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可脸“唰”地红了：“你你你……你怎么越来越龌龊了？”

“一瞬间明白了这句话意思的你没有资格说我。”何子胜咧嘴笑，想了想，疑惑道，“我就不明白了，施明川跟秦老师关系不好，你着什么急？”顿了顿，“难道你……想给他们俩送作堆！？”

不快不慢，“送作堆”三个字正好在施明川推门进来的那一刻出口。

“谁想把谁和谁送作堆？”锐利的视线刀子一般狠狠刺向何子胜。

……谁说谁倒霉，反正我不说！

何子胜一个箭步冲到江泽身边求庇佑。

疑惑的视线在空中划了一个圈，逮住了没来得及逃跑的杜可。

施明川的眼神好像有实质一样，杜可只觉得身后一凉，好像有把刀子顺着自己的脊背直直切下似的。

杀、杀气……

“谁想把谁和谁送作堆？”看着杜可定在原处眼珠子乱转，施明川很直接地又重复了一遍问题。

杜可脖子一缩，泪眼婆娑地往何子胜瞟去，求救信号不言而喻：兄弟，你那么挤吗？我现在过去凑一凑成吗？

何子胜同情地看着他，坚定地摇头，同时伸手抱住江泽：不行，这是我家的。

杜可嘴唇直哆嗦：我就站在你身后当小弟成吗？

何子胜迟疑了几秒，猛然看见江泽似笑非笑的眼神，顿时对着杜可狂摇其头。

损友啊……杜可悲愤不已。

施明川显然没有那么多时间看他们眼神交流，眉头一皱：“答案要想那么久？”本来他也只是出于好奇才问的，可看见他们诡异的态度……不由对真相有种势在必得的感觉。

“是、是我想、想……”杜可结巴了。

施明川死死地盯着他。

江泽笑了：“杜可，你折腾完了没？男子汉大丈夫，想约他去看电影就直说，结结巴巴的像什么样子？”

何子胜一愣：“他想约他看电影？”

施明川一怔：“他想约我看电影？”

杜可一懵：“我想约他看电影？”瞧见施明川扫过来的视线，嘴巴一动迅速转口，“我想约你看电影！”

施明川沉吟半晌，提出了疑问：“不对吧？我刚才明明听到了‘送作堆’三个字。”

“因为电影的名字就叫‘送作堆’。”江泽从善如流，站起身来，顺手从杜可的口袋里掏出两张电影票，票面上俨然印着“送作堆”三个大字，“喏，不信自己看。”

还真有电影的名字叫“送作堆”啊？

话说……那两张票从哪里变出来的！？变戏法吗这是！？

何子胜和杜可心底咆哮。

且不说两枚小受君多么的凌乱多么的不解，施明川在看到电影票后，脸色倒是缓和了不少：“你怎么突然想到要约我看电影？”

“你、你之前帮了我那么多，我生病的时候还一直照顾我，我也没什么东西好报答的，就、就打算请你看场电影，聊表感激。”虽然江泽的铺垫很好，但要在众目睽睽之下撒谎，杜可同学还是有点别扭。

别扭的结果就是他说话时眼睛一直不敢看施明川，附带脸颊上红红的两团。

当然，看在施明川眼里，这只是某人害羞的表现。

于是平常淡定无比的睡神也微微有点不好意思了。

于是还留在边上看戏但已经被两位男主角从视网膜中剔除的小情侣很有幸地看见了两人扭捏的戏码。

就是那种明明对方就站在自己面前，但两人的视线总是对不上，眼神动作非得在空中绕十几个圈才聚集一次的戏码。

……说得好听点是纯情，说得难听点，跟两只平地蠕动的大虫一样=_=

“嗯，谢谢你的邀约……我会准时到的！”许是受够了围观，施明川匆匆抛下这句话，开门跑出了宿舍。

完全没有他才刚刚从外面回来的自觉。

留下杜可原地蹲下，脸红耳赤不已：“太丢人了……”顿了顿，感激地看向江泽，“多亏了你啊兄弟！果然是个好男人！子胜选中你实在是太福气了！”

“不客气。”江泽淡淡一笑，“今晚请我们到乌福门吃饭当弥补就行。”那场电影，本来他是打算跟何子胜一起去看的。

杜可笑容一僵。

乌福门是B市最大的五星级酒店，别的不说，光是一碗白米饭都要三十块。

……饭钱能分期付款吗老大！？

饭钱最后还是江泽付的。吃完饭后，正好到电视台给卫冕探班。

举着“报恩”的牌匾却又吃了恩人一顿白米饭，杜可深感不好意思，于是毅然担负了送何子胜回宿舍的工作。

坐了半天的车回到学校，两人边胡侃着边往宿舍走去，还没走到宿舍门口，忽然听见施明川的说话声从小道的拐角处传来。

两人面面相觑，同时弯腰踮脚，鬼鬼祟祟地往那边走。

虽然已经入夜，但明亮的路灯还是为他们提供了良好的视觉。无声地靠近拐角，探头看去，何子胜和杜可都懵了。

面前的不是别人，正是施明川和秦潘。

只是，他们并没有在人前表现得那么不合。相反，两人说说笑笑的，好像在聊什么开心的事情。施明川还伸手搭上了秦潘的肩膀，很是亲昵。

何子胜半天才反应过来，回头看向杜可，却发现他整个人都呆住了。

何子胜了然。

一个是自己亲密的朋友，一个是自己尊敬的老师。两个人在自己面前互相不感冒，背着自己却是这么亲昵的状态。

……总有种心底发寒的感觉。

让人忍不住怀疑，到底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又或者，他们一直都是在演戏？

39.选择欢迎你（中）

回到宿舍的时候，杜可还是懵懵的半天没有回神。

刚才看到的画面实在太冲击了，让他这个下午才刚为两人关系缓和而苦思苦想的人接受不来。

何子胜担心地看着他：“杜可，别想太多。那什么，搞不好我们认错人了！”

“真的吗？”杜可不信，“那两个人，一个是我们同寝室两年了的舍友，另一个是给我们上了两年课的老师。外面那盏路灯是250瓦的，你确定我们认错人了？”

何子胜一瞪眼：“当然！这种例子在电视里经常有。就算我们没认错人，我们刚才看见的也肯定不是心里想的那回事。搞不好是角度问题。”

杜可撇嘴：“拜托，他们又不是在接吻。我们看人的角度是得多有问题，才能把他们对峙的表情从愤怒看成开心？”

何子胜无语。

杜可叹气。

“你说……会不会是他俩今晚偶遇，然后聊了一下，忽然发现自己对对方还是蛮欣赏的，所以才在下面聊得那么欢啊？”叹气完马上又找了个借口说服自己。

何子胜思索半晌，迟疑地点点头：“也……不排除这种可能性。”

杜可盯着他：“真的吗？”

“不！怎么可能！”何子胜改口改得那叫一个斩钉截铁，“他们俩都到了搭肩膀的程度了。昨天座谈会上，明明还是一副差点吵起来的架势，就是再怎么‘忽然发现自己很欣赏对方’，也不可能有这么质的飞跃吧？”

杜可趴地装死。

“不过，那也只是我的看法。”何子胜斟酌着词汇，“待会儿施明川回来，你可以试探着问一下他。有千分之二的概率发生的事情，虽然有点离谱，但也真的有可能会发生啊。”

杜可想了想，点头。

施明川回到宿舍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半了。

距离两人在楼下小道看见他和秦潘已经过了一个小时零十五分钟。

虽然很想腹诽这一个小时零十五分钟他们到底用来做了什么，但杜可还是很好地控制了面部表情，笑着对施明川道：“那个……听说下星期秦老师又要开座谈会了，是关于实验心理学的理论与应用，你要不要一起去？”

施明川眉头一皱：“秦潘的座谈会？”

“啊，秦老师的座谈会啊，我也想去。”何子胜很适时地加入了讨论，“昨天不也有一场吗？我和施明川都去了，很精彩呢！”

“昨天那场座谈会是不错。”施明川开口，“但秦潘这个人，我没什么好感。”

态度直截了当得活生生堵住了何子胜和杜可的嘴巴。

没什么好感，居然还会在宿舍楼下拐角处和老师聊得那么欢？

“不过，如果你真的想去，又找不到人陪你的话，我可以和你一起去。”施明川干咳一声。

“呃……再说吧。”杜可也没情绪演戏了，干笑一声就把自己埋进书本里。

心底乱如麻。

“他都这么说了，那事实的真相有两种可能。”何子胜分析道。

杜可坐得笔挺笔挺的，耳朵竖得老高。

“第一种，他的确是对秦老师没好感，但鉴于他是学生人家是老师，尽管他心底有再多的不悦，在面对老师的时候还是不得不讨巧卖乖笑脸盈盈。”

“施明川是个讨厌谁就会直接表现出来的人，你觉得他会为了给老师讨喜，就搭着老师的肩膀说笑？”杜可怀疑。

“不会。所以，第一条否定。”何子胜竖起第二根手指，“第二种——他，会不会正在和秦老师谈恋爱啊？”

……

杜可惊悚得无以复加。

“你别这幅表情，我也只是提出个论点。”何子胜不自在地耸耸肩，“有这种想法很正常吧？一般来说，谈地下恋情的人越是不想被别人发现，往往就越表现得关系越差。从人格心理学的角度讲……”话还没说完，就看见杜可站起身来，走掉了，“你要去哪儿？”

“电影快开场了，我还约了施明川呢。”杜可干笑。

那笑脸难看得跟QQ表情的尔康版猥琐兔一样。

何子胜嘴角抽搐：“就你现在这状态？活生生的入了游戏遇见一个打了鸡血的Boss一样，小心GameOver啊。”

“我只是有点震惊。”杜可一抹脸，又用手揉揉脸颊，“没事的，我去了。”

没事……个头啊！

坐在了电影院里，杜可的脸色臭得跟皮蛋一样。

“送作堆”是个恐怖片，从电影进行五分钟开始，身边的尖叫声就一阵接一阵，凄厉得让人想朝四周扔板砖。

施明川倒是看得津津有味，时不时还转头看看杜可的反应。

问题是杜可满脑子回荡着的都是“他会不会正在和秦老师谈恋爱啊”这句话，巨大屏幕上的血肉飞溅压根儿没入他的眼。

于是一场两个钟头的电影过后，两人安然无恙地混着人群走了出来。边上一个哥们儿脸色苍白，手上的可乐都捏得撒了出来，看着施明川和杜可红润的脸色，一声感慨：“……人才啊。”

自己是不是人才，杜可并不是很清楚。

但看见那哥们儿手上的可乐后，他很自然地想起了入场前买的豆腐脑。低头一看，一口都还没吃。

本着浪费粮食不符合国情兼会遭报应的想法，杜可“淅沥呼噜”地喝了个干净。

目睹全过程的某哥们儿很自然地想起了电影中干吸脑浆的片段，脸一僵，捂着嘴巴冲进了厕所。

“他怎么了？”杜可看着那人狂奔的背影，舔了舔嘴唇上沾着的白色豆腐浆。

施明川看得发愣，沉声道：“估计是有了吧。”

杜可：“……”

电影看完了，心结还没打开。

杜可纠结着施明川和秦潘的关系，挣扎半天没挣扎出来。

何子胜表示可以理解：“想当初卫冕初登场的时候，我也有过这种挣扎，所以对你的纠结，我完全明白。”

杜可一惊：“我和秦老师不是你们想的这种关系！”

“谁跟你说秦老师了？你喜欢的不是施明川吗？”何子胜翻白眼。

杜可嘴巴一张就想反驳。

“否定之前你先好好想想，你是不是觊觎他的身材很久了？”

杜可一愣，脑海中闪过自己先前借着给施明川涂药的空当吃豆腐的画面。

“是不是每次遇到我或者江泽捉弄你的时候，你第一个求救的对象都是施明川？”

杜可一怔，脑海中闪过自己先前碰上困难条件反射朝施明川跑去奔去扑去的场景。

“想到他有可能在和秦老师谈恋爱，你心里是不是又无措又害怕，对其他事情完全提不起兴致？”

杜可一囧，脑海中闪过自己先前在电影院麻木地看完恐怖片的过程。

何子胜摊手：“你看，都到了这种程度，不能抵赖了吧？”

杜可开始辩护：“那只是友情，友情啊！我是个胖子，觊觎比我长得瘦的人的身材不是很正常吗？我也觊觎你的身材啊！还有，平常就你和江泽欺负我，整间宿舍就四个人，我不向他求救，难道还要丢脸到别的宿舍？至于第三点……任谁知道了自己的老师和自己的朋友在恋爱，都不会一下接受得来吧？就像我一开始知道你喜欢江泽，也有吃惊过一段时间啊！”

何子胜考究地看着他。

他昂首挺胸为自己鼓了鼓劲。

“之前你的嘴唇被人咬肿。”何子胜悠然开口，“可不是我和江泽经手的吧？”

杜可的脸唰地红了。

红完以后就是一阵青一阵白。

“怎么可能？你、你之前和江泽有暗涌的时候，我可都看得清清楚楚，又不是像你一样的糊涂蛋，我要真是对他有什么想法，自己肯定知道！”

“那可不一定。”何子胜托着下巴，“俗话都有说了，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自己的感情自己反而看不清楚，很正常。”

杜可沮丧地耷拉了脑袋。

何子胜看着他，半晌，迟疑着开口：“杜可……”

杜可抬了抬眼。

“虽然……虽然我和江泽选了这条路，但也是考虑过各个方面才这么决定的。如果没有家人和你们这些朋友的支持，就算我能和江泽在一起，心里面肯定也会有疙瘩。所以在我告诉你，我喜欢了江泽以后，你那么坦然的态度让我很感激。”何子胜斟酌着语言。

杜可不自然地挠了挠头：“突然间说这些话干什么？”

“我是把你当朋友才这么对你说的，一直以来，真的谢谢你。”何子胜认真道，“这条路不好走，但我很爱江泽，就算是弯路，能和他一起走，我不介意。可如果，你也想走上这条路的话，作为朋友我想告诫你——除非你能确定你很爱很爱他，否则都不要太冲动。”

何子胜的态度很严肃。

杜可抿了抿嘴，点头。

都是学心理的人，尽管有时候感性会泛滥，但理性始终占据了他们思维的大部分。

虽然平常杜可总表现得傻乎乎的，但关键时候，他也会想很多。

家庭背景不一样，喜欢的类型不一样，最后导致的结果自然不同。江泽和何子胜是两情相悦，也有家人的支持。而他，除了刚刚察觉到自己对施明川的懵懂的感情之外，就什么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