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是不是有这样一种可能性呢？”岳安帮他分析，“你对网游研发这个工作，并不是像凌霜那么一干就能喜欢上，反而更喜欢经营gay club？”这话其实还有一层隐藏的含义：“你对霍川，是不是也没有凌霜对王轩那么喜欢呢，所以不觉得和他在一起工作很愉快。

“不不不。”顾熙月斩钉截铁地否认，“其实我也挺喜欢做文案策划的啊，给游戏写故事很好玩的。至于经营gay club，我其实倒没发现有多大乐趣……”

岳安从顾熙月的表情中看出他是真喜欢干策划，不由得在想，干脆他哪天也去学学策划吧？冷秋尘不是也跟着凌霜跑他们公司当策划去了？他都能在短时间内学会，看来这工作也不算难，自己一辈子当文员也不是个办法，不如学个技术活。“哎呀，那还做这个？你还真是凌霜干什么就跟着干什么，连自己喜不喜欢都不管了啊？”

“……”顾熙月的表情似乎忽然有些难看，站起身来，“就这样吧，我这边还很忙，我们下次聊。”

岳安顿时觉得自己这句话是说错了（虽然暂时没想明白犯了什么天大的错误），不由得肠子都悔青了。

第九章

“你说什么？！”顾熙月对男友霍川咆哮道，“你说你想把公司转手，去搞餐饮行业？！”

“哎，小月啊，公司目前的状况你也看在眼里，我们做的游戏赚不了钱，还天天被玩家骂，我恐怕是真的没有这个天赋……现在一个朋友叫我加盟他的餐饮店，我觉得是个很好的机会啊。”

“机会你个头！！老子不管，老子喜欢吃，但不喜欢卖吃的，你就算把公司转手了，我也非要留在现在的公司干现在的事不可！！我才来这里多久啊，都干出感情来了，你tmd说放弃就放弃？！”

“什么感情？”霍川忍不住反唇相讥道，“你真这么喜欢干策划？那怎么没见你像凌霜那么有天分，把我们游戏一下子就搞火啊？你是觉得我这样做破坏了你的完美人生吧？！”

“是又怎么样？！”顾熙月见男友居然这么顶嘴，更是怒不可遏，“要不是因为你搞网游，老子找你干嘛呢？！”

“很好！！你终于说心里话了吧？！我早就知道，你根本就不喜欢我！！！既然这样，我们又何必还要在一起！！”霍川说完这句话，便摔门而去。

顾熙月只觉得身心俱疲。他坐在沙发上，委屈的泪珠大滴大滴地落了下来。

这两天发生的事实在太让他应接不暇了。

尤其是，那个人居然回来了。

五年前，自己明明已经决定全身心地接受他，他居然让杨风留下那么一条口信就走了。虽然没有正式同意过他，但在自己看来，既然已经接受了一次和他与金钱无关的结合，那就已经是答应做他男朋友的意思了——只是别扭的彼此用了这种别扭的表达方式而已。

自己的心情，他难道真的不懂？

他对自己，难道真的只是玩弄？

顾熙月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当时头脑中一团乱麻，只好回去继续当mb，试图用和其他男人一次又一次的交合来忘掉他。

然后自己却怎么忘也忘不掉。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总是会在自己的脑海中回想。

直到几年过去了，那种感情才好不容易渐渐地淡了。可是这几年，他天天经历着男人间赤裸裸的性交易，已经渐渐地变得不再相信爱情，心理也是一天比一天的灰暗——他此刻才终于知道，走凌霜的那条路没有丝毫的幸福可言，那是一根艰辛崎岖得让人几乎快要走不下去的独木桥。可是，既然已经走到了一半，再要走回去反正也同样有坠入万丈深渊的危险，倒不如干脆把它走完。

于是顾熙月就这样机械版地走了下去，那最初的动力早已经荡然无存了，饱经风霜的顾熙月也再也不会疯狂地迷恋一个所谓的偶像。就是他终于建立了‘满月’club的那一天，他的心中也几乎没有丝毫喜悦，反而有种巨大的空虚感。

他知道他不该那么快就空虚，他知道他的下一个目标是找个好男人。可这些年，身边也不乏有不少既温柔又能包容他一切的男人追求自己，但顾熙月却始终都没有那种感觉。

直到霍川在‘满月’出现。事实上，顾熙月对霍川的感觉和对其他人并没有太大区别，只是因为知道他建立了一个网游公司，和王轩的经历很像，再加上他那天向小玉搭话的行为也和当年王轩第一次去‘白色菊花’的时候向何璃搭讪一模一样，顾熙月抱着这是不是真的是老天爷的安排的想法，就像当年的凌霜一样，从霍川的手中“拯救”了小玉。不过，霍川对小玉倒是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只是头一次来这儿，觉得他很与众不同而已——其实任何一个人到这里酒吧第一个注意到的人恐怕都是小玉，顾熙月大概已经草木皆兵得把一切都与天意联系在了一起。但不管怎么样，顾熙月从那以后就开始主动接近霍川，包括去游乐园等场所和他约会，霍川也终于有一天表达了对顾熙月的好感，他们也就顺理成章地在一起了。

其实顾熙月在内心深处已经早就不相信命运这种东西了，但他不得不强迫自己去相信，不得不继续沿着凌霜的那条路走，否则他真的不知道他的明天在哪里，甚至不知道他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顾熙月觉得，既然要好好认真相处，情侣之间就应该坦白，所以就找了个合适的机会主动向霍川说了自己曾经有过对凌霜的特殊崇拜。但自从知道了这件事，霍川就似乎很不高兴。虽然当初岳安第一次听说这个的时候也是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但至少没有像霍川那样每次吵架都拿出来喋喋不休，也没有像霍川那么放在心上。

而就在和霍川出现感情危机的时候，岳安居然再一次出现在了顾熙月的表面。

对于这个自己二十三年来唯一爱过的男人，顾熙月好不容易才勉强保持了平静的态度，但终于还是没有忍住去和他叙叙旧。

其实他的内心多希望岳安能对当年的事情作出一个合理的解释，而岳安的解释居然是，他离开了D市，不相信异地恋。可笑，太可笑了。自己本来是C市人，对D市也没有来多久，根本谈不上喜欢，更谈不上留恋。只要岳安一句话，他绝对会跟着去——别说就其他城市了，就是其他国家，天涯海角他也会毫不犹豫地追随自己所爱的人。

顾熙月不是迟钝到觉察不出岳安有要复合的意思，尤其是他对自己和霍川感情咄咄相逼的追问。可是他当初说走就走，现在却可以说复合就要和自己复合？！自己被当成是什么了？！

当岳安讥讽他（至少在他听来就是种讥讽）为什么不喜欢却干现在这一行的时候，顾熙月几乎忍不住要流着泪咆哮：“要不是因为你当初的离去，我怎么可能继续去当mb？！”但他最终还是忍住了。他和岳安一样，都是忍耐力极强的人。

正在纷乱的思绪中，他忽然听到自己的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的号码。他现在实在没有力气和人寒暄，但还是接了起来，用有些疲惫的声音问：“喂，哪位？”

“小月，是我……”

号码是陌生的，声音却是如此熟悉。顾熙月一听到这个声音，两行泪就唰唰唰地往下流，但却尽量不让自己的声音有异。“有事吗？”

“今天是周末，你有空吗？我想约你出来走走。”

“找一个有男朋友的人约会，你脑子没问题吧？”

“……对不起，是我考虑不周。”电话那头的声音顿时黯淡下来，“打扰了，那就……”

“这样”两个字还没出口，顾熙月就终于忍不住脱口而出，“但我男朋友刚才好像把我给甩了啊……那我们就去哪里散散心吧。在市中心的步行街见，可以吗？”

“好！那半小时后见吧！不见不散！”岳安的声音显得欣喜若狂。

顾熙月自己却说完就后悔了。自己怎么那么贱呢？算了，自己一个人生闷气反正也是伤心伤身，和他一起转转又不代表什么，就当是缓解一下情绪好了。

打定主意后，顾熙月便精心打扮了一番（虽然他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就赶往了赴约的地点。

岳安已经在那里等他了。他温柔地微笑着问：“想去哪里？”

顾熙月本来还以为他会追问自己怎么会被人甩了的事，对这意料之外的台词倒是松了口气，“没什么目标，随便逛逛吧。”

“好。”

两人便漫无目的地漫步起来。即使只偶尔说一两句无关紧要的话，两个人彼此心中都有种幸福平和的感觉。

直到逛到一个电玩城门口，顾熙月忽然问：“你有去过这种地方吗？”

“有啊，小时候曾经去玩过，后来偶尔也带小宁去……怎么了？你想去？”

顾熙月却话锋一转，“小宁他还好吧？我见他来过我们满月一次，一见到我，有点尴尬，就走了……”

“……他居然跑那种地方去玩？！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他。”

“喂喂喂，你这个暴力男又来了！！他应该已经跟你说过他是gay了吧，都20岁了，又不是小孩子了，怎么就不能去酒吧玩玩？你敢收拾他，我就收拾你！”

岳安笑道：“那好啊，你到我家来对他贴身保护，看我什么时候欺负了他，你就来欺负我，好不好？”

“……哼，我才不去呢！”顾熙月当然不肯上他的当，“说真的，我还真没进过电玩厅，我们就进去看看吧？”

“好啊……对了，你怎么不和你男朋友去啊？”

“因为没听说过凌霜和王轩去过啊。”

“……好吧，你这模仿秀真是太尽职了。”岳安忍不住吐槽了一句，就和顾熙月一起走进了电玩厅。

顾熙月一进去，目光就被那个夹娃娃的机器所吸引了。

岳安从他此刻的眼神中看到了一丝光芒，笑道：“原来你有那么小女生的浪漫情怀。”

“谁有啊？！”顾熙月脸一红，立刻掉转了头，冲向了格斗游戏区，“老子是货真价实的男人，当然要玩充满了男子汉气概的游戏！！”

岳安见他露出了自己久违的正常的喜怒哀乐，更是心情大好，一边跟上去一边继续逗他，“哈哈，你当然是货真价实的男人，而不是人妖，我已经亲自确认过了……”

他话没说完，就挨了顾熙月重重的（自认为）一下拳头。“靠！！你tmd个死色魔！！！”

“我还没说完呢～”岳安笑得更灿烂，“男子汉气概可不是靠打格斗游戏来体现的，而是靠真正的肉搏……就你那点小力气，打在我身上我都不知道，还男子汉呢？”

“嘻嘻～”顾熙月忽然也笑了，“你该不是不擅长玩格斗游戏，害怕输给我，才故意这么说的吧？要论打架呢，我当然不敢和你比；要论玩游戏，哼哼，我现在可是专家。”

“呃……”倒还真被顾熙月说中了，岳安对玩游戏目前几乎是毫无研究，他对格斗游戏的唯一方法就是所有键同时一阵乱按……当然，他嘴上也不能认输，“放马过来吧！！”

“我可有格斗游戏必杀技！”顾熙月自信满满地投进去了两个币，开始了他的“必杀技”——只按同一个键，一直按一直按。比如一直打拳，一直踢腿……

面对这样一场两个人看似都很卖力但其实都是在用诡异战术的诡异比赛，岳安脑海中忽然涌起一个被有些人喜欢用来形容王轩和凌霜的词：“笨蛋情侣”。他的嘴角不由得扬起了一丝幸福的笑。

那么，最后，到底谁赢了呢？唔，时间到了还没分出胜负，他们居然打平了……

第十章

“下一个玩什么呢？”岳安笑着问气喘吁吁的顾熙月——就是真的和人打一架他都不会累得那么精疲力尽啊。

“随便……”顾熙月喘着气勉强说出两个字。

“好，那我们去夹娃娃吧。”岳安知道他自己是不会承认想要那些娃娃的，就干脆自己主动提了，也不等顾熙月同意，就径直走到夹娃娃的机器旁边。

“幼稚！”顾熙月心里知道岳安是为了满足他，嘴上却还是不饶人。

岳安也不去和他斗嘴，柔声问：“这些里面最喜欢哪个？”

“哪个都不喜欢。”顾熙月不假思索地回答。

“你指定哪个我就能夹起哪个，你信不信？”岳安换了种战术战略来套话。

“我才不信呢！那你就夹那个hello kityy！”顾熙月指着一只扎着粉红色蝴蝶结的毛绒凯特猫嚷嚷。

岳安笑了笑。这个挑衅法果然有效。他忽然想起顾熙月曾经说过他喜欢小猫，原来是真的很喜欢啊——唔，听说凌霜养了一只波斯猫叫小白，难道这个也是模仿？算了，喜欢就好，理由还是不要去计较了。于是，岳安开始瞄准目标行动。

第一次，夹子落在了离凯特猫很远的地方。

顾熙月得意洋洋地笑着：“我就知道，你就会吹牛！”

岳安忍了，没说话。

第二次，夹子落在了离凯特猫略尽近一点的地方。

顾熙月像老师一样点评道：“嗯，有进步。”

岳安忍了，还是没说话。

第三次，岳安花了很长时间去瞄准目标，结果，超时了，夹子不等他按下抓取键就自己落了下来，结果可想而知。

顾熙月挖苦：“有句话叫事不过三耶！”

岳安再一次忍了，依旧没说话。

第四次，夹子把凯特猫夹起来了！……然后在移动过程中又很快掉了下去。

“嘻嘻，这就叫黄鼠狼喜抱鸡毛掸子——空欢喜一场。”顾熙月继续着毒舌。

岳安拼命告诫自己，忍字头上一把刀。

第五次，哦哦哦，终于成功夹起了……猫附近的一只猴子。

“哎呀，你是不是该配副近视眼镜了啊？我才不要……”顾熙月用嫌弃的目光看了一眼那只猴子，然后塞回到了岳安手上。后来岳安只好把它送给了弟弟岳宁，那是后话。

“靠！！！老子就不信今天把它夹不起来！！！”岳安愤怒了。

第六次，第七次，第八次，第九次……第二十一次，二十二次……然后没币了，去买，继续开始挑战第二十五次，二十六次，二十七次……三十次……

“Stop！！！！！！！”顾熙月终于发出了一声大吼，“都一两个小时了！！该吃午饭了！！！！！你是打算一直夹这个夹到天黑啊？！！”

“啊……！”岳安这才意识到自己太投入，已经彻底忽略了旁边一开始还能满怀期待并且兴致勃勃吐槽、到现在已经很长时间没说过一句话、估计就快要睡着的顾熙月。“对不起对不起……那我们去吃饭吧。”

“那个……我想说……我已经去附近的快餐店吃过了……只是你没有注意到而已……”顾熙月说着，递了一个汉堡到岳安手上，“来，我还很好心地帮你也买了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