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好了,形影不离——莫妄
莫妄  发于:2014年01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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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颖。”我有些无奈地扶着笑得很是危险的徐大小姐,“你真的知道自己是个孕妇吗?”

“要不你来帮我挺着肚子试试?本小姐一生的形象就毁在这上面了!”徐颖虽然说得咬牙启齿,却终是笑着的。他有了孩子的时候,也会是这种表情吧?幸福,满足……

“小安子给徐大小姐请安。”迎面走来一个穿着白色西装的男子颇为滑稽地像徐颖做了一个揖。

“跪安吧。”徐颖像是习惯了这般,很是自然地回答道。

“梁宸你个好小子!”男子用胳膊狠狠地砸了一下我的肩膀,“在大小姐家窝了这么久舍得出来了?听大小姐说你小子一不小心就抽了,撞了头,现在还住在二度空间呢。怎么?兄弟我还记得吧,想当年……”

“行了,小安子,没看见梁宸这小子一脸躲你都来不及的表情么?你小子到底是个天然呆,还是故意不看气氛的?”徐颖及时解救了濒临崩溃的我。

除了祁邢,我从未让人如此靠近过。

“啧啧,我这不是想刺激一下他,说不定他就变清醒了么!”小安子闪开后打量了我许久说道,“不过这样子也不差,总比他三天两头就把饭碗给丢了好。只是,可怜了我那纯情可爱的小宸子啊,咋就这样一去不复返了呢?”

“呸呸呸,让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人梁宸还好好地站在这里呢!”徐颖一把揪住小安子的耳朵,“走,带姑奶奶去见见你那神马猪朋狗友的。”

就算是失忆了,人的本性还是不会改变的,这两人都是梁宸最亲近的人——应该早就察觉了吧。虽然接受起来需要一些时间,不过,梁宸的身体还活着,对他们而言已经算是最好的慰藉了吧?我不说,他们也不会揭穿,这样,才是生活……我和他,一直活在一个早该醒来的梦境里,至少,在他人眼中,我们就是如此。

小安子名叫梁安,是梁宸的表哥,这家室内设计公司他也入了股,所以安排一个游手好闲的人根本不算什么难事。徐颖觉得这里环境不错,即使我不愿意接工作也无所谓,偶尔帮着做做图纸就行了,直接为我拍板定了下来。人心本就是自私的,他们给的,我接受就是了,总得有人做做社会的肉虫,才能衬托出人性的美好。

梁安的朋友朱子轩,人称诸葛,又号猪哥,倒是一个朴实憨厚的人,突然的反差,让人很难相信这人会是梁安的朋友。徐颖说梁安这人够损,能在他魔爪下生存下来的那都是仅此一家别无分店——诸葛这人怎么也该算一朵奇葩了。

“行了,姑奶奶我累了。小安子小朱子你们退下吧,明儿把这人给我绑过来,别让他成天呆在我那儿,我可不想我儿子看他看多了生出来是张扑克脸。”徐颖见我持续的漠然,匆匆结束了由面试变成的聚会。

若是梁宸还活着,这里的一切都不会如此的无趣吧,我还真是做了件天怒人怨的事情……我只是想着去看看他过得好不好,才捡了这个身体;如若他过得好,我也该长眠了,但是,如果他过得不好呢?我又该怎样?我所害怕的,我所希望的,究竟是他活得幸福,还是什么……

5.哭泣的脸

一切就和梁安说的一样,上班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过来打个卡,然后坐着,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而已。看着对面正在赶工的诸葛,忽然有种被剥离的错觉。明明是想让自己变得忙碌一点,忙到没有任何时间去回想,回想那些我应该忘却的事情。

“小梁,你要是觉得无聊的话,这里有一些草图,你可以看看,了解一下。”诸葛看着呆坐在电脑面前的我,有些尴尬地送来一堆资料。

“好的,谢谢。”托昨天梁安的福,公司里的人很自觉地不来打扰我,甚至于在我对着宣传册发呆了一个上午的时候,把我的上班地点直接搬到了诸葛的办公室。只是,坐在电脑面前,我所做的依旧是发呆。并非无事可做,而是,一旦尝试,便会不断地回想起曾经和他的生活。五年的时间,对于他可能已经足够漫长;但,对我而言,仅仅只是一个短暂的梦而已。

习惯,是一个可怕的事情,一旦拿起笔,我就会疯狂地在纸上描绘出他的模样——无论我怎样努力去画出一张他微笑着的脸,却还是无法控制住内心的颤抖,只能重复着一张张他惊慌失措的表情。

“小梁,你怎么了,脸色这么惨白?是不舒服吗?”眼前突然出现了一脸担心的诸葛,“不如先回家去休息一下吧,反正这边也不忙。”

“回家?”我有些茫然地看向诸葛。

“糟……哦,对了,刚才徐大小姐打了电话过来,让我提醒你今晚早点回去,今晚好像要去参加酒宴。”诸葛被我看得有点不太自然,用手擦了擦额角。

“抱歉,我刚才有点走神。”我苦笑地看着图纸上那张哭泣的脸,还好,不会有人知道这是他。诸葛他,大概以为我和徐大小姐闹了别扭,所以有点不开心吧……这样,也好,没有人知道他是祁邢,也没有人知道我是祁影。

“祁先生这边请。”就在我推开门想要离开的时候,看见一道熟悉却又陌生的身影走进了另一间办公室。

五年时间,足以让一个混世魔王成长为一个成熟稳重的好男人了。容貌虽然没有什么改变,气质却是和以前完全不同了。至少他过得不错,即使只看到了一眼侧脸,也能知道他嘴角噙着的笑容是真的。还好,我只是紧紧地握住了门的把手,没有发出任何声响;还好,他什么也没有察觉到,只是从容地走了进去。若是他察觉到了我的视线,看到的只是梁宸……

“小梁也被吓到了吗?前几天祁先生来这里的时候把梁安给吓坏了——那时候还闹出了不少笑话呢。昨天要不是见了徐小姐本人,我还真不敢相信,这世界有长得这么相似的人。”诸葛再次将我从混沌的思绪中解救了出来。

“是啊……真像。”我努力僵持住正常的表情,不紧不慢的迈着步子,朝屋外走去。

没有了我,他依然过得很好,我能放心了,也该满足了。祁邢来这里唯一的可能,就是买了新房。那间破旧的公寓里,有着我们一家人所有的回忆,若非特殊的原因,祁邢他不会选择放弃。今天只看见他一人来了,不知他的妻子,或是将来的妻子会是怎样的模样;不过祁邢这孩子眼光一直不错,想必一定不差。阳光有点刺眼,天空明明没有下雨,为何觉得眼角有点湿润……

恍然惊醒,才发现不知不觉间,自己已经走了很远。身旁,都是不曾见到过的画面——五年之间,改变的不仅仅只是人心而已。

“每段恋爱都会认错人,失恋的冠军,怎么会再有别个这样幸运……”陌生的旋律不停地播放着,路人一脸诧异地看着依旧望着天空呆立着的我,然后匆匆走过。

“叔叔,是你的手机在响吗?”一个路过的小孩在听到第三遍的时候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谢谢。”我从口袋里掏出不知何时就已经存在的手机,按下了接听键,在徐莹开始怒吼的时候合上了手机。我只是想要一点时间,让自己能够冷静一下。我现在唯一能为他做的事情,就是利用梁宸的身份为他准备一个温暖的家。那之后,或许我会贪心的用梁宸的身份活下去,和他成为挚友,偶尔还能亲眼目睹他的幸福。我也曾,有过奢望……

双生子的羁绊已经消失了,就算我此刻再次面临死亡,他也再不会察觉到了……这身体明明有活着的体温,心,却是凉的……

6.迷路

“梁宸你丫个混蛋!不接电话就算了,居然还敢挂了本小姐的电话!今天你要是赶放了那两个老不死的鸽子,我就让你看不见明天的太阳!”语音短信里充满了徐颖对我的愤怒。

如果现在的我能够放下一切,这将会是最好的结局。可我,还是颤抖着,播出了电话。理智想要控制住情感,最终还是败下阵来。

“哟,宸大少爷怎么会主动打电话过来了,真是让我受宠若惊啊。”徐颖大概是被气极了,声音很是平静。

“我迷路了。”

“公司和我家就在一条路上,你也能给我折腾这么久才告诉我迷路了!”徐颖不知是气的还是笑的,声音有点颤抖,“给个地方 ,我让小安子来接你。”

“美美。”

“居然还让你迷路走了五条街,你小子还真是个人才。站在美美别动,小安子在路上了。”

“梁宸小子,行啊你,居然把徐大祖宗的电话给挂了!”肩上又是狠狠地一下肘击,将我从呆愣中惊醒。

“噪音太大,会扰民的。”我把手机重新放回口袋,若无其事的笑了,“走吧。”

“行,不过不是往那边,车子停在后面。”梁安一把圈住我的脖子,“走走走,为了等下能让你从魔爪中重生,咱们得先去打扮打扮。徐家的那两个人精可不好唬弄,就你这状态,徐颖那丫头不被你气死也得被你气疯了!这事可是你答应下来的,你可别临时拖我下水……”

“其实,你和徐颖挺合适的。”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当初会答应,也只是因为想借着这个身体去完成我最后的心愿。

“呸呸呸!去你的乌鸦嘴!兄弟我还不想短寿呢!”梁安将我的脖子勒得更紧了,“这事还是你适合,反正你这人现在刀枪不入,油盐不进。”

梁宸的容貌本就是极好的,无论是骨骼的比例,还是五官的组合,若不是我这幅阴沉的表情——看着镜子里逐渐熟悉的面容,心中的负罪感就愈发浓烈。或许,从一开始,我就不应该醒过来。已经离去的人,就不应该对这世间再有眷恋……

“怎么?又在自恋呢?徐大祖宗可是连环夺命催了,把你人交过去我就算安全完成任务了!兄弟我晚上还有约呢,要是今晚的好事被你们俩给破坏了,我就拿把刀子往脖子上一抹,一劳永逸。”梁安一脸哀怨地看着我,如果不是因为理智还在,他两只手现在就已经掐在我脖子上了。

“啧啧,没想到小安子你算有点品位,梁宸这家伙总算有点人样了。今儿个我就原谅你了,忙你的去吧……哎……真是男大不中留啊!”徐颖先是冷眼扫了一眼我,拍了拍梁安的胳膊,拉着我朝屋内走去。

“我没让你说话,你闭嘴坐在那就可以了。反正咱们两家一直不合,你也不用给那两个老不死的面子。”徐颖在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交代道,“他们要的只是公众前的体面而已,要是你再来个临时失踪,可就别怪我在小安子和那诸葛中间横插一脚了。日后小安子要怎么关照你,我可管不着。”

“梁安和诸葛?”我有些诧异地看向徐颖。

“你以为谁会这么好心,把钱砸在一个什么都不懂的项目上?小安子为了把人骗上手可是精心策划了好几年,要是这时候被你给搅和了……”徐颖笑得很是灿烂,“你自己看着办吧……”

徐颖的父母从我进门到离开从未正眼看过我,他们只是不断地交代着婚礼应该怎样准备,期间,徐颖为了一些事情和他们争执了一番。我只是安静地坐在一旁,看着那三人惊人的变脸速度,恍惚中有种我才更像活人的错觉……

“去他的,要不是姑奶奶前段时间把零花钱都用光了,才不用受他们的气。”徐颖等她父母走后重重地关上了门,“老爷子那家伙太不够意思了,关键的时候没见他出面支援一下,就只知道鼓励我败家!哼,老狐狸!这事他准是掺和了……”

“你……”再过两个月就要生孩子的孕妇还能这样活泼乱跳的么?

“看什么看,没见过孕妇闪着腰了?还不过来扶我!”徐颖靠在门边,扶着腰,眼神中流露出来的脆弱像极了那人。

“你真知道你是个孕妇么?”将徐颖扶在沙发上躺下,我忍不住叹息。还好,祁邢那家伙现在变得稳重了……

7.满溢的回忆

“哥,你怎么才回来,我还以为你都不管我了。”在我接到电话连夜坐车赶回来,推开家门的时候,看见的是浑身湿透了坐在地上靠着沙发的祁邢。

“我不是让苏莹送药过来顺便照看一下你么,怎么弄成这幅模样了?”我急忙抱住努力想要爬起来的祁邢,双手忍不住颤抖,“要是我今晚不回来,你就打算一直这样了?”

“全身黏糊糊的不舒服,我想洗澡,可是手没有力气,就连着衣服一起泡了。”祁邢在我的胸口蹭了蹭,乖巧地让我替他擦干了身子,换上衣服,“哥你真坏,回来就欺负我,我可是病人。”

“祁邢,你真的知道自己是病人吗?”在看见祁邢的那一瞬间,那人就那样静静的躺在那里,惨淡的月光映射在他那惨白的脸上,我还以为他就那样再也不会醒过来了。无论我心中有多么的惊恐害怕,此刻却只能化作一道叹息。

“谁让哥舍得扔下我,一人跑去那么远的地方……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太想哥了。呐,哥,你别生我的气好不好?只要哥陪着我,我就一直乖乖的。”祁邢抬头,堵住了我的嘴。

祁邢从小就特别黏我,无论去哪儿都要跟着我。记得小学的时候,因为学校是系统分班,所以我和祁邢没能分在一个班上。祁邢他只去过一次自己的教室,就是把属于他的那张凳子从教室搬了过来,和我并排坐着。老师一让他回自己的教室,他就趴在我身上嚎啕大哭。久而久之,还有好心的老师给他般来了课桌,然后,教导处主任在几次劝导无用后,让他转到了我的班级。

初中的时候,因为是直升,所以学校已经习惯了将我们安置在一起。初二的时候,学校要从每个班级里选一个学生做代表,组团去别省的友好学校参观学习,班主任太过熟悉我和祁邢之间的羁绊,于是越过了我,直接通知了母亲。母亲的要求让我无法拒绝突然来到的三天旅行。结果,祁邢靠着门口等了我三天三夜,那时候的母亲为了挣钱养活我们就已经累得够呛了,只是随着他折腾……那次以后祁邢大病了一场,我就再也不敢离开他身边一步。

这次是特长班组织的集体写生,我为了学分不得不去。在我出门的时候祁邢就已经有点感冒了,为了让我带上他祁邢央求了我好久,但是顾虑到他的身体加之他晕车的老毛病,在我的一再承诺下,祁邢才答应了放我出行一天。谁知道,才一个白天的时间,他就可以把自己折磨成这个模样。

“祁邢你别闹,赶紧把药吃了睡觉。”我无力地握紧祁邢胡乱挥舞着的双手,柔声说道。

“才不要,哥你出门前答应过我的!”原本像是毫无生气的人,忽然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气力,又开始闹腾起来。祁邢噙着泪,很是不满的嘟嚷道,“医生也说了,只要出点汗就没事了。再说了,这个时候就应该多运动运动,有益身心健康!”

“医生是让你好好休息!”我颇为恼怒地将祁邢压在床上,“你要是再胡闹我就真的把你扔在这里不管了。”

“哥才不会呢,哥最疼我了。”祁邢本就病的不轻,再加上刚才的闹腾,也就放弃了挣扎,只是静静地蹭了蹭我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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