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天崎满脸不屑：“我可不会开着宝马车上街乱撞！”

A点点头：“看出来了，你是有理想有抱负的富二代。”

徐天崎翻白眼：“我家老头子一点也不富！”

“滴——”一声轻鸣，电梯门打开，站在门口的两名保镖向徐天崎点头示意，徐天崎心不在焉地仿佛当别人是透明的，他把烟头按在枪托上熄灭，随后转了一圈找扔烟蒂的地方。

“谁让你们穿这一身的，我不是一早交代了都换成沙漠迷彩？”因为找不见垃圾筒，他就不动声色地把烟头丢在了保镖脚下，其神情颇像把鼻屎挖出来随手粘在桌板下面的混球。

保镖支支吾吾，“没……没接到通知。”

“滚去控制台，让他们发通知下去。”

保镖一溜烟似的跑了，另一个站他旁边的手足无措起来。

这当口杨立中一直在驻足观望，因为往前方的走道让他眼前一亮。

外面的沙尘暴其实还没有结束，昏天黑地基本是个伸手不见五指的状态，风声刮过山梁，传来隐隐的哀鸣。而他们所处的位置，是一道长长的安静的走廊，走廊的一边是大理石砌成的墙壁，另一边则有内外两层硬度相当的钢化玻璃，可以看见混沌未开的天地。让他眼前一亮的倒不是耀眼的灯光，这光线本身无甚奇特，而是每一组灯光下都有一个两米直径的玻璃圆柱体，里面养着茂密的绿色植物，清一色无土栽培，白色的根部在营养液里张牙舞爪，近乎狰狞。

有一个圆柱内养着一丛硕大的热带猪笼草，高低错落的一张张嘴巴向着这边半开着，随时等待猎物上钩。

徐天崎站定，回头冲杨立中笑：“好看吗？”

“好看得都有点儿恶心了，这种植物吃肉。”杨立中的评价很带主观色彩，语气倒是绝对中立。

徐天崎不以为然，“我们都吃肉。”

A看着一个玻璃圆柱体，对身后的肥龙道：“这个是大麻。”

继续往前走，在拐角的地方隐约可以看见他们一开始见到的玻璃大半圆。看见三人驻足观望，徐天崎道：“欢迎观光绿洲酒店，那边是餐厅，客房请往这边走。”

第15章

A不可置信：“我们住客房？”

徐天崎喷笑：“这里只有二十间客房，你们当然是住客房……旁边的值班室。”

进了值班室，三个人还是咋舌，因为即便是值班室，其宽敞华丽的程度，不说五星级，至少也是四星半，里外共三间，还带着半开式的厨房。微波炉电冰箱烤箱一应俱全，新鲜的葡萄上还挂着水珠。

“现在能告诉我们一声，你让我们做什么吗？”肥龙问道。

“作为交换，现在告诉我，你们要杀谁？”徐天崎不答反问。

肥龙继续问：“你准备帮我们？”

“当然不。”徐天崎摇头，“但是我得有个心理准备，你把我这里弄脏了，我还得善后。”

A环顾四周，讶然：“这地方是你的？”

“不全是。”

猜不出徐天崎的来头，眼下也没必要追究这个问题，A问道：“是不是只要我们杀的不是你，你都会冷眼旁观？”

徐天崎静静地看着他们，“只要你们帮我把事情办妥。”

肥龙坚持：“究竟什么事？”

徐天崎的目光来回地在三个人脸部扫过，最后落在杨立中身上，“我有两枚核弹要卖，现在已经找到买家了，但是这位客人要求很高，他要我先引爆其中一枚，看看效果，再决定买不买另一枚。他先付我一半的定金，也就是一枚核弹的钱，如果我炸不出个响来，那恐怕就不好看了。我这里的人，每一个都是我精挑细选重金所聘，我不想他们去冒险，也出不起那么高的价，所以你们要做的事情，就是在爆炸以后，穿着防辐射服到现场勘查，陪同买家带来的人，拍一些视频资料回来。”

三个人立时面如土色。在刚刚核爆的现场——辐射尘漫天飞扬的地方勘查爆炸结果，这实在与寻死无异。

“我不可能在地面上引爆核弹，选的地方是三百公里外一个前苏联废弃的地下矿坑。所以辐射不会如你们想像的那么严重，基本上土层可以抵消掉，当然为了拿到数据，得让买主看到一点点效果，深度所要求的数据是严格按照专家设计的，不过，谁知道呢？”他看了看手表，“现在给你们三分钟时间考虑。”

肥龙道：“我们做。”他回头征询A和杨立中的意见，后两位都点头同意，反正他们不做，明天也一样变作尸体，这地方戒备森严，硬碰硬闯出去不是明智之举，倒不如穿着防护服在半路逃跑。

“痛快！半个小时后出发。”徐天崎满意地点点头，他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现在可以告诉我，你们要杀的是谁了吧？”

肥龙说了一长串名字，不过那是同一个人。

徐天崎很保留地微笑，“我保证你们会见到他，就在我这儿。”

他低头再一次看看手表，突然一手抓住沙发扶手，背脊一挺，正襟危坐。

地面在这个时候突然震动起来，肥龙、A还有杨立中，都是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这实在太像地震了。

徐天崎的脸色不太好看，他从沙发上站起来，取出手机按了几按，用英语说道：“你听到爆炸声了？”

对方大概是应了一声，徐天崎继续道：“希望勘查报告出来以后，你能把钱汇入账户。”

电话里又说了几句什么，徐天崎道：“我的人半个小时后可以就位……那就待会儿见吧。”

休息了不到半个小时，沙尘暴终于过去，肥龙、A和杨立中已经换上了沙漠迷彩，打扮成徐天崎的手下，等待在越野车跟前。

核弹的买主也派出了三个人，清一色的异族打扮，却是戴着眼镜，处于文明与野蛮之间，不伦不类。

上了车，杨立中凑到A旁边，低声道：“我们帮军火商卖核弹，这种事情被边远知道的话……”

A咂巴咂巴嘴，“想让我学习007，为了祖国的尊严和荣誉，勇斗恶徒，夺回核弹吗？”

杨立中回头看看他，知道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A果然嬉皮笑脸，“除非你答应让我干一次。”

肥龙从后座上往前靠，贱兮兮地帮腔道：“杨二，别以为你的菊花很值钱，他跟组里每个人都说过同样的话，他当初还肯为了我拯救地球！你还别说，真有傻B头脑一热，感动了……你不会上他的当吧？”然后肥龙毫不谦虚地叹气，“比起他，我觉得我更能胜任007。”

气氛过于放松，这让杨立中有很不好的预感，因为当初他第一次出实战，队长就是故意给大家讲笑话以缓解紧张情绪。

他冷哼一声，“我们不能让徐天崎耍着咱们玩，也许他压根就只是利用我们而已，谁能保证目标如他所说，真的出现？”

“我想他还没拿到钱吧？”A提醒道。

离目的地不远了，后面的越野车停下来，三位专家神情肃穆地从后备箱里取出防辐射服，一边检查一边穿戴。

杨立中也把车子停下，三人如法炮制，把自己打扮成类似外星来客一样的怪物。在气闷的面罩内呼吸了一分钟，杨立中拉下了拉链露出脑袋。

A和肥龙回头看看那些专家，发现他们也没戴头罩，于是释然了。

短暂休整后重新上路。

“三个倒霉催的误闯者，会被委以重任？而且姓徐的告诉我们那么多东西，可能吗？”肥龙在后视镜里看着跟在车尾的沙漠越野车。

A分析道：“所以有两种可能，一，他用完了我们就会杀人灭口，在这么个方圆几百公里杳无人烟的地方，车子里的汽油只够往返，他不会让我们活着离开；第二，他是七组的同僚。但他不是消防员，我在电话里听过消防员的声音，我可以肯定他不是。”

杨立中跟着说：“他很懂规矩，自己的事情说了很多，对我们问得很少，除了我们的目标，他对其他东西好像一点儿兴趣都没有。这不合理，一个军火商不搞点别的外快吗？就凭他在这里建的人工绿洲，维护的成本就高得吓人。”

“别忘了他在暖房里种大麻。”肥龙提醒。

“所以，至少他还贩毒，那么消息呢？贩卖消息更加一本万利。”杨立中皱着眉头。

“他会不会把我们卖了？”A问。

“如果他是生意人，而且是抠门到派几个自己人去辐射区的成本都不肯花，那他铁定也会把我们卖了。如果他是七组的同僚，那我们现在就是在配合行动。”肥龙接茬。

杨立中冷哼一声，“别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他不可能是七组的，如果是七组的，为什么边远不提前通知我们一声？”

A和肥龙交换了一个眼色，然后一脸同情地看着杨立中，A笑道：“你大概是忘了消防员怎么玩你的。”

肥龙点头：“七组都是神经病，除了我们俩。”

杨立中面色发黑，心道面前这两个离神经病也不远了，还是自己最正常。

车子按照导航仪的设定开到了目的地，A把导航仪拿在手里研究，想看看他们所在的方位，然而很不幸的，导航仪在完成本次导航任务以后，自动关机，就再也打不开了。

第16章

“没有回头路了。”A哀叹，语气伤感得矫揉造作。

肥龙率先打开车门，跳下车去，地下的土石变得松软，温度还隐隐发烫，由此向前两三百米的地方，横亘着一个广阔的深坑，像是被陨石砸出来的。大坑的裂隙里，有融化的花岗岩晶体，不知道什么成分的东西还在冒着白烟。

后面车上的专家拖出了仪器设备，摆开阵仗忙活起来，其中一名专家用一根探棒挥舞了一下，在裂隙内飘出的烟尘升腾至探棒上，指针晃动。他们叽叽咕咕地交谈了一番，只用了不长的时间就确定了结果，然后回到车上打车载的卫星电话跟上头确认。

肥龙、A和杨立中远远地看着他们。

“想知道徐天崎是不是七组的人，很简单！”A挑挑眉毛，“我想即便他不是，我们的利用价值也已经结束，不能指望他了。”

不需要他解释，肥龙和杨立中心领神会。

肥龙慢腾腾地走上前去，戴着面罩的他看不出表情，其中一名专家抬头看了看他，但是并没有在意，低头继续整理装备。

肥龙一个手刀就把第一个人敲晕了，第二个人见势不妙拔出手枪，肥龙手一伸，强行按住了跳针，枪被他轻而易举地夺下来。子弹匣“哗啦”一声退出，手枪被丢到了一边——杨立中第一次开了眼界，他听说过肥龙的手法，这个人的确是从来不用枪。正在打电话的专家吞了吞口水，看着高大健壮的肥龙，他沉着面色用颤抖的声音对电话里的人说了句什么。

肥龙道：“我的英语不是很好，希望你能听懂。”

“我会说中文。”专家操着一口怪腔怪调，“你们想干什么？”

“借个电话用一用。”说着他帮助对方掐掉了通话，顺势又敲了一记。

A双手抱胸大摇其头，遥遥地喊过去，“你个没文化的粗人，不知道对脑力工作者要客气一点吗？”

肥龙一摊手，“我没杀人！”

电话接通，肥龙道：“喂，我们截下了货，你不用跟姓徐的谈了，我给你打八折，怎么样？”

A直翻白眼，从车上跳了下来，“你疯了？”

“我给你十分钟考虑。”肥龙说完，直接挂断电话。

杨立中也下了车，三个人围到一起，现在他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

“不管姓徐的是不是军火商，总之不能让他如愿。”肥龙道。

这一点A和杨立中没有异议。

A提醒他：“我们得赶紧闪人，姓徐的不会放过我们。”

杨立中一边发动汽车，一边道：“问题是，核弹在徐天崎手上，他们还是会完成交易的。”

A笑得幸灾乐祸，“那可不一定，谁能证明他手上的那颗就是真的？要相信中国人山寨的力量是无穷的，从里面散发出来的微量辐射完全可以造假，只有一个办法能证明——砰！难道他再引爆了给对方看看？买主说不定还怀疑他耍诈，想卖颗哑弹给人家。怎么说，也会有人来到我们这里谈谈。”

杨立中道：“可我们没有核弹。”

肥龙道：“如果姓徐的是七组的人，他有核弹，等于我们有核弹，如果他不是，那就有心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至少可以回去跟边远邀功。”他望着茫茫的戈壁滩，“我真没觉得这次出来能完成任务，跟个没头苍蝇似的乱窜，本拉登折腾了多少年？就凭我们三个，能比得了美国大兵？”

杨立中愕然，结果A说了一句更加让他崩溃的话，“哎，年底奖金就指着这一趟呢，这不出来没几天，活那么好干，就不会派我们三个一起出来了。核弹这个事给边远报告了，我们也得不了多少好处，我们又不是常规编制。”

肥龙安慰他，“只要是边远跟上头提供的情报，他就会受到嘉奖，他受到嘉奖，自然心理有数。他一感动，没准你就可以……”

“倒也是哈！”A听了，简直心花怒放。

正说着，买主打进电话来了，A抢着接起了电话。

买主：“在哪儿交易，怎么交易？”

A：“达尔瓦兹‘地狱之门’，一个礼拜以后。”

说完他便挂下了电话。

杨立中问：“那是什么鬼地方？没听说过。”

A喜滋滋道：“公费旅游啊，傻瓜！照平时哪有那条件去，是不是？那地方我想好久了，签证办不下来。”

杨立中摸了摸鼻子，“边远会批吗？”

“那要看姓徐的那边进展顺利不顺利了。”

肥龙有点担忧，“我担心接下来的事，没我们的份儿了，七组可不会包揽那种活。你知道吗，有一次边老大跟国安的人一起开会，他们在背后是怎么议论我们几个的？”

“怎么说？”

“说我们脑子不好使，所以只能干这种脏活。是麦克听来的，不会有错。”

“我靠！”A破口大骂。

第17章

三个人在边境上的破败小城里暂住下来，A在一个小卖部跟前打公用电话，肥龙则缠着店主东拉西扯分散注意力，杨立中站在店外面望风。他们不敢用汽车上的卫星电话，因为不清楚线路有没有被监听的可能。

经过一道道密码核实，A终于和边远通上话，汇报了一下这边的大体情况。

出人意料的，边远同意他们前往乌兹别克斯坦跟买主接头。

A道：“可是我们没有那玩意。”

“我会报批，送一个能以假乱真的过去，后面就没你们的事了。”

“还有那个徐天崎……”

“有人已经跟进了，不用担心。”顿了顿，边远似乎是不情不愿地说道，“干得好，奖金可以加一些。”

“我们会继续寻找目标，争取早日完成任务。”

“嗯，保重！”

挂下电话，A还处于恍惚中。

杨立中走过来问道：“边远说什么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