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醒 下——夜嘀
夜嘀  发于:2014年01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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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黄昏时一行人从山里走出来,在村子附近碰到在砍柴的爷爷。

“怎么现在来砍柴?家里没烧的了?”苏醒皱眉上前帮忙。

“有的烧就不砍了?多准备着总没错。我看太阳下山了才过来砍一担,闲着也是闲着。”

苏醒和苏龙无可奈何,买了农用机器回来后爷爷的负担大减,但他完全闲不住,总要找事情做,两人已经习惯了,说破嘴巴都没用的。就像他爷爷说的,你就是变成比尔盖茨,他也不能不干活。不劳动就没饭吃,这种根深蒂固的观念刻在骨子里去,不止他爷爷这样,很多老人都如此。

两人麻利的捆好柴帮爷爷背回来,又安排温柔一行去大伯家梳洗,苏醒这才进屋喝口水。房子真的太小,夏天像个狭窄的火炉子,而且还有西晒,苏醒的床铺像被烤过似的发烫,苏龙躺在上面疲惫呻吟:“哥……不如我把存款拿出去建一栋房子吧?我听说大伯家的楼房从里到外只花了六万,那我们不用要那么大的,他们家是四间,我们就做三间,两间的也行,和他们一样做三层的楼房,这样好不好?”

苏醒心动:“的确可以,但是要说服爷爷可不容易。”

“没事,我想好了!我就说我买彩票中了十万!”苏龙得意道。

“噗,你这谎话有说服力?”

苏龙正色道:“当然有!中五百万太假,我就拿五万放他面前,他还不信?他若是要我存着,说舍不得什么的,我就说你以后要结婚,房子必须早点做,以后做一栋房子起码要十万了,物价翻倍的涨,爷爷会看新闻会看报,这些不是不懂。再说你把嫂子都带回来了,奶奶肯定赞同建新房子。”

苏醒点头:“不错,审批一次不容易,免不了要送红包麻烦死人,干脆做大点,我也拿五万出来,你就说中了十五万,十万做房子,五万存着。”

苏龙迟疑道:“哥,你之前那个两百万要动?我觉得还是不要动最好……”

苏醒笑了,也不再隐瞒:“那钱是沈信的爷爷给我的。”

“啊?”苏龙大惊:“那次那个车里的就是他爷爷?”

“嗯,沈信以前病重,我……我无意间救了他一次,所以他爷爷感谢我。”

“……原来是这样。”苏龙恍然大悟:“……我还以为沈信是普通人家的有钱人,那个看起来像黑社会似的,吓人。”

“哈哈哈,他们家是不是黑社会我可不知道。”

苏龙嘀咕:“随便一出手就是两百万……有钱人还真是……”他了解自己哥哥是什么性格,估计拿两百万时心里肯定别扭,按他了解哥哥不会要钱的,可是他却要了。这期间的差别很大,难怪哥哥平时对沈信有点怪。

“所以你别担心,沈老爷不会在意那点小钱,给我就不会拿回去了。”

“……哎。”苏龙叹息。

苏醒弹他脑门:“小孩子叹什么气,快洗澡去。”

大伯家,此时几个女孩子轮流洗澡,全都待在一间房里不轻易往外走。

屋外客厅里苏亮的女朋友又在和他吵架,吵架的原因很简单,就是吃醋。

几个女学生在房里叹气,也很不高兴。

“可惜他们这里没旅馆,不然趁早搬出去!”

“那个女人也真是小气,不就说几句话嘛,至于气成这样。”

“温柔,我们这样说你不生气吧?”

温柔摇头:“没什么,这次是我计划不周,早知道应该打电话问问苏醒,贸然过来的确错了。”

“……你现在认识了苏醒的家人,以后有什么打算?”

温柔茫然失笑,只觉得疲惫。

女生道:“之前听你说苏醒这个人的点点滴滴,听到他在外面吃饭占小便宜我还觉得不可理喻很搞笑,可是我说实话,温柔你别介意。”

温柔点头。

女生干笑道:“我看到他家的房子后,就觉得他那样做一点不奇怪了……”

“家境贫寒的人,多多少少都有一些那啥毛病……呵呵,当然本性是好的,只不过站在你的立场就觉得有点丢人现眼。别怪我说的直,其实你心里肯定在意,不然也不会对我抱怨那些小事。你这次答应过来他家,其实也是想了解这些是不是?其实你没必要,要是觉得合得来就恋着呗,什么时候不想过了就分手。至于他的家庭完全可以不考虑,那都是结婚才要考虑的条件。”

“光从恋爱这点来说,苏醒很不错,你看他虽然很穷,但也知道打工开网店赚生活费,赚多赚少就不说了,但他对你很大方!你是没看见真正抠门的男人,自己开着跑车却舍不得给女友买一件衣服,要个生日礼物就觉得人家势力虚荣只看上他的钱。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男人有钱没钱不重要,重要的是肯为你花钱!苏醒明显就是后者,自己经济拮据却舍得讨好你,不是送了你好几千的项链吗?在别人眼里也许不算什么,但对苏醒来说肯定很多。可他就是舍得给你买,这最起码证明他很在意你。”

“……”温柔垂头叹气:“他对我的确挺不错,在学校时我知道他是农村的,可完全没想到家里是这样,因为根本看不出来他穷成这程度。他和他弟弟租房子住,虽然房子不大位置也不好,但里面都很齐全,租金也不是最便宜的,对学生来说住那样的地方很不错,最起码要有闲钱才可以。而且他们吃穿也不差,最起码比在学校食堂高级多了。还有更让我在意的就是礼物,我平时舍不得花他的钱,所以都选择很普通的店,他送我漂亮又昂贵的礼物我当然喜欢,但你看看他爷爷奶奶,这么大年纪住那破的房子,还要种田砍柴,那一根项链要他们辛苦多久?我宁愿他把项链的前拿去孝顺他爷爷奶奶,而不是讨好我,我看到两个老人觉得心里罪恶感很重。”

几个女学生哑口无言,一人打哈哈道:“温柔你也太好了,我觉得你想太多了,我没看出他不孝顺爷爷奶奶,相反他和他弟弟都很勤快帮忙做事。其实谈恋爱就那么回事,有感觉就成了,想太多了何必?”

温柔忽然苦笑:“那如果结婚呢?”

“啊?”众人一惊。

“你想太远了。”

“我是说如果将来……”

朋友深思一番,摇头:“不适合,你爸妈绝对不同意。不是我歧视苏醒的家庭,而是现实就那样,飞进城里的凤凰男不是不好,而是两个家庭差距太大。他家的亲戚全是农村人,你家的亲戚差不多全是公务员。还有苏醒这个人,就冲你平时讲的那些小事,他就不够圆滑,做份稳定的工作还成,想发财就别想了。你指望他在你们沿海城市买房子?就算你家出房子,他的自尊心愿意接受吗?就算你们两一起努力买房子,那得奋斗多少年啊。所以说来说去就是一句话而已,看你够不够爱他!是不是非他不可!是不是愿意和他一起吃苦,愿意包容他的一切,接受他的一切!”

朋友说完喝口水,补充道:“说这些有点远,男朋友无所谓,老公就得擦亮好好挑了。不是我说你。你其实陷入误区,太不够自信,因为你胖,只有苏醒追求你,你没有其他选择。但如果追求你的人有好几个,你会一定选择苏醒吗?”

“……”温柔沉思不语,的确朋友说的也没错,一直被拒绝,忽然被接受,很高兴,却不一定是心之所爱。她以前虽然没有恋爱经验,却暗恋过两个人,那种甘之若饴的感觉,在苏醒那里并没感觉到。

温柔道:“不是我想得太远,苏醒就是那样认真的人,虽然我开始提醒过恋爱不一定是结婚,但我压力很大,老觉得这样下去,以后如果不嫁给他会有负罪感。不是分手那样难过,而是离婚似的沉重。”正因如此,她才觉得有必要了解苏醒的家人,如果真的很合适,以后嫁了也无妨。来时其实没抱太大希望,确定后已经心灰意冷了。不用朋友多说,她也明白不能这样下去。

几人玩了三天就回去了,八月份来临,林峰约苏龙去N市游玩,正好之前苏醒也决定去那里玩,因此两人一块上路。

温柔在电话里说出来给他们当向导,却没提让苏醒住她家的事。放假前温柔还说过如果去N市玩,绝对不会让他们住酒店,说什么也要带回去住。

温柔这次没提,苏醒当然不会开口,但心中仿佛预料到什么,来游玩的心情低落了许多。

温柔热情的领着他们到处玩,苏醒好几次想问的事都没能说出口。

黄昏时在海边看夕阳漫天,海面上水光潋滟,这是很美的地方,但苏醒有几分惆怅。

海浪轻轻翻动,打湿了游人的脚,一点温暖,一点冰凉。

苏醒望着海面说:“我和弟弟说通我爷爷了,呵呵,过阵子就开工建楼房,就是和我大伯家那样的,到时候会有很大的院子,我弟弟说要种满花,其实他根本不会种花,就是喜欢瞎折腾,仙人掌都被他养死了还指望什么。我和弟弟不常回去,希望我爷爷奶奶能适应新房子吧,他们辛苦一辈子总有很多舍不得,好吃的东西喜欢留在最后吃,崭新的衣服喜欢压在箱底。”

温柔一愣:“恭喜。”

“谢谢。”苏醒低头笑了:“我还挺想在城里买栋房子,听说以后的房价会越来越贵,早买划算。我更想他们住在城里来,离学校近,闲不住帮忙买菜烧饭就可以了,可是说破口舌他们也不会常住。我还想给我弟弟买车,他却不肯要。对了,我还有一份礼物要送给你。”

苏醒拿出包里的小盒子打开,夕阳下漂亮精致的发卡闪烁着迷人的光彩。

温柔瞪大眼睛,这是她在杂志上看中的一款发卡,当时就是随口说好漂亮,但一个发卡而已,价格高得她难以接受,当然不会买。

可苏醒却买来送给她了,她应该感到高兴的,看着苏醒的笑脸,却怎么都无法收下。她不明白苏醒今天说的这些话是什么意思,说他有房子了?还有在城里买房买车的雄心?为什么忽然说这些,是因为最近她明显的疏离?她忽然叹气,自己想的没错,苏醒的确在以结婚为前提而恋爱。正因此,她才愈发难以继续。

温柔道:“对不起,苏醒。”

终于说出口,温柔浑身都轻松了。这一刻才惊觉,苏醒给她的压力有多大。

夕阳下山,夜幕降临。

海边的风更大了,游人渐渐散去,苏醒站在沙滩上,任由海浪吹打他的双脚。这炎热的天,起风时,却觉得寒冷。

他说不出失恋是一种什么心情,他甚至无法怨怒温柔,温柔很好,不好的是他。弟弟说女孩子需要哄,你对她温柔体贴,尽量依着她,要学会察言观色,看她喜欢什么你就偷偷的买给她,制造惊喜和浪漫。

此时,温柔把最贵的项链和发卡还给他了。

苏醒尽情的吹着海风,夜色越来越浓,直到接到弟弟催他回酒店的电话。

苏醒揉揉干冷的脸,深呼几口气离开海滩。

一回眸,却看到沈信站在灯火阑珊下。

这么近,仿佛他在那里站了许久,地上全是烟头。

“你……怎么在这里?”

沈信看起来有点瘦,声音也很低哑,眼睛更是憔悴的。

“我以为你要结婚。”

第四十八章:中奖

苏醒愕然的望着沈信,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想到结婚。

他和温柔就算结婚也是毕业以后,沈信是不是太蠢了。

就为了这个,特意跑来海边。

苏醒沉下脸,他不明白,怎么都不明白沈信到底想什么。为什么每次跟他面对面就想发脾气,甚至有揍人的冲动。

“我听说你来N市要见温柔的父母……”村子附近都在传,苏醒兄弟发达了,要做新房子娶媳妇,去外地见未来岳父岳母,沈信想到的就是要结婚了。年龄什么在他眼里根本不是考虑的问题。他们家十几二十结婚的太多。苏醒要结婚了,这个一瞬闪过的念头忽然间潮水般淹没了脑海,挥之不去。他一口气从D市赶来,终于在海边看到了苏醒,当时已是黄昏,海边的风景很迷人,苏醒却独自站在沙滩上吹着冷风,浅蓝色的衬衣随风摆动,海浪拍打着沙滩,海风从耳旁吹过,游客们嬉闹着散去,周围很静很静,静得似乎只有苏醒一个人,快融进天海之中。

他没有看到温柔,那一刻更没有想到温柔,眼里只有苏醒仁立在海边的背影。

他忽然想起张建对他说的话,你其实不是GAY,你只是对苏醒一个男人太执着。

是啊,没错,苏醒是最特别的,谁都无法取代,他是男人也好女人也好根本没区别。

他不是GAY,他没有拥抱张建的,他希望自己是GAY,如果没有苏醒,能有别人。可是张建不行,那些和苏醒相似的男孩们也不行,他不喜欢他们,就算是和苏醒一模一样的苏龙,也不是他想要的苏醒。

这世上只有一个苏醒。

他茫然过,愤怒过,更多的是无能为力。

如果苏醒结婚了,他该怎么做,杀了他老婆,还是杀了他?他什么都没想就跑来海边,看见海边的那道背影时却无法前进了。

他才发现,他其实害怕苏醒。

当自己的赤裸裸暴露在苏醒面前,他更不愿意面对苏醒的嫌弃。

他不想见苏醒,不想听他说话,不想看他的眼神,可他来了,他到底来干什么,告诉苏醒我不想你结婚吗?那样的话根本没有用。他来绑架苏醒吗?苏醒从来就吃软不吃硬。

他站在远处看着苏醒,沉默的抽烟。

沙滩上有他慌乱的足迹,却像满地烟头一样,根本没有意义。

他宁可爱上张建,最起码知道用钱就可以讨他欢心。

他宁可爱上女人,最起码知道用花去浪漫她。

海风吹来冷得苏醒一个哆嗦,这才发现天空下起了雨,豆大的雨点,说来就来了,避之不及。

两人一瞬狼狈透湿。

沈信的脸色看起来惨白,眼圈又太黑,雨珠从额头的发梢滑进嘴唇,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苏醒的心中又涌起一股无名火气。

“你到底来干什么?我现在告诉你,你傻不傻啊,我怎么可能结婚,我才大二结什么婚!结婚证都拿不到你知不知道!大学还没毕业你看不见吗?谁有事没事现在去结婚!温柔跟我分手了,我跟谁结婚啊!我结不结婚不关你的事,你跑来看什么?”

沈信久久未动,半晌才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声音掩不住喜悦:“你分手了?”

这幸灾乐祸的模样让苏醒更是来气,咬牙切齿道:“我分手你很高兴吗?”

沈信沉默点头。

苏醒差点噎死。

他差点忘了,沈信对他的心思。想到这点,苏醒更是呕心难过。

两个人站在雨里雷打不动。

张建开车赶来时不由大吼:“你们还傻站着干什么,快上车!小心暴风雨!”

苏醒难看的脸色更是难看,他又想起,沈信和张建在一起了。不禁糊涂这沈信怎么了,有伴了还跑来计较他结不结婚的问题。

“苏醒,跟我上车,我送你回酒店。”沈信催促。

苏醒甩开他:“我自己搭车走。”

“苏醒!就算是普通朋友,载你一程不行吗?雨很大,车子不好拦。”

苏醒继续往路边走,沈信跟在劝:“你弟弟肯定很担心,你这么久没回去。说不定他已经知道你和温柔分手的事情,见你半天不回酒店,兴许以为你想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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