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鸡汤说起来很多，但是因为碗的大小的限制以及需要端着到处走的缘故，所以量并不大，不到十分钟，在墨梵的配合下，一碗鸡汤就见了底。
沉默的将碗拿出去洗，墨绎猜得出来墨梵的感受，却不知道墨梵是否能看出来他的感受。
即使受到过严苛的训练，即使在最危险的地方呆过不短的时间，但是仍旧希望，血能够有这样神奇的能力。
在墨绎的身后，墨梵躺在床上，选择故意忽视了墨绎的心情，静静的理着他那些繁琐的事情。
比如精神力的质变突破，比如墨绎在他谈到他父母时那种异样的缄默。
“哥哥，墨哥哥欺负你了？”打开一个门缝，墨卿云的脑袋伸了出去，看上去仿佛就是门的中间长出了一个人的脑袋一般。
“进来。”看着墨卿云的脑袋，墨梵也暂时放下了心里那一堆乱七八糟的事情，有些时候，看到墨卿云确实能够给墨梵某种归属的感觉。
从开的小小的门缝中跑进了房间，墨卿云坐在床边，一本正经的看着墨梵，手上则扒拉着原本正在被墨绎削皮的那个苹果：“哥哥，如果墨哥哥欺负你了，卿卿去给你报仇。”
“没有。”沉默了会，墨梵不明白，墨卿云是从什么地方看出来，他会被墨绎欺负的。
“那，哥哥为什么会难过？”墨卿云直直的看着墨梵，毫不避讳的样子让墨梵在一瞬间有了想要逃避的冲动，但是最终他还是忍住了这股冲动，只是微微侧开脸。
“没有难过。让你担心了。”墨梵的视线正对着被放在房间里的成化斗彩葡萄杯和成化斗彩葡萄杯仿品，一时间，他仿佛从上面看到了很多，流溯到了不知多少年前的时光之中。
“哥哥。”哥哥是要走了吗？惊慌中墨卿云用一只手紧紧的拉着盖在墨梵身上的被子，而另一只手上握着的苹果也因为过于用力而被捏出了清晰的掌印，一直到墨梵因为她的动作不得不将目光转移了过来，彻底没了那种飘忽感，她才盯着墨梵的眼睛，眼神中的坚持明显的让墨梵无法忽视：“今天卿卿很担心，所以为了补偿卿卿，那么哥哥就对着卿卿发誓吧，以后不让卿卿担心了。”
看着墨卿云，墨梵在心里苦笑，这样的墨卿云，他无法拒绝：“好。今后不会再让卿卿担心了。”反正他的精神力也得到了质变，虽然不知道现在的程度如何，但是应该不会有这样的危险了。
墨卿云看着墨梵眼里的认真，总算是满意的点了点头，手虽然还紧紧的抓着被子，但是却开始津津有味的啃起来苹果，那个有着她的手印、皮还没有被削干净的苹果。自然，墨卿云是不会让墨梵看到她的手印的：“哥哥，要不要卿卿去欺负墨哥哥给哥哥出气？”
她去欺负墨哥哥，哥哥看了肯定会高兴，哥哥看到高兴了，墨哥哥肯定不会生气，欺负了墨哥哥还让哥哥高兴了，她也会很高兴。
墨梵看着墨卿云的样子，只能够摇摇头，然后以沉默表示面对。他不明白，为什么卿卿一直认为，他是被墨绎欺负的那个？
墨卿云看到墨梵的表现，又大大的咬了一口苹果，两颊一鼓一鼓的，仿佛是在对着某个死活不论的仇敌磨牙。
墨梵看着墨卿云的表现，感觉心里一阵轻松，结果，还没有一会儿，墨梵就听到了墨卿云的惨叫：“哥哥，我的牙掉了。”
牙掉了？墨梵支起身子，发现在苹果上有着很明显的一小块血迹，而一个微黑的牙齿正好被陷在了苹果的果肉中，墨卿云则看着那个牙齿，一脸的不可置信。
“哥哥，我其实已经过了换牙的年龄了，对吧。”转过头，墨卿云看着墨梵，脸上带着微微的伤心。
墨梵摇摇头：“一直到十八岁。”
“真的？哥哥没骗我？”本来还一脸伤心的墨卿云听到墨梵的话，立刻精神了起来。
墨梵摸摸墨卿云的头，对于墨卿云的耍宝他不排斥，甚至感觉很温暖。
正在这时候，房间的门再次被打开，墨绎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后：“好好休息。”然后接过墨卿云手中的苹果，带着刚刚意识过来自己打扰了哥哥休息的墨卿云出了房间。
“……什么时候才可以一直待在哥哥那里？”
“他好点的时候。”
“具体的时间。”
“我会告诉你。”
“……我们去扔牙齿，上面的牙齿要往下面扔，下面的牙齿要往上面扔。”
墨梵听着渐渐远去的声音，精神上有一种连他自己都无法觉察到的放松。这是自从他被迫开始成长后，精神最放松的一刻！
大概是因为精神力突破后，比起以往更难恢复，当墨梵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
“哥哥，墨哥哥今天离开。”从房间走出来，墨梵就看到墨卿云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翻着高年级的课本，而桌子上还有着一碗用温水保着温的青菜粥。
墨梵听到墨卿云的话，脸上的神色没有任何变化，仿佛这些事情同他完全无关，即使他昨天才默认了要去送墨绎。
“哥哥，你今天的速度比昨天快了三分钟。”看着正在喝着粥、精神已经完全恢复了过来的墨梵，墨卿云笑的好不欢乐。
哥哥果然是在乎哥夫的，只要哥哥心里还有哥夫，空间才不是距离。嗯，这句话应该是这么说的，她有在同桌看的小说里面看过这句话！
“你的错觉。”喝着温度正好的青菜粥，墨梵的面容没有因为墨卿云的话有任何的改变。
哥哥越来越淡定了。墨卿云看着墨梵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低下头继续看着从毕业生手中拿过来的书。
初二、初三的内容果然还是她自己来学比较好，学校的老师教的，根本就是让本来已经很熟悉课本内容的她变得一团雾水的不知所云。虽然随堂测试她都是满分，但是无论如何这样的学校还真是让她喜欢不起来！
“走吧。”用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吃完了满满的一碗青菜粥，墨梵顺手就打开了家里的大门。家里小也就这么点好处，所有的东西都在随手就能够触摸到的位置。
墨卿云听到墨梵的话，将手上已经有些破损的书快速的关上，然后整整齐齐的叠放在一旁，迅速的走到大门口，撑着被打开的大门等着墨梵从屋子里面出来。
墨梵环视了家里一圈，确定了没有什么东西是忘记了的之后，才出了家门，从墨卿云的手中接过房门，将这个看上去已经有种摇摇欲坠感觉的大门给锁了起来。
其实，一扇已经用了二十多年的木质大门，根本就防不住什么。
“哥哥，我们去哪里等墨哥哥？”走在前往大学的路上，墨卿云亦步亦趋的跟在墨梵的身后，如果不是墨梵不允许，她差点就准备抓住墨梵的衣角了。
“停车场。”对于墨卿云突如其来的黏糊，墨梵表现的和平时没有任何差距。墨卿云的性子他不说十分了解，但是大致还是知道的，如今的这种情况只是因为他昨天的出事而引发的后遗症，过两天墨卿云就会自己放弃这种盯人的行为的。
毕竟墨卿云的性格中，一向是独立占了上风。所以比起让他这个监护人来照顾她的生活，她做的更多的还是她来照顾他这个监护人的生活。在任何时候，墨卿云都是不会让自己全部的依赖另一个人的典型。
墨梵的家距离大学并不远，慢慢走也就不到二十分钟的路程而已，但是大概是因为墨梵起来的很晚，所以当墨梵和墨卿云到达停车场的时候，有些军校生已经返回到了车上，而墨绎也站在停车场的门口等着他们了。
“来了。”对着墨梵点点头，墨绎不想承认在看到墨梵的一瞬间，他一直提着的心放了下来。
21、离开前的盛宴（一）
墨梵带着墨卿云走到墨绎的身边，看着墨绎一身整齐笔挺的军装，也不得不承认洛嘉晟的话，墨绎似乎天生就是适合军装的，军装穿着他的身上，仿佛就是被赋予了独特的灵魂。
“等会你有事情吗？”看出来墨梵眼中微微的欣赏，墨绎并没有什么不对的感觉，虽然政治非常肮脏，但是这个肮脏是很难在军队、尤其是特编部队里面存活的。所以他们家的人即使身处高位也无人从政，但是对于军队一向有种不同寻常的热爱，即使……也一样。
“什么事？”墨梵看着墨绎，虽然对于他即将离开有些不舍，但也仅仅是这样而已。
墨绎看着墨梵，看的很深，仿佛是要将他全部看透一般，虽然不是审视，但是也让墨梵露出了一丝不快：“一起去城隍庙。”在墨绎的印象中，城隍庙就是墨梵最喜欢去的地方。
墨梵沉默看着墨绎，半响，才点点头。
“墨哥哥，你不跟其他人一起回去吗？”墨卿云站在一旁，不停的观察着那些军校生，偶尔才转过头看一眼墨梵是否还在。
“只是今天回去。”墨绎的话一如既往的简洁，但是却很清晰：“喜欢军人？”
墨卿云点点头，又摇摇头：“喜欢当军人。”望向墨绎的眼神坚定的仿佛带着火焰的热度。
听到墨卿云的话，墨绎的眼中闪过一阵满意。墨卿云真的是很符合条件的妹妹，若不是知道墨卿云的姓来自于她的收养人墨梵，他必定会以为墨卿云是他哪个已经不在族谱上的墨家人的后裔。
不过碍于墨梵还在，墨绎也没有同墨卿云多说，而是带着墨梵和墨卿云上了他的牧马人，并且仍旧让墨梵坐在驾驶室里。
城隍庙的繁华是从古至今、一如既往的。墨梵将车停到停车场里，三个人一起从车上下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城隍庙多少年都不曾变过的繁华。
仍旧相信着自己的直觉，墨梵带着墨绎和墨卿云在比肩叠迹的城隍庙里到处穿行着，随处可见的招呼声和华丽精致的古玩店都没有被墨梵映入眼帘。
“要不要看看料子？前段时间从盈江那边拖过来的料子，保证好场口。”正当墨梵在路上走着，一个中年人模样的男子凑了过来，一出口就是有关毛料的信息。
“眼睛。”墨梵停下脚步，看着男子，很快便明白的男子的身边：“带路。”
“好咧，三位跟上。”男子是眼睛，也就是赌石行业内消息灵通，依靠带领赌石人去比较隐蔽或私人的赌石场地赚钱的人。眼睛通过赌石人购买毛料抽取中间的提成，一般是从中抽百分之二，若是赌石人现场切石赌涨了，一般也会给他们一定数额的消费。
男子也是知道墨梵的，知道他从来都是和一个据说是军人的男性一起赌石，知道他第一次在店里赌石就开出了成分奇特的翡翠，第二次在路边赌石，就在一块毛料中得到了两块水种翡翠，知道他两次赌石两次赌涨，虽然赌石的次数少，但是却都中了。
其实他这次来问问，也只是抱着个侥幸的心理，却没想到真的成功了。在心里念叨着墨梵过往那寥寥无几但是受人称道的战绩，他已经在思索这一次到底能够得到多少中间费了。
墨梵他们跟着男人走进了城隍庙弯弯曲曲的小巷子里，小巷子并不深，但是位置背街，如果不是有人带着，一般人绝对不会往这个地方走。小巷子里并没有任何地摊的痕迹，干净的不可思议，如果不是还听得到从主街上传来的嘈杂声，完全看不出来这里也是属于一向繁华的城隍庙的。
一路上，男人也在陆陆续续给他们介绍着那些毛料和毛料的主人，通过男人墨梵他们知道了，这些毛料其实是今年缅甸仰光公盘上没有被卖出去的一些毛料，从盈江被偷运过来的，所以要价比较高，但是出翠后的质量也是比较有保障的。
仰光公盘。第一次直面这个名字的墨梵在心里默默的念了一遍这四个字，并且将这一个赌石界的盛会记在了心里。
总有一天，他会去看看的。
“哟，你也来了。”走到位于巷子比较深处的地方，男人在一个被石头墙围成的大院子口站住并敲了敲门，不一会儿，一个身材瘦小的男性便拉开了大门，和男人一副非常熟稔的样子：“带客人来了。”
男人点点头，欠了欠身：“这是这次来的几位客人。料子还充足吧。”
男性看了眼墨梵他们，然后点了点头，将进门的位置让了开：“当然充足，我这里什么都能不充足，就毛料保证充足。开了窗的半赌毛料在前面，全赌毛料在后面。现在有不少人在里面，你们自己去挑，怎么挑都可以，但是千万别妄想挑战赌石界的规则，若是出了事，我概不负责。”
墨梵听到男性不负责任般的话，淡漠的脸上没有一丝变化，轻轻点点头，就错过男性的身子率先走了进去。墨绎一如既往的走在墨梵的后面，将墨梵整个后背容易被人袭击的地方都堵住了。而墨卿云走在墨梵的最后面，时不时的就看一眼墨梵。
一进入院子，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个被石头墙所包围的大空地，空地上零零散散的被放着不少的翡翠，而一些人则泾渭分明的在一些石头的周围一面观看，一面指指点点。
“有放大镜吗？”墨梵眼尖的看到了那些人手中人手一个的物品，转过头，看向了那个身材瘦小的男性。
男性被墨梵问的愣了一下，然后点点头，到一旁的黑色布袋中取出一个崭新的放大镜，递给墨梵：“你们今天来城隍庙实际上是没有打算来赌石吧。这个放大镜是我才买不久的，还是新的，用起来挺顺手的。”
墨梵并没有回应男性的话，而是顺着这些毛料一个一个的走过去。这里的毛料太多，即使前面开了窗的半赌毛料他全部不看也一样，若是像以前那样挑选毛料，一天的时间可能都不够，所以墨梵只是在顺着过去的时候粗略的看一看，虽然半赌毛料他根本就不会碰。
男性见墨梵没有理会自己的话，也不恼，看着墨梵走过的身影，脸上还挂着笑，不过大概是因为太瘦了，所以带着笑的样子看上去颇有些猥琐的感觉。
“你说你带来的人怎么样？”
“打个赌？”男人也看着墨梵的身影，完全忽视了站在一旁的墨绎和墨卿云。
“好啊。我就喜欢赌。”男性一听赌，眼里泛着奇异的光彩：“我就赌他们垮不了，但是也涨不了。”
“你这不是把机会都让给我，”男人听到男性的话，也笑了起来：“我就赌他们涨了。这么多年了，我还不知道你，你什么时候赌赢过了，若是赌的赢，你也不会在这里卖毛料了。”
“这可说不定。”男性的笑容顿时就有些勉强了。
正站在大太阳下的墨梵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别人打赌对象，他一个个的走过那些看上去或好或坏的半赌毛料，没有停下，但是也没有到正在被别人看的毛料那里凑热闹。
赌石界的规则，别人在看的毛料其他人不得插手，若要出手必须等先看的人自己放弃毛料。
大概是因为从仰光公盘直接运过来的，这些毛料中很大的一部分都被开了窗，并且这些被开了窗的毛料表现都极为出色，在被人工切割出的裸露面上，晶莹的翠肉都毫不吝啬的展示着自己的美丽。墨梵神情淡漠的从这些被开了窗的毛料中走过，一直走到堆积着全赌毛料的地方才放慢了脚步。
随意的看了几眼距离他最近的毛料，墨梵在心里暗暗地皱了皱眉头，这些全赌毛料的表现，实在说不上理想。虽然能够进入仰光公盘的毛料本身并不太差，但是，这些全赌的毛料，乍一看上去，表现出色几乎没有。
这样的情况，若不是缅甸人的开窗技术越显精湛了，就是那些表现好的全赌毛料已经被人挑走了。只希望是第二个原因，虽然竞争大些，但他还有些捡漏的机会，若是第一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