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让宇文寒雪的青筋爆掉了。「这东西这么危险你怎么可以留着？就因为外型不好看不代表就损失了一切。如此肤浅的想法万万不得有，就如不能用外貌去判断一个人……你坐好！扭来扭去的成何体统？」

对于崇尚实用性多过于美观，宇文寒雪完全不能理解天泉莹的做法。这种将架在生命危险上的美丽，对他来说一点吸引力也没有，所以天泉莹就这样被念了一个下午。

「你以前一定是被一群老太婆带大的。」碎碎念的功力跟他娘一个样。

「不许你这么没有礼貌，既然麒麟大人将你托付给我，那么我有义务将你教导好。」在他离开之前，红麒麟大人就有特别吩咐，这人的行为品德有点问题，需要他帮忙纠正。虽然说实际与这人接触发现问题没有他想像的大，这人并不嗜杀也没有什么诡异的癖好，只不过就是不明白事情的分寸而已。

宇文寒雪这一念，直接从早上讲到晚上，连茶水都换了十几壶。好不容易到达了结论，抬头一看，有人已经豪迈的睡死了。双手跨在靠背上，整个头往后仰，那睡的香甜连口水都流出来了还不自知。

伸手轻轻一推，一声巨响，与地板做亲密接触的天泉莹这才睡眼惺忪的爬起来，抹抹嘴边的口水。「讲完了？那晚餐什么时候吃？」

这一刹那，宇文寒雪很想收回前言，这个人不是个大麻烦才怪，真是朽木不可雕！

就在这时候，恰好响起了敲门声，免于天泉莹被痛扁一顿的下场。宇文寒雪应了门，与外头店小二说了一会儿话就回来。他套上了风衣，对天泉莹说：「你那东西记得收好。」

说完后，就迅速的离开。天泉莹将那水晶球放在桌上，点了上头的一个纹路后，水晶球开始运转起来，映出七彩光芒环绕着整个房间，有如上万花朵同时绽放般，又如绚烂的水纹路在墙上流动。

一股清新的风吹拂而过，让人神气舒爽。天泉莹对着自己自言自语说：「这效果比我想像中还要好，还可以让人进阶，我果然是天才。」

他却没看到，门外那还未离开的店小二趴在门缝上偷看，一脸的惊艳，眼底闪过了贪婪。直到楼下传来老板的叫喊，他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宇文寒雪回来时，带来了几个馒头当晚餐。幸好天泉莹并不介意晚餐的单调，啃着馒头时，宇文寒雪说：「明日一早就出发。」

「去哪里？」天泉莹问。

「月桥镇麒麟宫。」宇文寒雪脱下了外衣，说：「传出那里的宫主有些奢华过度，需要去看看实际状况，再判断须不须要收押。」

「你让我想到以前学校的教官，板着一张脸管这管那的，小心被讨厌喔。」天泉莹说，宇文寒雪挑眉，说：「很抱歉，我这脸天生就是这模样。」

「小心提早老化。」天泉莹笑，宇文寒雪摇摇头，不语置评。

隔日一早，宇文寒雪的催促之下，天泉莹迷迷糊糊的醒来，半梦半醒之中跟着宇文寒雪以起上路。

而在店小二整理那空下来的房间时，他在床的一角发现了那精美的水晶球。

那是一直到下午，他们已经离开小镇许久时，天泉莹才一声惊呼，说：「我把水晶球忘在旅馆里了！」

宇文寒雪一惊，怒了：「怎么不早说！现在都已经半路了！」

天泉莹看起来没有很慌张，他耸耸肩说：「忘了就算了，在做一个就是了。那个很好做，两个小时就能作出来了，刚好我还有很多材料……痛！干麻打我？」

「这不是问题！你忘了你不输入法力一个月内就会自爆！」宇文寒雪咬牙问。

「我记得啊，不过那又怎么样？」

「万一被无辜人士拿走了，那一爆炸后果不堪设想啊！」宇文寒雪怒喝，调了马头，说：「我们得回去将那东西拿回来！」

第四章

「一定是被人拿走了吧，那种超高科技工艺品这个时代还做不出来的。」天泉萤耸肩，虽说是出自自己的手，但他对此却没什么得失心。对他来说这里一切都只是个游戏而已，一个随兴的作品。

身为这个庞大作品中的其中一个角色，宇文寒雪无法这么潇洒，但他也不奇怪天泉萤的态度。一位九天之上的仙人，又怎么懂得人间疾苦呢？

不勉强他能行善天下，但最少也不给人惹麻烦，这是宇文寒雪心里所想。

「请问有没有任何线索？那东西对我们很重要。」宇文寒雪发出询问，但对方却显得有些不耐烦，愤愤的说：「我们这儿可是城里最有信用的客栈，说没看到就是没看到！去去去！别碍着我做生意！」

「但……」宇文寒雪还想与他争辩，转头一看，本该待在自己身侧的那个人以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吓了他一阵脑袋发麻，他不能想像那人不在自己看管下会坐出什么事情来。

索性不久后就在隔壁的肉包子店找到了人，宇文寒雪捉住了天泉萤，怒气冲冲的问：「你怎么跑了！」

「跑？」天泉萤满嘴流油，大口咀嚼着手中的肉包子，还挑了个特大的递向宇文寒雪，塞个满满的嘴口齿不清的问：「要吃吗？」

宇文寒雪有点嫌弃的看着天泉萤满手的猪油，向老板拿了个油纸把肉包子打包起来，就看那胖胖的大娘朝自己伸手，脸上叠满肥肉的笑容说：「付钱。」

无奈的掏钱付过了后，一转身那个人又不见了。宇文寒雪冲出肉店，不多时就在肉店对面的隔壁的糕饼店找着了人，而那人一手啃到一半的肉包，一手梅饼，若不是他穿着文雅的书生袍服，质料也算上等，早就被当叫化子扫出门了。

「宇文兄，你怎么这么气喘吁吁的？运动不足喔？」天泉萤看着无力的靠墙的宇文寒雪，一口梅糕一口猪肉包子，看着隔壁蒸笼里的小笼包，顺便关心了一下自己的监护人的健康。

「你……到底有没有把我的话听进去？就告诉你得好好待在我身边……做什么？」看着那伸到自己面前还拿着梅饼的手，宇文寒雪不解抬头，而后会意过来又说：「你休想拿梅饼堵我口，我不吃甜也不吃你这一套……」

「不是。」天泉萤缩回了手又咬了一大口，满嘴的饼削说：「付钱。」

宇文寒雪倒地，心里是泪流满面的掏了钱包，发现荷包真的变轻了不少。打开了荷包口子，赫然发现里面只剩下叮叮当当的几块铜板。把天泉萤吃掉的点心付了后，那连叮叮当当都响出不出来了，薄薄的布料中哀怨的躺着一枚小小的铜板。

「你好穷啊。」趴在宇文寒雪的肩膀上，天泉萤越过肩膀看着那荷包君，把脸往宇文寒雪那干净白色袍子上蹭了蹭，蹭出一片的油渍来。

「你在做什么？」宇文寒雪把天泉萤扯开，看了看肩膀上的那块印子，压抑住自己差点瞬间爆发开来的怒火，转过身来，念了几声静心咒，驱散了在心中聚集起来的火气。

宇文寒雪正色对天泉萤说：「你也见着了，这是我仅剩的财产，接下来没钱可花了。」

天泉萤露出了个讶异的神情，问：「我家麒麟们那么抠，连下属都虐待啊？还不发薪水哩，这里还有没有劳工保障协会啊？真是的，你也不会自己讨吗？跟麒麟们要个出差用的公费嘛。」

这些宇文寒雪是真的没想到过，毕竟站在那几位大人物面前能讲得出话不口吃就算不错了，更不说是讨要生活费这种事。不过对没钱这种事宇文寒雪早已习惯，虽说他是麒麟主殿的使者，但生活简朴的他并不需要太多开销，能让他顺利旅行，穿梭各大麒麟殿间便以足够。

不过现在多了这么一个会花钱的人，宇文寒雪现在才真正意识到钱的重要性。

看宇文寒雪沉默了这么久一段时间，天泉萤耸了间，说：「穷就早说嘛，我来做点手工艺赚钱就行了。」

「你法力全失，怎么做？」宇文寒雪并不看好天泉萤。

天泉萤看了看四周，从地上捡起了一根细细的竹片，可能是运送时掉落此地的。他一反手变出了个小刀来，刷刷刷的往竹片上一刻，没一会儿一只栩栩如生的蚱蜢就出现在他手中。他左右看了看，这才满意的递给宇文寒雪，笑着说：「没有法力我还有双手，不管什么材料我都能变出艺术来！」

宇文寒雪拿过这小纸片，对于这蚱蜢的精美程度十分的佩服，这手法只有那些年过半百的老师傅才有可能做得出来。他对天泉萤有些改观了，原来这人不如自己想像中来的无能，且他的审美眼光是真的不错。

「用这个或许可以。」宇文寒雪点了点头，顺带在这木片之后施上了点小法术。他说：「这是避邪的简单咒文，能够造福持有者，阴德积越多效用越强。」

天泉萤眼睛一亮，拍手说：「宇文兄你也没我想像中的死板嘛，这样一定可以卖更多钱，你其实有当商人的天分吧！」说着就抢走了宇文寒雪手中的竹片，举高透过阳光把玩，看着那若隐若现的符咒啧啧赞叹。

宇文寒雪听了脸色一黑，连忙澄清：「这不能卖贵的！只不过是个简单的符纹罢了，我不过是想让这雕刻可以造福民众……」看天泉萤那欢乐的模样，就知道这人绝对是没把他的话听进去了。

随着两人沿着街道走去，天泉萤就地取材，或许是有人落下的木片，或许是路边的石子，再不然就是从小孩儿手中骗来的竹蜻蜓，想当然耳，是天泉萤这厚脸皮的家伙去骗的。

用一块小石子，上面刻两颗眼睛，一个尾巴，就能从小孩儿手中骗来很多更加精美的原材料。看那些孩子仍然欢欢喜喜的模样，宇文寒雪这才忍住自己的良心，没去阻止天泉萤。

毕竟他们是真的吃穷了，再不想办法晚餐也没着落了。

出乎意料之外，直到宇文寒雪两手都要拿不住这些零零碎碎的小雕刻，他们仍然是一座也卖不出去。虽说制作的十分精美，但对于穷人家来说买不起也没想买，对富人来说，这种路边的地摊货能好到哪儿去？不是名品可不买的。

「我应该在上面洒点亮粉之类的，让他会发光比较好卖吧？」直到太阳快要西下，天泉萤坐在路边把玩着手上的小蜻蜓雕刻，把自己的打算说出来。

抬头时，却没看到宇文寒雪。

「叫我别乱跑自己跑的没个影，这家伙在想什么？」气馁又肚子饿，天泉萤心里不爽快了，踢着路边的小石子。看着那小石子在地上跳了两圈，落在一双白鞋边。

再抬头一看，宇文寒雪正站在那儿，貌似看着自己，又好似在深思着什么。而他身后的大匾额上，小篆体刻着「郭氏当铺」四个大字。

天泉萤这才想起，这一天一路的逛街，宇文寒雪只要看见当铺就会走进去，一开始还以为他是要当掉身上的饰品换路费，不过现在看他的表情，貌似不是如此。

「怎么了？没东西可以当？」天泉萤问。

宇文寒雪并没有立刻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在好一阵子后，说：「我们去云州，东西有很大的机率被送往那儿去了。」

「什么东西？」

「……你是真傻还是装傻？」终究忍不住，宇文寒雪握拳，往天泉萤头上敲了个爆栗。

「痛啊……」抱头，天泉萤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嘟嘴装可爱，以他这可称为美男子的外貌做起来特别引人喜爱，可惜宇文寒雪不吃这招。

「走吧，或许还有机会可以追上这批货物。」宇文寒雪拉住天泉萤，就快步往东门赶去。天泉萤也没再继续装傻了，再装下去搞不好就会真的被打傻，天泉萤问：「那个当铺老板说的，水晶球被运到云州去？」

宇文寒雪摇头，回：「不，他只说了东城的富商买了下来，据我所知在三个月后这富商在云州有一场珍奇会，我猜测这水晶球被运过去展出了。对没有武功的凡人来说，那水晶球除了当观赏品以外没有别的用处了，对我们来说是好事。」

「这样不行，没有马追不上。」宇文寒雪皱眉，天泉萤提醒他：「你现在是神仙了，变出个云踩上去不就可以飞过去了？」

宇文寒雪脸上一红，干咳了一声，说：「这……成仙不久，对仙术还有些生疏……」

「不会用就早说嘛。」天泉萤反手一翻，忽然之间一个橘色的滑板出现在脚下。

搭着宇文寒雪的肩膀，天泉萤将人拉上了滑板，笑了一声：「抓紧了喔！」这话声一落，那滑板底下喷射出了大量的火光，轰的一声就冲了出去！激起了大量的沙尘烟雾，也吓坏了一旁所有人。

宇文寒雪也不愧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一下子后就将心态调整了过来，改为从后环着天泉萤的腰，免于掉下去也能站在主导的位置。「你不是不能用法术？」这是宇文寒雪较为疑惑的，没有水晶球为什么还能使用飞行术？

「因为这不是法术啊。」天泉萤回答，踏了踏板子说：「这是科技，能量不需要透过人体传导进别的个体中，而是由另一个能量产生器来促成机器的运转，基本上就是只要会操作，没有法术的人也可以用。」

这一讲解，宇文寒雪懂了，忽然之间拖住天泉萤的腋下把人整个举了起来，放到了自己身后，自己站上了天泉萤的位置，果然感觉到脚下有个踏板器。侧着身，一手紧紧的环着天泉萤，脚上测试着踏版器，发现自己脚偏左就会左转，偏右就会右转，往前踩会加速，往后踩会缓下。

「这东西真是方便。」宇文寒雪感慨了一下，玩了一阵，也让飞行板颠簸了一阵后，他抓到了节奏，不一会儿也开的比天泉萤还要顺。天泉萤耸肩，不以为然的说：「这是儿童也能轻松用的通用板，如果是竞速板才没这么容易操作呢。」

这么一个加速，没有多久他们总算是追上了那在今早就出城的富商车队，但眼前的景色却震撼了宇文寒雪。

「哎呀……果然太招摇就不是好事呢。」眼前翻倒的马车，散落一地的宝物珍品，上头全镀了金，那根本就是在说：「我很有钱请抢我。」天泉萤风凉话说完，就看到宇文寒雪已经冲了上前，搭救那半死不活的马车队。

原来，这些宝物的主人已经在混战之中逃离此地，留下了那些请来的标局阻挡的人。看雇主跑了，这标局的人也不再逗留，比较胆小的已经跑了，只剩下这几个名声比较广大的留了下来善后。

宇文寒雪派了信鸽通知衙门的人，转身回来后对天泉萤说：「这实在奇怪，刚才我问过了，这些蒙面盗贼不劫财也不是来杀人的，打翻了马车没多久后就撤退了。」

「你问一下他们有没有在宝物中找到那颗水晶球，不过估计是已经被抢走了。」天泉萤回答。

果不其然，在宇文寒雪的询问之下，又请人在这堆宝物之中搜寻，只有一个最为贵重的宝盒不见了。听这些标局的人说他们不清楚里面是什么，但从雇主口中有听说过是什么神仙的七彩宝珠之类的东西。」

「那就是了，他们的目标一定是水晶球没错。」天泉萤对自己的推理非常的有信心。

宇文寒雪微微蹙眉，恍然大悟：「这富商喜欢排场，恐怕这水晶球的消息是他散拨出去的，为了引来更多的人参加他的珍品会。至于怎么会引来抢夺者，与那把水晶球当掉的店小二有关系，恐怕是他当货时想赚多一点吧。」

说到这里，宇文寒雪无力了，看着天泉萤那一脸无所未的样子，只想要叹气。「你当时把这水晶球的妙用说的这么大声，那店小二若经过门口一定是听清楚了，难怪会想抢这水晶球。再将你所说的妙用对当铺的人描述了一次，不需多久这神仙宝物定是众人皆知了。」

「效率真快啊。」天泉萤还以为这种讯息传递艰难的时代，这种事不会这么快发生的。

宇文寒雪摇摇头，说：「对那些渴望力量的江湖人来说，他们都有自己的消息网，自然传的快。尤其此地为东西两方的交会点，许多商队都会经过此的，人多口杂，繁荣之下消息灵通也不奇怪了。」

这话说完，看着这车队收拾善后，却迟迟等不到另一人的声音。回头一看，那知天泉萤已经走远，赶紧追了上去，抓住了他。

「怎么走了？」宇文寒雪质问，「我们还得找水晶球的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