续追问了。 但,现在的问题就是如何让慕长歌达到那个愤怒点。 “你不是对于我杀人这一点,很生气吗?”鬼畜千斗忽然说到。 第三十六章:测试(四) 慕长歌一愣,试探着问道,“王爷……该不会是想?” 鬼畜千斗没有答话,而是突然站在那里凭空吩咐道,“来人。” 明明四下里无人,可是鬼畜千斗一声令下,不消片刻,不知突然就从哪里冒出来一个人单膝跪在鬼畜千斗面前,道,“参见莫邪王爷,请问王爷有何吩咐?” 鬼畜千斗亦没有对跪在眼前之人下任何指令,只是眼睛看着慕长歌,缓缓朝那人头顶举起手掌。 慕长歌一惊,立刻飞身冲过去挡住鬼畜千斗举起的手,“你,不会是认真的吧?” 鬼畜千斗依旧还是没有说话,如宁潭深渊般的眼眸里没有任何情感,但慕长歌看得出他是认真的。 “王爷,你若是乱来,我不会原谅你的。”慕长歌试图阻止鬼畜千斗的心意。 鬼畜千斗一抬手,突然就点了慕长歌的穴。 慕长歌张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鬼畜千斗的一举一动,道,“王爷?你想做什么?你要是当真杀了他,我是真的真的绝对不会原谅你的。王爷?” 虽然,慕长歌已经非常清楚地表明了自己的决意,但鬼畜千斗似乎也同样打定了主意。 不顾慕长歌那双瞪圆不停在说着“不要”的眼睛,鬼畜千斗一举掌就狠狠地劈向了跪在他脚边的人。 那人就在慕长歌的眼前飞了出去。 只一掌,那人便躺在地上好一阵子爬不起来。虽然蒙着脸,但是慕长歌却可以猜想到他此刻一定是重伤吐血。 可是鬼畜千斗却依旧面无表情地吩咐道,“过来。” 那人一听到鬼畜千斗的命令,立刻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摇摇晃晃地向鬼畜千斗而来。 “你这个笨蛋,他让你过来你就过来啊?你到底有没有脑子啊?不要过来,听到没有?”慕长歌不顾一切地大喊着。 可那人完全没有要停下脚步的意思,摇晃着就走到了鬼畜千斗身边,再一次单膝跪下,“请问……王爷有何吩咐?” 鬼畜千斗再一次毫不犹豫地举起了手掌…… “不要!”慕长歌大呼一声,一道白光从眼前滑过…… 慕长歌将那人抱在怀中,“你没事吧?” 那人身体一震,抬起头来望向眼前的人,一双细长而独特的眼睛透着安心的笑容和关切,身后一只巨大的白色羽翼微微扇动着。那人无情无欲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诧,不自觉喃喃道,“神……” 见那人开口说话,慕长歌嘴角噙着的笑容一瞬间就绽放了,“看起来似乎没事,太好了!”说完,慕长歌转身站了起来,脸上的笑意毫无预兆地就变成了杀气,语调低沉,“王爷,我不是说过不会原谅你的吗?” 语音才刚落,羽翼突然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对鬼畜千斗展开了攻击。 鬼畜千斗即刻发动咒语刮起一道飓风卷走羽箭。 看着眼前的场景,慕长歌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了那日因为他的攻击而导致无辜人受牵连的场景,“不——,不要!”慕长歌极度痛苦地用双手抠着自己的头,像是在与某股强大的力量相互抗争着。 因为无法承受的痛苦和挣扎,慕长歌身体蜷成了一团,突然,他大呼一声,道,“王爷!” 鬼畜千斗即刻念动咒语,“DEE——LINN——SHUR——FUU!”(地灵束缚咒语) 那向天空飞扬着,伴随着慕长歌的挣扎而不停扇动拍打着的羽翼突然变得安静了,像是被一道无形的锁链束缚住一般,只能微微颤抖。 可是,羽翼似乎并没有就此认输,翼尖在挣扎着抗拒着,像是要挣脱这令它愤恨的束缚。 羽翼受到控制后,慕长歌自身的情绪开始慢慢稳定下来,原本痛苦的神色也缓和下来,只是双手撑在双膝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片刻后,慕长歌的呼吸终于稍稍平顺下来,他站直身,看向鬼畜千斗,脸上带着喜悦和自信,“成功了!” “看来的确如此。”鬼畜千斗应道。 既然鬼畜千斗的地灵束缚让羽翼安静下来了,这也就意味着慕长歌的推断是正确的。他自身没有魔力,从以前到现在,一直都是。但是,身后这只羽翼却带着强大的魔力。羽翼的攻击可以用魔法进行反击,同样地,魔法也可以对羽翼进行攻击。 慕长歌正笑着,脸色突然再一次变得阴沉起来,“我说王爷,你未免也太过分了!居然当真对这位小哥动手。” 一想起鬼畜千斗毫不犹豫便出掌打伤那人的情景,慕长歌体内的怒火就忍不住再一次燃烧起来。在慕长歌情绪的带动下,原本已被鬼畜千斗控制住的羽翼再度挣扎起来。 慕长歌一惊,赶紧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呼出,然后再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呼出。慕长歌习惯于借用深呼吸来调整自己的情绪,几个回合下来后,心境再趋平和,羽翼也稍稍安静下来。 事后,慕长歌像是不放心一般,捂着自己的胸口,小而缓慢地说道,“放——轻——松,不可以生气!”之后,他才终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再度抬眼对上鬼畜千斗,几个字几个字这样断断续续地说道,“这件事,之后再说。现在,先解决,肩上那家伙。” “你打算怎么做?”看得出来慕长歌是在强行压制自己的情绪,鬼畜千斗也没有再刻意去刺激他,而是转移了话题。 “这个,当然是,以暴制暴。”慕长歌这样说着,突然就一抬手握紧了肩胛骨处的羽翼根部,狠咬着牙,猛地一把扯下…… 这样强硬的做法对慕长歌的身体造成了极大的负荷,羽翼一碎,慕长歌瞬间就虚脱了。跪在地上,虚弱地喘息着。 鬼畜千斗上前一步,扶起慕长歌,“还好吧?” “不好。”慕长歌摇摇头,无力到。 “哪里不好?”鬼畜千斗的声音里竟隐隐透着几分紧张,也没来得及等慕长歌回答,他便突然吩咐到,“来人,传大夫!” 慕长歌倚靠在鬼畜千斗身上,并没有阻止鬼畜千斗请大夫,而只是缓缓到,“我累了,麻烦王爷扶我去那边坐一下。” 鬼畜千斗一把抱起慕长歌,走到慕长歌目光所指的大石边,将慕长歌轻轻放至大石上。他自己也跟着坐了下来,让慕长歌倚靠在他怀里。 慕长歌看了看不远处依旧跪在地上的蒙面男子,说到,“你过来。” 男子身影微微一动,却还是单膝跪在地上没有动弹。 慕长歌知道此人定是因为没有得到鬼畜千斗的命令不敢擅自行动,于是轻轻唤了声身后的人,“王爷!” “按他的吩咐去做。”鬼畜千斗吩咐到。 “是!”男子这才一拱手,低垂着头,起身走到慕长歌面前,一屈膝作势就又要跪下。 “不必跪了。”慕长歌阻止了他下跪的动作。 男子仍是有些犹豫,下跪的动作僵在半空,既未起身,也未跪下。 也没等鬼畜千斗再开口,慕长歌就说道,“王爷都让你听我吩咐了,怎么,连王爷的命令都敢不从?” 男子一听,即刻立起身,弯腰拱手,“断然不敢。” “嗯!”见男子终于站定,慕长歌满意地点点头,问道,“你叫什么?” 男子愣了愣,却没有开口。 慕长歌不觉皱起了眉,“怎么,不能说?” “他没有名字。”身后的鬼畜千斗开口说到。 “没有名字?”慕长歌疑惑地皱起眉,上下里打量了片刻,这才留意到眼前这名男子不仅用黑布蒙着脸,连所着衣裳和鞋子也都是清一的黑色。 第三十七章:入伙(一) 慕长歌似在思索着什么,沉默了片刻,突然问道,“王爷,他该不会是你培养的暗门死士吧?” 像这样蒙着脸一身黑衣,没有名字,眼神里也……除了死士还能是什么? 早已了解了慕长歌的聪慧和敏锐,此刻被他一语道破,鬼畜千斗也不觉意外了。只是点点头,道,“正是。” “没有名字,那……你的代号是什么?”多少慕长歌是知道些许关于暗门死士的事情的,以前单尤手里也有一批这样的人,他们大多没有名字,也没人知道他们的长相,彼此之间用约定的代号相称。 这一次,男子没有犹豫,一拱手,答道,“十七。” “十七?”慕长歌偏着头,微一思索笑了起来,“十七啊!这个数字与我有缘,也是我喜欢的数字。” 正说着,慕长歌忽而叹了一口气,感叹到,“我挺喜欢你的,原本想问王爷要了你。但细细一想,你是王爷身边的人,跟着我对你而言似乎并非是件什么好事。所以,还是算了。” 说完,慕长歌微微侧过头,望向鬼畜千斗,“等会儿大夫来了,请大夫替十七诊断诊断吧!也希望王爷能放他几天假,好好休息,养伤。有伤不医成旧疾,这样好的助手若是失去了对王爷而言也是件损失。” 鬼畜千斗没有拒绝慕长歌,只是……“长歌,你的身体?” 慕长歌笑笑,说道,“我的‘不好’不是大夫可以医治的,问题出在王爷身上。” “你在气恼本王伤了十七?” “王爷,真正的好主子应当恩威并施。像十七这样忠诚的死士,王爷怎么可以为了这么无聊的理由就出手伤他?若是我不出手阻拦,王爷是不是当真会就这样杀了他?”慕长歌声音里已没了怒火,却透着几分心凉。 鬼畜千斗却不以为然,“为了你,本王不认为这是无聊的理由。” “你……”慕长歌气结,他恨不得狠狠地给鬼畜千斗一拳,然后痛骂他一顿,但是……最后慕长歌只是叹了口气,说道,“算了,王爷自有王爷的想法。” 慕长歌离了鬼畜千斗的怀抱,起身站定,“今日累了,就暂时到此为止吧!多谢王爷,我先回房休息了。” 目送慕长歌离去后,鬼畜千斗转头望向十七,“他的话你都听见了?” “回王爷,听清楚了。” “养好伤,以后慕长歌就是你的主子了。” “是。” 也不知是动用了魔力所以才特别累,还是因为生气让慕长歌觉得疲倦,一回到屋内,慕长歌倒头就睡了。 直到晚膳时间小桃红过来叫他,他才慢悠悠地睁开眼,迷迷糊糊道,“嗯?怎么了?” “狐狸,该用晚膳了。” 慕长歌慢慢坐起身,脑袋昏昏沉沉的,又迷糊了好一阵子,才缓缓说道,“是小桃红啊?这么快就到晚膳时间了?” “是啊,方才玉容姐姐过来传过话了。”小桃红一边说着,一边扶慕长歌下床,伺候他更衣。 “昏沉沉的,感觉没什么食欲。”慕长歌眯着眼无力地说到。 小桃红一听,担心起来,“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要不要请大夫?” 慕长歌摆摆手,“不用了。” 慕长歌让小桃红伺候着更了衣,眯着眼睛,摇摇晃晃地就到了饭厅。 鬼畜千斗一早就已经在桌边坐定了,饭菜也都摆好了,慕长歌这才到饭厅。 一见慕长歌那脸色,鬼畜千斗就关心地开了口,“怎么,脸色不太好?” 慕长歌一屁股坐到椅子上,耷拉着头,“没什么,只是睡太多了,头昏昏沉沉的。” “当真不要紧?” 慕长歌摇摇头,深吸一口气,提起精神,笑道,“真的没事,只是睡太多了,还没清醒而已。”这样说着,慕长歌就嘀咕道,“突然好想念可乐、冰淇淋、酸梅汤啊!这个时候,这些东西最能提神了。” 鬼畜千斗微一愣,这酸梅汤他知道,但……“你说的可乐、冰淇淋是什么?” “是我家乡的食物。”慕长歌一边回想着,一边用鬼畜千斗能够理解的词语解释道,“可乐是一种喝的饮料,黑色,摇一摇,会从底部冒出一些细小的泡泡,运动完喝这个最过瘾。冰淇淋是一种冰甜品,颜色跟口味有很多种,但主要成分是水、牛奶和糖等。这种甜品只有在结冰的环境下才能得以保存,若是温度高了,冰淇淋就会融化变成奶昔……”说到这里,慕长歌不由摇了摇头,撇撇嘴,继续到,“这奶昔原本还不错,但是冰淇淋融化后的那种常温奶昔真是不怎么样。” 听慕长歌这么说着,鬼畜千斗虽是知道了个大概,却是无法想象出其详细的模样,只觉是闻所未闻的东西。 “你若是想吃,可以让厨子们学着去做。”看出慕长歌眼里的憧憬,鬼畜千斗说到。 慕长歌却是耸耸肩,一脸不可能的表情,“这是不可能办得到的事情!我以前也曾非常想念家乡的这些东西,也拖着宫里的御厨们研究了好久,发现完全没办法做到。毕竟有太多东西在这里都找不到相应的替代品,所以,我现在也只能想想,过过干瘾。” 其实慕长歌一直都很想念这些东西,但是,在知道这些东西确实没办法用虚空的材料做出来之后他就彻底放弃了。十一年了,他已经很少想起这些东西了,只是今日睡得头有些昏昏沉沉的,才会让他无意识地又想起了这些。 说着,慕长歌眉头一皱,眼神里闪过一丝忧虑,随即又很快地笑了笑,掩饰过去,“不说这些了,这么多年早就习惯了。” “说起来,你来虚空多久了?”虽然已经知道了慕长歌正是四方国的慕长歌,但鬼畜千斗尚还不知道慕长歌究竟来虚空多少时日了,调查所得的也只是个大致的情况。 “我初到虚空时十二岁,如今二十三了,一转眼已经过了十一年了。”慕长歌答道。 由于前段时间他失去了记忆,所以他还一直以为自己是二十二岁,实际上他的二十三岁生日已经在失忆的这段时间里过去了。 当意识到自己已经来虚空这么多年之后,慕长歌就一直在刻意规避这个问题。他一直将这件事安在心底,不敢去触碰。他怕自己一旦细想这个问题就会想到家中的父母,莫名其妙突然消失十一年这样的事情足够让他失声痛哭了。 他只能一直默默地将这件事放下心底不被触碰的角落,一如他小时候知道生命短暂而因此害怕得呕吐抽搐之后便就将那件事悄悄放在心底里一样。现在,他也有办法半开玩笑地说着自己只能活几十年这样的事情了。 尽管慕长歌语调轻松又平常,鬼畜千斗还是听出了他极力压抑的情感。 虽然鬼畜千斗有点想问他是否想过要回去,但最终还是没有问出口。既然慕长歌不想提及这个问题,他也没必要让慕长歌难过。 不过,可能是谈到这个问题的缘故,慕长歌原本昏沉沉的头脑,现在倒是轻松了不少。他举起手里的筷子,一脸馋样地打量着桌上的饭菜,道,“嗯,现在终于清醒了。人一醒,肚子也就跟着醒了,好饿!” “多吃点。”听到慕长歌说自己饿,鬼畜千斗不自觉就说出了这句话。 慕长歌一愣,有些意外地看向鬼畜千斗。 “怎么?”见慕长歌停下手里的动作直直地看着自己,鬼畜千斗问到。 “没,没什么。” 第三十八章:入伙(二) 原本慕长歌就是个贪睡的人,没事可做的时候往往都是睡到自然醒然后再加个回笼觉。这几日一直连续尝试着发动魔力更是让他身心疲惫,每每睡醒都是橙时六瓣之后的事情了,离午膳时间就不远了。 今日他才刚刚睁开眼,吉良就递过来一封书信。 慕长歌没有即刻接过书信,而是抬着双手由着小桃红替他更衣,只是目光落在书信上,问道,“这是什么?” “这是一大早儒王和府里的式大人送来的。”吉良到。 “清儒?”慕长歌一听赶紧接过了书信,片刻后,笑了笑。 “狐狸,怎么了?有什么好事吗?”见慕长歌笑容满面的,小桃红忍不住好奇地问道。 “清儒约我一聚,自然高兴。” 慕长歌梳洗完,直奔训书阁而去。 “王爷。”慕长歌敲了敲门,道。 “进来。” 鬼畜千斗一抬头就看见慕长歌那张难掩喜悦的脸,正想着他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高兴的事,慕长歌就赶着开了口,“王爷,今日我要出去,中午在外面吃,午膳就不与王爷一道了。” 鬼畜千斗一听,放下了手里的书,“你要出去?” “是啊,这几天一直忙着对付那个家伙,都忘了跟朋友聚聚了。所以,今日想出去走走。”慕长歌解释到。 “朋友?”鬼畜千斗微微眯起眼,沉声道,“是儒亲王?” 慕长歌点点头,“嗯。好了,不跟王爷说了,时间快来不及了,我出去了。” 说着,慕长歌转身欲走,却被鬼畜千斗叫住,“等等。” “王爷还有事?” “你准备带谁一道出去?” 慕长歌一愣,疑惑道,“当然是小桃红,王爷问这个做什么?” 鬼畜千斗突然勾起了嘴角,微微笑着,“正好,本王有件礼物要送给你。” “礼物?”慕长歌愈发不解了,皱着眉心下嘀咕到,是什么礼物非要赶着这个时候送不可啊?就不能等我回来再送么? “来人。”鬼畜千斗语音一落,一道身影就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 只见男子身穿藏青色长衫,头发高高挽起束在脑后,腰间佩着一柄长剑。容貌不算特别英俊,可是那一双无情无欲的眼眸却如鹰眼一般锐利,配上英挺而浓黑的剑眉,让男子看起来既硬朗又具有魄力。 微微犹豫了片刻,慕长歌试问道,“你是……十七?”虽然慕长歌对于人的记忆一向不怎么好,但这双眼睛却让他印象深刻之极。 十七一拱手,道,“回主子话,正是属下。” 慕长歌转头看向鬼畜千斗,“王爷是打算让十七跟着我?” “你不是很中意他吗?”鬼畜千斗反问到。 “我是中意他没错,但,仅因为这样就让他跟着我这么一个无权无势的人,不是阻了他的前程吗?而且,相对于我,他应该更想跟着王爷吧?”虽然慕长歌的确还蛮喜欢这个十七的,但是,他也知道做为死士,唯一的信念就是誓死效忠主子。 “长歌,你知道何为死士吗?”鬼畜千斗没有给予慕长歌答复,而是这样问道。 慕长歌一愣,他知道,他以前曾见过。 正想着鬼畜千斗为何要这么问,慕长歌忽然就瞪大了眼睛,心下暗暗到: 我明白了! 死士是绝对不能够暴露身份的,一旦被人发现身份,下场就只有一个字——死。 如今十七的容貌已经被我知晓,若是我不留下他,他就会…… “知道了。”慕长歌点点头,转身看向十七,“从今天开始,你就跟着我吧!” 十七一拱手,道,“是,主子。” “额——”慕长歌愣了愣,挠挠头,道,“这个……你能不能不要叫我主子?” 一听慕长歌这话,十七原本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上忽然闪过一丝古怪。 鬼畜千斗明白慕长歌的用意,只是……“长歌,”鬼畜千斗叫住慕长歌,解释道,“对死士来说,能够唤自己的主子为‘主子’是至高的荣幸。” “咦?是这样吗?可是,被人叫‘主子’真的让我有点不习惯。”理解是可以理解,但是当真被人叫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慕长歌看着十七,微微皱着眉,问道,“你当真比较乐意叫我‘主子’?或者,你可以尝试着叫我的名字?实在不行,或者可以叫‘慕公子’之类的?” 十七却仍是一拱手,认真道,“能称呼您为主子,是属下的荣幸。” 见十七如此坚持,慕长歌只好作罢,点点头,“那好吧!就随你。” 说完,慕长歌又对上鬼畜千斗,道,“王爷,十七我就带走了。若是没有其他事,我就先出去了。” “嗯。”鬼畜千斗点头应允。 才刚踏出训书阁,慕长歌就开口对十七说道,“十七,你以后跟在我身边不必如此拘谨。我这个人没什么规矩,身边的人也不用太过规矩,随性就好。” “是,主子。” “虽然我挺喜欢‘十七’这个数字,但是,让人叫你十七也有点不好。说是名字,更像是‘外号’。如今你也不再是死士,换个名字如何?”慕长歌提议到。 其实慕长歌并不介意叫“十七”这个名字,反倒对他来说“十七”叫着既亲切又顺口,但是总觉着对外的时候说他叫“十七”给人的感觉不太舒服。 十七微一愣,没有片刻犹豫,道,“但凭主子吩咐。” “嗯——”见十七同意了他的提议,慕长歌托着腮思索起来,“我很喜欢你的眼睛,像鹰眼一般锐利,不如就叫你鹰吧?至于姓氏……如果你不介意,就与我同姓如何?” 那双被慕长歌称赞为如鹰眼一般锐利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震撼,“主子?” 听出声音里有几分异样,慕长歌顿住脚步,望向跟在自己身后的十七,“怎么?你不喜欢这个名字?” “不,属下非常喜欢!”十七有些急切地说到。 “是吗?你喜欢就好。”慕长歌笑了起来,“那,以后你就叫慕鹰了。不过,我还是挺喜欢你‘十七’这个称呼的。因为十七是我的生辰,所以叫着就觉得特别亲切。虽然你有了‘慕鹰’这个名字,但我依旧还是可以叫你十七吧?” “全凭主子喜欢。” “那就好。以后‘十七’这个名字,就是我的专属称呼了。”慕长歌高兴地宣布到。 已经在门口候着的小桃红远远一瞧见慕长歌就立刻迎了上来,问道,“狐狸,你怎么去了那么久?” “嗯——,有些事耽搁了一下下。对了,”慕长歌侧身介绍道,“这位是慕鹰,以后他就是我们的新朋友了。”说着,慕长歌又对上十七,道,“十七,她叫小桃红。” 十七朝小桃红微一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小桃红一听,好奇道,“慕鹰?是和狐狸一样的姓氏吗?” 慕长歌点点头,“没错,正是那个‘慕’。” 小桃红笑了下,正准备亲切地叫一声“慕大哥”,结果一对上十七的那双眼睛,她就退却了。犹豫了好一阵子,最后只低声唤道,“慕大人。” 见小桃红这般模样,慕长歌不由戏谑道,“我说小桃红,你怎么突然变得羞怯了?看着我不都‘狐狸’‘狐狸’的叫吗?怎么倒叫十七为‘慕大人’了?” “十七?”小桃红疑惑地重复到。 慕长歌举起食指,摇了摇,说道,“十七这个名字只可以我叫哦!以后,你就叫他‘慕大哥’好了。” “嗯。”小桃红虽是应下了,但却忍不住悄悄将慕长歌拉到一边,小声道,“可是……他看起来好可怕!” 慕长歌敲了敲小桃红的额头,笑道,“能可怕得过王爷吗?” 被慕长歌这么一问,小桃红一下子就笑了出来,“谁能可怕得过莫邪王爷啊?” 第三十九章:入伙(三) 慕长歌一进品茗居就直奔姬清儒信中所说的包间,连门都没敲就直接推开而去,高兴地唤道,“清儒!” 看着如此急躁的慕长歌,姬清儒也没在意,反而一脸笑容,“长歌。” 慕长歌在姬清儒对面坐了下来,笑到,“因为我睡到太阳都照屁股了才起床,所以有些晚了,你是不是等了很久?” “并没有,时间刚刚好,是我来早了。” “呼——”慕长歌松了口气,说道,“还好,还好,没有迟到就好,我其实不太喜欢迟到。” 听慕长歌这么说,姬清儒身后的式躬二就忍不住了,不满地指责到,“什么还好?我们王爷这么说只是在跟你客气而已。还有啊,你刚刚怎么不敲门就进来了?懂不懂礼貌啊?” 原本还在笑着的慕长歌嘴角的弧度突然就停住了,抬头看向式躬二,“我说式躬二,你要不要这么看我不顺眼啊?怎么说我现在也是你们王爷的好朋友,不看僧面看佛面,你能不能别总是跟我斗嘴啊?最最重要的是,说到斗嘴,你也不是我的对手啊!” “你说什么?”一听慕长歌说他不是他的对手,式躬二就不服气了。 慕长歌撇撇嘴,摊手道,“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你……” “好了,别再说了。”姬清儒打断了式躬二的话。 式躬二动了动嘴,但却没有再开口。 慕长歌得意地朝式躬二做了个鬼脸,道,“听见没,以后,不要再跟我吵了。你再吵,我就让清儒不带你出来。” 看慕长歌得了便宜还卖乖,姬清儒只是无奈地笑笑。 “起床后就直接赶过来了,什么也没吃。我肚子饿了,清儒已经点好东西了吗?”慕长歌有几分迫不及待地问到。 姬清儒摇摇头,“我只是提前点了一部分而已,想等你来后看看还有没有什么想要的。” “不用,不用,你点的就好,让他们赶紧上就成。”说着,慕长歌闲聊到,“这几日光顾着想别的事情去了,好久没出来走动走动了。最近,过得怎么样?有没有认识新的朋友?” “我没长歌这般受欢迎,在神裔国,除了长歌我再无其他朋友。” 慕长歌一听,像是知道了些什么般神秘地笑道,“清儒这是在责备我这些日子忽视了你这位好友么?” 姬清儒点点头,“若我说确有此意呢?” “哈哈……”慕长歌哈哈一笑,“若是如此,那,我非常诚恳地向你表示道歉。最近发生了不少事情,东弄弄西弄弄,不知不觉就过了好一阵子。其实,原本我也想近期约清儒出来聚聚的,不过被你抢了先。” “你啊,心里还记得我就好了。”姬清儒笑着,眼神忽然严肃起来,问道,“你说最近发生了很多事?可是与单公子有关?” 慕长歌一愣,“清儒知道了?” “前段日子我在街上看到了你发出的告示。”姬清儒解释到。 “原来如此。”慕长歌了然,“既然清儒看到了那告示,那想必你应该已经猜到些什么了。” 姬清儒点点头,表示的确如此。 慕长歌继续道,“事实上,前段时间,尤忽然闯入了莫邪王府,说是要带我离开。也正是因为这样的契机,我恢复了记忆。” 虽然姬清儒已经猜想到了这一层,但对于已然恢复记忆的慕长歌却依旧留在神裔国留在莫邪王府却是十分不解,不由问道,“既然如此,那为何……” 慕长歌笑笑,接过话,“清儒是想问,既然我已经恢复了记忆为何还要继续留在莫邪王府?” “正是。” “我原本也想与尤一起离开的,但是……”慕长歌耸耸肩,故作轻松地说道,“王爷不肯放我走,我也不愿尤为了我而冒险与王爷作对。所以,我只能留下了。” 姬清儒一听,不由点点头,心里暗道: 的确如此,莫邪王爷怎么可能容许有人这样在他手里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他能够放任单尤离开就已经是奇迹了…… 想着,姬清儒抬眼望向对面的慕长歌,继续思忖道,恐怕……莫邪王爷对长歌不仅仅只是一点点的在意,而是大大的在意。 “其实,我有事想跟清儒商量。” 姬清儒收回思绪,应道,“但说无妨。” “我呢,现在在计划着做一件事情,一件听起来可能觉得荒唐而不切实际的事情。但是,我想着,如果是清儒,也许可以拉你入伙成为我们的同伴。” 听慕长歌这么说,姬清儒不由好奇起来,追问道,“何事?” “我,想竭尽可能地阻止战乱。”慕长歌认真而坚定地说到。 姬清儒微一愣,“长歌此话何解?” “我仔细想过,虽然虚空现下四处战乱,但最主要的战争源头还是来自于神裔国的四处扩张。神裔国如此作为,非对非错,这是历史发展所趋。神裔国也无非是想统一虚空,让神裔国恢复成最初的模样。所以,我想用自己的方式,和平的方式,帮助神裔国大一统。虽然能做到的可能只是些鸡毛蒜皮,但,我只想尽自己的一份力。” 说到这里,慕长歌稍稍停顿下来,对上姬清儒的双眼,道,“清儒的小巨人国是第一个来主动议和的国家,我想,若是清儒一定会乐于参与这个计划的。” 虽然慕长歌说这是一件荒唐而不切实际的事情,可不知为何这话从慕长歌嘴里说出来却并没有让姬清儒产生荒唐或是不可能的感觉,反而还觉得他一定可以做到。 “怎么了?”见姬清儒久久没有说话,慕长歌不由问道,“清儒是不是觉得我有些异想天开?” “不,并非如此。我反而觉得,若是长歌的话,一定可以做到。” 慕长歌身体一怔,愣了许久,才笑道,“尤说过跟你一样的话。即便我并不觉得自己真有如此大的能耐,但我还是不想辜负他对我的信任。不管结果如何,我会为此付出我最大的努力。” 姬清儒有些意外,“你是说单公子同意你这么做?” 慕长歌点点头,嘴角带着笑容,可眼底却透着难过和苦涩,“尤真的是非常温柔的人,当我说要留在莫邪王爷身边时,他什么话都没有说。甚至于当我提出要阻止战乱助神裔国一臂之力,他也非常支持并愿意与我一起行动。明明有着灭国之恨,尤却毫无条件地顺从我的意愿。” 姬清儒静静地看着慕长歌,默语道: 没想到单尤竟然能够做到如此,不仅仅只是放下仇恨,甚至还主动帮助敌国。 这样的行为可并不仅仅只是仁义或是大度就可以解释的。 这样的君王真是让人不得不敬佩。 “若这是温柔,那这一定是一份令人震撼的温柔。”姬清儒不由感叹到。 “令人震撼的温柔?”慕长歌喃喃重复着姬清儒的话,思索了片刻,说道,“虽然我觉得清儒这样的比喻也很恰当。但是,只这样一句简单的话,远远形容不出尤的全部。温柔亲和、胸襟博大、大仁大义……所有这样的词汇都不够用来形容尤的好。” 听着慕长歌的形容,姬清儒突然问道,“你喜欢单公子?” “不是喜欢,而是非常喜欢!无论如何我都绝对不想失去他。” 虽然慕长歌一向都是如此直言“喜欢”这个字眼,但这一次却让姬清儒有着不一样的感受。他不确定慕长歌这一句“非常喜欢”里的“喜欢”有着怎样的成分,却可以肯定这份“喜欢”非常深沉。 姬清儒正想着慕长歌所说的“喜欢”的含义,却听见慕长歌语调一转,嬉笑道,“虽然清儒是我最喜欢的类型,可是,我可能比喜欢清儒还要更加喜欢尤哦!” 第四十章:名字(一) 正如慕长歌所言,如果是姬清儒,他应该会答应参与这个计划。 姬清儒没有拒绝的理由。 慕长歌举起茶杯,笑道,“以茶代酒,欢迎你入伙,只希望这不是一个火坑。” “即便是火坑,我想我也愿意跳下去。”姬清儒举杯到。 “若是火坑,即便你想跳,我也会舍不得让你跳的。”说完,慕长歌仰头一饮而尽。 姬清儒亦是同样饮尽。 “莫邪王爷知道这件事吗?”姬清儒突然问到。 慕长歌摇摇头,“我暂时还未告诉他,等时机成熟后再说,毕竟我现在还没办法开始行动。在此之前,我必须先完成另一件事。” 姬清儒没有问慕长歌他所必须完成的另一件事情是什么,但是他知道当慕长歌想说的时候就一定会说。 其实慕长歌并没有提出一个十分详细而周全的计划,只是简单地说了下心中所想,并非是他懒得去思考,而是他相信,只需说明白自己的意图姬清儒就有足够的能力去做好。一如当初对单尤他也只是说了一句“想办法培养属于我们自己的势力”,无需太多建议,他就相信单尤会做得到,当然单尤也是如此地相信着他。 慕长歌从不认为自己一个人就能完成些什么,他很清楚自己需要同伴需要朋友。在行动之前,他要先找到同伴,姬清儒是其一,而另一个人……虽然现在还不是时候,但慕长歌心里已有了计划和准备。 临别前,慕长歌突然想起了一件事,神色有些严肃低沉。 “那个,清儒,婉公主她?”慕长歌犹豫着问到。 姬清儒会意,笑笑,道,“她很好。” “是吗?”听姬清儒这么说,慕长歌有些稍稍安下心来,点点头,“那我就先回去了,改日再聚。” 看着慕长歌的背影,式躬二忍不住问道,“王爷,您当真打算与他合作?” 总是儒雅而温柔的姬清儒眼神意外变得认真起来,“本王所做的,不过是两国之间的和平,而他所追求的却是完整的和平。这样的胸襟气魄,本王又岂有拒绝之理?” 刚一与姬清儒分开,小桃红就忍不住说道,“狐狸,我知道你担心婉公主。但是,王爷对你这么好,你可不能跟婉公主在一起。” 慕长歌一听这酷似吉良会说的话,不由笑了起来,“小桃红,你怎么也跟吉良一样变得啰哩啰唆了?还有,你是如何知道婉公主的事情的?” 小桃红也没隐瞒,直接说道,“一听说你要跟儒亲王见面,吉良就偷偷拉着我说了婉公主的事情,还叮嘱我一定要看好你。” “这个吉良,我就是嫌他唠叨才刻意不带他出来的,结果他竟然怂恿你过来念叨我。”慕长歌摇摇头,无语到,“小桃红,你以后不可以再学他那样。若不然,我以后也不带你出来了。” “可是……”小桃红有些犹豫道,“我觉得吉良说的也有道理啊!” “什么道理?哪里有道理了?王爷对我很好的确没错,但,这件事情跟婉公主没有关系。我不会跟婉公主在一起,但是,这件事跟王爷也没有任何关系。以后不许再啰嗦这种事情,不然我真就不带你出来了。”慕长歌再一次认真地强调到。 小桃红虽然还想再说些什么,但见慕长歌那严肃的脸色,最后只好忍下了,没有再说话。 见小桃红没有再说,慕长歌还不忘叮嘱另一侧的十七道,“十七,关于这一点你可不能学着跟他们一样,知道吗?罗里吧嗦的,像只苍蝇一样。” “是,主子。” 尽管那次之后,慕长歌已经知道了自己肩上的羽翼蕴藏着魔力也能被魔力所控制,但是现在如何对此运用自如却成了最大的难题。他也不能每次都让鬼畜千斗陪着他玩什么惹他生气的游戏。有了十七这一次的事情后,他再也不敢轻易拜托鬼畜千斗惹他生气了。 慕长歌正想着究竟要怎么做才能够完全控制住自己体内的能力,王府里突然来了一个人。 慕长歌看着眼前这名狂放不羁的男子,总觉得他眼神里似乎对自己有些敌意。 “他就是你特意叫我回来的原因?”男子扫了慕长歌一眼,不屑地问到。 这男子虽然容貌不及鬼畜千斗,但依旧算得上是一名美男子,尤其是他那犷而不粗的气质更是让人眼前一亮,像极了江湖游侠浪子。 原本慕长歌看到他的第一眼还满是欣赏,可是,这不客气的语气却让慕长歌心里不悦起来。 “王爷该不会是又要送‘礼物’给我吧?虽然我很感谢王爷的一片好意,但是……”说着,慕长歌眼带轻佻地瞥了那男子一眼,继续道,“他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即便王爷想送给我,我也不想要。” 慕长歌当然知道眼前这名男子不可能是鬼畜千斗要送给他的“礼物”,他是故意这么说的,谁让这名初次见面的男子要对他出言不逊呢?他慕长歌可不是任人欺负的软脚虾。 鬼畜千斗自然也明白,但却没在意,只是一笑,说到,“他是远古任夏,本王之所以叫他回来,是想让他教你掌控‘那家伙’。” 远古?慕长歌一愣,惊讶道,“莫非他是三大贵族之一的远古一族?” “怎么?现在是不是后悔刚刚所说的那句话了?”看见慕长歌眼里的惊讶之色,远古任夏口吻越发轻蔑了。 慕长歌闭着眼吸了一口气,侧头看向远古任夏,眯着一双眼,笑意盈盈道,“抱歉,让你失望了,我完全没有想要收回那句话的打算。” 远古任夏原本轻挑着唇角,还以为慕长歌一定会说“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之类的话,结果没想到却……远古任夏嘴角的不屑慢慢收了起来,终于开始正式打量起眼前的这个人。 “若是用一般人的眼光去看待长歌,是会吃亏的。”鬼畜千斗提醒到。 “哈哈……”远古任夏突然大笑起来,过来一把搂过慕长歌的肩,道,“看来,果真如此。” 慕长歌拍掉远古任夏搭在他肩上的手,说道,“少给我套近乎,跟你很熟咩?” 远古任夏倒是不气也不恼,笑道,“不管怎么说,我也是即将成为你师傅的人,你对我就是这样的态度?” 慕长歌脸色一僵,声音变得冷淡起来,“这种事情,我可没答应。” 慕长歌抗拒的态度明显而不留情面,但远古任夏却好像没怎么在意,只是挑起眉,点点头,对鬼畜千斗说到,“看来,你的长歌并不怎么喜欢我。” “不是你的长歌,我只属于我自己。”慕长歌认真地纠正到。 明明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对慕长歌的态度毫不介意的远古任夏在听到这句话之后,表情突然有了变化,似乎有些意外。他看了看慕长歌,又再度转头看向鬼畜千斗,问道,“千斗,你该不会是……被拒绝了吧?” “这不是你该关心的问题。”鬼畜千斗显然并不想与远古任夏谈论这个问题。 慕长歌在一旁却是皱起了眉头,疑惑地看向鬼畜千斗,“千斗?” “我貌似不应该随便叫你名字。”见慕长歌如此反应,远古任夏抱歉地对鬼畜千斗说到。 第四十一章:名字(二) 听远古任夏这么说,慕长歌愈发好奇而疑惑了,“王爷?‘千斗’这个名字是什么意思?难道……”嘴里这样问着,慕长歌心里不禁暗暗分析道: 仔细一想,似乎没有人知道这个鬼畜王爷的身份,也没有人知道他的来历,就连他是魔族的事情也是因为炎丸才得知。这样说来,莫邪王爷极有可能只是个封号,而并非他的名字。 但是…… 慕长歌转头望向远古任夏,继续思索道,既然如此,那这个远古任夏是如何得知鬼畜王爷名字的?而且,看起来两人似乎十分亲密。 “只是名字。”鬼畜千斗这样说着,似乎并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说起来,千斗从不喜欢把名字告诉其他人。”远古任夏笑着朝慕长歌比了个噤声的手势,道,“你就当什么都没听到吧?” 就当什么都没听到?慕长歌心下重复着,浅笑了一声,却并未答远古任夏的话,而是转头对鬼畜千斗问道,“他就是王爷口中所说的‘唯一一个有资格站在你身侧’的人?” 远古任夏身体一震,原本还停留在嘴边的笑意忽然就消失了。 “不是。”鬼畜千斗却只是简单地吐出了两个字。 不是?得到这个答案的慕长歌似乎比问之前更显惊讶。但是,尽管慕长歌是如此地好奇,但他却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因为他知道不会有结果。于是转口说道,“既然是王爷所信任的人,我想不管是个怎样的人,在能力这一方面应该绝对没有问题。” 说着,慕长歌朝远古任夏一拱手,道,“今后就有劳你多多关照了,不介意的话,我可以直接叫你的名字任夏吧?你可以叫我长歌或是狐狸。” “不是叫师傅吗?”远古任夏脸上恢复了豪放的笑容,问到。 “住嘴,不许你在我面前说‘师傅’两个字。”慕长歌忽然厉声到,随即又似是察觉到自己异样的态度一般,愣了片刻,改口道,“王爷,若是没有其他事,我就先走了。” 看着慕长歌转身离开的背影,鬼畜千斗突然说道,“下不为例。” 远古任夏神情一愣,“你很重视他?是因为他的能力还是……因为他本人?” “这个你无需知道。” 远远地,十七就看见从训书阁里出来的慕长歌一直阴沉着脸,似乎心情不佳。他没有上前,却一路跟着。 前方的慕长歌突然顿住了脚步,沉声道,“十七,你过来。” “是,主子。” “为什么要跟着我?”慕长歌原本心情不好正生着气,此刻一开口,更是像极了责备。 十七一听,立刻单膝跪了下去,“请主子责罚。” “你……”慕长歌十分无语地看着十七,张了张嘴,最后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好深吸了一口气,调整好自己的情绪,说道,“起来吧!我没有责备你的意思,只是单纯地想问你为何要跟着我。” “是。”十七站起身,答道,“因为主子脸色看上去有些不大好。” 慕长歌一听,不由笑了起来,“你是在担心我?” “不知主子是否有什么事需要属下去办?” 十七说话的语调像极了训练有素却毫无情感的“工具”,慕长歌听着有些无奈,也有些不悦,不由说道,“十七,接下来的话,我只会说一遍,麻烦你牢牢记住,不可以忘记也不可以违抗。” 十七一拱手,道,“是。” “虽然我允许你叫我‘主子’,但,我与其他‘主子’不同。你在我面前不必拘谨也不必被动,想说什么就直说,想问什么也可以直接问。小桃红和吉良你也都见过了,他们在我面前是什么样的态度,你也可以是什么样的态度。你,听明白了吗?”慕长歌可以理解暗门的人不可以有多余的情感,除了服从主人的命令,其余的什么都不应该自主考虑。但既然现在十七跟了他,他就没办法再这样放任十七不管。无论如何,他也希望十七能够变得跟普通人一样会说会笑会闹。 “是,属下牢记在心。” 慕长歌点点头,“嗯,很好。既然如此,那,你就先试着说说看刚刚你心里头的想法吧!” “属下见主子神色不大好,所以有些担心。属下可以问主子发生什么事了吗?”虽然十七还不大适应这样的行为,但慕长歌的命令对他而言是绝对的,所以他还是老实地说出了自己心里的想法。 听了十七的话,慕长歌忽然就笑了起来,“这样才对,有什么就直说!”慕长歌突觉心情明朗,顺带地连刚刚那一股子闷火都被一扫而空了。 笑过后,慕长歌又说道,“你担心我,自然可以问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那主子能告知属下吗?” “当然可以!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刚刚在王爷书房里见到了一个人。那个人做了一些让我心情不好的事情,不过……”慕长歌抬头望向十七,继续道,“现在已经没事了。能听见你老实地说出自己心里的想法,我心情突然就变好了。” “这样的事情会让主子高兴吗?”十七这样问着,脸上依旧还是没有任何表情,但是语气里却有了明显地疑惑。 慕长歌点点头,“那是当然。能看到最自然而真实的十七,我当然会高兴。说起来,十七,你跟着王爷多久了?” “两百多年。” “两……”慕长歌僵住了,按理说他应该早就习惯这样的事情了,可每次听到还是会让他或多或少感到吃惊。 愣了片刻,慕长歌才终于回过神,问道,“那你可知道任夏这个人?” “任公子?属下只知他是莫邪王爷的朋友。” 朋友?虽然有些意外那样的鬼畜千斗竟然会有朋友,但却也并非是预料之外的事情,从刚刚的对话间慕长歌就已经察觉到两人之间的关系非比寻常。 只是…… “你叫他任公子?”慕长歌不解道。 十七还以为慕长歌是在问关于“公子”这个称呼的事情,于是答道,“虽然任公子是神裔国不可或缺的人,但他却并没有官职,所以大家都尊称他为‘任公子’。” 慕长歌却是摇摇头,道,“不,我并非是问这个,我是说……”话说到一半,慕长歌突然就停了下来,心下思索道: 说起来鬼畜王爷魔族的身份是保密的吧? 这么说,那远古任夏的身份应该也没人知道吧?所以,十七才会称呼他为“任公子”而不是“远古公子”。 既然他们两人知道彼此的身份,那极有可能两人在来神裔国以前就已经相识了,十七大概也不知道其中的事情吧? 说什么要我当做什么都没听到,真是可笑! 那个名字难道不是故意叫给我听的吗? 慕长歌想着不由皱起了眉,喃喃道,“任夏……吗?名字……吗?” “发生什么事了吗?主子和任公子之间。” “不,没什么,只是有些事情令人不快而已。” 虽然慕长歌嘴里这么说,结果,一不留神,从那之后他心里就一直在想着有关鬼畜千斗名字的事情。 实在没办法不在意啊! 他原本还以为他与鬼畜千斗之间的关系已经有了很大的进展,但是……没想到实际上他却是个连鬼畜千斗的名字都不知道的人。 也就意味着,目前为止他所做的事情竟然连个真实名字都换取不到。 确认过这个事实之后,慕长歌突然笑了起来,虽然笑容一如既往的灿烂,但却透着自嘲和怒意,“还真是越想越让人火大啊!慢慢改变的态度,越来越亲近的距离,让我误以为自己做的很好,可实际上却是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笨蛋。真的是……做得很好啊,王爷!” 第四十二章:特训(一) 生气归生气,该做的事还是要好好去做。 经过商议,远古任夏推断慕长歌身体里的力量极有可能是咒印之力。 虽然慕长歌也觉得远古任夏的推断十分合理,但……“我身体上并没有你所说的印记。”慕长歌肯定地说到。 远古任夏却不以为然,“是没有,还是在你自己看不到的地方?” “抱歉,我对自己的身体很清楚,没有就是没有。”慕长歌再一次肯定地强调到。 “就算你一再强调自己身上没有印记,但你在发动力量之际,身体的某处应该会有所感应才是。”远古任夏似乎也依旧坚持己见。 慕长歌正欲反驳,却突然愣住了,心下喃喃道,感应? “是不是想起了什么?”见慕长歌神色有些异样,另一边的鬼畜千斗问到。 沉默了片刻,慕长歌试问道,“灼热!在力量涌出之际,身体的某处会出现异常的灼热,这……算不算是‘感应’?” “什么地方?”远古任夏一听,不由追问到。 慕长歌没有答话,而是转过身去,背对着鬼畜千斗、远古任夏两人。他解开衣带,露出肩头,撩起背后的长发,道,“左侧肩胛骨处。” “那个是?”远古任夏只见目光所及之处有一块青色。 “那个是胎记,但是,我不认为这个是你所说的咒印。”慕长歌解释到,“无论怎么看,它都只是一块普通的胎记。”如果硬要说他身上有什么印记,那大概就是肩胛骨处的那一块青记了,但他可不认为这会是什么咒印之力。 “的确,这样看上去它就真的只是一块普通的青记。”这样说着,远古任夏抬起手指抚上慕长歌肩头的那一片青色。 慕长歌一愣,不解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远古任夏没有回答,只是低低地念了一句什么,慕长歌只觉肩胛上被远古任夏手指所碰及之处传来一股灼热,不由道,“好热,你在做什么?” “果然有反应。”远古任夏这样说着,突然一抬手就点了慕长歌的穴。 “你要什么?放开我。”慕长歌不解到。 远古任夏没有理睬慕长歌,而是对鬼畜千斗说道,“王爷,你不是有办法让他暴走吗?” 慕长歌心里一颤,惊呼道,“你们打算做什么?王爷,你不要乱来。这一次,我绝对不会再像上次一样随随便便就原谅你了。” “十七。”鬼畜千斗突然喊到。 不消片刻,一直默默守护在外的十七就跪在了鬼畜千斗面前,“王爷。” 一听到十七的声音,慕长歌的表情就变得震惊而紧张起来,急急道,“你叫十七来做什么?王爷,十七现在是我的人,你不可以动他。” 对于慕长歌的叫喊,鬼畜千斗像是没听见一般,只是对着十七吩咐道,“呆在那里不许动。” “是,王爷。” 鬼畜千斗掌击十七的那一幕突然就闯进了慕长歌的大脑…… “你给我住手!”慕长歌大叫一声,愤怒的火焰直直朝左肩上涌去。 就在羽翼即将破出的那一刻,一道低语突然传了过来,慕长歌只觉身体里那即将爆发的力量突然就消失无踪,只剩肩胛骨处的灼热依旧在缓慢地跳动。 “果然如此。”看着慕长歌肩胛上的青记,远古任夏了然到。 鬼畜千斗也将视线移了过来,只见慕长歌肩胛上的青记此刻已然变了模样,不再只是一片无形状的青色,而是清清楚楚的咒印之记。 也许是力量被压制住的缘故,慕长歌体内的怒火也降低了不少,语调终于恢复了平常,“怎么了?” “你背后的青记正是咒印之记。”远古任夏肯定到。 “这怎么可能?肩上的那块胎记我也见过,只是模样的一片,根本就没有任何形状。”慕长歌讶异到。 “平常看上去的确只是一块普通的青记,但是,在力量爆发的时刻却会转变成咒印,显性出其真正的模样。”远古任夏这样解释着,不由沉思道,相当高级的咒印之术呢! 慕长歌沉默了片刻,突然说道,“我知道了,放开我吧!”就在慕长歌说出“知道”两个字的时候,他肩胛上的咒印突然一转又再度变回了青记。 见咒印已经隐下,知道慕长歌已经清醒不会再暴走,远古任夏抬手解开了慕长歌的穴。 身体一恢复自由,慕长歌立刻冲过去一把扯起跪在地上的十七,怒骂到,“你是笨蛋吗?” 十七只是低着头没有说话。 慕长歌转头对上鬼畜千斗,表情疏远而严肃,“王爷,你说过十七以后是我的人吧?” “的确如此。” “我现在是十七的主子吧?”慕长歌继续追问到。 “正是。” “我不要!”慕长歌突然拒绝到,“如果王爷只是让他表面上属于我,实际上却还是要服从王爷你这个原主子,那么,我不要。这样的礼物,我不要。” 说着,慕长歌将十七推到鬼畜千斗面前,道,“他,我还给你。” 十七依旧只是低垂着头,静静地站在那里。 鬼畜千斗微微眯起双眼,“你当真不需要他?” “我不需要属于王爷的工具。” “不被需要的工具是什么下场,你应该清楚。”鬼畜千斗再一次确认到。 慕长歌却面无改色也面无表情,说道,“那又如何?他是王爷的人,要杀要剐,那都是王爷的自由。今天我有些累了,先到此为止,若没有其他事,我就先离开了。”说着,慕长歌一转身,就朝门外走去。 “你若是此刻踏出这道门,本王立刻就杀了他。”就在慕长歌抬起脚正要踏出门外的时候,身后的鬼畜千斗突然说到。 慕长歌顿住脚步,再度转过身来,眼神里的冷漠让鬼畜千斗都不禁为之一愣。 “您是高高在上的莫邪王爷,您自然有权决定他人的生死。下官不过是个低贱的人,岂敢反对莫邪王爷的决定?若是王爷高兴,您随时都可以取人性命。”说着,慕长歌一拱手,毕恭毕敬地朝鬼畜千斗施了个礼,继续道,“不敢打扰王爷的雅兴,下官这就告退。” “站住!你这是什么意思?”鬼畜千斗再一次叫住转身欲走的慕长歌。 “下官只是下官,哪敢有别的意思?下官不过是顺从王爷您的意愿而已。想杀便杀,想留便留,下官绝不敢有半点怨言。若是王爷觉得下官有所冒犯,也可以现在就杀了下官,下官绝不反抗。”慕长歌再一次拱手,“下官告退!” 鬼畜千斗阴沉着脸,即便是隔得老远也都能确切地感受得到他传来的怒火。 一旁的远古任夏静静地看着盯着慕长歌消失的方向一脸愤怒的鬼畜千斗,心里不由思索到: 原来,他在你心里已经如此重要了,千斗! 或许,你在意的不仅仅只是他的能力而已。 不,应该说,你从一开始就只是在意慕长歌本人而已。 你是想让慕长歌成为他的替代品?还是说……慕长歌已经渐渐开始取代他在你心里的位置了? 千斗! “很好,十七!短短几日,你就已经俘获长歌了,不愧是本王训练出来的人。”鬼畜千斗收回目送慕长歌的目光,静静盯着十七的视线变得冰冷而无情。 “能为主子而死,是属下的荣幸。”说着,十七一把跪了下来,“请王爷赐死!” “主子?即便他不要你了,你还是叫他主子?”鬼畜千斗此刻的声音听上去既没有生气也没有任何的情感,但却让人害怕。 “主子永远都是主子。”没有一般人类感情的十七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竟然给人一种既温暖又坚定的感觉。 “哼——”鬼畜千斗突然笑了起来,“不愧是长歌,竟然能让本王的死士说出这样的话来。” 嘴角还在笑着,鬼畜千斗的双眼却突地就变得没了温度,“来人,把他拖下去。” 第四十三章:特训(二) 自慕长歌踏出门的那一刻开始,直到跟着远古任夏去山中修行,几日下来,他都再未同鬼畜千斗好好交谈过,即便偶有沟通也都只是客客气气的场面话。 “你这是在与王爷斗气?”一路上都没怎么开口说话的远古任夏忽然开口道。 “不是斗气,是生气。” 远古任夏停下脚步,转头看向身后的慕长歌,“你说什么?” 慕长歌却依旧没有停下脚步,而是经过远古任夏身边,自顾朝山上走去,“没人敢对王爷发脾气,也没人敢指出他的错误,即便是你,也不曾阻止过他的无理行为。可是,这并不代表他就绝对不会犯错,难道不是吗?王爷之所以会变成现在这样的莫邪王爷,正是因为身边有你们这些人的缘故。即便我一再考虑他的特殊情况,原谅他一次又一次的无理行为,但,这一次我不会妥协。” 原本停留在原地的远古任夏,见慕长歌越走越远,也追了上去,讶异到,“你试图改变王爷?” “不是试图,而是确切在做。我不能容许自己在意的人一直犯错,如果王爷始终如此傲慢无情,那我便将放弃与他成为朋友的想法,规规矩矩地按照正常的方式来与他相处。” 跟在后面的远古任夏突然一把拽住慕长歌,眼神戒备道,“你究竟想得到什么?” 慕长歌垂眼瞥了下远古任夏握在他胳膊上的手,这才对上远古任夏的双眼,道,“你在提防什么?” “什么……”远古任夏原本想责问慕长歌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可是在他触及慕长歌那双眼睛的一霎那,后半句话就硬生生地被堵在了嘴里,连握住慕长歌胳膊的手都变得有几分僵硬起来。 慕长歌的眼睛原本又细又长,平日里因为他的双眼里总是含着笑意,所以让人忽略了那双修长细眼的锐利。此刻由于慕长歌站在高处,微微低垂的眼带着俯视的味道,即便眼神里并没有蕴藏任何情感却有种自然天成的冷傲,让远古任夏不由一阵怔愣。 慕长歌静静地看着远古任夏,久久地,一句话也未说。这样的沉默反而带给远古任夏一股无形而来的压力,压抑得让他似乎想要躲开慕长歌的视线。 就在远古任夏眼神闪躲着想要避开慕长歌的时候,慕长歌突然开了口,“放心,我想要的,绝不是你所想的。我想要的东西就只有一个,那便是自由。” 远古任夏一愣,终于恢复了自我,疑惑道,“自由?” “从一开始我就想得到自由,而且只有自由。还有,我不会背叛王爷,除非他先背叛对我的承诺。”说到这里,慕长歌从远古任夏手中抽出自己的胳膊,继续道,“所以,你不必对我如此戒备。”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远古任夏追问道。 “你是想问我‘自由’是什么意思呢?还是……你想知道我是不是知道你在想些什么?若是前者,很简单,就是字面上的那个意思。若是后者,请不要在意,我并不想知道你的秘密,也无心挖掘你的秘密。我只知道喜欢一个人就要说出来,像你这样是不会有结果的。还是说,你并不只是想成为‘众多之一’而是想要‘唯一’?当然,不管你究竟在想些什么,这都是你自己的选择,我不会过问。” 远古任夏突然就停下了脚步,沉声问道,“你知道些什么?” 慕长歌也跟着停下了脚步,转身看向远古任夏,“你想杀了我?” “我问你,你知道些什么。”远古任夏再一次沉声道。 虽然慕长歌已经明显地感觉到了远古任夏透射过来的杀气,但他却没有害怕,而是耸耸肩,一派轻松地说道,“我知道什么?由你本人来问我这番话不是很奇怪吗?我可没有刻意去调查你的事情,你表现得如此明显难道不就是为了让我知难而退吗?明明初次见面,你却对我抱有敌意。明明平常都会称呼莫邪王爷为王爷,在看到我的时候却故意叫了他的名字,甚至还装作不在意地说出王爷不喜欢把名字告诉别人,简直就像是在对人宣布‘知道王爷名字的人就只有我而已’。真这么喜欢,好好说出来不就行了?以你对王爷的了解,你应该知道,只要你说出来,你就会成为‘众多之一’,因为王爷不会拒绝别人对他的渴求。可是……” 慕长歌稍稍停顿下来,原本随意的眼神变得认真起来,继续道,“你并没有让王爷知道你的心意。因为,你不想成为‘众多之一’。至少就目前来说,你在王爷心里还算是特别的,一旦成为‘众多之一’这份特殊就会变得不复存在。因此,你宁愿选择隐藏自己的心意,也要以这份‘特别’呆在王爷身边。你也渐渐接受了王爷身边众多的存在,因为你知道王爷对他们从未用过心。你大概想着,只要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了。但是……现在情况变得稍稍有些不同了。王爷竟然对某个人产生了兴趣,这是不被容许的,你必须想办法阻止这样的情况发生。所以……” 慕长歌定定地看着远古任夏,一字一顿地说出了剩下几个字,“你想杀了我。” “哈哈哈哈……”远古任夏突然笑了起来,却与平日里的豪放爽快不同,而是带着明显地恶意,“不错,你的分析的确句句在理。” “因为,这些都是事实。”慕长歌的语气里有着毫不动摇的自信和肯定,显然他对于刚刚所分析的这一切丝毫不存在任何怀疑,他很清楚那就是事实。 远古任夏敛起笑容,“既然如此,那你为何还要答应随我上山修行?” “那是因为,尽管你想杀我,但你却不会杀了我,这……也是我所知道的事实。” “哈哈哈哈……”远古任夏先是一愣,随即再一次哈哈大笑起来,但与上一次不同,这一次是真心的笑容,一如往日里的爽快。 笑过一阵后,远古任夏认真地看向慕长歌的双眼,说道,“原以为你不过是个既喜欢撒娇又没有礼貌的臭小子,看来,是我太小瞧了你。你远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更加敏锐。” 虽然远古任夏嘴里仍旧说着不客气的话语,但是慕长歌却笑了起来,“看来,任夏决定认同我了。” “我自认演技不错,你究竟是从什么地方看出端倪的?”远古任夏不解到。 “只是感觉而已。”慕长歌解释道,“任夏给人的感觉不像是会为了自己的私念而伤害别人的人。一开始的敌对大概只是因为我的‘特殊’让你有些不安吧?虽然你的确很喜欢王爷,但我却并不认为你会是那种为了‘吃醋’这样的事情而与人作对的人。所以我就在想,你究竟为什么会如此不安呢?于是,我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慕长歌说到一半突然就停了下来,沉默了片刻才继续说道,“我想到了王爷口中曾提到过的那个‘他’。一个王爷异常重视,而你却在听到他的事情之后立刻变得脸色沉重的人。或许,这个‘他’曾经伤害过王爷?虽然很难想象王爷这样的人,竟然会有段这样的过去,但我却就是有着这样的感觉。王爷对我的特殊态度让你想起了那个‘他’,你担心我是不是会像‘他’一样利用王爷。我想,你刚刚的杀气也是真的,如果当时我暴露出了丝毫对王爷不利的想法,此刻我应该就已经无法站在这里说出这番话了。” 第四十四章:特训(三) 经过那次谈话之后,慕长歌反倒同远古任夏相处融洽起来。 也许是因为远古任夏少了对慕长歌的芥蒂,恢复了他的本性,他那副豪放浪荡的性格反倒十分合慕长歌的胃口。而慕长歌那随性开朗而略带几分痞性的性格也让远古任夏十分中意,两人竟有种相逢恨晚的感觉。 远古任夏将刚烤熟的田鸡递给慕长歌,笑道,“我原本还以为你是个吃不得苦耐不得劳的公子哥,没想到,你还挺行的嘛!” 慕长歌伸手接过田鸡毫不客气地就吃了起来,一边嚼着嘴里的肉,一边不服气到,“虽然我是懒散了点,平日里又十分贪图享乐,但,你凭什么就认定我吃不得苦耐不得劳?话说人不可貌相,你怎能以貌取人?” “哈哈……”远古任夏大笑起来,对于慕长歌这爱自我嘲讽的个性,他也是相当地喜欢,点点头,道,“说得好!是我以貌取人不对。” 慕长歌瞥了远古任夏一眼,满不在乎地吐槽道,“你这一句‘说得好’,究竟是指我既懒散又贪图享乐呢,还是说你以貌取人?” “你说呢?”远古任夏反问到。 慕长歌吧唧吧唧地啃着田鸡,直到心满意足了,他才歇了口气,说道,“我就知道你是想趁机骂我。” “话虽如此,不过,我还是有些意外。没想到,你竟然真的能够跟上我的训练。”这一句话,远古任夏是认真地。 远古任夏制定的训练强度并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得了的,他确实没有料想到看起来如此纤细的慕长歌竟然只花了七天的时间就完全适应了他的训练,他原本是打算要花上一个月甚至更长时间的。 慕长歌却对此丝毫不觉意外,仿若习以为常般地说道,“我倒并不觉得意外。人的潜力总是大大超乎个人预料之外,你以为你做不到,但是只要下定决心咬咬牙,你就会发现其实你可以办到。事实上,人自身对大脑及身体的利用都是极其有限的,若是能够将这些潜力完全激发出来,我相信其能力一定无可限量。” 慕长歌这番新奇的理论,让远古任夏一下子就来了兴致,凑到慕长歌身边追问道,“你这话是打来听来的?” “不是打来听来的,而是事实。据我所知,人对自身大脑的利用程度不过才到十分之一而已,而人的身体潜能也是远比我们所以为的要更加强悍。只要适当训练,你就总能有所突破。而且,”慕长歌说着不无得意地笑了起来,继续道,“我本人最自豪也最得意的特技就是适应能力强。无论遇到什么,我都有办法很快适应。” 听着慕长歌这般毫无忌惮地夸耀自己,远古任夏不由笑道,“你倒是一点也不谦虚。” “过度谦虚就是骄傲,该自豪的时候就应该毫不客气地自豪。” “哈哈哈哈……”远古任夏忍不住想为慕长歌这番话拍手叫好,连连赞到,“说得好,说得好。” 远古任夏正笑着,无意瞥了下慕长歌的侧脸,似是半开玩笑地说道,“你说你想得到自由,也许这一次特训是个不错的好时机哦?” 慕长歌一愣,手里的田鸡啃到一半,突然停了下来,转头望向远古任夏,笑着说道,“你这样说,也许我真的会借机跑掉哦!” “我是无所谓的。如果你想要逃跑,就大大方方地跟我道个别,我是不会阻拦你的。” 慕长歌一听,凑近远古任夏,眯着双眼贼兮兮地道,“或许,你更加希望我能够离开?” “呀,被你看穿了。”远古任夏虽然嘴里这样说着,但其实也并没有要赶慕长歌走的意思。当然,若是慕长歌要走,他也不会阻拦。 “老实说,其实这几日我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说着,慕长歌仰面在草地上躺下,看着这山间澄澈的星空,继续道,“我在想,我究竟是离开呢,还是不离开呢?离开,王爷一定不会就此罢手。今后我可能都要过着逃亡的生活,甚至还有可能会牵连到其他无辜的人,这不是我所想要的。不离开,我是不是真的能够等到有那么一日王爷会放了我呢?我原计划着,帮王爷得到天下,统一神裔国,那个时候我便就有了资格和立场对王爷说离开。可是,我真的能够做得到吗?即便我真能够做到,那又是多少年之后的事情了?我与你们不同,我只有短短几十载的寿命,我真的能够在有生之年完成这件事吗?每每一想到这里,我就会有那么一丝丝地动摇,我会不会其实逃跑比较好?” “短短几十载是什么意思?”远古任夏疑惑到。 “我是异世人,最多只能活到百岁。如今我已二十三,再过个三四十年,我差不多就要变成老头子了。”慕长歌轻描淡写地说到。 远古任夏却似乎并没能一下子就接受这样的事情,惊讶道,“你说什么?” 慕长歌耸耸肩,道,“我知道这样的事情让人一时间没办法接受,不过这也是事实。” 远古任夏虽然还是没能即刻就接受,但却没有再细问这件事,而是转口道,“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你为什么一定非要得到自由不可?难道王爷对你还不够好?” “王爷对我很好!但是……”慕长歌语音一转,继续道,“我是个不喜欢受人控制的人,而王爷既没有当我是朋友,也没有给我自主权,他的控制欲和占有欲都违背我对自由的定义和渴求。还有,我答应过一个人,要尝试着去接受他对我的心意。若是王爷只当我是属下,我或许也不会如此坚持一定要从王爷身边离开。但是,王爷不仅只是想控制我,连我的身体也一并想得到,甚至不允许我去喜欢其他人。这样,我就不得不离开了。” “你是说你之所以想要离开是因为你答应了要接受别人的心意?”远古任夏似有些不可思议地说到。 慕长歌微一点头,道,“你这样说也没错,如果王爷能够真心拿我当朋友,不限制我的自由,那离开或是不离开也就变得无所谓了。” “王爷怎么可能当你是朋友,你难道看不出来他是喜欢着你的?”远古任夏不相信般地问到。 因为鬼畜千斗表现的是如此地明显,无论任谁看来他对慕长歌的喜爱都是显而易见的。慕长歌自己怎么可能会察觉不到? 事实上,慕长歌也的确不可能察觉不到,他承认道,“我知道王爷喜欢我,我也同样喜欢王爷。但是……” 慕长歌停了停继续道,“那样的喜欢并非是爱情。不是爱情的喜欢当然就应该是做朋友,我不明白王爷为什么会对我的身体如此执着。他会因为我喜欢别人而生气,甚至警告我不可以喜欢其他人,这样的行为表现得就好像是爱上了我一样。明明就不是爱,王爷的独占欲却表现得像极了爱。我也被王爷弄得有些糊涂了,不过,也许这就是莫邪王爷,他想得到的就必须要得到,所以才会变成现在这样。” 远古任夏惊异地看着慕长歌,问道,“你当真是这么认为的?”远古任夏嘴里这样问着,心里却小声道: 我从未见过千斗对一个人如此上心过,不仅只是纵容,还有着异常强烈的占有欲。 只因为慕长歌的态度变得规矩客套,千斗整个人看起来就既心烦又气躁,这样的千斗即便是在那个时候也不曾见过。 如果说这样还不是爱,那应该是什么? 虽然心里有些痛,但是,如果千斗喜欢的是眼前这个人,我应该会比较安心吧? 第四十五章:和解(一) 慕长歌似乎并没有留意到远古任夏心里的想法,而是自顾自地说道,“当然!除此之外我该怎么想?” 远古任夏静静地看着一脸肯定的慕长歌,心里暗道,这个慕长歌该不会是个感情白痴吧?这么明显的事情竟然会以为千斗对他只是朋友之间的喜欢? “怎么?你看着我在想些什么?”见远古任夏一直看着自己却又不说话,慕长歌不由问道。 远古任夏收回目光,笑了起来,说到,“没什么,有些事情还是让你自己去察觉会比较好。” “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慕长歌不解地追问道。 “没什么意思,还是那句话,如果你真想得到自由,现在不失为一个好时机,我是不会拦着你的。”说着,远古任夏向后一仰,就倒了下去。 慕长歌原本还想继续问下去,但是瞧见远古任夏闭着眼睛似乎没有再继续说下去的意思,他也就没有再追问了。 愣了愣,最后只是对着远古任夏的背影说了一句“晚安”,也跟着倒下去睡了。 转眼,距慕长歌离开莫邪王府的日子已经过去三个月了。 王府里无人不盼望着慕长歌能够早日回来,因为…… “是谁把这道汤端上桌的?滚!立刻端着这碗汤给本王滚。” “谁允许你走这条路的?滚,本王不想再看见你。” “滚,全都给本王滚!” …… 鬼畜千斗变得异常易怒,完全让人找不到他生气的理由。 或许,如今的鬼畜千斗无论看什么都会觉得既不顺眼也不顺心。 鬼畜千斗不耐烦地一把扔掉了手里的奏折,这段时间慕长歌那双冷漠的眼眸一直不停地在他脑子里盘旋,无论如何也挥之不去。虽然远古任夏一直都在飞鸽传书与他联络,他也确认慕长歌并没有借机逃跑,可是这种心烦意乱的感觉却越来越让他觉得烦躁。 “来人,备马。”鬼畜千斗突然吩咐到。 当鬼畜千斗赶到的时候正巧在山下遇到了远古任夏,鬼畜千斗翻身下马一个箭步冲到远古任夏面前,问道,“长歌呢?” “他……” “他怎么了?他人在哪里?”还没等远古任夏把话说完,鬼畜千斗就急迫地再一次追问到。 “王爷!”远古任夏沉声叫住了鬼畜千斗。 鬼畜千斗微一愣,收回暴走的情绪,终于平静下来,“长歌现在在哪里?” “他还在山上,因为鞋子突然破了不能走路,所以我才会一人下山来帮他去买双鞋。”远古任夏朝鬼畜千斗举了举手里的长靴,解释到。 听到远古任夏的话,鬼畜千斗竟然松了一口气,在他看见远古任夏独自一人的时候他还以为……以为……慕长歌离开了,不见了。 鬼畜千斗意识到自己冲动得完全不像自己的情绪之后,不由转口沉声问到,“长歌的训练如何?”他想借此来恢复自己平常的样子。 “远远超乎你我的想象。”远古任夏一听,忍不住赞赏道,“长歌远比我想象的还要更加聪慧,学习和吸收能力极强,只要稍加点拨他便立刻能够掌握个中玄妙。” 鬼畜千斗忽然停下了脚步,“你在称赞他?”鬼畜千斗不可能不会感到意外,毕竟在此之前,远古任夏对慕长歌的态度一直不大好。 “哈哈哈哈……”远古任夏笑了起来,“现在,我也许可以稍稍理解王爷为何会如此紧张了。不得不说长歌的确是个很有魅力的人,接近他的人都会不自觉地被他那独特的魅力所吸引。”这样说着,远古任夏突然收起了笑容,神色认真道,“如果王爷身边的人是他,我想我会为此感到高兴。” 鬼畜千斗静静地看着远古任夏,片刻后才勾起嘴角笑了起来,“不愧是长歌,本王只是稍不注意,他立马就能招蜂引蝶。” “长歌是个由心至身都向往着自由的人。有些东西,若是没能在当下好好把握,一旦失去了,恐怕就很难再追回来了。”远古任夏突然若有所指地说到。 鬼畜千斗一怔却没有说话,他明白远古任夏的意思,所以他才会选择不说话。 “人呢?”当远古任夏带着鬼畜千斗来到慕长歌理应所在之地的时候,鬼畜千斗看着空旷旷之地问道。 远古任夏一愣,也没料想到慕长歌竟然不在此处,分明慕长歌的鞋子已经破烂而不能行走,他应该不会随意走动才是。 “本王问你,长歌他人呢?”鬼畜千斗低吼到。 此刻的鬼畜千斗像极了隐忍着怒火的野兽,稍有不慎就极有可能被他撕咬得粉身碎骨。 “分别的时候的确是说好在这里碰面的。”远古任夏一边说着,一边打量着四周,心下思索到,难道长歌是真的逃走了?可是……不应该啊,这些日子以来,他并没有任何想要离开的意思。而且,我说过不会阻拦他,他也没必要刻意支开我然后再逃走啊! “飞鸽传书下去,让人立刻包围这座山。”鬼畜千斗突然对远古任夏吩咐道。 “王爷,等一下。”远古任夏阻止了鬼畜千斗冲动的行为,说道,“也许长歌只是去了什么地方,我们先四处找找看。” 鬼畜千斗侧目看向远古任夏,眼神里只有怒意和血腥。 “长歌是不会就这样离开了,请王爷相信我。我们先在这附近找找看再说。”远古任夏再一次劝到。 最后……鬼畜千斗终于开口到,“最好是这样,否则本王饶不了你。” 无论如何,远古任夏也相信慕长歌不会就这样离开,他若是真想离开,老早就走了,根本不必等到今日。 事实上,慕长歌也的确是并没有离开,他虽然嘴里说着自己想要离开,但他又哪敢就这样离开?鬼畜千斗的性子他也算是了解了个大概,这“鬼畜王爷”的外号并非是乱取的,就他那动不动就迁怒于人,杀人的时候连眼皮都不会动一下的个性,真是十足的鬼畜。 慕长歌之所以没有留在原地,而是因为……他此刻正在小心翼翼地接近一只吊睛斑纹虎,“不要怕,我并没有恶意。”说着,慕长歌指了指斑纹虎脚上的老虎夹到,“我只是想帮你把这个取下来而已。” “呜——”斑纹虎紧紧地盯着慕长歌,一声低吼,像是在警告他的擅自靠近。 慕长歌稍稍停下靠近的脚步,继续低声安慰到,“不要怕,不要紧张,我只是想帮你。”这样说着,慕长歌又极有耐心地等待了一会儿,才确认般地问道,“我可以,靠近吗?” 这一次斑纹虎似乎没有再如此抗拒,而只是不时从喉管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有些不安和警惕。 “好,很好,放轻松。”慕长歌慢慢蹲下来尝试着伸手去触碰斑纹虎脚上那只巨大的夹子。 “吼——”由于受到刺激,斑纹虎突然吼叫起来。 “嘘——,安静,很快就会没事的。”见斑纹虎并没有要攻击他的意思,慕长歌渐渐放松下来,抬起手一边抚摸着斑纹虎的后背,一边轻声道,“忍着点,我现在要想办法把这个夹子取下来。” 也许慕长歌的安慰是真的起到了效果,斑纹虎渐渐安静下来。 慕长歌俯身跪在斑纹虎脚边,伸手握紧夹子的两侧,道,“忍着点,我必须一口气将它取下。” 这种夹子是特意为了捕捉大型猛兽而设下的,与老鼠夹不同,既大又紧。为了防止开到一半又再度合上让斑纹虎受更大的罪,慕长歌咬紧了牙,使出全身力气,闷哼一声猛地拽开夹子…… 第四十六章:和解(二) “长歌?”当鬼畜千斗在林中发现慕长歌的身影时,他那焦灼的心突然就安定了下来,他此刻只想紧紧地将慕长歌拥入怀中。 想也没想,鬼畜千斗便顺从着身体的渴望朝慕长歌冲了过去,突然,不知从何处冒出的一只吊睛斑纹虎猛地飞身跃起将慕长歌扑倒…… “小心!”鬼畜千斗惊呼一声,低念咒语,“YUU——JIAA!” 原本躺在地上的慕长歌突觉身侧传来一股杀气,侧目瞧见不远处的鬼畜千斗似乎低低念了句什么。他心下一惊,双掌拍地自斑纹虎身下滑出,一个跃身挡在了斑纹虎面前…… “长歌?”鬼畜千斗停下攻击的动作,只见慕长歌跪立在斑纹虎面前,白色的羽翼紧紧地护着身后的斑纹虎。 慕长歌抬起头来,怒道,“你在干什么啊?” “吼——”斑纹虎戒备地朝着鬼畜千斗嘶吼起来。 慕长歌一愣,收起羽翼,转过身去,抚摸着斑纹虎的背低声劝慰道,“不要紧张,他是我认识的人,这件事交给我来处理。” 斑纹虎竟像是真的听懂了慕长歌的话一般,低低地呜咽了一声,就安静了下来。 慕长歌再度转身望向鬼畜千斗,责问到,“王爷刚刚想做什么?在动手之前你就不能先看清楚情况吗?生命在你眼中究竟算什么?” “你说什么?”此刻,鬼畜千斗的怒火并不会比慕长歌少。他方才只是一心想救慕长歌,所以才会急迫地出手,没想到慕长歌竟然会因此而责备他。 在另一侧寻找的远古任夏听到动静也即刻赶了过来,却见慕长歌和鬼畜千斗一左一右的僵持着,而在慕长歌的身后……竟然是一直吊睛斑纹虎! 慕长歌正欲对鬼畜千斗发火,突然想起他还在因为十七的事情而生气的事实,眉头一皱,不再是怒目圆睁,而是恢复了那时候的冷漠。 慕长歌拱手施礼,道,“下官参见王爷,不知王爷突然到此,多有冒犯,还望见谅。” 这双困扰了鬼畜千斗几个月的冷眸无疑再一次彻底激怒了鬼畜千斗,他紧握着双拳,盯着慕长歌一眨不眨。 一旁的远古任夏瞧着这气氛有些不对劲,笑着过来打圆场道,“长歌,你身后这是?” 一见远古任夏,慕长歌就笑了起来,解释道,“花王被猎人设下的陷阱给弄伤了脚,因为我救了它,所以就跟我亲近起来了。” 远古任夏一愣,“花王?” “是啊,我见它斑纹十分好看,所以给它取了这个名字。”慕长歌说着,又转头看向身后的花王,笑道,“你也很喜欢这个名字吧,花王?” 听慕长歌这么说,花王竟然嗷呜地低哼了声,凑近慕长歌,用头蹭了蹭慕长歌的大腿表示亲热。 慕长歌俯身抱住花王,摸着它的头,看着远古任夏笑道,“看吧,花王也很喜欢这个名字。” 看着与花王如此亲近的慕长歌,远古任夏只是心中一阵称奇,虽然虎也是极有灵性的生物,对自己的救命恩人会有所感激,但……远古任夏看了看靠在慕长歌身侧的花王,心里暗道,虎乃兽中之王,有着身为王者的孤傲和威严,如此乐意亲近人的虎我还从未见过。这……是不是意味着什么? 鬼畜千斗眼见着慕长歌对远古任夏嬉笑亲近,甚至连对着那花王时也都笑容可掬,却惟独对着他的时候冷淡客套,便愈发恼怒起来,低沉道,“你到底想怎样?” 慕长歌停住笑容抬眼望向鬼畜千斗,“下官不敢怎样,不知王爷您有何吩咐?” “你……”鬼畜千斗一把冲过去掐住慕长歌的脖子,厉声道,“你最好不要挑战本王的耐性。” “吼——吼——”一见到慕长歌有危险,花王立刻冲着鬼畜千斗一阵大吼,以示警告。 “花王,不用担心,我没事。”慕长歌侧头朝花王笑着劝慰到。 花王望着慕长歌迟疑了片刻,依旧没有后退地打算。 “没关系的,花王,我绝对不会有事。”慕长歌尽可能让自己的眼神看起来既安定又沉稳,说到,“你脚上的伤也都包扎好了,回去你该去的地方吧,我们就此别过。下一次,不要再中猎人的圈套了。” “呜嗷——”花王低唔了一声,围在慕长歌身边似乎不愿离去。 “花王,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人类的世界并不适合你。走吧!”慕长歌语重心长地说到。 花王听后,再一次亲昵地蹭了蹭慕长歌的大腿,这才一步三回头地消失在丛林中。 直到花王离开,慕长歌才转过头来直直地盯着鬼畜千斗的双眼,说道,“不知下官究竟何处惹得王爷如此不高兴?下官向您赔罪便是。若是王爷想处罚下官,下官也甘愿承受。”面对鬼畜千斗的怒火,慕长歌愈发冷漠客套起来,连如此近距离的直视也没能让他的眼神里生出一丝一毫的情绪。 而让鬼畜千斗感到如此恼火的就正是慕长歌这样冷漠客套的态度。 鬼畜千斗眯起双眼,手指逐渐加重了力道,“本王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说,你究竟想怎样?” 慕长歌的脸因为脖子被掐住而开始慢慢变得通红,呼吸声也因此而变得沉重缓慢。但他脸上却丝毫没有任何表情,也完全没有要挣扎反抗的意思,只是依旧看着鬼畜千斗的双眼,一字一顿道,“下官不敢怎样,王爷若是有所不满,可以杀了下官。” “你以为本王不敢杀你吗?”鬼畜千斗这样说着,手指再度收紧。 只一瞬间,慕长歌的唇色就变成了铁青。 远古任夏一惊,还真怕鬼畜千斗就这样杀了慕长歌,赶紧劝道,“王爷,请息怒!” “走开!”鬼畜千斗低吼到。 “王……”远古任夏还想再说点什么,却被慕长歌投来的眼神所制止。 “本王命令你滚开。”鬼畜千斗再一次低吼到。 远古任夏看了看鬼畜千斗又看了看慕长歌,最后只好退至一旁。 眼看着慕长歌似乎就要断气了,鬼畜千斗不断加深的手指力度突然停住了,“你当真不怕本王杀了你?”鬼畜千斗还清楚地记得第一次与慕长歌相遇时,他为了能够保留性命而所说的那番话,鬼畜千斗不相信慕长歌是真的不怕死。 “王爷是位高权重的王爷,下官只是卑贱的臣民,王爷要下官死,下官不敢不死。纵使害怕,也只能听命。只是,下官规矩守礼不知何处冒犯了王爷,斗胆请王爷明示。”虽然慕长歌嘴里说着自己身份卑微的话,但态度却不卑不亢看上去根本就不像是身为一个下官在面对王爷时应有的表情。 “你既然清楚本王的身份,就该明白若是你再这样继续下去你身边的人会遭遇怎样的后果。”鬼畜千斗语出威胁,他原本以为他这样说,慕长歌一定会妥协,因为慕长歌一向最重视自己身边的人。 可是…… 慕长歌却突然扬起嘴角,笑了。笑容从嘴角一路绽放至眼角,眼底却丝毫不见笑意。 他微微动了动向上翘起的嘴角,轻声而决断地说道,“若是这样,下官做为慕长歌会毫不犹豫地杀了王爷。” 慕长歌曾说过,他绝对不会背叛鬼畜千斗。 但,前提是鬼畜千斗不伤害他以及他所重视之人。一旦鬼畜千斗违背了这个诺言,那所谓的“绝不背叛”就自然而然地另当别论了。 “你以为,就凭你也杀得了本王?”鬼畜千斗自傲到。 慕长歌却毅然道,“杀不杀得了与想不想杀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 第四十七章:和解(三) 你看着我,我盯着你,就这样,慕长歌、鬼畜千斗两人陷入了沉默和僵持。 这是一场完全静止的战斗,谁先开口,也就意味着谁先妥协。 久久地,鬼畜千斗突然松开了掐住慕长歌脖子的手,他妥协了! 鬼畜千斗从未想过自己竟然会有妥协的一天,他也未曾料想到这样的慕长歌竟然会让他如此招架不住,威胁他没有用,威胁他所重视之人依旧还是没有用…… “本王会给予十七完全的自由。”这是鬼畜千斗对慕长歌的妥协和退让,说完这句话的鬼畜千斗静静地看着慕长歌,等待着慕长歌的回答。 远古任夏惊讶地看着鬼畜千斗,心里暗道: 千斗竟然妥协了? 从来都只知道顺从自己的想法为所欲为的千斗竟然……妥协了? 慕长歌平时总是很好说话,为人也很随意,但是,千万别触及他的底线。他一旦认真生起气来是真的很执拗也很恐怖,就像他自己曾说过的一句话,“最好不要惹怒我,因为不会有什么好结果”,这句话他并不只是随口说说而已的。 他很清楚鬼畜千斗会说出这句话就已经是莫大地退让了,他也很清楚若要就此化解两人之间的矛盾现在他就应该给鬼畜千斗一个可以下去的台阶,但是……这并不是他想要的全部。 他之所以如此生气并不是因为鬼畜千斗没有给予十七完全的自由,而是鬼畜千斗竟然可以如此轻易地就决定他人的生死,尽管这个人既非敌人也非叛徒,甚至是对他忠心耿耿毫无错漏的属下。 “是吗?”慕长歌一挑眉,笑了起来,“那就多谢了,王爷的这份‘大礼’下官就心存感激地收下了。” 原本看见慕长歌的笑容鬼畜千斗眉头舒展了不少,不远处的远古任夏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可慕长歌的这后半句话却让气氛再度变得紧张,鬼畜千斗的脸色也比之前还要更加阴沉。 生平第一次主动妥协竟然是这样一个结果,鬼畜千斗的愤怒可想而知。 远古任夏暗暗替慕长歌捏了把冷汗,他原以为既然鬼畜千斗都主动妥协了,那慕长歌应该会接受鬼畜千斗的心意就此收手。远古任夏怎么也没想到慕长歌竟然会如此固执,分明鬼畜千斗已经先一步做出了退让,他却丝毫没有要让步的意思。 就在远古任夏以为会就这样一直僵持下去时候,慕长歌却意外地主动开了口,“其实,下官一直很疑惑,王爷究竟为何如此生气?下官自认这几个月来,不曾做过有失规矩的事情。还是说……王爷之所以如此生气是因为下官这般恭敬地态度?”慕长歌刻意加重了“恭敬”二字的语调,静静地等待着鬼畜千斗的反应。 的确,这几个月来,慕长歌既规矩又守礼,丝毫没有做过任何一件值得让鬼畜千斗会如此动怒的事情。硬要说起来,反倒之前嘻嘻哈哈没规没距的慕长歌更让人生气才是。 很显然,鬼畜千斗也注意到了这一点。虽然他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表示,但慕长歌还是从他细微的神色变化中观察到了他想要的答案。 于是,慕长歌笑了笑,继续说道,“如果是因为这样,那下官就更加不明白了。王爷说过的吧,这世上只有一个人有资格站在王爷您的身边。当然,这个人不可能是下官。尽管下官一直希望能够成为王爷的朋友,并且也一直在为这个目标而努力着,但王爷始终都没能从心底里接受下官身为‘朋友’的意愿和存在。如今,下官不过是顺从王爷您的意愿放弃成为‘朋友’这样的想法而选择规规矩矩地当个下官。下官实在不知,这样的事情为何会让王爷您如此恼怒。” 说着,慕长歌再一次停顿了下来,稍稍沉默片刻,这才试探地问道,“王爷这样的举动,下官是否可以解读为,相对于现在这样的上下从属关系,王爷更喜欢下官像以前那样以朋友的姿态与您相处呢?决定权在王爷您的手里,若是接受下官的存在,那就请王爷告诉下官您真正的名字是什么;若是不接受,下官会一如既往地尊称您为王爷。不过,有句话下官必须先说在前头,王爷一旦接受了下官的存在,就绝对不可以再像以前一样为所欲为完全不理会下官的意见。身为直呼其名的存在,下官是绝对不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的。该说的话,下官都已经说完了,那么……王爷您的决定呢?” 鬼畜千斗依旧阴沉着脸,久久地,才说了一句,“你在威胁本王?” “威胁?”慕长歌轻声笑了起来,“决定权在王爷您的手里,无论王爷最后做出怎样的决定,下官都一定会遵守。这,何来地威胁?” 慕长歌这番话说的是如此地漂亮,什么决定权全在鬼畜千斗手里。 可是…… 若是鬼畜千斗选择从属关系,那慕长歌便会一直用如此恭敬却冷淡地态度对待鬼畜千斗,这是如今的鬼畜千斗绝对无法容忍的。 若是鬼畜千斗选择直呼其名的存在,这就意味着今后鬼畜千斗都不能再以莫邪王爷的身份来压制慕长歌,必须尊重慕长歌的想法。 这……根本就是威胁。 慕长歌静静微笑着的脸上分明就写满了狡黠,虽然他起初并未想过鬼畜千斗竟会如此在意他陌生的态度。但在看到鬼畜千斗那双无法掩藏怒火的眼时他忽然就了解了,鬼畜千斗不喜欢他如此刻意摆出来的恭敬和疏离,而鬼畜千斗的退让更加让他确信了这一点。 从那一刻起,慕长歌就有了胜利的筹码。 而事实上,慕长歌的确凭借着这唯一的筹码获胜了。只听见鬼畜千斗低声道,“鬼畜千斗。” 慕长歌原本微笑着的嘴角在听到鬼畜千斗报出名字的那一刻倏地僵住了,愣了许久,才疑惑道,“什么?你再说一遍,什么千斗?” 鬼畜千斗好不容易才稍稍平缓下来的脸色在听到慕长歌的问题后,又再一次阴沉起来,比以往所见都要更加深沉。不仅仅只是愤怒,还隐藏着仇恨和……伤痛? 慕长歌由于太过于惊讶“鬼畜”这两个字,又一次地追问道,“王爷刚刚说的是‘鬼畜千斗’吧?是‘鬼畜’没错吧?” “是又如何?”鬼畜千斗几乎是咬着牙吐出了这几个字。 “你居然姓‘鬼畜’?”慕长歌不可思议到,忽然他想起了与鬼畜千斗初次见面时的场景,恍然道,“难怪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当你听我说你像‘鬼畜’的时候,突然就生气要杀了我,还追问我见过哪些‘鬼畜’,原来是因为这样。” 慕长歌这么一说,鬼畜千斗也想了起来,当时才第一次见面的慕长歌突然就说他看起来像‘鬼畜’,还在他的逼问下说出了一大串他不认识的‘鬼畜’的名字。 “你那时是如何得知本王是鬼畜的?”鬼畜千斗问道。 听着两人的对话,一旁的远古任夏显然要比两位当事人还要更加讶异,惊道,“长歌,你竟然看出了千斗的身份?” “哈哈……”慕长歌忽然哈哈笑了起来,挥挥手,解释道,“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我所说的‘鬼畜’根本就不是你们所以为的‘鬼畜’。我说的‘鬼畜’是指生性残酷、以虐人为乐的人,因为第一次见到王爷的时候觉得王爷看起来像是会有那种倾向的人,所以才会那么说的。我哪知道你们虚空竟然会有‘鬼畜’这么一个姓氏啊?” 第四十八章:和解(四) “你说本王生性残酷、以虐人为乐?”鬼畜千斗微眯着双眼,表情看起来有些危险。 慕长歌呵呵一笑,心下偷偷嘀咕到: 虽然你也还不至于到鬼畜的地步,但就残酷程度上来说称你为鬼畜也不为过。 还好我没解释说鬼畜其实还有性虐倾向,若不然……总觉得会发生不得了的事情。 这样想着,慕长歌就笑到,“因为初见王爷的时候,王爷总是带着一股深不可测的笑容说着杀人的话,难免会给人造成‘鬼畜’的印象。虽然王爷不至于以虐人为乐,但至少残酷这一点还是蛮像的吧?更何况,既然王爷姓‘鬼畜’,那我以后叫王爷‘鬼畜’就更加理所当然了。” 听完慕长歌的解释,鬼畜千斗的脸色似乎并没能好到哪里去。 慕长歌看着总觉得那双眼睛里像是带着仇恨和伤痛,这不由让他敛起了笑容,试问道,“那个……王爷,你似乎不大喜欢‘鬼畜’这个名字?难道你们鬼畜一族给你留下了什么不好的记忆吗?若是这样,我以后不叫你鬼畜便是。” 鬼畜千斗一愣,却依旧还是没有说话。 “长歌,你知道‘鬼畜’的含义吗?”一旁的远古任夏问到。 慕长歌摇摇头,疑惑道,“不是你们魔族的姓氏吗?就像你的‘远古’一样,代表着某一个魔族。” 远古任夏担心地看了鬼畜千斗一眼,见他似乎并没有要阻止他说下去的意思,这才开口道,“鬼畜的确也代表了某一个魔族,但却与我名字中的‘远古’不同。鬼畜一族并非是指某一个族群,他们可能来自于不同姓氏、不同身份、不同地位,唯一的共同点是……他们并非纯正的魔族。” “并非纯正的魔族?”见两人脸色都是如此沉重,慕长歌突然就明白了过来,问道,“莫非所谓的‘鬼畜’是指魔族和原人结合的孩子?” 远古任夏没有说话,只是微一点头。 关于这方面的歧视,慕长歌多少是知道些的,就像贵族与贫民所生的孩子会遭到贵族排挤那样。在二次元也看过很多妖或是魔与人类生的孩子受到妖族、魔族歧视这样的情况,原因大体是他们的血液不够纯正,而且能力方面也可能会存在着某种缺陷。 可是慕长歌一直都很喜欢这种异族结合的存在,因为他总觉得这样奇妙的结合生命体往往会出现某种意想不到的能力,就像传说中吸血鬼与人类的孩子可以接触太阳那样。虽然并非真实,但慕长歌喜欢这样的幻想。 很显然,并非所有人都有着与慕长歌一样的想法。绝大多数的人都会厌恶和排斥这样的存在,尤其是对于自身就是这种结合存在的鬼畜千斗而言,这样的出身和身份带给他的就只有孤寂、厌恶和折磨。 此刻慕长歌终于明白他为何会在鬼畜千斗的眼睛里看到如此深沉的仇恨和伤痛了,想着鬼畜千斗可能遭遇的种种,慕长歌竟难过起来。 他突然走近鬼畜千斗,紧紧将他抱住,轻声道,“不管是原人、魔族,还是鬼畜,说到底,其实都是同样的生命体,你没必要在意这样的事情。我说这些话并不是刻意要讨好你,就我个人而言,一直都很喜欢这样奇妙的结合。魔族和原人的孩子,吸血鬼和人类的孩子,又或者是妖族和人类的孩子,这些存在都既梦幻又神奇。虽然有些时候,这样的存在会被种族的双方所排挤,但他那超越两族的存在却是不争的事实。就像鬼畜,与原人相比,鬼畜拥有更为强悍而令人羡慕的魔力;与魔族相比,鬼畜可以享受更加温暖的生活,不用吃着冷冰冰的食物、喝着冷冰冰的水、抱着冷冰冰的身体。这样,不是很美好也很奇妙吗?” 鬼畜千斗身体一震,僵住了,从来没有……从来没有任何人对他说过这样的话。 无论是魔族还是原人,对于鬼畜这样的存在他们都只会鄙夷和厌恶,从未有人说过鬼畜竟然是既美好又奇妙的存在。 鬼畜千斗一直痛恨着鬼畜的存在,他也痛恨生下他的原人母亲,他从未想过竟然会有一天听到这样的一番话。不是鄙夷,不是厌恶,而是如此温暖地赞美,如此真诚地喜欢。 “你……当真这么想?”鬼畜千斗再一次确认到,声音里听起来竟有几分紧张和小心。 慕长歌笑着道,“比珍珠还真。” 鬼畜千斗抬手反抱住慕长歌,在他耳际低声道,“竟然说出这样的话,害本王忍不住想现在就要了你。” 慕长歌顿时一惊,伸手想要推开鬼畜千斗却发现身体被抱得死死的,完全动弹不了,只好劝道,“王爷,冷静点,你可千万不要冲动。” 鬼畜千斗竟然听话地松开了怀抱,就在慕长歌正欲松一口气的时候,鬼畜千斗却突然问道,“可以吻你吗?” “哈?”慕长歌呼到一半的气因鬼畜千斗的话而变成了疑问句。 原本慕长歌是想拒绝的,但是……这是他第一次看见鬼畜千斗这样的眼神,带着几分小心翼翼询问般的眼神。这让慕长歌产生了一种若是他此刻说拒绝一定会伤害鬼畜千斗的感觉,甚至还极有可能会让鬼畜千斗误会他刚刚所说的那番话不过是故意想要安慰他、讨好他而所说出来的谎言。 最后慕长歌只得深吸一口气,无奈道,“仅此一次……” 没等慕长歌的话说完,鬼畜千斗的唇就迫不及待地压了上来。与如此急切的态度相比,鬼畜千斗的动作却异常地温柔,小心地,轻柔地,像是在触碰某件珍贵的宝贝。 结果,鬼畜千斗竟然就这样留下了。 好在慕长歌的特训原本就进行得差不多了,若不然……慕长歌看了看眼前这跑前跑后忙着的仆人和丫鬟,感叹到,还真是货真价实的王爷,我真怀疑再继续多呆上几天他会不会就这样把整个王府都搬到这山上来。 慕长歌对于能力的控制总算是大功告成,此刻正准备打道回府。鬼畜千斗却闲暇地坐在那里,看着忙着收拾东西的人道,“这些全都不要了。” “我说王爷,”慕长歌一听鬼畜千斗这话,立刻就凑了过去,脸上笑得很灿烂,嘴里却说着抱怨的话,“我知道你很富有,也不在乎这么一点点东西。但是,即便如此你也不能如此浪费啊?会遭天谴的。若真有那么多贝两花不完,不如分给需要它们的人如何?” “不过是些用品,搬回去既没用也麻烦。” “即便如此,将这些留在山上不是更没用处?难道王爷认为花王会用得着这些东西不成?”慕长歌半开玩笑地没好气到。 “不过,”远古任夏并非完全赞同鬼畜千斗的说法,但似乎也不怎么同意慕长歌的做法,“这些东西即便搬回莫邪王府,估计也免不了被扔掉的命运。而且,这里距离王府还有好长一段路,带着这些上路也不太方便。” “嗯——”听远古任夏这么一说,慕长歌也认真地思考起来,虽然他并不想如此浪费,但远古任夏的话也的确很有道理。 最后,慕长歌思索一阵后,说道,“不如这样,等到了山下,就将这些东西送给一些有需要的人,如何?” “这主意不错。”远古任夏赞同到。 鬼畜千斗虽然没有说话,却是微一点头,表示随意。 慕长歌一拍手,道,“好,就这么决定了。” 看着慕长歌再次恢复了平日里的样子,鬼畜千斗总觉得心情异常舒畅,虽然被威胁了一番,他却并没有感到恼怒。 第四十九章:玩乐(一) 原本慕长歌是打算在辛苦的特训结束之后轻松一下,跟远古任夏好好玩上一番再回王府的。但是由于远古任夏和其他人要负责将那些不用的东西送去给适合的人家,所以下山之后大家就都分开了,现在只剩下慕长歌和鬼畜千斗单独两人。 慕长歌偷偷瞥了眼身侧的鬼畜千斗,心里暗暗到,有他在身边,真的有办法好好玩吗? 虽然这样想着,但……“王爷,既然我们都在外面了,不如好好玩一下如何?”慕长歌试探着问道。 鬼畜千斗拉住马的缰绳,侧头看向慕长歌,“玩?” “额——,上次我不是也说过王爷的娱乐生活太贫乏了吗?难道有机会好好玩一下怎样?”慕长歌再一次提议到。 鬼畜千斗只是静静地看着慕长歌,似乎没有要答话的意思。 慕长歌进一步说道,“就当是王爷陪我玩如何?所谓劳逸结合,这段时间每天除了睡觉吃饭之外就是训练、训练、训练,王爷就权当是陪我放松放松。” 听慕长歌这么一说,鬼畜千斗自然没有理由拒绝,总算是同意了这个提议。 慕长歌一路牵着马高兴地逛着,说是说玩,但其实只是慕长歌一路在吃。 鬼畜千斗跟在后面,看着慕长歌一路吃不停,不由道,“这就是你所说的‘好玩’?” “啊——”慕长歌不好意思地笑笑,“因为这些看起来全部都好好吃的样子,忍不住就……王爷当真不想吃吃看?”这样说着,慕长歌就将自己手里的一串小丸子递了过去。 鬼畜千斗看着慕长歌,一脸的嫌弃。 “真是个尊贵的家伙!”慕长歌不由摇摇头,感叹到,“可惜啊,像你们这样的人大概永远无法享受到街边美食的美味和乐趣。” 明明那串东西看起来不怎么样,只觉得脏脏的,但慕长歌脸上惋惜的表情却让鬼畜千斗有些在意,不由心里暗自到,难道像这样的东西真的会好吃吗? “怎么?王爷是不是也有点想尝尝看了?”见鬼畜千斗盯着他手里的东西,眼神里似乎有那么一点点动摇,慕长歌再一次引诱般地问道。 “无论怎么看,本王都不认为这东西会好吃。” 慕长歌将手里的东西送到鬼畜千斗嘴边,笑道,“王爷试试看不就知道了?若是不好吃,那王爷以后都不再吃便就是了。” 鬼畜千斗微一愣,虽然他依旧还是对这串东西没什么好感,但慕长歌亲自喂他吃的举动却深得他心,于是张开了嘴…… 慕长歌凑近鬼畜千斗面前,盯着他一口一口的细嚼着丸子,问道,“怎么样?好吃吗?” 鬼畜千斗原本微微蹙起的眉头在彻底尝到味道之后慢慢舒展开了,眼神里闪过一丝丝讶异,他没想到这看起来既不好看又不干净的东西吃起来味道竟然还真不错。 “怎么样,不错吧?”慕长歌兴奋地说着,将手里的丸子递了过去。 这一次,鬼畜千斗没有再犹豫。 虽然慕长歌是个标准的吃货,但肚皮却是有限的,他终于开始“玩”起来。 慕长歌拉着鬼畜千斗来到一个地摊边,指着其中一对耳坠子说道,“那个看起来还不错的样子。” 一见衣着光鲜的客人过来,摊贩老板立刻就热情地招呼过来,“两位公子,想要试试看吗?” “怎么玩?” “一贝两五个圈,很划算的,这里头可不仅仅只有些便宜货,有些东西还是相当不错的。怎么样,要不要试试看?”一听慕长歌问价,那老板招呼得更是热切了。 鬼畜千斗瞥了地上那些货物一眼,不屑道,“这哪有好货了?本王……唔……”慕长歌猛地一把捂住了鬼畜千斗的嘴巴,朝老板笑道,“不好意思,我朋友就是这个性,嘴巴不太好,请你不要在意。” “不碍事,不碍事,怎么样,要试试看吗?” “嗯,好啊,那就来五个圈试试看。”慕长歌点头到。 老板热情地将竹圈递了过来…… 鬼畜千斗静静地看着慕长歌脸上开心的笑容,不解到,“你若是想要,本王买来送给你便是,何须花费这么多功夫?” “王爷,这就是所谓的乐趣!”慕长歌一听,顿住了脚步,认真地解释道,“这对耳坠子虽然并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但是却远远比随便买来的更让人心悦。刚刚王爷在看我丢圈的时候,难道不会在心里有些小小地期待说‘一定要中’‘一定要中’这样吗?在看见我终于套到了这对耳坠子的时候,不会由衷感到身心一阵舒畅吗?” “那种距离,本王闭着眼也能套到。”虽然鬼畜千斗嘴里这样说着,但他却不得不承认刚刚那一瞬间他的确有着慕长歌所形容的那种感觉。 “啊啊,这个时候王爷你就不能只作为一个普通人好好玩一玩吗?”慕长歌摊手无奈到。 “普通人?” “就是说忘记自己的身份,忘记自己的武功,一切都按一般人的步骤来。不然的话,多无聊?”这样说着,慕长歌自信地笑了起来,“若是我认真起来,那位小哥可能会倾家荡产哦!” 虽然慕长歌不敢说自己的武功有多高,但对于暗器和轻功他却是十分自信。当初为了能够“打不赢就用暗器偷袭,若偷袭不成那至少也能成功逃跑”这样,所以他在这两门功夫上花费了特别多的功夫。 “你是故意的?”鬼畜千斗并非意外,他从一开始就觉得凭借慕长歌的身手竟然多次都套不中那耳坠子这件事很是奇怪,他只是不解慕长歌为什么要刻意这么做。 “并非故意,我只是让自己完全放松下来,既不用费神也不用费心,完全凭借感觉和运气行动。以前我一直渴望能成为非凡的人,但在真正有了能力之后,却突然觉得偶尔当个平凡人也是件令人很愉快的事情。王爷也试着体会看看吧?” 说完,慕长歌仔细地将耳坠包好放入衣袖中,拉着鬼畜千斗到,“走,下一家。” 起初还完全不能理解慕长歌这所谓“玩乐”的鬼畜千斗在看到慕长歌脸上持续不断绽放出的兴奋、愉悦、惊讶的笑容后也终于开始慢慢放下身段跟隔阂,渐渐融入了慕长歌的“玩乐”,甚至偶尔还会参与其中。 “哦,那里有人在摆棋局!”慕长歌拖着鬼畜千斗走了过去,只是……慕长歌摇头感叹到,“那个人看起来好像还蛮厉害的样子,可惜,我对下棋不怎么在行。” “你想赢?”鬼畜千斗看着一脸惋惜的慕长歌问到。 慕长歌惊讶地问道,“该不会王爷其实很擅长下棋吧?” 鬼畜千斗一挑眉,表情摆明了就在说,这还用说? 结果……鬼畜千斗竟然当真轻而易举就拿下了那盘棋局,赢得了奖品——墨砚。 慕长歌看了看手里的墨砚,到,“这墨砚看起来倒是还不错,只是并非我想要的东西。” 就在慕长歌盯着手里的墨砚想着究竟该如何处理它的时候,“那个,两位公子,请留步。”一道陌生的声音突然从身后叫住了两人。 慕长歌转过头,却见一名一身素净但却从未见过的女子正站在他们两人身后。 慕长歌不解地问道,“请问,有事吗?” “那个……请问……”女子低垂着眼看起来似乎有几分不好意思,但是很显然有话要说,只是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第五十章:玩乐(二) 慕长歌注意到眼前这名女子虽是不好意思直视他们,但目光却一直时不时地落在他手里的墨砚上,“莫非……你是想要这个?”慕长歌朝女子举起手里的墨砚到。 “啊?是。”女子尴尬地笑笑,解释道,“其实,夫君他很喜欢这个墨砚,我原想着今日过来赢得墨砚送给夫君当生辰礼物,但是……” “但是却见到被我等赢走了?”慕长歌接过话到。 “所以……可不可以请公子将这个墨砚让给我?”女子祈求道。 “可以哦,反正我也不需要。” “不知公子想要些什么?贝两的话,我手里倒是有一些。”女子有些局促地说到。 慕长歌却是扬嘴一笑,“难得你们夫妻如此恩爱,这墨砚就送给你了。” “这……这怎么行?”女子一听说慕长歌要将墨砚送给她,似乎有些着急。 见这女子一副无论如何也无法平白无故就接受这墨砚的模样,慕长歌偏着头略微想了想,突然转眼瞥见女子手里的画卷,灵机一动,道,“若是不介意,就用你手里的画卷来交换如何?” 女子一愣,随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可以倒是可以,只是……这画卷并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只是夫君的一些闲暇之作,恐怕……” “那正好,我最喜欢收集这些字画了。”慕长歌不顾女子的犹豫,一把从她手里抢过画卷,而后又将墨砚塞到女子手中,道,“就这么说定了。” 女子不知该说什么是好,感激地行了三个礼,这才转身离去。 鬼畜千斗看着身侧的慕长歌怀疑地问道,“你当真喜欢字画?” “嗯——”慕长歌笑笑,到,“说喜欢也的确可以称得上是喜欢呢!”这样说着,慕长歌就打开了手里的画卷,只一眼,慕长歌便就忍不住赞道,“哦——,虽然我并非行家,但是,这画还真是不错。可能是一位好夫君呢!” 鬼畜千斗一愣,似乎对慕长歌这一句话显得十分在意,问道,“你喜欢会写诗作画的男人?” “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看着这幅画就觉得这位作画人的人品气格都不错。当然,大概是因为我自身喜欢漫画的缘故,所以对于会画画的人多少也有些在意。”说着,慕长歌小心地将手里的画卷卷起收好。 “滚!”就在慕长歌、鬼畜千斗两人抬脚正要继续逛下去的时候,突然发生了一件吸人两人目光的事情。 慕长歌循着声音望去,只见一名身着靛蓝色短衫的男子踉踉跄跄地被人从店里头赶了出来。紧接着,店里的活计将一幅幅字画扔在那男子的脚边,厉声道,“滚,没贝就别来这里捣乱,谁要你这狗屁不如的字画?” 男子一听,表情愠恼起来,“你侮辱我可以,请不要侮辱这些字画。” “不过一个穷酸书生还敢来这里教训人?” 慕长歌俯身捡起滚落在自己脚边的画卷,惊讶到,“这个是?” 鬼畜千斗看了眼慕长歌手里的画卷,随后抬眼望向不远处的那名男子,说道,“他似乎就是你所说的‘好夫君’。” “请问,这个是出自你手吗?”正俯身捡着字画的刘书闻声抬起头来,只见两名衣着华贵气度不凡的男子正站在自己面前,其中一位手里拿着的正是自己的画卷。 见男子没有回答,慕长歌再一次问道,“请问,这些全都是出自你之手吗?” 刘书见男子虽然身份高贵但眼神却很诚恳并无嘲讽之意,随即一拱手,应道,“正是在下的拙作。” 慕长歌将字画交到男子的手中,说道,“虽然我并不是个懂字画之人,但却很喜欢你的作品。请不要在意那些人的话,也许此刻你口中的这些‘拙作’将来会变成不得了的‘佳作’呢!” 刘书一愣,原以为这样的赞美不过是些客套的场面话,但却在那双眼眸中看不见一丝一毫的虚假。 原先将刘书赶出来的那些人一见鬼畜千斗和慕长歌的装扮,脸色立刻就变了,笑嘻嘻地过来招呼道,“两位公子可是要来买东西?我们店里古董珍玩应有尽有,两位公子进去看看?” 慕长歌转眼看向一脸谄媚的几人,笑了起来,笑容既明媚又灿烂,只看那笑容几乎就让人以为他一定会跟着那几人去店里头看看,但是…… 慕长歌上前走了两步,突然站定,不屑道,“应有尽有?想必都是些假冒伪劣品吧?若不然,怎么会连这样的好字画都认不出来?” 那几个活计脸色顿时变得铁青,但瞧见慕长歌、鬼畜千斗两人衣着非凡,却又不敢得罪,只好默默地回了店里。 这时慕长歌才回过身来询问刚刚的情况,“公子为何要拿字画来这里?这店家看起来也不像是会懂这些的人。” 刘书犹豫了片刻,面露难色地解释道,“公子有所不知,今日正是拙荆的生辰,在下原是想买件首饰送给她,可不曾想贝两不够,正巧身上带着今日未卖完的字画所以才出此下策,想以物易物,谁知……” “谁知遇上了些只识贝臭不闻墨香的势利商人?”慕长歌笑着接过了话。 刘书原本稍显尴尬的神色因为慕长歌那逗趣的话一下子就舒缓了,笑着点点头。 “说到首饰……”慕长歌嘟喃着从衣袖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纸包,道,“我这里恰好有一对耳坠子,正想着我们两个大男人没地方可用呢!也不是什么上好的东西,但做工倒还算精致,若是你不嫌弃,将这个拿去送给你家夫人如何?” “这怎么行?”刘书推辞到。 慕长歌一把将耳坠子塞到刘书手中,又从刘书怀里抽了一幅字画,道,“我也并非是平白无故送你,我这是以物易物。” “这……”刘书原还有些推拒,但见慕长歌眼神诚恳,也就释然,“既然如此,那在下就多谢了。” 慕长歌笑笑,说到,“这还指不定谁谢谁呢!我这耳坠子算不上好物,可你这些字画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能一飞冲天身价非凡呢!” “公子说笑了。” “我才没有说笑。方才见公子的题诗中志向高远,又听见那人称你书生,不知公子是否参加了今年的科举会考?”慕长歌问道。 刘书一听,眼神里闪过一丝遗憾,但更多的是坚定,“实不相瞒,在下原不是圣城人氏,携同家眷来此正是为了参加会考。可惜,途中拙荆生了一场大病因而延误了些时日,错过了今年报考时间,所以才在圣城住了下来。” “若是错过了今年,岂不是要再等上三年?”慕长歌惊讶到。 刘书点点头,“如今,也只好如此。” 慕长歌转头看向鬼畜千斗,问道,“王……兄,今年的会考还没开始吧?没有什么办法吗?” 鬼畜千斗垂眼看着慕长歌,“你想如何?” “呵呵……”慕长歌伸手搭上鬼畜千斗的肩,贼兮兮地说道,“当真就没有什么办法通融通融?比如,在报考人员名单上偷偷加上几个字?” “你想让本王……”鬼畜千斗这“王”字刚一出口就被慕长歌一把用手捂住了,笑道,“王兄,我也知道这么做不合规矩,但我只是希望这位公子能够提早三年参加会考而已,并非是要走后门让他通过考试。若是他没有能耐,没过会考,那多一个考生少一个考生又有什么关系呢?若是他真有能耐,通过了会考,能早一日为朝廷选拔出好官员不也是一件大大的好事吗?如果是王兄的话一定可以办到的吧?” 第五十一章:玩乐(三) 鬼畜千斗静静地看着慕长歌,片刻后才用眼神示意到,如你所愿。 慕长歌接收到鬼畜千斗的眼神,高兴地笑了笑,松开了捂住鬼畜千斗双唇的手。他转身再度看向刘书,“不知公子姓谁名谁?” 刘书不是没听到慕长歌和鬼畜千斗两人的对话,只是他还没有彻底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反射般地答道,“在下刘书,利刀刘,文书的书。” 慕长歌点点头,“刘书?嗯——,好,我记住了。我姓慕,名长歌,说不定不久之后我们就是同僚了,下次见面可别忘了我。” 刘书不解道,“同僚?” 慕长歌笑笑却没有回答刘书的问题,而是问道,“不知刘公子与刘夫人是否同一日生辰?” “慕公子为何会知晓?”刘书讶异地看着慕长歌,问到。 慕长歌走过去拍了拍刘书的肩,道,“两位夫妻恩爱真是令人羡慕!刘公子赶紧回去准备会考吧,将来若是考取功名,刘公子可要善待你家夫人。” 刘书呆愣地看着慕长歌,一时间依旧还是没能接受眼前的事实。 慕长歌转身挥手告别,道,“将来朝堂上见,别忘了,我叫慕长歌,仰慕的慕,放声长歌的长歌。” 刘书看着两道逐渐消失在视线中的身影才终于意识过来,喃喃道,“我好像遇到不得了的贵人了。” 鬼畜千斗看着慕长歌手里的两幅画卷,问道,“你当真如此喜欢他的字画?” 慕长歌没有直面回答鬼畜千斗的话,而是笑道,“举手之劳,与人为善,何乐而不为?而且,这字画是真不错。”说着,慕长歌挠了挠头,感叹到,“只是那对耳坠子我其实挺喜欢的,原是想着拿去送给小桃红的,如今只好暂时委屈下小桃红了。不过话说回来,他们夫妻二人感情可真好。” “你最后一句话是刻意说给本王听的?” “没有,绝对没有,王爷千万不要多想。” “长歌?”一个声音突然打断了两人之间的对话。 “红叶公子?”慕长歌惊讶地看着眼前的两人,没想到竟然会在这个时候遇见红叶公子和百合,“你们怎么在这里?” “怎么?难道我就不能出来逛街?”红叶公子笑道。 “那倒不是,只是没想到会是现在这个时候。”慕长歌解释道。 红叶公子点点头,“那倒是,这个时候我的确应该在店里工作才是。我正要回去呢,慕公子要不要随红叶去到店里坐坐?” 慕长歌想着好久没看过歌舞了,去逛逛也好,正欲答应下来,却突然想起了身边跟着的鬼畜千斗,不由笑笑,转头问道,“红叶公子邀我们去无双楼里坐坐,王兄以为如何?” 鬼畜千斗微眯着双眼重复道,“无双楼?” “若是你不喜欢,不去也无妨。”眼见鬼畜千斗脸色不大好,慕长歌赶紧到。 红叶公子一听,不无可惜地说道,“不去吗?真是遗憾,红叶原想着再一次看看慕公子那精彩绝伦的表演呢!慕公子一定不知道,自见过慕公子的演出之后,店里有很多客人都吵着要再一次……” 红叶公子正说着,转眼瞧见慕长歌正紧张兮兮地比划着噤声的动作,不由停了下来。 “长歌,王兄为何不知你在无双楼里表演过?”鬼畜千斗盯着慕长歌一字一顿地沉声到。 “哈哈……那个……”慕长歌将脸别向它处,干笑着,解释道,“那个并不是什么表演啦,只是当时舞台上出了一些状况,我是逼不得已才跑上去救场的。” “王兄为何从未听你提起过?” “那……那只是一件小事而已,哪需要刻意提起啊?” 红叶公子笑道,“要说当时红叶可是吓了一跳,风采完全被慕公子比下去了呢!虽然刘妈妈也吩咐乐师们作出像慕公子那日表演的那般震撼人心的曲子,但毕竟是闻所未闻,乐师们似乎很是苦恼的样子。若是慕公子能够再次登台表演,刘妈妈一定会非常高兴的。” 慕长歌有些为难地偷偷瞥了眼鬼畜千斗的脸色,推辞到,“我当时不过是一时兴起而已,演唱什么的……” “这样不是很好吗?正好王兄也很想听听长歌那震撼人心的演唱。”鬼畜千斗突然打断了慕长歌的话,开口到。 “哈?”慕长歌悄悄将鬼畜千斗拉至一旁,小声道,“王爷不是认真的吧?” “不,本王很认真。” “当真?” “当真。” “果然?” “果然。” 虽然并非是第一次站上这里,但上一次慕长歌一心只想着替冷霜美人解围,完全没有考虑过那么多,这一次却完完全全是为了演唱而演唱。慕长歌怎么也没想到有一天自己竟然会站在青楼的舞台上进行表演,但无论他有没有想到,此刻他都已经站在了舞台上。 对于慕长歌的到来,刘妈妈是真的如同红叶公子所说的一般既欢迎也高兴,还刻意让店里所有的乐师从旁听取,务必要学会慕长歌表演的歌曲。 慕长歌抬眼望了望坐在二楼的鬼畜千斗,叹了口气,小声道,“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不是算得上个人专场演唱会呢?” 不管慕长歌是否乐意,既然已被推上了舞台,慕长歌也就没有再推迟,稍稍调整好呼吸,横放琵琶摆好姿势,轻轻启唇: “高抬头去悬隔 镜后东风吹过 一口浊酒入喉 淡看漫天的烽火 世人功过看不破 成就了谁的心魔 欲望皆忘多受降左剑服我 不幸御龙飞过 置空寂以斑驳 良辰好景取舍 来世也不再记得 后世流传的传说 是否提起你和我 镜中人突然只剩下了一个 ……” 这一次,并没有像上次那样张力十足的舞台表演,也没有激昂的曲调,慕长歌只是静静地坐在舞台中央以一种很奇怪的姿势抱着琵琶,静静地弹奏,静静地低唱,像是看破尘埃的战士酒后的倾肠。 慕长歌的嗓音原本就不算特别雄厚的男儿音,但却自有一番味道,尤其是这种低吟浅唱的曲调愈发能凸显出独特来。 原本还喧闹着的烟花之地突然就安静了下来,众人齐齐看向舞台上这名低头浅唱的男子,略微低沉却悠扬的歌声仿若唱进了每一个人的心里。 “只若御君千一诺,不为功名,多谈笑腔如破,喜鹊吹灭命中的烛火……”楼上的鬼畜千斗重复着这句唱词,缓缓道,“长歌,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二楼转角处,一道红色的身影静静地伫立在木柱的阴影里,躲在暗处的脸上看不出此刻究竟带着怎样的表情,却能让人感觉得到那双眼眸中闪动的光芒。 “公子?”一旁的百合唤道。 红叶公子微一愣,从阴影中走了出来,“走吧!” “可是……”百合不死心地朝鬼畜千斗的方向看了看,道,“这是难得的机会,若是公子不好好把握,恐怕……” 红叶公子却只是一笑,说道,“此刻即便我过去了,他的眼里也不可能会容得下其他人,而且……”红叶公子垂眼望向舞台上的慕长歌,心里暗暗道: 良辰好景取舍,来世也不再记得; 后世流传的传说,是否提起你和我,镜中人突然只剩下了一个; 只若御君千一诺,不为功名,多谈笑腔如破,喜鹊吹灭命中的烛火…… 听到这样的歌声,连我都忍不住想要放下一切了呢! 慕长歌,我是不是也有办法像你一般做到“谈笑腔如破”? 若真如此,我是不是也可以活得如同你这般自如而率性? 堕入黑暗中的我还有办法再一次活在阳光下吗? 正一心唱着歌的慕长歌不知为何突然就将目光投向了二楼,这种感觉很奇怪,仿若在某个看不清楚的角落有那么一双眼正渴望自己做些什么。 慕长歌也没细想,只是在模糊的视线中冲着某处粲然一笑。 红叶公子一怔,明明戴着面纱,他却清晰地看到了慕长歌脸上那温暖如冬日暖阳般的笑容。 那张艳红如罂粟般地嘴角突然扬起了一抹笑容,喃喃到,“慕长歌,我可能会贪恋上你的笑容哦!” 第五十二章:万事俱备(一) 回府的时候,鬼畜千斗高高骑在马背上,语气里有些不满但又似乎暗含着一丝惊喜,问道,“本王怎么不知你还会唱歌?” “这……王爷你也没问啊!”慕长歌嘴里的话听起来还算客气,可心里却抱怨着: 谁会无端端地就对别人说,你知道吗?我会唱歌哦! 又不是神经病。 “那本王现在问你,你还会些什么本王不知道的东西?”虽然鬼畜千斗已经知道了慕长歌的身份和来历,但是,说起来他似乎也并不完全了解慕长歌这个人。至少对于慕长歌以前所在的世界他更是毫不知情,甚至连想象都没办法想象。 “这个啊……”慕长歌偏着头,思索起来,“王爷你这么问,我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自己会些什么。都是些普通的事情罢了,我会的,别人也会;别人会的,我倒不一定会。而且,我虽然兴趣爱好广泛,看到什么都想学来玩玩,但绝大多数时候都坚持不下来,所以基本上都只会些皮毛。” 虽然慕长歌这么说,但鬼畜千斗似乎有几分不相信,继续问道,“那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之中,你都会些什么?” “琴,如王爷所见,我只会用非常奇怪的姿势弹奏琵琶而已;棋,我个性毛躁,总是急功近利,那种需要深思熟虑的玩意儿,我完全不行;书,不至于难看而已;画,我个人很喜欢,但自身画功不佳。至于诗词歌赋,也就勉勉强强凑合凑合,这全仰仗于我从家乡里带来的“独特”,所以才不至于丢脸。”慕长歌仔细地一件件数落着,最后不由叹了口气,感叹到,“果然,无论怎么看,我都是个平庸之至的废材。” “啊——”说着,慕长歌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原本还一脸颓废的表情此刻却双眼放光,笑道,“有一点我倒是非常自信。那就是绝对可以与‘小强’媲美的超强悍适应能力,无论发生什么,我都很快就能适应并迅速找到让自己舒服的生活方式。就像当初失忆时被王爷捉来当俘虏一样,虽然我一觉醒来就发现自己身在异世而且还成为了俘虏,但我却立马就接受了事实,便很快找回了自己原本的步调。不仅成功从王爷手底下脱险,还活得舒舒坦坦的。” 不得不说慕长歌对于他自己的这一“特技”有着相当的自信,这样夸奖着自己的时候他脸上竟有种熠熠生辉的情愫。 鬼畜千斗点点头,关于慕长歌所说的这一点连他都不得不承认。 当初,慕长歌竟然在临死之前突然就对他笑了,也正是因为这一笑而让鬼畜千斗改变了杀他的主意。 原本鬼畜千斗已经快要忘了这个因为一笑而让自己一时念动饶了性命的人,结果没几日竟看见他在湖心亭中与沙耶絮有说有笑。 这样的一个人,突然就让鬼畜千斗对他产生了好奇,于是将他留在了自己身边。 想着,鬼畜千斗不由点点头,道,“你的确有着超乎寻常的适应能力。” 一听鬼畜千斗夸赞他的得意“特技”,慕长歌立刻变得兴奋起来,高兴到,“是吧?是吧?有时候连我自己都不得不佩服自己这超强悍适应能力呢!我有时候也会认真地去思考这个问题,我究竟为什么可以做到这样呢?” 不知为何,原本还兴致勃勃地夸耀着自己的慕长歌在说到这里的时候神色突然暗淡下来,语气迷茫地像是在问他自己一般道,“感觉无论发生什么不得了的大事,我都很快就能接受。刚穿越过来的时候,想着既然来都来了还继续纠结这个问题又有何用?于是就好好享受起虚空的生活了。策走的时候,我也只是想着走都走了还继续伤心难过又有何用?于是就又开开心心地笑了。四方国覆灭,自己被俘……一路走来,无论发生怎样的事,我都抱着‘已发生之事,就应该好好接受’的心态。你说……究竟是我这个人太冷血了,对万事都无动于衷?还是我太懦弱了,所以对于已发生之事全数逃避?或许……都有那么一点点?” 慕长歌虽然很喜欢自己这种天塌下来也能继续安然睡觉的个性,但有时候他有些害怕这样的自己,总觉得太过无情。 慕长歌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是这样的一个人,一旁的鬼畜千斗听着,眼里却是闪过了一丝惊讶,心里暗道: 天生的王者! 与其说这是超强的适应力,倒不如更确切地说,这是一种从容不迫的王者气度! 长歌他……是天生的王者! 在意识到自己脑海中这个想法的那一瞬间,鬼畜千斗竟觉得身侧骑在马背上的慕长歌忽然看上去有种高高在上的错觉。 见鬼畜千斗、慕长歌双双归来,并有说有笑,弥漫在莫邪王府里的阴云总算是消散了。 小桃红、吉良少不了拉着慕长歌就是一阵嘘寒问暖。 虽是被小桃红和吉良缠得紧,但慕长歌还是没有忘记重要的事,一回府就让鬼畜千斗放了十七。 只是当下太晚,慕长歌便没有即刻处理十七的事情,而次日一大早慕长歌又随着鬼畜千斗入宫上朝去了。 直到午膳过后,十七才被人带到了训书阁。 十七依旧恭恭敬敬地单膝跪在两人面前,一句话也未说。 最后慕长歌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叹了口气,道,“你起来吧!” 十七这才闻声站起,低垂着头,静静地立在那里。 慕长歌知道,对于死士而言,主人的命令是绝对服从的。想要十七违抗鬼畜千斗的命令,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慕长歌想到了一个好方法…… “十七,听令。”鬼畜千斗突然到。 十七一拱手,“属下在。” “从今尔后,慕长歌的话高于一切命令,也包括本王在内,你必须对他绝对地服从。” 这就是慕长歌想到的好方法,既然十七对于鬼畜千斗的命令会绝对地服从,那么……就让鬼畜千斗下令从今以后十七都只听从他慕长歌的不就好了? 十七一愣,随即沉声应道,“是。” 鬼畜千斗侧目望向身侧的慕长歌,问道,“你满意了?” 慕长歌笑盈盈地回望着鬼畜千斗,“嗯嗯,非常满意,多谢王爷!” 看着慕长歌如此开心的笑容,鬼畜千斗心里竟闪过一丝遗憾,他为何没有一早就这么做呢? 慕长歌高兴地带着十七出了训书阁,道,“从今以后,我的话就是绝对,你不可以再像之前那样王爷说让你死你就死了,知道吗?” “是,主子。” “若是王爷以后再对你下些过分的命令,你只管听我的,知道吗?” “是,主子。” 慕长歌点点头,“这样就好!虽然我并不清楚,我这么做对你而言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可我就是想要这么做,并且已经这么做了。你若是想再回到王爷身边,也可以直接说出来,当然不可能再做回死士了,不过应该可以像楚大哥一样追随王爷。” 慕长歌正自顾地说着,却意外地并没有听到那一句“是,主子”。他不由顿住脚步疑惑地看向身后突然停下的十七,问道,“怎么了?” 犹豫了片刻,十七才低沉着嗓音小声问道,“主子是否觉得十七没有用处?” “哈?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慕长歌完全不理解十七为何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 “十七是主子的人,势必永远效忠主子。可是主子却让十七回到王爷身边,是否因为十七对主子而言毫无用处?”十七牢牢记住了慕长歌那日对他所说的那番话,他让他有什么便说什么,无需顾忌。所以,十七老老实实地说出来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第五十三章:万事俱备(二) 慕长歌一愣,随即笑了起来,“哈哈……,原来十七是这么想的啊?” 十七却不明白慕长歌为何突然发笑,只是静静地等待着他的回答。 慕长歌笑过一阵,敛起神色,认真地说道,“你对我而言没有任何用处,这样的想法我从来就不曾有过,将来也不可能会有。我之所以会这么说,是因为我知道对于‘死士’而言效忠就是一切,我却只是因为自己的一句‘喜欢’就让你离开了自己的主人,转而跟随我。这样的事情,我不知道对你而言究竟算不算得上是一件好事,所以才会问你自己心里的想法。只要十七愿意,无论何时,我都欢迎十七留在我身边。但是……” 慕长歌略微停顿了片刻,双眼直直地看着十七的眸子,仿佛想要通过这样的注视而将自己真正的想法传达给十七一般,说道,“十七,这是你自己的选择,不是王爷的命令,也不是我的命令。留在王爷身边或是我的身边,你要遵从的是你自己的意愿。但有一点,你必须要清楚并且明白,一旦你选择了我,将来无论发生什么你都必须站在我这一边。哪怕有一日,我将与王爷对立,你有这样的决心和绝对地忠诚吗?” 听着慕长歌的话,十七一时间竟答应不上来。 他是鬼畜千斗的死士,对于鬼畜千斗,他只有绝对地效忠和绝对地服从。 可是……他从内心深处渴望着成为慕长歌的死士。 对于慕长歌,他心甘情愿地效忠和服从。 若是这两者之间发生冲突…… 他不知道该怎么做! 慕长歌似乎也并没有要逼迫他即刻作答的意思,只是笑了笑,恢复了平日里嬉笑的样子,道,“我知道这是个艰难的决定,若是你就此选择跟随王爷,我们依旧还是可以像现在这样有说有笑地相处。但,若是你现在选择了我,最后却又为了王爷而背叛我,我是绝对不会原谅你的。你好好考虑清楚,有了决定之后再来找我。” 说完,慕长歌便转身离去,只留下十七怔愣的身影独自伫立在原地。 十七的内心从未有过如此大的动摇,素来只知道听命行事的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竟然要自己选择自己效忠的主人。他是绝对不会背叛鬼畜千斗的,但……他又是如此地渴望着慕长歌能够成为他的主子。 最后……十七做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 看着单膝跪在自己面前的十七,慕长歌就明白他已经做出了选择,“看来,你已经有了决定。” “是。” “无论你的决定如何,告诉我你的想法吧!” “属下决定誓死效忠主子,绝对不会背叛主子,但同样也绝对不会背叛莫邪王爷。”与其说是在回答慕长歌的话,十七那严峻的态度和语调倒更像是在宣誓。 “此话何解?”慕长歌不由问道。 “在不背叛莫邪王爷的前提下,属下将誓死效忠主子。若是有朝一日,主子要属下做出背叛莫邪王爷之事,那属下唯有以死谢罪。同样地,若是莫邪王爷要属下做出背叛主子之事,属下也会以死效忠。” 从刚才开始脸上的表情就显得过于严肃的慕长歌微微扬起了嘴角,说道,“我明白了,你起来吧!” “主子这是?”十七有些意外地抬眼望向慕长歌,却发现慕长歌正满脸笑意地看着自己。 慕长歌起身扶起十七,笑道,“我这个人比较任性,以后就多多麻烦你了。” “主子不生气?”十七难掩讶异到。 “生气?为何生气?因为你不能为了我而背叛王爷,所以生气?你是王爷一手栽培出来的人,若只是三言两句就能让你改变心意效忠他人,甚至背叛王爷,我也就不会如此中意你了。你能将我与王爷摆放在同样重要的位置之上,这就足矣显示出你对我的忠诚了。我讨厌被人背叛,所以才想让你考虑清楚之后再决定要不要跟随我。放心,我不会逼你去做背叛王爷的事。” 十七一愣,“那……主子之前的那些话是?” 慕长歌歉意地笑笑,道,“抱歉,因为我想着如果我不把话说得狠一点可能就没办法知道你的真心,所以才故意那样说的。虽然我将来的确很有可能会跟王爷作对,但我并不会伤害或是背叛王爷,我只是想让自己自由而已,所以你不必担心我会逼你背叛王爷。” 十七虽然当时并不知道慕长歌这话里头的意思,但他突然意识到,眼前这个人或许并不只是像表面上所看到的那样亲和随性。 慕长歌正朝着自己的计划一步步在进行,只要找齐最后一名伙伴,接下来他便就要让“慕长歌”这个名字响彻天际了。 而这最后一名伙伴…… 红叶公子一脸妖娆地笑着,“慕公子似乎对爬窗户爬上瘾了?” 慕长歌却是无所谓地跟着附和到,“谁让红叶公子身价非凡,而我又只是个穷小子呢?为一睹红叶公子的倾城美貌,即便是再高的窗户我也得爬啊!” “怎么,今日你那位‘王兄’没跟你一起来啊?”对于慕长歌的突然造访,红叶公子似乎丝毫没有在意,反而坐了下来,替自己倒了一杯茶,也替慕长歌倒了一杯。 慕长歌也随意地在红叶公子对面坐了下来,探着脖子在屋里四下看了看,问道,“我倒奇怪,今日怎么没看见百合?” “方才突然想起吃桂花糕,所以差她买去了。” 慕长歌点点头,端起茶杯,小呷了一口,道,“原来如此。” 这样说着,慕长歌放下手里的杯子,又到,“其实,从第一眼见到红叶公子开始,我心里就一直有个疑惑。为什么像红叶公子这样的人会委身于青楼呢?” 其实从慕长歌踏入他房间的那一刻起,红叶公子就料到慕长歌今夜前来是有话要对他说,只是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开场。 “为何这么问?”红叶公子到。 “因为红叶公子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一般的烟花男子,纵使红叶公子艳名远播,眼神里却有着不同于常人的执念。从那个时候起我就知道,你呆在这样一个青楼里一定存在着某种目的。只是,你的目的与我无关,我也不想惹麻烦上身。可最近,每每想到你,我脑海里就会不自觉地浮现出一个飘渺的身影,总觉得你们身上有着某种相似的感觉。” 红叶公子一愣,随即笑了起来,“承蒙慕公子抬举,只怕是要让慕公子失望了,红叶只是个普通的烟花男子而已。” “是吗?”慕长歌也微微一笑,没有理会红叶公子的话,继续自顾自地说道,“我以前曾去过一个名叫枫国的国家。此刻看着红叶公子,我不知为何突然就想起了那里漫山遍野的红色枫叶,既美丽也妖艳。在那里,我遇到了一个跟红叶公子一样爱着红衣的皇子,但是却无缘见到其容貌。传言这位皇子天生赤眸,容貌更是比那满山的枫叶还要美好。为了不让他人窥觊于这位赤眸皇子的美貌,自八岁开始皇子便就一直戴着面纱从未取下来过。红色在枫国代表着至高无上的尊贵,枫国举国上下只有这位赤眸皇子一人才可以全身红装。” 红叶公子悄悄将握紧的拳头收进衣袖,笑道,“不知慕公子为何突然跟我讲起这番往事?” 慕长歌突然将陷入回忆的视线直直投向红叶公子,说道,“我有没有跟你说过,其实你眉宇间像极了我认识的某个人?” 第五十四章:万事俱备(三) 红叶公子一愣,随即笑了起来,半开玩笑般地说道,“慕公子该不会是要说红叶同那赤眸皇子长得有几分相似吧?” “不,这位赤眸皇子我从始至终都未曾见过他的容貌。我说的是另一个人,他的名字叫……”说到这里,慕长歌故意停了下来,稍稍沉默了片刻,才缓缓道,“红泽合。” 即便红叶公子再如何隐忍,慕长歌还是看到了他身体细小地颤抖。 “我听闻,在战争开始后不久,红人皇就悄悄让人送走了这位赤眸皇子。你说,这位赤眸皇子在得知自己国破家亡的时候,会不会想要报仇呢?说到报仇会不会第一时间就想到要杀了莫邪王爷呢?不知道,当这位赤眸皇子得知莫邪王爷是个喜好男色而且来者不拒的人时,他又会怎么做呢?” 慕长歌一直都有着很准的直觉,恢复记忆之后他曾跟单尤提起过红泽合这个人,当红泽合的身影出现在他脑海里的那一瞬间他突然就联想到红叶公子。 这一想不打紧,也让慕长歌开始正视起红叶公子的真实身份。 当然,这一番话都只是慕长歌的推测,他并没有真凭实据证明眼前的红叶公子就是那位赤眸皇子,而且红叶公子的眼眸分明就是黑色。但慕长歌就是有这种感觉,这个红叶公子一定就是当年的赤眸皇子。 而且,看着红叶公子此刻的反应,他更加断定了自己的推测。 “你究竟想说什么?”虽然红叶公子想极力掩藏起自己的情绪,但声音听起来依旧还是有着明显的怒火。 慕长歌笑笑,说道,“我只是想说,报仇真的就有用吗?国破家亡的确是不共戴天之仇,但,这样深沉的仇恨又怎能寄放于莫邪王爷一人的身上?真正的仇人是战争,不是吗?是战争,让人国破家亡;是战争,让人颠沛流离;是战争,让人生离死别。杀得了一个莫邪王爷,还有千千万万个莫邪王爷。我不会说‘放下仇恨’这样的话,只是希望你能够找到正确的仇恨对象。你说呢,红凤倾皇子?” 红叶公子一愣,“你叫我什么?” “红凤倾皇子!即便你不承认,即便你的眼眸也并非赤色,但,我就是有种直觉,你,红叶公子就是红凤倾,枫国的赤眸皇子。”慕长歌肯定地说到。 “哈哈……”红叶公子突然笑了起来,“慕公子,你这玩笑开的未免也太大了吧?” “我没有在开玩笑。”慕长歌认真地说到。 红叶公子脸上的笑容被慕长歌那认真而严肃地态度怔住了。 久久地,红叶公子终于开口说道,“慕公子大晚上的过来这里找我,不会只是想讲这么个笑话给我听吧?” “当然不是,在我猜想到你是红凤倾之后,原本一直有些犹豫是不是该拆穿你的身份。直到前几日,你我在街头偶遇,这才让我下定了决心。” “此话何解?” “想你堂堂一国皇子竟然心甘情愿委身青楼,不可能只是为了一时兴起吧?只要在确定你的目标是莫邪王爷之后再稍加打听就全知道了。莫邪王爷来无双楼替我赎身那一次,红叶公子曾主动向刘妈妈提出过要伺候王爷吧?前几日,你其实一眼就认出了当时站在我身边的人就是莫邪王爷,所以才故意邀请我去无双楼的吧?为的就是制造一个可以让你接近莫邪王爷的机会。不得不说,你这个方法确实很有效。只要你主动表现出对王爷很有兴趣的样子,依王爷‘来者不拒’的性子,一定会接受你的。但,最后你却并没有那么做。我想,这一点点的犹豫是不是就说明了在你内心里除了仇恨还是有些其他东西存在的?也正因为你的那一点点犹豫,我今夜才会出现在此。若是那一日,你当真主动接近王爷,我就会放弃拉你入伙的想法了。” “拉我入伙?”红叶公子不解道。 “让我们与战争作战,如何?”慕长歌目光灼灼,却异常坚定地说道。 “与战争作战?” “我并不是很清楚你们的历史,但是有一点我很清楚,枫国以前曾归属于神裔国,神裔国如今占领枫国,这其中并不存在谁对谁错。所谓,‘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这是自然规律所致。你若是当真如此痛恨战争带来的伤痛,不如我们以战争为对手痛快淋漓地大战一场如何?抛开身份限制,不要想着替神裔国实现大一统,也不要想着帮谁去欺压谁,只要想着,我们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和平,这样不是很好吗?” “为了和平?”慕长歌的身影早已消失在房中,可红叶公子却还依旧盯着慕长歌方才坐过的地方,喃喃重复着这句话。 红叶公子突然笑了起来,心下暗道: 慕长歌,你还是跟以前一样,说着什么“一切都是为了和平”这样的话。 在战乱四处人人自危的时候,你竟然提出什么“结盟”的美梦。虽然只是棠花一现,但不得不说你那大胆的提议的确让我眼前一亮。在此之前,我从未想过除了胜、败原来还有第三条路可以选。 可是,明明都已经失败了,你最想守护的四方国如今也被灭了。 为何事到如今你还能如此坚持自己的想法,还能保留那么单纯的心情? 不是放下仇恨,而是转移仇恨目标。 疯狂的复仇,直到自己深陷黑暗;又或者深知报仇无望而放弃仇恨,过着行尸走肉般的生活。我一直以为在我面前就只有这两条路可以选。 慕长歌,你好像又再一次提出了第三条路。 一条不需要放下仇恨也不会让自己陷入黑暗,如此光明而温暖的路。 百合一进门便就瞧见红叶公子正一个人坐在椅子上,脸上竟然带着久违的笑容。百合诧异地看着红叶公子,不敢置信般地唤道,“公子?” 红叶公子收回思绪,转头望向百合,“怎么?” “没……没什么,只是……只是好久没见到公子露出这样的笑容了。”百合一边说着,一边将桂花糕外层的纸打开来,盛放在桌上。 红叶公子一愣,摸了摸自己的脸,喃喃道,“是吗?原来我已经很久没如此温暖的笑过了。” “公子,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红叶公子没有即刻回答百合的话,而是起身行至窗边,貌似漫不经心地提到,“百合,你说若我不再执着于复仇,先皇可会怪罪于我?” “公子?”百合惊讶地唤道,她怎么也无法想象这样的话竟然会从红叶公子嘴里说出来。因为,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在得知枫国覆灭的时候红叶公子经历了怎样一段疯狂而血腥的日子。尽管现在的红叶公子已恢复了正常,但复仇的决心却是从未动摇过,甚至不惜为此将自己卖身于青楼。 百合不知道红叶公子为何会突然间说出这样的话来。 “果然,这样是不被允许的吗?” “不,奴婢并非这个意思。”百合赶紧解释到,“奴婢只是有些意外。因为四皇子您一直对灭国之事耿耿于怀,甚至不惜为此牺牲自己,所以……” 红叶公子再一次笑了起来,说道,“因为我一直以为没有第三条路可以选。可是,今天却有人告诉了我这第三条路该如何走。虽然可能会被黄泉之下的先皇骂,也可能会被在战争中丧命的族亲们怨恨,但我还是忍不住想朝这条温暖的路上走走看呢!” 百合一拱手,跪了下来,严肃道,“无论四皇子作何决定,奴婢誓死跟随。” 第五十五章:万事俱备(四) 说好了以三天为期,可当慕长歌三天后再次来到无双楼的时候,却被告知红叶公子竟然已经替自己赎了身,离开了无双楼。 慕长歌低垂着头,失落地从无双楼里走了出来,心下思索道: 怎么会这样,难道这一次是我的感觉错了? 难道红凤倾他无论如何也放不下这灭国的大仇? 可是,那一日,他明明就有机会接近王爷的。若他当真堕落到报仇的黑暗之中,他不可能会放过那么好的机会,但他并没有那么做。既然他没有那么做,那就表示他心中除了仇恨还是有其他情感的。 那他为什么又要拒绝我的邀请呢? 这样想着,走在大街上的慕长歌不由自言自语地感叹到,“总觉得,如果他不加入,会让人觉得有点遗憾。” “只是有点遗憾吗?”一道声音突然自慕长歌头顶传来。 慕长歌一愣,顺着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的长靴一路看上去,惊喜道,“红叶公子?” 慕长歌忍不住心下一阵疑惑,随即又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 红凤倾笑了起来,依旧还是那么妖娆,道,“既然目标已经转变,自然也就没必要再继续留在无双楼里了。不过,现在这里可没有什么红叶公子,只有一位名叫红凤倾的美貌公子,你看如何?” 其实那晚慕长歌走后没多久红凤倾就做出了决定,第二日便就替自己赎了身,今晚他也是刻意等在无双楼门前见慕长歌的。 只是得知红凤倾已经走了这个消息之后,慕长歌就一直神情恍惚地在独自思考着什么,以至于身后的红凤倾叫他都未听到,最后红凤倾只好一路跟着他。 慕长歌一听,眼睛一亮,难掩兴奋地说道,“这么说,你是打算加入我们了吗?” “只是认为值得一试,若是你让我失望了,我会连你一起报复。” 慕长歌一愣,尴尬地笑笑,“要不要玩这么大?” 红凤倾一挑眉,“怎么,你怕了?” 慕长歌拍拍胸口故作压惊状,道,“即便真怕,我此刻也只能硬着头皮说不怕啊,不然还能怎样?好不容易才说服你,我怎么可以现在打退堂鼓?” “我倒是很好奇,你为何会挑上我?”红凤倾好奇地问道。 慕长歌认真地思索了一阵,最后却是挠挠头,道,“我也说不太清楚,大概就是直觉,总觉得非你不可。” “只是因为直觉?”红凤倾略显讶异到。 “有何不可?而且,我也相信你有绝对地能力,一定会是个非常可靠的伙伴。”慕长歌一边说着,一边像是自我肯定般地点点头。 “那你又是如何判定我就是红凤倾的,难道也是因为直觉?” “Bin——go!”慕长歌打了个响指,道,“答对了。虽然我起初就一直觉得你不简单,但是完全没有想过你会是红氏皇族。直到有一天我提起泽合,才突然意识到你们眉宇之间竟有那么几分相似。红氏皇族大半我都见过,而且也不可能会出现在神裔国,这让我一下子就想起了当年那个神秘的‘赤眸皇子’。好在,这位‘赤眸皇子’够独特,虽然只是一面之缘却也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我在脑海里将你们二人的身影一重叠,发现给人的感觉惊人的相似,于是乎……我就认定你是红凤倾了。后来又从刘妈妈嘴里得知你曾主动提出要伺候莫邪王爷,这就让我更加肯定了我的推测。” 红凤倾一愣,收起那份沉重的回忆,笑道,“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的直觉非常可怕?” “那倒没有。不过,有时候我觉得直觉这种东西是一把双刃剑,它能够帮助你察觉危险和解决难题,但……”不知为何,慕长歌的脸色一瞬间阴沉下来,好像在说着什么令他不安和痛苦的事情一般,“若是有一天你的直觉告诉你,你最亲近和信任的人可能会背叛你,这就不是一件什么好事了。我宁可不要知道这样的事,一直轻轻松松快快乐乐地活着。” 慕长歌脸上的阴郁和不安让红凤倾有些意外,心里不解道,难道他预感到身边的人将会背叛他? 红凤倾正思索着慕长歌刚刚的那一番话,却见慕长歌摇了摇头,似要甩开一些令他不安的想法,再度抬起头来的时候脸上又恢复了神采,“不说这些了。总之,你能加入,我真的很高兴。” 红凤倾见慕长歌不想再提起那个话题,也就没再多说,而是问道,“你虽然跟我提过你的想法,但不知你打算怎么做?” “其实,我想做的很简单,那就是‘游说’。” “游说?” 慕长歌点点头,说道,“游说其他国家效仿小巨人国主动投诚。当然,我也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但万事开头难,不踏出这一步又怎么知道是不是真的做不到?” “你当真以为此法可行?”红凤倾这样问着,心里不由感叹到,只是游说就可以说服对方投降的话,就不必战乱多年了。 “你刚刚是不是在想若是游说就可以解决问题,就不会有战乱了?”慕长歌忽然凑近红凤倾反问到。 红凤倾一愣,也并未隐瞒,“我的确是这么想的。” “那你有没有想过,也许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所以才没有人站出来‘游说’呢?连试都未曾试过,又怎能断言一定不行?当初我提出结成多国同盟的时候不也被人说这不可能吗?虽然那次并未取得大的成效,但最后不也小有成就吗?事实上,在战争中,同盟国之间的相互辅助不是没有起到效果的。只是实力悬殊太大,所以才落败。当出现一个或者少数几个超级大国的时候,小国的生存之道就是团结一致。所谓聚少成多,当同盟国的实力能够与超级大国相抗衡的时候,即便是再小的国家也不必再惧怕大国。只是……” 说到这里,慕长歌不解而疑惑地皱起了眉,继续道,“我就不明白了,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们虚空的人皇怎么就是不明白呢?” 这件事一直令慕长歌十分费解,按理说,大家都面临着神裔国这样一个强大的敌人,为何这些小国之间就从未想过要结成同盟,共同御敌呢?反而还你打我,我打你,简直就像是在刻意为神裔国制造入侵的机会一样。 “当出现一个或者少数几个超级大国的时候,小国的生存之道就是团结一致。”红凤倾喃喃地重复着慕长歌的这一句话,片刻后,突然就笑了起来,感叹到,“是啊,这么简单的道理,我们怎么就不明白呢?” 慕长歌突然拍了拍红凤倾的肩,笑道,“现在可不是感叹这些的时候。虽然我们打着‘为和平而战’这样冠冕而堂皇的口号,但在别人眼里我们却毫无疑问是神裔国的‘走狗’。据说我的脸皮比城墙还要厚,不管别人怎么想怎么骂,我都无所谓,反正不痛不痒的。你们就不一样了,要提前做好心理准备才是。” 红凤倾点点头,也跟着笑了起来,应和道,“说不定会被骂成是卖国求荣的卑鄙小人呢!” “不对,”慕长歌纠正道,“应该是为求苟活不惜厚颜无耻地向敌人摇尾乞怜助纣为虐的卑鄙小人才是。” 慕长歌说完,四目相对,两人忽然都笑了起来。 慕长歌朝红凤倾举起一只手,道,“欢迎你加入‘卑鄙小人’的行列。” 红凤倾一笑,抬起手,双掌交握,“我很荣幸。” 第五十六章:动摇(一) 慕长歌高兴地想着,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而这东风只有鬼畜千斗才给得了。于是,慕长歌就满怀期待地跑去跟鬼畜千斗商议了,结果…… “不行。”鬼畜千斗只冷冷地甩出了两个字。 “为什么?我这么做,不也是为王爷效力,为神裔国效力吗?到底你有什么理由要拒绝啊?”慕长歌不解地问道。 “本王说不行就是不行。”鬼畜千斗再一次毫不留情地拒绝道。 “你……你堂堂莫邪王爷,怎能出尔反尔,说话不算话呢?”慕长歌气急,也火了起来,大声道,“说好以后有事好商量,不会再拿王爷的身份压我的。就算你不答应,你也得给出一个正当的理由啊?” “理由?”鬼畜千斗突然一把揪起慕长歌的衣领,将他拽到自己身边,沉声道,“本王是不会放你离开的。” 慕长歌一愣,“你在说什么啊?我又不是一去不回,最多也就几个月……”慕长歌话还没说完就突然僵住了,神色变得阴沉而严肃,问道,“王爷,你该不会是在怀疑我吧?莫非王爷以为,游说只是借口,逃跑才是真?” 鬼畜千斗没有说话,但他的眼神却告诉慕长歌,他刚刚脑海里的确存在着这样的想法。 “哎——”慕长歌定定地看着鬼畜千斗,沉默了片刻,最后忍不住叹了口气,语气平缓下来,说道,“王爷,即便我再有能力,若这能力不能为王爷所用,王爷留我在身边也毫无意义啊!与其这样,不如就此放我离去。” 鬼畜千斗微微眯起双眼,沉声到,“你当真如此想离开?” “不是我想离开,而是王爷一心以为我会逃跑。我明明说过,只要王爷放了单尤,我就会效忠王爷。在失去价值之前,我是绝对不会偷偷离开的,可是王爷却一直对我心存怀疑。所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与其被王爷这样怀疑,不如王爷就此放我离开,岂不省事?” “你究竟有什么目的?”鬼畜千斗逼问到。 “我的目的很简单。其一,帮王爷实现古神裔国大一统;其二,获得足够自保的力量。王爷信则信,不信则罢。”慕长歌平淡地说到。 “当真只是如此?”鬼畜千斗再一次逼问到。 慕长歌却并未答话,只是静静地看着鬼畜千斗。 鬼畜千斗亦静静地看着慕长歌,试图从他眼神里找出些什么蛛丝马迹,但却什么也没发现。慕长歌的眼神既澄清又坚决,丝毫没有任何的动摇。 因为,原则上,慕长歌的确没有说谎。他确确实实是真心要帮助鬼畜千斗实现大一统,然后获得足够自保的力量,只是……他没有说这力量的最终目的是从鬼畜千斗手中换取他的自由。 鬼畜千斗松开了慕长歌的衣领,“本王姑且信你一次。” 慕长歌一听,心下大喜,笑道,“多谢王爷。” “人选你可都定好了?” 慕长歌嬉皮笑脸地一点头,道,“就等着王爷将我封为真正的‘议和大使’了,顺便,再涨点俸禄就更好了。还有,那个‘游说’路上所需费用,多给一点点那就太太好了。” 鬼畜千斗默默地看着慕长歌,暗道,明明刚刚还一副十分生气的样子,现在立马就又嬉皮笑脸了,变脸怎么比翻书还快?而且……本王怎么有种被设计了的感觉? “怎么了?”见鬼畜千斗一脸沉默,慕长歌不解到。 “本王只是在想,你是否一早就已料定本王会答应你的要求。若不然,为何计划都已准备周全,连人选都定好了?” “我不是料定王爷一定会答应,而是无论如何我都一定要想办法让王爷答应。这原本对王爷、对神裔国来说都是一件好事,我想王爷也不会拒绝的。”慕长歌肯定到。 总之,事情比慕长歌原本想象的还要来得更加顺利。得到了鬼畜千斗的首肯,慕长歌终于由两国之间的议和大使变成了神裔国对外议和大使。当然,应了慕长歌的请求,俸禄跟官位都提升了好几个层次。 得知慕长歌即将出行的消息,两个意想不到的人同时出现在了莫邪王府。 一个是舜宇心沫,一个则是好久未见的姬清婉。 慕长歌原本也想着要去跟舜宇心沫道个别,她来了倒也正好,只是……慕长歌有些歉意地看了看姬清婉,不无尴尬地笑道,“婉公主。” 舜宇心沫瞥了姬清婉一眼,“你怎么也来了?” “你能来,我就不能来?”姬清婉也不甘示弱。 慕长歌可不想她们两位公主在这里吵起来,赶紧打圆场到,“两位公主站着说话不累么?来,有什么话,我们先坐下来再说。” 舜宇心沫、姬清婉听慕长歌这么说,也没再推辞,双双在慕长歌对面坐了下来。 眼看着背对背别向一边的两人,慕长歌心里只是一阵苦笑,道,我最不擅长应付这种场面了,而且……我为什么会有种负罪感啊?我又不是喜新厌旧的负心汉。 “那……那个,不知两位来,是想?”慕长歌尴尬地开口打破了沉默。 “听说你被任命为议和大使,即将出行游说崎国?”舜宇心沫问道。 慕长歌点点头,“正是。” “要去多久,什么时候回来?明明说好要陪我玩的,结果前段时间突然就上山好几个月,现在好不容易回来了,又要远行。”舜宇心沫不满却难掩落寂地说到。 “很抱歉,星辰公主,我……”慕长歌满是歉意,他知道舜宇心沫其实很寂寞,但他能做到的也只是在下朝之后偶尔去陪她聊聊天而已。 “我知道,你们男人有男人的事情要做,不是我可以随便插嘴的。”舜宇心沫打断了慕长歌的话。 “狐狸,你喜欢她,喜欢星辰公主吗?”一旁的姬清婉突然问道。 慕长歌一愣,担忧地望向姬清婉,“婉公主……” “你只要回答我喜欢还是不喜欢。” 慕长歌没有立即回答姬清婉的话,而是说道,“接下来,我有一段话要说,不管你听到什么,我都希望你能够冷静下来好好听我说完,可以吗?” 姬清婉微微点头。 慕长歌深吸了一口气,调整好自己的情绪,而后才缓缓说道,“我喜欢星辰公主,也喜欢婉公主,但这里所谓的‘喜欢’是朋友之间的‘喜欢’,并没有夹杂儿女私情。我很高兴能够认识两位公主,但,并没有其他的意思。我这么说,你明白吗?” 姬清婉脸色沉重,而慕长歌也是一脸认真,但一旁的舜宇心沫却像是听到了什么让她怒不可遏的消息一般,愤恨到,“为什么?为什么你明知得不到,却还忘不了?” 慕长歌一愣,这句话他曾听舜宇心沫说过,当时她脸上写满了悲伤和愤怒。慕长歌不由疑惑起来,这句话究竟是指…… 原本还脸色沉重的姬清婉却意外地笑了起来,“是啊,明知得不到,我为什么还忘不了呢?还以为自己一定会非常伤心难过,所以一直不愿面对现实,但现在却意外觉得十分轻松。早知道只要把话说清楚就可以得到解放,我也就不用独自苦恼这么长时间了。” “是啊!只要把话说清楚就可以得到解放。”舜宇心沫愣愣地重复着姬清婉的话。 “狐狸,她这是怎么了?”恢复了常态的姬清婉不解到。 慕长歌只是摇摇头,“我也不清楚。” 第五十七章:动摇(二) 神情似有些恍惚的舜宇心沫突然一把紧紧抓住了慕长歌的衣袖,哀求道,“长歌,你去求求莫邪王爷,求他放过皇太子哥哥,好不好?如果是你的请求,莫邪王爷一定会答应的。拜托你,好不好?我不想再看到皇太子哥哥痛苦的样子,我想要回以前那个既开朗又快乐的皇太子哥哥……” 舜宇心沫颓废地顺着慕长歌的腿跪坐在地,抽泣到,“皇太子哥哥他为什么就不明白呢?无论他怎么做,无论他怎么等,王爷都不可能会给他想要的真心。明知得不到,为什么就忘不了呢……” 慕长歌哀伤地看着舜宇心沫,心下感叹到,原来她这句话说的是皇太子殿下。 慕长歌不知道自己能说些什么,又能做些什么,只好蹲下去紧紧地抱着舜宇心沫因为哭泣而颤抖的身体,想给她些许温暖。 也不知哭了多久,舜宇心沫的情绪才终于慢慢稳定下来,回忆道,“以前的皇太子哥哥很爱笑,也很快乐,可自从他爱上莫邪王爷以后我就再也没见他真心地笑过了。虽然我一再劝他,让他放弃,可是每次一见到莫邪王爷,皇太子哥哥就完全没办法拒绝。就这样,越陷越深,越深就越痛苦。” 慕长歌看得出舜宇绛月爱得很痛苦,上一次他还因为这件事而责备过鬼畜千斗。但,如果对于舜宇绛月而言,宁愿继续这样痛苦地纠缠着也不愿放弃,那即便旁人是为了他好而拆散他和王爷之间的羁绊,他可能只会比现在更加痛苦。 “长歌,我看得出来,莫邪王爷对你很不一般。若是你去求王爷,让他拒绝皇太子哥哥。我想,王爷一定会答应的。”舜宇心沫再一次恳求到。 慕长歌有些为难地看了看舜宇心沫,说道,“我并非不愿意帮这个忙。而是,虽说‘长痛不如短痛’,但这是皇太子殿下自己的选择。也许在我们旁人看来,放手才是正确地选择,但爱情原本就没有谁对谁错。星辰公主如何断定离开莫邪王爷之后,皇太子殿下就一定会比现在更加幸福?” “我不能断定皇太子哥哥在离开莫邪王爷之后就一定会幸福。但我知道,如果不离开,皇太子哥哥将会永远痛苦下去。”这样说着,舜宇心沫的神色突然变得淡漠起来,“我原以为莫邪王爷根本就是个没有感情的人,对皇太子哥哥也好,对祭司大人也好,又或者其他的人,他从来都只是予舍予求,完全没有用过心。一直到你出现,你改变了莫邪王爷,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莫邪王爷竟然会对着你笑。” 舜宇心沫看着慕长歌的眼神里竟透着恨意,她沉声质问道,“长歌,你非要在得到莫邪王爷的心之后,还继续看着他这样糟蹋别人的心吗?” 慕长歌背后浮起一阵寒气,并非是被舜宇心沫眼神里的恨意所震慑,而是被她的话所吓到: 说什么我得到了王爷的心……在胡说些什么? 久久地,慕长歌才回过神来,解释道,“我和莫邪王爷并非是那样的关系,星辰公主是不是有所误会?” 看着慕长歌震惊的反应,舜宇心沫其实心下就明白了大半。但一想到舜宇绛月因为鬼畜千斗所受的痛,她的心情就没办法平复下来,不由冷笑一声,道,“你该不会天真地以为王爷对你毫无所求吧?” 不,我知道,我知道王爷是想得到我体内的力量,希望我能为他所用。 慕长歌心里这样想着,可是嘴上他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反驳舜宇心沫的质问。 “怎么,说不出话来了吗?你其实知道莫邪王爷是喜欢你的吧?所以你才可以如此肆无忌惮地为所欲为。” 不,虽然我也曾怀疑过,但是……但是王爷他明明就说过,这个世上只有一个人有资格站在他的身侧。说出这种话的人怎么可能会喜欢上我? 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一定是舜宇心沫错了。 这样在心里暗暗肯定过后,慕长歌就恢复了冷静,笑道,“星辰公主一定是误会了,我同莫邪王爷之间并非那样的关系。我只是努力地想要成为王爷的朋友,而王爷也终于开始慢慢接受了这件事,所以王爷才会对我不太一样。” “朋友?”舜宇心沫起身一步步逼近慕长歌,道,“难道莫邪王爷从未对你要求过朋友以外的事情?” “我……”慕长歌再一次沉默了,他没有理由反驳,因为鬼畜千斗对他一直都…… “够了,你不要再继续逼狐狸了。”一旁的姬清婉实在看不下去了,一把拉住舜宇心沫阻止到。 舜宇心沫转眼看向姬清婉,不屑道,“你不也是被长歌戏弄过吗?怎么现在反倒心疼他了?” “啪——” 一声清脆的响声将慕长歌再度游离的思绪拉了回来。 慕长歌讶异地看向舜宇心沫,只见她捂着通红的脸直直地看着对面的姬清婉。 “狐狸他并没有做错什么,就算我曾经为了他伤心落泪,我也从未想过要恨他。我不清楚你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但狐狸绝对不是会玩弄别人感情的人。你若是再敢侮辱他,我跟你没完。”姬清婉厉声到。 舜宇心沫一愣,看了看姬清婉,又转头看了看慕长歌,像是忽然从噩梦中清醒过来一般,一边摇着头一边说道,“我不是故意的……长歌,我无心伤害你的……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我只是……只是……” 姬清婉一把抱住情绪激动的舜宇心沫,安慰道,“好了,好了,没事了。我想,狐狸他会明白的,他不会怪罪你的。” 舜宇心沫泪眼婆娑地看着慕长歌,小声问道,“长歌,你还会继续当我的朋友吗?” 慕长歌笑笑,“当然。” 虽然事情发展到最后,三个人来了个大和解,但是……舜宇心沫的那一番话却始终在慕长歌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一直以来,他都觉得鬼畜千斗对他的占有欲实在是强得有点过分。不允许他离开也就罢了,甚至还会因为他与其他人过于亲密而生气。 慕长歌虽然有过怀疑,但想着这或许是因为鬼畜千斗原本的个性就是如此,只要是他认定的东西,不管他喜不喜欢都绝不允许其他人碰,也就觉得释然了。再加上鬼畜千斗依旧我行我素的态度,以及他曾说过的那一句“有资格站在我身侧的人只有一个”这样的话,慕长歌就在心里默默认定了鬼畜千斗不可能会喜欢他这样的想法。 但舜宇心沫的话却让他动摇了。 的确,因为他的缘故,鬼畜千斗改变了许多。 慕长歌也因为这样的改变而感到高兴,觉得是鬼畜千斗终于开始慢慢承认他“朋友”的身份和立场了。但,仔细想想,鬼畜千斗并没有理由和动机非这么做不可。若只是想利用慕长歌的力量,凭借他鬼畜千斗的手段完全没必要花费功夫去改变自己来讨好慕长歌。 这样……能让一个残酷而冷血的男人改变至此的理由还能是什么? 得出这个结论之后,慕长歌不由大吃一惊,暗呼到: 这怎么可能? 那个鬼畜千斗竟然会对我? 他明明就说过他的身边有一个“他”,所以我才认定他不可能会喜欢上我,所以我才会肆无忌惮地享受他对我的好啊! 慕长歌一愣,低声重复道,“肆无忌惮地享受他对我的好?” 当初,我也是一直以为尤对我只有兄弟情,不可能会有别的,所以才肆无忌惮地享受他对我的好,结果……难道…… 慕长歌这样想着,烦躁地揉了揉后脑勺,道,“以前只是处理男女之间的关系就够让我头痛的了,现在竟然连男人和男人之间都得小心翼翼别越过界,这还让不让人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