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赖的你别挡着我……”宣千岚有气无力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赖殊成连忙扶着他坐下。

于思祁感叹了一声。他已经做了5年的医生……没想到真的会等到这一天。

“有没有不按时吃饭？”于思祁开始了例行审问。

宣千岚摇了摇头。“我通常都会按时吃的。”

“‘通常’，那就是有例外了。”于思祁一记眼刀朝赖殊成扔去，“你怎么照顾阿岚的？你是主谋，还是共犯？”

“我..”赖殊成思索了半天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好老老实实认错。“是我的错，我没有照顾好他。”

于思祁“唰唰”地在药单上狂草了一行字，撕下来交给赖殊成。“去抓药。”

“师父……”宣千岚看着于思祁的字，颇有几分感慨。“你的字变化好大……你以前都是写正楷字的。”

“没办法。”于思祁无奈道，“写正楷字太慢，医生写药单必须迅速……我就改写草书了。人总是会变的。”

宣千岚细细品味着于思祁最后的那句话，若有所悟。“师父……”

其实于思祁的心意，宣千岚也不是不明白。他曾经想过要接受于思祁，但又对他确实没什么感觉——尽管他们两人的性格互补得近乎完美，应该十分适合才对。

如果明明不喜欢对方，还贪恋着对方的温柔和照顾，那就太自私了。让宣千岚选择的话，他更愿意选择一个能陪着自己一起闯祸的人，而不是一个总是在自己闯祸后为自己善后的人。

那样不平等的爱，对于思祁未免太不公平。

“师父，谢谢你对我的照顾……你教会了我很多东西。”宣千岚微微一笑，“就算过了这么多年，我还是记得那个时候，你罚我背书的情景。当时觉得很不满，现在回想起来，却无比怀念……如果，能重来一次，我一定会珍惜那段时光。”

于思祁感觉有些欣慰。他的徒弟终于长大了。

“我到现在还记得历史书上的内容……也许一切都会被时间消磨掉，只有知识是永恒的。只要掌握了它，它就会跟着你一生一世。”宣千岚的笑容有几分涩然，“师父……其实我知道的……对不起。”

“没什么。”于思祁长舒了一口气，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去楼下找赖殊成吧。”

宣千岚犹豫了一会，最终还是站起身来。“师父……再见。”

“再见。”于思祁摆了摆手，凝视着宣千岚离去的背影。一句古诗忽然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人生若只如初见……”

番外：搭档

“楼歆鸿，这次的级赛你和宣千岚搭档吧。”晋朗叫住了正欲走出教室的楼歆鸿，“我分析了一下，觉得你们的羽毛球技术最互补。”

“宣千岚？”楼歆鸿不屑地挑眉，“就凭他？我还是单打算了。”

这时，赖殊成不满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和千岚那么熟，当然是我和他组双打了！”

楼歆鸿回过身去，正好看见了宣千岚脸上为难的表情。

呵，我都还没说什么呢，你就开始为难了？这么不愿意和我搭档，难道赖殊成那小子技术比我好？

这样想着，楼歆鸿便走了过去，打算杀一杀赖殊成的威风。

“赖殊成，双打不仅要靠默契，还要靠实力的。”楼歆鸿示威似的揽过宣千岚的肩，“我们去练习吧。”

宣千岚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楼歆鸿拉走了。“喂！”

“你……”赖殊成气结。这家伙真是不讲理！居然硬来！

晋朗倒是郁闷了。楼歆鸿变脸简直比翻书还快……刚才是谁很嚣张地说要单打的？

宣千岚是个极其倔强及叛逆的人，这一点楼歆鸿在和他搭档一天之后就认识到了。宣千岚讨厌别人勉强他做他不喜欢做的事，所以他一直抗拒着和楼歆鸿双打。

也对，明明他们根本不了解对方，完全不熟悉……换了是谁都会别扭。

但是无论如何，都应该以级赛为重。

楼歆鸿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竟然完全生不起气来。如果是平时，有人这样不配合他，他早就发飙了。而现在他居然可以心平气和地劝解宣千岚，甚至在级赛之后承认错误……真是不可思议。

也许是因为难得碰见一个比较顺眼的搭档吧。

自从宣千岚发现楼歆鸿在学习数学上有困难后，就主动提出帮他补习数学。楼歆鸿没有因为自尊心强而推辞，反而欣然接受。

既然宣千岚数学全班第一，这么好的资源他为什么不用？

楼歆鸿一开始时的确抱着想要利用宣千岚的心态，但后来他的这种想法渐渐改变了。

听宣千岚讲解数学题可以说是一种享受，无论是从视觉上，还是从听觉上来说。白皙俊逸的脸庞配上柔和悦耳的嗓音、精简明了的讲解，令人听了之后瞬间有种被深深吸引的感觉。

“你的讲解真厉害，我听完就觉得豁然开朗了。”楼歆鸿笑着评价，“我出去外面补习，那垃圾老师讲了乱七八糟一大堆，我一句都听不懂。”

“那是他的方法不对吧。”宣千岚耸耸肩，“不过我的水平也有限，遇到比较难的数列题或者圆锥曲线题我也解决不了。所以你还是多点问老师吧。”

随着每个周末宣千岚帮楼歆鸿补习数学的日子一天天过去，楼歆鸿的数学成绩也加节节攀升，甚至超过了宣千岚成为全班第一。

对此，楼歆鸿曾经担心过宣千岚会因此而不高兴，没想到宣千岚只是大度地笑了笑。“你的计算能力这么强，物理成绩又这么好，我就知道你在数学方面一定很有天赋，只是高一时没有认真听课，基础不好才会这样的。现在我帮你补习了基础，又练习了一些中等题，你的数学成绩应该就可以稳定在110~130分之内了。”

于是，楼歆鸿觉得他的搭档更加顺眼了。作为礼尚往来，他有时也会帮宣千岚解决一些物理上的难题。

乐极生悲，说的就是楼歆鸿现在这种状况。

宣千岚身边总有一些类似赖殊成、典桓这样的杂碎围着他转，十分碍眼。可是楼歆鸿又不能阻止他们靠近宣千岚，只能一个人生闷气。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气得有些神智不清了，楼歆鸿竟然在考试填涂答题卡考号时填上了自己高一时的考号，结果九科的选择题都变成了0分。

楼歆鸿心里郁闷到了极点，但还是装作不在意的样子，笑得云淡风轻。

放学之后，他独自坐在天台上，望着漫天的晚霞发愣。

“哈，楼歆鸿，你果然在这里。”身后传来宣千岚的声音，“我运气不错啊。”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楼歆鸿回过头，一脸诧异。

宣千岚笑了笑，在他身旁坐下。“我心情不好的时候也会来这里啊……看看美丽的夕阳，就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楼歆鸿纳闷了。“谁说我心情不好的。”

“废话，九科的选择题都没成绩，是人都会心情不好。”宣千岚的眸中映着淡淡的金色，让楼歆鸿想起了西方魔幻故事里的精灵。“你那副洒脱的样子是装给别人看的，作为你的搭档，我又怎么会不了解？”

他和他，都有一颗骄傲的自尊心。

楼歆鸿听了这话，不禁笑出声来。“大概也只有你会这么了解我。”

他是应该觉得高兴，还是应该觉得悲哀？

“楼歆鸿，其实我有时很羡慕你这样的人。”宣千岚低声道，“虽然不合群，屡屡遭到排斥，却保留着一份难得的本真。你从来不会怕与别人起冲突，哪怕是朋友或者老师。”

“你不也是这样的人么。”楼歆鸿可不认为宣千岚会委曲求全。

宣千岚苦笑。“那不一样。现在还是高二，我才敢再放肆一下……到了高三，‘惟有读书高’的时候，被题海淹死的我哪里还会再记得自己的本性。我想得到师父那样的成绩，却又害怕成为他那样的人……对什么事都漠不关心，只懂得考试，扮演同学和老师心目中的好学生……未免太累。”

“你不会那样的。”楼歆鸿认真地注视着他的双眼，“你和于思祁本来就不是同一种人……即使在高三的时候你迷失了自我，之后也会恢复正常的。”

“但愿如此。”宣千岚给了楼歆鸿一个安慰的笑容，“你也要加油。”

“恩。”楼歆鸿点了点头。其实他很想说，如果你迷失了自我，我很乐意和你一起找回当初的你。

在很多年后，楼歆鸿回首往事，不由对自己当时的决定感到后悔。如果他当时说出了那句话，那么结局——

结局，依然是不会改变的吧。

“宣千岚，你现在……和姓赖的在一起？”按捺不住，楼歆鸿还是打了电话询问宣千岚。

“呃..是的。”楼歆鸿可以想象出电话那头，宣千岚微红的脸色。“叫他听电话。”

赖殊成接过了电话。“楼大少，有何贵干？”

楼歆鸿咬牙切齿地笑了。“姓赖的，如果你敢对宣千岚不好，小心我掐死你。”

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