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延没有搭话，只是静静地躺在他怀里，感受着来自陆启南的体温，心里困惑着，如果这是梦的话，自己到底要不要醒过来？

第30章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陆启南还紧紧地抱着自己，和昨晚入睡时没有多大的区别。林延看着这样的陆启南，不禁有点发愣。

昨天说的话，现在回想起来，冲击力依然存在。

原来陆启南也有如此温柔的一面，原来他之前的粗鲁和暴力都是因为特殊的疾病，如果没有那个病的话，陆启南应该一直都是个温文尔雅的人吧？

虽然自己对他也谈不上十分了解，但从昨天他说的那些话看来，其实陆启南是十分温柔、可靠的人。

林延轻手轻脚地下了床，才穿好了拖鞋，忽然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拖回到床上。

身体上的重量压下来的时候，林延甚至都没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陆启南双眼清明，一点都不像是刚醒来的样子，被那双眼睛注视着，不知道为什么，林延就觉得自己浑身有些颤栗。

陆启南的脸越靠越近，在两人的鼻尖几乎碰到一起的时候，他忽然开口说道：“你是不是要走？”

“哈？”林延被他这个问题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

“说，你刚才是不是要走！”

被他巨大的声音吓到，林延颤抖着嘴唇回答道：“不、不是的……我是要去洗漱。”

“洗漱？洗漱完了你就回来了？”

陆启南微微带了点怒气的声音让令林延有些惶恐与不安，他捉摸不定陆启南的情绪，不知道上一秒还在微笑的人下一刻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因而只能战战兢兢地回答他的疑问：“我洗漱完了就回来吃早餐。”

“哦，那你去吧。”

陆启南得到肯定的回答之后就放开了林延，起身到隔壁的卫生间洗澡。他有洁癖，每天早晚都要洗澡，多少年来雷打不动的习惯之一。

出来的时候护士正在把早餐摆到餐桌上，平常林延行动不方便，一般都直接放在床上吃。因为陆启南昨天在这里过了夜，等下又要去上班，想了一下他还是让护士帮忙把吃的都放到餐厅里去。

自从住进这件病房之后，林延还从未使用过那个餐厅。

多达20个座位的红木长桌，看起来就有一种难以亲近的严肃感，椅子上镶嵌着奇怪的宝石，虽然不知道是真是假，但视觉上看起来依旧十分豪华奢侈，比电视剧中看到的景象还要奢靡百倍。

之前虽然有注意到，但也没有仔细去想什么。现在看来，自己睡的那张床，和普通医院里的，实在相差太大了些。那么大的病床，上面完全可以睡五六个男人，自己竟然一个人就占有那么大的病床。

还有这里的卫生间。

上厕所根本用不着卫生纸，马桶上有各种开关，如厕完毕之后身体自然会得到清洗、烘干，虽然刚开始不太会用，但习惯之后还是觉得这个东西实在是便利的很，让林延不禁有些羡慕起有钱人的生活来。

不过，羡慕归羡慕，他还是没有忘记自己的身份和地位，这种待遇，完全只是因为沾了陆启南的光而已。出院之后，自己还是那个平平凡凡的林延，只能睡狭小的单人床，用简单的玻璃餐桌而已。

他被陆启南的温柔冲昏了头脑，几乎都要忘记他是堂堂陆氏的代理总经理，是将来的继承人之一，之所以看上他这种底层社会的人，估计也只是命运开的一个玩笑吧？

想到这一点，不知道为什么心里还是难过了一下。

林延觉得些微的羞愧，为自己昨晚那份不可否认的喜悦和刚才的失落。

他不过是偶然遇到了陆启南，被他要求着住在他家，父母受他的照顾现在在美国接受治疗，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呢？

就在他恍惚的时候，陆启南已经洗完澡出来了。

沐浴后的清香并没有让这会儿的陆启南与之前那个脾气古怪的人有什么区别，林延看着他还是觉得有点害怕。

人之所以恐惧是因为无知。

人们对于不确定的东西总是觉得害怕，因为对之没有任何把握。

林延对陆启南所知甚少，对于陆启南所在的整个上层社会都没有多少了解。

他只是一个平凡普通的大学老师，一个性向与一般人不同的男人，为什么自己会遇到这个光是闻着他的味道就自己感到害怕的男人？

陆启南也好，张启瑞也罢，这些人到底有什么目的，对自己又是怎么样的感情，林延完全弄不清楚，也不想弄清楚。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摆脱这些人事才是林延最关心的问题。

昨天晚上陆启南说了那样的话，他不是不相信他，只是觉得一切都没有未来可言。

陆启南时而暴躁时而温柔，这种阴晴不定的性格，林延不知道自己能否容忍。

虽然自己是GAY，但向往的依旧是普通的生活，并不希望自己的爱人是一个身份特殊的人。

如果对象是陆启南的话，那自己的梦想就会完全破灭了。虽然经过昨天的谈话自己已经知道陆启南并不是一个坏人，但并不是这样就足以让自己对他产生爱的感觉的。

所以，自己还是要逃离么？

可是逃离是没有任何用处的，张启瑞已经是很好的教训。

自己到底该怎么办？如何才能彻底抽身？

林延想着这些令他头大的问题，完全没有注意到那刚洗完澡的男人已经到了他的身后……

耳朵上传来湿热的触感时，林延才恍然回过神来。

发现陆启南刚才在舔自己的耳垂，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在想什么？为什么盯着我发呆？”

“哈？没什么……”

“你又在说谎。”陆启南很肯定地说道。

“我……”

“好了，有什么话吃完东西再说吧。”

打断林延的话，陆启南径自走到餐桌旁坐了下来，优雅地将餐巾放在自己的膝盖上，拿起刀叉，十分熟练、自然地吃起三明治来。

林延看他吃得那么熟练，举手投足之间无处不彰显着他的良好修养，不知不觉就有些羞愧起来。

被迫住在别墅里之前，林延很少吃西餐，对于西方的食物也没有太多的兴趣，平常喜欢吃的都是味道清淡的家常小菜。

对于这样的西式餐桌他觉得很陌生，至于用刀叉吃三明治，他也觉得十分别扭。

之前在别墅里和陆启南一起吃意面的时候，迫于他的淫威，不敢拒绝，其实心里对这种用叉子吃面的方式非常不习惯，甚至还有些厌恶。

以前偶尔也有吃过三明治，但都是直接用手拿着吃的。

大学的时候曾经和室友一起在全国著名的某家披萨连锁店里用手吃东西，被周围的人用异样的目光注视了很久——当时丝毫没有觉得羞愧，大概是年轻气盛，还处于叛逆期的缘故。

面对这样从容优雅的陆启南，林延坐在离那男人三个位子远的座位上，看着自己面前餐盘里的东西，心里充满了侥幸的感觉。

虽然大学的时候可以学过餐桌礼仪，但其实每一次都用的战战兢兢，生怕自己会出什么洋相——尤其是在陆启南这样挑剔的人面前。如果可以的话，林延希望自己每一顿饭都能只用筷子和勺子解决。

所幸的是，现在他是病人，陆启臻吩咐过他早餐最好吃粥、馒头和鸡蛋，偶尔可以换成蒸饺、馄饨之类，是很地道的中式早餐。吃这些简单的东西不需要很复杂的用餐工具和礼仪，吃起来也十分方便。

林延一边喝着自己面前的粥，一边时不时地用眼角余光看陆启南吃完没——和他一起用餐，那种压迫感太强烈，总有端起自己的餐盘回到床上去的冲动。

“林延。”

“啊！”因为陆启南突然地出声，林延拿着调羹的手一不小心就松了，好在调羹只是掉在碗里，没有摔碎。

“你为什么那么怕我？”

“没、没有……你忽然说话，我被吓到了。”

“你是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到，还是本来就十分惧怕我？”

陆启南不带任何感情地说完，忽然起身离开自己的座位，来到林延身边，低头凑到了他嘴边……

第31章

林延眼见着陆启南的面孔在自己眼前放大，那张脸不断地贴近，林延下意识地想要躲开却猛然发现，陆启南的手已经在他没有反应过来之前禁锢住了他的身体，让他动弹不得。

不想在吃饭的时候被吻，这样的话一定会太奇怪的。

林延别别扭扭地想要转过头去，陆启南在他转头的瞬间吸吮住了他水润的唇，顺便舔干净林延唇角的食物残渣。

“你看，你还是很怕我。我一碰你，你就很容易发抖。”

陆启南说着拉起林延的胳膊，指着上面的疙瘩，语气十分严肃地说道：“你看看你，我做的这些事就那么让你起鸡皮疙瘩么？为什么要那么怕我？”

看他那么严肃，林延知道自己这次是躲不过去了，只好老老实实地告诉他：“我有阴影……”

“你是说我那次强迫你的事？好吧，我承认，那一次我是太鲁莽了，我道歉。但是林延，如果我们决定好好交往的话，就该放下过去的那些芥蒂吧？我是喜欢你的，你呢？为什么还是这样怕我？难道你心里一直很讨厌我？”

看到陆启南好看的眉毛紧紧地皱成一团，林延忽然觉得坦白有时候也不见得是一件好事。

陆启南分明已经生气了，自己这时候到底该如何回答？

“我没有很讨厌你。”当然也说不上喜欢，林延说着趁陆启南不注意，抽回了被他紧紧拽着的手。

“那你为什么发抖？”

“那是因为……”

怕你强奸我几个字如鲠在喉，林延看着陆启南紧张的面孔，已经到了嘴边的话不知道怎么的就是说不出口。

“因为什么？”

陆启南见他把手抽了回去也没有继续咄咄逼人地逼问他，走了两步回到自己的座位前把餐盘端了起来，就近坐到了林延旁边的位子上，一副要和他长谈的架势。

“我不知道，不知道该怎么办表述。”

“那就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我不会介意。”

看陆启南那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林延心里就气不打一处来。

你不介意我会介意！为什么一大清早起来吃饭的时候要谈论这种问题？

纵然心里有百般疑问，林延也还是把即将说出口的话都憋了回去——在陆启南面前发脾气，无疑自寻死路，这一点他再清楚不过。

“林延？”询问声里已经带了很明显的不满，林延被那声音吓地又是一抖，陆启南看在眼里，皱着眉头，不知不觉间，眼神更加深邃起来。

“算了，吃东西吧。”

说罢他便回过头去专心对付自己餐盘中的食物，仿佛刚才的问题完全无关紧要似的。

对于陆启南如此反常的仁慈，林延有点受宠若惊，然而更大的还是惊恐。

对陆启南的恐惧已经刻入了骨髓，只要感觉到属于陆启南的气息身体就会在大脑做出反应之前自动防御起来，浑身的毛孔都会张开，连呼吸都会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在认识陆启南之前，林延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可以对一个人感到这般恐惧。

战战兢兢地吃完自己餐盘里的食物，怕陆启南半途还要质问，林延一边细嚼慢咽地吃着，一边尽量少喝汤，逼着自己把所有的食物都吃完了。

往常他都没多少胃口吃东西，陆启臻每次听完护士报告的情况都直摇头，他不说林延也知道，自己恢复的情况不太好。

今天是林延第一次和陆启南一起在这间病房里进食，虽然以前陆启南没有就自己的饮食问题发过脾气，但林延已经未雨绸缪地避免再一次触动陆启南发脾气的开关。

他不想再随随便便就被陆启南拉到床上去，被强吻、强暴或者一些更过分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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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早饭陆启南就起身进了衣橱，再次回到卧室的时候他并没有换掉身上的睡袍，而是拿了两套西装出来，有点困惑地问林延：“你觉得哪套更好？”

“哈？问我？”

“嗯，这里没有别人可以参考了。平常这些衣服都有人给我准备，自己搭配总怕不够得体。我今天没有特殊的事情，只是照常上班而已。帮我挑吧。”

陆启南对林延解释完自己的意图，自己也弄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回事了——为什么总是对林延说这么多话？这段时间以来他和林延说的话，比过去一年中他和别人说的话全部加起来都要多。

摇了摇头，让自己清醒一些，目前最重要的是决定今天穿什么。

“唔，这样的话，还是就穿那套黑色的吧，配白色的衬衫，领带的话打深蓝色的，你觉得如何？”

“嗯，好像还不错，我试试看。”

穿着方面林延稍微有点点研究，在被张启瑞带离陆启南的别墅之前他每天忙着找工作之余也看了下一些关于职场服装搭配的东西，没想到自己求职的时候丝毫没有帮上忙，却在这种时候发挥了用途。

回过神来的林延忽然发现陆启南此时正一丝不挂地站在自己面前，虽然看样子他只是解开了浴袍，但林延完全没有想到陆启南没有穿内裤。

想要转过身去，脚却被钉住了一般——看到这样的画面林延太过于震撼以至于他完全丧失了行动的能力。

陆启南十分坦然地在林延面前穿上了黑色的内裤，随后又套上了那件一看就知道质地优良的白色衬衫。衬衫之下那双修长、笔直的美腿让林延欣羡不已，他一直觉得自己的腿不够长，现在和陆启南比起来，更是自惭形秽。

这时候步伐终于能动了，林延逃一般地离开了卧室，来到沙发前坐下，心烦意乱地开始翻杂志。

陆启南穿好衣服后就离开了医院，临走之前趁林延不注意的时候抱着他在他唇上印上了一个浅浅额吻。在林延反应过来之后，那人早已经没了踪影。

这种温润的感觉来得太过于突然，仿佛两人是已经相处多年的恋人一般。在陆启南碰触到自己的嘴唇时，林延感觉到了内心深处燃起的与往日不同的感觉。酥麻的、温暖的，想要一只持续下去的感觉。

虽然知道陆启南是随时可能将自己毁灭的不定时炸弹，可这短暂的蜻蜓点水竟然让自己遐想无边了。意识到自己失态的林延赶紧跑到洗手间去洗了把脸，好让自己的头脑清醒清醒。

没过多久陆启臻便来查房，例行公事地将各项都检查了一次之后，忽然若有所思地看了林延一眼，随即问道：“今天早上吃了什么？”

“这个……就是护士端给我的早餐。”

“全吃了？”

“嗯，全吃了……”原来自己把那些东西全部吃光是一件不正常的事情吗？为什么陆启臻的表情那么奇怪？

“唔……那看来你恢复地还可以，之前吃的都太少了，我原本考虑要不要加点营养针，既然你的胃口恢复了，那就不用加了。今天还是平常的剂量，记得中午最好午睡两个小时，给你打的药里面有催眠的成份。”

“嗯，好的，我知道了。”

“另外，虽然你的身体各项指标都在逐渐接近正常值，适当的房事确实也有助于身体的恢复，但还是不要做到太晚。这个事情我会和我哥说一声，你安心养病就好，有什么紧急情况就按床头的呼叫器，我随时会过来。”

“嗯……好的。”

看着陆启臻走出病房了林延才大大地松了口气。

刚才他又说“房事”、又说什么“不要做到太晚”，简直把林延吓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