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人——于珣尔
于珣尔  发于:2014年01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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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希庭只好再次示意,徐临才回过神来,慌乱地松开他的手,脸逐渐染上血红,连脖子都红透了。

两人之间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奇妙起来。

顾希庭干咳了下,想开口说两句打破这种氛围,只是刚一对上徐临的眼睛,到口的话语梗在喉咙,不知为什么心脏开始怦怦乱跳,脸也逐渐热了起来。

回去时,徐临一直担心着顾希庭的腿,时不时就看看,时不时就问问,只是眼珠子四下游移,就是不敢看他的眼睛。

顾希庭也不知自己怎么了,他问什么,自己就答什么,干巴巴地说着没营养没边际的话,就是不敢对上徐临的眼睛。

两个人就这样别别扭扭的坐着地铁回校了,脸上的红热都没消退。

徐临最近很苦恼,他觉得自己变得好奇怪。他很想去见顾希庭,但一想到顾希庭的脸,却又不敢去。

一不见面就想打电话,只是一打电话又结巴,磕磕巴巴的,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难得的是,顾希庭没因此挂他电话,反而是陪着他磕巴。

其实顾希庭也很苦恼,状态和他差不多,只是也不知道怎么解决就是了。

就这样,过了一个星期。

一个星期都没有见面,徐临先憋不住了,他习惯了和顾希庭在一起的日子,这下怎么能适应。

深呼吸,鼓起勇气约顾希庭出来吃饭,他心里七上八下直打鼓,不想,顾希庭答应得极爽快。于是,乐颠颠的收好手机去赴约。

只是吃饭的时候,问题又出来了。

两个人默默地对坐着,默默地扒饭。

徐临忍不住抬头偷瞄对面的人,刚好顾希庭也抬头,眼睛一对上,徐临就噎着了。

徐临边咳嗽边断断续续道:“你、你……”话未竟,脸又先红了。

顾希庭也不知道怎么应答,只感到心脏的位置怦怦地乱跳。

第九章

这天是周六,徐临一个人在宿舍呆着,觉得无聊便打算下楼找顾希庭。他们两个人在那段别扭时期过后,仍旧时常在一起进进出出。

已经是晚上十点,他乘着夜色过来,还以为顾希庭他们宿舍肯定是热闹不已,不料到了门边上,才发现里面安静得很,灯亮着,门没上锁,只是虚掩着。

他推开门走进去,里面静悄悄的没有人,心下正奇怪,眼尖的发现顾希庭的床上拱着一团被子,黑黑的脑袋半露出来,显然是睡下了。

正疑惑怎么这么早就睡下了,就听到顾希庭略带沙哑的声音:“徐临?”

“是我,你们怎么没锁门?”

“我忘记合上了。”顾希庭的声音仍是沙沙的,听着挺没精神。

徐临走近一看,发现顾希庭脸上都是不正常的红晕,不由得问道:“你怎么了?”

“困。”顾希庭半睁着眼,丢下这一个字,就又闭上了眼睛。

徐临看着他和平时实在不同,伸手往他额头一探,吓了一跳:“你额头怎么这么烫?”

“烫吗?不觉得。”顾希庭翻身背对他,迷迷糊糊地嘟囔。

徐临没见过这个样子的顾希庭,想道肯定是身体出什么问题了,怕手感觉的温度不准,当下什么都不想,走上前扳正他的脸,俯下脸,额头贴着额头,一探,果然烧得厉害。

他急了,推了推顾希庭:“起来,和你一起去医务室看医生。”

顾希庭平日素来淡定温和,病了却是变了个模样,拉过被子捂着脸,哑着嗓子嚷嚷道:“我没事,我没事,睡一觉就好。”

徐临没法,也不可能真让他睡一觉,这个温度不看医生可不行,只好硬拉着他起来,瞄了一眼,还好穿着整齐,不用换衣服。

顾希庭半眯着眼睛迷迷糊糊的被他拖起来,脚才踏到地上,只觉得一阵发软,差点摔了。

徐临吓了一跳,这下别说是撑拐杖了,连站着都怕他站不稳,急得脑袋冒汗,正无计可施之际,脑袋闪过什么,蹲下身:“上来。”

顾希庭总算有点清醒了,他是个要强的,平时接受徐临偶尔的帮忙已经很是难得,怎么肯让人背,道:“不用这么麻烦,我睡一觉就好了。”

“你烧得厉害,不看医生不行。”徐临还半蹲在地上,坚持道。

顾希庭的头一阵发痛,心道或许还真的需要看下医生,也不和他拗了,转而道:“那你起来。”说着,拿过放在一旁的拐杖。

徐临平时极好说话,这时却不理会顾希庭,仍半蹲在地上,坚持道:“上来,我背你下去。”

顾希庭怎么肯,撑着拐杖准备绕过徐临,他是病了,但他不是废了。脚步虚浮,腿虽然有点发软,却也不是走不了。

徐临似乎察觉到他的动静,偏过头,口气强硬却温柔:“乖,上来。我知道你能走,我只是觉得这样快一点而已,夜深了,咱也不好在路上磨磨蹭蹭浪费时间。”

顾希庭有点愣住了,就听着徐临的语气越发的温柔:“乖,上来。咱早点去,早点回,嗯?”

顾希庭的脑袋混混沌沌的,见此情此景还是忍不住笑了,什么时候徐临也会这样了,他垂首想了想,放下拐杖,趴到徐临背上。

徐临深吸一口气,背着顾希庭慢慢地站起来,他力气不小,不过背着一个成年男子,多少还是有点吃力。

顾希庭伏在他背上,感觉到徐临的肌肉慢慢隆起,有点不确定道:“要不还是我自己走吧。”

徐临回过头朝他笑笑,语气坚定:“没问题的,趴好。”

顾希庭从没如此庆幸自己住在三楼,徐临背着他往楼梯口走去,脚步不算快,却很稳。他伏在徐临背上,心里的感觉很奇妙。

他很久没被人背过了,上一次还是在小学时被爸爸背回家。徐临平时看着清瘦,其实并不单薄。他的背很温暖,自己却知道不是爸爸的感觉。

下楼的时候,因为惯性两个人的身体紧紧粘在一起,顾希庭倾前身贴着徐临的后背,两人心脏的位置紧密相连,彼此的心跳声一下一下交叠,也不知是谁的心跳先开始加快,“噗通”、“噗通”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响得格外激烈。

徐临像是毫无察觉,一步一步地往下走,每一步都无比坚定,只是相贴的躯体体温逐渐趋向炙热。

顾希庭仰头望过去,楼道的灯光虽然不算明亮,仍可以清晰的看到徐临的耳根红了一片。

他垂下头,把脸贴到徐临的肩头处,敏感的感觉到徐临的背瞬间僵了僵,放松下来时,两个人的心跳得比刚刚更激烈,噗通噗通的响声鼓动顾希庭的耳膜。

他伸手探探自己的额头,比刚才烧得更厉害了,心底却是隐隐透出一丝甜来。

三个楼层的楼梯,虽然走得缓慢,实际上也没花费多少工夫,只是走完时两个人都觉得隔了许久。长久到,似乎漫行完人生的一小段旅程。

******

到了医务室,徐临放下顾希庭,忍不住轻轻喘气,心里的躁动却是不肯安静。

医生看过,居然烧到了41度,徐临吓了一跳,开始后怕,还好这晚过去找他。

诊脉、开药、挂水,虽然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但这个温度没法不挂水。徐临打过电话给宿管说明情况,就留在医务室陪顾希庭。

顾希庭躺在病床上,手扎着针,回头对他说:“徐临,你先回去。我一个人成了。”

“不,我就在这里看着。”徐临拉过凳子,坐在病床旁。

顾希庭没多说什么,闭着眼睛假寐,他确实累着了,心绪却是不宁。

大夜晚的,医生在隔间歇着,病房里就他们两人。

挂水挂了大半,顾希庭烧退了不少,精神也好了起来,假寐期间也慢慢理清了心绪,他睁开眼睛,定定地看着坐在一旁的徐临。

他稍有动静,徐临便知道了,连忙问道:“要不要喝水?”

顾希庭摇摇头,眼睛还是定定地看着他。

徐临以为他不舒服,忙伸手再探探他的体温,温度似乎正常了。顾希庭愣愣的让他探,还是没什么反应。

徐临以为自己的手探得不准,倾过身俯下头,额头贴上顾希庭的额头,感觉到两个人的体温差不多,想来应该是退烧了。

徐临松了一口气,一抬头,发现顾希庭的眼睛由愣愣的直接瞪大了,黑漆漆的,情绪难辨。

他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刚才这种举动似乎太过亲密,脸腾地烧红了,比顾希庭发烧的时候还红,磕磕巴巴道:“我就看看你烧退了没。”

顾希庭没说话,眼睛盯了他一阵,复又闭上了。

徐临吁了一口气,心里却更加躁动,有什么东西快要跳脱胸膛。

他守在病床前,默默地看着顾希庭,吊瓶上的药液一滴一滴地往下掉,似乎一下一下的撞击着他的心。这种滋味生生磨着着他的心脏,越发的躁动。

顾希庭仍闭着眼睛,似乎对他的情绪一无所知。

他坐在凳子上,双手交握,踌躇了好久,拼尽全身勇气,对上病床上的脸:“希庭,和我在一起,好不好?”

病床微微一颤,顾希庭猛地睁开眼睛,深深的望进他的瞳孔。

徐临涨红着脸,拉近凳子,等待着顾希庭的反应,他双手颤抖着互抠,脸色却是从来没有过的坚定。

顾希庭的眼眸深深,没说话,却是要挣扎着半躺起来。

徐临赶紧上前扶着,在他的背后放上枕头垫好,才结结巴巴道:“你、你可以迟、迟点再答复我。”

顾希庭仍然不说话,眼睛直直地紧盯着徐临的眼睛。

徐临见顾希庭一动不动,也不说话的样子,不由得慌了,脸色一下煞白,嘴角却强牵起微笑:“你、你不愿意,也、也没关系,是我唐突了。我们、我们还是朋友吧。”

徐临两只手都不晓得怎样放,也没发现自己在微笑,被宁西拒绝时,只想着躲起来痛哭,顾希庭的沉默虽然让他慌了手脚,却仍然想微笑着想争取保留朋友的位置。

“你是认真的?”顾希庭终于开口问。

徐临连连点头,他在这方面向来不擅言辞,也只能用这种姿态表明自己的态度。他当然是认真的,那些羞涩、欣喜、雀跃、躁动,都是以前没有过的。

他以为他喜欢过宁西,才发现只有顾希庭给过他这种感觉。他有过烦恼不安,也有过辗转反侧,他爱顾希庭,他爱一个与自己同性别的人,不是一时兴起。

他像是正在等待判决书的犯人,而决定权就在眼前的这个人的手里,就在快要绝望的时候,听到一声,“好。”

徐临快以为自己幻听了:“你说、说什么?”

“我说,好的。”顾希庭慢慢地笑了,还带着憔悴的脸上掀起笑容,是不逊于徐临的坚定。

徐临是真愣住了,回过神的时候,他还是不敢相信这是真的,眼睛染上狂喜:“你真的愿意?”

“嗯。”顾希庭点点头,这是个连小学生都牵手拍拖的年代,他又怎么会不懂自己这些天躁动的原因,怎么会不懂徐临近来的种种反应。

即使一时不懂,琢磨过后也该懂了,只是这条路实在难走,他不得不慎重,也希望对方慎重。如今徐临既然表明了态度,他也就顺从了自己的心。

徐临眼睛一闪一闪,兴奋得快发红,稍稍强作镇定,拉着顾希庭没扎针的手:“谢谢你,希庭。”让我在漫长的人生里找到携手的人。

“我也是,谢谢你。徐临。”是你让我懂得爱情。

两人静静对望着,都觉得这氛围十分的甜蜜。

冷静下来,徐临想到了自己曾经最介怀的事,不免患得患失:“你会不会嫌我不够男人?”

顾希庭勾起嘴角,反问:“你会不会嫌我的左腿走不了路?”

徐临笑了,摇摇头,握着顾希庭的手紧了紧。

第十章

徐临和顾希庭两个人都没有经验,摒开两人的坚定心意不谈,这两人谈起恋爱来其实比中学生还不如,笨拙的重新给对方定位,然后像初学步的孩子一起慢慢摸索前进的路。

比如第一次在没人看到的地方小心翼翼地牵手,紧紧交握的手都是一片湿漉漉的潮热。

比如第一次接吻,还磕碰到彼此的牙齿,徐临更是憋着连呼吸都不会,闹到最后,两个人由脸红到好笑,好笑之余,心底隐隐透着不容忽视的甜。

四下无人时,也会拥抱。拥抱的力度很紧,紧得都能感觉到对方激动的颤抖。

他们都知道,现在还没有光明正大在人前拥抱的资格,那些出柜所要承担的压力还不是他们的肩膀能够承受得起的。但是,纵使如此,想要一起面对世俗的心意却一直都在。

不过无论心境变成怎样,其实确定恋爱关系后,他们的生活方式并没有因此改变多少,但较之以前,却硬是多了分不同的味道,就连最普通的一起吃饭、散步,都变得让人无比期待。

跌跌撞撞的一路走来倒也很是甜蜜。不是那种甜腻的卿卿我我,他们两个人待在一起即使什么也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做,也会感到异常的满足。

就像灵魂里认定的那个人,不早不晚的恰巧遇上,填补了生命的一部分空白。至少,变身为文艺青年的徐临在日记上如是道。

日子不紧不慢的过,转眼又是一年最热的夏。

顾希庭和徐临的日子也依旧如从前那般过着,也没有什么出格的行为,只是在旁人的眼里看来却是和以往不同了,特别是在朋友的眼里。

虽然以往的感情也好,但没有现在这种味道,现在这两个人站在一起,连空气的氛围都变得不一样。

张宇是最先察觉的,他虽然大大咧咧,心思却极为细腻,曾经玩笑般的调侃顾希庭和徐临的亲密都快赶上周卓两人了。

顾希庭是知道他爱闹的脾性,笑笑就过了,所以,结果除了张宇得到周思禹凉凉的一记眼刀,自然是不了了之。

张宇却是开始留心起来,他不反感同性之间的这种超乎友谊的感情,但同样的也不支持。

他抱着侥幸的心理默默看着自己重要的朋友,希望他们真的只是比平常的朋友亲密一点而已。毕竟,这条路实在难走,要面对的东西实在太多了。

只是,这种侥幸很快就被打破了。

这天晚上,徐临和顾希庭从外面回宿舍,徐临惯例的在他们宿舍停留一下,这种天气蒸得人都快要干了,顾希庭觉得有点口渴,就到阳台外的饮水机接水,徐临也跟着到了外面。

周思禹的洁癖又发作了,半蹲在地上半扶着他的玻璃罐擦洗,卓航因为赶着导师布置的课题,正伏案疾书。张宇觉得无趣,也出了阳台。

只是脚步刚一踏出,就不知道该不该再往前迈进。阳台的角落,顾希庭在喝水,徐临可能也渴了,因为没拿杯子,两个人就着同一杯子在喝水。

其实喝同一杯水也没什么,关键是那种亲昵的氛围超出了朋友的限度,先别说张宇早就觉得有点暧昧,即使他迟钝,到了这时,也该明白了。

他愣在门口,徐临和顾希庭自然也发现了,两人先是慌了一瞬,不过很快就淡定下来,他们的事情本来就不打算瞒着朋友,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被知道了。

张宇脑袋有点发懵:“你们……”他有很多话要问,但话到了嘴边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顾希庭轻叹口气,撑起拐杖,徐临接过他手中的水杯,两人一起走进宿舍。

张宇还是怔忡,愣愣的跟着回到宿舍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还是顾希庭先开口了:“我们在一起了。”

徐临抬眼望向顾希庭的脸,伸手握着顾希庭的手,跟着点头:“是的。”

“你们是一对?”张宇的声音一下子拔高,他虽然早就觉得这两人之间似乎超乎友谊了,但此时得到他们的承认,还是忍不住震惊了一把。

徐临动动嘴唇,正想说什么,耳边先传来了一阵尖锐的刺耳声,周思禹正在擦拭的玻璃罐脱离他的掌控,碎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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