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很久，黎昕才开口，他对凌光晨说：“我爱你。”

声音很轻柔。

凌光晨却只能沉默以对。

第二十四章：本性

黎昕说的很真诚，仿佛恨不得把自己的心掏出来给凌光晨看一样，那眼神都能融化人。

凌光晨却只能沉默以对。

换做是以前，这样深情款款的早就已经让凌光晨头晕目眩了，但现在不一样，在经过之前的伤害后，他很难再对这样的话做出反应，也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伤害让人成长，尤其是伤到骨子里的那种，更是容易让人变得习惯保护自己。

黎昕说完后等着凌光晨的反应，但凌光晨却只是平静地看着他，黎昕先是满心期待，渐渐的变得心灰意冷起来。

到了这个时候，凌光晨还都不肯相信他。

到底要他怎么做？

他发誓如果凌光晨要他做任何事，他都会立刻去做，就算把他的心挖出来给他看都行，但凌光晨却没有任何表示，黎昕希望他能有点反应，就算是排斥他也认了，而不是像现在这么冷漠。

黎昕的心沉到谷底，觉得无比失望，然后内心逐渐被愤怒充满。

这不公平。

他看着凌光晨，凌光晨垂着眸，逃避着他的眼神，面对着他的反应明显是有些排斥和瑟缩的，这让黎昕心里的愤怒越加加剧。

他猛地扣住凌光晨的肩膀，凌光晨抬起头，有些慌张地看着他：“你想干嘛？”

曾经，凌光晨不经意间流露出的眼神对他来说是最可爱的，有时候像只凶巴巴的大型犬，有时候则像傲娇的猫咪，更多时候则像现在这样，像只受惊的小鹿，他最喜欢凌光晨用那种小鹿般瑟缩和无害的表情看着他，那样最能激起他的占有欲和保护欲。

可是现在，这样的眼神却让黎昕觉得火大。

看着这样的凌光晨，黎昕什么也没说，直接吻住了他。

凌光晨懵了，脑中顿时一片空白。

黎昕的吻很霸道，强势的俘虏住凌光晨的嘴唇，用舌尖撬开他的牙关。

舌头被缠住，凌光晨终于回过神来，然后拼命反抗。

凌光晨不停摇头，想要甩开黎昕，黎昕干脆用单手捏住他的下巴，让他的头再也不能动一下，然后整个人压了过去，用身体把他整个人压在墙上。

黎昕没有扣住凌光晨的手，凌光晨双手不停捶打着黎昕的后背，凌光晨力气可一点都不小，和公司里的同事比扳手腕时基本都能胜出，一般人可承受不了他这样的捶打，但黎昕却毫无反应，简直像是毫无感觉一样。

凌光晨觉得呼吸困难，肺部缺氧让他胸膛传来一阵阵绞痛，他的身体渐渐软了下去，顺着墙壁慢慢往下滑。

黎昕顺势搂住他的腰，整个把他搂进了怀里。

狂乱的口舌交缠间，透明的津液顺着他们的嘴角滑下，落在他们的衣领上，那画面有着几分淫靡。

凌光晨虽然已经没有反抗的力气，但他并没有放弃，眼角的余光瞥到一旁台子上的花瓶，凌走晨想也不想的直接拿了起来，朝黎昕脑袋上砸去。

啪啦……

伴随着清脆的玻璃碎裂声，黎昕的动作终于停了下来。

温热的液体顺着黎昕额角滑下，也滴到了凌光晨脸颊上，刺鼻的血腥味瞬间充满了他的鼻腔。

凌光晨刚才敲下去的时候压根就没考虑到后果，现在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心里顿时一惊，一把推开黎昕。

不过他一点不后悔，愤怒到现在还是占据着他的主要情绪。

“你这混蛋，真是狗改不了吃X！”凌光晨瞪着黎昕，用手背擦了擦嘴唇，恨恨地说道。

黎昕看着他，眼中夹杂着震惊和愤怒，还有那几分尚未消退的情欲。

这一切，让凌光晨觉得无比反感。

就在刚才，他几乎都快相信黎昕说的那些话了，可是这个混蛋一转眼就做出了这种混账事。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句话果然是真理。

他为自己的天真觉得可笑……

“从我家里滚出去！”凌光晨指着门口对黎昕低声吼道，眼眶有点发红，一是因为生气，其次是因为失望。

黎昕却只是静静地看着凌光晨。

他额角破了个很大的口子，鲜血在源源不断的从伤口流出，顺着他的脸颊流下，滴在他的衣服上，在白色的布料上快速散开。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凌光晨急促的喘气声，他是真的被气到了，刚被强吻到差点窒息，再加上怒火攻心让他有些气短，心脏也在急速的跳动着，快要超出极限。

他捂住胸口，恨恨的瞪着黎昕。

黎昕看了他很久，凌光晨以为他会生气，但没有，黎昕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会儿，然后默默的转身离开，背影看起来寂寞而悲伤。

不知道为什么，凌光晨的心里莫名的涌出一丝歉意，但很快就被怒火淹没了。

他不要再对这个讨厌的混球有任何柔软的情绪。

黎昕脚步有点慢，还有点摇摇晃晃，大概是被敲到头后还没缓过来。

在走到门口时，黎昕身体剧烈的摇晃了一下，然后倒了下去。

凌光晨刚才一直期待他别倒下，在心里叫着“不要不要”，黎昕却仿佛故意要和他作对似的，身体重重摔在地上，就在离门口不到一米远的距离……

凌光晨当即用右手扶住额头，痛苦的闭上眼睛。

该死！

这混蛋就连这种事都要和他作对。

凌光晨在心里暗暗咒骂黎昕直接死了好了，不过行动上却相反，他走到黎昕身边，翻过他的身体。这混蛋还真重……

凌光晨一边暗暗吐槽，一边用手指试探黎昕的鼻息。

还有气。

“敲不死你。”凌光晨于是狠狠对不省人事的黎昕说道，实际上却松了口气，他可不想因为被强吻而成为杀人犯，那他就比窦娥还冤了。

不过，虽然没死，不过看样子也差不多了，黎昕用力拍了拍黎昕的脸颊，想要叫醒他，结果自然是完全没用，他刚才那一下敲得还真是够狠的。

看样子只有送医院了……

可是这样一来，恐怕全世界都会知道黎昕被他敲晕了，要传到狗仔那里估计会更加一发不可收拾，没有媒体会放过这么劲爆的消息，尤其是那些八卦周刊。

凌光晨左右为难，不过很快就想到了一个不错的办法，打了个响指。

他打了120，然后从抽屉里拿出墨水、颜料和几支马克笔，他平时有做标记的习惯，所以家里有很多马克笔，各种颜色的都有。

然后，他回到黎昕身边，用嘴巴咬住一支马克笔的笔盖，拨了出来，吐到一边。

“这可是你自找的。”他对黎昕说，表情有些阴险。

绘画时间……

医务人员赶到时，凌光晨正好完成自己的作品，藏好了‘作案工具’，医务人员看到那个倒在地上面目全非的男人时，顿时一脸黑线。

此时的黎昕，整张脸已经完全惨不忍睹，脸颊上布满了各种颜色的图案，眼睛周围还被墨汁涂上了两个硕大无比的熊猫眼，形象尽毁，要不是看到了他额上还在流血的伤口，那些医务人员还以为这通电话是个恶作剧。

面对着医务人员蛋疼的脸色，凌光晨很淡定地说：“我们是人体绘画爱好者。”

医务人员：“……”

如果换成漫画里的背景，他们身后大概是一排黑线，还有一只乌鸦飞过的那种……

医生们七手八脚的把黎昕抬上了救护车，凌光晨不想上去，于是迟迟没有动，直到其中一个医务人员催他。

凌光晨只好不甘不愿上车。

救护车以最快的速度驶向医院，医生在车上给黎昕做了一系列简单的检查。

凌光晨有点紧张，就怕听到不好的消息，那他可就真成杀人犯了。

医生也不辜负他所望，检查完毕后，一脸严肃的对他说：“可能是内出血加脑震荡。”

凌光晨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

听起来似乎很严重……

第二十五章：凌光晨的心

救护车以最快的速度赶回了医院。

黎昕的情况不容乐观，医生在帮他检查了之后决定做开颅手术。

凌光晨自然而然的成了担保人，凌光晨本想找黎昕的家人，但他后知后觉地想起来除了黎昕父亲，他压根就不知道黎昕其他家人的信息。

有点讽刺。

凌光晨这才发现自己对黎昕的了解少的可怜，而黎昕却对他了如指掌。

手术一刻也不能耽搁，凌光晨也没多想就签了名。

然后，黎昕被推进了手术室，凌光晨则在门外等着。

这是个大手术，所以时间很长，凌光晨时不时的看一下手表，然后看一下手术室门上亮着的灯，暗暗希望着它可以早点灭掉。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凌光晨从前半夜一直等到后半夜。

凌光晨很困，但又不敢闭眼，生怕医生突然把他推醒，然后告诉他结果很遗憾。

窗外，天边开始微微发亮。

已经快到早上了，可是手术依然还没结束。

凌光晨从椅子上站起身，他现在上下眼皮都在打架，只要一闭上眼睛都能睡着的那种。

他走到窗边，看向窗外。

医院的环境不错，凌光晨能借着微微的晨光看清花园的轮廓，有些起的比较早的老人已经开始在外面散步和锻炼了。

凌光晨打了个哈欠，觉得现在的自己仿佛像是在梦游一般，眼前的一切都有点飘飘忽忽的。

身后传来开门的声音，凌光晨回过头看去，手术已经结束了，医生走了出来。

凌光晨的心跳开始急速加剧，他等这一刻已经等了好几个小时，可当这一刻到来的时候，他又开始害怕起来。

医生带着口罩，凌光晨看不到他的表情，于是更加忐忑了。

千万千万别是坏消息……

凌光晨盯着医生，因为太担心而不敢开口，医生摘下口罩，脸上露出几分倦意，然后给了凌光晨一个微笑，说：“手术很成功，病人的命保住了。”

凌光晨心里悬着的石头当即落地。

病床随即也推了出来，黎昕脸色苍白的躺在病床上，头上缠满了绷带。

凌光晨默默的跟在病床后面。

不知道为什么，他眼睛有点微微泛酸，然后伸手拭了一下眼角。

黎昕被送进了病房。

等医生和护士们都出去后，凌光晨走到病床前，看着躺在病床上的黎昕。

刚做完手术，此时的他看起来没有一点生气，要不是心电仪还在不停的跳动着，凌光晨真不敢相信他还活着。

麻药的劲还没过去，医生说黎昕要过一段时间才能醒过来，少则几个小时，多则几天。

凌光晨已经困到不行，但却不想离开，于是搬了张椅子到病床边，趴在病床上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人推了推凌光晨的肩膀。

凌光晨艰难的睁开眼睛，发现黎昕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过来，正坐在病床上看着他。

“你醒了？”凌光晨揉了揉眼睛。

“是啊。”黎昕微笑。

“感觉怎么样？”凌光晨的睡意一下子消散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还好。”

窗帘拉开着，阳光从窗外射了进来，洒在黎昕身上，黎昕整个人被笼罩在一层淡淡的光晕中，投射在洁白的被子上有点刺眼。

凌光晨于是起身走到窗前，拉上窗帘。

“我以为你要过很久才能醒。”凌光晨说。

“是么，你就那么不希望我醒过来？”黎昕带着笑意反问。

“当然不是。”凌光晨急忙反驳。

“我知道你是这么想的，呵呵。”黎昕突然笑着说：“你希望就要成真了。”

“等等，你在说什么？”凌光晨觉得莫名其妙。

黎昕说完，就闭上了眼睛，然后倒了下去。

一旁的心电仪上显示的曲线变成了直线，再也没有任何起伏……

凌光晨被这一切弄得措手不及，愣愣的站在那里，直到医生们赶了进来，把他推开，开始对黎昕进行急救。

看着心电仪屏幕上的直线和各种归零的数据，凌光晨只觉得全身发凉。

眼前的一切开始扭曲和远离。

恐惧席卷了一切，凌光晨大叫一声，然后睁开眼睛。

眼前一切如常，黎昕安静的躺在病床上，凌光晨随即看向心电仪，上面的数据也是一切正常。

凌光晨长舒了一口气。

原来是梦……

凌光晨紧张的心跳逐渐平复，然后发现自己全身都已经湿了，刚才那个梦把他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拭去额上的汗水，然后看了一眼手表。

自己已经睡了六个多小时……

肚子饿得隐隐生痛，凌光晨决定出去买点吃的。

走到门口时，凌光晨想起了什么，又走了回来，用手指试了一下黎昕的鼻息。

他知道这种行为很蠢很多余，可他就是放不下心，刚才那个梦激发出了他心底所有的恐惧，他才发现自己居然这么担心黎昕的生死，不是因为怕担上杀人的罪名，而是纯粹担心黎昕会死掉，一想到黎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他就觉得喘不上气。

经过了这么多曲折，凌光晨才发现自己原来从没忘记过黎昕，只是因为担心再次受伤害而把所有的感情埋在了心底深处，他远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在乎这个人。

黎昕的呼吸很平稳，虽然有点微弱，但平稳，凌光晨将手指从他鼻下移开，却没有收回手，而是轻抚他的脸颊。

黎昕脸上的颜料和涂鸦已经被擦干净了，他的体温有点冰凉，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血色，但比刚从手术室里出来时好了不少。

只不过，依旧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凌光晨有点担心黎昕会这样一睡不醒，然后拍了拍自己的额头，自嘲了一下自己的杞人忧天。

他收回手，然后离开了病房。

医院外面有不少饭馆，凌光晨走到一家饺子馆里，点了两份饺子和一份汤。

他没有在餐馆里吃，而是让店主打包。

带着打包好的饺子和汤，凌光晨一刻没耽搁，回到了医院。

只是，一走进病房，病床上却是空空如也……

凌光晨脸色一变，手上的袋子也随即落地，汤洒了一地。

他急忙走出病房，抓住一个路过的护士的手，指着病房里面，慌乱地问道：“里面的病人呢？我刚出去了一下，他怎么就不见了，出什么事了吗？”

护士一脸的莫名其妙：“这间病房一直都是空的啊。”

凌光晨愣了一下，回过头看去。

护士将手臂从他手中抽离：“你走错病房了吧？”

凌光晨看了一眼那门牌号，随即一脸黑线，他刚才有点走神，这才发现到自己走错了楼层……

“抱歉。”凌光晨红着脸说。

“没关系。”还好护士小姐是个比较好脾气的人，捂着嘴笑了笑：“你昨晚大概是没睡好，精神有点恍惚吧，走错病房这种事偶尔也会发生的，以前就发生过几次类似的误会。”

凌光晨依然是一脸窘迫。

护士随即离开了，凌光晨回到刚才的病房里，捡起塑料袋。

汤已经撒光了，饺子倒一点事都没有。

还好，这样就不用再跑一趟了……

……

接下来几天，凌光晨都没怎么回过家，一直呆在医院。

黎昕一直没有醒过来，凌光晨越来越担心，医生也帮黎昕检查了好几次，但就是查不到原因。

凌光晨很害怕黎昕会一直这样长睡不醒，变成植物人，但再担心，他也只能干着急，黎昕一天不醒，他就只能呆在医院里。

几天下来，凌光晨被搞得心力交瘁，精神十分萎靡，眼睛周围也出现了两个大大的黑眼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