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的是，那日季琏就在楼上，只是对于无缘之人，他懒得去招呼罢了。

外面。

孟青衣非常自来熟的和季琏聊天。“掌柜的，我们也算认识了，老是叫你掌柜多生疏，不知道掌柜的你尊姓大名是？”

“生疏好。”季琏认真的喝着自己的茶，一点面子都不给。

孟青衣唇角一扯，这个男人，真是……让人忍不住想挑战！

“别这样嘛，我们都这么熟了。”孟青衣锲而不舍，他这辈子第一次这么主动对一个人。

季琏瞟了他一眼，淡淡的说：“不熟。”

不过是见过两次的人，何来熟悉之说。

孟青衣的脸快变成了绿的，胡笙的脸则红的快滴血。

前者是气的，后者是乐得。

这对话太彪悍了，哈哈……小蝴蝶简直是让人破功的利器，谁在他面前都撑不过几招，不过这个漂亮的男人还是出乎他的意料，没想到实际上是还有如此刀枪不入的人。

看来，他得好好学习学习。

“季琏，做人不能这样！”孟青衣气得嘟嘴，可怜兮兮的抱怨着，在这个时候他还说没有发飙。

按照他的脾气早该暴走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知道，如果现在自己暴走以后大概不会和这个男人再有任何的交集了。

这是孟青衣第一次看一个人怎么看怎么顺眼，第一次主动结交朋友，说什么都要成功。

“我本不是人。”季琏垂下的眼睛微微抬起，看着他浅色的唇沾了茶带着温润的光泽，孟青衣觉得喉头一紧，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耳边听到季琏淡雅的声音，冷冷的说：“你不是知道我的名字。”

“那怎么能一样！我知道和亲口告诉我，根本就不是一个概念。”孟青衣说的铿锵。

完全没有发现他们的交情还没有到这么亲密的时候。

“咳……”胡笙终于看不下去，轻咳一声，接口道：“不知道这位公子你怎么称呼。”

“孟青衣，江湖人称红衣公子。”孟青衣笑眯眯的回答，倒也没有多大的得色，对于这个名头胡笙倒是微微一愣，没想到居然是江湖上的名人。

只是，听说红衣公子手段狠辣，不近人情，没想到居然会是这样的黏……鬼。

胡笙眼睛忍不住抽了一下，果然闻名不如见面。

“既然叫青衣，为什么要称红衣公子。”意料之外季琏居然主动开口了。

孟青衣受宠若惊，凑过去颇为得意的说：“这是江湖朋友看得起，送的雅号。”虽然，平日里，他对这个名头根本不屑一顾。

季琏勾起唇角，淡淡的吐出两个字。“难听。”

孟青衣：“……”他想打人。

胡笙：“噗……”太不给面了。

“若没事我先回去了。”季琏放下手中的茶杯，在站起时淡淡了看了对面的雅间一眼。

唐凝柔一惊，收回了视线，心突突的跳着，他发现她了吗？

可是，再看过的时候他完全没有在这边停留，心中涌上一丝庆幸，更多的却是失落。

“公子。”不知何时寒水居然也出现在了酒楼中，这个水晶般剔透的男子立刻被整个酒楼的人注意到，只是他完全无视那些一道道各色的目光，安静的看着季琏。

仿佛，在他的眼中唯有季琏一人而已。

季琏也微微一笑，这次的笑意是从唇角到眼睛的纯粹，孟青衣在旁边看着顿时心里很不是滋味，这个男人怎么可以这么不公平！

他明明比他好看，如果他喜欢，他也可以叫他公子啊！

“走吧。”季琏走到寒水身边，两人一白一黑的衣着，却在这一刻出奇的好看，和谐。

尤其是并肩而走的背影，孟青衣猛然站了起来，胡笙吓了一跳，这位又想做什么却见他已经追到了楼梯口。

从二楼的楼梯口正好可以看到一楼的楼门口，那个叫寒水的男人帮季琏撑起了那把烟青色的油纸伞，自然的帮他遮住外面刺眼的阳光，两人缓缓离去的背影让孟青衣突然停下了脚步。

不是不想跟着去，而是突然有点难受的，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只能呆呆的看着他们越走越远。

“喂你没事吧。”胡笙看他一副被人抛弃的怨妇模样，有点小不忍心过来拍拍他的肩膀。

谁料得到刚刚还自来熟的要命的男人，此刻一脸冷漠的拍拍被他碰过的肩膀，冷冷的说：“别随便碰我，我不会对你负责的。”

那冷漠的表情，恶毒的言辞，拒人千里之外的冰霜，哪里还有刚刚的嬉皮笑脸。

胡笙却是不怒反而挑眉一笑，果然，这才是可以和传言吻合，真正的红衣公子，刚刚那个绝对是被什么脏东西附身了。

孟青衣没有去注意胡笙的表情，冷漠的转身下楼，结账之后离开了东风酒楼。

前来看美男子的人都傻了眼，这是演的哪一出，为什么一下子都走了！

而胡笙则摇着扇子，撩开了那个雅间的珠帘走了进去。

“小姐，你拜托我的事情我已经完成，不知道你的报酬。”胡笙笑眯眯的看着唐凝柔，笑容灿烂的见牙不见眼。

这可是东风酒楼的少东家，最美味的鸡，我会好好疼爱你们~哇咔咔！

“桃儿，去把胡公子的东西打包带过来。”唐凝柔温柔的吩咐着身后的丫头，叫桃儿的丫头点点头去准备。

“怎么样，是不是见到他那生人勿近的性子想通了。”胡笙笑着摇着扇子，说实话他虽然觉得有人喜欢季琏挺好，可是有些话还是要说在前头，做媒人什么的果然最不适合狐狸。

不过为了美味的鸡，拼了！

“柔儿想通了。”

“嗯嗯。”胡笙点头，孺子可教。

“今生非季琏公子不嫁。”

“砰！”胡笙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一根筋什么的最讨厌了！

05.

“寒水，你什么时候回去。”季琏和寒水缓缓走在街道中，烟青色的纸伞在上方为他们投下一个小小的阴影。

“公子？”寒水停下脚步，一双黑曜石般漂亮的眼睛无声的凝视着季琏。“你赶我走？”

“我只是想问问你这么久不回去可以吗，你有使命，和我不一样。”季琏说着随意，脚下依旧向前走着，眼看着就要走出纸伞遮出的那一方天地，寒水快步跟了过来帮他撑好伞。

“主子送我过来，那边也就和我没了关系，公子不必操心。”寒水答得简单，声音淡淡的，想来是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

“嗯。”季琏应了声，没有再问什么。

忘川的摆渡者，若离开确实会有新的补上，倒是他忽略了。

一路无话回到了玉缘，季琏收好伞，对寒水说：“回去休息吧，损耗了不少元气，若你出了什么事，主子大概要拆了我。”

寒水沉默的行礼，身影消失在店中。

季琏这才不紧不慢的缓缓向楼上走去，直到坐在每天都呆着的地方，身上的力气才开始一点点的回来。

一楼和二楼，在别人的眼中只是高度的问题，但是在这里却是别有玄机。

说简单点，一楼和二楼所处的空间不同，一楼的店面属于人间，而二楼却是属于冥界。

季琏来自冥界，虽然并不能说惧怕阳光，但是太过灼热的阳光对他的元气消耗也不小，每日呆在二楼就是为了避免这些不必要的事情。这里有冥后缠着冥王设下的结界，不但可以保持生气不被污染，还可以利用冥王留下的灵力而修习。

隔着一节楼梯，就是两个世界。

季琏看着手心中缓缓绽放的彼岸花，艳红如血的颜色，让他想到了一个人。

总是一身红衣的孟青衣，没想到居然这样都能碰到。

红衣如血，当真不是个好兆头。

季琏手掌轻轻一挥，掌心中的花朵瞬间凋零，灰飞烟灭。

这时一只墨色比蝴蝶大一倍的蝶从窗外飞了进来，轻巧的落在他的指尖，用翅膀套好似的轻轻拍打着他。

“这么快就回来，冥后可有什么交代。”

蝴蝶拍打着翅膀，在空中翩跹飞舞，墨色的薄翼在空中划出漂亮的弧度。

季琏看着蝴蝶的比划，唇角的笑渐渐扩大，无奈摇头道：“又吵架了。”

蝴蝶好似不赞同似的，摇着小脑袋。

季琏单手托着下巴，点点头。“也是，应该是冥后单方面发脾气。”

季琏想到那两个主子，就忍不住露出笑容。

说起来，冥王和冥后还真是绝配，听说在一起也有几百年了，居然连吵嘴都没有。倒也不是每一天都过的多好

，连个磕磕绊绊都没，而是每次冥后暴走的时候，冥王都做一副乖巧样，乖乖听着，不回嘴也不狡辩。

结果……本就生气的冥后更加生气！

本来嘛，吵吵也就算了，结果每次都跟打在棉花上似的。你在这边暴跳如雷，头发气的都要站起来了，他在那边淡定如斯。

谁都要暴怒。

墨色的蝴蝶鄙视的看了眼微笑的季琏，还说别人呢，他还不是一样的德行。

“小黑你去哪里。”季琏一句话出，黑色蝴蝶的翅膀一歪，差点从空中掉下来。

不满的呼扇着翅膀，轻轻拍打他的脸颊。

讨厌！人家才不叫小黑！

“嗯。”季琏点头，黑色蝴蝶刚刚满意的点头，就听：“小黑，你若是无聊再帮我跑个腿吧。”

黑色蝴蝶：“……”

它能说，很讨厌自家主子吗？

这件事情上，您能不这么坚持吗？黑色蝴蝶不满意的瞪着他。

“幽夜蝶特尔太长。”季琏浅浅笑着，指指它黑色的翅膀。“小黑多方便。”

懒鬼！

特尔不满意的扭转小小的头颅，在空中转了一个圈，季琏的对面出现了一位娃娃脸，一身黑色铠甲的少年。

此刻，他嘟着嘴，一落地就开始抱怨。

“公子，你来人界之后可是越来越懒了，我都出去这么久，你瞧瞧店里一个东西都没有卖出去，你好意思吗！”少年就是之前的幽夜蝶所变换，其实，它大部分的时间都是这个样子。

“小黑，你说错了。”季琏摇摇头。

“哈？”特尔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季琏认真的伸出一根手指，说道：“我卖出了一件血玉。”

特尔：“……”

他怎么这么命苦，跟了这么一个缺根筋的主子，他要去撞墙！

“这不是重点好不好！”特尔抓狂。

“那什么是重点。”季琏无辜看着。

特尔苦思冥想许久，发现。

“好吧，这是重点。”

“小黑乖。”季琏笑眯眯的伸手捏捏他可爱的小脸蛋，施施然的站起来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等到特尔反应过来，他已经回到了自己房间。

“不准叫我小黑！！！！！！”玉缘的二楼，立刻被少年稚气的声音响彻。

当然，外面根本什么都听不到。

特尔气呼呼的坐在季琏的位置上，一扭头就看到一张放大的脸孔出现在窗户外面，“喝！”吓得他站起来后退一步，这才发现从窗口进来的是一身白衣的胡笙。

他就说嘛，除了这个变态的上仙，怎么还有人能这么轻易的穿梭两界。

“呀！小黑你回来啦！”胡笙摇着扇子笑眯眯的跃进了屋子里，啧啧，和外面还真是冰火两重天，凉快的快要冻死了。

身子一晃，化成了九尾狐狸趴在窗台上懒洋洋的晒太阳，这个设计果然好，出了这个窗棱就是两个世界。

“别！叫！我！小！黑！”特尔狠狠的瞪着他，咬牙切齿的一字一句说道。

“哎呀，我好怕。”胡笙懒洋洋的甩甩自己的尾巴，眯着眼睛说着和神态完全不一样的话，实在没有说服力，差点没气死特尔。

呜呜……都欺负他！

狐狸脸上露出笑眯眯的表情，也不能怪胡笙喜欢欺负他，那张娃娃脸不论做什么表情都是一副可爱的模样，忍不住啊，忍不住。

再说了，他欺负不了小蝴蝶，还不能欺负一下他家小跟班。

特尔多聪明啊，这狐狸和他家公子斗来斗去从没有占过便宜他也知道，立刻不委屈了。

“哼，当当狐仙大人，欺负一个小孩子，亏得您能做出来。”那神态，那语气，活脱脱像足了季琏。

胡笙摇着的尾巴猛然一顿，怒视回去：“小黑！学别人可不好。”

“学别人不是不好，是学我家公子狐仙大人你就长毛了吧。”特尔笑嘻嘻的凑了过来，可爱的娃娃脸上挂着胡笙此刻觉得一点都不可爱的小脸。

胡笙对着他呲牙，这小孩真不可爱！

“嘿嘿，狐仙大人，我们商量个事情好不好。”

“才不要，你们冥界没一个好人！”胡笙扭转脸，不理他，哼！

特尔无辜的摸摸鼻子，“我们冥界本来就没有人嘛，哪里有好人坏人。”

胡笙猛地一回头，“顶嘴！”

特尔撇撇嘴，好嘛，有求于你这次就让让你。

“狐仙大人……”特尔揪着它留在屋里的尾巴，撒娇？

胡笙嘴角一抽，能不这么吓狐狸么！这么有求于人的讨好方式，还真是算了。

“说吧说吧，你要做什么。”胡笙无奈，哎，谁让他可怜的寄蝴蝶篱下呢。

“你能不能让公子别叫我小黑。”特尔巴巴的看着胡笙，那小模样，倒是委屈非常，可怜的不得了。

“嗯。”胡笙尾巴甩啊甩。小黑确实不太好听，不过让他去说服季琏？那个偏执狂加懒人病，多说一个字都要死，能行？

“你答应啦！”特尔雀跃着问。

胡笙不负责任的摇摇头：“我可没说要答应，听听还是可以的嘛。”

“你！”特尔大怒，抬起一脚踹在某狐狸雪白的屁屁上，一时没防备的胡笙就这么华丽丽的飞了出去。

“哇！”胡笙惊悚的在半空中变形轻巧的落下，实在不想让人看到他帅气的英姿被人破坏。拍拍白色长袍上明显的脚印，抬头看向楼上，就见一颗小脑袋飞快的藏起来，大概是躲起来跑了。

“真是，什么蝴蝶养什么跟班。”胡笙嘀咕着抱怨，转身就差点撞到一个人。

抬头一看。

“哟，这不是红衣公子嘛，好巧啊。”胡笙吊儿郎当的和对面的人打招呼。

可不就是刚刚才在酒楼里见过的孟青衣。

孟青衣大概也没想到胡笙会这么突然冲天而降，有点错愕的瞥着他，如果他刚刚没有看错，最初掉下来的好像是只狐狸。

仔细瞧着胡笙的长相，那双细长的眼睛，可不就是狐狸眼嘛。

胡笙被他盯着头皮发麻，忍不住退后一步拉开点距离。

“你这么看着我，不会是爱上我了吧。虽然我知道自己风流倜傥，英俊潇洒，人见人爱，可是我还不太相信一见钟情，你最起码得给我一个时间来适应是不？”

孟青衣：“……”

又看了胡笙一眼，说道：“你还真是脸厚，是因为长毛了缘故？”

胡笙眼角一抽，这毒舌！

又来一个！

06.

“你说什么！要住在这里？”玉缘中传来胡笙难以置信的鬼吼，而他吼的人就是站在他对面，一身红衣，一脸无赖的孟青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