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尔得空了，徐临还会下厨做做饭，晚饭后就窝在沙发里看电视，看着看着也不知道是谁先吻了谁，在沙发上交换甜蜜，小日子过得相当惬意。

不过他俩也就只是停留在接吻阶段，即使现在租了房子躺到了同一张床，两个人始终没有进行到下一步。顾希庭是没有这个想法，他的腿常年不便，这方面的心思自然淡了不少。

徐临则是舍不得让顾希庭累着，再者是羞怯。虽然说他现在较之以前看起来男人了很多，但对着顾希庭，特别是涉及到这方面的事，他还是相当羞怯，偶尔不小心看到顾希庭睡衣以外的地方，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摆。

所以这两人至今仍然是盖棉被纯聊天，纯洁得不行。

＊＊＊＊＊＊

日子似乎就如此一天一天的继续迈进，平静的没有波澜，直至到了这天。

这天徐临说自己有事要耽搁得比较晚，叫顾希庭先回去，还叮嘱道做饭的食材已经准备好，顾希庭先自己弄弄，也能吃了。

顾希庭也没多想，先回了家，只是做好饭后等了好久也不见徐临回来。差不多到了晚上八点才看见徐临开门进了来。

顾希庭坐在沙发上，刚一抬首，到了唇边的话语被徐临脸颊旁的乌青噤住了声音。

他一时忘了怎么反应，怔愣的坐在原地静静的望着徐临。

倒是徐临先若无其事般笑了，开口道：“没事，刚刚不小心摔了一下，很快就会好了。”

顾希庭盯着他的眼睛，抖动嘴唇，哑声道：“你又去打球了吧。”

“希庭，我……”徐临想起自己答应过他的事，急了起来，只是一下之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洗手吃饭吧。我待会煮个鸡蛋给你滚滚伤痕。”顾希庭却没继续这个话题，他算是镇定下来了，撑着拐杖站起来，拍拍衣服后往厨房走去。

徐临蠕动了两下嘴唇，还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讪讪的跟着他望厨房走去。

两人吃过饭后，顾希庭煮了两个鸡蛋，用纱布包好，递给徐临。

徐临还是有点胆战，小心翼翼的接过后，按在乌青处来回滚动，眼角悄悄地紧随着顾希庭的身影，见顾希庭没再说什么，才算是放下了心。

＊＊＊＊＊＊

这次的乌青不算深，用熟鸡蛋来回滚过后就好了大半。

第二天上午两人都没课，顾希庭先起床，在浴室里洗漱完毕后，徐临也起了床，按惯例清洁好，就问顾希庭今天是出去吃早餐还是自己做。

顾希庭没有答，拉着徐临在梳妆台前坐好，让他闭上眼睛。徐临一头雾水，不过也没多问，乖乖的闭上眼睛。

顾希庭看着眼前这张干净、清爽的脸，良久，垂下眼脸，伸手轻轻抚摸上徐临的脸。

徐临更加疑惑，睫毛颤动一下，就想睁开眼睛。

“别动。”顾希庭放下手，搭到徐临肩膀上微用劲按了按。

徐临还在疑惑，不过闻言还是静了下来，不再睁开眼。

顾希庭又看了一眼闭着眼睛的徐临，才慢慢地蹲下身往梳妆台底下搬出徐临塞好的化妆箱。

他大一的时候曾经被师姐拉到动漫社帮忙搞活动，对基本的化妆程序还是了解的，或许可以说，他的化妆技巧其实还行。

顾希庭伸手掏出化妆箱里的东西，一样一样的摆在台面，细细看过每一瓶的名称，就挽起袖子开始着手做准备工作。

当他拍BB霜的手轻碰到徐临的脸时，迅速感觉到手下的皮肤一颤，紧接着绷紧起来，连腰都显得格外挺直。

半晌，徐临的身体才慢慢放松下来。

顾希庭似乎没在意这些，手上的动作不停，专心致志的抚拍着眼前这张脸，

上粉底，淡淡扫过眼影，画眼线，轻扑腮红，用浅色的唇膏轻轻描过，徐临的脸随着顾希庭的动作渐渐显出精致妩媚。

最后一步才是轻轻刷了一下睫毛，徐临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乖顺的低垂着，意外的秀气。顾希庭拿着睫毛刷，轻轻刷过，整张脸瞬间变得更加立体生动。

整个妆容完成，顾希庭垂下手，低声道：“你可以睁开眼睛了。”

徐临睫毛轻抖了抖，睁开眼睛对上顾希庭的视线，浓密微微上翘的睫毛让眼睛格外有神，璀亮的双眸闪着不知名的光泽，似乎穿透人心。

顾希庭别开眼，拿过一面镜子递给他，浅笑道：“好不好看？”

徐临手没动，深深地望着顾希庭，情绪难辨，良久才接过镜子。

镜子里的青年，眉目俊秀，容色妩媚，是他熟悉了多年的样子。徐临贪婪地看着镜子里面的人，仿佛第一次看见。

这些美丽是自己爱的人亲手描画。

良久，徐临仰起头眨掉眼中的温热，像他这些日子和别人打球一样，然后微笑。只不过，这次的温热却是真正的温暖。

他望进顾希庭的双眼，轻笑：“很好看。”

顾希庭放好手边的东西，站在一旁，道：“我也觉得这样很好看。徐临，就这样下去吧，好不好？”

徐临没答话，站起来，揽过他的肩膀，倾身咬住他的嘴唇，略带涩意的唇膏在晕染在两人的双唇上。

一吻毕了，徐临凝视了他一会，坐回原来的位置。

他转头对着镜子，再细细看一遍这些恋人亲自描绘上的美丽，探手拿起放在一旁的化妆棉，一下一下缓缓擦掉脸上的妆容。

那些精致、妩媚在动作中慢慢褪色，渐渐浮现出原来干净清俊的脸庞，直至抹干净了，他才再次站起来。

他比顾希庭高半个头，稍稍低着头附在顾希庭耳边，哑声说：“我知道你心疼。这种感觉我也一样。我很喜欢现在这样。”

他的声调稍微拔高了一点，带上坚定，继续道：“我说过，我们要一起并肩奔跑，用我们的双腿。所以，我要努力，也请你要相信。”

顾希庭默默站着，感觉耳根一阵燥热，“轰”的一声蔓延上脑袋，百般滋味顺着燥热染上心头。

良久，他退后一步，轻吸了口气，用力眨眨眼睛，才抬首笑了：“我相信。”

第十五章

令徐临和顾希庭意外的是，在他们打算改变计划重新制定发展方向的时候，许可证居然被批下来了。

更难得的是，竟然是何绍德亲自送了过来。

三个人约在茶饮店碰面，见面时顾希庭还是有点踌躇，眼前这个人给了多少苦头让徐临吃，他是知道的。这时突然说要亲自送许可证过来，他心里难免有点突突的。

何绍德倒是落落大方的先打招呼了，徐临和顾希庭猜不着他的用意，礼貌应了，再来就是静观其变。

三个人找了个靠窗的方便谈话的位置。

“不好意思，让这个证拖着你们这么久。”何绍德把许可证递放在桌面。

徐临接过，拿起来一看真的是自己申请了好久的许可证，这时也忍不住开口问了：“怎么突然……”话未竟，但话里的意思大家都明白。

何绍德自嘲地笑了笑，脸上现出淡淡歉意：“说起来还要跟你们说声对不起，没弄清楚事情让我那两个朋友胡闹，弄到着证久久都没有批下来，实在抱歉。”

徐临和顾希庭一听他话里的意思，忍不住面面相觑，心里都是讶异满满。

何绍德自然也看出来了，再解释了一番。说起来，陈杰和邓泽其实并不坏，只是不喜欢徐临的做派，但并不厌恶，大一时曾经打趣过徐临，谁料徐临一点反应也没有，当下觉得徐临不仅女气还架子大，心里不爽。

加上徐临成绩一直很好，气不过了才找他麻烦，偏偏徐临还是不回应，这下非要卯上了，像孩子游戏一样，非要看到对方沮丧认输才行。只不过，他们的做法着实欠妥。

何绍德对这些其实并没有太了解，他在这些打打闹闹的事上不怎么上心。到了许可证这事，听他们说得确凿，他们同一宿舍又是好友，当初一时心软就随他们胡闹，自己静静在一旁看着。

但是后来和徐临接触多了，才发现传言有时候真的很不可靠。他有眼睛，自然知晓分清事实，所以才特意送来了许可证和道歉。

顾希庭听得一愣一愣，倒是徐临先反应过来，他想起大一时，陈杰和邓泽还真的接近过他，只是他那时候并不是一点反应也没有，只是太过腼腆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徐临当下也觉得啼笑皆非，想不到这些是是非非竟是因此而起，不过他也不是斤斤计较的人，脸上表情还是不变，微笑道：“事情都过去了，从前的就不再提了。还是谢谢你。”

何绍德看他说得真挚，心里对眼前的青年的好感更盛，他也是个直爽的，当下道：“以后那些影响你们生活的杂七杂八应该不会再出现，你们也别说什么谢谢了，不介意的话就当是交我一个朋友。”

徐临和顾希庭想不到事态居然往这边发展了，经过一聚，心里也挺欣赏何绍德为人，当下就交了何绍德这个朋友，三人痛痛快快聚了一餐，也算是不打不相识。

有了许可证，事情很快就上了正轨。万事俱备，东风也来了，徐临和顾希庭带着雇来的众多师弟师妹开始了在高校内摆摊，生意果然如预想中一样好了起来。

更令人吃惊的是，来光顾的客人里居然有陈杰和邓泽，虽然那两人脸色有点尴尬，但都老老实实的买了东西，见着了徐临和顾希庭还勉强的笑了笑。徐临和顾希庭都不是小气的人，这事算是按过去了。

不得不说，徐临的脑袋相当的好用，他的经营手段过人，货物质量又不错，利润一下上来了不少。

顾希庭的脑子也很活，他的创意比起徐临毫不逊色，加之气质温润，谈吐风趣，销售产品往往得到意想不到的好效果。

生意上了轨道后，做了个市场调查，针对不同受众进了不同的货物，价格比外面的低廉，客人就越来越多了。

他们在校园里摆摊，省了租金水电这一笔，到了月末结算，着着实实赚了好大的一笔。

生活永远是最好的老师，教导人从中逐渐成长。一系列事情下来，两个人都成熟了不少，徐临更是褪去了青年的青涩，举止谈吐隐隐间已经有了成熟男人的味道。

＊＊＊＊＊＊

生意好转起来，徐临和顾希庭也跟着忙碌起来，常常忙得昏天暗地。这天周末，偷得半日闲，干脆赖在家里好好休息。

正碰上顾希奕来电话，顾希庭高高兴兴的捧着话筒聊了许久，末了不知道话筒那头说了什么，顾希庭无奈的佯恼，道：“哥，别再叫我庭庭了行不行？”

顾希奕轻笑，也不再逗弄自己弟弟，两兄弟又聊了一会，才算是高高兴兴的结束了通话。

顾希庭刚放下手机坐到沙发上，就看到徐临窝在一旁好奇的打量，还问出口了：“庭庭？”

顾希庭捂额，瘫坐在沙发上假装深沉，道：“你别学我哥，他开玩笑时才这样叫我。”

徐临的兴致一下起了，拉着顾希庭窝在沙发里闲聊，顾希庭才说起他哥哥比他大几岁，小时候换牙，说话有点模糊不清总叫他庭庭，后来叫习惯了，直到长大了才改口叫希庭。

徐临凝神听着，越听着越静默，沉默了半晌，偏头望向墙边的窗户，带点羡慕道：“你知道吗，我小时候曾经很渴望别人叫我临临。”

“临临？”顾希庭直起身，讶异的问道。

徐临的声音低了下来，道：“嗯。我父亲总叫我弟弟徐诤做诤诤，大家都叫他诤诤。”他侧头对着顾希庭笑了笑，“可是，从来都没有人叫过我临临。”

顾希庭想起初认识时徐临的确说过自己的父亲和弟弟，虽然并不多，当下就问：“诤诤？”

“他是我继母的儿子。”徐临低着头抠着自己手指，这是他紧张或者难过常做的动作。

继母，这个名词本身就可以想见一段故事，再看到徐临抠着手指，顾希庭忍不住心疼起来，手覆上徐临的手，轻轻拉开他互抠的手指，与他十指紧扣，示意他继续说。

徐临随着顾希庭的动作微用力回握，似乎这样更有力量，继续低声道：“我妈妈喜欢女儿，可惜我是个男孩。她在生了我后，不久就过了身，碰巧那一年父亲的生意出了问题，家境一落千丈。”

他继续握着顾希庭的手，抬头朝顾希庭笑道：“从我记事起，我父亲常骂我是个祸害，不但是个带把的男孩，还害得我妈妈去世，甚至害得家里遭灾。”

他还是笑着，慢慢的说道，平静的像是别人的故事。

“直到我继母生了我弟弟。他就像天生的福星，和我刚好相反，他的到来，大家的日子都好过了起来。”

“小时候很傻，常假装自己是个女生，偷偷穿堂姐的衣服鞋袜，甚至戴堂姐的花。以为这样我就是我妈妈的女儿了，以为这样父亲就会喜欢我。不过，也许在他眼中灾星永远只是灾星吧。”

“后来我不再假装我自己是个女生，因为我不是，而且我父亲也不喜欢我穿堂姐的衣服。但我喜欢上了化妆，脸上多了一层粉，有种莫名的安全感。”

“即使不是女生，也会像我妈妈喜欢的女儿吧，我总觉得，这样就算父亲不喜欢我，妈妈也会在天上看着我。不过时间久了，这层粉倒更像我武装自己的面具。”

纵使徐临说得再平静，语调里透出来的苍凉却是怎么也藏不住。顾希庭听得一阵阵的酸涩，脸上忍不住露出了心疼的神色。他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徐临就就着他们十指紧扣的姿势拉他坐到自己的怀里。

徐临俯身，头靠在顾希庭肩膀上，用另一只手臂环着顾希庭，哑声道：“别说话。”他的嘴唇磨蹭着顾希庭的脖子，继续缓缓道：“后来我总算想明白了，我既然是我妈妈的儿子，我妈妈也不会因为我不是女儿就不喜欢我。而你和我在一起，我已经不需要这层粉去武装自己。”

顾希庭的心脏猛地紧缩，眼角泛酸，也不再说话，双手揽上徐临的腰，算是回应。

这天的阳光不错，两个人抱着在沙发上窝了半天，即使没再说话，但内心都觉得无比的安宁。

第十六章

令人意外的是，徐临后来又再遇见了宁西一次。离上次的事已经隔了一年多，他已经快忘记宁西了，这天却碰巧在校园里遇上。

宁西没有了以前的高岭姿态，带着点小女生的羞涩硬要和徐临聊一聊，徐临没答应，她到最后几乎要红了眼睛。

徐临看着她微微泛红的眼睛，推辞不过，便和她在附近的饮品铺坐了一会。

宁西其实是真喜欢徐临，要不以她清高的性格在那时也不会答应和徐临见面，只是现实中的徐临和她想象中的相差得太远，加之传言太不堪，一时之间接受不了才断然拒绝。

拒绝后还有点愤愤然，觉得自己被骗了，但日子久了，她才觉出个后悔滋味。

这时候的宁西坐在饮品铺里，简单的摆设也掩不住她的光华，她着实是个美人，说话也着实情真意切，说着说着已经哭得梨花带雨。

徐临静静地听着，见宁西哭了，赶紧掏出纸巾递过去。

宁西抽抽噎噎的接过，连擦眼泪的姿势都显得格外惹人怜爱，稍稍平静后才要求徐临再给她一次机会。

居于礼貌，徐临没有打断，直到她说完了，徐临才缓缓开口：“对不起，我有爱的人了。”

宁西一下忘了哭泣，怔愣的望着徐临，两个人一时相对无言。

拒绝宁西后，徐临走出饮品铺，一时间也有些莫名的惆怅，自己曾经也在她面前哭过。想着想着，兀自摇头轻声笑了起来，也多亏了她，他才能认识顾希庭。

＊＊＊＊＊＊

天气逐渐冷了起来。转眼又是一年的十二月。

G市没有秋天，但一迈进冬天，该冷的还是冷了。

徐临和顾希庭租住的房子虽然有暖气，但禁不住严寒，顾希庭的腿还是感到了不适，酸痛不说，还老是凉冰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