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间妖孽(生子)上——画尘埃
画尘埃  发于:2014年01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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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生殿是专门用来议事的地方,不见枢冥的时候来这儿寻人准没错。

殿外的守卫见画尧上了台阶,略行一礼,丝毫没有阻拦的意思。在修罗宫里,那身白衣便是通行令,无论何时,何地。

画尧微微笑了下,岚止上前一步,伸手推开殿门。

“呃……”

看清殿内的情形,画尧着实被吓了一跳,岚止则是极其隐晦地皱了下眉。

只见异常宽敞的大殿里挤满了人,少说也有六七十,个个穿着制式的紧身黑衣装束,单膝跪地,略垂着头。在听到这极为突兀的推门声后仍是不为所动,无人回头来看。

一动不动的,望眼看去,黑压压一片,犹如一尊尊黑色的雕像。

“尧儿。”

正中座位上的人轻轻唤了一声,右手轻挥。下一瞬,跪于地上的黑衣人集体消失。

“呃?”画尧目瞪口呆,这是什么速度?

黑衣人消失之后,殿内只剩下四名堂主及坐在一旁悠闲摇着扇子的左护法,一身红衣,唇边带笑,与殿内仍未散去的严肃气氛格格不入。

“你们也下去吧。”枢冥从座位上起身,边下台阶边道。

“宫主,那……”

枢冥开口截住他,“就按左护法说的那般。”

蔷薇垂首应道:“遵命。”

人都出去了,殿里仅剩下他们两人。

枢冥在椅上坐好,拉画尧坐到自己腿上,“怎么突然跑这来了,可是想我?”

画尧再是迟钝也能看出今日的气氛明显与以往不同,不禁有点懊恼,“我刚才……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怎会,没有的事。”

画尧有点担心,“冥,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不然刚才怎么那么多人,而且……”

枢冥打断他,“没什么,就是下达一些任务,别多想。”说着,一手轻轻抚上画尧的肚子,“你只管吃好睡好,到时候平平安安把里头的小家伙生下来。”

画尧一手覆住枢冥的手背,轻轻笑开,“他刚才踢得可起劲了,你一摸他就安静了,看来是比较听你的话。”

枢冥轻轻咬了下画尧的耳垂,暧昧轻语:“我经常和他打招呼,所以他与我更熟。”

画尧刷地红了脸,从耳根到脖子都通红一片,“你还好意思说,我问过妖娆了,根本就没有什么进去和孩子打招呼的说法,那不过是你想一逞兽欲的借口,你骗我!”

枢冥闻言,忍不住轻笑出声,“尧儿不是被骗习惯了吗。”

“哪有习惯,除了你没人会骗我。”

枢冥不忍打击他,只道:“那以后我也不骗你了,可好?”

画尧横他一眼,“废话,当然好。”

怎么就摊上了这么个宝,枢冥忍住笑,“尧儿,你真可爱。”

“你才可爱,妖娆说了那是可怜没人爱的意思,以后不许说我可爱,我可是有人爱的。”

“……”枢大宫主淡定地沉默了。

而殿外,岚止正呈惊异状。

“你……”

已化作人形的衡雪双手叉腰,下巴扬得老高,“你是不是也想问我是男的还是女的?”

“不。”岚止摇头,“我想问你从哪儿冒出来的?”他只知道抱在怀中的白毛畜生跳下了地,然后……眼前就多了一个人。

衡雪凑到他跟前,“看来你的眼力比流帘要好,一眼就看出我是男的。”

岚止显得有点不好意思,“其实……认为你是女人的想法产生在看到你的喉结之前。”

衡雪登时一翻白眼:果然是“夫唱妇随”,一路货色。

“你是谁?”岚止又问。

“衡雪。”

“噢!啊?衡雪???”岚止似突然想起什么一般,“你是那只白毛畜生?”

衡雪立时炸毛,“你才是畜生,你和流帘都是畜生。”

岚止直接忽略他的话,上下将人看了个遍,自言自语道:“像,真是太像了,性格像,就连这一身白毛都像。”

衡雪又跳起来,一扯身上的衣服,“这是白衣啊白衣,哪来的白毛。”

岚止点头,改正道:“是白衣。”顿了下,抓住他的衣角,惊奇道:“白毛可以变白衣啊,真不可思议。”

衡雪:“……”

当晚,画尧又被枢大宫主狠狠“骗”了一番。

一场畅快淋漓的性事结束后,画尧已是筋疲力尽,连眨眼的力气都没有了。枢冥抱他下了床,仔细帮他清洗了身子,然后重新回到床上,帮他盖好被子。

画尧迷糊地轻哼一声,再没了动静。

枢冥盯着画尧的睡脸看了一阵,而后转身,“魑影。”

魑影现身,单膝跪地,“主上。”

“交给你了。”

“魑影领命。”

080.无题之夜

这晚,子时一过,天色陡然生变。本是月朗星稀的夜晚突然黑云压顶,狂风四起,不大一会,倾盆大雨瓢泼而下,闪电伴着轰隆的雷声撕裂长空刺亮黑幕,惊心动魄。

画尧惊坐而起,一手紧捂胸口急促喘气,额上冷汗涔涔。

“怎了?”

四周伸手不见五指,漆黑一片,仅在雷电劈闪的瞬间隐约看见坐于桌旁的人。画尧深吸了口气,抬手一抹额上细汗,“梦见奇怪的事。”

妖娆略略一怔,随即伸手点亮烛火,神色淡然,“可是与枢冥有关?”

画尧瞥他一眼,“是。”

妖娆眸光微闪,右手轻轻拨弄跳跃的烛火,不再言语。

画尧掀开薄被,抬脚下床,随手拿过外衫披在身上,也不看他,脚下径直朝外走去。

妖娆眼都没抬一下,淡道:“你最好别走出这个门。”

画尧对他的话置之不理,伸手拉开房门。

“公子。”门外,流帘岚止面对着他持剑而立。

画尧冷声道:“这是何意?”

岚止微低着头,流帘昂首直立,声音冷静清晰,“宫主有令,在他归来之前您不得踏出此门一步。”

就知道,这次肯定又瞒了他什么事。那人总是这样,什么事都瞒着不让他知道,这并不是他想要的,说得好听是保护,直接点便是不信任。

画尧暗自咬了下牙,胸口怒意翻腾,“他把我当什么了。”

妖娆缓慢站起身来,“呵!当什么?他把你当心头宝,捧着怕摔了含着怕化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袖中拳头紧了紧,画尧咬了下唇,“不满意,我不要这些,我只想要一个和他……”

“并肩作战的资格,是吗?”妖娆接过他的话,冷冷一笑,“什么都不知道的你,没有这个资格。”

画尧转身看他,提高了音量,“没人跟我说我要如何知道。”

“并不是所有的事都能说。”妖娆盯着画尧的脸,眼神带着七分怜悯三分同情,“明明是一同经历过的事,我不曾忘记,你却从未想起,真正幸福的人,是谁呢。”

画尧皱起眉,“你这话什么意思?”

流帘沉沉开口,语带警意,“右护法莫要忘了宫主的嘱咐。”

妖娆眼尾轻扫,又恢复原本那懒懒倦倦的神态,“我可什么都没说。”

这话出来,岂不是明摆着告诉别人他知道些什么,只是没说而已。

画尧看了妖娆一眼,而后转身,“让开。”

既然没人愿意开口,便让他自己去寻找答案。

流帘挡在门口,分毫不让,“恕难从命。”

堵在胸口那无法忽略的不安越发浓烈起来,画尧心浮气躁,想都没想抬手就是一掌。处于情绪顶端的人出手总是不知轻重,流帘未料画尧会出手,又因距离过近,躲闪已是不及,仓促之中只能抬手硬挡。

流帘被近距掌力推得后退一步,画尧抬脚跨出门槛,面色冷淡,“我不想与你动手。”

“让他走。”妖娆突然喝了一声,看向画尧,秾丽的面容竟显出几分扭曲,似在竭力压抑着薄薄肌肤下那在血管中疯狂流窜的近乎报复的快意,“想知道就自己去看去问,是非恩怨,承受与否,全凭自己。”

“前提是,不后悔。”

步履减缓,脑中回响妖娆最后的话,画尧微微偏头,见流帘岚止步伐坚定,面上带着视死如归的表情。不由一顿,停下脚步,眉目轻敛,“我是不是让你们为难了?”话一出口,方觉带着明知故问的嫌疑。

岚止仍旧低着头,从始至终未曾开口,神态尤为陌生。

流帘轻轻摇头,“不,公子有权知道一切,无权干涉的,是我们。”

妖娆的话,令流帘的态度有了微妙的变化。若非如此,以他的性子必定会万般阻扰,决不允许画尧踏出门槛一步,因为那是枢冥的命令,那个被他视为神明誓要追随永生的主人。

真相即将揭开,而宫主,试图掩盖。

九重封印一旦被解,记忆取回,受炼狱折磨的只会是画尧。

所有的一切,他都明了。

流帘永远忘不了那一日,宫主指着那一袭白衣的男子,对他道:“比上一世晚了三个时辰,这一世是否会有变数,流帘,你说非得千年吗?我徘徊在人间,度日如年,只为等他循着命运的安排来与我相见,他是来杀我的,我明明都知道。我认得他,他却不认得我,每一世都要从陌生人开始,最后可能成为爱人,更多时候是敌人。这诅咒的折磨看不到尽头,我非万能,有时也会觉得难受。”

宫主平日话少,情绪波动亦不明显。那一日,是宫主说得最多的一次,从那眼里,他看出了过尽千帆的沉寂。

回忆,可以变成支撑一个人活下去的力量。疲倦,却只能隐藏。

多想替他揭下那层面具啊,宫主,是您说的,您也会累。

“公子。”岚止突然出声,拉回流帘逐渐飘远的思绪。

“嗯?”画尧有点茫然,他刚才在想,衡雪那小畜生哪去了?

岚止直直盯着画尧的眼,像在看他,又像是穿透了他的身体在看他身后不知名的远方,“答应我,无论如何都不要离开宫主,好吗?”

今晚的岚止太奇怪了,不,或许该说,今晚的所有人所有事,就连这突然转变的天气都透着难言的诡异。

画尧不无疑惑,却没表现出来,只点了下头,“好。”

081.无痕谷主,巫扇羽

通往余生殿的路上,数具尸体横七竖八躺着,身上的血迹被雨水冲掉,混在地面的水洼里,很快又被另一波雨水冲向别处,溶入泥土。

暗夜深沉,掩不住空气中浓浓的血腥气。

画尧抚了抚胸口,试图压下胸中翻涌的不适感,一些画面却在此时闪过脑海,不由心口一紧,略弯下腰,“呕——”

流帘忙将手中提着的琉璃灯递给岚止,伸手扶住画尧,语气里隐隐带着一丝惊慌,“公子。”

画尧紧捂着嘴连着干呕几声,而后直起腰来,推开流帘的手,面色苍白,“没事。”随即,视线避开地上的尸体,抬脚继续前行。

发生了这样的事,公子竟什么都没问,甚至不曾露出震惊的表情,就好像这场在雷雨之夜进行的杀戮已在他意料之中。

在埋怨宫主隐瞒的同时,公子,您又知道些什么?

岚止立在原地,静静盯着画尧的背影,直到流帘回头看他,这才收回探究的目光,抬脚跟了上去。

此时,余生殿里,诡异至极的一幕正在上演。

两方人马对立,气氛剑拔弩张,一触即发,与这氛围极不相称的是大殿正中神情慵懒正悠闲对弈的两人。

在一番眼花缭乱的争斗和转换后,棋局呈细棋局面。

枢冥手执黑子,迟迟不落,似在沉思,又似盯着棋局出神。坐在他对面的是名身着墨紫宽袍的男子,眉似新月肤色白皙,美丽柔和的睡凤眼自带三分笑意,透着雍容华贵之气,右眼尾处的嫣红朱砂彷如一滴血泪,似落未落,清婉妩媚。

那人便是今夜这群不速之客的首领,无痕谷谷主,巫扇羽。

只听“唰”的一声,巫扇羽潇洒一展手中乌金骨扇,笑意盈盈出言提醒,“宫主,该你了。”

枢冥像是突然回神一般,抬眼看他,随即淡淡开口:“你输了。”

指间黑子落下,一子定输赢。

“一子错,全盘落。”巫扇羽合起骨扇,笑容愈发温润,“宫主棋艺超群,巫某自愧不如。”

枢冥摆手,命人撤下棋局,“胜负已分,你的来意?”正经八百的疑问句。

巫扇羽闻言轻笑,“宫主当真不知?”

枢冥摇头。

“那巫某便直说了吧,今夜造访贵处乃为带回爱徒,冒昧之处还望宫主海涵。”

枢冥淡淡挑眉,“爱徒?”

巫扇羽垂眼把玩手中骨扇,“枕边人的身份,宫主岂会不知,又何必与巫某绕圈子。”

“你就那么肯定他会跟你走?”

“这就要看宫主的意思了。”

枢冥失笑,正欲开口,却在这时,一道声音冷冷介入,“你怎么不问问我的意思。”

“小尧。”

“尧儿。”

两人同时起身。

视线扫过倒在殿门口的尸体,画尧面色不变,抬脚跨入,径直朝大殿中央走去,在离巫扇羽两步之遥的地方站定,“你若还当我是你徒弟那就错了,因为你已没有让我尊你为师的资格。”

巫扇羽柔声道:“小尧,你一向很听话的。”

枢冥走到画尧身侧,握住他冰凉的手,眉头微微一皱。画尧用力回握对方的手,紧到微微发起了抖,“那个对你唯命是从的徒弟早就死了。”

巫扇羽缓缓打开手中骨扇,漫不经心地开口:“那为何你还活着?”

画尧看到他的动作,立时拉着枢冥急退几步,“小心,扇上有毒。”

为时已晚,因为在这之前那把扇子已被打开数次,巫扇羽摇着扇子,笑容依旧,“你提醒得晚了些。”

闻言,众人脸色皆是一变,唯有流帘岚止面色不改。

画尧抓住枢冥的手臂,紧张道:“冥,你听我说,千万别运……”

“放心。”枢冥打断他,安抚般轻拍他的手背,“玲珑散对我无用。”

画尧顿时松气,巫扇羽看了枢冥一眼,饶有兴致,“怎知是玲珑散?”

这时,身后突然传来惊呼,“扶桑……”

画尧慌忙扭头去看,只见扶桑唇边溢血,一手捂着胸口,身子摇摇欲坠,一旁的蔷薇忙伸手扶住他。

巫扇羽合上骨扇,偏头浅笑,眼尾处的泪痣鲜红欲滴,“十二个时辰内莫要妄动真气,别怪我没提醒。”

“呵呵!便是动了又怎样?”

巫扇羽转眼看向声音来源处,来人一袭紫色纱衣,靥笑春桃云髻堆翠,颇为赞赏地挑了下眉,好一位秾丽艳绝的女子。

妖娆款款走向扶桑,从开在右手指缝间的三色花朵里扯下一片紫色花瓣放入他口中,拍拍他的脸,“你呀,总是学不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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