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们到达的时候，你自然会看到你的毛料。你是聪明人，所以不要在最后的时候做傻事才好。”男人拿着红灯笼指着路，一切与来时并没有什么两样。

当墨梵他们重新踏上了熙熙攘攘的城隍庙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仿佛男人提着红灯笼领着他们走过的真的就是那传说中虚无缥缈的黄泉之路，只不过他们并不清楚，他们去的那个地方到底是他们的前世、后世、还是说只是一个梦？

不过这些也只是墨梵他们在看到城隍庙熙熙攘攘景象后一瞬间的晃神罢了，从一个绝对安静的地方重新回到浮华喧闹的世界，即使时间再短，也总会有一个不适应的过程。但是对于墨梵他们来说，他们的内心将这个时间缩减成了一个不到一秒钟的晃神。

他们对于他们刚刚做过的事情无比的清醒，对于他们自己所做过的事情，他们完全的相信。所以那种感叹，也只会出现极短的一瞬，然后马上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们都是被现实磨砺的太过现实的人！

“好了，我们到了。”距离铺子大概还有一百多米路的时候，一路沉默的男人突然开了口。

走在男人身后的墨梵、墨绎、墨卿云都已经能够清楚的看到总共有五块毛料被堆放在了铺子的门口，其中一块白色的毛料在周围深色毛料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的亮眼。

“这是哪家的毛料，那块白色的，我要了。”还没有等到墨梵他们走进，一个穿着红色皮衣的女子就站在了属于他们的毛料前，对着他们的毛料大放阙词。

“这是我们顾客已经买下的毛料，若是你想要，必须同我们的顾客商量好。”男人将手中的红灯笼重新挂会到大门上，然后站在一旁，打了一个哈欠。

“是你？我不是跟你们说了晚上我就来，你们进的货让我先看吗，你让别人看来不说，居然……你们到底守不守商业规则。算了，一万块够不够。如果不是这个谱子不守规则，我用得着吗。”那女子明显就是一个不知道赌石界的规矩、对城隍庙里的规则也一知半解，并且家境相当好的女子，从包里拿出一打支票，用笔在最上面划了几笔，就将支票扔给了墨绎，然后准备让站在她身后的保镖去搬那块毛料。

“我从来没有说过我会等着你。”男人很光棍。

“我没有说过要卖。”墨梵站在一旁，声音里面没有任何可以被分辨出来的情绪。

那女子一看墨梵，见他身上穿着的都是便宜的大众货，身上也没有任何可以表示出他身份高贵的物品，立刻扬起了下巴，一个依靠他们家生活的小市民而已：“钱，我已经给你们了，东西我必须拿走。”

墨梵接过墨绎递给他的支票，走上前去放到了女子保镖的身上：“一万块，差的太多。”

“你……”女子的手指着墨梵：“我看你这辈子还没有见过一万块是多少，不就是一刚刚买下的毛料，你最好放聪明点。如果不是这些人违反了约定，你拿不拿得到这块毛料还两说。”

墨梵看着那女子还没有说几句话就炸毛一般的样子，也不知道是应该说这个女孩子被家里保护的太好，还是说那些所谓的上流人士越来越不懂得三代而亡是什么意思：“这块毛料在切石的时候我会将消息传出去，若是你喜欢这块毛料，就在我切石的时候过来。”

墨梵知道他没有和这个女子拼的能力，但是第一次看到这种纯白的毛料，他也确实想要多放在身边看看。更何况这五块毛料本来就是他买来准备凑集资金用的，按道理是必须要在切石的时候公开拍卖，所以他也不在乎早一点将这个消息给放出去。

“那好，我也不跟你多说，到时候我必须有优先购买权。”女子大概也知道她在外面这么做是不好的，但是心里就是有一口气咽不下去。想她在家里是怎么样的，作为这一代唯一的女子，她可谓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除了她那个老古板的爸，还没有那个人会忤逆她的意思。

而这里是她爸管辖的地方，在她爸管辖的地方她居然别人落了面子，实在是，气死她了！

墨梵对于女子的特权主义很无奈：“拍卖没有优先权，价高者得。”

“你相不相信，我让你的拍卖做不起来。”女子恼怒。

墨梵微微点头：“我相信。”

“那你还……”对于墨梵的话，女子一时间有些分不清楚到底是实话还是假话：“只要你今天把这块毛料卖给我，我就不追究你的任何责任。”

墨梵摇头：“不可能。如果你喜欢这块毛料，在我切石的时候可以参与竞价。”

竞价竞价，满口都是竞价，她现在真讨厌这个词：“那在竞价的时候，你会请那些人？”女子知道继续下去他们就进入了死胡同，如果不把话题拉出来，最后的结果一定是没有任何用处。

“听到了，想来的，就可以。”墨梵的话说的很普通，但是也很模糊。听到的人绝对不少，尤其是他在这么一个场合说了出去。想来的肯定也不少，他也不是赌石界一个完完全全的新手了，最起码赌徒那里的常客不少都认识他。

“好，那我们各退一步。到时候我去，我不要求优先权，但是你必须给我找个好位置，我要干净的可以坐的位置，还要求有水和点心放在一旁任我取用。”女子的算盘打得很好，如果墨梵到时候真的这么做了，那么即使墨梵不准备给她优惠权，别人看在眼里，心里也不会这么想。

“好的，一周之后，在工业区洛氏集团的空厂房，观墨工作室会现场解石。”墨梵不介意女子心里的小算盘，这个女子明显就是没有去过解石厂的，到时候让他坐到何观砚总是坐着的地方，然后放些其他人都可以取用的瓜子、瓶装饮料，就可以将她打发了。但是这个女子在这里跟他闹了一场，对于他和他的工作室所产生的影响却绝对不小，至少这次之后，他们工作室的名声就可以初步打响了。

想到了这些，墨梵对于女子的态度也好了些，最起码心里的厌恶去掉了不少。对着一个被家里宠溺着长大的女孩子，他斤斤计较的还真是没脸。

“那好，本小姐就等着你了。”女子微扬着下巴，看上去仿佛就是一只骄傲的孔雀：“现在你带我去你们的仓库。”

“这是要去什么仓库？”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从人群后方走了出来，他一出现，女子的气势立刻就低了下来。

“小叔……”

“如果不想让你爸知道，就快点跟上。”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明显对于女子很宠溺，虽然看上去挺凶，但是眼里有着淡淡的无奈和宠爱，根本就没舍得下重口。

女子一听到男人说不让她父亲知道，立刻点点头，乖乖的跟在男人后面，离开前还不忘记回过头叮嘱墨梵：“哎，你记得，别忘了啊！”

看着这里的事情已经告一段落，那些围观的市民也纷纷散开，但是嘴里还在讨论着这件事，观墨工作室的名字也第一次被众人听说。

“恭喜了。”一直站在一旁看着的男人对着墨梵抱了个拳，打开了铺子的门板。

“同喜。”墨梵知道男人看出了他的想法，不过他也知道经过这件事，铺子的生意应该也会好上不少，所以一句同喜，完全没有其他的意思。

51、现场切石（上）

农历十二月二十五日，在老黄历中，代表的是一个相当吉祥的日子，从这一日的宜忌来看，几乎诸事皆宜。

一大早，墨绎就到了墨梵家的门口，翻出墨梵常常备在外面的备用钥匙，打开了墨梵家在他眼里可谓是摇摇欲坠的大门。

这个时候，墨梵刚刚起来，赶着墨卿云还没有起来之前，他进入了他的收藏室，将放在空间里面的毛料给拿了出来，然后从收藏室里一块一块的往外面搬去，尽力不让任何人看出任何破绽来。

“我来。”看着墨梵已经将三块毛料搬到了客厅，墨绎赶紧上前准备将墨梵手中的第四块毛料给接了过来。不是墨绎看不起墨梵，而是按照墨梵这段时间少锻炼多看书的习性，墨绎怕墨梵过几天参加研究生录取考生的时候会全身酸痛，浪费了他这段时间的辛苦。

墨梵此时却是一反常态，并没有顺着墨绎的力道将东西交给墨绎，而是侧身躲过了墨绎想要帮忙的手，沉默的将手中的毛料继续往客厅里面堆着。

在看到墨绎的动作的时候，墨梵的心里其实并不平静，他在想着昨天秦叔来的时候，给他讲的话——

“墨梵啊，你要好好谢谢墨中尉，这段时间你出了事，偏偏我们这些人又都不在申城，你也不打个电话说一声，你身边只有你妹妹一个人，出了那些事，你让她怎么办？幸好墨中尉因为家里的原因过来了这边。现在看来，他倒是把你照顾的挺好，可以说是什么都想在了你的前面。这几天你要是见到他了，一定要好好谢谢他。”

墨梵不清楚墨绎这么对他的原因是什么，但是对于他自己在面对墨绎的帮助时不自觉的失控在事后想想却是能够想清楚的。

他感激墨绎对他的帮助，但是必须同墨绎保持一个相当的距离。他感觉得到，墨绎的身份必然不一样，他不想同这种让他有种危机感的人有太多的接触。

说他胆怯也好，说他仇富也罢，这段时间他已经仔细的想过了，原本想着的靠着透视的能力发财致富的道路他做不到，他只是想要过好自己的日子，有些钱、有些翡翠、有些古玩，不想要卷入任何的是是非非，也不想要什么大富大贵。

如今，他就是努力的奔着他理想中的生活在前进。

墨绎看到墨梵的样子，一瞬间也不知道怎么办。看着墨梵的背影良久，他还是退了开，然后进入厨房，到了一杯温温的盐开水。

大约过了五分钟，墨梵才将所有的毛料都搬了出来，墨卿云这个时候也已经醒了过来。从床上爬起来的墨卿云眼睛里面没有任何刚刚睡醒的人应该有的迷茫，反而是无比熟练的给自己洗个脸刷个牙，然后转到厨房里做起了早饭。

光凭着墨卿云的这番动作，墨绎就知道墨卿云恐怕已经清醒了很久，只是看墨梵不想吵醒她，所以一直在装睡，一直等到墨梵做完了所有的事情才仿佛刚刚睡醒一般的从床上爬了起来。

将装着盐开水的杯子放到墨梵的面前，墨绎没有说话，也没有移动，只是看着墨梵在盯着他手中的杯子一段不算短的时间之后，才伸出手接住了杯子，将杯子中的淡盐水全部喝了下去。

“哥哥，墨哥哥，吃饭了。”墨梵将杯子送到厨房去，墨卿云煮好了粥，配上早就腌好了的咸菜，将东西一股脑的全部放到了餐桌上。

墨梵沉默的吃着墨卿云煮的粥，并没有同墨绎有着太多的交流。墨卿云察觉到了墨梵和墨绎之间有些异常的气氛，低着头一口一口的喝着自己的粥。

秦叔昨天来家里的事情她知道，虽然不知道昨天秦叔跟哥哥说了什么，但是墨卿云确定，哥哥今天对墨哥哥的这个奇怪的态度就是因为秦叔。

“卿卿，下午你带着那日去一趟秦叔那里，带上家里的腊货，给秦叔家里拜个小年。”二十三，过小年，二十四，除尘日，二十五，做豆腐。老话虽然是这么说的，但是既然秦叔昨天回的申城，那么今天就应该让墨卿云去一趟秦叔家里亲自拜访长辈。

更何况，夹在他和墨绎中间，墨卿云应该是最不好做的一个。

吃完了早饭，平日里并不喜欢洗碗的墨梵却拿着桌子上的空盘子、空碗进入了厨房，打开水龙头洗起了碗。

虽然墨卿云一直都对墨梵说让他不要做饭，但是对于洗碗这个工作，因为各种原因，她却不能说不让墨梵做。

“走吧。”看着时间已经差不多了，墨绎打开大门，准备帮墨梵将毛料搬下去。

墨梵抢先一步拿起墨绎准备拿起的毛料，往大门的方向走去：“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墨绎不明白墨梵心里是怎么想的，看着墨梵一趟又一趟的上下楼梯将毛料全部搬了出去，最后他才跟着墨梵的身后下了楼，打开了牧马人的车门，然后看着墨梵将毛料搬到牧马人上。

空厂房距离墨梵家里还有些距离，等到墨梵和墨绎到达厂房的时候，虽然还没有到他定下了的时间，但是何观砚他们几个都已经到了，就连才被他灌注了两三次精神力的何观珏也站在了厂房的门口。

“我们的大掌眼终于来了。”洛嘉晟看到熟悉的牧马人往这里驶来，连忙呼出了一口气。

牧马人正好在洛嘉晟他们的跟前停下，墨梵打开车门从牧马人上下来，又拉开后座的车门，任由洛嘉晟他们一起将车里的毛料给抱了下来。

这一次墨绎再去动手的时候，墨梵什么话也没有说，也没有越过他。

仓库的大门是早就打开了的，只是这几个人看到墨梵没有来才一直站在门外等着。几个大男人，墨梵、洛嘉晟、何观砚每人手中都拿着一块毛料，而墨绎一个人拿了两块。

仓库里面，提早过来的看的人们已经在仓库里面看好了，仓库里面原本是给他们几个人在切石的时候休息用的椅子也已经有人坐了上去，除了当初那个和墨梵起了冲突要求有零食和水的女孩子外，一个看上去和女孩子有着七分相似但是看上去更加威严些的男子正好坐在了女孩的旁边。

将毛料全部堆放到一旁，墨梵才有空打量坐在女孩子身边那个明显是女孩子家里亲戚的男人。

这个男人，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应该就是现在申城的市长，也就是传说最迟今年就会调到中央去的让申城这几年来快速发展的男人了。

仔细看了看男人和女孩，墨梵不得不承认，他们长的很像，也不得不承认自己走了一步危险地好棋。有了这个男人的到来，即使只是匿名，他们这个观墨工作室恐怕也要被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了。

这是墨梵在做出这件事之前所料未及，也是墨梵希望也不希望的事情。

他现在只想要好好的过日子，这些牵扯他实在没有耐心去摆弄，但是从工作室的角度来说，这也是非常好的一个开头，有了这个开头，他们的工作室很有可能会在极短的时间里拥有足够高的名声。

“墨梵啊，这些你就不用操心了，你忘记我是做什么的了，安心做你的领队和大掌眼去，其他的事情如果还要你操心，那我们这些吃干饭的还不被卿云小公主和军人大哥直接冲上门拿把枪毙了啊。为了我们这些可怜人的生命安全着想，你还是好好去看你的毛料吧。”洛嘉晟一只手搭在墨梵的肩膀上，一副吊儿郎当的精英样。

墨梵看了一眼长着一副精英的外貌，说起话来却完全不是那一回事的洛嘉晟，知道他的意思，于是转过头，抬起腿，就到那堆毛料中间蹲下，拿起放在切石机上的记号笔，一副正经思考的样子在毛料上“艰难”的划着线。

洛嘉晟见他们里面心思最重的墨梵放下心来，在心里长舒了一口气，对着何观砚他们的方向比了一个大大的yeah，然后整整衣领，今天的重头戏就要开场了。

将身子转回到背对切石机的方向，洛嘉晟面对着来观看切石的一大堆人，已经是一副不折不扣的商业精英模样，拿着墨绎免费提供的扩音器，西装革履的让最近已经跟他相当熟悉何观砚在心里暗自评价他为衣冠禽兽。

“欢迎大家来到这个小小的仓库，这个小小的仓库今天运气真是不错，因为大家的来到使得这一个籍籍无名的小仓库如今是蓬荜生辉了。

我知道大家来这里是做什么的，我也知道我的废话是很多的，不过我的废话自然也是很有用的，首先来介绍一下我们工作室的队员，这些话就是大家再怎么觉得废话也是不能够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