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少凯从楼里出来到门口就觉得有点奇怪，可能是他做刑警久了有点敏感，刚才撞到他的小胡子不算，那个人不会掩饰自己的眼神，其他的可疑人员说白了也没有，但是周身就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郑少凯安慰自己是前几天下过雨的原因，可走到小区门口他停住了，小区的马路对面停着一辆白色的金杯。

郑少凯看着它停住脚步，接着他快走了几步换了个方向，看着金杯的后面，果然，左右尾灯不同。

这是撞飞小牛的那辆车！当时郑少凯只顾着去扶伤者，只撩了一眼车屁股，虽然没有车牌，但是他记住了一个特征，车的左尾灯是碎的，而这辆车的左尾灯崭新如初，右尾灯却蒙尘布满划痕，车身较上次更脏了一些。

郑少凯的神经一下子绷紧了，看了看表，现在快9点了，这车是过来干嘛的？他们的目标是谁，是邵宁！？

郑少凯分析，前后受害的是总队的人，那矛头很容易的就指向常队了，如果是常队，那就不应该是针对邵宁，难道是针对我？想到这郑少凯打了个寒战。

不可能啊，郑少凯随即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他现在虽然两边都搭着线，但是相信对立的两端并没有互相通气，那自己对他们两边就都是有利的，所以没理由会找上自己的麻烦。

“乔哥，你看那个人！”驾驶位上的小弟拍醒闭目养神的乔寒，乔寒从几乎调成水平的副驾驶座上起身，迷糊着眼睛答应了一声，顺着小弟指的方向望过去。

“你看那个人，刚从院里出来就盯着铁子的车看！”小弟说话声又紧张又低，手指戳着挡风玻璃都戳白了。

乔寒坐直身体，看着前面不远处马路对面一个外形高壮的青年，表情看不清，站在那里拿着手机似乎是在打电话，但面冲金杯。乔寒在道上混的时间不短，看青年的架势就觉出不同，赶紧拿起手机打给前面金杯里的人。

郑少凯给邵宁打电话半天才打通，邵宁说话有气无力，郑少凯在电话里简短的说了说眼下的情况，叫他注意，并表示看情况来决定要不要上楼去保护他，邵宁立刻表示不用，自己这屋的好几个角落都有趁手的家伙，郑少凯听完忽然有点后怕。

挂了电话，郑少凯给局子里打了个电话，接电话的是佟冬雪，郑少凯简短的给她描述了下金杯的特征和所处的位置，叫她赶紧通知其他人出警，说完便关了手机，左右看看过马路，直奔金杯过去。

15

郑少凯这时没考虑太多，只想着给浑身是血的同行讨个公正。虽然现在他对很多东西感到迷茫，感情、方向，包括前途，但至少眼下对工作的态度和对同事的尊重是清醒的。

郑少凯看看街道，这个小区是一大片商品房小区，侧面邻主干道，但大门在小街里，现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人都不是很多，基本是吃完饭遛完弯儿在家看电视的时间，加班也没到回来的时候。

不管车里面的人是不是原来的那一批，至少车是那辆没有错，不管怎样先把车拉回去检验再说。

“哥们儿，”郑少凯敲敲金杯的车窗，隔着玻璃能看清里面的司机急忙挂了手机，然后隔着玻璃很警觉的跟郑少凯对视。

“哥们儿，开下窗户，”郑少凯继续敲车窗，示意他降下玻璃，司机跟副驾驶对望了下，然后放下一点窗户，警惕的问；“干嘛？”

“呃……，我打算搬家，现在联系不到搬家公司的车，您看您现在忙么？帮个忙呗，价钱好商量，”说着郑少凯掏出根烟递过去。

司机是个很年轻的小伙儿，看着不过20出头，瘦的嘬腮突眼，跟个大烟鬼似的，瞪着牛铃眼犹犹豫豫，看了眼副驾驶，副驾驶上是个三十多岁的寸头，长相凶狠，本想一句粗口把郑少凯喷走，结果看体型庞大，目测不好惹，于是也不敢轻易张嘴，只是瞪了一眼司机做回复。

司机有点乱了阵脚，稀里糊涂的接过烟抽了一口，磕磕巴巴的说；“我们这车，不……不搬家。”

郑少凯自己也点了一根，在烟雾缭绕的后面快速的扫了一眼车里，目测车内4到5人，三人的话制服没问题，四人的话马马虎虎，五人就要看运气了，郑少凯觉得自己目前还是先提前了解和稳住他们，按照局里平时的速度，10分钟左右应该就能赶到，自己不管是上前询问还是角落里蹲守都会很可疑，所以决定看情况跟他们周旋一会儿，等同事来了再配合行动。

“别介啊哥们儿，帮个忙呗，都是外地来的不容易，对了你是外地人吧，听你口音不像这儿的，哪的哥们儿？”郑少凯眼睛扫回来，比较庆幸没有看到枪支砍刀一类的东西，继续道；“东西不多，价钱好商量。”

乔寒坐在后面不远处的车里，观察着前面金杯和郑少凯的一举一动，心中不禁纳罕，皱起眉头道；“擦……这他妈搞推销的么？怎么还聊上了！！叫他赶紧滚！”

小弟赶紧拿起手机打过去；“喂，铁子你别让穷三儿跟他掰霍了，赶紧赶走！”说完挂立马挂下手机。

乔寒眯着眼睛看着郑少凯，心里把认识的人全都过了一遍，确定自己不认识也没见过他，难道真是个愣头青么？但看他那架势，丝毫没有畏惧感，面目轻松地跟金杯的司机穷三儿不知道说着什么。乔寒心里最坏的打算就是遇上便衣，看了看表，还不到行动的时间，不禁有点焦躁。

“乔哥……，”驾驶位上的小弟开口道；“咱们这次目标到底是什么人啊？直接杀了不就好了，怎么还一下子来这么多人？”

“你懂什么，”乔寒一翻白眼；“这人重要的很，可不能一杀了之，姓温的能不能老实就范，赌注可都在他身上了。”

“啊？那……直接把姓温的杀了不就行了么！”小弟瞪着无知的双眼看着乔寒。

“擦，能杀不早杀了吗！还他妈用等现在？”乔寒一脸嫌弃的转过头，同时表现欲开始上升；“他人进去了，但是还有几个死忠在外面听他的话摇尾巴，现在要是他有个什么万一，外面那群人就往外秃噜事儿，到时候李副厅可就该倒大霉了，现在是要想办法让姓温的认命，老老实实的去死，这小院儿里的那个人，是关键，明白不。”

“哦……，那院里那个什么来头啊？”小弟听的一脸崇拜，继续问。

“情人，”乔寒轻描淡写了一句。

“娘们儿啊，”小弟以为要见到个大人物，一听是情人有点失望；“抓一娘们儿还费那么大劲……，不过我倒听说了，温爷……啊不对姓温的，他是栽的挺突然的！那娘们儿这么厉害？”

“嗯，”乔寒心不在焉的回了句；“不是娘们儿是个男的，我他妈就怕你们掉以轻心把事情办砸了。”

“啥！？男的？”小弟再次把眼瞪大，乔寒觉得他在瞪眼眼珠子就该流出来了，惊讶片刻，小弟撇着嘴吐出一句；“搞男的，真他妈变态。”

乔寒听了一皱眉头，好像一口痰喷心里了一样，烦躁感顿生，抬腿冲着小弟就是一脚；“他妈B再说一次！”

小弟冷不丁受了一脚，一脸惊恐没敢张嘴，哆哆嗦嗦的蜷一边，余光一瞥，又瞪大了眼睛，手指戳着挡风玻璃慌张道；“卧槽乔哥！他们打起来了！！”

乔寒光顾着瞎掰了，竟然一时忽略了眼前的事情，再看前面，果然，弱不禁风的穷三儿已经躺在地上呻吟了。

郑少凯也没想到会发展到这情况，本来是不疼不痒的一边打探一边观察，结果一矮个壮汉从车上下来，骂骂咧咧的就要动手，郑少凯看得出他们现在很紧张，急于赶人却不打算闹出大动静引人注意。果然壮汉只是摆摆把式，郑少凯向后退几步他就又回到车里了，没想这时候郑少凯放在裤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于是边后退边掏手机，手机刚拿到面前还没看清是谁打的，就听里面穷三儿大吼一句；“我擦他要拍照！”

这句话犹如魔咒一样，听见的人全瞪向郑少凯，紧接着没关紧的车门重又打开，几个人冲郑少凯扑过去。

郑少凯没想到这小子能紧张到这份儿上，甚至有点神经质，心里大概估算了下时间，应该过不了多久局子的人就到了，于是也不躲闪，冲着扑过来的人一脚扫了过去，来者本来挥着拳头，结果被他这一下直接扫的跪在了地上，拳头因为惯性砸在了自己车上，于是一阵鬼叫。

乔寒没有贸然出去，只是隔着玻璃观察，片刻后咬牙切齿道；“这他妈B的是个警察！”

旁边的小弟慌手慌脚道；“那……那乔哥怎么办。”

乔寒没理他，皱着眉头观察了一下，还好这里是条小街，来往的车辆和自行车不多，司机驾驶员也顶多扭头瞄一眼，路人则远远看见就跑到马路对面刻意避开，乔寒又扭头看了看附近的居民楼，没看到有人扒头往这边看。观察好四周后乔寒从车里掏出把枪，塞到怀里下了车。

车上5个人，下车了4个人，这是郑少凯边打边看的，这几个人身手真挺狠的，要是一般人看见一气儿被撂倒2人基本就没人敢上前了，但现在那俩人跟没长眼似的依然往上冲，其中一个刚被郑少凯一拳打得鼻子冒血，还跟没事人一样。

郑少凯明白了，这几个人是有备而来的，除了开车的那个和藏在里面的那个，其他的全是训练有素的身手都很好，只是自己的体格和反应灵敏度占了上风，还有就是这几人的配合都不是很好，看来似乎是攒的人，不是一支队伍出来。

郑少开用尽全力锁住一人的胳膊，将它扳到背后慢慢用力，然后用另一只胳膊紧勒住他的脖子，被压制住的人也是个狠得，双臂都被扳的咯咯响了也不放弃挣扎，咬紧牙关脸憋得紫红还在用抬脚向后踹郑少凯的膝盖。

郑少凯咬牙承受了一击，心里的疼的一下子烧了起来，于是腾出勒脖子的那只胳膊将人猛地向前一踹，那人直接砸进了另一个怀里，然后俩人一起摔倒在地。

郑少凯穿着粗气，边喘边往后退，没记错的话，再退几步就退到视频采集区了，如果局子里的人真赶不及过来，好歹能留下点视频素材，结果没退几步，一个冰凉坚硬的东西抵上了郑少凯的后腰。

枪，郑少凯第一秒就反应过来了，紧接着头皮一炸，心想今天形势复杂了。

乔寒绕过金杯窜到郑少凯身后，他来的时候就注意了这几个视频采集区，特意将车停在了采集区以外，路线也走的是死角，如果没有什么差池，今晚的任务没有问题，可毁就毁在半路杀出了个程咬金。

“敢动就碎了你的腰子，”乔寒冷冷的说，郑少凯不敢动，他贴的太近了，后脖颈都能感到他呼出的热气，想把他摔出去没问题，但他手上握着把枪这难度就太大了，更何况今天下午郑少凯消耗了太多体力，刚刚跟他们揪斗打在身上的部位都在一阵阵的钝痛。

乔寒带了手枪但没带消音器，十分警觉的用枪顶着郑少凯的后腰；“往前走，绕过面包车走，别想撒野！”

郑少凯依言行动，边走心里边着急，特么的怎么还没来人！

乔寒拿枪把郑少凯抵到一辆黑色轿车前，里面的人刚要开车门，路口传来了警笛声，郑少凯听见这声音心中一暖，猛地一回身，不想乔寒动作更快，一枪托砸在了郑少凯额头上，紧接着抬脚将其踹进车内，郑少凯就觉得自己眼前一花，身体脱力般的直摔进车里，同时感慨这小子腿劲儿真特么大。乔寒自己则尽最快的速度也钻了进去关好门，坐在副驾驶上用枪抵着郑少凯额头，冷冷道；“惜命就闭嘴。”

郑少凯当然惜命，而且乔寒刚才那脚踹的委实太大劲儿了，现在整个腰侧疼的都拧巴了。正烧开姿势别扭的蜷在车里，感叹自己是在太大意，光顾着金杯，忽略了后面还有个尾巴。

前面那辆车刚被郑少凯撂倒的几个人急忙上车，动作歪歪扭扭，刚把车门拉上，前面的路就被警车堵住了，郑少凯心里感叹，够意思，来了两辆。可来了两辆又怎么样，因为当时郑少凯只说了翻新的金杯，没说别的，于是警车上的人下来后立刻把它团团围住，完全没注意到不远处的黑色轿车。

开车小弟双手抓方向盘，紧张的鬓角开始往下淌汗，乔寒则镇静的多，一边眼看前面，一边从倒车镜里监视着郑少凯的一举一动，枪口黑洞洞的对着他的脑袋，纹丝不动。

郑少凯被踹的腰侧已经麻了，身上其他地方的疼痛也慢慢浮出水面，现在要在这狭小空间内空手打斗对他非常不利，更何况面前这人什么底细多大能力，他还完全不了解，面对着枪口，郑少凯决定先不冒险。

金杯里的人八成都没想到警察回来，慌忙中还想突围，结果被艾嘉撞碎玻璃，伸进胳膊猛地揪住一人的领子把他拎出来，人一出来半个身子立刻又上去几个警察把他拖出来，迅速的扣住。

“别管他们，直接开走，”乔寒冷静的指挥着开车小弟。小弟吓得已经木了，瞪着牛眼半天才对上焦，踩油门踩的都哆哆嗦嗦，慢慢转动方向盘，一抓一个湿手印。

车总算稳稳当当又慢慢悠悠的，开向了小街的另一头，一圈人只顾着抓金杯里的人，全都没注意到开走的黑车。

乔寒判断走出了警察们的注意范围后，将实现锁定到郑少凯身上。

杀他？至少现在不行，枪声还是会引起警察的注意，而且它是什么来头，难道只是凑巧遇上？不杀他，那车里留着这么个大活人很危险，谁知道他会不会突然攒起来抢枪。

郑少凯似乎读懂了他的眼神，低声道；“先把枪放下，我没那么大的威胁性，我都快被你一脚踹的下半身瘫痪了，别指着我了。”

乔寒手没动，眼神凛利的盯着郑少凯，片刻后开口；“你他妈什么人！”

这句话太笼统了，郑少凯听得微囧，他们互相间都对对方有很深的提防心，而且怀疑大家都是冲一件事而来，只是谁都不先说起。

“我……，”郑少凯决定先张嘴，现在的姿势太痛苦，他打算说完了换个姿势，不然突然一动搞不好会触动乔寒哪根神经，在身上穿个窟窿也说不定，可他刚开口，手机就响了。

“嗡……，”一阵震动，二人的神经根被针扎一样，差点跳起来。乔寒额头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犹豫了一下冲郑少凯抬了下下巴，他还是有把握郑少凯不敢轻举妄动的，

郑少凯心领神会，掏出裤口袋的手机，手机屏幕大，乔寒也看见来电显示了，看清名字后瞪大了眼睛，上面来电赫然是；“常富刚”，是常队的电话。

乔寒皱着眉头有在郑少凯脸上扫了一遍，说道；“公放。”

“喂？”郑少凯依言手机公放，里面立刻传来常队的喊声；“我擦！他妈的怎么现在才接电话！知道我打了几个吗！！”

郑少凯这才想起，刚刚被误认为拿手机拍照那会，好像就是常队打得电话。

“额……不好意思常队，我现在在外面，没听见铃声，”郑少凯赶紧点头哈腰的解释。

“外面？扯淡吧你就！这他妈都几点了？你今天不用值班我知道！”常队又是一阵嗷嗷的嚎。郑少凯有些尴尬的看看手机，又看看乔寒，乔寒仍然眉目凝重的盯着他，耳朵支着专心听公放。

“我出来买点夜宵，”郑少凯心虚的嘟囔，心想常队好久没联系了，简直跟要蒸发一样，现在突然打电话过来，还一打打俩，郑少凯直觉这跟专案组的事有关。

“行啦行啦，我问你，姓温的电脑是不是都在你那！”常队语气有点急迫，让郑少凯听得也有点被感染了焦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